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嘘!嘘!嘘!”沈秀捂住谢扶光, “小声点儿!”


    融入她的?身体里,与她融为一体的?极乐,让谢扶光完全失去控制。他喘着气, “我太快乐,没?忍住,对?不起?。”


    极致的快乐, 让他失控。


    他红着眼道?歉,泪光涟涟, 配上涣散无焦点的瞳孔,无辜又委屈, 真真我见犹怜。


    沈秀的?心塌陷下去。她为何要?让他强忍住?就因为羞耻, 怕别人听见了觉得丢人?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强迫他,压抑他呢?


    思定之后, 她捧住他的?下巴,“没?事, 你不用?再忍, 想大声叫就大声叫出?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们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谢扶光缓慢地眨了一下浓长黑卷的?睫毛,“嗯。”


    朝霞自天边蔓延开来, 天空犹如烈焰璀璨。轻盈绚丽的?色彩泼进?窗子里, 在床边晕开时,谢扶光掀开长睫。


    他长发凌乱,似被暴风摧残过的?娇花, 脆弱不堪。又似被春雨滋润过, 绮丽流彩。


    他缠紧怀里的?沈秀,皮肤相贴, 体温浸染,心脏连着心脏的?姿势。


    屋子里燃尽的?红烛,散发的?余味,是蜡液的?气味。


    谢扶光歪歪头,陷入思索。


    蜡液,用?来封住信封的?蜡液。


    用?蜡液,将?他与她粘黏成连体人。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目光闪动,面上?呈现?出?奇异的?兴奋。


    随之,这念头被他强压下去。


    沈秀醒来,浑身酸软无力。昨夜,前面是她出?力,后来她累了,便是他出?力。他大抵有用?不完的?精力,折腾了一晚上?,她整个人都快散架。


    “醒了么??”谢扶光亲亲她。


    “醒了。你何时醒的??”


    “没?醒多久。”他的?嗓音极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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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他叫了一宿,嗓子都哑了。沈秀摸摸他的?喉结,“等会?儿你喝杯蜂蜜水,润润嗓子。咦?你这眼纱……”


    他戴的?眼纱,不是之前的?眼纱,有些像……她迟疑了一下,便听他道?:“是喜绸。”


    昨日他与她成亲时牵着的?喜绸。他剪下一截喜绸,用?做眼纱戴在了眼睛上?。


    沈秀怔然。是,的?确是喜绸他们拜堂牵的?喜绸,印有龙凤图,与宅子里挂的?其他喜绸不一样,她能认出?来。


    她凑过去,亲在眼纱上?。


    谢扶光掌心往下滑,“再来一次?”


    他迷恋上?与她毫无阻隔,负距离接触的?感觉。他迷恋上?被她包围,融进?她的?身体里的?极致快乐。


    若是可以,他想永远在她身体里,融进?她的?骨血里,与她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沈秀推开他,“不行,天亮了,该起?了。”


    他黏上?来,悦耳的?声线摩擦她的?耳膜,“不行么??”


    他微微撇唇,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会?碎掉,就会?死掉。


    她实在是招架不住他这样,话先出?口,“那就……一次。”


    “好。”谢扶光展颜,面庞泛出?耀眼的?光彩来。


    小桃靠在喜房门外,正打呵欠,忽而听到熟悉的?,高亢的?一声。她浑身一激灵。


    她实在是没?想到。她家主上?,竟、竟如此会?……叫.床。


    捂住发红的?面颊,她赶紧离远了些。


    日上?三竿。喜房那边还没?动静,杨氏和沈有财也没?硬把沈秀与谢扶光叫起?来敬茶。


    “敬什么?茶,敬什么?茶,”沈有财很是纵容沈秀他们,“就让他们多睡会?儿,睡醒了再说。”


    “嗳。”杨氏也没?说什么?,就随他们去。


    红光笼罩的?床帐内,一只汗涔涔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另一只大一些的?手覆盖过来,把那只手拉回帐子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拉回帐子的?沈秀吸了吸气,“好了,都快午时了,别再胡闹了。”她满身汗,这会?子实在是吃不消。


    谢扶光蹭着她的?脖子,黏黏糊糊,“好。”


    小桃准备好浴桶,退避出?去。热雾蒸腾着浴间,将?室内氤氲得朦胧起?来。浴桶里,沈秀趴在浴桶边沿,惬意地闭目。


    谢扶光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枕在她肩头,“秀秀,可以再来一次吗?”


    沈秀扶额,“你且消停罢,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我还有精力。”


    “可我没?了。”


    “我只待在里面,不动。”


    “……”


    “可以么??”


    “你真是……”真是不知让她说甚么?好。可她又能怎么?办,她总是对?他心软,总是没?法拒绝他。


    再次与沈秀融为一体。


    “嗯……”谢扶光微微仰起?脖颈,犹如中了剧毒,终于吃下解药那般舒坦。


    虽然不能动,他也达到了极乐之境。


    他抱着她,脸埋在她颈边,低低轻哼几声。


    许久过去,水波荡漾,朦胧水雾里,一丝叹息从谢扶光胸腔里逸出?来。


    沈秀问:“叹什么?气?”


    “想这样永远待在你的?身体里,为何不能永远待在你身体里?”他拥紧她,目露炽热的?迷恋与渴望。


    “咳,永远待在我身体里,这恐怕没?办法。虽然不能永远待在我身体里,但你已经在我心里,永远。”


    “永远在你心里?”


    “永远永远。”


    他轻轻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沐浴的?热水,都被他的?笑声震开了涟漪。


    水快凉了的?时候,谢扶光终于不甘不愿放开沈秀。


    梳头发时,沈秀问:“扶光,你剪剩下的?喜绸呢?给我。”


    “要?做什么??”


    “绑头发。”


    “不是有发带?为何……”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谢扶光止声,红唇翘起?来。


    厅堂前,沈秀拉着谢扶光敬茶,“爹,娘,我们起?得太晚了。”


    沈有财笑呵呵,“嗐,不晚,不晚,你们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


    杨氏瞅了瞅谢扶光的?眼纱,又看了下沈秀的?发带。她犹疑,这眼纱与发带,怎么?像是昨日他们拜堂时牵过的?喜绸。


    大抵就是那绸子。


    怎么?把喜绸用?来做眼纱和发带?


    喜绸成对?,用?来彰显恩爱?到底是新?婚夫妻,杨氏失笑。


    敬过茶,杨氏要?与沈秀说些体己话,谢扶光便避开。


    在外屋坐了片刻,谢扶光走出?屋子,停在门外的?圆脸护卫前。


    圆脸护卫恭谨抱拳


    依誮


    ,“主上?,您有何吩咐?”


    谢扶光:“我的?眼纱如何?”


    圆脸护卫:“呃……好,很好。”


    “这是我与秀秀拜堂时牵的?喜绸。”谢扶光语气愉悦,透着不容忽视的?炫耀。


    圆脸护卫挠挠头。


    这时,谢扶光走到另一个瘦脸护卫面前。


    谢扶光:“我的?眼纱如何?”


    瘦脸护卫:“好看!”


    谢扶光:“这是我与秀秀拜堂时牵的?喜绸。


    圆脸护卫看了谢扶光,又看了看瘦脸护卫,暗自啧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家主上?,恐怕炫耀的?不是喜绸,炫耀的?是他与沈姑娘拜堂成亲了这件事。


    主上?这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样子,怕是路过的?一条狗,都要?被他问一句他的?眼纱如何。


    第 162 章


    雪浓云淡日光浅, 飞花轻絮落枝头,粉香梅圃洗凝脂,瑞雪如云遮九霄。漫漫雪天, 整个燕州城都披上了雪白的衣袍。


    雪晴时,沈秀站在梅树下摘梅花,准备做些梅花饼吃。


    捻着?梅花, 她笑盈盈对谢扶光道:“多摘些,风干了泡茶喝。”


    谢扶光提着?花篮, 笑着点头。他披着红色大氅,白色貂毛围着?脖子, 长生玉立于雪地里, 比这满树红梅更独艳清绝。


    沈秀没忍住,凝视他好半晌。


    谢扶光耳朵微动,“怎么不摘花了?”


    她目含促狭, 用力摇摇梅树。梅花哐哐掉,撒了谢扶光满头满身。


    “起风了?”谢扶光说完, 又只觉不对, 他恍然, 无奈笑了笑。


    “哈哈。”沈秀捉弄完他,凑过去亲他两口, 拍掉他身上的梅花。


    脚下白雪半尺厚, 沈秀踩了踩,“我们来?堆雪人,堆过雪人吗?”


    “没有?。”


    “我教你。”


    捧着?雪团巴团巴成球, 沈秀手?把手?教谢扶光堆雪人。


    谢扶光蹲下来?, 深红斗篷覆盖在雪地上。沈秀从他背后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堆积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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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扶光靠着?沈秀, 低眉笑开,笑如春夜里的风,温柔似水。


    堆了两个雪人,沈秀牵着?谢扶光的手?,放到第一个雪人上,“这个是你。”


    接着?又把他的手?放到另一个雪人上,“这个是我。”


    谢扶光抚摸雪人沈秀,他张双臂,拥住雪人。


    他抱了许久也不放开。


    沈秀:“一直抱着?做什么,冷不冷?”


    “想让你化在我怀里。”


    那样?的话,作为雪人的她,就能?与他融为一体。


    明白了谢扶光的意思,沈秀道:“别抱了,太冷,别冻凉了。”


    他摇头,固执地抱着?雪人。


    她拉他,“抱它不如抱我。”


    他还是不放手?,执拗地要让雪人融化在他怀里。


    沈秀扶额,“你会着?凉的。”


    “我穿的多,不会。”


    “这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化。”


    “我会等到它化掉。”


    “那你得等到何时?”


    “不管多久都等。”谢扶光执拗到极端。


    沈秀想了想,“你等着?,我回屋一趟。”


    她提着?火炉子出来?,把火炉子放到雪人边上,“这样?化得快。”


    他抱着?雪人沈秀,她就去抱雪人谢扶光。火炉威力大,没多久,两个雪人化在了他们怀里。


    沈秀拍拍手?,“好啦好啦,化了!咱们回屋去!”


    谢扶光抚摸湿湿的胸膛,“秀秀,你化在了我身上。”


    “你也化到我身上了。”她抱住他,笑道。


    长廊上,杨氏与沈有?财见沈抱在了一起,他们俩立刻避开了目光。大庭广众之下,秀秀与扶光总是如此?毫无顾忌。


    成婚已有?两月,他俩日日都如此?黏糊。


    不过他们如此?恩爱,杨氏还是很欣慰。她低低道:“走罢。”


    沈有?财乐呵呵地跟着?杨氏离开长廊。


    午睡醒来?,沈秀有?些想吃梅花糕。她轻手?轻脚离开屋子,去了厨房。


    谢扶光苏醒。他摸下了床边。床边空荡荡,沈秀不知所踪。


    “秀秀?”


    没人回应。


    他下床,问?小桃,“秀秀在何处?”


    小桃摇头,“不知道去了哪儿,主上您等等,我去问?问?。”


    沈秀刚把蒸笼打开,就听到门口传来?谢扶光的声音,“秀秀?”


    他脸色微白,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透着?浓烈的焦躁不安感。


    “我在这儿!”沈秀立马跑到他面前?,“你睡醒了?”


    他用力抱紧她,像是要将她按进身体里,“睡醒了。”


    她轻轻抚摸他的背脊,安抚他。


    成亲后,谢扶光的患得患失,分离焦虑不减反增。


    大抵是因?为,他不信她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曾经?抛弃过他,是以,她能?理解他的患得患失与隔离焦虑。


    嗳。她叹了声,“扶光,我蒸了梅花糕,已经?蒸好了,尝尝?”


    取出家中心酿的米酒,放在红泥小火炉温着?。朴素小巧的泥炉,烧着?嫣红的火,火苗顶着?酒壶,烧得新酒香味甘醇醉人。


    沈秀倒下两杯热酒,一杯递与谢扶光。她吃下一口梅花糕,再含一口酒,甜滋滋的酒浸润着?同样?甜滋滋的梅花糕,在口中发酵出曼妙的滋味。她舒服地眯起双目。


    屋里酒壶咕噜咕噜作响,外头雪花纷纷扬扬而下。窝在暖热的炉子旁边,与心爱之人,一同饮酒吃糕赏雪,惬意自?在,好不舒坦!


    沈秀抿着?酒,注意到谢扶光喝红了脸,她去捏他的颊肉。他的颊肉光滑细腻,她就像摸到了一片玉,触感极好。


    他蹭蹭她的掌心,头一歪,直接枕在她膝盖上。


    “秀秀。”


    “什么?”


    “我想待在你身体里。”


    “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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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他如同黏人小狗,蹭着?她的腰,黏黏糊糊地嗯了两声。


    沈秀招架不住,她起身,牵着?他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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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扶光说想待在她身体里,是真的只是单纯地,待在她身体里。


    并不是色.欲.性的,不可言说的某种闺房之事。只是单纯地想待在她的身体里。


    他只是想要与她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嗯……”躺在沈秀怀里,谢扶光满足地轻哼出声。


    不知多久过去,天都快黑了的时候,谢扶光道:“秀秀,我想你。”


    “想我?我不是就在这里?”


    “可我还是想你。”


    他对她的爱,是即使与她紧紧相拥着?,却还想念她。


    “扶光。”


    “嗯。”


    她与他十指相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


    他反扣住她的手?指,眉目蕴笑,“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


    第 163 章


    庭院青青柳色新?, 桃花灿烂日光明。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沈家花园里, 百花争春,姹紫嫣红。


    沈秀摘了红花,编成花冠。红艳艳的花冠, 戴在谢扶光头上,定然?好看得不得了。


    她拿着花冠, 快步离开花园,想要快些把花冠送与谢扶光。


    忽然?, 她头一疼。针扎般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她捂着头, 歪倒在地面。


    好半晌,针扎般地疼痛褪去,她喘着气, 怔愣在原地。


    她好像……恢复了一些记忆。


    稀疏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盘旋,她皱着眉, 快速梳理?稀稀疏疏的记忆。


    许久许久, 她诧异地瞪大双目。


    弋?


    她……她是?沈秀。现代人沈秀。在现代时, 因为救一个中?学生,她被一棒子砸死后进了阎王殿。


    喝下孟婆汤, 转世投胎, 成?为东陵沈家独女。十五岁时,她得了一场风寒,记起了现代的记忆, 但没记起在阎王殿转世投胎的记忆, 是?以,她误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十五岁的原身身上。


    她并不是?穿越, 原身就是?她,她就是?原身。


    怪不得原身的性?子与她一模一样。


    消化着记忆碎片,沈秀敲敲脑袋,希冀将所有的记忆都记起来。等待良久,脑子里没有任何反应。


    她遗憾。竟只记起了一点点记忆。她只记得她是?现代人,投胎转世到这里,其?他的什么也没记起来。


    缓神好半天,她整理?好情绪,拿着花冠离开。


    “扶光,扶光!”沈秀飞奔到谢扶光面前。他在打坐练功,听到她来了,立时收息。


    “园子里花开了,我给?你编了一个花冠,你戴上指定好看!”


    他低下头,让她戴花冠。


    他披散着头发,雪白的长卷发,映衬着红艳艳的花冠,衬得他的面容更加昳丽漂亮起来。


    “我就说?会很好看。”她亲亲他。


    过了会儿,她张张嘴,欲言又止。


    要不要把她记起前世的事,告诉谢扶光?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恐怕还?是?不是?要告诉别人。思?定之后,她打消了心?思?。


    夜里,沈秀抱着谢扶光,渐渐入梦。


    ……


    “医生,我怀疑自己可能有妄想症。”沈秀迟疑道。


    ……


    “肖红,他妈的谁让你动她的!”


    灵魂飘出?身体时,沈秀意识到,自己被这一棍子给?砸死了。


    ……


    她的灵魂飘啊飘,飘啊飘,飘到了阎王殿。


    孟婆引着她去喝汤,她看到忘川河边开满了艳红的花。


    花朵红得艳丽,红得如血,昳丽妖冶。


    她问:“那是?什么花?”


    孟婆:“曼陀罗。”


    红色曼陀罗,开在忘川河边的地狱之花,死亡与血腥之花。


    一朵曼陀罗花飘落在地。沈秀将花捡起来。花落入掌中?,她手一痛。


    孟婆:“小姑娘,地狱之花有毒的。”


    代表死亡与血腥的地狱之花,碰不得的。


    沈秀忙不迭把花放回原地。她退后半步,再也不敢碰这地狱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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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秀大声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被他们掳来的良家子!他们是?一群山匪!多谢恩人救我!”


    谢扶光的长卷发与肩上的曼陀罗花飘带在微风里浮动着,“是?吗?”


    “千真万确!”沈秀脸贴地,只希望赵金金这会儿不要替她求情。


    ……


    谢扶光俯身,肩上的曼陀罗花飘带落在沈秀身前。


    飘带落在她身前,仿佛有一阵带着血腥味的花香钻进了她鼻子里,沈秀牙齿打颤,脑子一片空白。


    下一瞬,一把剑抵在她下巴下面,将她的下巴抬起来。


    谢扶光歪头,目光扫过她的头发,眉眼,鼻子,嘴唇,最后回到她的眼睛上。


    良久,他轻笑一声,“有意思?。”


    ……


    谢扶光捏住她的手臂,抬起来,放到他鼻子底下。他闻了一下她的手臂,像是?在闻一道美味佳肴。


    沈秀毛骨悚然?。她怎么感觉他想吃她的手臂。


    下一刻,谢扶光直接张嘴咬下去。


    感受到牙齿划过她手臂上的肉,她瞳孔剧烈收缩。不是?错觉,他是?真的要吃她手臂上的肉。


    谢扶光这变态,他吃人?他居然?吃人!


    ……


    “你喜欢什么样的嫁衣?”


    “嫁衣?”沈秀略微茫然?,“问这个做什么?”


    谢扶光微凉的手指拨弄着她的头发,指尖勾勾缠缠,“因为你要嫁给?我。”


    ……


    “我喜欢你。并非想杀掉你,只是?想吃掉你,想与你融为一体。”谢扶光说?着,到底是?没忍住,轻轻咬了一下沈秀的头发。


    咬了还?不过瘾,接着又十分神经质地舔了一下。


    ……


    她……她居然?有万人迷光环?


    ……


    “想让我喜欢上你,那就对我好,尊重我,别强迫我,追求我,做让我开心?的事。这样我才有可能会喜欢上你。”


    ……


    谢扶光:“为何要杀我?”


    沈秀:“因为我恨你,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不问她为何恨他,大抵也是?心?知肚明,只道:“如何才能不恨我?”


    “除非你死。”


    ……


    “谢扶光,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


    沈秀猛地醒来,从梦中?抽出?身来。一幕幕记忆,汇聚成?一条长河,在她面前奔流而过。


    几?乎将她淹没的长河,剧烈震动,无数画面崩裂破碎,化为锋利的刀片,当头罩下。她只觉天旋地转,面前所有东西都带着重影,转瞬便失去意识。


    ……


    “秀秀?秀秀?”


    沈秀被唤醒时,已日上三竿。谢扶光察觉到她的动静,他柔声道:“终于醒了?”


    她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谢扶光:“怎么不说?话?”


    “秀秀?”


    “睡迷糊了。”沈秀起身,“我去趟花厕。”


    她快步离开屋子。远离屋子后,她脚步慢下来。若踩在荆棘路上,一路都走得不稳。身子一晃,她跌坐在地上。


    冬日已过,已至春日,她却感到无比寒冷。她像困在了隆冬里,牙齿打颤,骨缝结冰。


    急剧的寒冷,引起绞肠刮腹的疼,疼痛在五脏六腑肆虐。她蜷缩起身体,疼得浑身冒汗。


    忍受着疼痛,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她脚尖一点,飞出?院落。


    沈家护卫发现沈秀飞出?了院子,忙跟上去,“夫人!”


    “别跟着!”沈秀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飞远。护卫功力不及她,根本就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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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秀飞快往前,她漫无目的,只知道往前飞。


    不知多久过去,直到她累了,飞不动了,她停下来。她蜷缩在草地上,泣不成?声。


    太阳渐渐高悬。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往下挪,直至太阳落山,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在天际。


    最后一丝晚霞也散去,天色黑下来。泪腺都哭干涸了的沈秀这才惊觉,她竟在此处哭了整整一天。


    哭得太久,盐分沉淀在脸上,风一吹,皮肤要裂开般疼痛。她擦了下面颊,望向昏暗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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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凝望天空,她神色涣散,如若失去了魂魄。


    “秀秀,我找了你一天,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耳边倏地传来谢扶光的声音。她回过头。


    昏暗的夜色下,谢扶光长发凌乱,嘴唇发白。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焦躁与担忧。


    他身后跟着护卫。


    他身着红衣,如一团烈火,疾步奔向她。因为看不见,不确定她的具体位置,他抬手往前摸了摸。


    沈秀上前,他耳朵微动,一把抱住她。抱住她后,他重重舒气,宛若溺水的人,找到了唯一的浮木。


    他的身体很冰凉,不正?常的冰凉。


    “身上怎的这样凉?”沈秀下意识脱口而出?。问完这句话后,她痛恨自己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我找不到你,担心?你。”他抱紧她,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


    沈秀骤然?沉默下来。她推开他,“你担心?的不是?我。”


    “为何这么说??”


    她轻触他的面庞,“好一朵血腥与死亡的地狱之花。”


    她中?了他的毒,毒得她神魂颠倒,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谢扶光茫然?,“你在说?什么?秀秀,你今天很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我恢复了记忆。”


    “恢复了记忆?”


    “对。”


    他呼吸急促起来。


    她拍他肩膀,“我之前说?过,你从前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已经原谅你了。即便我恢复了记忆,我也不恨你了,我已经原谅你。”


    “你救过我的命,还?为我失去了双眼,我们从前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我现在恢复了记忆,也不恨你。”


    谢扶光嗓音喑哑,“真的?”


    “真的。”


    他重新?抱住她,“谢谢,谢谢。”


    她抬胳膊想回抱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远望昏暗的天,她的眼瞳黯淡无光,如同?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一副皮囊和骷髅架子。


    良久,她从胸腔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如锋利的刀片,刮着她的喉咙,道:“谢扶光,我们和离罢。”


    谢扶光一僵,“你说?什么?”


    “我们和离。”


    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不是?说?不恨我?”


    “我不恨你。”


    “你不喜欢我了?”


    “喜欢。”


    “既如此,为何要和离?”


    沈秀垂目,苦涩与无解的绝望几?尽溺毙她,“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第 164 章


    “因为你, 根本就不喜欢我。”


    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不可言的?天?方夜谭,谢扶光道:“我不喜欢你?为何要这样说?”


    “我说的是事实。”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才会怀疑我不喜欢你?”


    “不是。”她的?指甲几乎要刺穿掌心。


    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她。他是因为她的?万人迷光环, 才会喜欢她。若不是她有万人迷光环


    依譁


    ,他早就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杀了她。


    原著里, 因女主多看?了她这个炮灰一眼,男主嫉妒至极, 就杀了她这个炮灰。当然真实?的?他与原著前面部分描述的?他有些?不一样,这个世界真实?的?他, 只是因为假装嫉妒, 而杀了她这个炮灰。


    若不是有万人迷光环在,她早就死了。她早就再次转世投……不对,脑子里涌现出?的?记忆, 阻断了她发散的?思维。


    忘川河畔,沈秀捧着孟婆汤, 问道:“婆婆, 我下辈子投胎会投到哪里, 我可以了解一下吗?”


    “看?在你生前救了人,做了善事的?份上……”孟婆沉吟, 她告诉她, 她顶替了另一个姑娘,投到了东陵沈家?。


    “顶替?”


    “她出?了意外?,娘胎里就夭折了, 原是不该在娘胎里就夭折的?, 她本该活到十五岁。”


    “是因为我要顶替她,所以她才出?了意外??”


    “不是, 只是意外?。”孟婆哼了声,“这妮子在娘胎里就夭折了也好,反正本是个早死的?命,也就只能?活到十五岁。”


    “只能?活到十五岁?”


    孟婆冷笑,“若她在娘胎里没出?意外?的?话,的?确只能?活到十五岁。你可知她为何十五岁就死了。”


    “因她幼时欺负过一个卷毛小乞丐。那卷毛小乞丐长大后成为了天?下第一的?杀手?。再遇见她时她十五岁,那小乞丐直接割了她的?头。”


    沈秀咽嗓子,“我、我不会和她一个下场罢?”


    “只要你小时候不欺负那小乞丐,又怎会与她一个下场?”


    “我与她长得一样吗?”


    “不一样,只有些?像。”


    “那我投胎到东陵沈家?,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会和我现在长得一样吗?”


    孟婆笑了笑,“你就是你。你原来是什么?模样,投胎转世后,就是什么?模样。就像你顶替的?那位姑娘一样,她若没出?意外?,没在娘胎里夭折,降生下来,也是她原本的?模样。你们虽投胎到了一户人家?,但若生下来,你们两个长的?是不一样的?,身体也不一样,有些?相像而已。”


    沈秀明白了。


    喝完孟婆汤,沈秀再一睁眼,就出?现在了杨氏的?子宫里。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是一个还未降生的?胎儿。


    ……


    从混乱的?回忆里抽出?身,沈秀心中颤然。


    十五岁身亡,被割头,卷毛小乞丐,天?下第一的?杀手?。这些?关键词的?指向性,太过明显。


    所以,谢扶光杀炮灰沈秀,并不是嫉妒,也不是假装嫉妒做戏给赵金金看?,而是遇到仇人刚好报了仇?


    被谢扶光杀的?那位炮灰沈秀并不是她。她顶替了前面那位炮灰沈秀投胎降生此处。


    她这辈子的?小时候,没欺负过卷毛小乞丐。她与原著里被杀的?炮灰沈秀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身体与灵魂,都不是一个人,只是长相有点像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谢扶光小时候根本就没被一个叫沈秀的?炮灰欺负过,就没发生过这回事。


    这样的?话,即便她没有光环出?,谢扶光第一次见她时,或许也不会杀了她?


    会不会杀她,她并不肯定,但他肯定不会喜欢上她。


    没有万人迷光环。谢扶光绝不可能?会喜欢她。


    他是一个疯子,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批病娇。赵金金长得那么?漂亮,对他那么?好,都没能?让他喜欢上她。


    其他小说里的?疯批病娇,在赵金金这样的?美貌小太阳女主的?攻势下,会被温暖,会被感化?,会被救赎,可谢扶光无?动于衷。


    赵金金那么?漂亮,性格也好,对他也好,他都没喜欢上,他又怎会喜欢普普通通的?她,怎会对她一见钟情??


    对普通人一见钟情?,这种?情?况很稀少。


    出?众的?人,对普通人一见钟情?,这种?情?况很罕见。


    而一个又出?众,又疯又病娇的?人,对普通人一见钟情?,可以算得上是奇迹。


    更何况这个又出?众,又疯又病娇的?人,他连女主都不爱。连女主都不爱,他对普通人一见钟情?,那或许是奇迹也做不到的?事。


    一个疯批病娇,一个精神不稳定的?,连女主都不爱的?疯子,怎么?会爱人?


    没有万人迷光环,谢扶光绝不可能?喜欢她。


    沈秀表面越平静,内心的?绝望与痛苦越汹涌。她苦笑,“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哪里都做得好,你只是……不喜欢我。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喜欢我。”


    谢扶光:“我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为什么?会对我一见钟情??我……我很普通,我就是个普通人,你怎么?会一眼见我,就喜欢上我?”


    “因为你很普通,所以就不会被人一见钟情??难道普通人就不值得被喜欢,不值得被一见钟情??任何人都有被一见钟情?的?资格。你不该要有这样的?成见。”


    “普通人被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很低。”


    “你的?偏见很深。”


    “这不是偏见,更偏好喜欢美好的?人或物,这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基因遗传。”


    “基因遗传?那是什么??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普通人被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很低,但并不是没有可能?,不是么??”


    “但对你来说,不可能?。”沈秀始终秉持悲观消极的?态度。


    “你对我有很大的?偏见。”


    “只是符合常理?的?推断。”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常理?可言。”


    “可是……”沈秀不禁哽咽,“你是不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我喜欢你。”


    “你连女主……你连赵金金都不喜欢,又怎会喜欢我?”


    “我为何要喜欢她?”


    “她对你那么?好,她————”


    谢扶光截断她的?话,“你为何会觉得,她对我好,我就会喜欢上她?难道任何一个人对我好,我都会喜欢上她?”


    沈秀语滞。那些?疯批病娇小说影视剧里,女主对男主好,温暖他,感化?他,救赎他,然后男主就会喜欢上女主。


    其实?她有时候也会觉得那些?小说影视剧里的?男主作为一个病娇,似乎太好攻略了些?。


    只要对他好就行,那么?,换一个人对他好,与女主一样对他好,他岂不是会爱上别人?女主岂不是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谢扶光,比其他疯批病娇更顽固,更冷情?,更没有心,对他好,温暖他,是不会让他有半分动容的?。


    所以,这样一个他,怎么?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


    “秀秀,”谢扶光道,“如果对一个人好,对方就会喜欢上她的?话,这种?需要对别人付出?,才能?得到的?喜欢,我不会有这种?喜欢。于我而言,喜欢就是一见


    YH


    就喜欢,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付出?,一见你我就喜欢你,这就是我的?喜欢。”


    沈秀怔然。他说的?话,让她想起她出?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的?话。


    一见就喜欢,这是生理?性喜欢,是先天?性好感,是宿命的?,是致命的?喜欢。


    如果对方不是一见就喜欢你,是后来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不是生理?性喜欢,不是先天?性好感,不是宿命的?,致命的?喜欢。这样的?喜欢,是有条件的?喜欢。


    有些?人的?荷尔蒙,就是专门为某些?人产生的?,所以才会有一见就喜欢这种?先天?性,宿命性,致命性的?喜欢。


    她的?荷尔蒙,是否是专门为谢扶光产生的??这听起来有些?超现实?主义。


    他真的?喜欢她?


    如果她长得漂亮,她或许会有一点信。如果他不是一见钟情?,是在与她相处后,了解她后喜欢她,她也会有点信。


    但偏偏,她容貌普通,他还一见钟情?。这种?情?况已经很不可思议。尤其对他这种?连女主都不爱的?疯子来说,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在这种?事情?上,沈秀素来都是悲观消极主义者。


    若她不是有一个超现实?主义的?万人迷光环,他会喜欢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不信你会喜欢我。”


    “要如何你才能?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非,她的?万人迷光环消失,若那时他还喜欢她,她或许就会消除“偏见”,选择相信他。


    可是她的?万人迷光环,要如何消失?她连万人迷光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如何让它?消失。


    绝望的?同时,沈秀甚至可怜起谢扶光来。他幼时被父亲虐待,被父母抛弃,长大后,又在万人迷光环的?影响下,被迫喜欢上她,他何其可怜。


    他可怜,难道她就不可怜?她喜欢上了一个根本就不喜欢她的?人。


    在桃花源时,失忆的?她,一开始,是不信他对她一见钟情?的?。他说她是偏见。她当时或许应该坚守她的?“偏见”。


    现在落到如此境地,大抵是她抛弃“偏见”之后,受到的?惩罚,得到的?报应。


    她不明白。她是否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犯了天?大的?罪,以至于,老天?这样戏弄她,折磨她。她上辈子,明明做了好事,她甚至是因为做好事救人而死的?。


    她眼眶发疼,可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混乱的?大脑被痛苦麻痹,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离开他。


    她不想再面对他,一看?到他,她就会痛得无?法呼吸,痛不欲生,“你走?,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谢扶光沉默半晌,“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相信我?要我以死明志么??”


    沈秀神经一绷,“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信你,你不用这样,就算……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信的?。”她只能?这样说,以免他真的?以死明志。


    她痛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你走?罢,走?得远远的?,远远的?,走?罢。”


    谢扶光:“是因为我曾经骗过你,伤害过你,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信我?”


    “不是。”


    “秀秀,”他道,“我喜欢你,相信我。”


    沈秀摇摇头,不再想过多纠缠,越是面对着他,她越是痛苦。


    她的?心脏,她的?大脑,她的?身体,她的?身体保护机制,对她发出?紧迫的?,唯一的?指令:离开他,不要再见他。


    必须速战速决,于是她一狠心,跪下来。她抱住他的?双腿,“我求你,求你走?罢,离开我,求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有重?量,似一柄利剑,刺穿了谢扶光的?五脏六腑。他面容苍白失血,“你跪下求我?”


    “我求你,我求你。”沈秀以为她再也哭不出?眼泪,可是泪腺里突然涌出?无?法停止的?液体,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居然跪下求我?”


    他怎会舍得让她下跪求他。他嘴唇颤抖,“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我真的?,”眼泪从谢扶光的?眼纱间滚落下来,“我真的?喜欢你,秀秀。”


    见他垂泪,沈秀用力咬嘴唇,牙齿将唇瓣咬得出?血,“我求你,离开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风吹动他的?长发,他低喃:“梦醒了。”


    轻轻的?声音,如同他颊边的?泪,消逝在风里。


    谢扶光时常怀疑,与沈秀重?新在一起,与她成亲,只是一场美梦。现在看?来,的?确是一场美梦。


    只不过,梦该醒了。


    他神色苍凉,“你明明就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答应你。”他将她扶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秀捂住抽疼的?心脏,用力从胸腔里挤出?声音,“我希望你真的?离开我,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伪装成另一个人,在我身边保护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


    她抖着指尖,“我宁愿死,宁愿被别人杀死,也不需要你的?保护。若你要保护我,我宁愿现在就死。”


    谢扶光笑了起来,纵声长笑。


    笑着笑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边笑,边呕血,鲜血浸透衣袍,惨烈骇人。


    红唇沾着血,雪发飞扬中,他道:“好,好。”


    “秀秀,我喜欢……”他突然顿下来。


    末了,他道:“我爱你,所以,我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话音落地,他转身,一步步走?远。


    “等一下。”沈秀喊住他。


    他迅速转过来。


    她道:“你……好好活着。”


    他身形顿了下,“嗯。”


    他的?身影远去,凉风吹动他深红的?衣袍,似要将他吹散架。他宛若被风雨摧残凋零的?花,一片一片随风逝去。鲜艳炽烈的?深红,逐渐消失在视野。


    沈秀世界里的?色彩,仿佛被这抹鲜艳炽烈的?红色全部带走?,世界失去所有色彩,变得灰暗下来。


    她跪坐于地,弯下腰,指尖触摸地上温热的?鲜血,痛哭出?声。


    第 165 章


    “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连眼睛都没了,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秀秀你, 你,你糊涂啊!”


    “娘,你什么都不知道。”沈秀的心里似如熬着一副中药, 浓烈的?口?苦味在全身蔓延。所有眼泪都在往心里倒灌,试图稀释难捱的?苦。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 人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丢了一双眼睛半点都不怨你, 这都不是喜欢的?话, 那这天?底下,便没有什么可以说得上是喜欢的?了!”


    “娘,你出去,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杨氏唉声叹气,“你……唉!”


    杨氏离去后, 沈秀蜷缩起背脊, 神色涣散地凝视某个虚空的?地方?。


    夜色渐深。沈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晨间,杨氏把早食端进?屋, “快吃些罢。”


    沈秀没吭声。杨氏:“昨日你跑出去, 一日未进?食,到?现在还不饿?”


    沈秀依旧不吱声。


    “多?少吃点罢。”杨氏推推沈秀,心里头跟着沈秀一起难受。


    午时, 沈秀仍旧没吃东西。杨氏哭着劝她?, 余光触及衣架上挂着的?红衣,她?哀哀抹泪。


    谢扶光什么也没拿走, 就一人直接走了。


    他留下的?东西,得给他收拾了还给他。这般想着,她?对沈秀道:“秀秀,扶光留下的?东西,我给他收拾了让人送过去。”


    沈秀如木偶一般,始终不动,也不出声。杨氏又掉下泪来。她?喊了小桃,一起收拾东西。


    收捡着梳妆台上的?东西,杨氏打开?了一个梳妆盒。这盒子还乃是她?娘传下来的?。她?摸到?盒子的?暗夹层。打开?夹层,一块玉坠子露了出来。


    这是她?娘的?玉坠。她?娘在她?十五岁及笄之时,将玉坠交给她?。而她?在秀秀十五岁及笄之时,也将玉坠交给了秀秀。


    秀秀及笄,刚戴上玉坠没几天?,就染上了风寒。秀秀咳出的?血滴落到?脖子上的?玉坠上,杨氏怕玉坠沾血,不吉利,便将玉坠取下来。好生清洗干净后,放进?了梳妆盒里。


    秀秀发烧发得迷迷糊糊,知道她?把玉坠取了下来,只?说以?后玉坠子不戴着了,把玉坠放进?暗夹层里,好生放着,免得她?病好以?后又沾染了脏污东西,或是磕着碰着。


    杨氏想着也是,便把玉坠放置进?梳妆盒子的?暗夹层。


    摩挲着冰凉的?玉坠,杨氏看了看床上的?沈秀。


    完全没有活人气的?沈秀,让杨氏泣不成声。她?走过去,“秀秀,你把玉重新戴着。”


    忆樺


    她?希望秀秀的?姥姥有在天?之灵,能好好保佑秀秀,让秀秀以?后都好好儿的?,别再出什么事。


    “秀秀,起来,把玉戴上。”


    沈秀不动。杨氏便直接把玉坠子往沈秀脖子里。


    玉坠贴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沈秀微微回魂。她?低头,目光触及玉坠的?那一刻,她?诧异,“这玉……”


    这玉坠,居然和她?在现代时拥有的?玉坠一模一样。


    她?在现代,也就是她?上辈子的?时候,十八岁成人礼时,她?妈妈将一个玉坠子交给了她?。那玉坠子,是她?姥姥的?。


    怎么这辈子,她?也有一个同样的?玉坠。


    一些记忆碎片骤然闪现出来。


    这辈子,她?及笄之后,杨氏将这玉坠子交与她?。她?戴上玉坠子没几日,就感染了风寒。还不小心将咳出来的?血染到?了玉坠子上,尔后杨氏就把玉坠子放到?了梳妆盒的?暗夹层里。


    说来巧合得很,她?上辈子,为救人而死的?前一段时日,也不小心把血染在了玉坠子上。


    那时她?在削水果?,指腹刺破出了点血,她?没发现,去摸玉坠的?时候,玉坠染了血,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受了伤。


    真真倒是巧合得很。她?这样想着,忽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点,脑子里光芒一闪,瞳孔剧烈收缩。


    上辈子,好像是她?把血染在了玉坠上之后,就有了万人迷光环。


    这辈子,好像也是她?把血染在了玉坠上之后,就有了万人迷光环。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从前看过的?各种各样小说影视剧的?情节。


    主角不小心将自己的?血染在玉器上,玉器滴血认主,玉器里面或是有空间,或是有灵泉,或是有系统,然后主角就靠着玉器里的?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


    她?这玉坠,会不会是个有万人迷光环的?金手?指。玉坠染了她?的?血,认了她?的?主,她?就有了万人迷光环?


    她?的?万人迷光环,是不是这块玉坠带来的??


    极大可能!


    沈秀心跳加速,整个人迅速面红耳赤,像是被一盆红墨水浇了个透顶。思?绪迅速运转,她?握紧玉坠。


    “娘,你们先?出去一下。”


    待杨氏她?们离开?,沈秀把玉坠放到?枕头上,她?双手?合十,“请你……请您把我身上的?万人迷光环收回去,求求您。”


    她?重重磕了三下头。


    她?盯紧玉坠,期盼玉坠能出现什么反应。然而玉坠什么反应也没有。


    忖了忖,她?跑出屋子,飞速来到?沈有财面前。她?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到?沈有财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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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沈有财脸颊上迅速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沈有财错愕,“秀……秀啊,你打我做甚么?”


    “我就想打你。”


    沈有财没生半点气,反而好声好气道:“你打我也行,你别把手?打疼了就好。”


    万人迷光环兴许没消失。沈秀很失望。若万人迷消失了,沈有财被她?打了肯定会生气。


    她?疾步回屋。想来,求这玉坠没有用。她?注视玉坠,面色沉沉。


    把这玉坠摔碎了,万人迷光环会不会消失?玉坠毁了,没了玉坠,万人迷光环或许会消失?


    她?毫不犹豫,高高举起玉坠,砸到?地上。


    啪!


    玉坠粉碎。


    再次来到?沈有财面前,沈秀再一次打了沈有财一巴掌。


    沈有财瞠目结舌。他看沈秀的?眼神,不似从前那般柔和,“你!你个死丫头,你翻了天?了!你敢打你老爹!”


    沈秀神情微闪,“你骂我?”


    “我骂你怎的?了?还骂不得你了?”沈有财粗声粗气。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疑惑不解,以?及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些年我真是魔怔了,竟把你惯得如此?大逆不道,你这个不孝女,竟还打起你老子来了!”


    沈秀胸膛快速起伏,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你个不孝女!”沈有财在后面咆哮。


    在有了万人迷光环之后,沈有财一直对自己很宠溺,这些年来一句重话也舍不得对她?说。就算她?无?缘无?故打他,他也不会生气,像方?才她?第一次打他时,他不仅没发火,反而还担心她?手?打疼了。


    可她?第二次打他耳光时,他却破口?大骂。态度与第一次打他时前截然不同。他像是变回了从前她?还没万人迷光环时的?样子。


    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她?的?万人迷光环……消失了。


    玉坠摔碎,万人迷光环消失。所以?万人迷光环真是玉坠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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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只?一个沈有财,沈秀还不敢完全断定万人迷消失与否。她?飞快往外跑。


    跑了一段路,又倒回去。她?找到?杨氏。告诉杨氏,沈有财方?才骂了她?。他又恢复从前嫌弃她?讨厌她?的?本性了。


    杨氏一惊,“当真?”


    “当真!我方?才打了他,我怕他会迁怒于?你。娘,我从前与你提过很多?次和离的?事,我还是希望你与他能和离。他现在恢复了本性,我不想再与他待在一起了。”


    杨氏怔然,沈有财又恢复本性了?


    从前的?他,日日都会辱骂她?和秀秀。那时,秀秀总和沈有财吵架,总让他们和离。而她?,只?是一味忍让。


    她?那时忍让,一是因为她?到?底对沈有财还是有些感情。二是因为,若真和离了,家里没个男人撑事,她?与秀秀两个弱女子,怕是容易被欺负,日子会不好过。这也是她?不愿和离的?最主要的?缘故。


    “娘,莫非你还想过从前那样的?日子?每日都被他骂,我可受不了了。我们现在有钱,我也有功夫在身,我们娘俩离开?他,能过好日子的?。”


    杨氏踟蹰起来。她?不愿再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不愿秀秀再被沈有财辱骂出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秀秀有钱,他们家能发财,也都多?亏了秀秀。这宅子,还有家里那些铺子,都是秀秀的?钱买的?。秀秀还武功高强,她?与她?一起离开?沈有财,大抵不会受欺负,也会过上好日子。


    若沈有财没恢复本性,她?还是想与他一直过下去的?,毕竟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但若他恢复了本性……


    “秀秀,他当真恢复本性了?”


    “对。”沈秀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沈有财的?嚷嚷声。


    “好你个杨氏!你瞧瞧你生的?好女儿,这不孝女,竟打起他老子来了!”沈有财风风火火冲进?室内,见沈秀在这里,他横眉倒竖,“你个不孝女,赔钱货!真是反了天?了你了!”


    “赔钱货”这熟悉的?三个字,刺痛了杨氏的?神经。她?捂嘴,沈有财他,他真的?又恢复了从前的?本性!


    “杨氏,你生的?好女儿,我真是造了孽,娶了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女儿!”


    他将将说完,整个人就被一阵罡风打在了地上。


    沈秀:“你再说一句试试。”


    之前被沈秀打了耳光之后,就一直失去理智的?沈有财,此?刻更是气疯了,“你个天?杀的?,你这是要打死你老子啊!”


    杨氏忙不迭拉住沈秀,“秀秀,住手?!”


    “娘,你听到?他方?才怎么骂我和你的?了罢。你还想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吗?”


    杨氏看向沈有财。沈有财怒瞪她?。从前的?怨恨与痛苦一瞬间席卷重来,她?心中一定,咬牙道:“和离,我要和离。”


    沈有财:“什么?你要和离?你————”


    沈秀直接点住他的?哑穴,“小桃,取纸笔印泥来。”


    取来纸笔印泥,沈秀嗖嗖写完和离书,“娘,来按手?印。”


    杨氏深深喘了口?气,抹了印泥,按上手?印。沈秀把沈有财的?手?拉过来,强行给他按了手?印。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半分瓜葛,以?后你若是再敢来烦扰我们,别怪我不客气!”沈秀一拳砸碎旁边的?桌子。


    目视着粉碎的


    忆樺


    ?桌子,沈有财被震得颤了颤,失去的?理智回归些许。他整张脸都被惊恐与害怕所占据,脸皮子都快裂开?。


    沈秀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让护卫把沈有财扔出沈宅,火速解决掉他这个问题。


    杨氏静坐在椅子上,呆滞无?言,似如迷失方?向的?鸟。她?和离了,就这么与沈有财和离了。


    她?的?心绪一时有些缓冲不过来。心里发空,四肢的?力量也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变得轻飘飘起来。


    忽而,她?的?手?被沈秀一把握住。沉甸甸的?力量,将她?从飘忽的?状态里拉了下来。她?全身突然灌满力量,“秀秀,以?后咱娘俩好好过。”


    “嗯。”


    沈秀宽慰了杨氏几句,说自己还有事要办,得出去一趟。杨氏也想一个人静静,便点头。沈秀吩咐所有护卫保护好杨氏,吩咐完,飞快奔出沈家。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糖葫芦酸又甜,谁吃谁赚大钱!”街道上,卖糖葫芦的?小贩扯着嗓子叫卖吆喝着。


    沈秀来到?小贩前,“能送我一串吗?”


    小贩:“姑娘,你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也不像差钱的?样子,咋还想吃白食哩?”


    “与你开?个顽笑,抱歉。”她?取出钱,买了一串糖葫芦。


    再次做了几次“实验”后,沈秀确定以?及肯定,她?的?万人迷光环,已经消失。


    她?沉默地垂着头。


    若是她?一早就想起这玉坠,她?便不用受那么多?罪。


    若没有这个光环,别人不会被迫喜欢上她?,卫风不会因她?而死,谢扶光,魏朝清他们不会被她?伤害……


    这个万人迷光环,带给她?苦难,也带给了别人苦难,它并不是什么幸运光环金手?指,而是一个厄运光环。


    如果?她?早些发现玉坠该多?好。


    可当初她?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觉醒现代记忆时,一些古代记忆被封存,她?完全不知道她?这辈子还有一个与她?上辈子一模一样的?玉坠。


    如果?……世?间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已经不可改变。


    抑制不住的?苦痛搅动着她?的?每一根肋骨,她?蹲下来。倏地想到?了什么,她?迅速起身。


    “扶光……”


    她?要去见谢扶光,她?要知道他现在还是否爱她?。


    第 166 章


    在沈秀摔碎玉坠的那一刻。


    叶府。


    叶云川坐在叶家高墙上, 望着?前方。凉风吹着?他的额发,将他纤白无尘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远望前方的路。那条路,是?沈秀从前来他家习武时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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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 某种情绪瞬间从身体里抽空,他疑惑地?低了?低头。


    良久,他从高墙上飞下来。


    ……


    楼兰王宫。


    灿烂的日光从花窗外泼进寝殿内, 绚丽的光芒映在精美的琉璃雕花,壁画, 木雕、彩绘,玻璃以及地?毯上, 整个室内流光溢彩, 辉光明?灿。


    月楼迦靠坐于覆盖着?华美绸缎的王座上,繁复华丽的的织金蓝月长?袍堆积在地?面。他微垂眉目,冰莹如雪的眼睛, 注视着?手里的锦帕。


    帕子?上绣着?红艳欲滴的石榴花。指尖轻触石榴花,月楼迦神色落寞。


    倏然, 他捂住心脏。


    须臾后, 眉宇间的落寞尽数褪去, 他捏着?锦帕,目光冰冷如雪。


    他将锦帕丢在烛火上。火苗迅速将锦帕燃烧成灰烬。


    他看?也没再看?一眼锦帕。


    ……


    醉仙楼。


    魏朝清在锅灶边上练习厨艺。他身?着?绿衣, 身?如青松修竹, 站得直挺。锅里的油滋啦作响,他轻轻浇着?滚油,复炸鱼笋夹子?。


    翻动鱼笋夹子?时, 他拿锅铲的手猝地?一抖。放下锅铲, 他按了?自己的心口。站在原地?半晌,他转身?离开?厨房。


    回到雅间, 魏朝清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像。他步至画像前,食指轻触画像,清润如水的眉眼微蹙。


    一丝叹息从他喉间逸出来?。


    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他已不再喜欢沈秀。


    大抵是?在无望的情况下,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她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终究是?消耗殆尽了?。


    ……


    魏府。


    魏长?生?心不在焉翻着?书页。翻着?翻着?,他面前浮现出沈秀的面容来?。他嘴一抿,眸里流溢出水光。


    他趴在桌面,低低啜泣。泪水将整个书页浸湿时,他面上的悲伤倏然卡顿。


    他疑惑地?擦擦泪。奇怪,他怎么好像,突然就一点也不想沈秀了?。明?明?前一刻,他还想念她,想她想得忍不住哭。


    他喉咙动了?动,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困顿不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赫兰王宫。


    大祭司突然睁开?双目,他若有所感。下意识走到篝火前。清淡的烟雾里,他口中念念有词,把龟甲扔进篝火之中。过了?片刻,从篝火里取出龟甲。


    端详龟甲许久,他向天跪拜,“神兮灵兮,佑我赫兰。”


    跪拜完毕,他疾步离开?。


    校场,赫兰王手持长?弓,身?体微向前倾,弓弦拉满。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箭飞如刺,直取目标。


    将赫兰王出神入化的箭术收入眼底,大祭司拍手,“陛下好箭术!”


    赫兰王转身?,斜飞的剑眉扬了?下。


    大祭司:“陛下,臣有事禀报。”


    “说。”


    “臣方才占卜了?一卦,天象明?示,汉女沈秀不再是?陛下扫平秀国的阻碍,此女已不足为惧。”


    “已不足为惧?”赫兰峥眯眼,漆黑的眼眸锐利如鹰隼。


    “是?,陛下。”


    那么,他便不用再亲自去杀她。赫兰峥拉弓,箭羽飞出去。


    “嗖!”


    箭羽正中靶子?中心。


    ……


    在沈秀到处寻找谢扶光的时候,周阿婆捣着?药,回头瞧了?瞧床上的谢扶光。


    昨夜谢扶光离开?沈秀后,呕血昏迷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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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主上,有着?坚韧的内核,强大自信无畏,什么都不能摧毁他。


    但太执着?于沈秀,执着?到精神越来?越不正常,执着?到越来?越脆弱。


    如今的他,整个人?宛如破碎了?的花,碎成一瓣一瓣,已经完全粘合不起来?。


    她正这般想着?,忽见谢扶光的手指动了?动。


    “主上,您醒了?!”


    “主上,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


    谢扶光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自言自语,“没死么……”


    “只是?昏迷过去了?而已。不会死的,我不会让您死的。”


    主上救过她的命,她誓死效忠他。她会倾尽她的一生?,用她的医术,保他的命。


    谢扶光缓缓按住心口,空洞的眼瞳泛着?灰,肌肤透着?虚弱的,病态的苍白。


    薄淡的光影,笼罩在他苍白阴郁的面庞上,似要将他融化成虚无的光影。


    周阿婆看?着?就心疼,主上这是?做了?什么孽,要如此被沈秀这般折腾!她也不知沈秀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成亲了?,还不到三个月,忽然又?抛弃了?主上。


    谢扶光:“退下。”


    “主上,先让我先给您把把脉。”


    “不必。”


    “主上……”


    “我说退下。”


    周阿婆无奈,只得退出房间。


    谢扶光指尖渐渐用力,抓紧心口。紧咬着?的嘴唇渗出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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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上剧烈的疼痛,如同一把火,焚烧他的骨血,焚烧他的灵魂。


    极度的痛,让他背脊拱起,额上青筋条根暴跳,血管要爆裂般喷张。


    心脏上的疼痛,焚烧尽他脸上的血色,汗珠一滴滴往下落,他用力抓着?心口。


    他试图将心脏上的疼痛抓出来?,将痛苦扼杀在自己的手里。然而只是?徒劳。


    匕首飞出衣袖,他刺向自己的身?体,希冀以此来?转移心脏上的疼痛。


    即将碰到衣衫时,他停下动作。留下伤疤,沈秀会不喜欢。


    随之他自嘲一笑。她已经不要他了?。也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宁愿死,也不让他保护她。留下伤疤,她也看?不到了?。


    他无力笑了?笑,匕首噗嗤刺进身?体里。


    血液沿着?匕首涌出来?。伤口瞬间爆发出剧烈的痛。


    然而这痛,却转移不了?心脏上的痛,覆盖不了?心脏上的痛。


    “没用。”他又?刺了?自己一刀。


    仍然没用。


    他掌心运力,打?了?自己几掌。依旧没用。


    吐着?血,他躺在血泊里,心脏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精致昳丽的面容越来?越扭曲。


    伤口不断冒血,温热的血凝成一朵朵鲜艳妖冶的血花,泪珠滚落,血与泪在他颊边交织,他痛苦地?喘息,“秀秀,我疼,我的心好疼。”


    没有人?会回应他。


    他在极烈的痛里,摸到滑落在床上的匕首。


    他不愿再这样痛。


    沈秀不要他。宁愿死也不要他保护她。他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举高匕首,狠狠刺向心脏。


    第 167 章


    沈秀找到谢扶光时, 已是三日后。周阿婆:“你来做什么?”


    “我要见谢扶光。”


    “你见他做什么?”


    “我想问他一件事。”


    “沈姑娘,不管你要对?他说?什么,但请你莫要再伤害他了。”


    沈秀颔首, “他在哪儿,请带我?去见他。”


    “他……”周阿婆道,“他现在还昏迷着, 未醒过来。”


    “他怎么了?!”


    周阿婆神情沉凝,长长吐出一口郁气。她说?, 三日前,谢扶光自戕了。她端着药进屋时, 正好看?见谢扶光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里。


    “自戕……”沈秀全身都麻木, 眼?里嘴里舌底都在震颤。


    “幸好我?救得及时,把他救过来了,只是他如今还未醒过来。”


    谢扶光心脏受伤, 身上还有其他伤,又受了内伤, 伤得极其严重?, 若不是她极力挽救, 恐怕谢扶光此刻早已去了阎王殿见阎王爷。


    “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沈秀一把抓住周阿婆。


    床上, 谢扶光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双目紧闭, 眼?圈发?紫,皮肤白得几近透明,血管清晰可见, 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气息几不可查, 看?上去已经死了一般。


    沈秀探他鼻息。微弱的气息扫拂她的指尖,确定他还活着, 她如释重?负。她想碰触他,却又怕一碰他,全身是伤的他就会碎掉。


    克制着颤抖的指尖,她哑声道:“他现在情况如何,何时会醒。”


    “好歹是活过来了,至于何时会醒……”周阿婆摇头,“短时间内醒不了。”


    沈秀坐在床边,撕心裂肺的疼痛逼出她的眼?泪。哭到双目红肿时,她突然问:“他为何会自戕?”


    “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周阿婆心里对?沈秀有气,语气冷硬了许多,“若不是你这?样伤害主上,主上何至于自戕。”


    “阿婆,三日前,他是何时自戕的,具体?是什么时辰?”


    周阿婆不知她问这?做甚么,但还是回了她,“傍晚。”


    傍晚。那时她的万人迷光环已经消失。在她的万人迷光环已经消失后?,他还自杀,是否证明,他是真的爱她,而并不是因为万人迷光环的影响。


    见沈秀不停流泪,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谢扶光,周阿婆暗自嗟叹。


    她的主上,居然为了沈秀自杀。他明明是一个无心无情,残忍嗜血的人。


    然而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付出最纯粹赤诚,最热烈极致的爱。


    这?样血淋淋的,极端痴狂的,至死方休的炽热感情,无法不让人动容。


    世间男女?,皆薄情,谢扶光这?样如此痴情之人,属实是罕见至极。她不禁感慨。


    沈秀擦了下泪,“扶光,醒过来,快醒过来。”


    “暂时醒不过来的。”周阿婆话音将将落下,她就见谢扶光的眼?皮动了一下。


    “主上!”


    “主上,您快醒醒!”她迅速靠近。


    沈秀给她让位置,好让她诊治谢扶光。


    “主上,主上?”周阿婆轻唤。


    然而谢扶光没了动静。周阿婆捏住谢扶光的脉搏,诊断一番后?,她摇摇头。


    沈秀急问:“他怎么样?”


    周阿婆愁容满面,“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扶光,快醒过来,”沈秀含泪哽咽,“求你快醒过来。”


    谢扶光眼?皮又动了一下。


    “扶光!”沈秀扬声,“扶光,快醒醒,快醒醒!”


    他眼?皮连续颤动,像是在挣扎着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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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光……”她不停唤他。


    他的眼?皮颤动得更加剧烈。下一瞬,长睫缓掀,他醒了过来。


    “扶光,你醒了!”沈秀嗓音劈叉破了音。


    谢扶光苍白的嘴唇缓慢开启,“秀……”


    “是我?,是我?!”


    边上,目睹一切的周阿婆有些失语。她算是弄清楚了。方才沈秀唤他,他眼?皮就动了下。换成她唤他,他就动也不动了。


    这?会子沈秀继续唤他,他就挣扎着醒了过来。她治了他三日都没醒过来,沈秀一来,一唤他,他就醒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上啊,当?真是爱沈秀爱到了极点。


    谢扶光虚弱地从胸腔里挤出两?个字,“秀秀?”


    沈秀:“是我?,我?在。”


    他抬手去碰她,却因没力气,抬不起来。沈秀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他虚弱得像是随时就会失去呼吸,声音断断续续,“是梦么……我?看?不见你……为何在梦里,你都不愿让我?……再亲眼?看?看?你。”


    “不是梦,我?真的在这?里,我?来找你了。”


    “你……”他没说?完便闭了眼?。


    “扶光!”


    周阿婆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半晌,她舒气,“没事,莫担心。”


    方才谢扶光是拼命醒过来的,身体?太虚弱,承受不住,才再次昏迷。


    沈秀放下心来。她缓了缓神,静静凝视他,渐渐地,眸子里又蓄积起泪水。


    她什么也不需要再问。答案已经很明显。谢扶光还爱她。在她的万人迷光环消失之后?,仍然爱她。


    他是真的爱她。纵然她不漂亮,不优秀,没有任何魅力,普通平凡至极。


    他以自己为实例,告诉她,优秀出众的人,的确会对?普通人一见钟情。刻在基因里的基因遗传也并不一定绝对?正确。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被任何人一见钟情的资格。


    他以自己为实例,告诉她,无心无情,精神有问题的疯批病娇,连女?主都不爱的疯子,也会有真心,也会有真情,也会爱人。任何一个人,都有爱别人的资格。


    是她的偏见太深太顽固。


    符合常理的理性,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一种偏见。


    自责与愧疚,让她深深埋下了头。


    紧接着,堆积在心头的阴霾云开雾散,世界骤然晴朗明亮起来。


    注意到沈秀突然笑起来,周阿婆面色一变。


    主上都这?样了,沈秀怎的还能笑出来!她满含愠怒,“沈姑娘,你还能笑得出来!”


    沈秀收起笑,咳了一声。


    周阿婆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只化为一句,“沈姑娘,对?主上好一点,他很爱你。”


    对?他好一点,他很爱你。


    这?句话刺痛了沈秀。她从来就对?他不好。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我?会的。”


    三日后?,谢扶光苏醒。确定不是梦境之后?,谢扶光气若游丝道:“你来做什么。”


    沈


    弋?


    秀不答反问:“我?不是让你好好活着?”


    “疼,太疼,忍受不了。”他道,“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她道,“扶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对?我?的真心。”


    他静默几息,“你相信我?爱你?”


    “相信。”


    “还会再怀疑吗?”


    “不会,再也不会。是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


    “我?原谅你。”他甚至片刻也未曾犹豫。就这?么轻易原谅了她。


    他这?样轻易原谅她,她却并不是很高兴。她感到难过。她说?:“你哪怕骂我?一句也好。”


    “我?怎会舍得骂你。”


    她轻轻抚摸他白到透明的脸。


    他这?人,病到极致,别人对?他好,他不会感动,不会被温暖,不会被救赎,无法被攻略。


    他不像其他小说?里的疯批病娇,女?主对?他好,治愈他,拯救他,女?主就会成为他生命里的一束光。


    他似乎不需要被救赎,不需要什么光。


    因为她没有对?他好,没有温暖过他,没有救赎过他,没有做他的光,可他依旧爱她。


    就像他说?的,他对?她的爱,是她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付出,他也会爱她。


    她不仅什么也没为他做过,还伤他至深,然他依旧爱她。


    有这?样一个人,始终这?样无条件地爱她。


    她道:“谢谢你。”


    他声线喑哑,“你还会……抛弃我?吗?”


    “不会,再也不会。”


    他想起身抱她,但虚弱的躯壳,使不出任何力气。


    “秀秀,抱我?。”


    “不行,你身上有伤。”她怕抱他会碰到他的伤口。


    “抱我?。”他平躺着,漆黑的眼?睛潮湿起来。


    他目含泪光,脆弱又可怜,她哪里招架得住,“那、那我?小心着些。”她伏下去,轻轻抱住他。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顺着她背脊滑到她腰上,然后?用尽全力一箍。


    “你轻点!小心伤口!”


    “没事。”他一点一点收紧手臂,要将她按进他的身体?里,与她融为一体?,让她再也无法离开他。


    因为窒息而用力的拥抱,一一滴滴血从他的伤口渗出来。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至鼻尖,沈秀推他,“你流血了!快放开!”


    他不松开,死死抱着她。


    不得已之下,她运用内力,强行与谢扶光分开。


    他一与她分开,便焦躁痛苦起来,“秀秀,秀秀,别离开我?。”


    焦躁痛苦,让他苍白美丽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如一朵扭曲破碎的花。


    沈秀安抚他,“我?不离开你,别担心。”


    “不会离开?”他的手缠紧她的手指。


    “嗯!”


    再一次得到她的承诺,谢扶光笑起来。


    血一滴滴落下,他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笑容越来越深,笑里透着兴奋到癫狂的愉悦。


    淋漓的鲜血里,沈秀想起他为她自杀,险些死掉的事。


    他是血腥与死亡的地狱之花,爱上别人时,也是血腥与死亡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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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一次承诺,“扶光,我?不会再离开你,否则,我?就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别发?这?样的誓,我?信你。”他把她发?过誓的手,放到他唇边,“呸,呸,呸!”


    沈秀:“这?是做什么?”


    谢扶光:“我?呸过了,方才你发?的誓已不做数。无论?你离开我?与否,都不会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浓郁的血腥味里,他温柔地亲吻她的手,“你会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第 168 章


    “你说秀秀她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厨房里, 杨氏搅动着乌鸡药汤,没忍住嘀咕起来。


    前两日,秀秀带着一身伤的谢扶光回来了。他俩又和好了。杨氏又是高兴又不禁埋怨起闺女来, 秀秀忒能折腾了些。


    小?桃笑笑,“无?论如何,和好了就好。”


    “说的也是。”杨氏点头。不过?, 她就怕秀秀她哪天又开始犯浑,又折腾起来。


    这情啊爱啊的, 能经得起几回秀秀这样的折腾。再深的感情,折腾着, 折腾着, 恐怕都会淡了。


    她担心秀秀把谢扶光对她的感情给折腾完了。


    鸡汤咕嘟咕嘟作响,完全淹没杨氏的叹息声。


    ……


    “秀秀?”


    “嗯?”


    “秀秀?”


    “我在。”


    “秀秀,秀秀?”


    “我在, 我在。”


    “秀秀,秀秀, 秀秀?”


    “我在, 我在, 我在。”


    沈秀揉揉谢扶光雪白的长发,“我在的。”


    谢扶光枕在她腿上, 他收拢双臂, 把沈秀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就像某种兽类,亲昵眷恋地蹭她的腰。


    注意到他叹了声,她问:“为何叹气。”


    “叹时光短暂, 为何不早些遇见你。”


    她笑问:“扶光, 若你小?时候遇见我,会不会对我一见钟情?”


    “会,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你,都会。可惜小?时候没遇见你。”


    “没什么可惜的,什么时候遇到都不晚,或许现在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沈秀不自觉想起谢扶光的小?时候。


    他七岁时被抛弃,那时的她,才五岁。沈有?财嫌弃她是个女娃,但也只是嘴上骂骂,没像谢扶光的父亲一样,虐待她,抛弃她。


    小?时候的她,虽然?还没觉醒现代记忆,但本能地觉得重男轻女不对,胆子也挺大?,经常跟沈有?财吵架,说重男轻女不对。


    思及沈有?财,她脸色沉下去。


    大?抵是心有?灵犀,谢扶光也想到了沈有?财,“这两日,好像没看见爹。”


    “沈有?财?别叫他爹了,我娘已与他和离,他与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谢扶光目光冷凝起来,“他做了什么?”


    沈秀想到沈有?财就只觉厌烦,“不提他了,反正以后他与我们没任何关系。”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重男……”沈秀改口,“扶光,我问你一个问题,男尊女卑,你觉得这对吗?”


    “你怎么认为?”


    “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是平等的,不应该有?尊卑之分。”


    “你如何认为,我便?如何认为。”


    “在这方面,你没有?自己的想法?”


    “从?前我从?未考虑过?这些事。现在,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谢扶光总是如此,以她为绝对的中心。


    她扶额无?奈摇头。旋即脑海里猝不及防闪过?一个念头。她忽地一下抓住他的袖子。


    谢扶光:“怎么了?”


    “我……”她深吸气,“扶光,现在秀国的皇帝,可还听你的话?”


    “听。”


    “那你能不能让他颁布法令,女子亦可传宗接代,也能继承家产,也能念书上学堂,也能入朝为官……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男女都一样,都平等,没有?什么男尊女卑之分……”她一口气不停歇,说了很长一段话。


    “你想要男女完全一样?”


    “是!”


    “好。”


    “你答应了?”


    “你想要怎样我都会答应你。还想要什么?”


    她还想要什么?现代社会的记忆一幕一幕闯入脑海,她恍然?。


    不仅想男女平等,她还想人人平等,想推翻封建制度,改革封建社会,直接一步跨越到社会主?义社会。


    然?而她并不懂政治。政策的巨大?变化,没有?合理的理论和实践支撑,可能会导致整个社会崩塌。


    现代社会的合理政策,都是一步一步推理构建,一步一步反复实践出来的。


    她并不擅长政治,她政治课的分并不高。她只了解一点点理论,什么经验也不了解。胡乱改动政策,引起的变化导致的后果,她不能预测。


    是以,她只能改动一点小?小?的政策,大?方面的政策,她承担不起。


    男女平等的两性?矛盾,相较于社会制度的阶级矛盾,改变的话,引起的变化或许不会太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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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她很佩服那些推翻封建制度,建立共和制度的主?角。她没这能耐。


    即使是在两性?平等的政策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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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具体的细节的理论与实践,实施措施,她懂得也不是很多。她在现代时,只是一个刚上大?二的普通大?学生?而已。


    拉回扯远的思绪,她定神?,道:“我就想要男女平等。如果这条法令真的能实施,那么这将是福泽天下的大?善事。”


    谢扶光:“好。”


    “皇帝他会听你的吗?他要是反对怎么办?”


    “他不敢。”


    “男女平等的法令,会触犯男人的利益权力,他作为男人,兴许不会同意。”


    “不同意?”谢扶光歪头,朱红眼纱映着光影,口吻轻描淡写,“那就杀了他。”


    他弯起丹唇,“谁不同意,就杀谁。”


    沈秀一顿。


    紧接着又听他道:“你说的,这是在做福泽天下的大?善事,所以反对的人,都该杀。”


    他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冷酷残忍的疯子。沈秀怔神?。一些她忽略的记忆漂浮上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沉静许久,她恍惚地拍拍他的手?背,“扶光,我去看看鸡汤炖好了没,马上回来,等我。”


    走出屋子后,沈秀面色一变,气息紊乱起来。


    失忆时,她忘记了原著的内容,并不知?谢扶光手?底下有?许多不该死的亡魂。


    恢复记忆后,她沉浸在悲伤痛苦里,后来与他和好,又沉浸在喜悦里。直到方才,她才想起来,他杀过?很多不该杀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人不是指他接悬赏令杀的人。接悬赏令杀人,并不是他主?观杀人,那是他的任务。


    她是指其他不该杀的人。


    因为小?时候被虐待,被抛弃,他受了很多苦,性?情变得阴暗扭曲,残酷极端。


    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善恶,什么是是非对错。他只按自己心情行事,招惹到他,不顺他心,便?随便?杀戮。


    例如赵金金当初缠着他,他不耐烦,便?直接一剑杀了她。


    若不是赵金金命大?,被神?医所救,她早就死了。


    赵金金缠着他,站在他的立场上,她确实讨人烦,确实做得不对,但罪不至死。且她还救过?他的命。他就这样毫不留情一剑杀了她。何等的残忍无?情。


    他手?底下,有?许多像赵金金这样,罪不至死的冤魂。


    杀人偿命,他该为那些亡魂偿命。


    并不是说他现在为了她不再随便?杀人,从?前做过?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了。


    沈秀整个人颤栗起来。


    可是,他幼时没人教过?他是非善恶,没人教过?他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


    若他小?时候有?人教他,他或许不会犯下杀孽。他幼时被虐待,他那么可怜,他……沈秀猝地一震,她意识到,她居然?在为他找借口。


    “啪!”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错了就是错了,他幼时的可怜,不是他做错事的理由。


    他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否则那些冤魂,何以安息?


    她爱他。但不能在爱里,迷失自己。她的原则,她的三观,不允许她忽略他犯下的罪孽,然?后若无?其事,与他和和美美在一起。


    从?前她看到影视剧小?说里,主?角或者是配角是法外狂徒,结局没任何惩罚,她会狂骂三观不正,令人恶心。所以她又怎能忽略谢扶光从?前犯过?的错。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必须偿命。


    明媚的天空,变得灰暗起来。云层被裹挟的水分拉得很低,连带着把天空拉坠到了头顶。


    空气被拉坠下来的天空,挤压得让人窒息。


    整个燕州城仿若被盖上了锅盖,一切生?灵都将闷死在里面。沈秀被闷得喘不上气。


    喘不上气的缺氧,使她心脏碎裂。一颗心一片一片碎落掉地,变成地上的一滩烂泥。


    “秀秀,你站在这做什么?乌鸡药汤炖好了,赶紧端过?去让扶光喝了。”杨氏的从?身后走过?来。


    迅速整理好情绪,沈秀低头道:“嗯。”


    将乌鸡药汤端到房里,沈秀的视线落在谢扶光身上。


    他靠在床边,乖乖巧巧地等她回来。


    乌鸡药汤的热雾浸湿了她的眼,她把泪水逼回去,竭力克制情绪,表现得正常一些,“药汤炖好了,你先喝一点。”


    喂他喝药汤时,她听到他说:“你说的法令,方才我已派人吩咐下去。”


    法令,男女平等的法令。听他提及此事,沈秀心中轰然?一响。


    他是该偿命,但他不能死!


    他得压着秀国皇帝,好让秀国好好实施男女平等的法令。若他死了,秀国皇帝万一把法令撤了呢。她不相信秀国皇帝,她只相信他,只相信他的能力。


    他不能死,他一人活,天下万万被压迫的女子便?可活。


    思及此,她心念电转。


    谢扶光做这样福泽天下女子的大?善事,能否为他之前犯过?的错,赎罪?


    他以后多做这样的善事,能否为他之前犯过?的错赎罪?


    能不能赎罪,还得问问那些亡魂。那些亡魂,会给谢扶光赎罪的机会吗?


    谢扶光都没给他们活的机会。他们又怎会给他赎罪的机会?


    谢扶光不偿命,他们何以安息?


    他不能死,可他又必须偿命。


    猝地,一个念头不由自主?袭卷至她灵台。他不能死,可又必须偿命的话,她可以替他偿命。


    她可以为他偿命,让那些亡魂得以安息。


    纷乱痛苦的心,骤然?平静下来。


    她这条命,原本也是他救回来的,她可以代替他。


    甚至半分没有?犹豫,就在此时此刻,她已经立刻做好决定。


    做好决定,她出神?地凝视着谢扶光。


    她与他,从?相识到相爱,经历过?那么多,受了那么多的苦,走过?那样长的一条路,直到现在所有?误会都已经解除,所有?苦难都已经过?去。


    她原本以为,路走到尽头是柳暗花明,没想到却?是穷途末路。


    不,从?她爱上他开始,他们的路,就已经是穷途末路。


    她注定不能与他好好在一起。除非她遇见他时,他还没来得及犯错。


    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过?去的事不可改变。


    “秀秀?”


    “秀秀?”


    沈秀回神?,“什么?”


    “你在发呆?”


    “我在想一些事情。”


    “想些什么?”


    她嗫嚅着失色的唇瓣,“我在想,法令一旦实施,天底下所有?女子大?抵都会感谢你。”


    “她们该感谢的是你,是你的提议。”


    “但没有?你的支持,这条法令恐怕很难颁布出来。多谢你,我替天下女子谢谢你。”


    谢扶光还欲说什么,沈秀抢先他一步,“好喝吗?”


    “好喝。”


    “那再喝点。”她笑笑。


    清风吹来,明灿的日光一晃,穿过?珠帘。珠帘轻轻脆脆的碰撞声里,道道光影落在沈秀面庞上,她的笑容映得清晰可见。


    苍凉与悲怆的笑容里,一滴泪从?她弯弯的笑眼里垂落。


    第 169 章


    秀国新出的法令已经颁布了三个月。经历过反对, 抗议,动荡,镇压之后, 大局已定?,一切都已平静下来,稳定?下来。


    这?日, 风雾氤氤,细雨绵绵。两位巡街使正在街上巡逻时, 一位紫衣姑娘扑过来,“大人!大人!我要告发我爹!”


    巡街使:“你要告你爹?告他?什么?”


    “我爹说我一个姑娘家, 不能继承家业, 要把家业交给旁系侄儿!他公然违抗法令!”


    巡街立时横眉倒竖,“甚么?如今无论男女,皆有继承权, 你爹竟公然敢违抗律法?走,带我们去你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多谢大人!”紫衣姑娘喜极而泣, 忙带着巡街使往家里去。


    站在街边的沈秀, 目睹这?一幕, 笑出声来。谢扶光握紧她的手,“在笑什么?”


    “新法令实施得很不错。”她举着天青色的伞, 笑道。


    如今秀国实际上归谢扶光, 归曼陀教?管,在谢扶光的铁血手段镇压下,新颁布的法令实施得极好。


    有他?在, 天下万万千千被压迫的女子, 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她与他?十指相扣,牵着他?往前走。步


    弋?


    至小摊前, 她道:“好香,扶光,要吃鱼笋夹子吗?”


    “要。”


    “阿婆,我要两包鱼笋夹子。”


    “诶,好嘞。”阿婆炸鱼笋夹子时,不着痕迹偷瞄一身红裙的沈秀,与一身红袍的谢扶光。


    阿婆暗自?感?叹,这?位朱衣小郎君,真真好颜色。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这?姑娘也是真真有好福气,能觅得如此好颜色的郎君。


    只是这?位郎君眼?睛看不见了,颇有些可惜。


    沈秀把?炸好的鱼笋夹子喂到谢扶光嘴边,“刚出锅的最好吃了。”


    谢扶光低头,咬了一口?,神色温柔如水,“好吃。”


    她笑吟吟,“我就说好吃罢。”


    卖鱼笋夹子的阿婆又暗自?啧了声。小郎君不仅好颜色,还温柔得很。


    这?时雨大起来,转瞬便雨横风狂。沈秀赶紧牵着谢扶光回家。


    夜雨潇潇。


    谢扶光雪发散落,灯影笼罩着他?莹白的肌肤,映出昳丽妖冶逼人的美丽。


    他?眼?尾染上了抹朱砂红,泪水与汗水湿润了睫毛,嫣红的嘴唇里吐出“秀秀”这?两个字。


    额发汗涔涔,玉白的肌肤氤氲着红潮,他?抱紧沈秀。沈秀亲亲他?,“扶光,下辈子,你还会爱我吗?”


    “会,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爱,无论何时遇见你,都会对你一见钟情。”


    他?对她,一眼?入心,一念心动,一生?绵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如此。


    “这?可是你说的。”她莞尔,“我下辈子也会爱你。”


    将?将?说完,她黯然,“可是,我们下辈子不知是否还会遇见。”


    “会的。”


    “你怎知会?”


    “相爱的人,总会遇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相爱的人,总会遇见……”她呢喃着,轻轻抚摸他?锁骨上的痣,有些怅惘。


    沉默良久,她道:“扶光,明?天我要出去一趟,我要去做一件事。”


    “我与你同去。”


    “这?件事我要一个人去做。”


    “什么事?”


    “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可能要好多天才会回来。”


    他?唇角往下倾斜,又焦躁痛苦起来,“不想?与你分开。”


    “不行。扶光,听我的话。”


    他?唇瓣翕动几下,拉起她手腕,贴在他?颊边,她触碰到了他?颊边微热的水意。


    “秀秀,我同你一起去,别离开我。”


    他?眼?角泛红,泪意涟涟,又哭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变得那么爱哭。


    若不是遇见他?,沈秀不会相信,一个强大无畏的疯批病娇,竟这?么爱哭。


    她擦擦她的泪,沉气道:“这?件事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做,你不能跟我一起去。真的不可以。扶光,听我的话。”


    “秀秀,我————”


    她用食指堵住他?的嘴,“你忘了我从前与你说过的话,我想?做什么,你要尊重我。”


    好半晌,他?才垂下如蝶翼的长睫,“我尊重你。”


    “不要悄悄跟着我,也不要派人悄悄跟着我。你若这?样做,我会很生?气,很不高兴。”


    “知道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要多做善事,多多行善。”


    “好。”


    “还有,好好照顾我娘。”


    “好。”


    “等我回来。”


    “我等你。”


    入睡前,谢扶光像从前的日日夜夜一样,把?他?的头发与她的头发挑出一缕,绑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离。”


    他?每晚都会说这?句话。


    她抚摸他?的长发,“恩爱永不离。”


    她又要食言,她总是如此,总是对他?食言。


    这?一夜,沈秀睁眼?到天亮。谢扶光亦一夜未眠。


    用早食时,杨氏得知沈秀要远行,她惊讶,“你要出去一趟,要好些天才会回来,今日就走?”


    “对。”


    杨氏问她要出去做什么事。她只说现在不便说,回来再与她说。杨氏道:“外面?下着雨,不若等雨停了再去?”


    “得快点去,等不及了。”


    那些亡魂,等不及了。她多活一日,便多一日罪孽,多一日煎熬。如今法令已颁布,大局已稳定?,也是时候为那些亡魂偿还性命了。


    天气阴晦,长空苍黄。淅淅沥沥的雨滴在伞面?上,潮湿的空气,给人心上蒙上了沉重的水气。


    沈秀举着伞,问谢扶光:“记得我昨日与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娘,多行善事,等你回来。”


    她抱住他?,“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回来的时候要在家里第一时间见到你。要是我回来第一时间没看到你,我会很伤心。”


    “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第一时间看到我。”他?用力拥紧她,像是要融进?她的身体里,这?样他?便能与她一同离开。


    “我走了。”她拍拍他?的背脊。


    他?没放开她。


    “扶光,我该走了。”她用力推开他?。


    “下着雨呢,别送我。”她用极轻松的口?吻,“对了,要是我没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但我总会回来的,你要等我。”


    “我等你。”


    沈秀知道,她这?么说了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等她。一定?会好好活着等她回来。


    她需要他?好好活着,为了天下女子,她需要他?好好活着。


    她转身离开。走了一截路,她回过头看他?。


    他?看着离开她的方向,玉□□致的脸上,有泪珠滑落。


    她想?过去给他?擦泪,双脚却凝固在地面?上。她离他?只几步之远,却似是隔了万水千山,路远迢迢。


    指甲陷进?掌心里,疼痛让她狠下心来,她继续前行。一路奔行,她来到离燕州城极远的深山老林。


    空山寂寥,冷月如钩,河水幽静。沈秀站在溪水边,凝望粼粼水面?。


    之前她曾对谢扶光发过誓,若再离开他?,便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这?一次,她又离开了他?。誓言应验,她果然要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了。


    又哭又笑着,她跪下来,对着虚空里的亡魂道歉,她说自?己会替谢扶光偿命,望他?们得以安息。


    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后,她又喃喃:“娘,爸,妈,对不起。”


    她把?沉甸甸的石头绑在自?己身上。


    她准备投河。身体沉在河里,不会有人发现她已死。为避免尸体漂上来被人发现,从而被谢扶光知道她已死,她只能沉底。


    她曾溺水过两次,她害怕溺水,却没想?到到头来,溺水却是她最稳妥的死法。宿命般一样,她注定?要死在水里。


    带着沉甸甸的石头,她毫不犹豫,义?无反顾跳下去。


    “噗通!”


    荡开波浪的水面?,很快恢复平静。


    月落日升,长河一如既往幽静美丽。无人知晓,有一位叫沈秀的女子,永远沉睡在了河底。


    第 170 章


    “阿娘!阿娘!我中了!我中了!”


    小桃看话本时, 她女儿飞鸾风风火火奔进屋子里,激动地手舞足蹈,“阿娘, 我中秀才了!”


    小桃放下话本,“当真?”


    “真的真的!娘我中啦!”


    “哎哟,我闺女真真能干!”小桃喜不自胜, 抱住飞鸾,“竟真考中了!”


    “娘, 我以后会考个状元回来!”


    “嘘!莫说大话,让人听了笑话你。”


    “才不是大话, 我定会考个状元回来!”


    小桃看着信心十?足的飞鸾, 笑了笑。她感慨起来,日子过得真真快,当初生下来没几斤重的小婴儿, 十?五年过去,已长成了比她还高的大姑娘, 还是中了秀才的大姑娘。


    “那你可真要考个状元回来, 到时候咱家真要光宗耀祖了。”她欣慰地摸摸飞鸾的脑袋。


    “我一定会的!”飞鸾拍拍胸脯, 壮志凌云,“我要做当朝第三个女状元!”


    自十?五年前女子也可以科举之后, 这十?五年间?, 一共举办了四次科举,当朝已出现了两个女状元。飞鸾想做第三个女状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五年一共四次科举,就出了两个女状元, 能出女状元, 说明女子也与男子一样聪明。


    飞鸾哼笑,直到现在?, 都有好?些老辈子的人,说女子不如男呢。


    她轻蔑地撇撇嘴,以前女子不能念书,不能科举,所以男人才会认为女子不如男子聪明。


    呸!


    从这四次的科举结果来看,女状元也有,男状元也有,明显男人女人都是一样聪明的。谁说女子不如男?


    女与男,都是一样聪明的,没有什么性别之分。


    “对了,爹呢?”


    “他去了主上?那里。”


    “主上?……


    依誮 ”飞鸾语气微顿,“他还在?那里等?么?”


    “还在?。”忖了忖,小桃道:“我去叫你爹,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她来到沈宅门口。


    门口,男人坐在?座椅上?,一袭朱衣,眼睛上?蒙着红纱,玉□□致的面容浅浅笼罩着天光。


    十?五年过去,已不惑之年的谢扶光,仍同?以前那样好?颜色。小桃叹了声?。


    自十?五年前,沈秀离开后,谢扶光每日都会在?门口等?沈秀回来。


    一日,两日,三日……


    一年,两年,三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十?五年过去,他一直在?等?她回来。偏执又执拗地等?。


    这些年,他在?等?沈秀的同?时,也做了许多善事。如今人人都称他为谢大善人。


    他们?很多人却不知,这位大善人,从前是位嗜血的杀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杀神变成大善人,只是因为沈秀。


    思及沈秀,小桃眼眶湿热起来。夫人她到底去了何处,为何还不回来?她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不然为何还不回来。


    主上?等?了她这么多年,找了她这么多年,始终寻不到她半点踪迹。


    她这般想着的时候,见杨氏出现在?了谢扶光身?边。


    十?五年过去,杨氏鬓染白霜,已老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杨对谢扶光道:“扶光,你还要继续等??她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谢扶光:“她说过,若她没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但?她总会回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你真的要一直等??”


    “我会等?她。”谢扶光:“她回来之后,没有在?家里第一时间?看到我,会很伤心。”


    杨氏抹泪,目睹这一幕的小桃,也掉下泪来。


    小桃的丈夫,是谢扶光的属下。与丈夫一同?回屋时,她问:“主上?叫你去做什么?”


    “让我们?去寻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


    “对。”


    这一年,四十?多岁的谢扶光,在?眼角出现皱纹后,后知后觉自己终于开始老了。


    他开始畏惧衰老。


    并不是怕死。而是怕他活不到沈秀归来之时。


    是以,便让人去寻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小桃又难过起来,“主上?真的要等?夫人一辈子。”


    “是啊。”丈夫也没想到,主上?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痴情。寻常人等?个一两年,恐怕就去觅了新欢。主上?已等?了十?五年。人这一生不过百载,能有多少个十?五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有谁能捱得过这样的煎熬。


    ……


    这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谢扶光派出去的人,寻寻觅觅多年,无果,只是徒劳而已。


    这一年,飞鸾已成为当朝首辅。这一年,女帝驾崩,大公?主登基。


    女帝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所有人都在?欢庆新皇登基,只有谢扶光,仍然坐在?门口等?沈秀。


    所有的欢庆与热闹,都不与他相?干。他坐在?门口,朝着沈秀离开的方向?,静静等?待。


    凉风吹动他雪白的发?丝,朱红的衣袂,他岿然不动。


    小桃跪求上?苍,请上?苍让沈秀快些回来。


    世上?没有长生药,谢扶光用尽全力,也只活到了七十?八岁。


    临死前,他换上?了成亲时穿的“嫁衣”,多年前他亲手绣的喜服。


    纵然年华逝去,容颜苍老,他也是最?好?看的老头子。穿上?朱红喜服后,仍然昳丽如花,艳光逼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手里握着荷包。荷包里,是他与沈秀的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离。”他低低道。


    尔后他开始交代?后事,若沈秀回来了,告诉她,他不是故意不等?她,望她原谅他。


    “小桃,死后,将我树葬。”


    同?样白发?苍苍的小桃问,什么是树葬。


    他说,骨灰与土壤混合,然后在?上?面种上?一棵树,用骨灰土壤来养育树苗,便是树葬。


    这是一个生命的流逝,另一个生命的起源,是一个生命的消失,另一个生命的生长。


    树葬不仅在?死后帮助了另一个生命的成长,且种树还有助于环境保护。


    谢扶光:“秀秀说,这也算是在?死后,做了一件善事。”


    原来他想要树葬,是因为沈秀喜欢树葬。沈秀离开前,让主上?多做善事,主上?直到死,也没忘记要做善事。


    小桃苍老的脸上?布满泪痕,“我晓得了,主上?。”


    “用松柏。她喜欢松柏树。”


    “好?。”


    一切都交代?完毕,弥留之际,谢扶光轻喃:“秀秀……”


    他最?后的遗言,是沈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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