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卿独自驱车赶回了陈默家。
他路上心怀忐忑, 想着她明天本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突然出了这一点变故,会不会影响她对自己的心境?
哪怕她说推迟一天, 周竟卿也会像手上割刀子似的, 十指连心地疼。
以前他有过这种感觉吗,周竟卿不记得了, 也不想记得了, 现在他是确切地知道, 他想和陈默共度余生。
周竟卿将车潦草地停在露天车位, 等电梯的时候急不可耐, 连番摁开关, 终于开了门进去,他又觉得在电梯里停留的时间过长,好像屋里的人会随时改口一样。
到了门口,他摁下密码飞快进去, 脱掉鞋子, 连拖鞋也顾不上换地跑到卧室,看到陈默正盯着自家的户口本在发呆。
周竟卿站在卧室门口,情怯不敢进去, 陈默却突然发觉, 噌地站起来。
陈默看到他脸就有些热, 毕竟明天就当人家妻子了, 二婚, 说起来好像不应该大加庆贺的事情, 可陈默很高兴。原本有的那些紧张与不确定, 在今天见了李琳琳后,都已经无比确定了。
周竟卿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 忍着心乱,假装若无其事,“明天,十点,起得来么?”
这样她就不会考虑还愿不愿意的问题了,他也没那么傻。
要工作日领证,肯定都请好假了,何况她是董事长家属呢。
陈默脸红着吐槽他的话,“谁十点还在睡觉啊!”
周竟卿趁她不注意,长舒一口气,过去抱住她,“今天为什么突然走开了?”
还冷情冷脸的,多吓人呢。
陈默说:“我刚才只是觉得,我不在你们的沟通会更自然。我要是一看你,我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神,让别人看了不知道是要笑话还是要生气。”
她说的是实话,她在公司的时候一看周竟卿,也总被明星等人嘲笑他柔情蜜意的,在那样的场合总归不好。所以她干脆绷着脸,有什么好听的话,回来再说好了嘛。
周竟卿:“那你为什么要盯着户口本发呆?”
陈默蹙眉,“原来我只有这一套房子,户口自然落在这里。现在结了婚,问题就来了,谁该躺在谁的户口本上,又落户在哪栋房子下面,这难道不是个头疼的问题吗?”
周竟卿:“你做户主,我随便找一页躺进去就行了。”
陈默有些局促地说,“我母亲的房子虽说过户给我,但不是我自己还贷款,又没有住过,总归没有归属感。倒还是这里我觉得很安心。”
他将陈默的手拉过来,又是如以前一样,伸出拇指去揉她掌心,“那我们就落户在这里,女主人。但以后,再不能主动从我身边走开了。”
陈默主动吻他,“从明天开始,想走也走不开了。”
说着他吻上去,压住,为自己和她都宽衣解带,将她扶到他身上,融合进他身体里。
起伏之时,她的浑身都热得像蒸笼。
等到兴味尽了,他又问:“你们说什么了?”
陈默将头埋在他怀里,“一些女孩子的话题。”她可绝对不会仔细解释。
譬如李琳琳抱怨恶婆婆恶公公,陈默表示赞同,并将自己与母亲和他们的交锋和盘托出,李琳琳听得精神一振,直给她竖大拇指。得亏老陈家有本事。
譬如李琳琳说周竟卿很忙,根本不会照顾妻子,更不爱说话,每次见面没什么交流。
陈默说她工作后,也希望自己忙起来,等忙极了再回来,倒是也挺不大愿意说话的,就……用那个交流还挺方便的。
李琳琳对两人的相处方式表示:该,真就该是你俩。
李琳琳也有了新丈夫,随后就是交代了一些御夫心得,这是她这两年再婚总结出来的,从前才刚和周竟卿在一起时哪懂这些,现在既然总结了经验,当然要倾囊相授。
她说她发现,当女人用唇去磨蹭男人的耳朵,他就会像含羞草一样缩紧身体,勇猛加倍。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们都怕孩子听到,压低了声音耳语。
陈默想到这个小技巧,凑过去一口含住他耳垂,顺着耳朵的边沿细细密密地亲吻,他果然受不了,又翻过来,非要让她尝到教训不可。
第二天两人都不免有些黑眼圈,陈默涂了好厚的遮瑕,嗔怪他晚上总是不睡,周竟卿却说是她勾他的,这就没法说理了。
两人穿着白衬衣拍了红底的证件照,看着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在小红本盖了戳,拿着那被一批又一批新人盘圆润了的手捧花,站在红色的宣誓台上,说道,“我们自愿结为夫妻……”
属于公众的婚礼在升城大办了三天。
锦隆饭店从一楼大厅到顶层包厢全部包场,业界震动,接亲的车队从这条街排到那条街,逢人便知道那是周家迎亲的场面。
有好事人聊起来便说,“见过二婚的,没见过二婚大办的,更没见过二婚办得比一婚还隆重的。”
另一人则盯着那些豪华限量车款道:“我嘛就不关心这是周董事长的头婚还是二婚,我就关心我手上周氏的股票,哎它是涨了又涨,涨了又涨呀!”
普天同庆,全线飘红,不可谓不风光啊!
而属于周竟卿与陈默小家庭的婚礼,在一方海岛上举行。
陈默穿着婚纱,在母亲与孩子们的陪伴下走到岛上的田野。
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小小和南南在下面看着,兴奋地叫了起来。
周竟卿身着飞行员的制服,戴着飞行墨镜从驾驶位跳下来,惊得萧祁俊与顾冷两个男孩,齐声来了句:“我x!”
顾冷又喃喃,“这风吹得我头皮都掉了!可是我好想学啊,我也想像我舅一样牛b啊兄弟!”
萧祁俊:“你先考及格再说吧。”
周竟卿从金桂萍的手中接过陈默,回头向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看去。
周竟言已经感动得泣不成声,手捂着嘴激动挥手,而父母则罕见地依偎在一起,好像在他们的幸福中寻到了不经意察觉的依赖。
周竟卿握住陈默的手。四目相对时,柔情交缠。
今天陈默戴着那颗举世瞩目的钻石,那是升城三天的婚礼都没有拿出来的婚戒,此时闪耀在她无名指上,摸起来时,竟是十分硌手。
陈默被他打横抱起,迎来的风将她的白纱吹得乱飞,但他丝毫不受阻力似的,将她扶上爬梯,坐上直升机。
飞行员也坐回驾驶位,向底下田野上站立的亲人们带着她向更私密的离岛而去。
陈默系好了安全带,戴着航空耳机,但直线抬升的强烈推压使她忍不住害怕,她喊着:“周竟卿!开慢点,慢点!”
周竟卿微微朝后看,陈默立刻嚷嚷着要他转回去。
周竟卿笑:“怕吗?”
陈默拼命点头。
周竟卿说:“我还学过点花活,要不要看?”
陈默拼命摇头。
等直升机停在离岛的停机坪上,陈默仍然不敢睁开眼睛。
周竟卿已经开了舱门,在底下等着她爬梯下来,可陈默心有余悸,再瞧那离地老高的距离,说什么都不敢下去了。
周竟卿伸开双臂,“那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陈默哼一声,自己爬下去,可才爬了一阶,就被周竟卿搂腰抱下来,打横着又抱去私人海边别墅去了。
海浪拍打着海岸的私人沙滩,周竟卿将她放在沙子上吻着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捧着她的脑袋,一直吻到沙滩上去。
陈默红着脸撑开一点,唇上湿润着,只说:“不行。”
周竟卿狡黠笑:“我只是亲你,光天化日的,我能做什么。”
说着便好似愚公移山似的,很有劲头地把陈默这座“山”再次抱着,一路艰辛在沙子上奔跑,跑到房里去了。
周竟卿早就想过这样的场景,就穿着这厚重的婚纱,在充满风情的岛屿别墅内,将她合理合法地,永远据为己有。
而陈默也早已想象过今日,他抱着穿婚纱的自己走过大街小巷,最终回到只有他俩存在的世界,而从褪下婚纱起,她就将他珍藏在自己的心上,小心轻放。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这是他的妻子。
她笑望眼前的男人,这是她的丈夫。
是从哪一刻起,月老给两人牵起了红线,要让他们成为普天下最幸福的一对,从此诉说着不分开的誓言呢。
哪怕曾经遭受过伤痛,却也用对对方的心意证明,这世上永远有人会为你亲吻伤口,带你前行。
夜晚的海浪拍得格外响亮。
兴味之余,陈默看到床头的小盒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用具。
陈默:……
周竟卿连忙解释:“这不是我准备的,我活好,我一人劳动,幸福你我,媳妇我绝对不会对你用这些的!”
但他余光还是不自禁地扫过去,在满目琳琅中,目光定在了塑料包装的验孕棒上。
陈默也看到了。
两个人像是触电般想起了什么,四目相对着,同时询问对方。
“你上次什么时候?”
“我不会是……”
两人严肃地坐起来,陈默联想着他们经常会情不自禁地就忘了准备工作,直奔主题。
平时情意动时,周竟卿不是没有邪心,而陈默也不是没有歹意。
两人的相处模式,不一直都是,闻君有歹意,特来相配合。
周竟卿:“我猜是有了。”
他连忙替她拆掉,陈默也红着脸,拿着这玩意跑去了卫生间。
紧张的气氛在这海边蔓延开。
夜空的星子与一轮明月,齐齐照亮着尘世,幸福的男女们相拥而眠。
如果有幸,在他们缠绵之际,天上会有个爱射箭的长着翅膀的小婴儿,会选中这对相爱的父母,投身到他们身边来,用自己幼年的天真与未来的成熟链接他们,使他们兑现永不分离的承诺。
周竟卿坐在床边,思索着若是真的有了他们两人的结晶,未来的一切计划。短短一刻钟,他已经思索到了后二十年。
他觉得与陈默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太快,而分开的每一分钟又度日如年。
二十年可能转瞬就过去了,一个小小的婴儿会变成大人,而他们则手握着手,成为幸福的一对老人。
周竟卿嘴角微笑着,听到卫生间的门开了,陈默向他走了回来。
周竟卿仰头时,望见她清泉似的眼睛,一如最初见她时那么明媚晶亮,唯独变化的是,这眼睛中诉说着对自己的浓浓爱意。
他感知到了,便将自己总是更迫切的爱意表达出来。
所以答案重要,或者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二十年后,她还在这里。
最后的最后,周竟卿听到陈默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猜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