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湾说出这一句话时, 温以言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再也?不是那副泰然姿容的优雅模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都在脱离他的掌控。
“咔嚓”一声,侧边的一扇门打开了。
浓浓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英俊的男人, 果然,是江愈。
他浅灰色的眸隐在暗处,让人分不清神?色, 但眼里?闪过?的每一簇痴迷又癫狂的光亮都是因为被暖光笼罩着的宁湾。
他高大挺拔的影子彷佛不受主人的控制一般,贴着地面,朝着光亮处的爱人蠕动、缠绕, 小心?又痴迷地触碰着宁湾白皙劲韧的脚踝。
只?轻轻一下, 黑色的影子在亮光下兴奋颤抖,抖地有些扭曲了起来,像是收获了漂亮神?诋的垂怜一般, 化作一条灵巧的黑蛇悄悄地缠了上去, 殷切希望它所挚爱的神?诋不要将?冷冷地它丢下。
可身体的主人却静静地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向宁湾靠近的意思。
“江愈, 你要是还喜欢我,还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就亲口对我说。说你的一切, 说你的顾虑。我只?相?信你的话。”
宁湾看着江愈在自己和?他确认关系之后?居然头一回冷冰冰地和?自己生分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就又生气又难过?的。
于是,这回宁湾主动向将?自己藏在黑暗处的江愈走了过?去、
可他还没?踏出?几步, 就被身后?站起的温以言拽住了胳膊。
宁湾站在两人的中间的亮暗交界处。
前面离黑暗中的江愈只?有几步之遥。而后?面, 离光亮中温以言也?只?有几步之遥。
场面莫名变成了一副奇怪修罗场的模样?。
“小湾,你只?是被江愈蒙蔽了而已。但凡你知道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连害怕都来不及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怕黑吗?还有你见过?妹妹爱上亲姐姐这种荒谬的事吗?我不信你没?在江愈的身上感觉到一点不对劲,要不然你们情比金坚的话, 我又怎么可能趁虚而入呢?”
温以言凝着宁湾,语调仍旧温柔。
他琥珀色的眸看上去脆弱却又含着恨意,脸上的青紫和?淤伤此刻为他完美温柔外壳之下脆弱的出?土增添了几分动容,就宛若是一个完美又无辜的受害者一般。
可这份子英俊的脆弱根本没?前方那个被想看的人放入眼里?,放入心?里?。
“队长,那是他妈妈的事,现在根本就没?有子债母偿这个道理。又关江愈什么事?你不觉得?你的报复很可笑吗?当然我和?江愈之间也?不关你的事。”
宁湾向后?转头,没?带一点犹豫地甩开温以言的手?,说道,而后?又走向了江愈。
他站定在江愈的身前,微微抬头,两粒澄澈又浑圆的黑色亮珠完整地映着面前这个英俊又高大的男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呼吸也?迅速亲昵地交融缠绕在一起。
这是一个适合亲吻的姿态,只?要江愈稍稍低下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吻上卷翘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吻过?无数次的、柔软又香甜的唇。
江愈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
他望着面前真切却又梦幻的脸,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地很快,快到整个胸腔里?的血液都为此而沸腾了起来。
他想伸出?手?把面前的宁湾紧紧地抱进怀里?,嵌入血肉,这样?他就永远也?不会跑了。
可他刚伸出?手?碰到宁湾的衣角就停了下来,收了回去。
“宝宝,你别逼我。这是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肯放你离开。以后?如果你讨厌我了,不爱我了,我也?永远不会放你离开了。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江愈附在宁湾的耳侧,痴迷地凝着热气喷撒就会发红的耳垂,低声说道。
宁湾用行动证明了他的选择,他紧紧地抓住了江愈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与?他契合地十指相?扣。
他虽然不了解江愈小时候的事情,可他应该还算了解江愈。
江愈都是花把势,什么时候真正违背他的意愿,伤害过?他。
就连关自己都只?知道亲来亲去,画画,做饭,看书,也?没?来个你痛我也?痛的虐身虐心?强制爱。
再说了,说是说了最后?一次。
但这次既然因为自己的不愿让了步,肯定会有下一次。
就算是自己看错人了,他也?情愿承担这些后?果。
江愈反过?来扣紧了宁湾的手?,拉着他走出?了这栋别墅中。
别墅里?的温以言凝着两人极为般配、紧紧贴着一起的亲密背影,强撑着挺起来的优雅背脊恍若一下子塌了下去。
“温以言,你活该。现在赌输了吧。我现在全都知道了。你一开始就知道江愈喜欢某个人,然后?刚开始误以为是我对吧?所以才?故意来吊我。结果你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江愈真正喜欢的人是宁湾,然后?你就转移了目标,装作一副喜欢宁湾,宁湾也?对你有好感的模样?。江愈他就会以为宁湾喜欢你这样?的吧?然后?你就要把宁湾抢过?来。可现在,你好像栽了一个好大的跟头。宁湾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喜欢上宁湾了。你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好像一只?被痛打的可怜落水狗。”
于奈然看着温以言的狼狈样?子,心?情大好,狭长的丹凤眼斜着温以言,嘴里?吐出?刻薄的话。
“你又好到哪里?去?至少小湾以前还能亲昵地喊我一声队长,你呢?你误会他到什么程度了?你是怎么骂他的,排斥他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温以言嘴角含着十足完美的笑,琥珀色的眸扫向于奈然,温柔又缓慢地说道。
别墅里?只?余的两人在沉默地无声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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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江愈带着宁湾又回到了那栋有着玫瑰园的小别墅里?,带着他穿进了纷繁的玫瑰花丛里?。
两人亲昵地在月色的照耀下漫步在玫瑰丛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诡异又烂漫的童话故事。
宁湾望着玫瑰花丛下隐藏的小道,眉头一抽,有些惊讶。
“这是?”
他抬起头,往后?仰着,轻声问道。
“宝宝,我现在带你见见我的母亲。但,在见她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愈滞了片刻,垂下了眼眸,说道。
他小心?地拥住了身前被玫瑰花簇拥的宁湾,以防宁湾被玫瑰坚硬的刺划伤。
“好。”
宁湾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从前,江家有着两个女儿,姐姐叫江舒,妹妹叫江笙。江舒是江家领养回来的养女。她们两从小就一起长大。后?来江笙爱上了她的姐姐,而江舒也?许诺好了要和?江笙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可江笙误会了,她以为这是对她爱情的回应。殊不知只?是姐姐为了保住自己身份地位的假话而已。后?来江舒食言了,她嫁人了,有了一个温柔又英俊的丈夫。江笙她不甘心?,她要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所以她住进了姐姐的新家中。可她还是不甘心?,因为姐姐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丈夫,肚子里?还怀了小宝宝。所以她勾引了姐夫,也?怀上了宝宝。这样?她们肚子里?的骨血就有了相?同的羁绊。可后?来她的姐夫竟然要为了她和?姐姐离婚。然后?姐姐因为急病死了。妹妹就疯了,她没?法接受姐姐死了的事实。于是她就变成了姐姐,嫁给了姐夫,守着姐姐的尸体。”
这条小道很长很挤,足以讲完这个故事。
江愈牵着宁湾慢慢地往前走着,气氛有些沉寂。
宁湾越听越心?惊,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紧紧地回握江愈的手?。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处玫瑰盛开的最茂盛的地方。
这里?大片大片的玫瑰簇拥交叠在一起,尽管是在稍显黯淡的月光之下都红地像是要滴血一般。
“最后?,她终于和?她姐姐一起变成了玫瑰的养料,永远的在一起了。”
江愈站在纷繁的玫瑰花丛前,轻声说道,浅灰色的眸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
宁湾望着这些漂亮的玫瑰,又看到了旁边竖起的一块方形大理石。
上面有两张女人的黑白照片,下面刻着她们的名字。
“江舒”、“江笙”。
正是江愈的母亲和?温以言的母亲两人。
“而我就是妹妹生下来的那个又脏又见不得?光的宝宝。”
江愈蹲了下来望向了石碑上那个和?自己长得?不是很像的漂亮女人,垂下的修长睫毛有些发颤。
“胡说,你哪里?脏了?你多可爱啊!那么软的一个粉团子,如果我是你妈妈的话,我肯定会很爱你的。”
宁湾也?蹲了下来,语气放软,轻轻地吻了吻江愈的侧脸,拿出?了他捡了又藏起来的照片,指给江愈看。
江愈看着那张照片,又抬头望了望宁湾,回吻了过?去。
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先是落在了宁湾的额头,又落在了宁湾的嘴唇上,温柔地像是在亲吻着最挚爱的神?诋。
“宝宝,你难道不怕我继承了她的基因吗?我其实跟她是一样?的。你小时候说过?要娶我,我就一直记在心?里?。你那么好看,有那么多人喜欢。可你就是走到了我的身边,亲了我一口,说要和?我在一起,要娶我。我知道那是你的玩笑话,可我把它当真了。你太倒霉了,我就像是恐怖的噩梦一般缠着你。从那以后?,从小到大的无数次梦里?,我都能梦见你,你被迫成了我的湾湾,我的宝宝。可你不喜欢我,每次在梦里?你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踪迹。”
江愈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情绪如洪水放闸一般,喷涌了出?来,眼中银灰色的湖泊为宁湾而摇曳着,生出?辉光。
他跟宁湾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不舍得?离开,彷佛只?要轻轻一放手?,宁湾就会变成泡沫飞走。
宁湾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江愈的时候,他就是见色起意,被小江愈的脸拿捏的死死的。
拼命缠上人家要他给自己当老婆。
结果现在好了,他快要成了人家的老婆了。
“可事实是我喜欢你呀。小时候我们遇见的那次,我也?喜欢你。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跟你告白吗?我们跟她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再说了,我如果喜欢别人,按照你说的逻辑,你是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然后?加入我们这个家吗?”
宁湾无奈地叹了叹气,又亲了亲江愈的侧脸,柔声解释道。
“不,我会当你的小三,把你抢过?来。这点我好像比她更恶劣,我忍不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一点都忍不了。所以,你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江愈靠在宁湾的耳侧,用牙齿轻轻地咬了咬柔软甜腻的耳垂,声音低沉又充满妒意,颇有些咬牙切齿要发疯的意思。
“所以,你和?你母亲是不一样?的。你就是你自己。你很爱我,很尊重我的意见,也?不会伤害我。你看你不会说你不准喜欢别人,你说的是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宁湾尽管被咬的又痒又羞耻,但还是控制住了往回缩的冲动,用一根无形的绳索安抚住了快要发疯的大狗。
“不,我跟她是一样?的。她当时其实也?快受不住了,我亲眼看见她准备好了大量的安眠药,决定和?她姐姐一起去死。可现实是计划失败了,她姐姐没?死在她的手?上。所以她疯了。我怕我像她那样?。宝宝,你也?看到了那只?可爱的兔子了吧?那原本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可它不乖,跟着别人跑了,它染上了别人的气味,我真的把它杀了。”
江愈看着宁湾偏圆的黑亮眼睛里?面倒映的自己越来越清晰,他感觉地到宁湾在一直、甚至可以说是无底线地包容自己,包容自己的一切不堪和?丑陋。
于是他得?寸进尺,忍不住将?自己的所有恶劣面从剖地血淋淋的心?脏里?掏出?了,摆在了宁湾的面前。
这是一场豪赌,江愈怕宁湾因此离开自己,却也?在期待着他能够再次点下头,接受自己。
“江愈,那只?小兔不是你杀的。于奈然他偷偷告诉我了,他亲眼看到是温以言把它摔死的,你记错了。”
宁湾看出?了江愈的不安,主动抱住了江愈。
“但是我是真的想这样?把它干干净净地留在身边,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于是我努力忍住自己的欲望,只?是在远处远远地望着你,可我发现我忍不住了。因为温以言发现了你,他刻意接近了你。你对着他笑,和?他关系很好。所以,我努力看医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近了你。可你怕我,医生建议我可以先以网友的身份夸夸你,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我想你先前喜欢温以言,于是我尝试着模仿他和?你聊天。结果我们的关系真的拉近了,你还答应了和?我在一起。”
江愈习惯性?地又把头往宁湾的肩颈上埋,因而说到后?半段,声音全都闷到了宁湾白皙的皮肉里?去。
“所以你以为自己在模仿温以言?拜托,江愈。你那些话跟温以言的形象一点一点都不一样?好吗?而且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他?还有你那个叫夸夸吗?我实话实说,真的很像个痴汉变态。”
宁湾被这一连串离谱但又莫名很合理的理由气笑了,黑亮的眼睛里?透着无奈。
搞来搞去,披马甲和?对江愈这么敌视原来是这个理由。
“你访谈节目里?说过?,你喜欢那种温柔又体贴的人。而且不止一场。我现在温柔吗?”
江愈抬起头来,又亲了亲宁湾脖颈上跳动的温热脉搏,浅灰色的眼睛里?有些无措。
“江愈,访谈节目!你觉得?真实性?大吗?这都是模板,你自己也?不去看看,有多少人都是这个标准。不过?,当时我拆穿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还给我搞了一套人格分裂出?来?你这样?骗我,就是我最生气的地方。”
宁湾又被江愈突然其来的奇怪串联和?又上来的醋劲给气笑了,该死的访谈节目,他再也?不瞎说了。
“我真的很生气!你懂吗?”
宁湾看着江愈还是一脸醋意,期待自己回答他温不温柔这个问题,又再次强调强调了自己的重点。
“因为我吃马甲的醋,我得?寸进尺,想让你也?喜欢上我。”
江愈又亲了亲宁湾因为激动而有些上下起伏的可爱喉结,低声说道。
“我那时候根本就不喜欢马甲!!再说了那马甲就是你自己。你要吃他的醋,你为什么不把他亲过?我的嘴巴给切掉呢?好,你吃他的醋。可我后?来明明都说了喜欢上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再扮成他戏弄我?”
宁湾无奈地要死,气劲也?是真的上来了,圆溜溜的眼睛像两粒快要喷火的大葡萄。
他现在是真的死活不让江愈亲他了。
“因为我怕宝宝你发现,也?怕我自己不完美,你就不喜欢我了。守男德的好男人不能吃别人的醋,我只?能让他吃醋。”
江愈将?他的自认为宁湾不喜欢的恶劣性?质全都投射到这个即将?要丢弃掉的身份上来,认为这样?自己在宁湾面前就是那个最完美、最温柔的人,才?不会遭到宁湾的厌弃。
可人无完人,再完美的人都会有缺点。
一点小缺点,根本就瑕不掩瑜,反而会让人看上去较之完美的人更容易接近。
更何况谎言总会有被戳穿的一天,两个身份究其本质而言,都是江愈。
是根本就无法分割的江愈。
“江愈,我管你温不温柔。你没?温以言、柔以言温柔又怎么样??爱就是爱,又不是比赛。你不用比谁更优秀,比谁更好,也?不用很完美。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而已。所以,我从头到尾喜欢的、爱的都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宁湾刚刚的火气又因为江愈以奇怪方式表达的小心?翼翼烟消云散,他认真地看着江愈的眼睛,一字一句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也?怪他不够对江愈的观察不够细致。
他希望江愈以后?能够不要再这么没?安全感了。
“宝宝,你爱我?”
江愈的声音有些发颤,浅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溢出?点水光来。
“嗯。但你以后?不准再骗我,有什么、吃谁的醋都直接和?我说。”
宁湾点了点头,撒娇似的冷哼了一声,眨了眨卷翘的睫毛。
“宝宝,你爱我?只?爱我吗?”
江愈靠近了宁湾,将?唇贴了上去,缠着他的唇亲地又重又狠,像是在确认着这句话和?这个人的真实性?。
“唔嗯嗯!我只?爱你。”
宁湾在喘息的间隙,从嘴唇缝隙里?刚吐出?了这几个字,就立马又被江愈的唇缠了上去。
“回去亲吧。在这里?好像实在是有点不太好?”
宁湾推了推江愈,眼睛看了看身后?的石碑,有些尴尬地说道。
于是两人回到了别墅的房间内,门刚一合上,四片唇天雷勾地火地纠缠到了一起。
宁湾的唇很快被撬了开来,里?头香软的小舌被吸了个遍,灵活的技巧吸地它浑身哆嗦,发着颤,有些红肿地瘫软在原地。
它的主人也?软在了罪魁祸首的甜蜜而又炙热,仿佛永远逃不出?去的宽大怀抱里?。
这个吻从门后?吻到了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也?从早已被亲的发肿的嘴唇移到了白皙修长像是天鹅一般柔韧的脖颈,再到锁骨和?胸膛以及腰后?面的小痣和?腰窝,最后?落在了右手?无名指上的银色素戒指。
放在床头的金色细链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卷入了两人的亲昵缠绵之中,正暧昧地回荡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
“永远爱我?”
临睡前埋在宁湾肩颈处的江愈又抬起眸,将?宁湾牢牢锁住,再一次问道。
“永远爱你。”
宁湾没?有力气,只?吻了吻江愈的发旋,闭上眼睛,眨了眨卷翘且沾着水珠的睫毛,笑了笑,轻轻地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