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沈秀从谢扶光怀里抬起脑袋, 入目里,是?他精致流畅的下巴轮廓。


    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也发现不了他皮肤上有任何毛孔, 他的皮肤细腻若曦,滑如凝脂,女子都?很少有这样好的皮肤, 更遑论男人。上天的确优待他,给了他这样好的皮囊。


    谢扶光与她对视。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 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头发。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谢谢。”


    谢扶光动了动手指, 有些贪念她发间的温度。


    他肩上堆积了白雪, 她下意识拍掉他肩头的雪,同时再次道谢,“多谢你?。”


    谢扶光低笑。似乎她主动碰触他, 给他拍掉肩上的雪花,他极高兴。


    他唇角的微笑, 让沈秀动作?停住, 她退开。


    “这边还有。”谢扶光指指另一边肩膀。


    忖了忖, 沈秀替他把?另一边的雪也拍掉。她说:“谢扶光,你?见?义勇为, 做得很好。”


    谢扶光此人, 残酷嗜血,疯得彻底,且还死不悔改————即便?他在假装爱上赵金金的时候, 假装为她变好的时候, 也从未主动做过好事。他连装都?不愿装。可见?他本性固执,有多么死不悔改。


    这样又疯又变态的疯批病娇, 能见?义勇为,主动做好事,还真是?稀奇。


    “希望你?以后能多做好事。”沈秀笑笑。


    谢扶光抬起手背,手背上有雪花。沈秀意会,把?他手背上的雪花拍掉,旋即转向小瑶。


    小瑶身体蜷缩,吸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沈秀立刻进屋取来绵厚的斗篷,给她披上后,对谢扶光道:“你?赶紧送她回去。”


    “送她?”


    “你?难道要让她一个人回去?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子不安全。”


    谢扶光与小瑶离开后,沈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进屋关门。


    小瑶摸着厚厚的斗篷,缩着身体往前走时,见?谢扶光倏地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轻轻闻手背。被沈秀拍过的手背,上面残存了她身上的香气。


    嘴唇轻触手背,他舔了几下,神色间透出病态的愉悦。


    小瑶:“……?”


    怎么回事!恩公怎么像猫狗一样,喜欢舔爪子?


    她不可思议,恩公不会是?什么猫猫狗狗的妖怪化形的吧?


    “吼!哈!”晨雾里,沈秀一边打拳一边吼吼哈哈。谢扶光立在一边,看她打拳。


    其实他每日?早晨不必起这么早来陪她。


    她练晨功不用他陪练,可他每日?早晨还是?来了。没?有哪个师父会如他这般,只要弟子在练功,就无时无刻守在弟子身边。他本不必如此辛苦。


    她停下来,与他说了这事。他道:“我并?未觉得辛苦。”


    “那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不用时时刻刻都?待在我这里。”


    “时时刻刻?”谢扶光歪头,“并?不是?。至少你?睡觉时,我没?有与你?待在一起。一日?之中,我有许多时间都?未与你?待在一起。”


    对于现在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他并?不满足。随之,他面露遗憾,轻声道:“若我们是?连体人,便?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


    他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沈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之前在西域时,他几乎无时无刻都?要贴着她,抱着她,缠着她,仿佛有皮肤饥渴症。


    她怀疑,如果真的有让人变成连体人的方法,他一定会付诸行动。


    她赶紧道:“连体人有什么好,做什么都?不方便?!别天天瞎想这些!”说完她继续练拳。


    上午巳时,卫风来了沈家。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袱,“秀秀,我有话与你?说。”


    “你?说。”


    他瞥瞥谢扶光,“秀秀,我要单独与你?说。”


    沈秀对谢扶光道:“你?先离开一下。”


    待谢扶光走开,卫风把?包袱放到桌上,打开,“秀秀,这是?我手下的宅子、铺子的房契地契,还有银票,这是?我所有的家当,都?送与你?,我是?真心想娶你?。”


    厚厚叠堆的房契地契银票映入视野,沈秀没?想到卫风这么有钱。继而?,她想到了谢扶光。之前谢扶光直接把?他的库房送给了她。


    卫风竟与谢扶光一样,追求人直接送全部家当。


    沈秀不吭声,卫风挥挥手,“秀秀?你?是?不是?嫌少?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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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铺子没?收回来,我以后也会挣更?多的钱,定让你?衣食无忧,想怎么花钱便?怎么花钱。”


    “不是?,我没?有嫌少。”沈秀直言,“卫风哥,我真的只把?你?当做哥哥。”


    卫风嘴唇抿了抿,很快又振作?起来,“以后可说不定。”


    他士气十足,“我娘说,真心亦可换真心,我相信我一定能用真心换得你?的真心!”


    真心换真心?可是?你?的真心,并?非真心,而?是?被万人迷光环强迫,扭曲的,虚假的真心。沈秀按住心口?,愧疚,无奈,痛苦,等等复杂的情?绪,化作?郁气,将她心脏挤压得快要破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用再浪费时间,我永远都?只会把?你?当做哥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未来千变万化,我不相信你?永远只把?我当做哥哥。”他油盐不进,执拗不已。


    卫风拎着包袱离开,经过谢扶光时,谢扶光轻飘飘地睨着他的包袱,“就这点家当?”


    听出他话语里的嘲讽,卫风冷哼,“关你?屁事。”


    他走了两步,忽而?驻足,朝屋内喊:“秀秀!”


    不久,沈秀应声而?出。卫风指着谢扶光,对她道:“他这人忒不要脸,方才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若不是?偷听,谢扶光何以知道他包袱里是?他的家当?


    卫风目露鄙夷,“君子不听墙角,我早就知他这人人品不好,不曾想,他人品竟能差到如此地步!”


    谢扶光垂睫,倒也坦荡,“我的确偷听了。”


    “不过,偷听是?因为他之前说过我坏话,谁也不知他会不会又在背后乱嚼舌根,毁我清誉。”


    卫风应激,“谁乱嚼舌根了!我之前那是?合理怀疑,合理推测,并?不是?在乱嚼舌根!你?休要胡吣!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人品极差么!”


    生怕他俩又打起来,卫风又单方面被揍,沈秀连忙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卫风哥,你?赶紧回去吧!”


    “我————”


    沈秀皱眉。她一皱眉,卫风立刻偃旗息鼓。经过谢扶光时,他扬起下巴,“哼!”


    发现谢扶光眉宇间的杀意,沈秀当机立断,一把?拽住谢扶光,“继续教我练功吧!”


    谢扶光指尖动了动,将掐死卫风的欲望压制下去。若不是?顾忌沈秀,卫风早已被他打趴下。


    她晃他的胳膊,“谢扶光?”


    谢扶光:“好。”


    至午间,沈秀带着一身汗,沐浴之后,换上干净衣裳去前厅用饭。


    魏朝清见?沈秀进了屋子,注意到她换了一身练功服。她换了一身新绿的罗衣,如水温柔。与自己的衣袍颜色如出一辙。


    她与他穿了颜色一样的衣裳。


    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开来,他道:“秀秀,快过来吃饭。”


    沈秀向他投以一瞥。夫子貌似特别高兴?什么事这么高兴?她直接问了出来。


    “吃饭当然高兴。”魏朝清笑了笑,把?剥好的虾放到沈秀手边。


    他坐在她边上,两人穿着颜色相同的衣裳,宛若是?一对夫妻一般。


    谢扶光看着他们,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氤氲的食物热气遮掩了他眸子里的阴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吃过午食,谢扶光吩咐侍从,让侍从取来绿衣。


    侍从:“主上,您没?有绿色的衣裳。”


    主上的衣裳都?是?红色的,哪里有绿色的?


    谢扶光眉心一蹙。


    午休醒来,沈秀漱口?净面,稍微活动四肢后,去露天院子里练功。


    她垂着胳膊来到地坝,步伐微微一凝滞。前方,谢扶光穿着一袭绿衣,温柔如水的颜色,将他浓烈秾丽的容颜都?映衬得温柔了几分。


    他总是?穿红衣,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绿衣。


    雪肤红唇的他,穿红衣视觉冲击力强烈,让人的双眼无法从他身上离开。而?穿绿衣的他,同样瞩目到让人无法挪开双目。


    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挑衣裳颜色的,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很出众。她得出结论?,转而?拉回扯远的思绪,开始做热身功。


    魏朝清来内院送甜点,发现谢扶光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绿衣,与沈秀站在一起,很是?扎眼。


    他立在原地,微微敛目。


    彼时,关外的一辆马车里,身形高大的男人身着一袭深蓝色宽大衣袍,袍子上绣着织金蓝月,繁复华丽,雍容尊贵。


    他靠坐于覆盖着华美绸缎的马车里,发丝如雪,松散浓密地披散在肩后,如瀑白发从肩头一泻而?下,流过细长的腰部。


    亦冰莹如雪的额间,印着一弯蓝月,蓝月之下,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手里的文书。


    影卫前来禀报,影二?挑衅生事,与影六打架斗殴。


    月楼迦:“影二?赐扙刑。”


    侍从领命。月楼迦掀开车帘,车窗外群山起伏,马车快要抵达边关。


    不多久,与影二?交好的影三跪到月楼迦面前,替他求情?,“陛下,影二?他……他快不行了!他对您忠心耿耿,请您饶恕他吧!”


    月楼迦头也未抬,浏览着文书,“打了几扙?”


    “回陛下,已经打了二?十扙。”


    “应罚多少扙。”月楼迦俯视他,额间蓝月泛着凌凌冷光。


    陛下不是?知道罚五十扙么,为何要明知故问,忽而?,影六心头一凛,已经明白月楼迦的意思。


    陛下不是?在询问罚多少扙,而?是?在告诉他,该罚多少就罚多少。他竟忘了,陛下杀伐果断,从不心软留情?。


    “属下……属下明白了。”影三离去。


    月楼迦合上文书,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帕子上绣着红艳欲滴的石榴花。


    指尖轻触石榴花,月楼迦冰冷的面容变得柔和了些许。


    第 92 章


    卫风气冲冲, 入卫府里时,又骂了谢扶光好几通。出完气,他没进屋, 而是抱着包袱,在假山前的石墩子上坐下来。


    他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耷拉下双肩, 落水狗一般神色怏怏。不一会儿,他左右拍脸, 让自己重新振作。


    假山后方突然传来人声,“王婶子, 你家金金才五岁便能作诗, 他莫不是文曲星下凡!”


    “哪里哪里。”


    “金金以后怕是要给你考个状元回来,以后你就?是状元娘了!”


    金金?卫风眼波微动,面前掠过赵金金的身影。


    随即, 他勾唇,阴笑一声。


    赵金金从宿醉中苏醒。她按住沉重的脑袋。在床上静静躺了一刻钟, 待脑子清醒, 她唤道:“系统?系统?”


    一如?之前, 系统未有半分回应。她神情涣散,双目没有焦点, 如?同被鬼差抽走了魂魄。


    摇摇晃晃, 踉踉跄跄下床,她来到?桌边,抱起酒瓶子, 晃了几下。瓶子里空荡荡, 不剩一滴酒。她起身去门边,正?要开门, 门忽然被敲响。


    辨清门外站着的人,她道:“卫公子?”


    卫风:“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


    “关?于?谢扶光的事。”


    她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何处。”


    “我知道他在哪里。”


    赵金金一愣,“他在哪里?”


    卫风轻摇扇子,与她说了沈秀与谢扶光的事。听罢,赵金金惊异地嘴巴里发不出声,将他说的话消化了许久。


    “他有前科,有前车之鉴,我怕谢扶光在骗秀秀,就?如?他当初骗你一样。可我与秀秀说了这事,她并不相信谢扶光会骗她。”卫风唉了声。


    “你是谢扶光的“受害者”,若你这个当事人能劝劝她,或许会比我们?其他人说的话更?有用。”


    当事人劝告的力度不可小觑,最好?赵金金能在沈秀面前多骂骂谢扶光,多说几句他的坏话,给沈秀加深谢扶光恶劣形象的印象。


    就?算谢扶光没有骗沈秀,是真的喜欢她,她心里也有可能会产生怀疑,可能会膈应。


    赵金金久久不言。卫风眸光略微闪烁。他猜测,大抵赵金金并不想帮忙。


    赵金金还爱谢扶光。之前她醉酒时,曾说过对谢扶光又爱又恨。即便谢扶光骗她,不爱她,她也还是爱他。


    是以,她可能不会去劝告沈秀,不会在沈秀面前诋毁谢扶光。


    “赵姑娘?”卫风挥扇子。


    赵金金回神。她语气平静,“我知道了。”


    就?这句话?卫风清:“你可愿帮忙?”


    “你先回去罢。”


    她这是不愿帮忙?果然她爱极了谢扶光,不愿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即便是助纣为虐也无动于?衷。


    不过他对此有预料,早有心理准备,虽失


    忆樺


    望,但也不过多纠缠。他拱手作揖,告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室内安静下来,赵金金一动不动,滞若雕塑。


    不知多久过去,她喃喃:“沈秀……”


    次日?,沈秀发现早食比平时丰盛了不少,尤其是肉菜极多,她道:“这么多肉?”


    杨氏道:“明?日?开始便是国忌日?,从明?日?起,后三天都只能食素,所?以趁今天多吃些。”


    三天都只能吃素?沈秀仔细搜寻脑中的记忆。记忆里,国忌日?这三日?,举国上下,无论王公贵族,平民百姓,都只能吃素。


    要吃三天素,嘴里不得淡出鸟来。无肉不欢的沈秀赶紧往嘴里塞肉,“那我现在得多吃点。”


    谢扶光对沈秀道:“国忌日?又如?何,你想吃肉就?吃肉。”


    杨氏:“国忌日?不能吃,这可是大不敬!若被人发现,咱是要坐牢的!”


    谢扶光并不将此事放在眼里,“怕什么。”


    沈秀连忙道:“你不怕我们?怕,不能吃,我可不想坐牢。反正?也就?三天的事。”


    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若为了吃肉,被人发现告发了那可就?不好?了。


    谢扶光:“有我在,你无需怕什么。”


    沈秀还是摇摇头。


    到?了国忌日?这一天,沈秀晨起练完功,去前厅吃早食。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


    不能食肉,只能食素,为了让沈秀能吃得好?些,更?有胃口些,以免她不能吃肉而食欲不振,魏朝清翻着花样做了许多素食。


    “好?香。”沈秀食指大动,足足吃了两大碗粥。饭毕她马不停蹄去练功。练了一会儿工夫,谢扶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停下来,“怎么了?”


    他从怀里取出油纸包,打开,肉干暴露在空气里,“吃吧。”


    沈秀道:“不能吃,快藏起来,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别让别人闻到?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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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干气味淡。是蒲犁牛肉干。”


    蒲犁牛肉?沈秀舌尖分泌出唾液来。她到?底没忍住,吃了一口,继而没忍住,一口接一口,没停下来。


    魏朝清提笔写字,写着写着,纸面上出现了“秀秀”二字。他凝视这两字,轻轻叹息。


    沈秀爱吃肉,且她每日?还要练武,练武更?要吃肉,否则力气跟不上。


    他心疼她不能吃肉,也想给她做肉吃。只是国忌日?,吃肉实乃大不敬。他倒不是怕被告发,只是他作为国子监祭酒,为人师,更?是要以身作则。


    “舅舅,你怎么啦?”魏长生两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


    “无事。”他收长袖,去往内院。内院里,沈秀在用力捶打沙袋。


    她大汗淋漓,练得辛苦。魏朝清指尖微微蜷缩。她这般辛苦,更?是要点肉才能补身子。


    魏朝清抬首,望青天。


    夜里,沈秀在灯下看?书?时,魏朝清来了她屋里,“夫子,您来有什么事吗?”


    魏朝清将一个食盒放到?她面前。食盒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肉脯。


    “夫子,你这是……?”


    “莫要担心,若有人发现告发,有我替你担着。”


    沈秀没想到?,魏朝清这样遵规蹈距的人,会在国忌日?触犯律法,给她送肉。他大抵是太难为情,也没多说什么,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她抱着食盒,又望了望软榻边上的两个油纸包。那是叶云川和卫风偷偷拿给她的肉食。


    他们?这些人都偷偷给她拿了肉食。


    她把?食盒放到?油纸包边上,屏蔽掉纷杂的思绪,接着看?书?。


    翌日?,杨氏将一本《女诫》放到?沈秀手边。


    “给我这个做什么?”


    “秀秀啊,你得多看?看?这上面的东西。”


    然后少与外男多接触。杨氏很是忧心,秀秀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她与谢扶光那些外男,接触得过多,传出去了,名?声不好?的。


    “女诫,甚么劳什子。”沈秀厌恶地把?书?扔远,“不就?是叫我们?女子守女德的书?么。凭何只有女德,没有男德。”


    说到?此处,沈秀想起了什么,讽笑,“都说女德是女子最好?的嫁妆,男德亦是男子最好?的嫁妆。”


    “说得好?。”魏朝清倏然出现。


    沈秀讶异,“夫子,你认为我说得对?”


    “是也。若女子要为男子守女德,男子也应为女子守男德。如?此,才算公正?。”


    秀笑了笑,“夫子所?言极是。”


    杨氏呐呐:“男子哪里需要守什么德……”


    “那女子又凭何要守德?若女子要守德,那男子也必须要守德!世人都说女德是女子最好?的嫁妆,那么男德也是男子最好?的嫁妆。”


    “男子哪里有什么嫁妆?”杨氏道。


    “你也可以说为彩礼。”


    “这……”杨氏从小被女德规训,如?今听了沈秀此番言语,只觉大逆不道。


    沈秀皱眉打断杨氏,“娘,往后莫要再与我说什么女德女训的,我不爱听。”


    就?在这时,小桃带着一封请帖前来。


    第 93 章


    帖子是赵金金写的。赵金金约她明日见一面。赵金金约她?她沉吟, 放下?帖子。


    她决定赴约。把帖子放到一边后,她端起药汤小口小口喝。这药汤是谢扶光让人准备的,配合练功喝的药汤, 与她之前练功时喝的药汤有些不同,但同样的不那么好?喝。


    习武除了需要药膳药补,还?要需药浴等等医术上的辅助。等晚上练完武, 她还?要去泡药浴。


    下?午练功时,她对谢扶光道:“明日上午我不练功。”


    “为何?”


    “想休息休息。”沈秀道?, “我打算出去转转。”


    不等?谢扶光说话,她正色道?:“你不要跟着我, 我想一个?人出去, 你也不要派人跟着我。”


    无论沈金金约她有?何事,她直觉还?是不要让谢扶光知道?为好?。


    谢扶光道?:“谁护你安全?”


    “我会带着护卫。我就想一个?人,你若跟着我或者是派人跟着我, 我会生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扶光默然,最后妥协。


    她拿起水杯, 酸软无力的手发抖, 半杯水抖了出去。因为练武, 每日喝的水都很多,而每日喝的水全化做汗洒了出去。


    她哆哆嗦嗦捏着杯子, 谢扶光接过水杯, 将被子喂到她唇边。


    “多谢。”她就着他的手,喝完水。


    他道?:“你本不必如此辛苦。”


    “我都说了靠人不如靠己。”沈秀懒得再与他多说,重新站到木桩子前。


    次日上午, 云色如黛时, 沈秀戴上面纱,带上魏朝清之前安排在沈家的大?内高手, 前去赴约。


    她离开沈家之前,谢扶光递给?她一样东西。


    “这是?”


    “里面是破云花,若遇到危险,或者是遇到什么事,点燃这个?,我会立即前去。”


    沈秀明白过来,破云花,即信号弹之类的东西。


    去约定好?的茶楼的路途上,沈秀回望后方。她怕谢扶光跟在后面。


    以他病态的黏人度,以及病态的控制欲,他很有?可能跟着她,尽管她说过不要跟着她。且就看他守不守信了。


    进?茶楼前,沈秀没忘记吩咐护卫,“我今日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无论谁人问你都不许说。”


    “是,沈姑娘。”


    随着小二径直来到雅间,一进?屋子,一阵熏人的酒气?便扑面而来。之前沈秀从叶云川与卫风口中得知,赵金金镇日里与酒为伴,如今俨然已成了一个?酒鬼,想来他们并?非虚言。


    赵金金的嗓音粗哑,宛若被烈酒灼烧过,“你来了。”


    从前赵金金的声音,清脆悦耳,甜如花蜜,让人听了止不住心情?愉悦,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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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变成这般粗噶难听的样子。不止声音,赵金金的面貌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从前的她,面若银盘,颊边常带酒窝,浑身透着金灿灿的阳光明媚之感,若那天边明明灿灿的小太阳。而现在的她,两颊凹陷,目里无光,整个?人仿若蒙了一层灰尘,黯淡颓丧,让人见了不禁连连皱眉。


    唯恐自?己认错人,沈秀向她脸上细细一认,半晌无言,坐到赵金金对面后,她道?:“我脸上有?东西,不能摘下?面纱,还?望见谅。”


    赵金金并?不在意,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了你和扶光……谢扶光的事。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请说。”


    “你可能并?不了解谢扶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知道?,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杀手,但却?不知,他能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到何种地步。”


    “我与他初见时,救过他,但就因为我缠着他,他便毫不留情?一剑将我刺穿,我若不是命大?,现在早就化作了一抔黄土。”


    “那时他还?不知我骗他的事,他对一个?才救过他的恩人,能直接恩将仇报,完全不留情?。”


    “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不会有?真心,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他救你,说喜欢你,一定有?目的。”


    说到这里,赵金金接着道?:“我记得之前他差点杀了你,说是因为误将你认成了他的仇人。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仇人,所?以才他要戏弄你,欺骗你,等?你爱上他后,再抛弃你。”


    “就像他当初欺骗我那样,他就是能如此恶劣。”赵金金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太傻,太天真,竟会相?信他会爱上我。一个?能毫不犹豫杀掉恩人的人,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人,怎会懂得爱人。”


    赵金金直视沈秀,“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不要爱上他,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受到伤害。”


    “多谢你。”沈秀道?。


    赵金金抱着酒瓶子,喝了一口,“你能听得进?去便好?。”


    语毕,她又?要灌酒,沈秀拦截住她的酒瓶。


    “酒多伤身,别喝了。”


    “伤就伤罢。”


    “你不要命了?”


    赵金金苦笑,“反正我活着也无甚意思。”


    “怎么没有?意思,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你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若死了他们怎么办。”


    “家人?”赵金金神色更加黯淡,“我大?抵永远也无法再见到他们。”


    谢扶光不会爱上自?己,她无法回到现代。系统也不在,她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即便系统在,系统也不一定有?办法让她回去,毕竟系统一开始就言明过,她回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得到谢扶光的爱。


    她回去的唯一方法,已经?完全被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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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秀忖了忖,道?:“我知道?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谢扶光都和我说了。”


    “他都和你说了?”赵金金抬眉。


    “嗯,你不一定就不能再见到你的家人,你的那个?系统,等?它重新出现了,或许它有?让你回去的办法。”


    赵金金:“它不一定会再出现,而且,它说过,我想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成功攻略谢扶光。最开始的时候我问过,有?没有?其他方法,它可不可以帮我,它说没有?。攻略失败,我只能留在这里。”


    读过原著小说,沈秀也知晓此事,她叹气?,“如果它再出现,你再向它争取争取,说不定就有?办法了,总之不要放弃希望。”


    赵金金比她幸运。起码赵金金还?有?个?系统。也许系统会有?办法让赵金金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然而自?己没有?系统。她回去的希望比赵金金要渺茫许多。忽而,一个?想法如破土春笋,猝地一下?冒出来。


    赵金金的系统,有?没有?可能会帮她回去?她要不要告诉赵金金,她也来自?现代?不对,赵金金的现代,是一本小说里的现代,和她的现代并?非一个?世?界吧?


    在不确定系统是否能再次出现,以及系统能否让自?己回家的情?况下?,思来想去,沈秀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为好?。


    她定定神,把纷杂的思绪压下?去。


    听了她的话后,赵金金无言。良久,赵金金才道?:“我还?能等?到系统回来的那一天吗?真的能回去吗?”


    “是有?可能的。”沈秀道?,“不要放弃希望。”


    “如果就算系统回来了,也没办法让我回去呢?如果我这一辈子只能留在这里呢。”


    “那也要好?好?活下?去。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爱你的人,一定都在祈祷你能平安,你不能放弃自?己,辜负所?有?爱你的人。你要让他们如愿,让他们放心。”


    赵金金睫毛止不住颤动起来。她之前的选择,辜负了她的家人,朋友,所?有?爱她的人。她对他们实在是愧疚。她不想活下?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实在无脸见他们。


    她已经?对不起他们,难道?还?要再继续辜负他们,伤他们的心?


    沈秀察觉到她的动容,便乘胜追击,“也许你的父母现在就在为你祈祷,祈祷你能平平安安。”


    渐渐地,赵金金眸子里浮现出泪光。


    “哐当!”她手里的酒瓶滑落而下?,摔在地上,碎成几瓣。酒水淌落而出,她的眼泪也簌簌而下?。


    她捂住脸,无声哭泣。沈秀靠近她,安抚性地拍她背脊。她似是支撑不住了一般,抓住沈秀的胳膊,抱住她放声痛哭。


    沈秀抱着她,轻轻叹息。


    谢扶光靠在沈家大?门旁侧,凝望前方路口。


    冬日袅袅云雾缭绕着镶嵌着红玛瑙的花瓣型玉冠,玉冠之下?,他的长发被微风吹得如波浪一样浮动。他望着前方,眉心微蹙。


    他没有?跟着沈秀。也没派人跟着她。是以,他现在不知她在何处,在做什么。


    与她分离,无法掌控她的焦躁,让他眉头越蹙越紧。


    这时,有?路人提着鸟笼路过,谢扶光的视线落在鸟笼上。


    金丝雀被囚禁在笼子里,插翅难飞。


    他打量金丝雀,渐渐地,金丝雀化成了沈秀的模样。


    将她关起来,关进?笼子里。


    他难以忍受她与别人接触,难以忍受她多看别人一眼,难以忍受她与别人多说一句话。难以忍她与他分离,难以忍受她不知踪影,难以忍受她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将她关起来,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消除焦躁的方法浮现而出,谢扶光微微歪头,眼里泛出奇异的光彩。他笑了起来,病态的兴奋让他的眼角氲出了一层胭脂色。


    下?一刻,大?抵是想到什么,他眸子里的笑一寸一寸敛去。


    寒风凛冽。沈秀揣着暖炉,快步往沈家大?门走。这天儿愈发冷了,走在外面,即使揣着暖炉,也只觉冰寒刺骨。她蜷缩肩膀,只恨不能一步飞进?家里去。


    “谢扶光?你怎的待在外面?”


    门口,谢扶光背靠墙,抱臂而立,寒风吹开他的额发,清晰地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精致的眉眼。


    他说:“等?你。”


    “你在等?我回来?等?多久了?”


    “一直。”


    “一直?你不会从我出门起,就一直在这等?我罢?”沈秀道?,“风这么大?,外面这么冷,为何不进?去等??赶紧进?去,冻出毛病了怎么办。”若他病了,不就耽误她练功的进?程了么。


    他低笑,“你在关心我。”


    “当然关心你。赶紧进?去。”沈秀快步跨过门槛。


    谢扶光唇边笑意加深,跟随她跨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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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沈家隔壁的宅院里,王大?厨捧着一碗水煮菜,很是无语了一阵。


    这位谢公子在厨艺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听谢公子说,他以前下?过厨,他以前那哪里叫下?过厨啊,顶多就是把食物煮熟了,凑合着吃而已。


    谢公子的厨艺水平,也就是能把食物煮熟,食物的口感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


    王大?厨放下?水煮菜,道?:“公子啊,这您也能凑合着吃?”


    谢扶光:“能吃即


    弋?


    可。”


    王大?厨凝噎。谢公子瞧着像是极精细的人,没想到在吃食上如此不挑,如此粗糙。


    随之,王大?厨道?:“公子,既然您觉得能吃就行,为何这会子又?要学厨艺?”


    这不就自?相?矛盾了么?


    谢扶光微微弯唇,“我的未婚妻喜欢吃好?吃的。”


    原来是为了未婚妻,才学厨艺的?没想到啊。这谢公子竟是如此爱妻的一个?人。这世?上,肯下?厨的男人少,更别说专门为了妻子下?厨的男人了。


    这样爱妻的男人,那是极极极少,千万人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王大?厨竖起大?拇指,“您的未婚妻能遇见您,真有?福气?!”


    谢扶光倏然转过头,“是我有?福气?。”


    啧,谢公子真真是,爱极了他的未婚妻。也不知他未婚妻是哪家姑娘?王大?厨寻思,谢公子是未婚妻必定与他一样,容颜出众,貌若天仙,与他是一对神仙眷侣!


    王大?厨冥想着,旋即便不再叨叨了,继续教学。


    油锅里热油翻滚,谢扶光执筷,把鱼笋夹子放进?油锅里,油锅砰地一下?一炸,滚烫的油花溅到了谢扶光的手背上。


    王大?厨惊呼,“哎哟我的老天爷!这筷子上还?有?水,您就直接往滚油里放,油会崩出来的!您从前没炸过东西?不是,您没炒过菜?”


    “从未。”


    连厨房里最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王大?厨再次无语凝噎,“手烫着了吧,赶紧用冷水冲一下?手,再敷些药膏,仔细起泡了!”


    冷水冲完手,敷上药膏后,谢扶光重新执筷,把鱼笋夹子放进?油锅里炸,动作生疏笨拙。


    第 94 章


    “沈秀!系统回来了!”赵金金告诉沈秀这个消息时, 沈秀惊愣,继而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系统有没有办法让你回去?”


    赵金金整张脸皮都在抖动,似是激动到了极点?,“我?求了它好久, 它终于松口,说是有其它办法让我回去!”


    听闻此言, 沈秀的面皮也止不住抖动起来,“当真??”


    “当真?!”


    心?跳快到在耳膜上?敲起轰鸣, 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 沸腾的血液让沈秀大脑开始缺氧,她脱口而出:“ Congratulations!”


    “谢谢!”赵金金笑了笑,“太好了, 我?可以回去了。”猝地,她瞳孔剧烈收缩, “沈秀, 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 Congratulations。”


    “你怎么会、”赵金金吞嗓,“ How are you?”


    “ I''''m fine, thank you , and you?”


    “你也是穿来的?!”


    “是。”沈秀握住赵金金的手,“我?也是从?现代穿来的,但是, 与你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把赵金金和谢扶光是一本?书里男女主的事告诉了赵金金。听罢, 赵金金久久不能回魂。


    “原来我?是小说里的女主角……”赵金金喃喃自语,“那我?的结局呢?谢扶光的结局呢?”


    “我?只看了半本?书, 并不知结局。”


    静默许久,赵金金道:“算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她面上?的恍惚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难以抑制的狂喜。


    “赵金金,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我?想请你帮帮忙。不知你的系统能不能帮帮我?,也让我?回我?原来的世界。”


    “我?问问。”赵金金甚至没有犹豫,她闭目,在脑子里询问系统。


    对此,沈秀很是感激。她虽然信得?过赵金金的人?品,但赵金金也不一定就?要帮她。所以她极其忐忑,唯恐赵金金拒绝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金金一直闭着双目。等待的每一秒于沈秀而言,皆度秒如年。她捂住心?口,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多久过去,赵金金终于睁眼,“沈秀,系统可以帮你。”


    激烈的喜悦如一个棒槌砸到沈秀头上?,她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没撑住,直接晕将过去。


    再次醒来时,沈秀摇摇晃晃下床。


    “姑娘,您醒了?”小桃过来扶她。


    “赵金金呢?”


    “赵金金?什么赵金金?”


    沈秀定在原地。


    原来是梦。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大起大落,让她四肢软软瘫下来。


    “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缓冲片刻,她驱使着瘫软的四肢,坐到桌边,拿起点?心?盘子里的椒麻小酥鱼,一口一口往嘴里塞。椒椒麻麻,酥酥脆脆的美味在唇齿间回荡,冲散了些许低落的情绪。


    次早,沈秀与谢扶光过招时,发现谢扶光手背上?有几点?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又像是烫伤。她只瞥了几下,没怎么在意此事。


    “秀秀!秀秀!”沈有财的叫唤从?外院传来,“秀秀!”很快,他出现在内院门口。


    “秀秀,司马世子来了!”


    司马烨?他来了?沈秀收剑。刚收起剑,视野里便闯入一抹紫色。


    司马烨遥遥望着沈秀,眼底挂着两?团青黑,比那食铁兽的黑眼圈有过之而不及。


    他奔过来,金丝滚边的紫色缎袍如一团火般燃烧起来。他狠狠将她抱入怀里,沉郁又浓烈沉香扑了她一身。


    猝不及防被抱进他怀里,沈秀愣思维短暂停歇,紧接着,她推开他。


    司马烨转而又抓住她的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沈秀……”


    谢扶光看着司马烨,指尖碰触伸手背着的长剑,轻轻摩擦,克制住直接用剑斩断司马烨双手的欲望。


    这时,沈秀抽出手。司马烨的目光定在她脸上?,仔仔细细地盯住她,一眨不眨,仿佛他一眨眼,她又会消失不见。


    沈秀失踪的这段时日?,司马烨几乎整日?整日?夜不能寐,几乎每晚都在做噩梦,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她的恐惧一天一天加深,快要到临界点?,再找不到她,他快疯了。


    他又重新抓住沈秀的手,以此来确定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除非他每日?午夜梦回里,虚幻的影子。


    沈秀:“放开。”


    他不放,执拗地攥紧她。突然,他的手被迫松开,整个人?往后飞,背部直接钉在墙上?。


    谢扶光睨视他,“她说了,让你放开。”


    “放肆!大胆!”司马烨怒视谢扶光,“你是何人?!”忽而,他脑海里闪过一张画像,“谢扶光?”


    谢扶光并未应他。


    确定他是谢扶光后,司马烨怒容稍霁。他压住怒气?,道:“是你救了沈秀,多谢你,你想要什么本?殿下都可以满足你。”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仿若金玉雕成眉眼直视着谢扶光,微微上?挑的眉形,透着身份高贵的矜贵与傲慢。


    谢扶光笑吟吟,轻声道:“什么都可以满足我??若我?想要你死呢?”


    “你!大胆!”司马烨一点?就?炸,他消瘦的面庞上?,带着横冲直撞的凶狠,“别仗着你是沈秀的恩人?,便能如此放肆!”


    若谢扶光不是沈秀的恩人?,他如此冒犯他,他早就?令人?将他拖下去打死。


    谢扶光听了他的话,掀了掀眼睫,语气?轻描淡写?,“你算什么东西。”


    “贱民,不知死活,你————”


    不想看见司马烨血溅当场,沈秀急忙出声:“住嘴!”


    被沈秀一呵斥,司马烨嚣张的气?焰立刻矮下去。他咬切齿牙,道:“他是你的恩人?,我?可以宽恕他的冒犯,可他也不能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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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不知死活的司马烨,沈秀道:“是你先冒犯我?,他才冒犯你。我?说了让你松开我?,为何不听?”


    “我?……我?只是……”


    沈秀道:“好了,都安生点?。”


    司马烨瞪了瞪谢扶光后,拍掉袖子上?的灰尘。想起这灰尘是在墙上?沾到的,而他方才被谢扶光直接钉到了墙上?,他脸色更加铁青,“人?呢!都去哪儿了!暗卫何在!”


    保护他的暗卫,就?这么看着他被谢扶光打到墙上??


    谢扶光笑了下,轻飘飘道:“你是说他们??”他挥了下手。


    藏在暗处的暗卫通通落地,一个个都木着,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早在暗卫出手保护司马烨之前,谢扶光就?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了他们?。


    见此状,司马烨对谢扶光的武力值有了清晰的认知。但他却仍旧没有惧怕,只是更愤怒起来。他叱骂暗卫,暴躁道:“一群废物?!”


    他的高音刺得?沈秀头疼,她道:“你可以离开了吗,我?要练武功。”


    司马烨收敛情绪,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我?就?待在这里。”他一眨不眨注视她,生怕她跑了。


    沈秀:“谢扶光要教授我?武功,你不能待在


    依譁


    这里,除非你想偷师。”


    古代偷师,乃大忌。司马烨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不甘不愿离开。离开内院后,他望后一望。


    “谢扶光。”司马烨上?抿的嘴角,暴躁地往脸颊两?边扭曲。


    若谢扶光不是沈秀的恩人?,他一定会处死他。


    他往前走,又停下来,舍不得?离开。于是便令人?搬了椅子来,坐在内院门外,动也不动地盯视前方。


    他招来之前安排在沈家的暗卫,问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你说什么?谢扶光喜欢沈秀?”


    “是,殿下。”


    “就?他也配!”得?知谢扶光喜欢沈秀后,司马烨怒火更甚,想杀掉谢扶光的心?也更加强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边厢,沈秀练武练累了,坐下来休息。她擦着汗,面前掠过司马烨的身影。沉目凝思许久,她暗自做下决定。


    见沈秀从?内院出来了,司马烨立刻迎上?去,“你练完了?”


    沈秀避开谢扶光,与司马烨到另一处说话,“我?之前说过我?对你无意,我?并不想看到你,请你离开我?家。”


    若是从?前,碍于身份地位的压制,沈秀万万不敢在司马烨面前说出这句话。现如今,有那么多人?罩着她,且司马烨还对她有“感情”,是以,即使司马烨是地位尊贵的世子,她现在也有足够的底气?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真?实的喜恶。


    司马烨神色凝固住,“我?方才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你做过很多让我?生气?的事。”


    他喉头滑动,很是低声下气?,“从?前是我?不对,对不起。”


    司马烨的暗卫目睹这一幕,不禁诧然。世子殿下从?来就?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世子殿下如此低声下气?。且低声下气?的对象还是一位女子。


    一位普通,但,令人?无比心?动的女子。暗卫没忍住,又将视线放在了沈秀身上?。


    此时,沈秀心?平气?和对司马烨道:“我?不想再见你。你回去罢,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司马烨垂下头,又露出之前被拒绝过后的表情,如同快被太阳照耀蒸发的露珠,露出一种受伤过后的脆弱。他有些无措地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他这可怜样儿,沈秀毫无动容,她无动于衷,口吻平静而冷淡,“还有,劳烦你告诉司马朗,也让他不要再来纠缠。”


    言罢她转身就?走。司马烨拽住她的胳膊,“沈秀……”


    她没有抽出手臂,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臂,一言不发,然意思很明显。


    司马烨不肯松手,攥紧她。但是在她的无言逼视下,他还是松开了她。


    门廊右边,魏朝清微微退后,身影悄悄隐没在盆栽后方。沈秀对司马烨的不喜欢,表现得?如此明显。


    魏朝清眼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侧身去往东厨。已经出了国忌日?,他得?多做些好吃的肉食给沈秀吃。


    至午时,前厅里,珍馐佳肴,罗列盈前,琳琅满目的菜肴闪得?沈秀眼花缭乱,她指向其间一盘菜,“这是?”


    “此乃口蘑酿肥鸡,食之滋补养生,你多吃些,对身体好。”


    沈秀夹起一个金黄圆呼的口蘑酿肥鸡,轻咬一口。


    口蘑表皮炸得?酥脆,咔嚓一声,口蘑破碎时,里面塞着的鸡肉溢了出来。紧接着,香浓的肉香和菌香争先恐后闯入口鼻。


    完美结合的浓郁香味里,口蘑鲜脆,肥鸡滑嫩,味醇流汁,食之唇齿留香,只叫人?回味无穷。


    口蘑怎会如此鲜醇,鸡肉怎会如此香滑,怎么会有人?会把口蘑和鸡肉烹得?这般美味。似乎魏朝清把两?种食材的美味发挥到了极致。沈秀在心?里为魏朝清的厨艺震撼了一番,继而又吃一口,不禁连连赞叹。


    见她爱吃,魏朝清又给她夹了一个口蘑酿肥鸡。


    沈有财嚼着口蘑酿肥鸡,一拍脑袋,“世子殿下怎的没来用饭?”


    杨氏也才惊觉,“差点?忘了世子殿下!”


    魏朝清:“他并不饿。”


    “多半是累着了才不觉饥饿,瞧他那眼底的黑影儿,几天几夜没睡似的,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沈有财点?点?下巴。


    少顷饭毕,沈秀离屋回房。她先打了一套拳,消食了一会子,才午睡过去。


    午歇毕,沈秀漱口净面时,见小桃在给一个馒头撒药,她问:“这是要做什么?”


    “也不知何处跑来了一个耗子,怎么也抓不住它,奴婢便准备用撒了耗子药的馒头药死这只耗子。”她话音将将落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小桃赶紧去开门。来人?是司马烨。小桃领命,关?门离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沈秀与司马烨两?人?。沈秀先言:“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司马烨:“可我?不想再也不能见你。”


    “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何必再来纠缠。”


    沈秀不耐,眼角余光触及碗里的馒头,她凝思。若是她让他把馒头吃了,他会不会吃?


    她想试探一下司马烨对她的喜欢的程度。她直接端起馒头,对司马烨道:“吃了。”


    他不假思索,拿起馒头就?往嘴里送。


    沈秀及时拦住他,“你还真?吃!你也不怕里面有毒?”


    司马烨:“你给的,便是有毒,我?也吃。”


    默然半晌,沈秀继续试探他,于是道:“这里面有耗子药,我?说让你吃你就?吃?那你吃了。”


    他依然毫不犹豫,重新把馒头送入口中。


    明知馒头里有耗子药,他却还要吃,沈秀心?头一颤,忙不迭阻止他,“别吃!”


    可他却没有住手。他飞快地咬了一口馒头。


    “你疯了!”沈秀抓住他,“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他看着她,脆弱的面庞上?,透着一丝决绝的疯狂,仿佛在以示决心?,以示他对她的真?心?,“我?说了,只要是你给的,有毒我?也会吃。”


    沈秀直接伸手去掰他嘴,急地失去理智,“快吐出来!”


    他突然身体一晃,嘴角溢出白沫。毒发得?竟如此之快。


    第 95 章


    毒发得竟如此之快。沈秀大脑一片空白, 尖声道:“大夫!”


    “小桃!快去叫大夫!”她刚说完这话,一群暗卫便徐百度冲了进来。


    “殿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司马烨已?然站不?稳了。沈秀一把扶住他。侍卫快速围过来,“殿下, 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秀急切道:“他中了毒,是耗子?药!你们有没有什么解药?有没有解毒的药!”


    侍卫们面色立变。其中一个侍卫急急忙忙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 放进司马烨嘴里?。


    司马烨吐着白沫,已?然昏迷过去。


    “这是解药?吃了这个是不?是就好了?”沈秀生怕司马烨一命呜呼, 语速快得吐字模糊成一片。


    “是解药,但是保险起?见, 还是要看一下大夫。”说着, 暗卫又道,“不?行,叫大夫来太耽误时间, 我直接带殿下去药房。”


    “等一下!”沈秀道,“离这里?最近的药房也?有很长一段距离, 谢扶光武功比你们高强, 轻功更快, 让他送他去。小桃!你快去叫谢扶光过来!”


    “哎!”小桃飞快往外跑。她面色发白,腿脚虚软。司马烨中毒, 是因吃了毒馒头, 而这馒头,是她下的毒!虽然是他自?己误食,可?她到底怕被牵连。毕竟他是东陵的世子?, 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就不?该去弄耗子?药,也?不?该离屋时, 没?把毒馒头拿走。


    这边厢,吩咐完小桃后,沈秀去探司马烨的鼻息。微弱的气息扫拂过她的指节,她松气。


    突然,司马烨一把抓住暗卫。他气息微弱,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话,“是我自?己不?小心误食了毒药,与沈秀无任何干系。不?得将我中毒的事传出去,若我死?了,也?不?得怪罪于她,若她有任何闪失,本殿下拿你们试问!”


    他明明话都?没?力气说出来了,却还要费力露出凶很的模样,以此


    依譁


    威慑暗卫,让暗卫们听令。似是唯恐暗卫不?听令,将他中毒的事传出去,让沈秀身陷囹圄。


    说完他便再次昏迷过去。


    沈秀听到他说的话,神情复杂起?来。他故意说谎,把责任全?部揽在他自?己身上,就是怕她受责。


    花灯节时,他可?以不?顾危险救她。现在,他也?不?顾危险吃她递过去的毒馒头。他为了她,简直不?要命。


    司马烨好像很喜欢,很喜欢她。


    沈秀陷入沉思。被万人迷光环的所有人,对她的喜欢程度是否都?像司马烨这样?还是说,喜欢的程度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不?经?她多想,谢扶光进了屋子?。他一进屋,沈秀就道:“谢扶光,司马烨中毒了,你轻功快,你快带他去看看大夫,你帮帮忙。”


    谢扶光睇视昏迷不?醒的司马烨,声音里?有些?冷血的冷淡,“我为何要帮他?”


    沈秀心里?一咯噔,当机立断,扯住谢扶光的袖子?,道:“你就当帮帮我,快送他去,别耽误时辰!你帮帮我!”


    谢扶光垂睫,拎起?司马烨的后领。


    司马烨只吃了一口馒头,毒性虽剧烈,但剂量不?大,且又及时服了解药,是以他并无大碍,大夫看过之后,给他抓了些?药,便让他回去好生休息。


    沈秀坐在床边,看着还未醒来的司马烨,仍有些?惊魂未定。差一点她就成了故意杀人犯。杀的还是东陵世子?。杀了世子?,定会降下株连九族之罪。不?过若真降下株连九族之罪,谢扶光他们应该能保住她,保住她家的九族家。


    杨氏在床边走来走去,仿若天要塌下来,“秀秀,世子?殿下在我们家误食了毒馒头,虽是他自?己不?小心误食的,可?到底是在咱家发生的这事,长公?主殿下若知晓此事,怪罪下来,咱家不?就完了!”


    “无需担忧,司马烨下令封了口。长公?主不?会知道他中毒的事。”


    “那便好,那便好。”杨氏放下心来。转而她注意到了什么?,“秀秀,你怎的直呼殿下大名,天爷!你不?要脑袋了!”


    “他并不?介意,不?用担心。”


    “可?他是世子?,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到底还是不?要直呼其姓名为好。”


    “平头百姓”这四字从耳边划过,沈秀默了默。


    事实上,她现在可?能算不?上什么?平头百姓。她没?有告诉杨氏和?沈有财,她在西域曾被高昌王封为宝珍公?主。


    如今她也?是一国公?主。


    她回中原后,一直没?主动去联系高昌那边的人。她一直拖着不?去联系高昌,其实是想让时间缓冲一下自?己不?好受的心情,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因为她愧疚于高昌王的厚爱,愧疚于自?己即便愧疚,也?不?能舍弃高昌公?主这个身份。


    对她来说,武功高强重要,身份地位也?同样重要。她需要高昌公?主的身份。权势地位能增加她的底气,省去很多麻烦。


    她知道她自?私卑劣,但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她没?办法。


    然而她一直拖到现在还不?联系高昌,心里?却也?没?好受多少。


    忽而,司马烨眼皮微动。沈秀靠近,“司马烨?司马烨?”


    他缓缓掀开眼帘,睁眼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沈秀。”


    “我在这里?。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神情渐渐清明,气若游丝,声线沙哑,“我没?死??”


    “没?有,已?经?解了毒,再吃些?药,调养调养身子?便没?事了。”


    他看着她,面孔苍白羸弱,眼神专注。沈秀错开他的注视,“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一起?身,一股拉扯之力便从袖子?上穿来。


    司马烨攥住了她的袖子?,“别走。”他央求她,语气足够低声下气。


    “我还有事要做,你好好休息。”沈秀抽出袖子?。


    司马烨目送她走远的背影,委屈,难过,落寞,等等情绪让他的嘴角越来越下垂,他可?怜得像一只被踹了一脚的小狗。


    魏朝清得知司马烨醒来,先是来关心了他一番,尔后道:“你中毒的事,莫要怪罪于沈家。”


    他将沈家撇得干干净净,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沈家。


    司马烨道:“夫子?怕我怪罪沈家?我不?会,我怎么?可?能会。”


    得到满意的答案,魏朝清颔首,“好生歇息,我便不?打扰你了。”


    待魏朝清离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司马烨抱着被子?,想起?之前沈秀毫不?犹豫的离开,整个人又落寞下来。


    “来人。”


    “殿下?”


    他吩咐侍从取来一紫色锦盒。


    “打开。”


    侍从从命。这锦盒镶金嵌玉,侍从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盒子?,于是小心翼翼,动作极其谨慎。也?不?知盒子?里?装的的是什么??能装进这样的盒子?里?,里?面的东西必定也?是珍贵的珍宝。


    然而盒子?一打开,侍从傻眼了。盒子?里?,并未有什么?能闪瞎他的珍宝。


    只有一朵牵牛花。一朵被做成书签的牵牛花。


    就这么?一朵牵牛花,还得用这样的盒子?来装?侍从暗地里?咋舌。


    司马烨将牵牛花放进掌心里?。


    这朵花,是沈秀之前在桃花村丢掉的牵牛花。他轻轻触碰牵牛花,难受地蜷缩起?了身体。


    沈秀回屋后,见小桃忧心忡忡。她道:“不?是说了,司马烨不?会怪罪我们家,不?会怪罪于你,你不?会有事。”


    “姑娘,多谢您。”


    “谢我做什么?,倒是我对不?起?你,这件事对你来说本就是无妄之灾。”


    小桃摇摇头,她想,若不?是沈秀,她恐怕难逃一死?。毕竟她是下毒的“始作俑者”。


    她没?去曼陀罗教之前,也?伺候过别人。但没?伺候过像沈秀这样对她好的主子?。


    来燕州时,谢扶光已?经?将小桃的卖身契交与了沈秀。现在她是沈秀的丫鬟。沈秀从不?苛待她,打骂她,有什么?好吃的也?会与她分享,她待她极好。


    恐怕没?有几个丫鬟能像她这样,这样好的运气,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她心怀感激,泪腺湿润起?来。


    内院里?,沈秀打完沙袋,停歇下来。她靠在躺椅上,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司马烨。


    司马烨能毫不?犹豫吃下毒馒头,疯狂又极端,从某种程度来讲,司马烨与谢扶光倒是有些?相?似,如出一辙的疯狂极端。


    只是司马烨是暴躁易怒,喜怒形于色的疯狂极端,谢扶光是那种,笑眯眯的,温柔平和?到恐怖的疯狂极端。


    一个个的,都?喜欢发疯发癫。她不?禁拧眉。


    微凉的指尖带着一阵花香抵在她眉心,谢扶光的食指抵着她的眉,道:“为何皱眉?”


    还未等她说话,他接着道:“因为司马烨,你在为他担心?”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说的毫不?在意,但她能听出他话语里?的酸气。


    “不?是。”她站起?来,“有个招式我没?弄明白,你再教教我。”


    彼时,京城皇宫里?,司马朗拿到飞鸽传书,得知司马烨已?经?抵达燕州,他气地摔了药碗。


    他也?想快些?去燕州,快些?见到沈秀,可?他的身体不?允许。思及此,他开始咒骂起?来。都?怪那些?刺客!


    前段时间,他久寻沈秀而不?得,着急地快疯了的时候,有人传信给他,说沈秀在他们手上,若要救她,便亲自?去见他们。他那时已?经?急得理智全?无,急吼吼地带着一众侍卫去赴约。


    然后就落入了陷阱,受了伤。好在伤势不?是特别严重。但养伤也?要养一两个月。


    故而,他现在没?办法去燕州。之前他不?顾伤势,


    忆樺


    欲偷偷前往燕州,被他母妃发现,母妃将他扣下来,以至于他明知沈秀在燕州,也?没?法去见她。


    “该死?的刺客!”他恨不?能生啖其肉。若不?是他们,他现在也?能见到沈秀了。


    “殿下,周侧妃与姜侧妃求见。”


    “不?见。”


    殿外,周侧妃与姜侧妃听到宫人说,司马朗拒见她们,两人对视,一时悲从心来。


    “周姐姐,恐怕我们姐妹也?要如其他那些?姬妾一样被殿下遣散了。”


    司马朗将其他所有姬妾都?已?遣散。至于她们俩,估计也?要落得如此下场。


    “不?会的,殿下若真想抛弃我们,之前遣散其他人时,为何要留下我们。”姜侧妃摇摇头。


    “那他为何拒见我们?姐姐,你怎的还不?明白,他还没?遣散我们,只是有碍于我俩的家世,有些?麻烦而已?。”


    “不?是的。”周侧妃其实也?心知肚明,但她嘴硬着摇头,如此这般,心里?还能好受些?。


    司马烨不?遣散周姜两位侧妃,的确是因为她们的家世。之前他直接要遣散房里?的所有女人,母妃阻止了他。其他人都?可?以遣散,周侧妃与姜侧妃不?行。


    司马朗暂时妥协,但之后他总会想办法将周姜两人休掉。


    想到自?己暂时只能妥协,他怒火中烧。终究还是自?己不?够强大,若自?己足够强大,若自?己就是父皇,是皇帝,何至于连休个妃都?要受到束缚。


    他从前并不?想争皇位,只愿做个闲散皇子?,闲散王爷,如今却不?满足于现状,不?满足于现在的位置了。


    他想当皇帝。这样他便能无所束缚,无所畏惧。


    “殿下,太子?殿下来看您了。”宫人禀报。


    太子?入殿,坐到他床边,满目关切,“二弟,你可?好些?了?”


    司马朗注视太子?,久久不?言。他若要争皇位,就是要与大哥争,要抢走大哥的位子?。


    他要做太子?,那么?大哥就得被废,或者是,死?。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生出了各种算计,例如如何让大哥被废掉,如果废不?掉,又如何让他死?掉。


    “二弟?”


    司马朗回魂。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什么?,他心跳漏了几拍。


    对上太子?关切的视线,司马朗别开脸,不?敢与之对视。大哥素来待他极好,两人情谊深厚,可?他方才居然想算计他,想杀他。


    “啪!”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太子?忙按住他。


    司马朗被扇得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是想当万人之上的皇帝,但他不?一定就要算计废掉太子?,不?一定废不?掉就要杀掉他。


    他可?以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让父皇青睐,得父皇宠爱,堂堂正正地,让父皇传位于他。虽然这也?是抢了大哥的位子?,但这是堂堂正正地抢。纵然是有些?对不?起?大哥,但他也?是堂堂正正的。


    他方才会生出那些?阴暗的想法,属实是操之过急,一着急便想歪了。


    他吐气,“没?事,大哥,我才睡醒,脑壳有些?发昏,想让自?己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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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当谢扶光与月楼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沈秀吃惊。她的视线扫拂过月楼迦。


    月楼迦满身冰寒,浑身透着与人喘不?过气的,唯我独尊的威压感。他胸前有一道血痕,流出的鲜血浸染在纤尘不?染的深蓝色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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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去看谢扶光。谢扶光肩上也?有血痕,鲜艳的血融进朱衣里?,与衣裳的颜色融为一体。


    “你们打架了?都?受了伤?”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的确都?受了伤。沈秀略微诧异。上次月楼迦没?打过谢扶光,这次他居然伤了谢扶光,他俩身上都?挂了彩,都?受了伤。


    所以他们的功力,其实还是不?分伯仲的罢?


    沈秀问谢扶光:“你的伤严不?严重?”


    她倒不?是真的关心谢扶光的伤势,只是怕谢扶光受伤了,会耽误她练功的进程。


    谢扶光还未回话,月楼迦道:“沈秀,之前他掳走你,你曾求助于我。说明你与他并不?对付。你现在为何对别人说他是你恩人,又为何若无其事与他相?处?”


    “呃,这个……”


    当初谢扶光掳走她,月楼迦来救她时,她求月楼迦帮她来着。以月楼迦的视角来看,她现在说谢扶光是她恩人,并与他和?平相?处,是十分诡异且不?可?理解的事。


    “他威胁你说谎?”月楼迦道,“不?必怕任何人,有我护你。”


    “他没?威胁我。”谢扶光确实没?有威胁她说谎。他并不?惧说出实情,是她想息事宁人,是她想安安生生的,所以才选择最妥当的方法,编出了一个谎言,而谢扶光,都?依了她。


    她摆摆手,“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她告诉月楼迦,谢扶光的确是她恩人,她之前被人贩子?掳走,被谢扶光救下。后来与他发生争执,两人分开后,她不?小心失忆。谢扶光找到她后,他们又吵了架,她想一个人离开,谢扶光不?准。她怒气冲天,所以在月楼迦找到她时,她才向?月楼迦求救。


    “我和?他之前就是有些?争执而已?。”


    月楼迦凝眉,“你所言全?部属实?他并未威胁你说谎?”


    “他没?有威胁我。”沈秀语罢,想起?之前月楼迦掳走她,说她对他下蛊的事。


    当时她只觉莫名其妙,觉得他抓错了人。如今想来,他并未抓错人。她抿嘴,手背在背后,再次对老天竖中指。


    月楼迦对她道:“你先离开。”


    沈秀道:“你们又要打架?别打架了。”


    月楼迦重复,“你先离开。”


    他说完,方觉自?己的口吻有些?冷硬。习惯性的冰冷口吻,直而硬,听起?来像是在下命令。


    他正要缓下声音里?的冰冷,重新说一遍,这时,谢扶光轻笑一声。


    谢扶光的眼里?透着无机质,非人感的恐怖,“别在我面前,对她下命令。”


    闻言,月楼迦额心蓝月凛然,杀气排山倒海而来,“你也?配威胁吾。”


    第 96 章


    他俩剑拔弩张, 战火一触即发,沈秀赶忙站到他们之间,道:“有话好好说, 别打架。”


    沈秀还指望着谢扶光教她?武功,能?让她?也?成为武功高手,所以她?很怕他和月楼迦打架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虽然?他是男主, 她?直觉他有男主光环不会死,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就算没死, 受个伤什么的,也?很耽误她?练功的进程。她现在恐怕是最不希望谢扶光受伤, 最不希望他死, 最希望他能平安的人。


    至于月楼迦,她?也?并不希望他死。她从前对他有恨意?,是觉得他之前抓错了人, 杀掉了无辜的守卫,可现在她?知道他没抓错人, 以他的立场来看, 他当时中了她?的“蛊”, 他来抓走她的做法并没有问题。是以,她?对他的恨意转移到了可恶的老天上。


    若不是这可恶的老天, 月楼迦何?至于抓走?她?, 那些保护她?的守卫何?至于丢命。


    “咳!”她?清嗓,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你们便不要再动手了。”


    默然?片刻, 月楼迦道:“谢扶光在教你武功?你若想学武, 我可以教你,不必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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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阵罡风冲向月楼迦, 月楼迦往后?飞。


    谢扶光收掌,“手下败将,也?可为人师?”


    月楼迦拂袖,长袖上的织金蓝月图腾翻滚,寒冰一样的掌风朝着谢扶光呼啸而?去。


    长剑雪光闪烁,谢扶光游刃有余,一剑击碎迎面而?来的冰寒之风。


    “住手!”沈秀一边往后?躲,一边大?喊,“住手,别打了!”


    这俩打起来,天崩地裂的,恐怕整个沈宅都要给他们陪葬。


    听?到沈秀的吼声,谢扶光与月楼迦停将下来。


    他们停手后?,沈秀忙不迭道:“我都说了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动手!”她?瞪了一下谢扶光,又?对月


    依誮


    楼迦道:“楼兰王陛下,您……”她?转换称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拜谢扶光为师,我已有师父了。”


    谢扶光:“我不是你师父。”


    沈秀:“虽然?是没正式拜师,但你也?是算是我师父。”她?又?继续对月楼迦道:“我已经有了师父,就不多烦扰你了,我……等一下。”


    她?眼珠一转,曼陀煞乃谢扶光自创之功,这功夫与他本人一样,委实是强势霸道,专制蛮横得很,学了它,便不能?学别的武功。


    但,也?说不一定啊。说不定月楼迦的功夫,可以和曼陀煞一起学呢?


    技多不压身,功夫多也?不压身,若是他俩人的功夫不相斥,她?就可以学到两个绝顶高手的绝世武功。沈秀难免不心潮澎湃起来。“楼兰王陛下,你学的是什么功夫?”


    “寒冥神功。”


    “寒冥神功?”这功夫名儿很是有些王霸之气的bking感,很是符合楼兰王的气质,“你这功夫,和曼陀煞可相斥?能?不能?同时学?”


    “你想同时学?”


    “是极是极。”


    月楼迦:“不可。”


    果然?相斥么。沈秀失望。


    谢扶光:“我早就说过?,学了我的武功,便不能?学旁的。”他靠近沈秀,“难道我的武功,还不能?满足你?有了我,还要旁人,为何?如此贪心?就不能?只要我一人?”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话听?得沈秀起了鸡皮疙瘩。明明是在讲学功夫的事,偏被?他说得有些歧义,让人听?着不觉想歪了。


    她?摸摸臂膀上的鸡皮疙瘩,坦荡承认,“我是贪心,若有选择,谁不想学更?多武功,谁不想尽可能?的变强?”


    谢扶光:“若要尽可能?变强,学我的武功足矣。”


    月楼迦冷声道:“未必。”他对沈秀道,“想尽可能?变强,便跟着我学。”


    他们两人,都对自身十分自信,都认为自己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


    他们看向沈秀,似是在等她?做决定。


    沈秀选决定还是跟着谢扶光学武功。谢扶光和月楼迦的武功的确暂时分不出高低,但谢扶光是男主,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还是谢扶光比较厉害。


    她?不再踟蹰,“楼兰王陛下,若能?同时学,我是想跟着你学的。可若只能?学一个,我已有了师父,怎能?不忠不义,弃之而?去。所以对不住,承蒙厚爱。”她?说这话,完全忘却了之前对叶云川这个前任师父不忠不义,弃之而?去的事。


    闻此言,月楼迦面色更?冷,冰蓝的眸子几乎能?滴出冰来。


    谢扶光唇畔微弯,精致昳丽的眉眼间,漾出春日光辉般的笑意?,“走?罢,练武去。”


    “练什么武,你还伤着呢,赶紧去处理伤口。”她?向月楼迦招手,“你也?赶紧来处理一下伤口罢。”


    “甚?你方才说说甚,楼兰王?”杨氏与沈有财的嗓子险些劈叉。


    小桃点点头?,“是的。”


    夫妻俩听?闻西域的楼兰王来了自个儿家里,第一反应不是楼兰王来他们家有什么事,而?是惊惶恐惧,不知所措。


    就如同东陵圣上驾临一般,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已然?停止了思考。去内院的路上,夫妻俩走?路都在打飘,仿若走?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处。


    进入内院,视线触及月楼迦面庞,夫妻俩滞愣了一下。


    座位上的男人,一袭织金缎袍,发丝如瀑,容颜雪白。额间一轮弯月之下,冰蓝色的眸子,犹如被?冰封的湖面,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冷得让人胆寒。


    常有西域人道,他们的楼兰王貌若天神,杨氏却从来不信,哪里会有人长得跟神仙一样好看。直到看到谢扶光,她?才晓得,原来真的有人长得如神仙一样好看。


    这会子一睹楼兰王真容,她?也?才晓得,却原来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与谢扶光一样长得如神仙一样好看的人。她?从前还道,那些西域人在吹嘘夸大?他们王上的容貌,如今才晓,西域人并非吹嘘夸大?,他们的楼兰王,的确貌若天神。


    心中震撼过?后?,杨氏与沈有财夫妻俩下意?识要跪下,就如他们当初下意?识要跪谢扶光一样。


    实际上,他们并非西域子民,楼兰王不是他们的皇,他们无需下跪。都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并不用跪另一个国家的统治者。


    沈秀一把拦住爹娘,道:“娘,爹,这位是楼兰王。”


    月楼迦:“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也?如冰雪一般,清凌凌的,悦耳,但让人只觉冰寒刺骨。听?得杨氏夫妻都不敢抬头?看他。


    魏朝清进入房内。他没有问?月楼迦是谁,大?抵是已知月楼迦的身份。他不卑不亢,礼节性地作揖,而?后?看向沈秀。


    沈秀咳了下,“爹,娘,有些事我还没告诉你们。”


    她?告诉杨氏夫妻,她?在西域失忆,被?高昌王所救,之后?高昌王封她?为宝珍公主。她?同高昌王一起去楼兰祝寿时,楼兰王将她?留下,为她?治疗失忆症。与谢扶光离开西域后?,不知她?去向的楼兰王,便来东陵寻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家闺女被?封为高昌公主?


    杨氏和沈有财眼冒金星,险些晕将过?去。天爷!怎的秀秀失踪这一回,竟还成了高昌公主!


    “秀秀,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沈有财磕磕巴巴。


    “都是真的。”


    夫妻俩久久不言,不能?从震惊之中缓过?魂来。尤其是杨氏,整个人犹如被?抽去了魂魄。秀秀何?德何?能?,能?让高昌王见她?一面便将她?封为公主。还有这楼兰王,不仅屈尊给秀秀治失忆症,还千里迢迢来东陵寻她?,秀秀何?至于有这样大?的面子!


    忽而?,她?面色一白,之前消失的怀疑卷土重来。秀秀莫不是真的被?什么鬼魅精怪附了身罢?


    “娘?”沈秀察觉到杨氏的异状,握住她?的手,“娘,手怎么这样凉?”


    杨氏脑子里嗡嗡响着,完全无法镇静下来。


    “小桃,快拿暖炉来。”沈秀吩咐道。很快小桃取来暖手炉。沈秀把炉子塞进杨氏手里。


    温暖的热气熏过?掌心,杨氏稍微平静了些许。她?端详沈秀,张口欲言,随之将所有情绪镇压下去,“就是冷着了,无事。”


    见她?无事,沈秀放下心来。


    沈有财撩袍子,鼓起勇气弯腰鞠躬,行大?礼,“陛下,”又?觉直呼月楼迦为陛下有些对他们自个儿的皇上有些不敬,于是改口,“楼兰王陛下,多谢您为秀秀治病。”


    杨氏也?赶紧行大?礼。


    月楼迦寡言,仍只有四字,“不必多礼。”


    道完谢,沈有财和杨氏与便不敢再出声。他们连看都不敢看楼兰王,方才与他搭话,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沈秀察觉到爹娘的拘谨和不自在,便道:“娘,快准备晚饭了,你们去弄一下饭食罢。”


    夫妻俩如蒙大?赦,“哎!这就去。”


    杨氏离开时,忽而?发现谢扶光身上的伤。她?满目心疼地对谢扶光道:“哎哟,谢公子,您怎的受伤了!”


    这边,沈有财惊然?,“楼兰王陛下,您也?受伤了?”


    “他们先前有点误会,就打了一架,不过?现在没事了。都是小伤,不用担心。”沈秀解释。


    了解了情况,杨氏和沈有财提着的心悠悠落下,这才离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夫妻俩离开,沈秀与魏朝清对视。魏朝清很是识趣,道:“秀秀,晚食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好。”魏朝清辞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秀,谢扶光以及月楼迦。沈秀有些不放心,再次“重申”道:“你们俩,千万别再打架了。”


    谢扶光:“依你。”


    月楼迦:“嗯。”


    沈秀舒气。


    月楼迦留下来,在沈家养伤。沈秀给他安排了一个屋子,领着他去,“家里寒酸了些,请你莫要嫌弃。”


    “并不寒酸。”


    沈秀把他带进屋子里,没欲多停留,“那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将将走?出一步,她?的胳膊被?他拉住。她?问?:“还有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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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


    他低头?看她?,却一直不说话。她?扯了下胳膊,没扯出来,“楼兰王陛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月楼迦久久注视她?,良久,他松手,“没有。”


    她?也?没多问?,跨过?门槛时,月楼迦又?叫住她?。


    月楼迦:“直呼我名即可。”


    直接叫他月楼迦?她?嗯了一声,关门离去。


    另一处屋子里,司马烨靠在靠枕上,“楼兰王?”


    “是的,殿下。”


    司马烨英挺的长眉皱了十八道弯儿。沈秀竟与楼兰王扯上了关系。楼兰王为沈秀治疗失忆症,还亲自来中原寻她??


    楼兰王给沈秀治疗失忆症,或许是因为她?是高昌王的女儿,她?是他臣下的女儿,他屈尊为其治病,这可以说得通。但楼兰王亲自来中原寻沈秀,这就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于楼兰王而?言,沈秀只是他臣下的女儿,也?算他的臣,他还能?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来中原寻她??她?又?不是他亲女儿。


    司马烨素来敏感,立刻警觉起来。这楼兰王,莫非也?对沈秀有意??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动物,瞪起双目来。他问?侍从,“那楼兰王,人瞧着如何??”


    侍从迟疑,“您是指?”


    司马烨不耐烦,“容貌如何??快说。”


    “传言楼兰王貌似天神,这传言倒半分不假。”侍从老老实实答道。


    “你说什么?”


    “楼兰王他貌似天神,他————”瞅见司马烨脸色发黑,侍从猝地住嘴。


    司马烨面黑如罗刹,“滚出去。”


    侍从连爬带滚赶紧离开。


    沈秀回了房,心上如同挂了坠子,沉得发闷。她?拿起点心篮子里的炸脆果儿,嘎嘣嘎嘣地咀嚼。


    也?不知月楼迦是准备养好伤了再离开,还是何?时离开?她?不想与他多相处,也?不想他与谢扶光再起冲突,是以并不想他在这里多待。


    可她?也?不能?直接赶人家走?。她?愈发烦闷,嘴里也?一直吃个不停。她?推了推篮子,问?小桃:“怎么不吃了,还有这么多。”


    “姑娘,我吃了好些了,炸脆果儿这东西最是发胖,我现在都已经长了好些肉了,不能?再吃了。”


    “你又?不胖。”


    “到底还是不能?再长胖了。”


    小桃与沈秀混熟了,说话也?少了些顾忌,“姑娘,这东西您也?别吃太多,若长胖了,可难掉肉了。”


    “我这一天累死累活地练武,吃的东西全化?作汗水了,哪里能?胖得起来。再说,胖了也?无妨。反正我自个儿吃得开心就成。”


    小桃张了张嘴。男女都好颜色,尤其是男人,姑娘若是胖了,主上还会喜欢她?么?思及此,小桃摇摇头?。


    姑娘如果真的胖了,想必主上还是会喜欢她?的。毕竟姑娘原也?没什么美色,主上肯定不是因为美色才喜欢她?。想来姑娘有无美色,胖还是瘦,都无甚关系。


    又?吃了一会儿零嘴,沈秀停下来时,月楼迦来了她?这里。


    她?问?:“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休息?”


    月楼迦吩咐小桃,“退下。”


    小桃依言退下。月楼迦坐下来,蓝金色的衣角在地面叠堆成了一片蓝金色的月光。他道:“确定不跟着我学武?”


    原来是为这事。沈秀语气坚定,“确定。”


    “不再考虑?”


    “不再考虑。”她?缓和语气,“我已经有师父了,再说,你日理万机,哪有闲暇教我武功。”


    “有闲暇。”


    她?干干地笑了笑。


    “姑娘!姑娘!沈姑娘!”外头?有人在喊话。


    是司马烨的侍从,“沈姑娘,殿下身上不舒服,这会子正喊头?晕呢,您快去看看罢。”


    “不是在吃着药吗?没效果?”沈秀道,“不是,他身子不舒服,你应该去喊大?夫,喊我做甚?”


    “殿下让您过?去,沈姑娘您快去看看罢!”


    沈秀回头?,“楼兰……月楼迦,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别处一趟。”


    “我还有话未说完。”


    “你先回屋,等我回来再去找你。”留下这句话,沈秀步伐匆匆,去往司马烨的住处。


    月楼迦走?出内院,一把匕首飞射而?来。他伸出食指中指,夹住匕首,尔后?望向前方。


    谢扶光抱臂,“她?说了不会跟你学武。”


    月楼迦:“因为她?不愿背信弃义。”


    “你可知在我之前,她?也?有师父。”谢扶光轻笑。


    听?了这话,月楼迦凝眸。


    谢扶光:“她?不与你学武,不是不愿背信弃义,而?是因为选了我。”


    月楼迦在他身上,看到了胜利者的姿态。


    谢扶光笑吟吟,笑着说出冷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你若再去问?她?此事,再屡次三番烦扰她?,我会灭了你,和你的楼兰国。”


    月楼迦看着谢扶光,宛若在看蝼蚁,“你大?可以试试。”


    语毕,他指尖轻轻一动,匕首被?捏成碎片,他用命令式的口吻,道:“她?既选择和你学武,你必须好好教她?。若不好好教她?,吾不介意?灭了你的曼陀罗教。”


    发现谢扶光在看别处,似乎并未在他听?说话,月楼迦:“没听?到吾说的话?”


    谢扶光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回来,“可以听?到,但没有听?。”


    他对月楼迦的轻视与蔑视,展露无疑。


    月楼迦冷冷道:“你该庆幸沈秀不让吾动手。”


    “该庆幸的是你。”谢扶光大?抵是懒得再与他废话,他侧身,深红妖冶如花的衣袂消失在走?廊里。


    沈秀从司马烨房里出来,径直去了月楼迦那里。


    “你之前说还有话没说完,你说吧。”


    “你不打算回高昌?”


    “回高昌?我家在这。”


    “你回高昌做公主,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我是汉人,东陵才是我的家乡。喔,对了,高昌王……父王他可我在这里?”


    “已经给他传过?信。”


    “他不会也?会来这里吧?”


    “他病了,来不了。”


    “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月楼迦言,高昌王因担忧她?,忧思过?虑,再加上国事操劳,便病倒了。病情并不严重,现下已然?恢复了许多。


    沈秀安下心来。


    月楼迦:“你不去看他?”


    沈秀寻思,她?好像是得去看看高昌王。


    只是,要去西域,来回得一个半月,这还是时间往少了算。中间浪费的时日她?没法练功。最重要的是,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暴露在外面,尽管她?做好防护,戴面具或者是戴面纱,也?有可能?暴露真容,再祸害到其他男人。


    思定之后?,她?道:“之前我一直没有联系高昌王,是因为我不想再联系他。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百姓,当不得尊贵的公主。若让高昌的百姓知道,他们的公主只是一个低微的平民百姓,我会给高昌王蒙羞的。所以我并不打算做这高昌公主了。也?没脸再去见高昌王。”


    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不觉自己身份低微,也?需要高昌公主的身份。但为了不去西域,不去看望病中的高昌王,她?只得这样说。高昌王应该不会因为她?这一番话,就真的不让她?继续当高昌公主了。


    毕竟她?有万人迷光环在。而?且她?这番话说的这样可怜,高昌王听?了应当更?怜惜她?。然?后?或许会等病愈后?,来中原见她?,这样她?就不用去西域。


    月楼迦道:“你并不低微。”


    “可是我到底没资格去当高昌公主的。”


    “你有资格,即便是高昌的王,你也?可以当。”


    沈秀语滞。


    月楼迦冰冷的容颜在灯影下几近透明,“或许,你想做高昌王?我可以让你做。”


    沈秀:“……”


    拥有绝对的权力,真是霸道,可以直接让一个异族的平民百姓做高昌的王。这样绝对的权力,大?多数人都会垂涎。若是从前的沈秀,她?不会垂涎,她?就想过?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日子。


    可是现在的沈秀,急剧渴望提升自保能?力的沈秀,还是很有些垂涎这样绝对的权力的。


    不过?她?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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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之明,她?就一个普通人,她?哪里能?晓得如何?治国,不是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她?给人治国,别把人国家给治垮了,搞灭国了。


    她?摸脑后?勺,“你莫要开顽笑。”


    “我并未开顽笑,你甚至可以做我楼……”他止声。


    她?连连摆手,“你饶了我罢,我去村里做个里正都不行,你让我去做王,岂不是害了我,害了那些百姓。且我也?并不想做什么王,我就想老老实实当个老百姓,踏踏实实过?日子。你莫要再提此事。”


    月楼迦没再提这事。沈秀接着道:“我是没脸再去见高昌王了,你帮我捎个信儿,代我向高昌王问?个好,可以吗?”


    默然?半晌,月楼迦道:“好。”


    “谢谢。”


    夜里,杨氏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是怎的了?还不睡?”沈有财被?吵醒,打着呵欠嘟囔。


    “有财,我总觉着秀秀她?……”


    “秀秀她?咋了?”


    “咋了你快说,不说我睡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搁这神叨叨的,赶紧睡罢你。”


    “算了,你睡罢。”杨氏闭嘴。沈有财哼了一声,很快又?打起呼来。


    听?着沈有财的呼噜声,望着窗外无边黑夜,杨氏心绪难宁,久不能?入睡。


    想了许久,她?告诉自己,自己定是多心了,自个儿的闺女,性子都与从前一模一样,哪里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的模样。


    定是自己多心了。她?扶着心口,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公鸡鸣叫,东方既白。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的杨氏早早起了来。在走?廊里碰到早起去练功的沈秀,杨氏驻足。


    “娘,今儿起这么早?”沈秀一边往前走?,一边拿着小木剑比划着。


    杨氏打量她?。


    沈秀握着小木剑,白净的面庞上,带着浅浅的笑,“娘?”


    “秀秀,你早食想吃些什么?”


    “鸡蛋灌油条。”


    “哎,行。”


    沈秀照例去坝子上练武。比划招式时,谢扶光来了,她?道:“你伤都没好,来做什么。”


    “小伤,并不影响教你武功。”


    “小伤也?要等完全好了之后?再说,免得不小心动一下就拉扯到伤口了。”


    “我不动。”


    “那行罢。”


    练了会儿功夫,沈秀把沈有财叫来。


    “爹,咱俩来比试比试。”她?之前学过?半个多月的武功,这次回来后?,又?学了这些天,基础打得不错,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和耳力等等方面长进了不少,因而?她?欲试试自己现在的功夫能?不能?打得过?沈有财。


    沈有财虽没有武功在身,但他长得壮,有一身蛮力,寻常女子并不能?制得过?他。沈秀之前也?是制不过?他的。


    “比试比试?”沈有财瞅瞅闺女的小身板,他生怕自己伤了宝贝闺女。


    瞧出沈有财的担忧,沈秀道:“爹,我可是学过?武功的,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你给我尽全力,不要放水。”


    “啊?”


    “我说不要放水,要尽全力,认真一点。”


    “那……行。”


    沈秀退开一步,运气,发力,出招快准狠,直击沈有财最脆弱的关节。两招便将沈有财压在地上。


    沈有财趴在地上,愣愣的,欲起身,却起不来。沈秀一只膝盖压在他背上,力道大?得他完全抵抗不开。


    “哎哟!”沈有财欣喜道,“闺女,厉害啊!”


    沈秀将他扶起来,“爹,你没放水吧?”


    “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哪里没放水,哎哟老天爷,我闺女咋这么厉害了!”


    沈有财高兴,沈秀也?很是高兴。她?能?打得过?沈有财,以后?就不用再怕沈有财同等高壮的男人。


    她?正高兴着,司马烨的侍从又?来喊,“姑娘,殿下他又?不舒服了,您快去看看罢!”


    房间里,司马烨靠在床上,跷着腿,盯住门口不错眼。门边的侍从给他使了眼色,他立刻装出虚弱难受的模样,在榻上歪来歪去。


    不多久,沈秀进了房间。她?坐到床边,“你又?不舒服了?”


    他捂头?,“头?疼。”


    她?去探他额头?,“大?夫呢,还没来?”


    侍从回道:“在路上,快了。”


    眼角余光发现谢扶光在门口,司马烨斜了斜他,接着捂住胸口,虚虚弱弱道:“这里也?难受。”


    沈秀无言。她?嫌司马烨浪费她?时间。可到底是自己作的孽,当时要是自己不冲动地试探司马烨,现在就没这一回事儿了。


    司马烨:“头?真的很疼……”


    沈秀摸他额心,也?没见发热。


    门口,谢扶光的目光在沈秀与司马烨身上逡巡,旋即转身走?开。


    回到房里,谢扶光取下肩头?缠伤口的裹帘。肩上伤口结了血痂。


    白皙修长的指节轻轻触摸血痂,他歪歪头?,眼神变得有些丧病和神经质。


    尔后?,他一点一点撕开血痂,血珠慢慢从伤口渗出来。撕完血痂,他用力一按伤口,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崩出来,染红了他的锁骨。


    沈秀坐在床边,等着大?夫给司马烨把脉时,忽而?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沈姑娘!沈姑娘!大?夫还在这里么?主上他伤口裂开了,得请大?夫去瞧瞧!”


    “谢扶光他伤口裂开了?”


    “裂开了,流了好多血!沈姑娘,您快和大?夫去看看!”


    “大?夫,您————”沈秀转向大?夫。


    司马烨哼哼起来,“疼……”


    大?夫很是为难,“殿下这里还没看完呢。”


    沈秀起身就走?。司马烨连忙叫住她?,“沈秀,你去何?处?”


    “我去谢扶光那里看看。”


    “不就是伤口裂开了,止血擦药不就行了。”他从鼻子里哼出气,“你去做甚么。”


    谢扶光的侍从:“沈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那我先去那边看看。”沈秀颔首,头?也?不回离去。司马烨面色一变,直接把脉枕摔到地上。他咬牙切齿,骂谢扶光,“贱人!”


    大?夫见司马烨发火,瑟瑟发抖,不敢再吱声。世子脾气这样不好,也?不知会不会一个不高兴迁怒与他。早知他就不来演这一出戏了。


    “伤口怎么裂开了?”沈秀一边给谢扶光擦药,一边道。


    “不知怎么就裂开了。”


    “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肯定是你不小心拉扯到伤口了,你还是好好待在屋子里,别出去走?动了。”


    对于谢扶光伤口崩裂这事,沈秀很是忧心。她?巴不得他能?恢复得快一些。他快点痊愈,也?能?快点继续教她?武功。


    谢扶光注视她?,见她?满目关忧,他满意?地弯弯嫣红的唇角。


    或许他的伤口应该一辈子不痊愈,这样,她?就能?多注意?他一些,多关心他一些。


    第 97 章


    给谢扶光包扎好伤口, 沈秀语重心长?,再次嘱咐,“伤好之前, 好好待在屋子里。”


    他专注地看她。


    “谢扶光?听到我说的什么了没有?”


    他眨了下卷卷的睫毛,“唔。”


    “好好休息,我走了?。”


    “又要去司马烨那里?”


    “不是, 我练功去。”


    晨雾里,沈秀“咻咻咻”挥着木剑, 没有发?现藏在暗处里的一抹深红。


    谢扶光藏在隐蔽处,风吹着他长?卷的头发?, 他静静凝视沈秀, 似乎永远也不会?挪开?眼睛。


    午后?,司马烨的侍从又来找沈秀,沈秀道:“又不舒服了??那你赶快去找大夫。”


    “殿下让您去看看他。”


    “我又不是大夫, 我去看他有什么用。”


    “殿下让您去。”


    沈秀不耐,再次万分后?悔自己之前拿毒馒头试探司马烨的事。她若不去, 于良心上还真是过不去。拧着眉, 她匆匆去往司马烨的房间。


    还未到达目的地, 她又被谢扶光的侍从喊住,“沈姑娘, 主上的伤口?又流血了?。”


    “又流血了??是不是又乱动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姑娘, 您快去帮主上弄一下伤口?罢!”


    “你弄不来?”


    “主上想让您去。”


    沈秀看看谢扶光的侍从,又看看司马烨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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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扶光的侍从:“沈姑娘,主上还等着您呢。”


    司马烨的侍从:“沈姑娘, 殿下也等着您呢。”


    沈秀无言凝噎, 最后?,她把良心抛却, 挥手扔话,“我又不是大夫,你们自己处理,我回去练功了?。”


    “沈姑娘!”


    “沈姑娘!”


    沈秀捂住耳朵,飞快逃开?。


    得知沈秀又回去练功后?,谢扶光按了?按流血的伤口?,并不言语。


    而司马烨,则气得又摔了?枕头。这谢扶光,定是故意的!怎么每次都碰得这样巧,他一装不舒服,谢扶光伤口?就?不好了??


    每次都来跟他抢沈秀。


    “贱人,贱人!”司马烨恨不能将谢扶光碎尸万段。


    派杀手去杀他。这念头刚生?出来,就?偃旗息鼓。谢扶光是沈秀的恩人以及师父,他又怎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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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沈秀知道他派人杀谢扶光,沈秀一定会?生?气。一想到沈秀会?生?气,他就?舍不得,他就?难受。


    “贱人。”他面色铁青,指节捏得咔嚓作响。


    回到坝子上的沈秀,发?泄似的踢了?一下沙袋。


    谢扶光和?司马烨,这两人真真是烦人。她坐在沙袋上,托腮,大脑放空。


    不知多久过去,一阵香气飘至鼻尖,是檀香混合着墨香的香气,香气清淡,温和?干净。沈秀动动鼻翼,一转头,道:“夫子?”


    魏朝清眉目温润,嗓音柔和?,“有烦心事?”


    “没有。”


    她吃好吃的东西?时,会?开?心,思及此,他默了?默,道:“可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她兴致缺缺,眉头紧锁。


    他又默了?半晌,思及她爱吃辣口?的食物,道:“你可吃过酸辣猪皮花?”


    “我吃过酸辣猪皮,泡的那种。酸辣猪皮花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


    “酸辣猪皮花,是将猪皮改刀成花瓣的花样,炸制而成的,比泡的酸辣猪皮味更美,要不要尝尝?”


    做成花瓣模样的酸辣炸猪皮?沈秀没吃过。她起?了?点兴趣,“很好吃?”


    “很好吃,”魏朝清笑,“跟我来。”


    她从沙袋上起?来,拍拍灰,跟着魏朝清去了?厨房。


    魏朝清取出带着肥肉的猪皮,肥肉部分改刀切成花瓣状的小块。每一块猪皮都改得如同真花瓣,每一块都栩栩如生?。


    沈秀道:“夫子,你的刀功真好,我怕是学一万年,也学不出来你这样好的刀功。”


    魏朝清:“你不用学。”有他就?好,她不必学什么刀工,学什么厨艺,一切都有他。她想吃什么,他便给她做什么。她想吃的,若他不会?做,也会?努力?去学。


    听魏朝清说她不用学,沈秀琢磨,想必是夫子觉得她没那天赋,所以让她不用学,不用白?费功夫。深刻认知到自己干啥啥不行的沈秀,并没被打击到,她侧身拿起?半根黄瓜啃起?来。


    “哎?黄瓜?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黄瓜?”啃着啃着才惊觉,这里的古代,农业技术已经发?达到可以种植反季节蔬菜了??


    魏朝清:“汤泉里种出来的。”


    “汤泉?哦,温泉。”沈秀扫视水绿的黄瓜,“这品质真不错,应当很贵吧?”


    魏朝清笑了?下,没说价格多少。估计是怕她吃起?来有心理负担。她没在意,吃了?两口?,又去吃灶上的零嘴儿。零嘴是魏朝清特?意拿出来放在灶上的,以免她看他做菜,觉得无聊。


    猪皮全部都切成小花瓣之后?,盐巴、面粉,胡椒粉,豌豆粉,辣椒面,生?姜水,鸡蛋等等等等调料,魏朝清将其通通抓进猪皮里。


    他匀速抓拌猪皮,不防腰上的围裙带子忽然松开?,围裙滑落下来。


    沈秀将围裙捡起?来。他双手沾满调料,没法系围裙。她道:“我帮你系。”


    她掸动几下围裙,来到魏朝清身后?。


    清晰地感受到她与他贴近时,她身上皂角的香气,魏朝清食指微蜷,上半身下意识往后?靠,与她离得更近一些,温润的眉目间缓缓染上一丝温淡的笑。


    “好了?。”沈秀系好,与魏朝清拉开?距离。


    “多谢。”


    “这么客气做甚。”


    待每一块猪皮都均匀裹上调料,魏朝清将其放到一旁腌制。大致一刻钟过去,猪皮腌制完毕。锅里油烧热,他把腌制好的一块块猪皮花下入油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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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滋滋滋滋滋!”猪皮花一下油锅,便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油泡不断吞食猪皮,猪皮缓缓定型,花瓣一样的形状微微卷曲,与花瓣更相似了?几分。


    猪皮花定型,小火慢慢烹炸,猪皮花逐渐变得金黄,腌制过,又炸制过的肉香和?猪皮特?有的香味交织着在空气里,胡乱四窜。


    魏朝清用铲子缓缓拨动油锅里炸得金黄喷香的猪皮花。黄金一样的猪皮花在热油里翻身,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浓香。


    “好香。”沈秀吸气。魏朝清见她馋得不得了?,他夹出几块猪皮花,放进盘子里,“吃罢,小心烫。待会?儿拌了?佐料,会?更好吃。”


    她夹起?猪皮花,吹吹气,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脆糯弹软鲜香十足。


    “好吃!”她连连称赞。


    她坐在旁边的小桌上,眯着亮亮的杏仁眼,心满意足地细品着刚出锅炸得喷香的猪皮花。她面庞氤氲了?些许热雾,热雾也遮掩不住她眼角眉梢的愉悦。


    魏朝清用漏勺拨动油锅里的猪皮花,抬头看沈秀一眼。


    他在热气朝天的厨房里烧饭,她在旁边开?开?心心地吃饭。


    他愿以后?每日也能如此。


    炸猪皮花的浓香从厨房弥漫出去,无论是沈家里明着的守卫,还是暗着的暗卫,闻到这香味,纷纷咽起?口?水,肚子里唱起?空城计来。


    杨氏和?沈有财,在围炉前嗑瓜子。这会?子他们原本打算扫地,但有人帮着干,谢扶光魏朝清他们那些人带来的人,可着劲儿帮着干活,夫妻俩从来就?没像今年冬天这样闲暇过。


    “咔!”沈有财磕着瓜子,昏昏欲睡。一阵香得让人头掉的食物香气钻进鼻子里。他的瞌睡虫顿时全部被赶跑。


    “什么这么香?”沈有财歪歪鼻子,“魏大人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他扔下瓜子,拔腿就?往厨房跑。杨氏也疾步跟去。


    “舅舅舅舅!”闻到香味的魏长?生?冲进厨房里,“好香呀!”他嘴里喊着舅舅,却是直奔沈秀而来,一头栽进了?沈秀怀里。他抱住沈秀的胳膊,扬起?圆嘟嘟的肉脸,笑出米牙,“姐姐,你这会?儿怎么没练功呀?”


    “偷偷懒。”沈秀捏捏他的颊肉。这些天过去,他之前掉的肉,长?回来了?不少,捏着滑溜溜软绵绵的,手感很让人上瘾。


    “喔。”他又问魏朝清,“舅舅,你在做什么吃的?”


    “酸辣猪皮花。”魏朝清在盘子里铺上青菜叶,把沥了?油的黄猪皮花铺上去。青菜叶的翠绿与猪皮花的金黄互相映衬,黄金碧玉般的鲜亮悦目。


    等猪皮全部盛到盘子里,他取出碗,制作调制蘸料。香菜末,蒜末,姜末,小米辣末,盐巴,拌进碗里搅拌均匀,酸辣猪皮花的蘸料便做好了?。


    “魏大人,做啥呢这么香。”杨氏夫妻进入厨房。


    魏朝清:“酸辣猪皮花,你们来得刚好,已经做好了?,快来尝尝。”


    炸得金黄的猪皮花,热香滚烫的,表皮切成花状的肉炸得极脆,但脆而不焦,既像黄金,又像花儿。沈秀他们夹起?猪皮花,将猪皮放进蘸料里滚一圈。


    咯吱一声,猪皮上面炸得脆脆的脂肪破碎在唇齿间,脂肪碎裂开?,下面软软糯糯的猪皮,便弹弹软软地开?始拉扯牙齿,一拉一扯间,透十足的筋道嚼劲在嘴里疯狂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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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有酸辣味的调和?,即便猪皮花带着些许肥肉脂肪,吃起?来也一点也不油腻,只有酸酸爽爽,酥酥脆脆,软软糯糯的绝妙滋味。咀嚼着,咀嚼着,酸香辣香鲜香在口?腔里发?酵,端的是越吃越香!


    所有人都完全被这酸辣猪皮花折服。杨氏嚼着猪皮花,很是感叹。她也是经常围着锅灶做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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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不知魏朝清炸出来的这猪皮花有多难得。


    魏朝清炸的这猪皮花,炸的火候实在是估摸得太好,脆软度好到了?人心坎儿里去。她是炸不出这么好吃的猪皮花的,就?是再给她几辈子,她也炸不出这么香的猪皮花。


    “恐怕神仙都会?羡慕我们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酸辣猪皮花。”沈秀笑着对魏朝清道。


    她吃着猪皮花,先前紧锁的的眉头已然舒展开?来。见她颊边带笑,不复之前烦闷的模样,魏朝清放下心来。


    酸辣猪皮花吃腻了?,再啃两口?黄瓜,清新爽快,快活似神仙。沈秀吃了?个肚皮浑圆。歇息不久便又练武去了?。


    月楼迦来找她时,她刚练完了?两套招式。她收剑,问他有何事。她面部潮红,鼻尖冒着细汗,呼吸略微紊乱。


    他取出一方帕子,直接上手给她擦汗。她急忙后?退,“不用。”她粗鲁地用袖子一抹汗,“有什么事你快说。”


    月楼迦:“你不愿做高?昌公主,亦不愿做高?昌王,可愿做楼兰王后??”


    他说的话,如平地一声雷,惊住了?沈秀。他这么直接,甚至毫无预兆,就?向她求娶了??


    很快她镇定下来,她清喉,道:“你要我一个平头百姓去做楼兰王后?,这不是要折我的寿么。”


    他眯眼,“你不愿意?”


    “我说了?,我想过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日子。”


    “你做楼兰王后?,亦可过平淡踏实的日子。”


    “我不愿意。”


    大抵第一次被人拒绝,月楼迦素来冷酷冰冷,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难以理解的茫然。


    “你不愿意?”


    “对。”沈秀道。再说,她记起?来,即便是她愿意,她一个汉人去做楼兰王后?,也是不被允许的罢?


    之前在西?域的时候,她的侍女阿娜尔古丽,对楼兰王有着狂热的崇拜。说起?楼兰王二十多岁还未娶妻,阿娜尔古丽感叹,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伟大的楼兰王,也不知楼兰王后?这尊称最后?会?“花落谁家”。


    当时,正在折石榴花的沈秀调侃道:“说不定就?是你呢?古丽,你长?得这样美,说不定楼兰王一见你就?看上你了?。”


    阿娜尔古丽瞬间红脸,“奴婢这样的,怎么可能配得上王上。再说,就?算王上真的看中奴婢了?,奴婢也当不了?王后?呀!”


    “为何?身份不高?贵的,便当不了?王后??”


    “不是,因为奴婢有异族血统。奴婢有汉人血统,血统不纯正,怎能当王后?。”


    却原来,要做楼兰王后?,首先要血统纯正,必须是纯纯正正的楼兰人才行。这样是为了?保护楼兰王室民族血统的纯正性。


    从回忆里抽出身,沈秀道:“对了?,我记得你们楼兰王室有祖训,王后?出身必须是纯血楼兰人。”


    “祖训?”月楼迦道,“那就?废了?这这祖训。”


    沈秀:“……”


    第 98 章


    “你要废了祖训?这……可以吗?”


    月楼迦淡淡道:“有何不?可?”


    “你违背祖训, 定会遭到所有楼兰人的反对的。”


    他又那种露出目空一切,睥睨众生的神?色,“谁敢反对我。”


    语毕, 他接着道:“你是因为顾虑祖训?不?必担心?,无?人敢反对我。”


    “不?是,我不?是因为顾虑这个, 我只是想起这件事而已。”大?抵是拒绝人拒绝多了,她现在已经?完全麻木, 已足够心?平气和,“月楼迦, 我不?愿做楼兰王后。你以后一定会找到真?正合适做楼兰王后的人。”


    你以后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心?爱之人, 你应该让你真?正的心?爱之人做王后。而不?是让我这个“冒牌货”鸠占鹊巢。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月楼迦:“你才是最适合的人。”


    沈秀:“不?,我一点都不?合适,我是最不?合适的。你若真?让我做王后, 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你不?用再多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言罢,她没再理会他, 拿起木剑, 继续练功。


    次日晨起, 天上飘起了雪花。即将进入十二月,雪下得更加频繁。沈秀哆哆嗦嗦, 多添了件衣裳。今日休息, 不?用练功。她多睡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过后直奔厨房。


    厨房里烧着火,暖融融一片。杨氏向?她招手, “秀秀, 快过来。”


    待她过去,杨氏从火炉下面掏出红薯, “刚烤好的,热乎着,快吃。”


    烤得流出蜜油的红薯,甜糯热乎,几口下去,沈秀浑身暖和起来。


    杨氏悄悄观察沈秀。见沈秀拿了红薯,第一时间将红薯掰成?两半,而不?是从头头上吃,她暗自?点头。


    红薯掰成?两半吃,是她女儿的习惯。


    在厨房里吃完了早食,沈秀挽着杨氏,去前厅。她围在火炉前,打?开武功秘籍,一边嗑瓜子,一边研究秘籍。


    “闺女,这里面的字儿你都认识?看得懂不??”沈有财瞅过来。


    “差不?多,我现在还一直在认字。”


    想着沈秀也没认多久的字,如?今却能看得懂武功秘籍了,沈有财与有荣焉,很是自?豪,“我闺女认字儿这么快,就是能干!若你是男子,去书院念书,认字儿肯定也比其?他学生快!”


    说到此处,沈有财遗憾起来,“若你真?是男儿,说不?定能捧个状元回来,倒是可惜了。”


    “是吗?”沈秀用余光斜他。


    他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说什么,连忙补救,“秀秀,我没嫌弃你是女孩,我就是、就是随口一说。”


    她不?咸不?淡地扯扯嘴角。见状,他直接打?了自?己一巴掌,“哎哟,瞧我这张嘴!秀秀,爹真?没那意思。”


    “行了。”沈秀让他别再说话,不?要再打?扰她钻研秘籍。


    杨氏不?着痕迹地瞥了一下沈有财。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不?会相信,重男轻女严重的沈有财会如?此疼爱女儿。瞧瞧,方才说错话惹女儿不?高兴了,他还舍得扇自?己巴掌。这在从前是万万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沈秀在前厅里磕了两刻钟的瓜子,谢扶光的的侍从走进来,“沈姑娘,主上他伤口发肿了。”


    “发肿?他又?怎么着伤口了?”沈秀问,“请大?夫看了没?”


    “大?夫还没,沈姑娘,主上请您过去。”


    沈秀不?愿动。她旁侧,杨氏急急问道:“谢公子的伤口发肿了?严不?严重?秀秀,咱快去看看!”说着她拉起沈秀,大?步流星离开屋子。


    被杨氏拉着去了谢扶光那里,沈秀扫视谢扶光的左肩,“怎么会发肿?你又?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谢扶光摇头。


    “那怎会无?缘无?故发肿,”她一顿,“不?会是因为我昨天没处理好伤口吧?”


    伤口处理不?好,的确可能会发肿。不?过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她也不?愧疚,她认为错并不?在她。


    她道:“谁让你不?好好爱惜身体,把?伤口给弄裂开了。你要是之前不?把?伤口弄裂开,今天肯定不?会发肿。”


    沈秀略有些苛责的话,让杨氏听不?过去了,她拽她袖子,“人谢公子又?不?是故意把?伤口弄裂开的,你莫要责怪他。”


    杨氏很是心?疼谢扶光,“疼不?疼?”


    谢扶光看着沈秀,像是在对她说,“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上谢扶光漆黑的眸子,沈秀摸摸怀里的武功秘籍,想着武功秘籍的主人是谢扶光,她忍耐下来,“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从谢扶光那里出来,沈秀回内院的路上,遇到了月楼迦。


    他拿着一把?伞,雪白的发梢上飘着雪花,整个人犹如?冰雪里的美人,美得惊心?动魄,雪花都像是为他而下的一般。


    他站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身如?玉树,与雪花绘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雪花纷扬中,他向?她走来,步伐轻盈有力,步至她身前,还未说话,就被人打?断。


    “沈姑娘,殿下他又?不?舒服了。”


    上次被这位司马烨的侍从打?断话,这次又?被他打?断,月楼迦睨着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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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烨的侍从,眸光森冷起来。


    而沈秀,见到司马烨的侍从,她都快得ptsd了。她道:“他早就解了毒,还吃了几天的药了,怎的还总是不?舒服?”


    “这……反正沈姑娘,请您快去看看!”


    “算了。”沈秀去往司马烨的房间。发现月楼迦跟在身后,她问:“你也去?”


    “我会医术。”


    沈秀想起来,月楼迦善医术来着。她神?色一亮,“那你给司马烨看看如?何?他之前中了耗子药,已经?解过毒,这几日也在吃药,但他这几日老是不?舒服。你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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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


    听到门边的动静,司马烨立刻表现出很难受的模样,在床上扭起来。


    “司马烨。”沈秀唤他。他偏过头,视线触及沈秀身侧的月楼迦。


    “司马烨,这是楼兰王,他会医术,你让他给你看看。”


    给楼兰王看?那自?己岂不?是要露馅?司马烨语气很硬,“不?用。”


    “你老是不?舒服,他医术很好,就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他给我看!”


    “他给你看看怎么了?”沈秀不?明白,司马烨为什么不?愿让楼兰王给他看病。


    “我不?允许!”


    “随便你!”沈秀觉得他不?可理喻,索性不?管他了,转身就走。


    月楼迦伸手拦住她。接着,他走向?司马烨。


    司马烨警惕地往床里头一靠,“你想干什么?”


    “看病。”


    “我都说了不?用你看。”见月楼迦仍在靠近,司马烨气急败坏,“滚开!”


    下一瞬,他浑身仿若冰冻住,无?法再动弹。


    他道:“你做了什么!”


    月楼迦嫌他聒噪,睇了他一眼。


    司马烨被点住哑穴,再发不?出声音来。将一块帕子垫在司马烨手腕上,月楼迦隔着帕子给他把?脉。


    片刻后,沈秀问:“如?何?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楼迦:“他身体里的毒性早已解完,身上没有任何一处有问题。”


    “那他为何老是不?舒服?”


    月楼迦睨着司马烨,冷笑,“他在装病。”


    沈秀:“……”


    她有些生气地瞪司马烨,“你在装病?你这是特?意寻我开心?吗?”


    这会子已经?能动弹的司马烨,心?虚地错开了沈秀的视线,接着口吻又?硬气起来,恶狠狠地对月楼迦道:“你胡说!我并未装病!”


    他对沈秀说:“我没装病,恐怕是他医术不?精!”


    “别再寻我开心?,我没时间陪你顽。”沈秀甩袖。


    司马烨急得连忙下床,拉住她,“我真?没装病!”


    沈秀回头,“之前不?是还虚弱得下不?了床?”


    他身体一僵,“我……”


    “呵。”沈秀甩开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沈秀!”司马烨咬牙,接着他狠狠瞪了一下月楼迦的背影。


    都怪月楼迦多管闲事!


    回房的路上,生气之余,沈秀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司马烨或许不?是故意装病寻她开心?。而是故意装病博取她的关心?。


    真?真?是浪费她的时间与精力。


    倏然,她面前闪过谢扶光的身影。有了司马烨装病博取关心?这一出,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谢扶光来。


    谢扶光那伤口,又?是崩裂又?是红肿发炎的,还每次都要她去看看,不?会是他故意弄的,以此来博取她的关心?的罢?


    想到他故意把?伤口崩裂,弄得伤口血淋淋,沈秀不?觉按住左肩,只觉左肩开始疼起来。


    她认为她菜得八.九不?离十。他的确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他本就是一个又?极端,又?丧心?病狂的疯批。


    “谢扶光!”沈秀进入谢扶光的屋子,不?等他说话,她道,“司马烨这几日老是喊不?舒服,我原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可我方才才知,他在骗我。他并没有不?舒服,他在装病。”


    “装不?舒服,让我去看他,浪费我的时间与精力,我很讨厌这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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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我讨厌别人浪费我的时间。”语毕,她直视他的双目。


    “谢扶光,我希望你的伤能尽快好起来,我想你快一点恢复,然后继续教?我武功。”


    第 99 章


    沈秀:“我想抓紧时间练功,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缓缓抬了下长卷浓密的睫毛,谢扶光道:“嗯。”


    她拍拍他没受伤的右肩,“好好养伤。”


    谢扶光轻轻抚摸她拍过的右肩, 指尖在?右肩上徘徊停留许久。


    沈秀刚回到前厅,才把书翻开没多?久,魏长生就蹦蹦跳跳跑过?来。


    他?的脸蛋红彤彤的, 奶声奶气?道:“姐姐,舅舅今日要去?普济堂施粥衣汤药, 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施粥衣汤药?”


    “是的,舅舅每年都会施粥衣汤药的。”


    魏朝清从他?身后走出来, 问沈秀, “要不要一起去??”


    沈秀打量魏朝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朝清幼时家贫,便更能体会底层人的贫苦,是以尽力扶危济困, 夏施汤药,冬施棉衣。


    沈秀拱手作礼, “夫子大善!”


    “我只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有些?人纵然?是力所能及, 却也舍不得做这样的善事。夫子真真仁善。”


    她又道:“不过?,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我可以捐一些?衣裳。”她有许久不穿的衣裳,可以捐给那?些?在?寒天雪地里没有御寒衣物的可怜人。


    沈有财跟着附和, “我也捐一些?, 咱家也捐一些?。”


    杨氏点头,“家里有些?旧衣裳可以捐了。”


    “姐姐,你真的不去?吗?”魏朝清扒拉沈秀袖子。


    “我要看书呢。”


    将要捐出去?的衣裳打包整理好, 送到魏朝清那?里, 沈秀送魏朝清与魏长生出门。


    扫视着一车车的药粥衣物,想到魏朝清每年春夏秋冬都会抽一日时间, 亲自去?施粥药衣物,沈秀叹其仁善。


    每年春夏秋冬都这样施舍,这可是一大笔钱,他?每年得花多?少钱啊。他?自个儿挣的那?些?钱,不会大部分都花在?这上面了罢?


    注意到魏长生怀里抱着貂皮斗篷,她问:“怎么不穿上?”


    “这是要给二狗的。”


    “二狗?”


    魏长生说,二狗是他?之前在?巷子里碰到的一个与他?同龄的小乞丐。


    她摸魏长生脑袋,“好孩子。”


    夸完,她由小乞丐二狗想到了小乞丐常安乐。这样天寒地冻的隆冬,安乐必定很难熬。她不禁喃喃自语,“不知安乐怎么样了。”


    “安乐?”魏朝清似是想起什么来,“秀秀,我忘了与你说了。”


    他?告诉她,常安乐已被他?一位友人收养。之前他?派人寻到常安乐,将其养在?府中?。他?的一位友人,即国子监司业苏明渊,与其妻到他?府中?做客时,遇到了常安乐。


    了解了常安乐的身世后,苏明渊夫妻怜起身世,便决定收养她。


    苏明渊与妻子成婚十多?年,只有三儿,未有女儿。夫妻俩一心盼女,却始终生不出一个女儿来。遇到常安乐,夫妻俩又怜又爱,故而决定收养她。


    苏明渊夫妻品行端良,且又是自己?知根知底之人,魏朝清认为常安乐能去?苏家,是一件好事。于是便询问常安乐,问她可愿被收养。


    常安乐愿意。常安乐便去?了苏家。


    得知常安乐被人收养,沈秀微微讶异过?后,心里便蓄满了欢喜。国子监司业,即国子监二把手,苏家家世好,品行好,安乐能


    YH


    被苏家收养,实乃大幸。


    有这样好的人家收养,今年冬天,以后的冬天,想必安乐的日子都不会难捱。


    “夫子,多?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魏朝清摆手,眉眼水墨一样的温润。


    他?与魏长生准备出大门,她向他?们挥挥手,“路上小心,天儿这么冷,仔细冻着了。”


    魏朝清颔首,尔后道:“待我归来,给你做晚饭。”


    直到回了前厅,沈秀眉梢间仍然?带着笑。她坐在?炉子前,烤着火,心想或许安乐此时也在?烤着暖烘烘的炉子。


    常安乐的确烤火炉。她穿着狐皮金丝袄,白白胖胖的面庞被炉子熏得红扑扑,热得鼻尖都快开始冒汗。


    温暖得冒汗的她,神情微微恍惚。她从来没过?过?这么暖和的冬日。


    “安乐,给。”苏明渊与妻子将剥好的蜜橘递给她。


    “谢谢阿爹阿娘。”


    苏明渊笑道:“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常安乐咧嘴,钻进阿娘怀里。


    这边厢,杨氏拿着针线来到火炉边上,问沈秀:“魏大人何时回来?”


    “大抵下午酉时。”


    “那?得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晚饭做好。”


    沈秀忖了忖,道:“晚饭我来做。”


    “你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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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沈秀想为魏朝清烧一顿饭。他?帮了她很多?,她不知如何报答他?。思来想去?,她打算给他?烧一顿饭。


    虽她手艺不如何,但她寻思着心意到了就行。


    及至下午,沈秀去?往厨房。魏朝清口味清淡,晚食她准备做些?清淡的菜肴。


    杨氏与沈有财在?边上给她打下手。她正给五花肉焯水时,谢扶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做饭?”


    她头也没抬,“今天想自己?做饭。”说完,她凝眸,“不是说了伤没好之前别出来走动?。”


    “没事。”谢扶光自然?而然?地拿起青菜,帮忙洗菜。


    “放下。又拉扯到伤口了怎么办?”她把青菜夺过?来,“我说了,我希望你的伤能尽快痊愈。”


    他?没再帮忙干活,但也没离开厨房。沈秀没管他?,只专心下厨。


    不多?久,月楼迦也来了厨房。他?扫视忙碌的沈秀,道:“若缺厨子,我给你安排,无需亲自下厨。”


    “不缺厨子,我就想自己?下厨。”沈秀睇月楼迦胸口的伤。她动?动?嘴角,到底是没说什么。


    月楼迦也留在?了厨房里。


    杨氏切着胡萝卜丝,用余光悄悄去?瞄谢扶光与月楼迦。他?俩都站得离对?方很远。


    一个精致漂亮到极致,如同妖冶秾丽的曼陀罗花;一个俊美出尘到极致,如同冰雪凝成的美人。


    杨氏不禁连连偷瞄了好几下。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属实是偏心了些?,怎的把男人捏得这样好看,怎的不把女人也捏得这样好看。怎的没把她闺女也捏得这样好看。


    思及此,她转向沈秀。沈秀在?给肉片抹粉。杨氏又见谢扶光的眼睛专注地放在?沈秀身上,她心里的不忿便瞬间消减下去?。


    秀秀没生得这样好看又如何,还不是有这样好看的男人中?意她。


    火柴哔波作响,将整个屋子熏得一片暖热。沈秀颊边留下汗来。身上没帕子,袖子上有油,擦不了汗。


    “娘,给我张帕子,我擦下汗。”


    面前递来两方帕子。谢扶光递过?来一块绣着曼陀罗花的红帕。月楼迦递过?来一块绣着蓝月的蓝帕。


    沈秀瞅瞅谢扶光与月楼迦。她谁的帕子也没接,只对?杨氏道:“娘,帕子。”


    杨氏赶紧把帕子递过?去?。沈秀接过?帕子,擦过?汗,她对?谢扶光和月楼迦道:“这里油烟大,熏得很,你们出去?罢。”


    他?们岿然?不动?。她也就不再多?言语。


    司马烨进厨房时,沈秀正在?炒盐菜。他?来了,她没好气?道:“你来做甚?”


    司马烨还因之前骗她的事有些?心虚,故而没怎么敢与她对?视,他?微微偏转眼角,皱眉道:“家里没下人?还需你自己?下厨?”


    对?她烧饭这事,司马烨不愿她辛苦劳累,因而很不悦。


    “我想自己?下厨。”她把炒好的盐菜盛出来。


    盯着热腾腾的盐菜,司马烨眼里泛出些?许光彩来。


    这是沈秀做的菜。他?还未吃过?她做的菜。一想到能吃到她的手艺,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于是取了筷子便去?夹盐菜。


    沈秀拦他?,“你做什么?”


    “尝一下。”


    “我给别人做的,你不能吃。”


    “我不能吃?”司马烨抿嘴,难堪又有些?暴躁,“你给谁做的?”


    “夫子。”


    “你给他?做饭?为何给他?做饭?”


    “因为他?人好。”


    他?语气?酸得能滴出醋汁,“他?怎么就人好了……”


    “他?每年都会施粥药衣物,今儿也去?了。你呢?你可曾做过?这样的善事?”


    他?噎住。


    沈秀:“你肯定没有过?,毕竟在?你眼里,那?些?人都是贱民?,不配得到你的施舍。”


    司马烨哑口无言。沈秀的语气?尽管是平淡的,但这平淡中?透出的厌恶让他?心如刀割,他?张了张嘴,“我……”


    “别在?这里打扰我做饭。”沈秀把油往锅里倒。


    月楼迦道:“楼兰子民?丰衣足食,少有贫寒,贫苦之人可领粮银,朝廷每年会定期施粥衣汤药。”


    楼兰百姓富饶,社?会保障制度完善。月楼迦人虽冷酷淡漠,如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明,但还是很会治理国家。沈秀侧头瞄他?。


    厨房油烟熏着他?华丽的宽大衣袍,衣袍上精美的刺绣氤氲得有些?模糊。


    她道:“楼兰百姓会庆幸,他?们有这样一位好君王。”


    触及沈秀颊边带着赞赏的笑,月楼迦素来冰冷无表情的面庞上,神色微微舒展。


    司马烨本就难受,见沈秀夸了月楼迦,他?心绪更难平。他?抿起唇,眼角下垂,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谢扶光抱着双臂,歪头看了一下沈秀。


    将近酉时,魏朝清一行人归来。


    “夫子,辛苦了。”沈秀笑意盈盈,在?门口迎接他?,“饿了罢,快进屋吃饭。”


    圆桌上摆着清烧白菜,盐菜炒肉,蛋黄豆腐,清蒸排骨等?等?菜肴。得知这一桌子菜是沈秀特意为自己?做的,魏朝清微怔,尔后看向沈秀的双手。


    沈秀特意为他?做饭。他?的第一反应应当是高兴。心悦之人特意为自己?做饭,任谁第一反应都应该是高兴。然?而他?并未高兴。


    这一大桌菜,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需要多?辛苦,时常下厨的他?自然?清楚地了解,了解得越清楚,便越心疼她劳累了这一番。


    他?道:“多?谢你。只是这样太过?辛苦,往后莫要再为我做这些?。”


    “不辛苦的。”沈秀把筷子递给他?,“夫子,快趁热吃。”


    沈秀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厨艺非常一般,是以,在?听?到魏朝清和魏长生不遗余力夸自己?做的菜好吃的时候,她赧然?,很是不好意思。


    这时,谢扶光,月楼迦以及司马烨进了房间,魏朝清夹菜的动?作微微一停。


    若按照礼节,他?应该问一句他?们可曾用过?饭,应该邀请他?们一同用餐。然?他?并不愿意将沈秀做的菜分享给其他?人。


    尤其这些?个“其他?人”,还是他?的情敌。谢扶光与司马烨对?沈秀有意。楼兰王估计也对?沈秀有意,若他?的直觉没错的话?。


    因不愿将沈秀特意为他?做的菜分享出去?,魏朝清便故意失了礼节,在?他?们三人进屋后,没有半字言语,继续吃饭。


    沈秀哪里能猜不到谢扶光他?们仨来这里的意图,她表面上在?对?魏朝清说话?,实际在?提醒他?们仨,“夫子,这些?都是我专门给你们准备的,莫要客气?,快趁热吃。”


    魏朝清笑笑。


    谢扶光的目光滑过?沉默进食的魏朝清和魏长生。他?的指尖扶上身后背的长剑。


    一剑刺穿魏朝清与魏长生,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汇聚成曼陀罗花,想必会很鲜艳。他?注视魏朝清与魏长生,眼神变得神经质起来。


    月楼迦瞥着魏朝清,额间凌凌蓝月,凌厉如开锋的刀刃,寒光四溅。


    而司马烨,则对?魏朝清道:“夫子,我还未用饭。”


    话?里的意思,便是他?想坐下来与他?一同吃饭。


    魏朝清口吻温和,“我让人给你准备饭食。”


    司马烨:“……”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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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怪气?起来,“夫子,菜这么多?,吃得完?”


    “吃得完。”


    司马烨切齿,最后甩袖离去?……


    许久后,沈秀迟疑道:“夫子,长生,你们……还吃得下么?”


    明显已经吃得很撑的魏朝清:“吃得下。”


    魏长生打饱嗝,“吃、吃得下!”


    姐姐做的菜,他?一定要全部都吃完!魏长生握紧肉嘟嘟的小拳头,继续扒饭。


    最后,所有餐盘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菜也不剩。


    魏长生舔舔嘴。若是可以,他?都想把所有盘子都舔一遍,一滴汤水都不想留下。


    “夫子,长生,你们吃这么多?,没事罢?”沈秀去?瞧魏朝清的肚子。宽大的柔绿色衣袍遮掩住了他?的肚子,但即使她看不见他?的肚子,也知道他?吃了那?么多?肚子该有多?撑。


    “还好。”


    他?和魏长生好像没有难受的模样,她放下心来。


    饭毕辞去?,魏朝清牵着魏长生回房。一离开房间,魏朝清与魏长生立刻松开对?方的手,手掌不约而同撑到墙上。


    魏长生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扶着墙,转头一瞧,发现舅舅也撑得扶住了墙。他?咧出洁白的小米牙,“舅、舅舅你也撑得走不动?了呀?”


    清咳一声,魏朝清慢慢往前移动?。在?听?到沈秀与杨氏的谈话?声从后面传来时,他?迅疾把手从墙上收回来,背着手,若无其事往前走。


    灯火阑珊,罗帐低垂,沈秀望望窗外,院中?雪花穿庭作飞花,今晚又是一个切切冰寒夜。她搓发凉的指骨,钻进熏暖的被窝里。


    雪下得更大了。不满七岁的毛蛋小脸冻得青紫,破破烂烂的衣裳也冻得凝结成了块。他?望着越来越大的雪,哆哆嗦嗦地许愿,祈祷雪能停下来,天气?能暖和起来。


    今日有大善人施粥衣汤药。只是他?去?得晚了,没领到衣裳。若他?领到了衣裳,今晚就不会和阿奶一起挨冻了。


    想到此,他?抱紧嘴唇冻得干白的阿奶。


    若是大善人再施一日衣裳便好了。可惜大善人只施一日。


    施一日粥药衣物,便要耗费巨大的钱财,毕竟大善人又不是要倾家荡产去?施舍别人,能施一日便是顶顶大善之人。有些?善人也只施粥汤药,衣物这费钱的东西,一般都不会施与,今日这位大善人已经足够心善了。


    都怪自己?去?得太晚。他?吸吸鼻子,眼眶热起来。阿奶年纪大了,没有御寒衣物,冬日很是难捱。


    前几日,有与阿奶年岁相近的老乞丐没捱过?去?,冻死了。他?很怕阿奶也和老乞丐一样,闭上眼睛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都怪自己?去?得太晚了。他?呜咽,泪水从他?颊边淌落。


    察觉到毛蛋在?抽噎。毛蛋阿奶摸摸他?,“毛蛋,怎的了?”


    毛蛋抱紧她苍老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哽咽,“阿奶,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


    毛蛋阿奶布满皱纹的脸枯树皮一样抖动?,她眼珠浑浊,嗓子沙哑,“阿奶会好好的,毛蛋也会好好的,咱都会好好的。”


    “嗯!”


    次日被冻醒,毛蛋第一时间去?探阿奶的鼻息。阿奶呼吸正常,他?松气?。正欲出去?讨饭,外头传来铁牛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毛蛋!毛蛋!今日又有一位大善人施粥衣汤药!咱们快些?去?!”


    “什么!”毛蛋冻得发白的脸顿时涨红,如同有火焰在?皮肤上燃烧起来。


    与阿奶一同领到热腾腾的热粥衣汤药,抱着厚厚的棉衣,毛蛋跪在?普济堂前。


    他?虔诚地为今日施粥衣汤药的大善人祈福,这位大善人,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福泽绵延。长命百岁,福泽绵延,这是阿奶经常在?他?耳边说的话?。


    磕了几个响头,他?欢欢喜喜地对?阿奶道:“阿奶,快穿上棉衣!这棉衣可厚了,可暖和了!”


    毛蛋阿奶穿上棉衣,浑浊的眸子里落下一滴热泪来。


    彼时,沈秀见谢扶光进了她的屋,她问:“伤如何了?”


    “好了许多?。”他?道,“我今日也做了善事。”


    沈秀抬首,“什么?”


    他?说,他?今日也派了人去?施粥衣汤药。他?说完,似在?等?她夸他?。


    她说:“你做得很好。”


    他?笑了一下。熏炉里的袅袅香雾,从他?肩头的红色曼陀罗花上拂过?,从他?白皙如凝脂的面颊上拂过?,轻柔地拂动?他?卷卷的额发,就像是少女抚过?鲜花的手,在?他?身上徘徊盘旋,缱绻留恋。


    他?的皮囊,好看到连香雾也留恋他?,不愿意离去?。


    他?大抵没听?够她对?他?的夸奖,定定看她,流光溢彩的眸子,漂亮到仿佛把整个星空拖入了其中?。


    她正要再夸他?几句,门忽然?“砰”的一下,被人推开!


    司马烨风风火火闯进来。他?对?谢扶光视若无睹,只对?沈秀道:“沈秀,我今日也让人去?施粥衣汤药了。”


    语速极快地说完,触及沈秀目中?的讶异,他?略别扭地错了错视线。


    沈秀:“进别人屋前先?敲门,别直接闯进来。”


    司马烨闷闷地嗯了一声。她道:“没有其他?事,请先?离开。”


    闻此言,司马烨一愣,继而重?复道:“沈秀,我今日也让人去?施粥衣汤药了。”


    “我知道了。”言罢,她指指门外,示意他?离开。


    出了沈秀的屋子,司马烨滞滞前行,一脚不小心踩空,侍从即刻扶住他?,“殿下!”


    司马烨仿佛终于回魂。思及方才沈秀对?他?做善事的反应,他?面容微微扭曲,暴躁地想杀人,“滚开!”


    侍从松开他?。他?继续往前走,面前又闪现出沈秀无视里带着些?许厌恶的神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捂住心口。心脏上的疼痛让他?眉目更加扭曲起来。


    司马烨离开后,谢扶光倏然?低头凑近沈秀。沈秀后退,“做甚?”


    他?道:“你讨厌司马烨。你讨厌他?,我帮你解决他?。”


    语毕,他?转身。她惊然?警觉,一把拉住他?,“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仿若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你讨厌他?,我便杀掉他?。”


    “你杀他?做什么!”沈秀应激,“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你杀人,也不怕报应到我身上?”


    他?偏头,“报应?若世上真的有报应,便不会有许多?恶人长命百岁,一生都富贵荣华。”


    谢扶光不信报应,也不惧报应。之前沈秀说,他?杀人,作恶事,可能会报应到她身上。他?开始有所顾忌。


    然?而他?到底不信报应。


    他?想杀掉所有与沈秀亲近的人。那?些?人让他?不高兴。之所以不杀掉所有让他?不高兴的人,之所以按照她所说的是非善恶标准行事,是因为,他?不愿让她不高兴。


    从前他?行事,以他?高兴或不高兴为准。如今他?行事,以她高兴与不高兴为准。


    她高兴与否,才是他?的“是非善恶”标准。


    她讨厌司马烨,司马烨让她不高兴。他?便去?杀掉司马烨,解决掉让她不高兴的源头。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你讨厌的,我都会替你解决掉。”


    第 100 章


    沈秀推开谢扶光, “讨厌一个人,也不能去杀他。讨厌什么,就?要毁灭掉什么,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他歪头,并不做声。


    沈秀垂睫。在谢扶光的认知里,讨厌什么, 就?可以毁掉什么。以谢扶光恐怖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他讨厌她身边所?有人, 他会毁灭所有她身边所有人。


    之前就?因为?有这样的顾虑,她才教他是非善恶的判断准则, 让他多做好事, 不要作恶,以正常人的三观行为?处事。


    他这种人,骨子里已经坏透了的疯批病娇, 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不会那么容易变成好人。


    她也没想过靠自己的三言两语, 靠他对她的喜欢, 就?能让他变成好人。当然, 她也不信他会变成好人。


    她没期望他能变好,她能做的, 就?是借着?谢扶光对她的喜欢, 对他


    忆樺


    进行行为?约束。


    直到现在他还没杀她身边的人,说明她对他的约束有效。只是不知能有效到什么时候。


    现在的谢扶光,仍然是一个坏人。或许他不会改变, 会一直是一个坏人。但他是坏人的同时, 可以为?了她不杀人,为?了她做好事做善事。


    各种纷杂的思绪在沈秀脑子里略过。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再次强调,再次约束他,“谢扶光,我希望你?记住我从前对你?说过的话,牢记是非善恶判断准则,以此准则行为?处事,多做好事,勿做恶事。”


    他将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你?高兴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他的语气极认真,好像他喜欢她,就?会把她当做一切。认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你?发誓。”她将将说完,又?摇了下头,“算了。”


    他不信报应,发誓对他来说也没用。


    松开他的胳膊,她没再多说什么,背着?剑去练功。走廊边上站岗的守卫见到她后,向她行礼。


    她驻足。想着?这位守卫反正早就?已经见过她的脸,早就?被她的光环影响过了,于是走过去,道:“过两招。”


    守卫拱手,“是。”


    沈秀当然没这么自大,以为?自己才?学了那么点时间的功夫,便?能打得过武功高强的守卫,尽管自己学的是绝世武功,师父是绝世高手。她就?是想试试以自己现在的功力,能在守卫手里过几招。


    在守卫手里过了好几招后,她并不为?之高兴。她严肃道:“你?别让着?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守卫红着?耳根,道:“遵命。”


    守卫没有再放水让她。一招就?直接制住了她。她摸鼻子,只觉道阻且长?。以她现在的水准,就?只能打得过普通男人而已。


    不过能打得过普通男人也不很不错了。她对守卫道了声谢,快步前去练功。


    守卫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握拳,快步至走廊尽头,视线黏在她快步前行的身影上。


    沈秀练了一个多时辰,沈杨氏将刚做好的豆花儿端到内院里来,“热乎的,放了油辣子。”


    放了油辣子的豆花儿香辣软乎,沈秀吃了个尽兴,一抹嘴,就?听杨氏道:“你?回来这些天了,也没出去过,不若今日出去转转,给?你?自己添置几身冬衣?”


    目前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沈秀暂时不会出去。也正是因此,叶应天之前说要为?她举办的认亲宴,她也都拒绝了。


    “我不大想出去。衣裳够穿,不用再添什么冬衣。”


    杨氏作罢。


    “秀秀,你?瞧,这是咱们?燕州新出的吃食,酥芋奶皮,全天下只有燕州有,你?肯定?没吃过。”卫风眨眨双眸,将油纸包打开,“尝尝?”


    他晓得沈秀爱吃,故而一发现有不错的新吃食,便?买来给?她尝。


    酥芋奶皮?沈秀扫视油纸包里紫白紫白的糕点,正要拒绝他,一道熟悉的声音猝地横插过来,“沈秀,他是谁?”


    不知何时出现的司马烨走近,他高高抬着?下颌,仿佛从地狱之河淌水回来,浑身上下不带一丝善意。


    卫风:“你?是?”


    司马烨英挺的长?眉微微上挑,浑身透着?身份高贵的矜贵与傲慢。他身边的侍从立刻道:“大胆,见到世子殿下还不行礼!”


    闻此言,卫风行礼,“参见世子殿下。”


    司马烨依旧抬着?下颌,并理会他,只问沈秀,“他是谁。”


    “卫风,我朋友。”


    他就?是卫风?司马烨瞥了下卫风。他知道卫风。他之前安排在沈家的暗卫早就?把卫风喜欢沈秀,还当众大言不惭求娶沈秀的事禀报给?了他。


    见卫风长?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司马烨心生厌恶,言语刻薄道:“你?拿的什么东西,什么破烂吃食也值得拿到她面?前来。”


    卫风面?色一沉,正要说话,沈秀抢先他一步道:“司马烨,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被沈秀斥责,司马烨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打压下去。他抿嘴。


    沈秀对卫风道:“卫风哥,你?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原本是要拒绝他带来的酥芋奶皮的,但司马烨说了那样的话后,她这会子再拒绝,倒像是认同司马烨说的话,觉得酥芋奶皮是什么破烂吃食了。


    是以,她接过油纸包,“谢谢你?。”


    “尝尝罢,味道还不错。”


    她拿起一个酥芋奶皮尝了一口?,“很好吃,谢谢你?。”


    卫风弯弯眼?眸,如新月的狐狸眼?,细长?而倾斜,微微弯起来时尤其勾人。


    长?了一双狐狸眼?,倒真像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司马烨心里暗骂贱人,没控制自己,从油纸包里夺了一个酥芋奶皮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吃了一口?,他撇嘴角,挑剔与嫌恶在他的语气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味道也就?那样,沈秀,你?若喜欢吃,我让人准备比这个更好吃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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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秀很是不悦,“司马烨,你?————”


    卫风打断沈秀,对司马烨道:“世子殿下,你?吃我的酥芋奶皮,并未经过我的允许。不告而取谓之窃,即便?你?是世子,也不能如此。”


    “你?说什么?窃?”司马烨怒火中烧,“你?竟敢污蔑本殿下!”


    本就?怒火中烧的他,被这么一刺激,霎时暴怒,他抽出侍从手边的长?剑,直直刺向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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