连煋坐邵淮腿上, 口袋摸出牛肉干吃,这是商曜给她买的,好吃的东西她才不送人, 自己?一块又一块紧着送嘴里, 嚼得有滋有味。
邵淮两只手环过她的腰,伸到前面来, 在?她耳畔呼气绵热,“电脑还玩吗?”
“不玩了,我先吃东西。”
邵淮退出关于商曜的浏览界面, 进入公司的内部系统,又?打开邮箱查看文件。连煋头枕在他胸口,吃完一整包牛肉干, 又?摸出一包海苔片,哗啦啦撕开包装袋。
“哪里来这么多零食?”邵淮目光停留在?屏幕上,淡淡问道。
“我朋友给我买的。”
“哪个朋友?”
“不告诉你。”连煋将海苔片卷在?一起, 一股脑塞进嘴里。
邵淮想起来, 昨晚上去找连煋时, 在?她宿舍看到商曜给买的那一大堆东西, 那张信笺和合照被他拿走了, 连煋也不知道发现了没。
想了想, 其实该还给她的, 这是她的东西。可忌憎又?让他迟迟不愿拿出照片,连煋从没和他拍过这种类型的合照, 这是对商曜独有的疼爱。
“吃这么多零食, 等会儿该吃不下饭呢。”他提醒道。
“我就爱吃零食, 不喜欢吃饭。”
连煋吃饱了,拿出保温杯左顾右盼。邵淮看出她的意思, 低头?问:“想喝咖啡?”
“嗯,还有吗?”
“给你煮一壶吧。”他拍拍连煋的腿,示意她先下来。
连煋从他腿上跳下,拎着保温杯跟在?他后面,邵淮来到咖啡机跟前,取出咖啡豆、研磨、过滤、加粉,他做了很?多遍这样的事,信手拈来,优雅从容。
连煋看着他的动作?,眼热心?痒,突然从后头?抱住他的腰,邵淮按下煮咖啡的键,扭头?看她。
连煋嘻嘻哈哈抱着他,“我看你天天窝在?办公室,也不出去运动,身材还这么好?”
“有抽空锻炼。”
“挺好,我就不需要锻炼,我每天吃的,都不够我身体的消耗呢。”
邵淮拉出她的手,“那怎么还有精力天天来玩我?”
“我喜欢你嘛。”连煋绕到他面前,又?抱住他,“我上次亲你的时候,你觉得舒服吗?”
邵淮没回话,回到椅子?上坐着,连煋亦步亦趋跟着他,又?坐到他腿上,攀住他脖子?,掌心?覆在?他胸口,“这样呢,你觉得舒服吗?”
“你觉得舒服就行。”邵淮伸出手在?键盘上打字,头?微微往前探,下巴抵在?她肩头?。
连煋情迷意乱,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一口,“我亲你的时候,你开心?不?”
“你开心?就行。”
“真没意思。”连煋摸着他的耳垂玩,“你居然还有耳洞,这么时髦?对了,董事长,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八,二十九,还是三十?”
邵淮手上的动作?顿住,静谧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太能面对自己?的年纪了。他大了连煋五岁,今年三十一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也是逐渐开始在?意的点。
——连煋以前总骂他是老男人。
他的眉、眼、甚至嘴角,像剑一样锐利,历来冷冽的表情缓缓敛收寒芒,笑?了笑?,甚至还有些谄媚讨好的意思,难得的开起玩笑?,“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连煋“噗嗤”笑?出来,“那你长得挺着急的啊。”
他两?只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歪歪斜斜的身子?板正,凑近了些,五官在?她面前放大,认真地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老啊,我可喜欢死了,做梦都在?想你呢。”连煋眨眨眼睛,抿着嘴,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点点往下移,她想要,日子?太枯燥了,想从邵淮身上榨取一点快乐。
她知道,该送点礼物才能水到渠成,可现在?没礼物,几样零食都被她吃光了,往口袋摸了摸,找出一美元,塞到他西装胸口的方巾袋,“送你的,我好喜欢你。”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
连煋涨红了脸,紧紧捏着他的手,在?指尖掐出红印,意思明显。
邵淮道:“我先去洗手。”
连煋站在?办公桌边,脸烧起来,听?着洗手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邵淮仔仔细细洗着手,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两?遍,擦干后,走出洗手间。
他没到办公桌那边去,而是坐到书?架旁边的小沙发上,静静看着连煋。
连煋慢吞吞挪步过去,站到他面前,邵淮抬头?自下而上仰视她,捏了下她掌心?,轻声道:“坐吧。”
“坐哪里?”
“都可以。”
二十分钟后,连煋神情有些纯粹的发懵,任由他拿出纸巾,一点点擦拭手上的水光。
她猛然从沙发跳下来,两?眼亮晶晶捧住邵淮的脸,“不要和别人说?好吗,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等我挣到了钱,就和你结婚。”
“好。”
她转过身,让邵淮帮忙检查她的裤子?,“快帮我看看,我裤子?没沾上水吧,看仔细点,可别让我出门丢脸了。”
邵淮擦好了手,抚平她裤子?上的褶皱,“没有,我刚用纸垫着了。”
“你可真贴心?。”连煋实在?舒爽,又?对邵淮疼惜了几分,实在?没礼物送人,摸着他的脸道,“你要钱不?”
“什么?”
“我今天没礼物送你,你要是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几块。”
邵淮抽出两?张湿纸巾,拉过她的手,细细擦拭她掌心?,“不用了,你留着吧。”
“你真好,真体贴。”连煋摸了摸他的脸,“我先去打扫卫生?,晚点再来找你。”
依依不舍亲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出门去,神清气爽,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刚准备拖地,乔纪年就来找她了,“你干嘛去了,半天找不到人。”
“还能干嘛,打扫卫生?呢,找我有事?”
“给你发钱呢。”乔纪年大大咧咧搭着她肩膀,“跟我去就知道了。”
一路来到船长办公室,许关锦在?等着了,屋内还有严序,和另外两?名机工。
原来是之前他们在?南非时,帮助货船清理渔网的答谢救助金发下来了,在?全球海事组织里,有个系统板块专门记录海上事故,包括事故发生?地点、时间、原因、救助情况等。
灯山号对那艘货轮的救助信息,也相应提交上报到系统记录中。
答谢救助金,是求助船只在?平台里进行支付,再由平台下发给提供救助一方,一切记录都公开在?平台里。金额多少?,全靠自愿,不是重大事故的话,一般也就是意思意思,给个一两?千美金用来答谢就差不多。
这次货轮给灯山号的救助金,有三千美金。
这笔钱实际上是给船长,至于船长是全额收入囊中,还是分发一部分给海员,全看船长的意思。
许关锦在?几张单子?上,盖上章子?,道:“当时是连煋先判断了螺旋桨被渔网缠住,她还自己?下水清理渔网,才解决了问题。一共也就三千美金,我的意思是给连煋一千五,乔大副五百,剩下一千,严序你们三个机工平分,有意见吗?”
连煋喜出望外,雀跃举起手,第一个出声,“我没意见!”
乔纪年笑?着耸耸肩,“我也没意见。”
三个机工更是没意见了。
许关锦让他们拿着单子?去交给事务长,事务长会安排发钱的。
连煋第一时间拉着乔纪年,去第四层甲板的事务厅找事务长,把单子?给事务长看。
事务长忙得脚不沾地,收了单子?道:“好的,等会儿给你们录入系统,后天之前会打款的。”
严序几人交了单子?,签完字就走了。
连煋傻眼了,不愿走,急得团团转,“可是事务长,我没有银行卡,没办法收款的,可不可以给我现金啊。”
她没身份证,没合同,上次她让邵淮帮忙问了,邵淮说?会给她按正常薪水发放工资。但连煋还是不放心?,她连银行卡都没有,就怕这合同的程序拖拖拉拉,到时候连工资没法按时发放。
“你要现金?”事务长道。
连煋坚定点头?,“对,我想要现金,工资最?好也发现金吧,可以吗?”
事务长进入财务室,半小时后,又?拿出一份新?的文件给连煋,手里还有一沓崭新?的美金,“你签吧,签完给你发现金。不过工资能不能发给你发现金,还得看后面的手续,你放心?,不会拖欠你工资的。”
连煋唰唰几下,填好自己?的大名,“好了,谢谢事务长。”
事务长把钱给她,“你点一下,一千五百。”
乔纪年抱臂在?一旁看着连煋数钱,也对事务长道:“事务长,我也想要现金,可以吗?”
“你也要现金?”
乔纪年:“对呀,我的五百块呢。”
十分钟后,连煋和乔纪年一块儿出了事务厅,兜里各自揣着自己?的奖金。
来到外面的甲板上,乔纪年把他那五百块拿出来,递给连煋,“给你了,我不要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钱?”
乔纪年笑?得无奈,“其实三千块都应该是你的,我和那几个机工就没干什么事儿,主要是你的功劳。”
连煋不客气地接过钱,“那也好,我比较辛苦,多劳多得。”眉开眼笑?把钱揣兜里了。
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财色两?双收,连煋满心?欢喜,推着乔纪年往前走,“走咯!去吃饭,乔纪年,你以后要是有不喜欢的钱,就都给我好吗,我喜欢钱!”
“正好,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钱,等回国了,把我的钱都给你吧。”
“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喜欢死你了。”连煋和他打打闹闹往前走,笑?声洒了一路。
第22章
船只离开港口?, 进入航线正途五海里之后,手机就基本没信号了,商曜坐在车里, 一遍又一遍给连煋打?电话, 永远是无法接通。
他有准备卫星手机,也知道邵淮办公室的卫星电话号码, 想了想,还?是?没拨通,邵淮这个老狐狸, 肯定不会让连煋过来接电话的。
夜幕拉开,薄暮冥冥,灯山号驶入正海途中。
游客在里约热内卢玩了三天, 都累了,这会儿几乎都在房间休息,甲板上人影寂寥。
连煋拿着扫把和簸箕在甲板上晃荡, 清辉月色在她身上扬了一身的光, 她远远看到邵淮站在首舷的观景廊上, 一寸寸审视他傲然的身姿, 目光停留在他垂在身侧的手。
她脸皮又烫起来。
想到邵淮白日在办公室用手给她那样子弄, 手指修长, 人又听话, 让他怎么揉就怎么揉。回味够了之后,连煋又颇有点?儿提上裤子, 腰杆子变硬了的意思。
什么人嘛, 真随便?, 塞给他一美元,他就能用手帮人纾解, 这也太随便?了。而?且他还?没答应她的追求,两人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他就帮她这样子弄,这也太随便?了,不靠谱。
处于贤者模式的连煋,傲气得很,开始嫌弃人家了。
拿着扫把和簸箕离开了,也不上前打?招呼。
邵淮老早就看到连煋在甲板上晃悠,他矗立在栏杆边上,静静等着,想着不出意外的话,连煋应该会来找他。她整日有理由?来缠着他,喝咖啡、下载电影、约他去逛超市大买特买。
今日,甚至要求他用手给她弄,她的要求,他向来照单全?收。
这次等着等着,余光扫到她已经靠近了,不知为何,又走了。
他看向黑夜下的海面,浓重?无?界的黑色把海和天连成一睹墙,幕天席地之下,幽暗莫测,他畏惧海洋的浩瀚。
以前连煋邀请他一起出海时,他总犹豫不决。
后来连煋消失了,他才一遍又一遍出海,顺着不熟悉的航线一遍遍跑,第一年没有消息,第二年依旧是?杳无?音信。对于连煋的死?讯,大家从一开始存疑,到后来逐渐接受。
可他没法接受,连煋怎么会死?了,她那么聪明?,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怎么可能因为一场海上事故就死?了。
他斥巨资,花了十四亿美元,在芬兰著名的造船公司订购了一艘可以走全?球航线的邮轮,取名灯山号。希望连煋如果看到这艘船了,能明?白,他一直在找她。
灯山,一座挂满航海灯的山。
以前她出海时,总是?说:“如果你想我了,就在港口?西侧的沧浪山上亮起一盏航海灯,灯亮了,我就会回来。”
他拿到了沧浪山的旅游开发权,在山上缀满航海灯,到了晚上只要一开灯,漫山遍野的灯绚烂盛放,亮出一艘航海帆船的图案,比港口?的灯塔还?要瞩目,成为江州市一大招牌景点?。
这些灯是?沧浪山景区晚上的路灯,也是?无?数船舶归家的指引灯。
这片灯山,连煋至今都没见过,她离开时,沧浪山的旅游开发还?没彻底完工。
连煋回到宿舍,尤舒已经刚下班回来,连煋将商曜买的那些零食都摊开放在桌子上,用对讲机把竹响也叫过来。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连煋和竹响商量后,决定把淘金的事情告诉尤舒。尤舒听罢,先是?惊讶两人的大胆,但表示会帮她们保密。
连煋拧开三瓶椰汁,要和她们干杯。
喝的是?椰汁,和喝了酒一样,越讲越兴奋,“我们三个以后会挣大钱的。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一条货船,自己当船东加船长,你们两个也跟着我上船,我们去运货挣钱,还?要去淘金,找宝藏,好不好?”
竹响和她一拍即合,“好,自己当船长!淘金,挣钱,周游世界!”
尤舒也跟她们碰杯,“如果你能买船,我就不当海乘了,跟着你们一起跑货轮。”
三人聊了近两个小时,竹响才回自己的宿舍。尤舒和连煋把宿舍收拾干净,各自去洗了澡。
连煋躺在上铺玩手机,突然在床上翻找起来,“对了,尤舒,你有看到一张白色信笺和一张合照吗,合照上是?我和商曜。”
尤舒从下方探出头来,“看到了,昨天晚上找不到你了,我去找乔大副,然后董事长也跟着下来了。我带他们进了宿舍,董事长看到桌上的信笺和照片,就拿走了。”
“他拿我的东西干嘛?”连煋气鼓鼓,“拿了也得和我说一声吧,我可以卖给他的,真没礼貌。”
“你追上他了吗?”尤舒又躺回床上,整理着被?子。
“没有,表白了好多次,我还?亲过他,他愣是?不答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第二天一早,连煋去邵淮办公室接咖啡喝,顺便?问他,信笺和合照的事情。
邵淮把两样东西都还?给了她,只是?说,那晚上看了看,不小心塞口?袋里,后面忘记还?给她了。
连煋嘟嘟囔囔把信笺和照片收好,“不小心,哪有那么多不小心啊。一般说不小心的,都是?故意的。”
“不小心,其实是?故意的?”邵淮重?复她的话。
“就是?啊。”
连煋收好东西,正了正衣领,走到他身侧,靠着他,拿出早餐奶,“你要喝吗?”
“不用了。”
连煋俯身,钻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吸管插进奶盒,悠然自乐喝起来。含了一口?奶,偏过脸找他的唇,嘴对嘴要喂他。
邵淮嘴巴抿紧,不喝。
连煋咽了下去,骄横地抬高下巴,眼里像埋了一根丝线,紧紧束缚他的心脉,“为什么不喝,嫌弃我,看不起我?”
“没有。”
连煋又吸了一口?,嘴贴嘴要喂他。这次邵淮张了嘴,接过她渡过来的牛奶。
她若有若无?恢复了以前的邪恶,一只手虚虚掐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乱动,一面压制一面撩扯,得意地笑,“邵淮,你好脏,恶不恶心,喝人家嘴里吐出的东西,恶心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邵淮觉得她恢复了记忆,以前的她就是?这样,牙尖嘴利,满脑子坏主意,古灵精怪的坏,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把人耍着玩,无?畏无?惧。
邵淮逼视她的眼睛,眼风锋利,按住她的腰,将她紧紧贴向自己,不可阻挡地吻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凶悍得像蛰伏多年的猛兽,蓄势待发。
连煋抱着他的头,没消停地哼,她什么都不怕,也不怕被?人听到,他吻得越深,她就哼得越大声。
她被?咬得嘴唇火辣辣的疼,推开他,跳起来坐到办公桌上,又开始骂他,“老流氓,不要脸,你就是?这么当董事长的?”
“要吗?”声色嘶哑得厉害,他看着她问。
连煋不满足只是?像昨天那样弄了,她将手心覆在他头顶,往下按。
邵淮挣开她的手,拉开桌下的抽屉,拿出一瓶漱口?水,拧开瓶盖,含了一大口?,漱口?后,吐在一次性纸杯里。
连煋坐在桌上,没看清是?漱口?水,以为是?饮料,把瓶子抢过来,“好啊你,有饮料都不分给我喝,自己吃独食,小气鬼。”
“这是?漱口?水,不是?饮料。”他将转移往后推了下,俯下身去
半小时后,事毕,连煋抽出纸巾帮他擦脸,他唇上、下巴上全?是?晶亮的水渍。她羞赧得脸和脖子红成一片,昨天都纾解一次了,今天怎么还?起劲呢,甚至比昨天还?更欢畅。
工作?服是?棕黄色,邵淮给她垫了纸也没用,水渍溅到裤子上,晕成一条条深色,没法看了。
“你能不能给我弄条裤子过来的,我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尿裤子了。”连煋红着脸道。
邵淮直起身子,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好,你在这里等着吧。”
连煋又觉得尴尬,让邵淮帮她找裤子,叫人看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嚼舌根呢。虽然,她和邵淮之间确实不纯粹了,但她还?是?要面子的,拉住邵淮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宿舍换吧。”
说着,她整理衣服,拿起已经凉了的咖啡泼在自己裤子上,觉得自己很聪明?,“就这样,有人问了,就说不小心把咖啡泼了。”
邵淮还?没回话,她又丢下一句“等以后我有钱了,会对你好的。”旋即,匆匆忙忙跑出去,瞬间没影了。
接下来一整天,连煋都没来找过他,餍足了,就不搭理他了。
连煋也不是?故意不理他,主要是?有了新乐子,商曜在支付宝上添加她为好友了。支付宝这个软件可以免费用船上的WIFI,但仅限于转账和文字聊天,没法发图片和视频。
她打?扫好卫生后,缩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在支付宝上和商曜聊天。
商曜:“打?不通你的电话了,好伤心的,一直很想你。”
连煋:“没办法啦,出海就没信号了。”
商曜:“明?天灯山号是?不是?要停在萨尔瓦多港?我已经坐飞机到这里了,如果你没法下来的话,我们继续用望远镜见面。”
连煋:“好啊。”
商曜住在酒店,趴床上给连煋发消息,“宝贝儿,你是?不是?都没钱用,我给你转点?钱吧,昨天看到你那么瘦,我回来都哭了。”
连煋:“没办法了,我现在情况复杂,主要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很烦的。”
商曜在支付宝上给她转钱,单笔限额五万,他分了两次转,转了十万。
还?想再转的时候,连煋赶紧叫停:“你先别转了,这不是?我的号,这是?事务长的号码,认证的也是?事务长的身份证,你转太多了,我怕我取不出来。”
连煋没有自己的支付宝号,用的是?事务长的。
每次跑腿或者拎包时,如果客人给她转账,她收到钱,都要第一时间转给尤舒,把钱放在尤舒账号里才放心。万一哪天事务长收回手机和账号,装糊涂不把钱给她,那她可就白给人打?工了。
尤舒知道连煋赚钱不容易,每次连煋在支付宝上给她转钱,晚上下班回来后,她都会按照收到的账,换出现金给连煋。
商曜:“小可怜,宝宝,我真要心疼死?你了。明?天你们到港口?之后,我弄张银行卡,存点?钱进去,托人带上船给你。”
连煋心暖成碳炉,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打?字:“好好好,商曜,等以后我挣到钱了,一定会对你好的。”
商曜:“我很爱你的,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发誓,我会改的。”
连煋:“等回国后,我们见面了,你再和我好好讲以前的事情吧。”
连煋一整天都拿着手机和商曜聊天,干活儿的时候聊,吃饭时也聊,听商曜讲他们以前的“爱情故事”,商曜讲得绘声绘色,说他俩情投意合,一见钟情,天造地设。
连煋不知道真假,但也信了个七八分,满怀期待明?天和商曜隔着望远镜见面,也期待他的银行卡,钱和色都要!
第23章
灯山号抵达了萨尔瓦多港口, 萨尔瓦多位于?巴西东北部,是巴西第三大城市,热带雨林气候下的景色瑰丽磅礴, 城内保留了大量文艺复兴建筑, 各类教堂栉比鳞次,美轮美奂。
连煋昨晚上就和商曜约好, 今早用望远镜隔空相望。
萨尔瓦多是个海滨城市,港口船只往来繁碌,纷纷攘攘。
连煋站在第九层甲板的老位置, 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手机和商曜通话?,“我怎么看不到你呀, 你在哪个地方呢?”
“棕榈树这儿,我穿柠檬黄衬衫,很显眼的, 我都看到?你了。”
连煋挪移着望远镜, 圆形视线蚂蚁爬行一样缓缓游移, 一排排参天的棕榈树下, 商曜的黄色衬衫很显眼。
“我看到?了, 你穿得?好搞笑哦。”连煋兴奋道?。
“穿得?鲜艳点, 让你方便找嘛。”商曜朝她挥手, 隔空抛了两?个飞吻,“宝宝, 你先放下望远镜, 让我看看你的脸。”
“好。”连煋放下望远镜, 额前?碎发往后拨,擦掉鬓角洇出的薄汗, 露出干干净净一张小脸给商曜看,“看到?了吗?”
“看到?了,真好看,我爱你。”商曜的视觉中心就没离开?过连煋的脸,分毫不差盯着她,心脏被?巨石压顶,死沉死沉,透不过气来,只要一看到?连煋的脸,他?又?想哭了。
从?小到?大,乏善可陈的成长线里,几乎就没哭过。遇到?了连煋之后,眼睛就像坏了的水龙头,动不动破闸开?坝,他?想,是不是当年?连煋把他?那里踹坏之后,尿道?也坏了,尿都倒流到?泪腺里了。
“你也把望远镜放下,我也要看你!”连煋很激动,又?架起望远镜,“我也要看你的脸,你好帅的,我昨晚上做梦还梦到?你了呢。”
她没说谎,在办公室让邵淮用嘴弄了之后,晚上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纸醉金迷、销魂夺魄,怀里搂着一个又?一个人,一会儿是邵淮,一会儿是乔纪年?,一会儿又?是商曜,醒来后,回味无穷。
“梦到?我在干什么?”商曜语调勾了起来。
“就是梦到?你而已,没干什么。”
“宝贝儿,你想我吗。”商曜解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半遮半掩露出线条明朗的半边胸肌,自从?命根子折了,他?欲盖弥彰地疯狂健身,走到?哪里都要竭尽全力表现出点“雄性气息”。
连煋笑容亮堂,“你干嘛解扣子,真骚,我好喜欢。”
一截黑影从?侧面笼住她,连煋放下望远镜,歪头一看,乔纪年?支着腿,没个正经靠在她旁边的拉杆上,似笑非笑,“说谁骚呢?”
连煋面颊飞快染霞,有种被?人撞破自己在聊骚的窘迫,支支吾吾道?:“没说谁,我打电话?呢。”
“给谁打电话??”
“我朋友。”
乔纪年?眸光扫到?她手上的望远镜,这不是他?送的那个了,是邵淮办公室里的那个,剑眉敛皱,“我送你的那个呢?”
“在宿舍呢。”她租给游客带上岸玩了。
“我那个不好用吗,整天就看到?你玩邵淮的。”
连煋将手机放远了些,凑近他?耳朵,压低声腔,“不是,是因为太喜欢你送的了,我怕天天拿出来玩,会玩坏了,就藏在宿舍里。”
乔纪年?脸上阴转晴,双手舒展搭在栏杆上,头往后仰,喉结凸起得?很明显,看向天空绵白的云朵,有气无力道?:“也不知道?,你这些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喜欢你真的。”连煋飞速地抛出这么一句,快步离开?,往船尾走去,对手机那头的商曜道?,“刚才来个人,我和他?打了个招呼,是船上的大副,人不好也不坏。”
商曜眼里的嫌恶格外昭彰,“我看到?了,宝贝儿,你以?后别和这种人接触,这人不正经呢,你这么单纯,小心被?他?骗了。”
“你和他?认识吗?”
“不认识,算了,不提他?了。”
商曜自己也在瞒着连煋,骗连煋说他?俩以?前?爱得?死去活来,他?暂时还不知道?乔纪年?和邵淮对连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就怕哪天真相大白了,连煋知道?他?这个前?男友是假的,会跟她急。
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以?前?男友的身份骗着连煋。这是连煋欠他?的,她得?赔他?一辈子,总之,他?得?缠着连煋一辈子,连煋只能?和他?在一起,永远只能?和他?在一起。
而且连煋以?前?对他?那么好,那么疼他?,哪怕有邵淮的存在,他?觉得?连煋也会选他?。连煋身边莺莺燕燕纷杂迷乱,只有他?被?连煋坚定地选择过。
邵淮和连煋订婚宴前?一晚,他?一个电话?过去,闹了两?句,连煋连夜开?车来酒店找他?,他?脱了裤子给她看,告诉她自己真不行了,疯狂哭给她看,连煋摸着他?的脸,一个劲儿安慰他?,说她会找医生的。
后来,连煋和邵淮准备结婚了,他?跑到?还没布置好的婚礼现场落了两?滴泪,连煋就带他?走了。
再后来,连煋出去跑船,他?和邵淮一起去找她,半途遇到?风浪,连煋带他?们弃船转移到?救生筏上,但救生筏漏了水,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那时候,连煋也是义无反顾选择了他?,带他?上了救生筏,把邵淮一个人留在船上。
连煋宠他?,疼他?,不管他?怎么闹,她都会偏爱他?,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实。
聊了会儿,连煋手机发烫,显示电量不足,她在紧要关?头道?:“宝贝儿,你可以?帮我买一个手机,托人带上船吗,我这个手机是事务长的旧手机,经常卡,不好用。”
商曜笑得?特美,“还叫人家宝贝儿,就算不叫我宝贝,我也会给你买啊。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买了,一块儿找人给你送上去。”
“你看着买吧,也不用买太多,我在船上吃的住的都有,用不了太多东西。”
黏腻了好一会儿,两?人总算是依依不舍挂了电话?,乔纪年?又?过来了,挑眉道?:“和谁网恋呢?”
连煋收好手机,把乔纪年?拉到?一旁,“乔纪年?,你可不可以?帮我弄一张船票啊,我可以?跟你花钱买。”
“你要船票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来找我了,现在就在港口等我呢,我想弄张船票,让他?上船来。”
乔纪年?当然知道?连煋说的是商曜,他?摸摸下巴道?:“这个有点困难,现在没办法办短程票,等到?了美国,估计才可以?。”
“那好吧。”连煋失落道?。
她又?去找事务长问船票的事,依旧是碰了壁。
最后去找邵淮,邵淮坐在办公室,往无名指上涂淡疤膏。连煋反锁上门,冲过去,跻身到?他?跟前?坐到?他?腿上,搂住他?脖子,“董事长,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现在就在码头等着,你能?不能?给他?弄张船票,让他?上船啊。”连煋可怜兮兮看着他?,几枚绵密的吻粗鲁落在他?唇上,“我一个人很孤单的,我想让我朋友上来陪我。”
“哪个朋友?”
“就是我在电脑上给你看过的那个商曜,他?现在就在码头,让他?上来好吗?他?上来了,我以?后再也不骚扰你了。”
邵淮沉思片刻,“这个有点难办,船票要提前?预定,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余票,上船游客的签证都是集体办理的团队旅游签证,你朋友要临时上船,恐怕不行。”
连煋垂下头,额头重重磕在他?肩膀,用力揉他?的脸,态度恶劣地闹他?,“你想想办法嘛,我天天这么折腾你,你都不生气,这么小的要求怎么就不能?满足呢,我很孤单的,我想要我的朋友上来。”
她握起他?的手,泄愤地掐在无名指的疤痕上,掐出一圈红印,新痕和旧疤交叠。
邵淮淡淡开?口:“手刚涂了药,没法给你弄,你想要的话?,我先去刷牙。”
连煋认认真真端详他?的脸,贴得?很近,“你怎么可以?随便帮女人做这种事情,这么关?怀员工吗,每个员工上来叫你弄,你就满足?”
邵淮不动如钟,气息平静,“从?没有哪个员工像你一样,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如果别人提了,你也会给别人口?”
“不会。”
“那为什么愿意给我弄?”她追问个不停。
邵淮举止自若打开?笔记本电脑,“关?怀员工。”
“那你怎么不关?怀其她员工?”
邵淮终于?把目光回正到?她脸上,“你一定要这么追根问底的话?,我只好报警说你猥亵我了。”
邵淮第一次说这话?时,连煋还有点儿担心,现在已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回事儿,继续用力掐他?的手,“那你去报警吧,把我抓起来,正好让警察把我遣送回国。”
竹响上岸,把之前?她们在里约热内卢时,下水捞到?的灯台出手了,卖了三百美元,这次五五平分,她给了连煋一百五十?美元。
连煋事先和商曜通过话?,让商曜把买的东西,托给竹响帮忙带上船。
竹响回来时,拎了两?个大包,都是商曜买的吃的和穿的,还有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和一张VISA国际银行卡,里面存了十?万美元。连煋感激不尽,用新手机和商曜打电话?,一直打到?邮轮离开?了港口,没信号了才挂掉电话?。
接下来,灯山号在大西洋继续北上,要在公海上航行七天,才能?抵达下一个目的地:巴西,马瑙斯港口。
商曜依旧是率先到?达马瑙斯港口,等灯山号停港口时,和她用望远镜见上一面。
抵达马瑙斯港口时,竹响告诉连煋,这个港口这段时间管理很松懈,她想出去的话?,可以?拿着她的护照复印件和签证溜出去。
连煋安排好拎包员和游客,拿着竹响的证件,成功溜了出去。她打算的是,和商曜见一面,同时自己也接几个拎包单子,帮秦甄和另外一个游客拎包,赚取一些外快。
她把秦甄的斜挎包,和另外一个游客的背包都背在身上,趁着团队还在港口集合,匆匆给商曜打电话?:“商曜,我来了,已经出境了,你快过来找我,不然等会儿就没时间了。”
商曜事先在通道?外面等候,很快找到?连煋,他?冲过来,看到?连煋身上背着两?个包,以?为连煋要带着家当跟他?跑,紧紧抱住她,拉着她就要走。
“怎么带这么多行李,走,我们先上车,我会带你回国的。”
“这不是我的行李,这是游客的,我帮她们背包赚钱呢,一个游客22美元呢。”
“你帮人拎包赚钱?”商曜红了眼睛。
“对呀,早就和你说过的。”
商曜没止住眼泪,又?抱住她,“怎么这么可怜,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那也不够啊,钱还是得?继续挣的,反正我今天没事儿干。”
商曜缓了会儿,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连煋真的回来了,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前?些日子他?只能?和连煋用支付宝聊天,见的两?次面,也仅仅通过望远镜遥遥相望。
此刻,把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温度,她的心跳,她的生命,如此鲜活。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还得?给游客拎包呢,你快回酒店吧,我要去忙了。”连煋看着他?精致的面容,忍不住上手摸了下,憨气地夸他?,“你皮肤真好,嫩嫩的。”
商曜拉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想摸就摸呗,不好意思什么。”
商曜让手下接替连煋的拎包工作,他?带着连煋出去吃饭,又?去超市给她买东西。连煋没买什么,商曜之前?给她买了好多了,宿舍的柜子很小,空间不足,买太多了也没地方放。
“我想去找银行取点现金。”她道?。
“行,带你去。”
找到?银行,连煋拿出之前?商曜托竹响带给她的那张国际银行卡,想要把现金取出来,她现在没有自己名下的银行卡,还是把现金取出来傍身才安心。
商曜带她找到?取款机,那张银行卡让她留着,他?用另外的卡给她取钱。
一沓又?一沓现金从?取款机里吐出来,连煋揪着商曜的衣角,这次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道?:“商曜,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他?们在巴西,取钱不太方便,先后跑了三家银行,才取出五万美元的现金,连煋说够了,太多了她拿着不安全。两?人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个皮包,把钱都装进去。
连煋还重新买了一个塑料桶,将装了五万块美金的皮包,还有零散的生活用品,都装进塑料桶,就这么提着。
忙碌完,已经是下午,连煋该上船了。
商曜带她在街边吃当地的特色菜——黑豆饭,点了不少肉菜,把肉都挑出来放她碗里,“多吃点,多吃点,船上的东西不好吃吧。”
“也没有那么不好吃,我都习惯了。”连煋不停把东西塞嘴里,看着商曜猩红的眼眶,“你怎么一整天眼睛都是红的?”
商曜偏头,暗暗抹去泪痕,“没事儿,这里光线太强了。”
时间差不多了,连煋拎着塑料桶走向码头的登船通道?。
商曜一直送她,抱了又?抱,“下一个停靠的点,在巴巴多斯的布里奇顿,是吧?到?时候你看看能?不能?溜出来,可以?出来的话?,我们再见面。”
连煋放下塑料桶,抬手给商曜擦眼泪,“别哭,你怎么总是哭,我好心疼的。”
商曜扯起嘴角笑,“想你嘛,一看你就忍不住。”
连煋抱了他?一下,提起塑料桶在他?跟前?晃了晃,“我的第一桶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真的,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发誓。”
“好,我相信你。”商曜在她背上揉了下,“好了,快进去吧,小心点。”
连煋拎着一水桶的钱,前?往出境关?口,商曜在后头跟她挥手,大声交代,“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记得?给我发消息,记得?想我!”
连煋扭过头,也朝他?挥手,“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直到?不见了连煋的身影,商曜往回走,脚步都是虚的,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痛觉告诉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见到?了连煋,连煋真的回来了。
第24章
连煋提着塑料桶回到船上, 在走廊刚好碰到乔纪年。
他没?穿制服,一身休闲花衬衫,颀修高?挑, 靠在邮轮事务前厅的栏柜边上, 眼皮半阖,手里玩着之前连煋从垃圾桶里捡来送他的打火机, 视线懒懒瞟到连煋身上。
“你下?船了?”
“才没有呢。”连煋拎起桶,脚下?加快,闷头缩脑往前走。
乔纪年收起打火机, 放进口袋,迈开腿跟上,接过她手里的塑料桶, “我帮你提。”
连煋捏住把?手不放,又夺回来,桶里装了五万美金的现金, 她可不敢随意给别人拿, “我自己?提, 又不重。”
“偷渡好玩不?”乔纪年没?强迫, 松了手, 歪头贴近她耳畔说话, 笑声很低, 像委在薄雾底下?的棘刺,稍有?不慎就被他冷不丁刺中。
连煋如芒在背, 佯装话不投机, 闷头走路,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和你越来越没?办法交流了, 思想不在一个高?度上,不必强行做朋友,我先走了。”
乔纪年笑意不减,定睛端凝她因快步而飞扬的碎发,“我又不会揭发你,急什么?。”
走到人影稀疏之处,连煋拉他到拐角,放下?塑料桶,十峮1⑤2②7五二八①掀开盖上上头素白手帕,手伸进桶里摸了摸,没?一会儿摸出个东西出来,椭圆形,一般菠萝大小?,外壳像猕猴桃。
“看?看?,这是什么??”连煋眼里明光闪烁,如若含珠。
乔纪年接过来,放手里掂了掂,“你上哪儿弄这么?大个猕猴桃。”
“哪里是猕猴桃,这叫古布阿苏果,我朋友在超市给我买的,两百美元一个呢。”连煋又把?果子抢过来,藏到桶里,拉着他的袖子继续走,“走,和我回宿舍,我们把?它开了,给你吃一点儿。”
乔纪年回想了下?,才?想起什么?是古布阿苏果。
这是南美洲原产地的水果,世界十大稀有?水果之一,也是巴西的国果。这水果就算在巴西买,也很贵,国内几乎买不到,就算偶尔有?,价格也不会低于?三千人民币一个。
他四年前吃过一次古布阿苏果,当时也是连煋给他,连煋出海到各个地方跑船,每次回来都会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两人回到连煋的宿舍,连煋把?果子拿出来,又翻箱倒柜找水果刀,古布阿苏果外壳很硬,得花费点力气才?能打开。
乔纪年从兜里拿出一把?折叠瑞士军刀,“用这个试试,我来开。”
“好。”连煋将果子放在桌上。
切开外壳,里面是米白色果肉,混有?巧克力和奶油的味道,连煋掰开一小?块,自己?先吃了一口尝味道,两眼笑出月牙弯,“好吃,很软很香,像香蕉一样?。”
她从乔纪年手里拿过军刀,切出鸡蛋大小?的一块给他,“你也吃。”
乔纪年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直接垫着连煋递给他的果肉,咬了一口,久违的味道,非常绵的口感,像香蕉和梨混在一起,还有?巧克力的味道。
“好吃吧?”连煋雀跃地问?。
“好吃。”
她笑得乐陶陶,弯腰找出尤舒放在抽屉里的保鲜膜,盖住剩下?的果肉,“好了,尝尝鲜就行,我只买了一个,剩下?的还得分给尤舒和竹响呢。”
“竹响是谁?”乔纪年问?。
“我新交的朋友,也是邮轮上的工作人员。”连煋又翻出塑料桶里的小?皮包,调整好包链,挂在脖子上,拿上保洁工作外套穿上,拉好拉链,热情邀请乔纪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扫卫生?”
“走吧。”
晚霞烧成一片,邮轮离开了马瑙斯港口,连煋带着乔纪年打扫卫生,从第六层甲板一直打扫到第九层甲板。
乔纪年要带她去吃饭,连煋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
乔纪年自己?离开了会儿,须臾,带着四瓶椰汁,和一大盒新出炉的薯条出来。
这个时间点,第九层甲板已经没?人了,两人背靠背坐着,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乔纪年拧开一瓶椰汁,递给她,“你今天?出去找的人是谁?”
连煋拿出手机,把?今日和商曜一起拍的合照给他看?,“就是他,他挺有?名的,百度上还有?他的资料呢,叫商曜,也是江州市人,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乔纪年撇嘴道,仰头喝了口椰汁。
连煋收起手机,“他是我以前的朋友,对?我可好了,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呢。”
“你喜欢他?”乔纪年微不可闻地叹气。
“喜欢啊,对?我好的人,我都喜欢。”
乔纪年不太想问?了,没?那个精力去问?连煋和邵淮怎么?样?了,和商曜又怎么?样?了,他也不明白自己?对?连煋是个什么?感觉。他还没?确定自己?的感情时,连煋就抛下?他走了,一句离别的话都没?有?,让他在港口淋雨等了一整夜。
连煋嘴里咬着薯条,从口袋拿出自己?手绘的航海图,在上面写写画画计算着,嘴里嘀嘀咕咕。
“还有?七天?的时间到达巴巴多斯,进入加勒比海,途径圣卢西亚、马提尼克、多米尼加,南下?到达巴拿马,穿过巴拿马运河,再北上途径哥斯达黎加、墨西哥,再到美国的洛杉矶,接着是旧金山,再往东一直抵达日本,离开日本继续往东”
乔纪年和她背靠背,遥望远处一点点暗下?去的天?,低声细语接她的话,“离开日本继续往东,就能回到家了。”
连煋笑着,航海图一扔,摇了摇他的胳膊,“是的,不出意外的话,还有?46天?就能回到家了,你想不想家?”
乔纪年捡起她的手绘航海图,指尖顺着她标出的航线一点点描绘,反问?她,“那你想家吗?”
连煋泄了气,肩膀有?气无力地垮下?,“想啊,但不知道怎么?想,我都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她抬眼看?向乔纪年线条流畅的侧脸,打探乔纪年的底细,“你家就在江州市吗?”
“是啊。”
“那回到江州市之后,你还出海吗?”
乔纪年往后躺,躺在甲板上,一条腿支起,两只手垫在脑后,“这次出来这么?久,都累死了,回去了起码也就休息三个月,再跑下?一趟船吧。”
连煋盘腿靠近他,又问?:“你家有?几口人,你和谁一起住呀?”
“我家里人挺多,不过我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他拿起一根薯条,抽烟似的叼嘴里,“你问?这个干嘛?”
连煋明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开玩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窘迫,挠了挠头,又玩弄起航海图,“我是想说,回国了之后,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做客。也不是说要赖着你了,就是我现在没?证件,回国了肯定很麻烦,如果找不到住的,能不能去你那里住两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得好好考虑回国的日子了。
要补办身份证,需要一定的时间,麻烦的是,她到现在都没?想起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这就更加费事了,国内的酒店,要住进去都得登基身份证。
她这个情况,也不知道酒店让不让她入住。
她也没?法投奔竹响,竹响说,等到美国旧金山,她就下?船了,她在旧金山有?一套小?公寓,她常年都住在旧金山。
和尤舒聊过回家的话题,尤舒总是有?意无意避开。连煋看?得出,尤舒可能家里情况复杂,没?法给她借宿。
至于?商曜,商曜目前来看?体贴入微,但看?了新闻上关于?商曜的报道,她还是隐约有?担忧,没?法确定商曜能不能靠得住。
剩下?的就是邵淮和乔纪年,邵淮太装腔作势了,她也就是在海上太枯燥才?玩一玩,当然,这人长得太合她的口味了,喜欢也是真喜欢。可到现在也摸不透邵淮的心思,估计也不能投奔他。
乔纪年嘴巴欠了些,虽然也喜欢拿腔拿调,但处下?来,人还挺不错。
乔纪年偏过头看?她,“你想去我那里住?”
连煋以为被拒绝了,用力搓了把?自己?的脸,就要起身,“也不是了,我有?钱的,有?钱还担心什么?。再说了,尤舒也一直邀请我去她家住呢。”
乔纪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猛然一拉,连煋身形踉跄,摔在他身上。他嘴唇飞速擦过她的额间,笑声随风扬起,“热烈邀请连煋小?姐去我家住,我家三室一厅,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速度太快,连煋都没?发现他吻了她,她欣喜若狂,“好啊,谢谢你,我可太喜欢你了。”
乔纪年把?她按在自己?身上,揉她的脸,又挠她痒痒,“你怎么?傻乎乎的。”
连煋和他闹起来,也挠他的腰,“我可聪明了,我比你聪明。”
“那你怎么?追不上我?”
连煋乐开了花,和他肩并肩躺在甲板上看?晚霞,“那是我没?用心追,我要是真用心追,你肯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
邵淮在办公室,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海航图看?,凤眼漾着一缕淡光,不知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中国,江州市,德林别墅区。
男人身着一件慵懒白色毛衣,坐在沙发上看?书,怀里的布偶猫靠在他手臂,一双湛蓝的眼散着幽光,人和猫的气质相得益彰,冷冽疏离,仿佛一幅画。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三遍,他目光才?动了动,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按下?接听,“有?事?”
邵淮语调轻松,没?往日那么?严肃,“裴先生,是我,邵淮,给您送的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今早收到邵淮叫人送来的贵礼,一套居延汉简,收藏价值非常大,他一直喜欢收藏各种竹简,战国的,秦朝的都收藏了不少。邵淮这次送他这套居延汉简,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邵淮:“喜欢吗?”
裴敬节知道对?方有?求于?人,才?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轻轻一笑,“有?事就说吧。”
邵淮也跟着笑了笑,“是这样?的,之前连煋做错了些事,欠了您些人情,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我在这儿诚心诚意帮连煋跟您道个歉,您看?,以前的事能否不再计较了。”
“人死都死了,还计较什么?。”男人瓷器般的手指,缓缓顺理布偶猫纯白的毛发。
邵淮:“是这样?的,连煋没?死,她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呢,我们在南美洲这儿,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多月后就能回国了。”
“她还活着?”裴敬节声音像结霜的古筝,弦线绷动,又很快回归平静,“既然没?死,就让她自己?过来道歉,让你替她出面,未免太没?诚意了。”
邵淮:“她这三年来受了挺多苦,确实?在海上遇到了事故,脑袋撞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希望裴先生给个面子,别再和她计较以前的事了。至于?她欠的钱,您说个数,我这边会处理的。”
裴敬节不咸不淡道:“邵董都送了这么?贵的礼物,我要是还计较,该是我小?心眼了。钱的事,就算了吧,当初也是我自己?给她的,不算她欠我。”
邵淮松了口气,“好的,多谢裴先生,海上信号不太好,等回国了,再登门拜访。”
正欲挂电话,裴敬节又道:“回国后,带她来见我一面吧,我也挺想见她的。”
“好的,一定。”
结束和裴敬节的通话,邵淮再次拨通另外一个号码,对?方名叫汪赏,是江州市海运商会的会长,昨天?刚过完六十大寿,道上都称她“汪奶奶”。
“汪奶奶,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邵。”邵淮体体面面开口。
汪赏笑声爽朗,“当然记得,你不是出海了吗,这么?快回来啊?”
邵淮:“还没?回去,现在还在南美呢,估计还得四十来天?才?能回去。您的寿宴我也没?来得及回去,在这里给您打个电话,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汪赏:“你人没?来,礼物倒是送到了,怎么?着,那艘货轮就给我们汪家了?”
邵淮语气轻松大方:“肯定的,那货轮也是这几天?刚完工,我就叫人给您递合同了。其实?也不是我送的,这是连煋送的,她当初不是弄沉了您的一艘船吗,一直挺愧疚,这些年来她一直偷摸着造一艘一模一样?的,说要还给您。”
说到连煋,汪赏笑意尽消,眉头皱起,“连煋?她不是死了吗?”
“没?死,她回来了,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和我碰面后,第一件事就说对?不起您,要给您赔船呢。她当初还小?,不懂事,闹了不少荒唐事。汪奶奶,您看?看?,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汪赏紧锁的眉头不曾解开,“你还和她混在一块呢,你们这些人真是,天?天?被她耍着玩儿。”
邵淮:“也不是耍着玩,连煋也有?苦衷,她心眼儿不坏的,就别和她计较了吧,她还年轻,犯错也是难免。”
汪赏长长叹息:“算了,过两天?我去看?看?货轮,看?看?她赔礼的诚意有?几分。”
邵淮紧着道:“好嘞,谢谢汪奶奶。”
邵淮放下?手机,又在电脑上给国内的助理发消息,让其再给汪赏准备一份厚礼,以连煋的名义?送过去。
刚发完消息,连煋嬉皮笑脸提着保温杯进来了,径直走到他面前,保温杯递给他。
邵淮接过,“晚上就别喝咖啡了。”
“打开看?看?,里面有?送你的礼物。”
邵淮拧开保温杯盖子,里头有?一团用透明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他倒出来,放在桌上,透过塑料袋,能看?到里头米白的团状物,有?些下?不去手拆开。
“拆开啊,我送你的,很贵的。”
“榴莲肉?”他面色显露艰难。
“不是榴莲,是别的东西,你快打开。”
他先用纸巾擦过手,才?一层层揭开塑料袋,看?起来像香蕉果肉一样?的东西,味道又不像,有?巧克力和奶油掺杂的味道。
“你吃,很好吃。”连煋催着他,又补充道,“不是垃圾桶捡来的,是我朋友给我买的,很好吃的。”
邵淮端起来,咬了一口,味道在嘴里散开,问?道:“古布阿苏果?”
连煋用力点头:“是的,好吃吧?”
“好吃。”
连煋半趴在桌上,“也给我吃一口呗,我都没?舍得多吃,都分给朋友了。”
邵淮把?果肉送到她嘴边。
连煋咬下?一大口,眯着眼笑,趁机调戏他,“真香,甜甜的,和你一样?。”
邵淮唇角也勾起,把?剩下?的都喂给她。
第25章
连煋坐在?邵淮腿上, 用他的笔记本电脑一边下载电影,一边玩蜘蛛纸牌,邵淮闲下来了, 虚虚搂着她, 看着她玩。他也能猜出?,连煋是在?帮人下载视频赚钱, 她每次带来的u盘都不一样。
“电影好看吗?”他随口问道。
“好看啊。”连煋退出游戏看了眼后?台,“网好慢哦,下这么久都没下完。”
她腻了游戏, 扭过身,盯着他的脸看,“好无聊, 我们来玩吧。”
“玩什么?”
“玩脱衣服的游戏。”连煋两只手搭在?他肩上,肆无忌惮,她老早就想?扒这人的衣服了, 整日西装革履, 捂得严严实?实?, 规行矩步, 三眼一板, 给她弄的时候, 都像迂腐腾腾的老师傅在?一丝不苟做手艺活儿。
邵淮按住她乱动的手, “别闹。”
连煋低头翻口袋,拽出?一沓钱, 哗啦啦点着, 找出?一张一美元面额的, 塞他领口,“一美元, 脱一件衣服,够不够?”
邵淮拿下钱,放在?桌面碾平,指尖灵活地折了折,一只简易纸船形神兼备。他把纸船放连煋手里,“脱衣服了,然后?呢,你?想?干什么?”
“我想?”连煋自己害羞起来,脑袋重重垂下,额头在?他胸口蹭,蹭得额前的碎发炸开,“邵淮,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和我谈恋爱吧,我会对你?好的。”
“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邵淮拿出?消毒湿纸巾,细致地擦过每一根手指,脱了她的工作外套,指尖徐徐往下。
连煋懒洋洋靠在?他肩头,吻他劲削分明的下颌线,迂回着贴上他的唇。邵淮张嘴让她亲,通常回应并不热烈,只是张着嘴,宛若一盘佳肴美馔就这么放着,不刻意引诱,也不拒绝连煋粗蛮的采摘和糟践。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些许衣物的摩擦声、所有若无的水响声,以及连煋促躁的呼吸。邵淮是克制的,隐忍的,情绪压制在?曜沉的眼眸中,呼吸都平静,只有偶尔上下滚动的喉结,才泄露出?微不可闻的奋激。
连煋今日出?去和商曜逛了一天,精力耗尽,舒坦了一回,浑浑噩噩靠在?邵淮怀里睡过去。邵淮搂着她,优雅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吻在?她眉角,眼神温顺看着她的睡颜。
纸包不住火,连煋大搞拎包群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船上总共三千多名游客,加入她的拎包服务群里的,就将近两千名。
她打的还是官方的招牌,不管是面对游客,还是面对拎包员,她信誓旦旦地说,这是邮轮新推出?的服务,她是拎包服务部的经理。
还有两天时间,船只就要进入加勒比海,停靠在?巴巴多斯的布里奇顿港口,很多老顾客开始提前和连煋预定拎包服务。
连煋眼光精,拎包服务确实?是门好生意,如今属于供不应求,拎包员主要是休班的海乘,海乘工作量也大,能出?来接活儿的人不多。
连煋每次只能找到10名到30名的拎包员,每名拎包员对接2到4名游客不等。
这次服务供不应求,有游客反应到了事务长那?边去,说能不能协调一下,给他们安排一名拎包员。
事务长傻眼了,邮轮从来就没推出?过什么拎包服务,至于连煋这个?拎包服务部门的经理,她更是没安排过。
追根问底之?下,连煋被揪出?来了。
连煋刚吃完早饭,拿着保温杯在?邵淮办公室接咖啡,对讲机在?腰间震响,是尤舒的呼叫,她按下接听,问道:“尤舒,怎么了?”
尤舒慌张急遽,“连煋,不好了,你?快回来,你?搞拎包的事情被事务长知道了,正到处找你?呢,你?快去事务厅坦白吧。”
“啊,我现在?就回去,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连煋保温杯也不拿了,拔腿就要跑。
邵淮坐在?办公椅上看文件,乔纪年正要弯腰找糖粉,打算帮连煋调咖啡的甜度,两人双双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乔纪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我先走了,等会儿再上来。”连煋脚下生风跑了。
来到事务厅,事务长方昕沅在?等着她了,神情严肃,“你?就是那?个?拎包服务的中介商啊,拉了那?么多人进群,这都一个?多月了我才发现,真厉害。”
连煋态度端正,先认错,“事务长,确实?是我不对,非常抱歉。但也是客人有这个?需求,我才开展服务的,一切都是为了游客嘛。”
“你?还真是能吹,打着官方的旗号办事,大家都以为这是邮轮的新服务呢。”事务长背着手,上下审视她,“还给自己封了个?拎包服务部经理的名号,真厉害。”
“事务长,那?我这是违反了哪条规定呀?”
连煋脑子转动着,正在?想?对策,邮轮的员工手册里,可没说过不能给游客拎包,也没说过不能当?中间商,员工准则里说,游客至上,要给游客最好的环球旅游体验。她这个?拎包服务,出?发点也是为了服务游客呢。
方昕沅皱眉,“先把你?这个?拎包群的服务项目,收了多少钱,这些都说清楚。”
尤舒和竹响都在?前厅外担心?地张望,尤舒犹豫了下,道:“我们去找秦小姐,如果秦小姐能站在?连煋这边,事务长估计就没立场为难连煋了。”
竹响:“那?你?去和秦小姐求情,我继续在?这里盯梢。”
“好。”
尤舒脚下飞快,坐电梯来到第?九层甲板,敲响一间总统套房。秦甄刚收拾完毕,正准备去吃早餐。
“秦小姐,能拜托您一件事吗,能不能帮帮连煋?”尤舒道。
秦甄:“连煋怎么了?”
尤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十分钟后?,秦甄带上另外五名VIP游客,跟着尤舒一起来到事务厅。
事务长方昕沅见到大客户来了,让连煋站到一旁,自己先出?来迎客,“秦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秦甄看了眼低着头的连煋,对方昕沅道:“马上就要到布里奇顿了,我们是来找连煋,看看什么时候能安排好拎包服务。”
“你?们都想?要拎包服务?”方昕沅也有点难办了。
秦甄点头:“是的,这一个?多月来,连煋提供的拎包服务很好,给大家带来很多方便。我听说她工作出?了点差错,担心?这个?拎包服务不能继续了,就过来看看。”
方昕沅:“秦小姐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协调好的,一定保证让你?们出?行愉快。”
把秦甄几位大客户送走了,事务长又叫了来几位高管开会,连煋就闷头坐在?方桌尾部,等待领导们的审判。
综合考虑之?下,连煋的拎包服务深得人心?,游客的的确确存在?需求,而且连煋一直打着官方旗号办事,在?她的巧舌如簧下,游客们都信以为真。
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来,连煋拎包服务不是官方的服务,而是她私底下瞎搞的,一个?小保洁,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弄了个?这么大的拎包服务群,进行了一个?多月,事务部都没发觉。
这事儿要是爆出?去,对邮轮公司的信誉影响极大。
事务部几个?领导开会后?,将事情上报回国内公司本部。
随后?决定对连煋罚款一百美金。与?此同?时,出?了一份新文件,临时成立正式的拎包服务部,连煋就担任部长,一切交给她处理,底薪两千美金,拎包中介费上交5%给公司。
连煋算了算,这比自己干还要划算,底薪两千美金呢,这相当?于白给,就算把5%的中介费上交给公司,自己还有得赚。
在?事务厅折腾了一天,方昕沅给了她一套部长的工作制服,叮嘱她,“每逢停港口日,就给你?放假一天,就不用打扫卫生了,专心?安排好拎包的事情。出?面接应游客时,把制服穿上,体体面面的,摆出?部长的样?子来。”
连煋没身份证,临时工的合同?上只签了自己的名字,身份证那?一栏填的是事务长的身份证,让事务长当?她的委托人。
连煋乐开了花,管事务长叫姐,跑回宿舍拿了一盒商曜给她买的干果,带来送给方昕沅。
方昕沅不知道连煋的真实?身份,当?初邵淮只让她把连煋安顿在?船上,什么也没说。
她现在?看着连煋,越看越喜欢,道:“等回国了,你?先去看看脑子,把证件都补齐,以后?要是想?跑船,可以联系我。”
“谢谢姐,你?人太好了。”
晚上,连煋穿起部长制服,衬衫式的白衣白裤,黑色海员帽,衬衫下摆扎进裤腰带里,锃亮的皮带露出?来,配上黑色小皮鞋,胸口别上两只碳素笔,小笔记本夹在?臂肘下。
俏脸昳丽,帽檐下黑眉粉唇,模样?板正,走起路来,背脊绷直,小领导的气质摆得有模有样?。
她带着笔记本和笔,敲响一个?个?客房,和游客确定最后?的拎包信息,并按照程序提前收取拎包费。
来到秦甄的房门前,秦甄看她身上端端正正的制服,笑道:“哟,这回真当?上领导了啊。”
连煋春风满面,“是啊,当?领导了,当?部长了呢,正规的,有合同?呢。”
“不错,恭喜升职。”
安排好拎包的对接信息,连煋穿着制服,跑去找乔纪年炫耀,乔纪年给她扶正帽檐,“见过连部长,以后?多多照顾。”
“我就说我前途无量,你?还不愿和我在?一起,以后?亏死你?。”
又跑去找邵淮,盘顺条靓靠在?门口,下巴抬高,“我升职了,现在?也是个?小领导了,以后?对我放尊重点。”
邵淮走出?来,站到她面前,他有猜到连煋帮人跑腿拎包赚钱,但没想?到,连煋的拎包服务群已经发展了那?么多人。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她一直都很聪明。
“恭喜。”
连煋正了正衣领,垫起脚,手抬起伸到邵淮的后?脑勺,往下按,神气十足道:“小邵,跪下伺候人。”
“刚当?上领导就开始腐败了?”邵淮把门拉上,反锁好,让她等着,自己先去刷了牙,才回来缓缓单膝跪下,扯出?她扎在?裤腰带的衣摆。
连煋靠在?门板站着,低头垂眉看他,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她揉乱他的黑发,“你?挺注意卫生,每次都先刷牙才给我弄。”
邵淮声音逐渐含糊,“这种事就是得注意,不然会得妇科病的。”
“也是。”连煋头往后?仰,渐渐闭上眼。
灯山号在?多多巴斯的布里奇顿港口靠停。
巴巴多斯位于加勒比海最东部,是个?小岛屿国家,四?面海洋环绕,面积仅有431平方公里,居住人口29万,多为黑人后?裔,旅游业是该国主要经济支柱之?一。
巴巴多斯对中国游客免签,对面上岸的邮轮旅客,管理不严格,在?护照复印件上贴上登陆许可证就能上岸。
连煋拿着尤舒护照复印件,轻轻松松溜进去,她今日只是去找商曜,自己没有接拎包的单子。
商曜提前坐飞机,前两天就来到布里奇顿了,这会儿就在?港口等她。
两人七日未见,甚至想?念,连煋刚一出?港口,商曜从遮阳伞下蹿出?,一把抱住她,“宝贝儿,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想?,很想?,特别想?。”连煋送给他一块在?员工餐厅免费领的小面包,拉着他的手,热情洋溢要请他吃饭。
两人来到餐厅,还没上餐,商曜在?桌子底下就没放开过连煋的手。连煋干脆离开位置,绕过去和他肩并肩挨着坐,“商曜,我们俩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不是。”
连煋板起脸,“什么意思??”
商曜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靠,“我们是最好的情侣。”
“别不三不四?的,和你?说正事呢。”连煋将他肩膀掰正,瞳面流光溢彩,“商曜,灯山号的航线经停的国家,你?是不是都有签证?”
“是啊,都有。”商曜手搭在?她的肩头,“宝宝,你?放心?,我会在?每个?港口等你?,一直到回国,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你?可真是太好了!”连煋紧紧握着他的手,“我这儿有个?挺好的赚钱路子,你?要不要跟着我干?我是把你?放心?上,才想?拉你?入伙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挣钱?”
“挣什么钱,我有钱。”商曜从口袋拿出?钱包,翻找银行卡,“上次给你?的,你?花完了?等会儿再去找家银行,给你?取点现金。”
“不是,你?给我的钱我都存着呢,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连煋拉着商曜的手,说出?自己的计划。
她现在?是灯山号指定的拎包服务部部长,市场供不应求,她现在?手下的拎包员,都是海乘们抽空来接活的,数量不够,没法满足游客的需求了。
连煋想?和商曜里应外合,让商曜先行到达港口之?后?,找合适的当?地人担任拎包员,她再做好对接工作。这样?既满足了游客的需求,她也能赚到更多的中介费。
“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还要搞什么拎包服务,我们还怎么约会?”商曜不太愿意。
“我是真心?喜欢你?,才想?着和你?一起赚钱的,你?又上不了船,整日在?港口等我,多浪费光阴啊。我们一起挣钱,一起努力,等回国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看她热情高涨,商曜也不想?泼冷水,终于还是点了头,“行吧,我尽力,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你?也别怪我啊。”
“没事,你?尽力就好。”
敲定合作,连煋喜出?望外,看着商曜俊朗的脸,心?又热了几分。
第26章
阴霾的浓云慢慢合拢, 卷覆了天边最后一点儿残阳,要下雨了。
连煋和商曜逛了一天,晚上回到?邮轮, 因为?下雨, 露天甲板、泳池等均关闭了,邮轮也推迟一个小时后再起航。
连煋趴在床上, 和商曜打电话,“不硬,床很?软的, 睡着很?舒服,乔纪年还给了我一张空调被,盖着很?舒服的。”
“唉, 还要好久才回国,我都等不及了。”商曜也躺在酒店的床上,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连煋翻了个身?, 腿高高抬起, “你要是累了, 就先回国吧, 这样一直跟我跑, 太辛苦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 就是你比较辛苦, 我心疼你。”
“那你要尽心帮我找到?合适的拎包员,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知道了。”
聊了好久, 手机都发烫了, 连煋才和他结束黏糊糊的聊天。
从巴巴多?斯离开, 经过一天的航行抵达圣卢西亚的卡斯特里港口,商曜坐飞机, 提前一天到?达卡斯特里,按照连煋的意思,尽量寻找合适的拎包员。
在旅游性质的港口,要找类似的服务者,不算难事,在邮轮到?来之前,港口聚集着拉客的司机、小商贩、酒店拉客、景区服务等等。
商曜自己带了六个随从,这六个随从也可以去拎包,另外连煋让他去找和当地酒店合作,询问?有没有轮休的服务员额外去接活儿。酒店服务员具备一定的服务素质,就算出现服务员偷拿游客东西的行为?,也有酒店担责,可以快速找到?小偷。
抵达港口之前,连煋窝在宿舍给商曜发消息,三令五申,“你找的人靠谱不,是不是酒店的人,可不能什么猫三狗四的都要,你认真?点,我们这是在赚钱,服务质量要跟得?上。”
“我知道,我没乱找人,都是和酒店,还有旅行社联系的,有个中间?人给介绍了一群做兼职的大学生,没问?题。”
连煋又不放心道:“对了,签字表你弄了没,身?份证复印件记得?收全了,还要给他们拍张照,免得?有人偷东西了找不到?人。”
商曜:“明白,都按你说的办了。”
连煋提前和事务长方昕沅沟通过了,因为?海乘数量不足,满足不了游客的需要,所?以她会和港口上的朋友合作,找当地人当拎包员。
方昕沅犹豫了会儿,问?道:“你确定你找的人没问?题?万一有拎包员拿了客人的包就跑,这责任谁来担?”
“事务长,我都是调查好了才做生意的。圣卢西亚治安良好,近十年都没有过骚乱,连续十二年获得?‘世界度蜜月圣地’榜首,旅游业完善,尤其注重对游客的服务,要是有游客的东西被偷了,警察立马出动。我只?在治安好的地区找当地人当拎包员,等到?巴拿马、墨西哥这些地方,就不找了。”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而?且我朋友就在港口,如果真?有游客的东西丢失,也有我朋友帮忙报警善后。”
方昕沅开了担责协议,让连煋签字,暂时放手让她去干。
加勒比的几个旅游岛屿国家,对中国游客都是免签,连煋再一次混了出去,她穿着领导制服,方领矩步,靡颜腻理?,举手投足间?林下风气,商曜见她后,两眼挪不开,黏糊糊就要去抱她。
“宝儿,你这一身?衣服哪里弄的?”
连煋和他手挽手走路,踔厉风发,“我现在是灯山号拎包服务部的部长了,有合同的,事务长给我发的领导制服呢。”
“你连身?份证都没有,还能当领导?”
“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们事务长看中我的能力?,给我当委托人,帮我弄了个临时合同。”
商曜半搂着她的腰,喜形于色,真?心为?她高兴,“那你现在还当清洁工不?”
“当啊,拎包服务只?有停港日才需要忙,我平时也不能混日子吧。”
商曜心里不落忍,“都当小领导了,就别当清洁工了,和事务长沟通一下,能不能找个人代替你,天天打扫卫生多?累啊。”
“干活儿哪有不累的,我室友尤舒,在餐厅当服务员,比我还累呢,物资补给日时她们更累。还有我朋友竹响,别以为?她是仓库管理?员就一天闲着,人家夜里得?起好几次床做记录呢。”
连煋振振有词,商曜根本没往心里去,只?一心挂怜她,“我就是心疼你嘛。”
升任领导后,连煋第一单生意还算顺利,商曜找的这些拎包员都没问?题,服务态度不可能做到?像海乘一样款曲周到?,但也没弄丢过游客的东西,更没有探囊胠箧。
登船前,连煋树下借阴,蹲在荫蔽,细碎斜阳顺着枝桠缝隙洒在她脸上,金光一样如花如锦,她把笔记本垫在膝盖上,笔尖窸窸窣窣,认真?算账。
依旧的,拎包员的车费、景区的门票费都是游客报销,拎包服务费是每位游客22美元,连煋从中抽成2美元。
商曜一共联系到?32名?拎包员,每个人都对接了4名?游客,连煋把钱算给他,一共2560美元,让他等会儿去按账本给拎包员结工资。
这一单当地拎包员的生意里,连煋一共赚到?256美元的中介费。
她又数出50美元给商曜,“这是你的辛苦费,你应得?的,我绝对不能坑你。”
商曜把所?有钱都退给她,“不用了,你赚钱点不容易。拎包费我自己掏腰包给他们结吧。”
连煋还是把钱塞给他,“你要是想送给我钱,就单独给。现在是在做生意,不能这么混着来,做生意就得?明算账,糊里糊涂搞感?情牌,容易生间?隙。”
“那行吧。”推却不过,商曜把钱收了。
时间?紧急,连煋和商曜对好账,急急忙忙上船,在入口处朝他挥手,“你赶紧先到?多?米尼加,提前联系好拎包员,别耽误工作,我们继续赚钱!”
“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
邮轮航行两天后,来到?多?米尼加停留两天的时间?,连煋如法炮制,白日和商曜里应外合安排拎包服务。
晚上半夜,偷偷下来找竹响,竹响已经和她商定好,今晚要下水捞金。
两人配合默契,穿戴好潜水装备,纵身?跳入海中。
竹响对加勒比海域很?熟悉,她说她来过这里淘金寻宝很?多?次。
大航海的殖民时代,无数官船、商船、海盗船满载着从南美洲掠夺的金银珠宝,经过加勒比海回到?欧洲,加勒比海成为?当时最繁忙的海域之一。
海盗猖獗,加之商船和官船之间?内讧,矛盾激发,这片海域也成为?人造沉船最频繁的海域,无数沉船载着百宝万货,葬身?于加勒比海。
连煋打着头顶的强光灯,紧随竹响的身?影,一路往南下潜,手腕上潜水电脑表的深度不断下降,来到?一处珊瑚礁,连煋能看到?一些早古的船只?残骸压在上头,残骸大部分已经被泥沙覆盖。
又来到?一处细谷沟,找到?一具较大的船只?残骸,竹响游过去查看,她的期望是能在这里找到?金币之类的东西,但很?遗憾,船只?剩下空壳,东西都被冲走了。
竹响转过来,对连煋打手势,示意她,以船只?残骸为?中心点,往周围10米为?直径搜找。
连煋用指示灯画圈,表示收到?。
现在是夜潜,下潜深度已经达到?25米了,两人不敢分开得?太远,各自拿着金属探测仪开始探测,探盘覆在泥沙上,缓缓摸索。
不少浮游生物被两人的潜水灯吸引,蒲公英一样聚拢过来,美轮美奂,恍若另一个世界。连煋没时间?游目骋观,一心一意披沙沥金。
没找竹响期待中的金币,只?捞到?一块锡锭,应该不值多?少钱。不过,在沟谷的隘口发现了金沙。
两人立即游上来,回到?邮轮,换上15升的氧气瓶,放下一艘小快艇,带上吸泥机出发,再次下水。
还是按照之前的配合,连煋负责搬挪石块,竹响负责拿着吸泥管吸沙。
水面的邮轮上,游客进?入梦乡,万籁俱静;水下没办法说话,两人靠打手势,悄无声息忙碌着。
忙碌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带着一桶金沙回到?邮轮。竹响从卫生间?接来水管,两人在甲板的角落里,打着头灯,用淘金盆不断筛选清洗,把泥沙和沙砾都洗出去,留下金粒。
又回到?竹响的宿舍,点燃酒精灯,一点点蒸干金粒的水汽。两人忙得?满头大汗,蒸完金粒后,天都快亮了,一共1.2盎司的重量,竹响猜测应该能卖个两千美金。
连煋拖着疲惫的身?体?,打熬出一眼的红血丝,回到?了宿舍。她一开门,尤舒就醒了,问?道:“你们捞到?了什么?”
连煋兴奋地告诉她,“一块锡锭,还有1.2盎司的金子,竹响说,金子应该能卖到?两千美金。”
“可以的,不过你们要小心点哦,一想到?你们连夜下水,我都不太敢睡觉。”
连煋挺嘚瑟,“不用担心,我俩都是老油条了,不会出事的。”
次日,是邮轮在多?米尼加停留的最后一天,连煋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起来安排拎包服务员了。目送游客都上岸后,她回到?第二层甲板的宿舍找竹响。
竹响还在睡觉,说多?米尼加行情不好,等下个星期到?了巴拿马城,她再拿锡锭和金子上岸卖掉。
多?米尼加查证件严格,连煋没法混上岸,她今天放假,也不需要去打扫卫生,安排好拎包事项就可以。上午去帮尤舒一起铺餐桌,下午窝在竹响宿舍聊天。
竹响总是懒懒散散躺在下铺,笔直长腿搭在床梯上,拿着航海宝藏图研究,琢磨下一个淘金点。
连煋和她躺在一起,和商曜打电话,什么都聊,聊拎包的事情,聊感?情的事,天南地北地聊。商曜嘴碎又娇气,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竹响漫不经心听着,等到?连煋挂了电话后,她问?道:“你男朋友?这么会撒娇,真?骚。”
“他说是我前男友,但我不记得?了。”
竹响:“上次你给我古布阿苏果,就是他买的?”
“对呀。”
竹响:“带他上船玩呗,天天打电话不累啊?”
连煋望洋兴叹,无奈地耸耸肩,“搞不到?船票,他没法上来。”
“找乔纪年要呗,你不是天天和他混一起吗,他肯定有办法,我记得?内舱房还有好几个空位呢。”
“我问?过了,他说不行,估计要到?美国才能让他上船。”
竹响眼睛转了转,放下航海图,凑近了连煋,胆大妄为?,笑着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灯山号要在今晚11点才起航,一直南下航行六天,才会在巴拿马停港。游客在晚上九点钟,都全部离岸登船了。
多?米尼加的港口不算繁忙,朝远处望去,多?是渔船、小快艇和水上摩托艇,三三两两,灯火如豆。
连煋穿上救生衣,带上头盔、护目镜,对讲机和手机放进?胸口的防水袋,站在甲板上和商曜打电话:“你带一两件换洗的衣服就可以了,记得?用塑料袋包好,可别进?水了。在3号码头的B8泊位等我,记得?把手电亮起来,方便我找到?你。”
商曜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像阴沉的云雾里霎时炸开万丈光芒,“好,我已经出来了,马上就到?了。”
竹响拔开水上摩托艇的固定销,又回来站在舷侧,抬起吊艇机的手闸杆,吊艇机的滑轮随她的动作慢慢滚动,摩托艇被艇缆绳放到?了水面。
她看了眼腕表,对连煋道:“15分钟内回来,一分钟都不能耽误,别冒风险。”
“好,我知道了。”
连煋顺着软梯离开邮轮船体?,游到?摩托艇边上,先解开挂钩,再迅速爬上摩托艇。拿起挂在救生衣上的失手绳钥匙,启动油门,扶正舵柄,一路扬长而?去。
水花四溅,很?快来到?3号码头的B8泊位,四下无人,照明灯忽明忽暗,商曜背着一个背包,打着手电就在岸上等她。
连煋将摩托艇停在他前面,往岸上甩去救生衣和头盔,“快穿上,然后下来。”
“好。”商曜来不及多?言,急起焦迫穿戴完毕,跳入水中,爬上摩托艇的后座。
连煋道:“扶稳了。”
来回总共12分钟,连煋就带着商曜回到?甲板,竹响继续操纵吊艇机,把摩托艇放回原位。
三人顺着员工通道,回到?第二层甲板竹响的宿舍。竹响宿舍也是双人间?,但只?有她一个人住。竹响让连煋这几天带着商曜住在她的宿舍,她则是上去第三层甲板和尤舒一起住。
这里靠近机炉舱,会有些机器嗡嗡噪声,竹响给了他们几对海绵耳塞,之后拎着自己的枕头和洗漱用品就走了,留下连煋和商曜在宿舍里。
安静下来,商曜还没缓过神,不太敢相信,连煋居然偷偷把他带上船了。
连煋找来毛巾递给他,道:“说好的,你上来之后,就只?能藏在宿舍里,等到?巴拿马了,我再偷偷送你下船。”
“我知道,我就每天乖乖待在宿舍里等你回来。”
连煋让他先去洗澡,宿舍的卫生间?很?小,蜗角蚊睫,仅容旋马,商曜身?高马大,勉勉强强在里面冲了个澡,换上他带来的换洗衣服,来得?太匆忙,随便拿了两件花衬衫和大短裤。
“宝贝儿,我好了,你也去洗吧。”他擦着头发出来。
连煋白日和竹响商定好暂时换宿舍后,就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几套衣服拿下来了,她速速进?去洗了澡,出来穿的睡衣,还是之前商曜在巴西时给她买的。
两人湿着头发,望向对方,不由自主笑出声,商曜一把抱住她,紧紧按在怀里,“连煋,我爱你,以后不管去哪里,永远都要把我带上好吗,我不怕苦,哪怕你去北极,去南极,我也要跟着你。”
连煋心里暖融融的,醉倒在温柔乡,“好,到?哪里都带着你。”
两人先后吹干头发,窝在下铺聊天,连煋拼命想问?关于她的过去,商曜却总是一问?三不知,他说他当年是在海上认识她的,不了解她的家庭状况。
连煋懊恼地垂下头,“唉,还是只?能等回国了,去警察查才知道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家人。”
“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就是你的家人。”
两人靠在一起聊着天,商曜肚子响了起来,他急着跑出来找连煋,晚饭都没吃。
连煋从床上下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下来。”
“别去了,有没有面包,我吃点面包就行。我这刚上来,你走了,我一个人挺害怕的。”
连煋用力?拍他的肩,“不用怕,没人会进?来的,等会儿我把门关了,不管谁来敲门,你都别开,我很?快回来的。”
“那你快点哦。”商曜拉着她的手,亲在手背上。
连煋换上保洁工作服,来到?第四层甲板的员工餐厅,这个时候都没正餐了,只?有一些甜点当宵夜。她用对讲机呼叫乔纪年,约他去第九层甲板的皇家餐厅吃饭,乔纪年这会儿在驾驶舱值班,抽不开身?,让她自己去,报上他的名?字就行。
连煋来到?第九层甲板,心里记挂着商曜,干脆来到?邵淮的办公室,想着让邵淮点餐送到?办公室,她就可以带回宿舍和商曜一起吃了。
进?入办公室,给了邵淮一块巧克力?,趴在桌上喊饿:“我好饿哦,都没吃晚饭。”
“带你去吃?”邵淮慢条斯理?剥开包装袋,巧克力?含进?嘴里。
“不想去。”连煋磨磨蹭蹭靠着桌沿,“你这里可以点餐的吧,让他们送过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吃。”
“你想吃什么?”邵淮拿起对讲机,翻阅联系人。
“都可以,要一份平常的晚餐就行,我也不挑食。”连煋玩弄着桌上的钢笔。
邵淮用对讲机呼叫,让人打包送来一份晚餐。餐饭送来后,连煋也不打开,拿起对讲机和尤舒讲话,没一会儿道:“董事长,我先走了,我室友也没吃晚饭,我想带回去和她一起吃。”
“你可以让她上来,一起去餐厅里面吃,不用麻烦着带回宿舍。”
“唉,我们这些底层员工很?累的,跑来跑去都累死了,还是回宿舍吃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连煋提着餐盒走了。
回到?竹响的宿舍,打开门后,里面黑黝一片,浓稠的黑色盈满整个房间?,连煋以为?商曜睡着了,打开了灯,才发现商曜就坐在下铺,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干。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发神经呢。”她把餐盒放在桌上,招呼他过来吃。
商曜起来从后头抱她,“我怕会露馅,你走了,我就把灯关上了。”
连煋看他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疼连连,摸着他的脸,“你太懂事了。”
宿舍的床是上下铺,单人床位,竹响平时睡在上铺,下铺就放些杂物。竹响这个人不拘小节,宿舍不脏,但很?乱,商曜大少爷出身?,也不嫌弃这一隅小天地,上上下下打扫卫生,把小小的宿舍收拾得?整齐。
连煋睡在竹响平时睡的上铺,商曜就睡在下铺,他盯着上铺床沿的挡杆,道:“宝贝儿,你睡了吗?”
“马上就睡了。”
商曜抬起手,举到?半空,“手放下来好不好,我们牵手。”
连煋将自己的手垂落,和他握住,直到?睡了过去,才无意识翻身?把手收了回来。
从多?米尼亚到?巴拿马,有六天的航程,商曜就这么窝在宿舍里。他也真?能耐得?住,前三天硬是没出过门,就这么待在宿舍里,门锁上,待在里面给连煋洗衣服,洗袜子,洗完了晾在浴室。
连煋需要出门上班,她是巡逻式打扫卫生,大概干一个小时的活儿,就可以回到?宿舍陪商曜一个小时。商曜很?有钱,连煋跑去可以打包的餐厅买饭,带回来给他吃,用保温杯去邵淮办公室接咖啡,依旧带回来给商曜。
邵淮隐隐觉得?不对劲儿,连煋这两天不缠着他了,清心寡欲,也不会莫名?进?入办公室摸他,吻他,不让他给她纾解。一干完活儿,立马往宿舍跑,饭也是带回宿舍吃。
这天,连煋来他宿舍接完咖啡,就要走,他叫住她,“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回宿舍吃,还要睡午觉呢。”
邵淮捏捏她的手,“不喜欢我了?”
“没有啊。”连煋金屋藏娇,急着要回去,一甩手不小心砸在邵淮腕上的金表,故作夸张地称赞,“董事长,你这表好漂亮啊,哪里买的,以后我有钱了,也买一个一样的。”
邵淮把表摘下来,“送你吧。”
二十分钟后,连煋回到?宿舍,看到?商曜一个人孤零零坐着看书,怜爱不已,从口袋摸出金表,“商曜,这是我送你的,喜欢吗?”
第27章
反锁上门, 两人肩并肩坐在下铺,连煋拉过商曜的手,把?金表戴在他手腕, 黧黑钢质三格链节式表带, 铂金和黄金搭配表盘,金属冷光熠熠烁亮。
连煋握着他的手, 反复品味,暗叹这表太适合商曜了,仿佛开了光的法宝, 一戴上,立马压制了商曜散出的戾气和阴翳,人都变得?温顺持重了许多?。
“真适合你, 人靠衣装马靠鞍,啧啧啧,这金表一戴上, 气质都变了, 真帅!”
商曜低头看腕上的金表, “这是劳力士吧, 你从哪里弄来?的, 发大财了?”
连煋自然不好得?道破, 胡诌八扯, “我在水里捡的,上个月在南非, 有艘货船遇险了, 我下水帮忙清理渔网, 在水里捡到了这表。”
商曜卖娇靠在她肩头,“不管是哪里来?的, 只要?是你送,我就喜欢,我会一直戴着的。”
竹响的宿舍靠近船尾外舱,有面?单扇窗户,窗户是封闭式,不能打开,但拉开窗帘,也能看到外面?的泱泱无涯。连煋跑去将窗帘拉开,亮光投进来?,碧波浪涛近在咫尺。
平时连煋去上班时,为?了不让人发现,商曜都是门窗关紧,窗帘拉得?死死的,连灯也不怎么开。现在窗帘扯开,屋内前所未有的敞亮,每一个角落都被光辉铺平,两个人的影子变得?清晰明?了。
太亮了,商曜恍惚间居然有点儿不适应,眼睛霎时畏光,他抬手挡住砸门破窗而来?的白芒。
连煋拉过他的手,推他到窗边,单扇的窗子不大,两人脑袋贴着脑袋就挤满了窗面?,连煋指着外面?的水天一线,“看外面?,好看吗,你喜不喜欢大海?”
“喜欢。”商曜偏头看她,两人挨得?太近了,他转头时,嘴唇几乎擦在她的侧颊,有种诡异的发烫。
连煋还在盯着外面?,“我最喜欢大海了,我喜欢船,喜欢看到高悬的船帆,喜欢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喜欢在风暴中扬帆起?航。”
商曜静静看着她的脸,“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连煋又拉他坐到床上,窗帘依旧敞开着,问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尽量给你弄。”
“都行,我不挑,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连煋捏捏他的脸,“真好养活,这些天委屈你了,等到了美国,或许就能弄到船票了。”
“不委屈,看不到你,我才觉得?委屈,我就喜欢和你待一块儿。就算弄不到船票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窝在宿舍等你。”
休息了一个小时,连煋又要?去干活儿了。她走后,商曜继续拉上窗帘,坐在黑暗中等待。
连煋一路从第六层甲板巡逻上去,有脏的地方就清理干净,到达第九层甲板时,乔纪年就在观景廊的入口站着,连煋碎步跑上前,“乔纪年,你值完班了?”
“嗯,这两天怎么总是看不到你,又在搞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呢?”乔纪年接过她手里的拖把?,拖起?廊道上的一小片水渍。
“我一个正?经人,能搞什么事。”
晚饭时间到了,连煋约着乔纪年一起?去吃,连吃带拿,吃完了还打包一份,乔纪年忍不住问:“每次都打包,午饭晚饭都要?打包,我看到尤舒一直都是在食堂吃啊,你打包回去喂鱼呢?”
“我朋友好多?的,食堂的不好吃,我打包一份回去给人家呢。”
商曜上船后,连煋手头也阔绰了,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来?,“我请你吃不就得?了,真是小气鬼。”
“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好奇,你到底打包回去给谁吃。”
“你真是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我现在是个领导了,部长级别的呢,请人吃点东西,喝点东西,那是常有的事儿,你别老唠唠叨叨的。”
乔纪年帮她把?两瓶饮料装入餐袋中,“就随便问问,你急什么。”
“我哪里急了,还不是你说话不讨人喜欢,你再这样子,以后我就”
话刚出了一半,乔纪年好奇地插嘴,“你就怎么样?”
连煋憋半天,也磨不出什么威胁的理由,只是道:“我就不追你了,再也不送你礼物?。”
“得?,以后我尽量嘴甜点,好吧,小宝贝儿?”
两人起?身离开餐厅,乔纪年回驾驶舱,连煋带着打包好的饭菜坐电梯回到竹响的宿舍,商曜就在宿舍里,他没事做,一遍遍打扫宿舍的卫生,地板擦得?光可鉴人。
连煋跑进来?,关上门,餐盒放到桌上,朝还在卫生间洗抹布的商曜喊话,“快出来?吃饭了,饿坏了吧。”
商曜把?抹布挂在衣架上,“今晚吃的什么?”
“牛排饭,蔬菜汤,还有一份寿司呢,你快过来?。”
两人肩并肩坐着,商曜吃着饭,连煋喝蔬菜汤,味道不算好,船在公?海上航行四天了,之前在多?米尼亚没有补充到足够的新鲜菜类,餐厅现在做饭的原材料,都是放了有些日子的冷藏品,不够新鲜。
在小小的宿舍蜗居,吃的饭味同嚼蜡,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商曜来?说,身体?上可不太好受,心里却挺高兴,感觉自己和连煋是一对共患难的小夫妻,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尤其是,连煋把?他藏在宿舍里,别有诡谲的刺激和亲昵,连煋这是喜欢他,才把?他带上船藏着,每天想方设法带好吃的回来?给他,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疼他,什么狗屁邵淮,什么垃圾乔纪年,都没这个福分。
连煋心疼地看着商曜的脸,“我想办法带你出去放放风,宿舍这么小,你一直待在这里,憋坏了吧。”
“没事儿,只要?想到你一下班就回来?,我心里就高兴。”
连煋左右琢磨,还是决定想办法带商曜出去转一转,顺便可以和她一起?打扫卫生。
她让商曜在宿舍里等着,自己到了第四层甲板的事务厅找事务长方昕沅,申请再要?一份保洁工作服,而且还想自己去库房挑,理由是她之前的工作服有很多?线头,她想挑一套好点的。
方昕沅最近和她很熟络,没多?想就同意?,带她到工作服的库房,让她自己先去挑,挑完了,出来?登记签字就行。男女保洁工作服的款式都一样,只有尺寸大小之分,连煋挑了一套大号的,登记后就回了宿舍。
“你赶紧换上,这都是洗过消过毒,可以直接穿,穿完我带你出去逛。”
商曜拿起?衣服,就要?去卫生间换,连煋坐在床上撇撇嘴,“还这么生分,咱俩都住一起?了,直接换呗,不用?避着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会介意?吗。”
“有什么可介意?的,我的内裤都让你洗了。”
商曜笑容渐显牵强,自从阳而不举,总是格外敏感,草木皆兵生怕被人看穿,疑神疑鬼生怕旁人会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发现端倪。这几天,和连煋同吃同睡,他摸连煋的手,靠着她一起?看书,连煋也不拒绝。
但除此之外,他瞻前顾后,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就怕火一点起?来?了,连煋一摸他,发现他不行,这可就坏了。
“我还是去里面?换吧,不着急,我们慢慢来?,这里是竹响的宿舍,可不能乱来?。等回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了,你快去换吧。”连煋往后仰,瘫在床上,用?力搓了把?脸,邵淮无可挑剔的五官,又妖妖骚骚浮在眼前,将她一颗心挠得?七上八下,拧巴得?很。
挫败顿生,是不是自己拨云撩雨的技术太粗糙了,还是说,这些男的,一个个都是纯情大男孩,吃饭聊天可以,弄一下就不行,乔纪年这样,没想到商曜也是这样。
唯一放得?开点的,只有邵淮,但这老男人也闷得?很,衣服不让脱,情话也不讲,给她弄时,像严谨的流水线工人在作业。性?子是闷了点,但好歹能解馋,暂且在床上将就着玩一玩,等回国了,要?过长久过日子,还是得?找商曜这样能同甘共苦的。
连煋思?绪乱飘,杂七杂八地想着,继而又心生怪异,邵淮和乔纪年,未免太容易接近了点,她一个打扫卫生的,天天到办公?室猥亵邵淮,也不见他真的生气,最后干脆妥协,直接跪下伺候她了。
还有乔纪年,似乎什么也不图,天天请她吃饭,亲昵得?像故人。
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平易近人的货色,怎么就和她混到一起?了呢,难道是图她卫生打扫得?比较干净?
一深思?这些问题,连煋头又在隐隐作痛,不管了,她这样的人,管不了什么身前身后名,先浪得?几日算几日吧,抓紧时间赚钱,等回到国找个好医院治一治脑子,恢复记忆了就好了。
商曜换好工作服出来?,看到连煋躺床上发愣,走到床边,手背探她光洁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我在发呆呢。”连煋猛地从床上起?来?,找出口罩和工作帽,细心地给商曜戴上。
甲板上的保洁数量不少,客房清洁、内舱走廊、外围甲板廊道,都有不同的工作人员负责,连煋是负责外围公?平场合的甲板清洁。在每一层甲板上,时刻都有不同的清洁工和保洁员在忙碌,连煋带上穿着工作服的商曜出来?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这个时间点,天已经黑了,更?没人会注意?。
连煋也不急着带他去打扫卫生,而是顺着每一层甲板,一点点逛上去,问道:“你以前坐过灯山号出海吗?”
“没有,我很少坐这种大型邮轮,一般出海玩的话,都会选择游艇。”
“游艇走不了太远,还是大邮轮好玩,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这次的航线,横穿印度洋、大西洋,等出了巴拿马运河之后,还要?穿过太平洋再回国,这么好玩的。”
商曜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跟着她,“你不害怕吗,在海上很危险,遇上大风浪的话,人类其实很渺小。”
“不怕,我就喜欢这样的海阔天空,地球上七分海洋,三分陆地。海洋才是最神奇的,比天空还要?令人向往。”
邮轮上有大型商场、游乐园、大剧院,各式各样的餐厅,连煋只是带着商曜在外围逛一圈,没有进去,入场券太贵了,她舍不得?花那个钱。
简单游览了过后,才带着商曜开始打扫卫生,她教商曜这么使用?这里的电动拖把?,教他开扫地车,教他怎么快速清理垃圾桶。
今晚月亮很好,月辉溶溶洒在两人身上,有了商曜的陪伴,连煋干起?活儿来?更?有干劲儿了,她开着扫地车,商曜拿着拖把?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层层清扫,一直来?到第九层甲板,她对商曜道:“好了,再把?这一层打扫好就行了,我只负责第六层到第九层,上面?的就不是我的任务了。”
商曜又红了眼睛,他知道,连煋以前跑货船当水手,干的活儿比这些累多?了,跑货船时,要?清洗甲板,还要?负责甲板和船体?的养护和维修,一艘十万吨级别的货轮上,也就只有二十名左右的船员,要?干的活儿很多?。
他从未停止过心疼连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一样心疼。
每次连煋出现在第九层甲板,邵淮和乔纪年总是不期而遇,和她聊天,帮她干点活儿,这次也不例外,两人看到连煋的身影,前后脚就出来?了。
乔纪年眼睑微合,眯眼看向连煋身边高大的男人,“哟,连部长,当了领导,现在连小弟都有了,带小弟过来?打扫卫生呢?”
商曜微微弯腰,将帽檐压低了些,埋头干活,不声不吭。
连煋抬起?头来?,横了乔纪年一眼,“这是我朋友,你别乱说话。”
乔纪年大步流星,走到二人身边,狐疑地上下大量商曜,“他是你哪个朋友,天天打包饭菜回去,该不会就是给他吧?”
“你让开,我们还得?干活呢。”连煋拉着商曜的手臂,就要?带他离开。
邵淮也站在他们旁边,连煋身边那男人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耀眼夺目,这是他送给连煋的那块,这么快,就戴到别的男人手上了,上次的保温杯也是,他刚给她买了没两天,转眼间就到那个叫严序的机工手上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拿去送人,还是拿去卖钱了。卖钱,情有可原;送人的话,这人未免也太能造作了。
邵淮和乔纪年不约而同盯着那男人,有种道不明?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在不甘示弱的气场中,各怀心思?。
乔纪年又恢复了雅痞的神态,手肘抬起?,往日一样亲密地搭在连煋肩头,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怎么,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还是说,你又在追人家了?”
“不关你的事,我要?走了。”连煋甩开他的手,就要?带着商曜绕开他们。
乔纪年死皮赖脸缠上去,想看看那男人长什么样,“哥们儿,你哪个部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口罩摘下让我看看。”
“摘下来?了帅死你!”连煋骄纵地瞥了乔纪年一眼,又上手帮商曜整理了下口罩,“不用?管他们,我们走。”
乔纪年亦步亦趋,“让我看一眼,到底是有多?帅,难道比我还帅?”
“就是比你还帅!”连煋提着垃圾袋,拉着商曜快步离开。
乔纪年在后面?喊话,“连煋,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就不理我了?”
连煋没回话,带着商曜渐行渐远。
直到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乔纪年才又站回邵淮身旁,剑眉敛起?,若有所思?,“那个该不会真是她新找的男朋友吧,这么快就腻了咱俩?前两天还管我叫宝贝呢,今天就带上新男人打扫卫生了。”
邵淮沉默稍许,而后道:“是商曜。”
“谁?”
“刚才那人。”
乔纪年回想了下那男人的身形和气质,恍然大悟,确实像,他摘下帽子,忿然作色,“怎么搞的,这流氓怎么上来?的!”
邵淮:“先查一查。”
乔纪年先打电话给事务长,让其查一查,有没有商曜的登船记录。事务长很快回复了消息,说没有。
乔纪年打算去查宿舍,被邵淮制止了,“如果是连煋带他上来?的,就算了,先别闹大。我刚收到消息,连烬来?巴拿马了,应该是已经知道连煋在船上了。”
乔纪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又来?一个疯子,就该把?商曜和连烬这俩卧龙凤雏关在一起?,让他俩狗咬狗,看谁咬得?过谁。”
乔纪年对连烬的印象,停留在两件事上。
第一是,当年连煋要?带他去跑船,开着车在前往码头的路上,连烬突然跑出来?横在路中间,说他也要?去,连煋不让。连烬那个时候才19岁,哭得?很厉害,追着连煋的车跑,连煋怎么也不让他上车,争执之下,连煋没刹住车,撞断了连烬的一条腿。
第二是,连煋的死讯传来?后,那时候连烬一头悍狼似的,迅速接管了他家里的基业,手段不怎么光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商业版图。
后来?,连烬聚集了他们几个人,撂下狠话,三年之内找不到他姐,他会杀了他们几个人陪葬,再自杀,大家一起?去地下陪他姐。
第28章
夜风从万里水面涌来?, 密针细缕的凉意穿入衣襟,商曜坐在第八层甲板尾舷的角落,这里设了?一面攀岩墙, 这会儿空无一人。
连煋带着商曜的钱包, 去?水果店花大价钱买了一份果切,回来?和商曜比肩连袂紧挨着坐, 吃着水果?,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商曜调整姿势,歪头?靠在连煋肩上, “如果?这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现在这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不是,还有很多人,他们很吵, 很烦,我想要所有人都不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商曜捏着她的手心, 无规律地把玩, 指尖在她掌面画画。
连煋认认真真道:“可我现在的世?界, 就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的, 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你, 是我过去?认识的人, 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去?,我和过去?世?界的联系, 就只有你了?。”
商曜抬起脸, 恍悟过来?, 乔纪年和邵淮都瞒着连煋过去?的事,只有他, 是连煋找到?的当下和过去?的衔接点。
他直起身子,把连煋抱入怀中,他和世?界的衔接点,也只有连煋。他是被连煋偷偷带上船藏在宿舍的,他独属于?连煋。
“我想让你一辈子对我好,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商曜搂着她,气息沉闷,用他惯有的撒娇语气说?道。
“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吃完一盘果?切,两人回到?第二?层甲板的宿舍,竹响穿着库房管理员的工作?服,蹲在宿舍门口玩手机,连煋跑过去?,“竹响,你怎么?蹲在外面啊?”
“我回来?拿点东西。”竹响站起身,蹲久了?脚麻,踉跄了?下。
“怎么?不直接用对讲机叫我啊,我刚去?打扫卫生了?。”连煋拿出房卡刷开门,每个人只有一张对应的宿舍门卡,竹响把门卡和连煋对换了?,要进宿舍就只能找连煋要门卡。
“没事,我也不着急。”
开了?门进去?,发现身后穿着保洁工作?服的男人也跟着进来?,竹响扭头?细瞧,才发现是商曜,她又看向连煋,“你给他找着新?工作?了??”
连煋笑得狡猾,“不是,我只是给他弄了?套衣服,带他出去?透透气,整天在这里太闷了?。”
“也是,要是把我天天关宿舍,我肯定得把门给砸了?。”
竹响环顾四周,宿舍干净得她都不好下脚,她平日不爱收拾东西,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毫无章法堆在一起,现下整个宿舍焕然一新?,归置整齐,看着空间都比之?前大了?一圈。
她啧声对连煋道:“弄得这么?干净干嘛,我无所谓的,只有能有个地儿睡就行。”
连煋:“都是商曜收拾的,他待在宿舍也没事干。”
竹响拉出放在床底下的行李箱,抽了?两件皱巴巴的短袖出来?,行李箱乱七八糟,她也不管,一股脑胡乱塞在一起,她翻了?翻,掉出一盒避孕套,干脆直接丢给连煋,“给你用了?,这里的超市卖得可贵了?,这都是我自备的。”
“啊,我用不着这个,还没到?那个程度呢。”连煋握着那盒避孕套,暗暗瞥眼商曜。商曜却躲开她的目光,抽出一张湿纸巾不停擦拭一层不染的桌面,似乎在回避她。
竹响嘴角往下耷拉,逐渐鄙夷地看着连煋,“费那么?大心思把他弄上船,就是纯聊天呢,搞这么?纯情,何?必呢这是。”
“哎呀,这种事情就别多问了?,尴尬死了?。”连煋挠挠头?,移开话题,“你住我那儿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
“都一样的宿舍,有什么?习不习惯的。”竹响把两件皱巴巴的短袖搭肩上,行李箱推回床底下,“我走了?,晚安。”
竹响离开,屋内安静下来?,连煋坐在床上,那盒避孕套放手里转圈玩。商曜进去?了?卫生间,拿出拖把,又开始拖地。
连煋道:“商曜,我们以前是男女朋友,都到?哪个程度呀,为什么?分手呢?”
她发现,商曜一直在和她说?,他们以前如何?恩爱,但从未细致讲过两人的亲密行为,也没讲过为什么?会分手。
“就谈恋爱呗,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看电影,每天都在一起。”宿舍巴掌大的空地,拖两下就完了?,他脱下保洁服外套,搭在椅子上,要换裤子时,却拿着新?裤子进了?卫生间,显然是要避嫌。
连煋觉得无趣,用力叹气,那盒避孕套反反复复在手里转圈,心又痒了?,避孕套揣兜里,提高声音对还在卫生间的商曜道:“商曜,我出去?一趟,去?超市买点东西,等会儿你先睡吧。”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再睡。”
连煋从床上起来?,对着门上的穿衣镜挑眉,吹了?声口哨,脚步轻快出门去?了?。
一路不停歇,乘电梯直接来?到?第九层甲板,邵淮的办公室一如既往亮着。
连煋在门口探头?,看到?邵淮坐在电脑前,凝眸注视电脑屏幕,她这些天心思都放在商曜身上,除了?早上过来?接咖啡,其余时间没怎么?来?找过邵淮。
邵淮看到?了?她,侧目看去?,和她隔空对视,也没说?什么?。
连煋贼笑着进来?,把门反锁了?,走到?他面前,俯身半趴在办公桌上,“又在玩电脑呢,真羡慕。”
“我在工作?。”
“你的工作?还不就是玩电脑。”连煋绕过去?,靠在他椅子边,手背蹭过他的脸,又搭在他肩上,“你皮肤真好,滑滑嫩嫩的。”
“平时有注意保养。”回答得一本正经。
连煋往他身上靠紧了?些,“是该注重保养,毕竟也不是十八岁了?。”
“今晚怎么?有空来?找我?”
“想你了?呗。”连煋从口袋拿出竹响给的那盒避孕套,两只手捂住,送到?他面前,“猜猜,这次我要送你什么?礼物?”
“空气?”
“不对,再猜。”
邵淮佯装深思,“巧克力?”
连煋笑意渐深,摇摇头?,“不对,再猜。”
邵淮:“薄荷糖?”
“不对。”
“是水果?吗?”
“也不是。”连煋给他提示,“不是吃的,是用的东西。”
邵淮很有耐心继续猜,“纸巾?”
“不是,算了?,直接给你看吧。”她打开了?手,笑得肩膀都在抖,“哈哈,没想到?吧!”
邵淮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反复查看,发现真的是一盒避孕套,不确定道:“你要送我这个?”
“对呀,喜欢吗?”
“你自己买的,还是?”邵淮看向她笑得灿烂的眼。
“是我朋友的,她说?她用不上了?,就给我了?,我现在也用不上了?,就送你了?。”
邵淮:“哪个朋友?”
连煋:“竹响啊,你见过的,我之?前还带她一起来?吃饭呢,你请的客。”
邵淮把避孕套放在桌面,“我也用不上啊,我是处男。”
连煋捡起避孕套,强行塞他口袋里,“等你以后破处的时候用呗,好好收着,我好心好意送你的。”
“我不打算破处,就一直这样挺好的。”
连煋顿时又没劲儿了?,把避孕套拿回来?,“算了?,不送你了?,我走了?,晚安。”
邵淮握住她的手,使?了?点力气把她往后拉,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说?。”
连煋捏着他的手指,嘴巴胡乱嘟起,“像之?前一样随便?弄一弄呗,弄完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邵淮拿出拉开抽屉,拿出消毒纸巾擦手,吻在她耳朵,轻轻咬了?咬,笑容在眼角扩散,不禁疑惑,连煋都把商曜给弄上船了?,结果?这种事情,还是来?找他伺候。这么?看来?,路边摊终究还是比不上家里的正餐。
半小时后,邵淮帮她整理裤子,连煋意犹未尽,还在攀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邵淮微微往后仰头?,“亲就亲,别老是咬,都让你咬疼了?。”
连煋又用力亲了?两口,“小气鬼,亲两口还不行,是不是看不起我?”
邵淮用她的话反呛,“那你天天这样玩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倒是坦然,笑嘻嘻手指点他额头?,“对呀,就是看不起你,浪货,骚得很,还装腔作?势,真是欠收拾。堂堂董事长,整天被员工猥亵,还乐在其中,别人知道你这么?浪吗?”
邵淮把她抱下,让她站着,帮她扣上裤腰带,略微抬眉幽幽看着她,“你每次提上裤子了?,说?话都这么?硬气吗?”
“哼,我脱裤子的时候也这么?硬气。”连煋抱臂,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身傲骨。
邵淮给她整理好衣服,从她口袋拿出方才那盒避孕套,“礼物我收下了?。”
“不送你了?,还给我。”
邵淮举高手,“送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时间不早,连煋懒得和他掰扯,放在桌上的手机不断闪亮,她点开来?看,是商曜给她在支付宝上给她发消息,“还不回来?吗?”
她给回复:“马上。”
回到?宿舍,商曜洗漱完毕,正坐在床上等她,看她两手空空回来?,问道:“你去?超市买什么?呢?”
“想给你买条毛巾的,但没有合适的,就不买了?。”
商曜过来?拉她的手,“你对我真好,快去?洗澡吧,该睡觉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好。”
连煋进入卫生间,发现裤腰带怎么?都解不开,皮带扣的卡针歪斜卡在板扣上,拉都拉不开,她在卫生间喊话,“商曜,拿把剪刀给我。”
商曜拿起桌上的小剪刀,拉开卫生间的门,“怎么?了??”
“我皮带解不开了?。”连煋窘迫道。
“你先出来?,我给你弄。”
两人配合着,用剪刀撬了?一会儿,才撬开板扣,商曜问:“你怎么?卡得这么?紧?”
“刚尿急,在外面上了?个厕所,太着急了?,就给弄坏了?。”
连煋这才想起,方才她骂了?邵淮是浪货后,邵淮给她扣皮带扣了?好久,肯定是他故意弄的,这小浪货,报复心还挺强。
第29章
被誉为“世界桥梁”的巴拿马运河, 将大西洋和?太平洋链接起?来,是巴拿马国家主要的经济支柱。灯山号这样的大型邮轮,通过运河的费用就高达55万美元。
穿越巴拿马运河的前一天, 连煋带着商曜去超市, 买了不少东西,这次出手阔绰, 专门买贵的。她还到?奢侈品店里,把之前邵淮给她的那支镶金钢笔卖掉,买了一只新的铂金怀表。
商曜身穿保洁工作服, 跟在?连煋身边,帮她刷卡,不免好奇, 平日连煋买瓶饮料都得三思再三思,“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晚点再和你说。”
商曜以为连煋是给他买的,按照之?前的计划, 连煋说过, 等船只穿越巴拿马运河, 到?达巴拿马城港口后, 就会送他下船。
“其实我一直待在?宿舍也可以的, 又不累, 住了这么?多天也没人发现?。竹响不是说她到?旧金山才下船吗, 要不我就先待在?船上,等到?美国再说吧。”
连煋提着她的蓝色塑料桶, 里头都是今日她刚买的东西, “这个我得回去和?竹响商量一下再说。”
两人又前往餐厅, 打包了饭菜,带回宿舍吃。
吃过饭, 连煋站起?来一抹嘴,“我回我自己的宿舍一趟,你在?这里等着啊。”
“什么?时候去打扫卫生,我和?你一起?去。”
“这个不着急,你先睡个午觉,我出去办点?事,等我回来再说。”话毕,连煋拎着塑料桶,风风火火离开?了。
回到?第三层甲板的宿舍,扣响门板,“尤舒,是我,我回来了。”
尤舒和?竹响也刚吃完饭回来,正在?里头午休,听到?连煋的声音,躺在?下铺的尤舒出来开?门,“连煋,怎么?弄得满头是汗?”
连煋提起?水桶,跻身进?门,蹲在?地上,一路跑得太快,双颊绯红,汗珠顺着鬓角延落,她不停翻找桶里的东西,“我刚去了趟超市,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掏出一个纸袋递给尤舒,“看看,给你买的,喜欢不?”
尤舒打开?,一件高腰阔腿牛仔裤,一件香芋紫针织衫,都是牌子货,在?平常的门店一件也得三四千块钱起?步,现?在?是在?邮轮上,价格得往上翻好几倍。
“这是你送我的?”尤舒问道。
连煋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呀,就是给你的,我之?前一直穿你的衣服呢。”
“这也太贵了,这是你在?船上买的吗,你挣钱这么?辛苦,买这么?贵的干嘛啊。”尤舒说着就把袋子合上,想让连煋去退掉。
连煋:“你快收下,我现?在?挣钱不辛苦了,刷的是商曜的卡,商曜以前欠我好多钱,他这次是来给我还钱了。”
在?连煋的能言善辩下,尤舒收下了衣服。
连煋继续翻找桶里的东西,给了竹响一个新的ipad,竹响的ipad电池都鼓包了,她还天天充着电看视频。连煋每次看到?竹响的ipad,都要离得远远的,生怕会爆炸。
竹响躺在?上铺,连煋原本也不太爱收拾,床上不算整齐,竹响比她更乱,在?连煋床上睡的这几天,床上更是乱得没法看,床单耷拉下来一大截,都快成下铺尤舒的床帘了。
竹响不在?意这些,依旧整天躺在?这一团糟的床上,没事人一样睡着。
她接过连煋递来的ipad,盘腿坐在?床上研究,“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真好,这回看视频不卡了。”
连煋让她下床,三人聚在?一起?,连煋道出自己的难题,“明天邮轮不是要通过巴拿马运河吗,我想去看看。”
竹响还在?玩新的ipad,无所谓道:“那你去看呗,谁不让你看了?”
“我是想看整个流程,想学习学习,说不定以后我要自己开?船过这条运河呢。”
竹响不以为意,信手拈来说道:“有什么?可看的,今晚船长他们会联系运河当局,由信号台给出锚位,明天邮轮进?入莱蒙湾航行一段差不多7英里的短水道,进?入指定锚位,排队进?入闸口,一共三道船闸。过了船闸进?入加通湖,再进?入盖拉德切水道、皮尊麦葛尔船闸、麦瑞福劳斯船闸。出来到?巴尔博亚港,就进?入太平洋了,顺利的话,9个小时能过完运河吧。”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连煋问道。
竹响又盘腿坐到?尤舒的床上,“这条运河我都走好几遍了,熟悉得很?。”
连煋从水桶里拿出几样吃的,还有新买的怀表,“我想跟着船长一起?看完整的过运河的流程,你们说,我把这些送给她和?大副他们,他们会让我跟着看全程吗?”
尤舒道:“不知道,你可以去试试,船长好像挺喜欢你的。”
竹响拿过连煋手里的怀表,略略看了一眼,“这个表可以,另外,你拎点?水果?上去就得了,什么?牛奶啊,薯片这些就别?拿了,人家也看不上这些。你上去后有礼貌点?,说自己脑子之?前撞坏了,想多看看这个世界,找点?回忆之?类的,估计能成。”
“好,都听你的。”
连煋将水桶里乱七八糟的小零食都掏出来,放在?桌上,桶里只剩下几样水果?。尤舒又帮她检查了一番,把成色不好的,坏了的果?子都挑出来。
连煋用?尤舒的洗面奶,干干净净洗了个脸,换上自己那套部长的领导制服,提着水桶,抬头挺胸出门去。
她来到?第九层甲板,先是来到?邵淮的办公室,从水桶里摸出一个青苹果?,“送你的。”
邵淮接过,仔细端详,苹果?色泽光润,品相很?好,算是这些日子连煋送他的礼物中,最像样的东西了,他有点?受宠若惊,“怎么?给我这个?”
“我喜欢你嘛。”连煋把水桶靠在?办公桌的桌角,绕到?邵淮身侧,两只手搭在?他肩头,“小邵,我们的船,是不是明天就要过巴拿马运河了?”
邵淮将青苹果?放在?桌面,摸她的手,在?手背落下轻柔的吻,“你现?在?已经开?始叫我小邵了吗?”
“哎呀,叫你董事长行了吧,真是的。董事长,我们的船,是不是明天就要过巴拿马运河了?”
邵淮:“是啊,怎么?了?”
连煋俯身,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上,“我可不可以进?入驾驶舱,看看船长是怎么?指挥的,我想学习一下。”
“这个船长点?头才行,我可以帮你问,但不确定船长同不同意。”邵淮是船东的身份,但出海后,这条船的最高指挥权在?船长许关锦手中,一切都得听许关锦的安排。
邵淮用?对?讲机呼叫许关锦,是船助接听的,船助说许关锦正在?和?运河当局沟通明天过河的事情,问他是否有急事。
邵淮道:“没什么?急事,等她忙完了,你和?我说一声吧。”
船助:“好的。”
“那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过来吧。”连煋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提着自己的水桶出去了。
她打算去看看乔纪年在?不在?宿舍,刚到?他宿舍门口,正好碰到?乔纪年吃饭回来,他挑眉道:“哟,舍得来找我了,这几天约你吃饭都约不到?,喜新厌旧了?”
“哪有什么?新的旧的,我比较忙。”连煋从水桶里也拿出一个青苹果?,“送给你的,吃吧。”
乔纪年接过苹果?,瞟向她的水桶,扯过衣角随便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大口,“挺甜,你最近很?有钱啊,买这么?多水果?。”
“我现?在?也是个小领导了,有点?钱不是应该吗。”
乔纪年拿出门卡刷开?宿舍的门,问她,“要进?来玩吗?”
“好呀。”连煋提起?水桶走进?去。
乔纪年的宿舍是办公和?住宿综合一体?,他的办公桌上累了一沓文件,这些都是过运河前要准备的材料,需要在?过运河前8小时交给运河当局。
他很?忙,文件还没审核完毕,嘴里咬着苹果?就坐到?办公桌前,对?连煋道:“我有点?忙,你自己先玩啊,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去我床上躺着玩游戏机。”
“不用?管我,我就转转。”
连煋走过来看乔纪年面前的文件,都是英文,包括船舶参数信息表、船舶检疫申报表、五份船舶图纸、引水卡、盲距离信息表等等。
她也不打扰乔纪年,只是站着看这些文件。
乔纪年忙了半个多小时,把电子版材料传上去,桌上纸质文件都盖章装袋,这才疑惑地看向连煋,“你今天怎么?舍得和?我待这么?长时间,真是想我了?”
连煋嘴巴翘起?,“我想你,你又不想我。”
乔纪年笑了,“我哪里不想你,天天给你发消息,约你出来吃饭,你就说自己忙。还找了个小跟班一起?打扫卫生,还说不是喜新厌旧?”
连煋也察觉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乔纪年,又从水桶里拿出一根香蕉,逗猴子一样递给他,“我现?在?当领导了,事务长交给我好多事儿呢,忙得很?。”
乔纪年剥开?香蕉,喂到?她嘴边,语气别?有意味,“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一下班就往宿舍跑。”
连煋被戳中秘密,红了脸,心虚道:“哪有”
她把话题引到?正题,“对?了,乔纪年,过运河的时候,是不是闲人都不能进?入驾驶舱?”
“肯定啊,你想进?去?”乔纪年看出她的小心思。
“我是想去看看,但又进?不去。”
乔纪年:“等会儿我去帮你问问船长,让你当我的临时小助理,说不定可以。”
连煋雀跃奋起?,“好,你帮我问问,我真的很?想看。”
虽然?有邵淮和?乔纪年这层关系,但决定权还是在?许关锦手里,许关锦把连煋叫船长办公室,“你要进?驾驶舱干嘛?”
“我就想跟在?您身边,看您是怎么?指挥的。”说着,她提起?水桶上前,拿出最珍贵的太阳蛋芒果?和?菠萝莓,放到?桌上,又把怀表也拿出来,“船长,我是真想和?您学习。”
许关锦笑了笑,当年连煋到?瑞士找她拜师时,也是大包小包提着礼物过来。
她拿过一颗菠萝莓,“水果?我就收下了,这怀表你自己留着吧。”
连煋最终还是得到?了进?入驾驶舱的资格,以乔纪年助理的身份。
她回到?宿舍,告知了竹响和?尤舒这个好消息。又回去告诉商曜,说自己今晚估计不回宿舍了,因为半夜三点?钟到?达莱蒙湾时,运河管理局的引水员和?检察官就要上船做准备了。
“那你跟着去凑热闹干嘛?”商曜不明白连煋的兴奋点?在?哪里。
“我去跟着学习技术啊,等我回国治好了脑子,以后我也要当船长的。我要买自己的一条货轮,满世界拉货,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商曜自然?是点?头,“我肯定要跟着你的。”
连煋进?入驾驶舱,跟着乔纪年身边,里头各式各样的仪器屏幕令人眼花缭乱,GPS导航、气象传真、电子海图、AIS跟踪仪。连煋一一看过去,并不陌生,她失忆前肯定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东西。
乔纪年在?许关锦的指示下,和?运河当局联系,通过信号台获取了一个锚位。
许关锦在?电子海图屏幕上确定好锚位信息,对?乔纪年道:“到?锚链舱去等我的指令。”
“好的。”乔纪年平日吊儿郎当,但遇到?正事了,一点?儿也不马虎。
连煋和?他一起?到?达锚链舱,没一会儿,对?讲机接到?许关锦的呼叫,“大副,抛左锚,左锚入水20米。”
乔纪年一边操纵手杆,一边对?应许关锦:“收到?收到?,开?始抛左锚。”
抛锚完成,连煋跟着乔纪年回到?驾驶舱,许关锦继续和?运河管理局联系。
半个小时后,巴拿马运河这边派了五名检查员上来,主要是检查船上的视线盲区、操舵灯、雷达、号笛,电罗经和?磁罗经修正表等,必须要保证这些设备的运行符合要求。
另外,检查员还自己带了一套卫星天线,安装在?甲板首楼,用?于方便引水员追踪船舶信息。
连煋亦步亦趋跟在?许关锦身边,看着检查员检查设备、安装天线。
一系列检查完毕后,检查员给了许关锦一份船舶授权文件,引水员上船后,需要得到?船舶航行的指挥权,才能指挥船只通过运河。
这个时候,邵淮也过来驾驶舱了,他作?为船东,这份授权书?也需要他签字。
连煋眼巴巴看着邵淮和?许关锦在?文件上签字,梦想着有一天,她也有一艘自己的大船,自己当船长,到?时候这些文件就都由她签署了。
检查员下船,接着5名引水员上船,先是和?许关锦打过招呼,确定船舶定位信息后,开?始起?锚,开?船前进?。
天微亮时,灯山号来到?加通船闸的入口处排队等待。
这个时候,16名工人乘着快艇上船,他们需要负责缆机设备的操纵。邮轮进?入运河,并不是靠邮轮自身的动力航行,而是靠运河的拖轮拖着走,拖轮通过绞缆机来固定住邮轮。
船长、大副、二副、三副、水手长、各位水手这个时候也需要在?船头船尾做好准备,协助工人操作?绞缆机。
连煋一直跟在?乔纪年身边,此刻每一层甲板外面格外安静,因为要过运河,所有露天游乐场所都关闭了,只有少部分的观景廊可以活动。
“乔纪年,你出海这么?久,过了几次巴拿马运河啊?”连煋问道。
乔纪年给她整理歪斜的海员帽,“第一次,我不常来这里的,我跑东南亚航行和?欧洲航线比较多,美洲这边,几乎不怎么?来。”
连煋看向缓缓开?过来的拖机,再看着工人们把拖轮的缆绳挂到?邮轮上,又问:“那你跑过苏伊士运河吗?”
“嗯,不过跑的是货轮。”
连煋:“海洋真大,我想要跑遍每一片海域,走遍每一条运河。”
乔纪年:“挺好。”
邮轮缓缓进?入船闸内,闸口关闭,水库泻水让闸内水位提升,把邮轮抬高到?下一个船闸等高的水位,过程很?缓慢,需要多方进?行配合。
80公里的路程,从早上七点?多入闸,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邮轮穿过美洲大桥,进?入太平洋的海域。
引水员才和?许关锦告别?,签署好过河成功的文件,引水员下了船,这段价值55万美元的过河流程,算是真正结束。
许关锦继续指挥灯山号航行,一路来到?巴拿马城的运河港,灯山号停靠在?这里的港口。次日,游客们会从港口上岸,在?巴拿马城内观光游览两天。
连煋一整天都和?乔纪年在?甲板上,也就意味着,商曜一整天都关在?宿舍里。
直到?船只靠港,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连煋披星戴月回来,刷开?宿舍的门,商曜坐在?桌子前,看竹响的那本《航海宝藏》。
连煋踏进?门,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她居然?一整天都没给商曜送饭,赶紧跑上前抱住他的头,“我的小乖乖,都把你给忘了,饿了一天了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过运河的时候有信号的。”
“我想着你在?忙,就没打扰你。”商曜指了指空了的面包袋子,“我吃了这个,还喝了牛奶。”
连煋心疼得要掉眼泪,“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急匆匆跑了出去,食堂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厨师给她弄了一份意大利面和?蔬菜汤。打包好,连煋十万火急带回来给商曜。
商曜摸着她的脸,“没事儿,别?难过,我就在?宿舍待着,又不干什么?,也不饿。”
连煋握他的手,脸在?他掌心蹭了蹭,“商曜,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
巴拿马城港口外头,十来个人在?码头外围的小广场上等待,各个拿着望远镜,为首的黑衣男子点?了根烟,身姿瘦削修长,立如?鹤,目光幽深注视着前方来来往往的船只。
“来了来了,灯山号来了,老板,灯山号来了,挂着咱们的国旗呢,肯定就是!”
连烬直接用?指头掐灭了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手往旁边一伸,掌心朝上,助理立即将望远镜放他手上。他端起?望远镜,熟练调整镜筒,赤色的五星红旗在?风中翻飞,正是灯山号。
“确定我姐就在?船上?”
助理一个劲儿点?头,又露出担忧,“千真万确,邵淮,乔纪年都在?船上,商曜不知所踪,估计也上船了,群狼环伺,他们会不会报复大小姐啊?”
“他们倒是可以试试看。”
越是和?连煋靠近,连烬越是忐忑,海面袭来的凉风,也难以压住情绪。
他姐不喜欢他,从小都不喜欢,他要靠近,连煋就掐他手臂,让他滚远点?。小时候去上学,连煋从不愿牵着他走,一个人脚步生风走得飞快,他在?后面哭着追她,她越走越快,永远不等他。
姐弟俩相差了三岁,但因为父母常年出海,连煋小时候和?姥姥姥爷住在?乡下,八岁了才送回城里。父母依旧不常在?家,城里的家也只有姐弟俩,还有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偏心连烬,凡事先考虑小孙子,连煋就要闹,就要争。
奶奶给的零用?钱分配不均,总要多给连烬两块,连煋仰高了头和?老两口吵架,“凭什么?连烬就要比我多两块,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爷爷道:“十块钱还不够你花啊?你要什么?,单独提出来,整天就吵吵。”
连煋声音很?大,“那连烬为什么?是十二块,不公平,要么?把他的两块收回去,要么?再给我两块!”
连烬擦了擦鼻涕,把钱都给连煋,“姐,给你,都给你。”
“才不要,留着和?你爷爷奶奶一块儿花去吧,别?跟着我。”连煋推开?他,自己跑出去上了校车。
连烬也跑出去,哭着追她。
父母很?少回家,大半时间都在?出海,对?老两口的偏心也只是口头说了两句,没太在?意。连煋不服气,她从小就不管老两口叫爷爷奶奶,对?他们直呼其名。
十岁那年,她带了礼物去找海运商会的会长汪赏,跪下给人家磕头拜年,说要认汪赏当奶奶,以后和?汪奶奶出海跑船。
汪赏笑着摸摸她的辫子,点?头答应了,叫人把她送回去。
连煋回到?家,傲气更盛,更是不认自己的爷爷奶奶,对?着老两口喊道:“方长英,赵重良,你们孙子呢,叫他出来,是不是这孙子把我作?业本藏起?来了?”
“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叫人的吗?”奶奶方长英道。
连烬穿着印满蜘蛛侠的套装出来,“姐,你作?业本放抽屉里了,我没藏。”
“哼,不许管我叫姐,我不是你姐。”
早上吃面时,只剩下一个鸡蛋,奶奶煎了荷包蛋,放到?连烬碗里,连煋把面条翻了个底朝天,找不到?自己的荷包蛋,问:“我的呢,我的鸡蛋呢?”
“你不是说你不爱吃鸡蛋吗,只有一个了,给你弟吃。”
连煋伸手把连烬的荷包蛋夹到?自己碗里,“方长英,你偏心!我什么?时候不爱吃鸡蛋了,你孙子才不爱吃,你们全家都不爱吃。”
“野丫头,没大没小。”
连煋在?家气势很?足,父母回来了,她也不喊人。
过年了,连烬缠着她,要跟她一起?放烟花,她甩开?他,躲得远远的。躲不过了,在?客厅里大喊,“连嘉宁,赵源!出来管管你们儿子!方长英,赵重良,能不能管一下你们孙子!”
母亲连嘉宁出来了,“连煋,没礼貌,有你这么?喊人的吗?”
连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管好你儿子,别?让他烦我,我要做作?业呢。”
连煋也不总是这么?凶,她偷偷躲在?被窝里给姥姥打电话,撒着娇,声音都要拧出水来,“姥姥,你别?担心,我好得很?呢,谁都不敢欺负我。你什么?时候来看元元啊,元元好想你的,想吃姥姥做的糯米糕。”
元元,是她在?乡下的小名。
连烬抱着拼图跑进?来,“姐,我们一起?玩吧。”
连煋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尴尬的事,秀眉拧紧,语气又恢复往日的凶巴巴,“谁要跟你玩,幼稚鬼,找你爸妈,找你爷爷奶奶去。滚滚滚,以后不许进?我房间。”
等她挂了电话,连烬端着洗好水果?进?来,讨好地叫了她一声“元元”,气得连煋拿枕头满屋子打他。
连煋上初中了,自行车骑得飞快,连烬哭着跑着追她。她上高中了,连烬也长大了很?多,依旧是个爱哭鬼,追在?她身后,追不上就哭。
追着追着,哭着哭着,两人都长大了。
他19岁那年,连煋22岁,连煋开?车带乔纪年去码头,说要出去跑船,他跑在?后面追车,求她带他一起?走。
争执之?下,连煋来不及刹车,撞断了他的腿,他坐在?地上起?不来,死死拉拽着连煋的裤脚,“姐,你带我走,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你又不会开?船,跟着我干什么?。”连煋像小时候一样,不耐烦地甩开?他,板着脸打电话叫救护车。
“乔纪年也什么?都不会,那你为什么?要带他?”他爬过去,抱住连煋的腿。
最后,连煋叫来救护车,也没跟着一起?去医院,继续开?车带着乔纪年去码头了
海风吹得人脸颊发麻,连烬从回忆中抽离,眸色沉沉盯着远处的灯山号,把望远镜丢给属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阿耀,再派几个人过来码头盯着,一个小时后我要上船。”
“上哪条船?”
“你说哪条。”
阿耀:“灯山号靠港了,你真要上去啊,打个电话叫你姐下船不就得了,你冒然?上去,让邵淮抓住了,很?麻烦的。”
连烬不回话,挂断了电话。
第30章
后半夜下了点?小雨, 雨滴在海面砸出一个个小坑,凉气?涌起。连烬穿上?潜水服,眼神往四?面迅速掠扫, 利落的姿势跳入水中, 朝着灯山号游去?。
游到船尾,浮出水面, 他拿出用防水袋包裹的对讲机,按下呼叫按键。
冥冥夜色中?,自动旋转的巡逻式照明灯, 来回在海面扫荡,趁着照明灯移开,一名机工从?尾舷放下软梯, 连烬身手?矫健,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
机工把他拉上来,又收回软梯, 动作一气?呵成。
连烬摘下氧气?面罩, 甩了甩一头湿发, 露出干净的眉目, 问道:“我姐现在在哪里?”
“在第三层甲板的3052号员工宿舍, 和一个叫尤舒的海乘住在一起。”说着, 机工递给他一张灯山号的完整注标图, 每层甲板上?的功能分布、舱房分类,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连烬收好图册, 跟着机工从?员工通道, 进入邮轮内部, 来到更衣室。他先?把身上?的潜水服给换了,穿上?黑衣黑裤, 外头套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
他和机工一起回宿舍,打算天亮后,先?去?找一找连煋,先?了解她现在的处境,她想要下船,自然是最好,她如果想和船一起走,他再想办法留在船上?。
“我姐是怎么上?船的?”连烬问道。
“在东非那边的公海被救上?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我一直在轮机舱,都是最近连煋升职当部长了,才认出她好像是你姐。”
机工对连煋的了解不多。
这船上?三千多名游客,近两千名海员,海员也是经常轮换,有些签的短期合同,到了港口又换新?的上?来。游客也有流动,隔几天每到一个港口,游客就要下船观光,有些游客买了短程票,也会就此别过,也有一些游客是中?途上?船。
邮轮是环球航行,航线长,途中?难免遇上?求助的船只,这一路过来,救助的渔船渔民也不在少数。
把连煋捞上?船一事,仅仅是个小插曲,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
机工至今也不知道连煋失忆了,只大?概了解到,连煋是和尤舒住在一起,在上?层甲板当清洁工,最近升职了,当了什么拎包服务部的部长。
连烬在机工宿舍待了一个多小时,天边泛起亮光。
外头逐渐有动静,机工带连烬到第三层甲板的3号通道等着,连煋要从?宿舍出来的话,就得经过这里。
等了半个多小时,看到尤舒出来了,却没见到连煋,机工上?前问:“尤舒,连煋呢?”
“你有事吗?”
尤舒下意识警惕,连煋搞的鬼点?子太多了,拎包、跑腿、下载视频、下水淘金找宝藏,她如今都不太敢和别人透露连煋的消息,生怕别人揪到连煋的小辫子。
机工看了眼戴着口罩的连烬,又对尤舒道:“我是找她问拎包的事情,我今日有空,想当拎包员。”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可以去?找事务长问问,现在拎包员的名单也是要和事务长对接的。”尤舒没透露太多,就离开了。
连烬在通道口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连煋。
机工又带连烬来到第四?层甲板的中?间通道,游客要下船,得从?第四?层甲板出去?,才能下到舷梯。
人群乌泱泱,游客都挤在这里,在排队下船。
一直等到所有游客都离开了,也没见到连煋的身影。机工正准备要不要给连煋打电话,把她约出来时。
连煋从?另一个通道出现,穿着她的部长制服,背脊挺直,精气?神很好,行步如风在他面前走过。连烬眼睛突然间有强烈的灼痛感,微启的眼睑迅速涨红,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砸门破窗而来,庆幸、欣喜、心疼
他恍惚地站在原地,瞳仁无法聚焦,时聚时散,呆呆地看着前方,看着连煋迈步从?他面前走过。
他把鸭舌帽和帽子摘下,嘴唇僵硬地张合,嗓子里只挤出一个声调,“姐!”
连煋无动于衷,继续朝前走。
直到机工又喊了一句,“连煋!”
她这才回头,快步折返回来,歪了歪头,“你在叫我?”
已?经近在迟尺了,连烬也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完完整整一张脸,连煋却毫无反应,略视而过,注意力放在机工身上?,“叫我干嘛?”
机工暗觑连烬的脸色,也不知这位有何意图,只能干巴巴和连煋搭话,“连煋,你那儿还要拎包员不,我今天有空,想出去?挣点?外快。”
“哎呀,你怎么这么晚才联系我,拎包员都是提前一晚上?就安排好的。你加我的群了没,下次得早点?和我联系。”
机工:“我没加群,不知道这些流程。”
连煋拿出商曜给她买的最新?款苹果手?机,“你加我的支付宝,以后要是想拎包的话,得在靠港前就要和我联系,这样我才能提前安排。”
“好。”
两人加好联系方式,连煋离开了,步子迈得很大?,和小时候一样。
机工眨眨眼,生疑地看向?连烬,“连煋是你姐吧,没找错人吧?”
“没有。”
“那你姐怎么不认识你?”
“你不用管了,先?回去?吧,有事我再联系你。”连烬指尖都在抖,被抛弃的失落感再次如潮涌至,他被她丢下过很多次,从?小到大?,次次如此,他本来习惯了的。
又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乔纪年步态慵懒,“连部长,忙完了?”
“嗯,都安排好好了,游客都下船了。”连煋从?口袋拿出一块酥糕,揭开裹纸,把酥糕掰扯开,大?的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小的一块递给乔纪年。
乔纪年接过,自然而然放进嘴里,和她勾肩搭背走了。
邵淮来到办公室待了没多久,敲门声响起,进来了个穿着薄款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口罩严严实实捂住脸,额前碎发散着,眼睛也隐在阴影中?。
邵淮抬头,瞳光闪过异样,很快认出是连烬,“有事?”
连烬摘下口罩,“我姐到底怎么了?”
邵淮拿过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打开,“脑子撞坏了,失忆了。”
“真的失忆?”
“不知道,你既然上?来了,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连烬拳头捏紧,发出明显的指关节摩擦声,“为什么不联系我过来接她,当初和你说过的,一找到她的下落,立马通知我。”
“不通知又怎样,你要杀了我吗?”邵淮放下文件,眸色微漾,黑睫垂下,似笑非笑看着他,“杀”字在齿间加重?,别有意味。
邵淮不止一次怀疑,连烬杀了他自己的爷爷奶奶。
这姐弟俩的母亲连嘉宁原先?是名引水员,在港口工作,并不出海。父亲赵源倒是有点?产业,是赵家家族企业——谷盛海运集团的小股东,谷盛海运集团是江州市扬名在外的企业。
赵源在赵家中?只算个旁支,没捞着太大?好处,靠着股东分红,也算有笔足以支撑小康家庭的收入,但进不了真正的掌权圈子。
赵源认识连嘉宁后,不知怎么的,夫妻俩开始自己出海跑船。
邵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家族,和赵家走得近,一来二去?,在几个亲戚聚会上?,邵淮认识了连煋和连烬姐弟俩。邵父说自己和赵源是老朋友,让邵淮多照顾点?姐弟俩。
邵淮点?点?头,后来带连煋和连烬去?游乐园玩过几次。他印象比较深的是,连煋对连烬很凶,总是骂他,但连烬没什么脾气?,被骂了也不在意,整天讨好地黏在连煋身后。
他后面得知,大?概是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偏心小孙子,连煋受委屈了,这才不喜欢连烬。
他20岁那年,连煋15岁,连烬12岁,姐弟俩周末要和爷爷奶奶去?爬山,连煋提前一天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他答应了。
到了山脚下,连煋不愿意和连烬一起走,拉着邵淮走另一条路。连烬难得的没缠着姐姐,老老实实背着包,和爷爷奶奶走另一条路。
邵淮和连煋到了山顶,刚坐下没多久,连煋接到奶奶方长英的电话,声音很急,急躁地在电话里大?喊:“元元,快跑,快离开这里!”
刚喊了这么一句,通话就断了。连煋回拨,显示无人接听。
两人一块儿往连烬他们那条路线走,打算去?看看情况,半途遇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烬。连烬跑来抱住连煋,哭得要喘不过气?,“姐,我找不到爷爷和奶奶了,他们摔下去?了。”
老两口死了,摔下悬崖死的。
那个地方没监控,目击者只有12岁的连烬。连烬说,山上?有棵桂花树,爷爷和奶奶要去?摘桂花,然后一起摔下去?了。
连烬当时才12岁,又是备受爷爷奶奶偏爱的小孙子,没人怀疑过他。
在爷爷奶奶的葬礼上?,连烬紧贴连煋站着,握着她的手?,连煋少有的没甩开他,就这么让他牵着。
邵淮也参加了葬礼,众人在花圈前默哀时,他侧目想看看连煋,却看到了偷偷发笑的连烬,少年稚嫩的眉眼没有一丝哀伤,低头牵着姐姐的手?,抿着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