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喵呜”
北鸥听见外面的猫叫声, 从梦中醒来,摸了下旁边的位子,发现空无一人。
“仲郎?”她立即坐起来, 刚起身,仲襄就推门而入, 手里提着一盏灯。
“这么晚了, 你去哪了?”
“外面有猫叫声, 我怕吵醒你,就出去找猫,结果碰见一个朋友,就叙了一会旧。”仲襄笑道。
“什么朋友啊,这么晚还找你夜聊?”北鸥将他拉回床上,捂着他冰冷的手心。
“他与我打了个赌, 如今打赢了, 来找我讨要赌注了。”仲襄搂着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了笑。
“哦?是什么赌?还值得深夜来找你?”北鸥好奇道。
“城郊那侯府世子,你可知道?”
“知道,从小就顽劣不堪, 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打死过好几个仆人, 怎么说起他了?”
“我那朋友认识一人, 与这侯府世子情况类似, 我们赌的便是他能不能改过自新,哪怕能对自己所做之事, 感到一丝愧疚,便算他赢。”
“可这侯府世子失手打死尚书之子,拒不认罪, 就算活活被打死,也不曾改口,更没有任何愧意。”北鸥看向他,“所以,应该是你赢才对。”
“这就是我朋友大半夜也要来跟我炫耀的缘故了,那人可比侯府世子凶劣多了,可他却说,那人因为无缘无故冲他发脾气,就向他道歉了。”
北鸥有些惊讶:“你朋友不会是故意骗你,想拿走你的赌注吧?”
仲襄失笑:“不会。”
北鸥靠在他的肩膀上,纳闷道:“你们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因为意见不和,我认为不可留恶人继续为非作歹,可我朋友却说,他是身不由己,只因生不逢时,上无父母管教,下无良善之辈,从小被灌输的便是恶意杀念。如果换种方式,他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懂了,你朋友是坚信人性本善,得知那人有所改变后,所以来找你分享的?”
“对。”仲襄笑了笑,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那你们的赌注是什么?”北鸥摸了摸他的衣裳,“你输了多少银子?”
“不是银子,只是一壶酒罢了。”
北鸥好笑道:“我还以为多大赌注呢,值得大半夜都要来讨。”
翌日,下了大雪。
危辛推开窗,窗棂上掉下几块积雪,砸到小猫头上。
小猫立即抖了抖脑袋,钻进他怀里。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危辛轻声笑了笑,抬头看看天,翻身到屋顶上去,果然瞧见云渡坐在上面,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你怎么不去房间休息?”
“怕吵醒你。”云渡淡然一笑。
“客栈没有别的空房了?”
“凛城热闹,客房供不应求啊。”
“也亏得你不嫌冷。”危辛忍不住拍了下他肩头上的雪。
“习惯了,我幼时”云渡话音一顿,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有酒作伴,并不冷。特意给你留了一口,尝尝吗?”
危辛见他面容恬淡,眼里却尽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有些捉摸不透。
危辛扭头:“不喝。”
云渡拽了拽他的袖子:“赏个脸,喝一口吧,喝了我们就下去。”
危辛摸着酒壶,还是温热的,仰起头一口饮尽,这酒烈而不烧喉,意外的好喝:“不错,是好酒,还有吗?”
“没有了,仅此一壶。”云渡笑容愈深,伸出手,“拉我一下,腿麻了。”
危辛自是不信的,手却下意识伸了过去,将他拽起来,扭头看向远处,城中白雪覆地,起起伏伏的屋顶上如同铺满了棉絮,很想去踩上两脚。
他足尖一点,往旁边的屋顶上跃过去,迎着风雪,奔跑起伏,回头看着留下的脚印,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渡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含笑道:“你还没将酒壶还给我。”
“想要?”危辛晃了晃酒壶,转身便纵下身,衣袍翻飞,“那就来取啊!”
云渡追逐着他的身影,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危辛信手抓起一团雪,往身后一扔,砸到他身上,扬声大笑。
行走的人们听见这爽朗的笑声,纷纷抬起头,只匆匆看见两道身影在这屋顶上嬉戏打闹,还未看清面容,就被雪拂了满面,不由叫骂起来。
卖酒女揭开盖子,舀起一勺酒,刚装进壶里,忽然草棚一响,她猛地抬起头,手上就空了。
“好香的酒,归我了!”
一个身着黑袍的青年从她手中夺走了酒,三两步踩着码起来的酒缸,飞上了屋顶。
“你还我的酒!”
“找后面那人结账!”
那人话音刚落,眼前便落下一道白色身影,抛下一个银锭,眉目温柔地冲她笑了一下:“多谢。”
卖酒女望着他转瞬即逝的背影,喊道:“你们多付了钱,快回来,我请你们喝酒!”
“外面好热闹。”北鸥洗漱完毕,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到门外,看见仲襄立于檐下,笑着走上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屋顶玩耍。”仲襄含笑道。
“谁这么贪玩,竟跑到屋顶上去了?”北鸥抬头望去,就看见那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正从她们的大门屋顶上掠过,仰头喝了几口酒,掷到身后。
“最后一口,也留给你了!”
北鸥目瞪口呆地看着危辛这欢快的身形,哪里像是昨日才气到吐血的人。
她看着紧随他在身边的人,一直到二人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才神色恍惚地回过神——
尊主何曾在玄玑宗如此畅怀大笑过?方才竟像是个孩童般,与人追逐嬉戏,纯真得她都快不认识了。
她印象中的尊主,是为了维持威严之态,从小就板着冷脸,不敢与外人交心,不敢轻易卸防,不敢露出弱点,哪怕是在走火入魔后,都咬着牙挺过来的人。
久而久之,连她都习惯了尊主是这般模样。
却未想过,如果不是生在玄玑宗,不是拥有赤血珠的少尊,那么尊主是不是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有欢快幸福的童年,有二三知己好友,也有钟爱一生的伴侣?
“在想什么呢,都想得这么入迷了?”仲襄问道。
“没什么。”北鸥抬头笑了笑,“只是忽然觉得,你那个朋友赌赢了。”
仲襄淡然一笑,将她揽入怀中,轻叹道:“是啊,幸好,他赢了。”
*
直到让屋顶上的白雪都留下了脚印,危辛才作罢,回到客栈时,小二瞧他衣衫都湿了,问他要不要送点热水沐浴更衣。
左右无事,便同意了。
他又问道:“客栈里还有空房吗?”
“有的,公子是想换房吗?”
“不是。”危辛回头看着云渡,“谎话你是张口就来啊。”
云渡讪讪一笑:“昨夜是真没空房了。”
“哦对,昨夜是没有的,今早正好有两位客人离开,空出一间房了,就是公子你隔壁那间房。”小二说道。
“那我就要那间房吧。”云渡正与掏银子,危辛就按住了他的手。
“不许住那间房。”
“为何?”
“脏。”
谁知道那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做过些什么。
听到这话,小二就不满了:“客官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每日清扫都是极为勤勉的,若是我们醉仙来还脏的话,那凛城就没有更干净的客栈了。”
“少废话,准备你的热水去。”危辛撇下小二,拽着云渡上楼。
“那我要去哪里住呢?”云渡笑问。
“你在凛城不是有朋友吗?为何不去你朋友家借住,还方便你们叙旧。”
“他有家眷,我住进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正好你是断袖,还可以与他夫人一起绣花,做个闺中密友呢。”危辛揶揄道。
云渡:“阿辛偏见太深,我们断袖可不只绣花。”
“那你还会什么?”
“还会绣鸳鸯与天鹅呢。”云渡自信道。
“”危辛哧地一声笑了起来,忽然又有些好奇,“你是天生这样的吗?是如何得知自己是断袖的?”
云渡靠近他,捏着他的指骨:“等你何时梦见我,便知晓了。”
“我又不是断袖。”
“我也不是啊。”云渡抬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在他惊慌的视线中,笑了笑,“我也不是天生就如此,不过是喜欢上你,就莫名其妙成了断袖,你得负责。”
“”危辛立马抽回手,“关我什么事,你少赖我身上!”
云渡倾身向前,视线微垂,在他唇上流连。
危辛呼吸一顿,暗中攥起拳头,只要他敢亲上来,就一拳下去。
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若有若无地靠近他。
片刻后,云渡云淡风轻地直起身,笑道:“身上酒味太重,快去沐浴吧。”
危辛泡在浴桶里,满腹疑问,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抓起一把水,转眼就从指缝中流出去。
他靠着浴桶仰起脑袋,抬起手,看着修长的手背,两根青筋微微隆起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啊烦人!”
他一拳砸进水里,将脑袋埋进水中。
“尊主!”南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回来了!”
“在外面候着。”危辛起身穿好衣,隔空打开门闩,“进来。”
南凰与西雀并肩走进去,齐齐下跪。
“尊主,我们没有找到冥虞草,你责罚我们吧!”南凰低头道。
“你们找不到,也是正常,它已经被云渡采走了。”危辛说。
“什么?”
两人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铜镜前就摆放着一株冥虞草,南凰不可思议道:“他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好找。”
这也没法提前告知,毕竟云渡是在被他赶出去后才去了关风岭的,而南凰他们则听他的话,先去了崇川峡,才与云渡错过的。
“哑巴找到了吗?情况如何?”他问道。
南凰再次低下头:“尊主,你还是责罚我们吧。”
“怎么?”危辛见他们沉重的表情,皱了皱眉,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他死了?”
南凰摇头:“尊主,我们没有找到哑巴。”
“那地方偏僻险峻,你们仔细找过了吗?”危辛问道。
“我们不只是去崇川峡,就是周围的几个村落和关风岭的每个角落都寻遍了,都没有人见过哑巴。村民说,崇川峡从来没有过哑巴。”南凰回道。
“那难道不是在崇川峡?”危辛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对话,依稀记得是货郎说崇川峡地形难走,所以豆花要卖得比别处贵些。
“没错啊,应该就是在崇川峡,怎么会没有呢?”他嘀咕道。
“尊主,你确定他是个哑巴吗?哑巴是可以装的。”南凰提醒道。
危辛一愣:“他为什么要装哑巴,每天好吃好喝地照顾我,又不是要害我,装聋作哑的意义在哪里?”
南凰也想不通。
西雀忽然问道:“会不会是修仙界的人?装哑是想挟恩谋私?”
“这么多年,他从未找我求过任何东西。而且,他肯定是个凡人,我摸过他的脉,没有一丝真气。”危辛说。
西雀也给弄糊涂了。
三人沉默半晌,危辛才道:“兴许是他不好意思见人,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的年纪也大了,认识他的村民说不定都死了。罢了,等这边的事忙完,我亲自去崇川峡,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南凰和西雀松了口气,交代的两件事没一件办好,本来还以为回来要受重罚呢。
“快晌午了,先下去吃饭吧。”危辛带着他们下楼,问道,“关风岭一行可有遇到危险?”
二人受宠若惊,南凰连连点摇头:“没有,一路畅行,倒是遇见了几个凶兽的尸体,已经被人解决了。本来我们还在猜是谁干的呢,现在看来,只能是云渡公子了。”
危辛眨了下眼,刚走到大堂,便看见云渡端坐一方。
四目相对,云渡微微笑道:“阿辛可愿赏脸,一道用饭?”
危辛咳了一声,却又不知道在咳什么,只能故作威严地在他对面坐下。
南凰与西雀分坐两方,马上与云渡打探起关风岭的几个凶兽。听他三言两语地说着如何解决凶兽的,南凰内心敬佩之余,又偷偷看了一眼危辛。
尊主虽然面色如常,故作不在乎,可手里喝的却是个空茶杯呢。
南凰暗自忍笑,又向云渡打听道:“云渡公子,你可曾在关风岭一带见过一个哑巴?”
“哑巴?你们找什么哑巴?”云渡问道。
南凰:“这哑巴是尊主的恩人,如今身患重疾,尊主很想找到他呢。”
云渡沉吟道:“找到之后呢?”
“自然是救他小命了。”
云渡抬眼看向危辛,笑问:“就只是救命吗?你会以身相许吗?”
危辛手指微顿,睨他一眼:“你什么毛病?你只说见没见过就是了,管我呢。”
“好吧,我”云渡忽然指向自己,“那你们觉得,我像那个哑巴吗?”
危辛:“”
南凰:“”
西雀:“”
“我看你像个傻瓜!”危辛额角青筋显现,茶杯一放,起身回房。
“云渡公子,虽说你可能是吃这哑巴的干醋,但这招着实不高明啊。”南凰啧啧摇头,说完就随危辛而去。
“的确,尊主是很在意那哑巴的,云渡公子切勿再开这种玩笑了,小心尊主真的与你生气。”西雀也匆匆离开。
云渡撑着额头,摇头失笑:“到底谁像傻瓜啊”
第42章 第 42 章 尊主,你嗓子怎么哑了?……
北鸥得知冥虞草带回来后, 就传音让他们三人去了别庄的宅邸。
疗伤的事不适宜在门庭若市的客栈里进行,要寻一处安静且偏僻的地方,无人打扰尊主的静修。
危辛带着南凰与西雀下楼, 见云渡还坐在那张桌上,脚步微顿, 正琢磨着要不要告知接下来的行踪时, 云渡就率先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找北鸥。”
云渡一猜便知所为何事, 颔首:“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
危辛嘴唇嗫嚅片刻,刚要开口,就被门口一道声音打断了。
“师兄!”云浸一踏进大门,便发现了云渡的身影,喜出望外地跑向他, “师兄, 这些天你去哪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串弟子, 看着迎面而立的危辛,几乎是下意识往旁边挪着走。
队尾的窦放看了他一眼,手掌握住剑柄。
南凰眼睛微动, 活动着手腕,正待上前教训这不识相的家伙, 就见他握着剑, 默不作声地挪到了同伴后面。
她这才收起手, 忽然间,她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低声道:“尊主,是梵月花。”
梵月花是北鸥炼制出的一种毒草,种植在玄玑宗最隐秘的地方, 毒性极大,中毒者却不易察觉,味道清淡,一旦进入体内,动用真气时就会悄无声息地浸入丹田,危害金丹。
就是玄玑宗弟子,也难以接触到梵月花,危辛道:“去看看在谁的身上?”
南凰立即走向那群弟子,弟子们纷纷拔剑,与她对峙,她却好像只是路过一般,从他们身前挨个走过,然后停在云浸身后。
“带走。”危辛下令道。
云浸正与云渡谈话,忽然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颈,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符阵,暂时压制住她了的真气,使她无法动用灵力。
南凰与西雀联手挟制住了云浸,她怒不可遏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放开云浸仙子!”那群弟子见势不对,立刻围了上来。
危辛却不理会他们,径自走向云渡:“跟我们走一趟。”
“好。”
顷刻间,两人便被玄玑宗的人带走了,剩下一群六神无主的弟子。
“现在怎么办?”
“快去通知许舜!”
“要不要回清观宗报个信?”
窦放站了出来,指了指其中两人:“你们两个回去报信,其他人跟我一起去追!”
*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云浸挣扎着,感受到被禁锢的真气慢慢回淌,刚抬起手,就被南凰掰了回去。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动你的真气,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南凰凶道。
“你什么意思?”
南凰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危辛,对方正在跟云渡说梵月花的事,想必是不想对云浸出手,也就顺便告诉她了:“你中了梵月花的毒,还是想想到底是怎么让别人得逞的吧。”
“中毒?不可能,我根本没有”
“你这两日可曾感觉嗜睡头晕,丹田真气不畅,情绪波动大,好像控制不住似的?”
云浸一愣,诧异地看向她。
“她修为不低,能这么轻易中毒,极有可能是信任的人干的。”危辛在一旁说道。
云渡眉心微皱:“可有解药?”
“还真是赶得巧,解药只有北鸥一个人有。”
“你没有?”
危辛摇头:“这是她自己炼出来的东西,总要给她留一件保命的东西吧。”
云渡神色动容:“你们之间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深。”
“这跟感情有什么关系?”危辛纳闷道,“她幼时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而我闭关时间又长,万一她其他人欺负,没点傍身的本领怎么行?”
云渡笑着戳了下他的脸颊:“你啊”
“别动手动脚的,说正事呢!”危辛侧过脸,留下一只发烫的耳垂,目视前方,“带上她,随我们一道去找北鸥吧。”
“多谢。”
云浸跟在南凰身边,看着前面那两人低声交谈着正事,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废话,当然是尊主把你当成娘家人啦!”南凰低声吼道。
云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什么娘家人?”
南凰指了指前面那两人:“需要我给你讲讲你师兄与我们尊主的甜蜜日常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耳鬓”
“不必了!”
云浸面色通红地打断她的话,抬头看了眼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半信半疑地想:不是说梵月花是玄玑宗才有的毒物吗?怎么就这么巧,她中完毒就被危辛发现,还要被带去解毒?这会不会是危辛的诡计?为的就是在师兄面前伪装成善良的大好人?
正想得出神,脑袋忽然被人捶了一下,她怒道:“你干什么?!”
“谁让你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尊主的?”南凰更气,在她面前挥了挥拳头,“再敢让我瞧见,就别怪我将你这漂亮的小脸蛋捶烂!”
“我什么眼神?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目中无人的暴力狂!”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南凰伸手去掰扯她的嘴,云浸张开嘴就咬上了她的手指。
两人同时惨叫起来。
“啊!松手!”
“啊啊啊!你住嘴啊!尊主,尊主,救命,她还会咬人,我能杀了她吗?!”
危辛回过头,看着她气急败坏地与云浸掰扯,倏地笑了一声:“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嘛。”
南凰:“?”
抵达别苑,北鸥打开门,看见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愣道:“他们这是来”
南凰将云浸一把推了进去:“这家伙中了梵月花的毒,去把解药找来。”
北鸥好笑道:“是不是我不在宗里,你就忘了尊卑了?别以为尊主器重你,就可以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不听话我照样毒死你。”
“你、说、什、么?”南凰眼睛狠狠眯起来,靠近她问道,“你说——尊主器重我?是真的吗?!”
北鸥看着她脸都要笑烂的样子:“”
危辛抬手捂脸:“先救人。”
北鸥检查过云浸的情况后,奇道:“虽然是梵月花之毒,可里面好像还掺杂了别的成分,到底是谁动了我的梵月花,莫不是也想炼制出另一种毒草?”
“梵月花不是由你最信赖的人在看管吗?”危辛问。
“可我已多年不在玄玑宗,手下有二心也很正常。”北鸥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南凰,“连那丫头都敢没大没小地跟我说话了。”
南凰撇撇嘴,双手抱起胳膊,扭头看向别处。
“我们这才离开多久看来玄玑宗很热闹啊。”危辛低声笑道。
南凰和西雀不知他在笑什么,北鸥却大致能猜出来,在心里叹了口气,余光一瞥,注意到还有一人,脸上也露出怜惜的表情。
“云渡公子,劳烦你将她带入暗室去。我炼药的时候,不喜外人看着。”
云渡颔首,领着云浸走向暗室,大门从外面锁上。
云浸摸着暗室里的铜墙铁壁,心底里的那些怀疑再次冒了出来:“师兄,这会不会是他们的圈套?”
“你先坐下歇息会吧,不要动气。”云渡说道。
大门迟迟没有打开,云浸越发焦急,徘徊不停:“师兄,你因为危辛,数次落入险境,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云渡睁开眼,在黑暗中笑道:“所谓值得不值得,无非是在衡量付出与所得。所修之路,所行之事,皆出于心,不求于恩惠,无愧于天地,师尊的教诲你都忘了吗?”
云浸哑口无言,在他旁边坐下,想起最近许舜的某些反常行为,脑子一团乱麻:“师兄,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云渡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是闭关太久,没见生人,乍一见到他那张脸,就心动了吧。”
“”云浸闷声道,“不可能,你绝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你不要把我想得多么崇高,也不需要敬畏。我此生都断不尽红尘,我的贪念欲念远超你想象,我也曾在梦中孑孓彷徨,唯有亲吻他的脸庞,才能安抚我的慌张。”
听着他这番剖白,云浸早已面红耳赤,素来持重素洁的师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令人难以招架啊。
“尊主,尊主你要去哪?”南凰走向暗室,却在半道上看见危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立马跟上去请示,“解药准备好了,北鸥说可以把他们带出来了,要现在就去找他们吗?”
“再再等一会吧。”
“尊主,你嗓子怎么哑了?可是有哪里不适?”南凰担忧地跟着他,“哎呀,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因为这里空气不流通?尊主你快些出去,这里我来守着就好了!”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危辛走出暗道,抬手挡住眼睛,半晌,手背上移,贴住额头,感受到脸上的温度。
北鸥久等不见人来,便亲自过来查看,看见尊主蹲在暗道外面,双手捧着雪,将脸埋进手里。
“尊主!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立马跑上前,将他的脑袋掰起来,拍着他脸上的雪,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跟个贪玩的孩子似的,脸都冻红了,还要玩雪呢。”
“尊主,人都带出来了。”南凰在身后说道。
危辛忽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旁边的树下,头也不回地说:“听北鸥的安排吧。”
北鸥:“云浸姑娘,跟我来。”
云浸迟疑地看着这一行人,随后,她看向云渡:“师兄,那我去了。”
“去吧。”云渡拍拍她的肩膀,淡然一笑,“不会有事的。”
北鸥:“南凰,来帮我守门。”
南凰:“你求我啊。”
“不来就等着今晚喝毒药吧。”
“我宰了你哦!”
其他人都离开了,身后再无其他动静了,危辛缓缓转动脑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回过头,险些撞上云渡的脸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抵靠在树上。
树梢上的雪簌簌掉落下来。
“在找我吗?”云渡站在他面前,浅浅笑着,抬手挡在他脑袋上,雪块砸在手背上。
脸上也沾了雪,一片雪花挂落在睫毛上。
“谁找你了,我只是看暗室的门关了没有。”
危辛说话的时候,眼睛眨啊眨,也不曾眨掉那片雪花。
“你都听到了吧?”云渡说。
“”危辛低下头,脚尖戳着雪地,将雪往他脚边踢去,冷声一笑,“明知道我在外面,还故意说胡话,你真是找死。”
“是真心话。”
睫毛颤了颤,雪花仍挂在尾端。
云渡喉结微动。
“阿辛,我可以”
危辛抬起眼,目露疑惑。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别再将我赶走就行。”云渡再也克制不住,一只手撑着树,微微俯身,将那片雪花含进嘴里,冰凉的温度一触即逝。
危辛身体微颤。
待眼前恢复光明时,他踹起一脚起飞雪:“有种你别跑啊!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
第43章 第 43 章 我都想把你拉入梦里了
北鸥将云浸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 拿着帕子擦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道:“南凰, 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尊主。”
南凰看了眼云浸吐出来的毒血, 嫌弃地啧了一声, 直接扯掉她一截衣袖, 胡乱在她嘴边擦了擦,然后把人扛出去。
“喂,你怎么还吐啊,都吐我身上了!”南凰面容扭曲地看着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云浸有气无力地说完,就紧紧抿住唇。
南凰神色不悦地皱起眉,见她憋得不行了, 无语望天:“吐吧吐吧!反正已经脏了!”
“多谢。”云浸当即又吐出一口血。
南凰咬着牙, 一路走向大门, 忽然间听见北鸥的声音。
“啊!尊主,这是怎么了?!”
南凰脚步一顿,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然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两人在雪地里打架, 满地雪花纷飞狂舞, 再仔细一看, 原来是尊主的单方面殴打,而云渡只是一味地逃跑, 神色从容,游刃有余。
北鸥还在一旁劝架,南凰早已见怪不怪, 还是先把身上这女人丢出去要紧。
谁知这时,大门外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一群人跃过高墙,闯进了后院,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了起来。
“你们快放开云浸仙子!”一人喊道。
“师尊!”许舜一眼就看见云浸被南凰扛在身上,瞳孔微缩,毫不犹疑地拔剑相向,“南凰,放开她!”
“有本事你就来取啊。”南凰磨了磨牙,扛着人不适宜使用双刺,便从腰间取出一条鞭子,灵活地缠上他的剑。
不过片刻,两人已交上数十招,南凰眼睛微眯,有些诧异,此人功力精进不少。
“别,你们先”云浸趴在南凰肩膀上,受到不少颠簸,刚一开口,就又吐出一口黑血。
“师尊!”许舜目眦欲裂,集中心神,归虹剑嗡嗡作响,携着翻天倒海的气势,迅猛地攻向南凰,卷起四周的雪,狂乱地包裹在南凰四周。
视线被遮挡,身上还多了个负累,南凰闪身时,还是被归虹剑伤到了胳膊。
一转眼,许舜便已按住了归虹剑,即将朝她胸膛刺去,虹光乍现,却被另一把剑挡住,撞击发出了嗡鸣的声音。
“师尊!”许舜立即收回剑。
“不、不要杀她。”云浸手腕脱力,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上。
南凰难以置信地扭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云浸趴在南凰的肩膀上,抓住许舜的的胳膊,低声交代道:“是她们救了我,快带我离开这里,不要告诉其他人。”
许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从南凰身上接过人,二话不说就抱着人消失了。
留下一群呆愣的人,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已救走,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有人小声说。
窦放看向云渡,拱手道:“云渡公子,多谢相助,我们才能顺利救到云浸,告辞!”
说完便带着其他人离开。
“站住。”北鸥大手一挥,无数细针如同流星般扎进他们的身体里,寒声一笑,“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逃走了一个,可不会再让你们也逃走了哟。”南凰活动活动胳膊,绕着鞭子,将他们捆绑在一处,然后夺走窦放的剑,直插/进他的胳膊里,“都留下来,陪我们好好玩玩吧。北鸥,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别让他们死了,也别活得太轻松,我还要拿他们试毒呢。”北鸥转身,走到危辛与云渡面前,“请随我这边来。”
三人离开后院,云渡忽然道:“窦放方才说的”
“我还不至于蠢到连如此低劣的挑拨离间都听不出来。”危辛道。
云渡道:“云浸中毒时间不久,应该就是在这一趟路上中的招,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除了清观宗。”
危辛点点头:“但下毒之人还是用的梵月花,只怕是与玄玑宗也有干系。”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摇头。
“许舜功力大涨,进步神速。”危辛突然说道。
“嗯,他悟性高,一旦领悟了师尊的心法,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修行得很快。”
“天宸的心法?我见窦放功力都涨了不少,还以为是你们清观宗功法的功劳呢。”危辛瞳孔微缩,“这臭小子的内力不浅,可我在秘境里瞧着他天赋一般,入宗时间又不长,怎么会进步如此之快?”
云渡沉默不语。
“而且心性也不如往日纯真,竟还学会了挑拨离间,你们清观宗可真是误人子弟啊。”危辛嗤笑道,“你到底为何对清观宗念念不忘,不如加入我们,我都说给你长老之位了。”
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拉拢他入宗。
云渡一如既往地拒绝了他。
危辛各种威逼利诱,都不见效,不由恼火:“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北鸥突然回头,插了句嘴:“这还不简单,只要尊主你娶了他,不就行了?正好咱们尊后之位也空缺多年了”
“”危辛瞪了她一眼。
“唔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云渡摸着下巴思索道。
“”危辛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娶任何人的!”
“嫁给我也行。”
“你滚!!!”
北鸥推开房门,笑道:“好了,别吵了,尊主,先进去吧。”
危辛恼羞成怒地走进去,北鸥回头对云渡说道:“我要为尊主治疗,你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了,但我不希望还有其他清观宗的人来添乱。”
“明白,刚才那一群人,还望你们”
“放心,只是折磨一阵,不会直接要他们的命的,你们不是还要通过他们查下毒之人吗?”
“多谢,他就交给你了。”云渡在此处设了个结界后,才独自离开。
以防万一,北鸥又加了一层自己的结界,拿着冥虞草走向危辛:“怎么不见西雀?”
“出去替我办事了。”危辛说。
北鸥坐下,按着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感受着他体内的真气,道:“如今有了冥虞草,兴许可以像上次那样,助你打通经脉,还能恢复赤血珠的可能,只是这样的话,你势必会很像以前那般痛苦。还有个法子,就是我封住你的丹田,你重新开始修炼,看看能不能另结金丹,不再依靠赤血珠。”
“前者赤血珠一定能恢复吗?后者结丹的概率大吗?如果结了丹,它能与赤血珠和平共存吗?”危辛问。
北鸥思考良久,也无法给出个肯定的答复:“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历任尊主也都是依赖着赤血珠尊主,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定夺吧。”
屋内一片死寂。
北鸥知道他此时一定很难做决定,两种情况都有弊端,且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北鸥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良久,才见他十分疲惫地抬起头,缓缓开口:“你说我对玄玑宗来说,到底是什么呢?那些人臣服的到底是我,还是赤血珠?”
北鸥哑然。
“玄玑宗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危辛又问,“我从出生起就在玄玑宗,可我总是在闭关修炼,对底下那些弟子毫无感情,他们亦是如此。如果,我不再做他们的尊主,是不是也无所谓?”
北鸥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想离开了?”
“我只是在想另一种可能。”危辛搓了下脑袋,闷声道,“为什么父尊不让我直接死掉,为什么要把赤血珠留给我,我好累”
一瞬间,北鸥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危辛,哀叹一声,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他想要你好好活着啊,如果没有赤血珠,你一定会死在那场战争中。虽然对你来说会很痛苦,可那是你能活着的唯一办法。”
危辛以前从未想过死亡,他只是想一直修炼,修炼到无人匹敌,飞升成神,可每次都差那么一步。
“活着,就很好吗?”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沉默但眼神温柔的北鸥:“你以前从没有这样的眼神,你仇视所有人,你也恨我怨我,你明明希望所有人都去死,为什么现在变了?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啊,被看出来了我是恨过你怨过你,可你总是对我露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让我也没法对你下手。”北鸥笑道,“至于改变么大概是因为我懂得了爱吧。”
“爱?”
“我们在玄玑宗呆久了,心底里只有恨意、仇视、戒备、背叛,想往上爬就不能心慈手软,我都快忘了我以前是什么鬼样子了。”北鸥笑道,“可是仲郎教会了我爱人与被爱,从他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与注视。如果受伤他会担心,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受伤。如果我做了好事,他会开心,所以我就让自己多行善事。夜里着凉,他会”
危辛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对这些内容一点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竟还是听她说完了,等她终于停下来,才问道:“什么是爱?”
北鸥微微一愣,看着他半晌,倏地一笑:“我说你与云渡的关系怎么如此奇怪呢,差点忘了,你七情不沾,哪会处理这种感情。”
“你干嘛非得提他?”危辛不自然地别开眼。
“除了他,我可没见你对谁这么束手无策过。”北鸥捂着嘴偷笑。
“那是你根本不了解他多无赖!”
“我当然不了解,他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在我面前表现得像个无赖呢?”
“”危辛两眼一闭,“别废话了,赶紧治疗吧。”
“你想好答案了吗?”
“想好了。”危辛肃然道。
*
两日后,北鸥才脸色苍白地从房中出来,满头冷汗,手指都在发抖。
“如何?”南凰立即问道。
“暂时先稳定下来了,我可是使出了毕生功力,接下来就看尊主的造化了,快扶我回去,免得我相公找过来。”北鸥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说你找个相公做什么,真是耽误事!”南凰没好气地把她背起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着房门,“我们就这么离开,把尊主一个人留在这,真的没问题吗?要是有人发现他”
“放心吧,他不是一个人。”
屋内一片血腥之气,危辛浑身燥热难耐,额头青筋暴起,倏地睁开眼睛。
“啊——!”
冥虞草的洗髓作用起效,丹田之气急转,在体内四处游窜,他双手运气,筋脉仿佛被人用细绳揪住,而骨头却又似被巨石打砸,恨不得给自己一掌,也比受这扯筋断骨之痛好。
可在重塑经脉时,需得保持清醒。
如此清醒而痛苦地熬了几日,真气总算能重新聚起,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修复赤血珠而带来的折磨。
还需要处理的事还很多,他没有时间去慢慢重头修炼,更不能让自己处于任人鱼肉的地步,连清观宗一群小喽啰都敢在他面前叫嚣!
结界之外,南凰听不见危辛的声音,十分担心,跑去医馆找北鸥:“这都多少天了,尊主怎么还没出来?!”
“别急,尊主哪次闭关不是十年八年才出来?”
“十年八年?!”
北鸥见她生气,笑道:“放心吧,尊主还没出来,说明赤血珠已经开始重新运转了。”
“可殷长老说过,每次这种时候,尊主就如钻心噬骨般难受,还有入魔的风险!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喝茶,还不去看看情况?!”
“你啊,还是好好呆着吧,自会有人去看尊主的。”
“你说云渡吗?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北鸥抬头看着又一个呆头鹅,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怎么舍得离开?”
*
“啊——!”
危辛双手撑在床上,还未喘息片刻,又是一阵疼痛,他继续打坐,凝神运气、运气、运气
一双手忽然贴在他后背,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
赤血珠短暂地停止了异动。
危辛趁机重新运气,注入灵力,压制住赤血珠。
如此数日,危辛几乎没有合过眼,待到赤血珠安静下来后,才晕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指还贴在他的脑门上。
“!!!”
危辛一惊:“你怎么在这?!”
“阿辛,你是又想始乱终弃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
“你体内可还流动着我的真气呢,那会总没有失忆吧?”
“这我当然记得,我是说,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危辛捶着床问道。
“是你把我拽上来的哦,也是你亲自抱着我,亲口说的好凉好舒服。”
“”危辛看着他春风满面的样子,自然是不信的。可刚把手抡到他身上时,异样的熟悉感就眼前冒了出来,好像
好像真是他把人拽上来的!
“灵力也收了,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危辛嗫嚅半晌,郑重道:“谢谢。”
云渡嘴角微扬:“睡着的时候拿我当靠枕,醒来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是不是还该对你的没礼貌说句对不起?”
危辛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
“我这个人很大度,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
云渡手指下滑,捏住他的鼻子。
危辛张开嘴呼吸,眼前一暗,嘴唇被堵住,舌头灵活地钻了进来。
鼻子被松开,他赶紧换了口气。
云渡闷声一笑,退出来,抵着他的额头:“真厉害,都会换气了。”
危辛胸口微微起伏,视线在他水润的嘴唇上掠过,抬起眼,注视着那双乌黑的瞳仁,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如此清晰,如此具体
他鬼迷心窍地,缓缓抬起下巴,在即将碰上那双唇时,耳朵一动,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结界消失了,肯定是尊主好了!”南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出来吧。”
“”
危辛趴到床边,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心虚又可怜无辜地说:“对不起。”
“”云渡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床沿,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无奈一笑,弹了下他的脑门,“谁让你用这种表情的我都想把你拉入梦里了。”
“”
第44章 第 44 章 即使是断袖,他也不会饥……
灵脉重塑后, 赤血珠在丹田处复燃,虽然无法达到之前的状态,但能恢复一成功力, 已然不错了。
若是能继续闭关疗养,说不定还能同往日那般继续精进修为, 只是没时间了。
闭关短则几年, 多则无限期, 而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血腥气,里面的人被捆绑着,眼睛被遮住,一听见有人开门,便呜呜地叫个不停。
南凰走上前,解开其中一人的禁言咒, 那人立即往后一缩, 哑着嗓子喊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要杀便杀!”
“自然是拿你们炼药了。”南凰亮出一把刀,贴着他的脸颊说道,“你这细皮嫩肉的, 倒是可以送去给合欢宗做个人情。”
“妖女!”那人羞愤欲死,转头就往墙上一撞, 晕了过去。
“”这也太不经吓了。
“合欢宗不好吗?”南凰刀刃又划到下一个人的脖子上, 抵着他的脖子不动, 只要一呼吸,便会轻轻碰上这锋利的刀刃, 皮肤里渗出血液。
这种未知的恐惧最令人心惊,窦放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闭口不答。
“你长得差点意思, 还是拿去炼药吧。”南凰取出一颗药丸,递到他面前。
窦放闻见这个味道,当即脸色一变,紧咬着唇,控制呼吸,一动不动。
南凰眸光一闪,捏着他的喉咙,逼他张开嘴,咽下那颗药。
窦放面如死灰。
“南凰,放了他们。”云渡出现在门口。
听见他的声音,其他人纷纷挣扎起来:“唔唔唔!”
“没有尊主的命令,我不会放任何人离开。”南凰说。
“这是他的令牌。”云渡亮出牌子说道。
南凰拿过去检查一番,不悦地丢了回去:“谁知道是不是你偷的,小白脸,不过是仗着尊主宠你罢了以后再让这些人随意踏入尊主的地盘,连你也照打不误!”
南凰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把那些人带走,才转身走进另一间屋子,脸色一变,笑嘻嘻地讨好道:“尊主,我刚刚演的如何?”
“放狠话就放狠话,说些无关的东西做什么?”
“可我说尊主宠他的时候,你都没瞧见他笑得多开心。”
“”
南凰凑过去,低声问道:“我要跟去吗?”
“不用了,免得被那些人发现你,云渡会自己解决的。”
傍晚,他打坐结束,一睁开眼,对面的人就朝他微微一笑。
“那些人都回清观宗了?”
“嗯,受伤不轻,云浸送他们一道回清观宗了。”
“窦放那边”
“云浸会盯着他的。”云渡沉声道,“就看他会去找谁要解药了。”
危辛点点头,看了他几眼,忽然道:“把你手给我。”
云渡依言伸出了手,下一刻,危辛就握了上来。
他眼皮颤了颤,笑吟吟地看向对方。
“为何赤血珠不排斥你的灵力?”危辛查探着他的灵力,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次疗伤能好得如此快,也多亏了他一直给他输送灵力。
“也许是赤血珠喜欢我吧。”云渡笑道。
危辛始终弄不明白,总觉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偏偏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说不定可以问问殷长老,看看以前侍奉父尊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只是殷长老
外面响起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危辛哥哥!”
他刚打开门,阎林就欣喜地扑到他身上,开心道:“我活过来了,谢谢你!”
后背有些凉,不用想也知道谁在盯着他,他头也不回地拎起阎林:“好好说话。”
“好~”阎林在他面前转了两圈,“你看,北鸥姐姐帮我复原的真好!”
“嗯。”危辛问道,“北鸥呢?”
“她忙着看病患,走不开,让我告诉你一声,明天设家宴,让你带着朋友们同去。”阎林说道。
“嗯。”
阎林跟他说完话,又紧张地抓着危辛的衣袖,害羞地看向他身后的云渡:“那个请问,我哥哥还在你那里吗?”
“嗯,你想跟他说说话吗?”云渡温声道。
好温柔啊,阎林脸色发红:“想!”
“那你先松开阿辛,过来与你哥哥说话吧。”云渡微笑道。
“好!”阎林屁颠屁颠地跑进去。
危辛眼睁睁地看着云渡指着屋中的花瓶说:“他就在这里,去吧。”
“”
两人站在门外,听着阎林捧着花瓶,诉说着这些天的事与心情,危辛无语道:“你怎么又骗小姑娘?”
“你舍不得了?”
危辛翻了个白眼,问:“阎修怎么样了?”
“还需要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才行,他原来的躯体因为修鬼道的原因,根本不能用了。”
“听你这意思,如果他没修鬼道,有完整的肉身,还是可以继续用?”
云渡颔首。
危辛更是气愤:“一想到给他用上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就想再把他弄死!早知道我就偷到手,留给自己用了!”
云渡笑着弹了下他的脑门:“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用那东西?”
“可我迟早也有死的那一天。”
“没关系,我也有死的那一天,咱们就去地府做一对野鸳鸯,岂不美哉?”
“”危辛别开头,啐道,“谁要跟你做野鸳鸯。”
“危辛哥哥,我说完了,你——你们”阎林跑出来,就看见这两人抱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危辛猝不及防被他搂住,还是等着阎林的面,挣脱不开,于是恼羞成怒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云渡气定神闲地松开手,冲阎林温和一笑:“不要意思,见笑了。”
阎林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看着危辛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一时间又有些伤心,眼泪汪汪地说:“我、我知道了,没关系呜呜呜”
危辛无奈扶额,见她哭个不停,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趁这机会让她断了心思也好,于是转过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阎林看着他的背影,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哭得更伤心了。
面前出现一块手帕,她接过来狂擦眼泪,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对不起。”云渡在她旁边坐下来,“我刚刚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反正危辛哥哥也不喜欢我。”阎林哭得一抽一抽的,又拿起手帕在脸上猛擦一顿。
云渡轻声问:“你喜欢他什么?”
“他长得英俊、很厉害、不怕我哥哥、很善良”阎林掰着手指头数。
云渡嘴角微弯,眼里映出笑意:“我是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他善良,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阎林点点头:“别人都说他凶残,可是他对我很好啊,我送他回玄玑宗的时候,他明知我是阎修的妹妹,可以直接杀掉我,却没有下手。”
云渡忍俊不禁:“这就是善良了吗?”
“当然不止,夜里着凉,他不仅给我添衣服,还用微薄的内力给我取暖呢。”
云渡一怔,神情恍惚。
“你也喜欢危辛哥哥吗?”
“嗯。”
“你喜欢他什么?”
“我也喜欢他善良。”
阎林诧异地看着他:“真的吗?”
“嗯。”
“那你也一定很喜欢他。”
翌日,几人受邀一同去往北鸥的家中,经过集市,云渡却说要去准备点薄礼,与他们先行分开了。
“他要给北鸥买什么东西?”南凰忍不住吃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给我备什么薄礼。”
危辛觉得好笑,正欲劝她别小心眼,就听她接着说道:“更没见他给尊主送过什么东西。”
危辛哑然,片刻后说道:“我们是朋友,所以不需要那些见外的东西。他第一次去北鸥家,自然是客气些。”
到了仲府,在门口迎接的北鸥与阎林开心地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云渡公子怎么没一起来?”北鸥问。
“他去买礼物了。”
“太见外了。”北鸥笑道,“今日是我与相公下的厨,你们待会可要赏脸!”
南凰意外道:“你还会下厨?没在里面下毒吧?”
北鸥揪着她的耳朵叮嘱道:“等会见了我相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要是露了馅,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尊主还在这里呢。”
“你看尊主是听你的,还是我的。”
“”南凰识相地闭嘴了。
下人们从后厨将饭菜端出来,片刻后,仲襄才走出来,笑着看向危辛:“之前就想请你们来用饭,今日终于得空,可以与你们好好喝一杯了。”
“正有此意。”
也不知为何,虽然只见他过一面,危辛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当初,北鸥说要嫁给一个普通人,还想带回玄玑宗让他看看,他并不感兴趣,直接就拒绝了。
现下看来,对方骨相甚好,即使老了也不减英姿,也难怪北鸥能看中这小呃老老小子。
“快坐下吧,饭菜要趁热吃。”仲襄招呼众人落座,又取出一壶温好的酒,往他碗里倒酒,“这酒性温,不伤脾胃,里面还加了些药材,可以活络经血。”
“多谢。”
“我还没来,你们就已经喝上酒了?”
大门口传来云渡的笑声,北鸥笑问:“听说云渡公子是准备礼物去了?”
“正是。”云渡走上前来,给她递了一对玉佩,“愿你与你夫君百年好合。”
北鸥有些惊喜,眉开眼笑地接过来:“谢谢,这玉佩真好看,有心了。”
她转过头,往仲襄身上挂上其中一枚,介绍道:“相公,这是云渡公子,是阿辛的好友。”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仲襄摸着腰间的玉佩,浅笑道:“这玉佩我很喜欢。”
说话间,危辛已经喝上了酒,待云渡坐下来后,才小声说道:“这酒可比你的米酒好多了。”
话音刚落,对面就响起仲襄的轻微笑声,他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径直看向的是云渡:“不好意思,米酒?”
云渡嘴角微翘:“是的,我前阵子酿了些米酒,有机会拿来给你们尝尝。”
仲襄:“那敢情好。”
“都别愣着了,快尝尝我们亲自烧的菜吧。”北鸥招呼众人用菜。
在她期待又略带逼迫性的目光下,危辛与南凰只能点头赞扬:“好吃。”
最捧场的还是阎林,吃一道菜就夸一嘴,把北鸥夸的合不拢嘴。
“这个烧茄子真香!”阎林说。
“这是仲郎烧的。”
云渡夹了一筷子,尝道:“味道着实不错,仲兄不仅医术了得,连厨艺也没落下。”
“云渡公子的厨艺如何?”仲襄笑问。
“不错,我进步许多,尤其是蒸的鸡蛋羹,阿辛最是喜欢。”
“是吗,有机会我也想尝尝。”仲襄端起酒杯,两人旁若无人地碰了一杯。
危辛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云渡就坐在他旁边,他敏锐地发现每当阎林夸到仲襄做的菜时,云渡就会立马去夹那一道菜,两人有来有回地互相吹捧一番。
吃过饭后,仲襄邀请大家去后院逛逛,经过走廊,云渡脚步一顿,看着墙上雕刻的字体,问道:“仲兄,这是谁的字体?”
“在京中有一书法大家,我特地派人去求的字。”仲襄停下,与他交流起来。
“谁刻的?”
“我。”
“雕工了得。”
两人相视一笑。
其他人回头看着他们,发觉不知不觉就被这两人的话题屏蔽在外了。
从饭桌上开始就是如此,无论是厨艺还是医术,又或是琴棋书画、天象地理,总能聊到一块去,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
危辛更是注意到,这两人有好几次都不发一言,但是默契地碰上酒杯,再相视一笑。
“这是不是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知己?”南凰疑惑道。
“是的。”阎林点点头,“我认识一个好友,明明只见过一次,却脾性相投,恨不得聊上三天三夜呢。”
“我怎么就没这种朋友?”南凰遗憾道。
几人在前面走着,发现那二人还停在原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仲襄低头摸着玉佩,而云渡则伸手摸了下对方的脑袋。
危辛眼皮一跳,那动作再熟悉不过了。
北鸥面色惨白地拉着他,走到一旁,颤颤巍巍地问道:“尊主,那个云渡公子喜欢的是你对吧?他应该不会看上一个已经成婚的老头子吧???”
“即使是断袖,他也不会饥不择食吧?”他回过头,就看见两人已经消失了。
两人脸色陡然一变:“!!!”
第45章 第 45 章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们就……
后院里, 云渡正在与仲襄谈话,忽然后颈一凉,一只手将他往后一拎。
与此同时, 仲襄被人从后面揽住腰,往后连退好几步。
两人都对这突如起来的情况产生了困惑。
云渡扭头看向眼神阴沉的危辛:“阿辛, 这是出什么事了?”
危辛不答, 只是在用眼神凌迟他。
“娘子, 你们何故如此惊慌?”仲襄同样问道。
北鸥咬着牙,故作随意地问:“相公与他在这里聊些什么呢?”
“哦,我们是在探讨这蚂蚁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地上的碎屑搬走。”仲襄说道。
“相公怎会做如此无聊之事?”
仲襄笑说:“可能是遇到了志趣相投的朋友吧,这位云渡公子十分有趣,我很是喜欢。”
云渡亦是眉开眼笑:“我亦是如此。”
两人谈笑风生, 而危辛与北鸥却是面沉如水。
“时候也不早了, 我们该告辞了。”危辛说道。
“正是, 赶紧趁着天色还没黑,早些回去吧!”北鸥也不留客了,匆匆忙忙地领着他们往外走。
“云渡公子还有别的事吗?不若与我一道去书房看看字画?”仲襄说道。
“正有此意, 阿辛,你们先回去, 我随后就到。”云渡转身便与仲襄一道去了书房。
北鸥与危辛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 就见危辛神不知鬼不觉地飘上了书房屋顶。
她也随之而上, 两人坐在上面,明目张胆地偷听。
一个多时辰了, 他们竟然还在聊琴棋书画和花鸟虫鱼。
危辛都听困了,索性往后面一躺:“我先睡会。”
“我也困了。”北鸥打了个哈欠,也是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 听见有人在叫他们。
危辛一睁开眼,就被云渡抱了起来,转眼便落到地上。
“怎么在屋顶上睡着了,也不怕着凉。”云渡道。
“海灵,你怎么爬到屋顶上去了,快下来。”仲襄扛了个梯子搭在屋檐上,见她没动,便一步步地爬上去接人。
见状,云渡正欲上去帮忙捞人,就被危辛按了回来。
“你给我老实点,赶紧回去,别插手人家夫妻俩的感情。”危辛咬牙道。
云渡疑惑:“我就是想帮忙把人接下来,怎么是插手感情?”
危辛转身就走,片刻后,回头问道:“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来了。”云渡走到他旁边,抬起他的手,看着冻得通红的手背,“冷不冷?”
“我岂会怕冷。”
“是啊,你什么都不怕,是我多虑了。”云渡好笑道。
两人走出大门,危辛问道:“你与仲襄才相识不过半日,感情就如此之好,你个死断袖,莫不是看上他了吧?”
云渡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留下来陪人家赏花赏月?”危辛退回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警告道,“他可是北鸥的丈夫,你最好是别存这份心思,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云渡倏地一笑,正待说话,南凰和阎林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尊主,你们走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南凰刚说完,就发觉这两人气氛不对,连忙拽着阎林往前走,“我们先回客栈等你。”
“等等。”危辛松开手,与她们一道往前走,扭头问阎林,“你也要去客栈?”
“嗯,我想跟着云渡公子,这样就可以每天陪哥哥说说话话了,可以吗?”阎林眼巴巴地看着他。
“随你。”危辛没好气地说。
到了客栈,危辛刚踏入房间,就收到了西雀的传音符,神色一凛,转身退出房门,差点撞到云渡。
“你要去哪?”
“不关你事,别跟着我。”
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他折下一节树枝,在地上画出阵型,甩出四道符咒,落在四周,牵动起整个符阵。
片刻后,西雀掉落在符阵中心,脸上带着刀伤,神色不是很好。
“尊主,属下办事不力,被发现了踪迹。”西雀体力不支地说完,便晕了过去。
他将人带去了北鸥的别庄,一个时辰后,北鸥匆匆赶来,取下脸上的面具:“我刚把仲郎迷晕,就赶过来了,情况如何?”
“经脉受损,体内也有梵月花之毒。”
“看来我得回玄玑宗一趟了,梵月花竟然被如此滥用。”北鸥脸色很不好看,查看着西雀的伤势,道,“解药上次用完了,我得重新去制取,恐怕要等上个两日。”
“嗯。”
危辛将人交给北鸥后,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在一年前还香火旺盛,如今却是人去楼空,连大门都被砸毁,一片断垣残壁。
大殿内的佛头被人砍去了一半,身体也残缺了。
他歪着头打量片刻,仔细回忆起阎修的身体,视线微动,果不其然,这残缺的佛像,刚好与阎修的半具肉身严丝合缝地对上。
他面色微沉,尽管不太愿意往那个方向猜测,但似乎已经没法逃避了。
他走进佛像里,在里面摸索起来,闭着眼睛,仔细辨别着味道,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新淡雅,像兰草。
他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云渡:“”
“好巧,你也在这里?”云渡冲他微微一笑。
“不是让你别跟踪我的吗?”
“我没跟踪你,我只是刚好来这里散心,闻见了你的味道,才找过来的。”云渡说道。
危辛一愣:“我什么味道?”
云渡笑了笑,没说话。
危辛思考片刻,问道:“你每次都能看穿我的伪装,是因为我的味道?”
“对。”
危辛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味道,更别说还是那种独特到他能闻出来的程度。
“到底是什么味道?”
云渡嘴唇微动,忽然看向外面,抓住他的手腕,躲进了供桌里面。
“你干”危辛话未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嘘,有人来了。”
危辛功力不比平常,竟没察觉到有人靠近,想必来人也是有灵力的,于是屏气凝神,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师尊,这里我们不是来过了吗?为何还要来这里?”说话的人是许舜。
“没什么,我只是好像感受到了师兄的气息。”云浸说道。
“师伯在凛城四处走动,感受到他的气息也很正常。师尊,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先给你疗伤,明日我们再去找师伯。”许舜说道。
“也好。”
危辛听见他们在角落处坐下,许舜正在给云浸输送灵力。
他疑惑地看向云渡,用眼神询问:我们为何要藏着?
云渡挑了下眉:你确定我们现在要出去?
危辛低头看了眼两人的姿势,他背靠着桌子,而云渡一条腿跪坐在他面前,两个大男人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在苟且呢。
许舜又问道:“窦放真的没找人解毒?”
“我一直盯着他,他始终呆在房中,从未出过门,也没人去找过他。现在有温景澄在留意他的动静,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的。”云浸说道。
“他到底为何要给你下毒?”
“我也不清楚。”云浸自问与这人毫无瓜葛,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被下毒。
许舜眼里露出一丝戾气,握住她的手,沉声道:“等抓到他幕后之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许舜,我是你师尊,快松开手。”
“师尊,我我喜欢你,倾慕你!你若是想责罚,就尽管罚我吧,我绝无怨言。”
危辛没想到还能亲耳听到这两人的私房话,虽然是在这种环境下,但又有些控制不住八卦的心,一脸坏笑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不可以,我是你师尊,你不该有这份心思!”云浸断然回绝了他的心意。
“有何不可?师伯都可以不顾身份与戒律清誉,去喜欢一个冷血无情的魔头,我又为何不可以爱慕你呢?”许舜掷地有声地问道。
云浸愣住,无言以对。
危辛也愣住了——狗日的许舜,你示爱就示爱,扯上我做什么?还明里暗里地踩我一脚?!
看着他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云渡无声地扬起嘴角。
外面寂静无声,良久之后,云浸才艰难地开口:“师兄他他与我们情况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你所说师公的教诲,他与你同受,为何他都能喜欢一个男子,而我却不能喜欢你?”
云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逃避:“我先去找师兄商议要事。”
“我陪你一起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危辛拿开他的的手,揶揄道:“你看看你,都给别人做什么表率了?我要是天宸那老家伙,估计早被你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了。”
“要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危辛见他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应当是在想天宸那老头子了,鬼使神差地按了下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心:“别皱眉,难看。”
眉心舒展开来,云渡抬眼看着他,眼里重新填满笑意,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阿辛,我喜欢你。”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危辛往后缩了缩脑袋。
“你不是吃醋了吗?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只喜欢你。”
“谁吃醋了?”
“那你怎会怕我会喜欢上阿襄?”
“阿襄?”危辛眼神冷了下来,“才见过一面,就喊得如此亲密,你可真是风流啊。”
云渡忍俊不禁:“等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吧,你今晚怎会来这里?”
危辛正色道:“在疗伤前,我曾派西雀暗中回玄玑宗调查一件事,可他却受了伤,若不是及时向我发布信号,恐怕无法回来了。”
“他在玄玑宗内遭遇不测,以他的功力和地位,能伤他的人并不多。你派他回去,是不是调查内鬼?”
“不错。”
“应当是他在调查的过程中被发现了,所以只能对他下手西雀告诉你是谁了吗?”
“还没来得及,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危辛轻微叹了口气,“他知晓阎家兄妹的感情,又了解阎林与我的关系,笃定我会去鬼罗门参加寿宴。为了让阎修布下死局,提前散播我功力大减的言论,想借阎修之手夺得赤血珠,之后再利用阎修的肉身与这佛像缝合后再生,他便可以借魂重生了。”
“借魂?”
危辛颔首:“我父尊当年就是这么从他上一任魔尊手里获得赤血珠的,我也是之前经你提醒,去翻查历任魔尊去世的原因时,才得知此术的。”
“你没有使用过?”
“我父尊都还来不及教我呢。”危辛好笑道,“整个玄玑宗,深谙此术的,只有我父尊的随从,也就是将此术暗中记载下来,却并未告知于我的殷长老。”
云渡知道这个人在玄玑宗是什么地位,看着神色凄凉的危辛,伸手抱住了他。
“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但因为有一点弄不明白,所以一直不敢相信。”危辛低下头,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他明明可以在我小时候就直接将我杀了,有那么多机会,为何非要等到现在呢?”
“也许,他那个时候并未想过真的要害你,只是在替你掌管玄玑宗后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云渡道。
“我又不喜欢这个位子,反倒是他时不时就在我耳边唠叨,提醒我的身份,叮嘱我该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尊主。”若不是如此,他反倒更情愿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
父尊不顾他意愿,将赤血珠注入到他体内,可赤血珠几度要他性命。殷长老不顾他意志,将玄玑宗的责任在他身上,抚养他长大,却又想要他性命。
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想不想要。
云渡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四周一片静寂,危辛心中疲惫,双手环住他的腰,靠近他温暖的胸膛,偷得片刻放松。
真希望所有事情都消失啊
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了。
耳边只有云渡的呼吸声,气息喷薄在他的脖子上,嘴唇似有似无的贴近,却又马上离开。
他侧过头,在云渡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我能活下来,云渡,我们就”
“就怎么样?”云渡声音有些沙哑。
危辛抬起头,昏暗的光线遮挡住他泛红的脸庞,他看着两人此时的姿势:“呃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何止是暧昧,简直快私定终身了。”
“”
云渡神色古怪地挪动了一下腿,危辛当他是腿跪得麻了,想换个姿势,跟着也往回蜷起自己的腿,膝盖无意中碰到一硬物,不由一愣。
两人对视片刻,看着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羞愧,危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和脖子顿时红成一片,转身就往外爬。
他刚往外面迈出一条腿,又急忙退回来,重新拉下桌布,回到原位,与云渡面面相觑。
“怎么?”
危辛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外面——云浸和许舜又折回来了。
面对着呼吸急促且身体异常的人,危辛无助仰天——这都什么事啊!
第46章 第 46 章 他咬我
危辛假装无事发生, 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继续偷听外面的对话。
“师伯不在客栈里,想必是出去了, 我们还是明日再去找他吧。”许舜道。
“嗯,但愿他不是与危辛在一起。”云浸语气担忧。
闻言, 危辛阴恻恻地看了云渡一眼, 握起拳头怼到他面前, 以示愤怒。
云渡无辜地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腕,低头亲了一口他的拳头。
危辛咬牙:“”
“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在一块。师尊,师伯为何会喜欢上危辛?”许舜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明明师兄以前不这样的肯定是危辛引诱的他!”云浸道。
危辛:我忍。
“师尊, 其实”许舜想起自己在鬼罗门的所见所闻, 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像师伯才是主动的那一个。”
云浸:“”
危辛头一次觉得许舜这人还不错,居然还能给他洗刷冤屈。
“你没看错吗?”云浸迟疑地问。
“嗯,危辛昏迷的时候, 师伯寸步不离地守着,那眼神谁见了都会知道是什么回事”许舜说。
危辛侧目, 扫了云渡一眼, 对方只是淡然一笑。
“真是奇怪, 师兄到底什么时候动心的?难道危辛真有那么英俊,令师兄一见钟情?”
危辛昂起自信的头颅。
“玄玑宗妖法众多, 也许危辛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住了师伯。”许舜道。
“一定是这样。”
危辛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一掌震碎了桌子。
木屑四飞,云浸与许舜扭头望去,看见他们二人姿势暧昧地依偎在一块,皆是一愣。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云浸花容失色道。
危辛揪住云渡的领口,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气定神闲地站起身,轻挑眉心:“怎么,没见过床帏乐趣吗?”
云浸面色微红,看着师兄嘴唇上渗出来的血色,敢怒不敢言。
“不想再看见我的话,你们就把他好生看着,别让他再接近我。”危辛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师兄。”云浸立马上前,弯腰看着云渡,“你没事吧?”
云渡摸了摸唇瓣,无奈一笑:“你们为何要故意惹他生气?”
云浸抿了抿嘴:“你看出来了?”
“去而复返,每句话都是在指责他,想不看出来都难,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在这的?”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气息,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没必要躲着我们,肯定还有别人同在。”
一开始只有云浸发现他的踪迹,奈何许舜又开始表明心意,她只好赶紧带着许舜尴尬地离开,也算是给云渡他们一个逃离的机会。
可谁知道这两人迟迟未走,她有些担心两人会在里面行苟且之事,这才又返回来,话中带刺,挑衅着危辛。
果不其然,危辛被激走了。
“找我何事?”云渡起身问道。
“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云浸说。
“嗯。”云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二人,半晌道,“清观宗好像没有哪条清规戒律是不许师徒间发生感情的。”
云浸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
而许舜则是喜出望外地看着云渡,眼里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云浸赶紧回到正题上来,“其实,窦放有偷偷去找别人要解药。”
方才是顾忌着有危辛在,她才故意混淆答案,“窦放回到清观宗第二天,就偷偷去见了一个铜面人。那铜面人身手不凡,我让许舜去试探过那人的身手,然后发现我曾与此人交过手!”
“什么时候?”
“还记得你们从鬼罗门回来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吗?我解除禁闭后就去找你们,在途中遇到玄玑宗的人,险些命丧在他们的长老手中,幸得三师叔出手相助。”云浸顿了顿,沉声道,“那个铜面人使出的几个杀招,皆与那长老一模一样!”
许舜接道:“全是玄玑宗的阴谋,说不定就是危辛”
“不是他。”云渡打断他的话,“是殷长老一个人的阴谋,与危辛无关,他也被蒙在鼓里。玄玑宗的许多事,都是由这个殷长老在处理,恐怕危辛也不知道他打着玄玑宗的名头,到底在外面做了哪些事。”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抓到那殷长老,问清楚他给我下毒的原因,总觉得里面还藏有猫腻。”云浸道。
“窦放呢,你们如何处置的?”
“殷长老离开前想结果他的性命,我们将他救下,现在还在昏迷中,只好将他偷偷藏于小院,有景澄看管。”
云渡回到客栈,去了危辛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他在隔壁房间找到正在打坐的南凰:“阿辛回来了吗?”
“没有,怎么了?”南凰疑惑道。
“你速去找北鸥,问问她阿辛的去向。”
“好。”
很快,北鸥便与南凰一同赶来:“尊主将西雀交给我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他去哪里了?”
几人在城中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北鸥知晓危辛的身体情况,不由担心起来,转头看向云渡:“既然他是与你见的最后一面,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咬我。”云渡说。
北鸥:“”
南凰兴奋地眨眨眼,又想起此时不是八卦的时候,急忙问道:“云渡公子,你快想想,尊主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他应该是回玄玑宗了。”云渡抬起头,望着天色,又说出另一种可能,“又或者,对方先下手为强,将他带回去了。”
*
危辛睁开眼,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刚准备站起来,就被绊倒,双膝扑通一声跪下,胳膊被冰冷的铜锁铁链牵制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双手双脚都被锁了起来,还是用的缚骨锁,能削弱灵力。拉扯了两下,果然无法运气挣开。
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闭目养神,回想起昨夜在回客栈的路上,被人暗中偷袭,醒来后便出现在这里了。
“殷长明,出来吧。”危辛喊了一声,望着房中的骨灰坛,“这里是父尊的密室,玄玑宗里除了你我,无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大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殷长明缓缓行至他面前,笑呵呵地问:“尊主,你找我有事吗?”
危辛睁开眼,盯着他的老脸瞧了半天,对这张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连此时的笑容都没变过,他无奈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既然已经派西雀来调查我了,还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殷长明叹息道。
“现在才想要玄玑宗,是不是太晚了点,你应该在我父尊死的时候,就直接掐死我。”危辛说。
殷长明摇头:“我并不想杀你,起码那个时候我还不想杀你,玄玑宗也需要你的身份重振旗鼓。”
“所以你就拿我当傀儡,渐渐发现我不受你控制了,就动了杀心?想要夺取赤血珠,好名正言顺地坐上尊主之位?”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活到现在,早在第一次入魔时候,我就以为你挺不过去,谁承想你一次次地熬了过来,还能历经两次雷劫而不亡,甚至还能从地幽冥阵中活下来。”殷长明摸着他的脉搏,感受着他体内微弱的灵力,“这就是赤血珠的力量啊”
换做旁人,恐怕是一次熬不过,殷长明每每看着危辛□□地活下来后,心中的贪欲就会增长一分。
他天资有限,修炼几百年也不敢贸然去历劫,修为也再没有突破,眼睁睁地看着这后起之秀用百余年的时间就赶超他之上,他能不眼馋嫉恨?
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他恐怕就真的大限将至了。
“你想要赤血珠的话,就来取吧。”危辛说。
殷长明笑了两声:“赤血珠认主,贸然取的话会遭反噬。”
“所以你原来的计划是让阎修夺到赤血珠,看看他的肉身与空壳佛像能不能容纳赤血珠,如果可以的话你再借魂到他的身上?”
“不错。”殷长明眼神微冷,“可我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云渡。”
“这就是你给云浸下毒的原因?”
“给云浸下毒?”
危辛敏锐地铺捉到他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殷长明紧接着笑道:“是啊,我将梵月花交给清观宗的弟子,让他替我铲除与云渡有关的人。”
危辛转了下眼睛,问道:“你是亲眼看着我父尊如何死的,难道就不怕赤血珠反噬?据说历任魔尊都是爆体而亡”
“那你为何还没死?”殷长明笑道,“我亲眼看着你长大,目睹过你踏过多少次鬼门关,可见赤血珠的力量非比寻常。我如今内力可比你当初一个小娃娃强多了,必然能好好控制赤血珠,不会发生走火入魔的事。而且,死之前能尝到无上修为的滋味,也不赖。”
“我明白了,你这是上了年纪,开始怕死了,还想让自己回光返照一下。”
“是又如何?”殷长明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着他这张脸,“我跟随你父亲那么多年,又把你抚养长大,找你们父子讨要点东西,不过分吧?”
“你早说嘛,你以为我想要这什么狗屁赤血珠吗?”危辛眼眶微红,哽咽道,“殷长老,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最亲近的长辈,你要是一早跟我说想要赤血珠,我一定会给你的!”
殷长明神色怔忪。
“我自幼父母双亡,唯一信赖的人就只有你。虽然我从未与你说过这种肉麻话,但这的确是我的心里话。”
殷长明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回想起这些年两人的过往,并不是毫无感情,垂下手无奈道:“我也不想亲手杀你,你渡雷劫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顺利飞升,我也可以直接掌管玄玑宗,这样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见他动了恻隐之心,危辛垂眼,低声道:“殷长老,你还能收手吗?如果你停下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殷长明哼笑一声:“收不了了,你以为我会信你这托辞吗?我的小尊主啊,你忘了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莫要信任信任人吗?”
“可是怎么办有人又教会我信任了。”危辛摇头失笑。
殷长明离开后,密室重回黑暗与的静寂。
危辛试着给其他人发送传音符,可是灵力被缚骨锁限制,丝毫不起作用。
殷长明将他关在这里,想必是做了万全准备,而没对他下死手的原因,可能是还在寻找安全转移赤血珠的办法。
在这期间,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骨灰坛,里面是他父母合葬的骨灰。
他父母为了避免旁人打扰,也为设立一个藏身之所,就在玄玑宗的大殿之下建了这个密室,而出入口又连接在他房中。这密室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且十分隔音,就算他叫破喉咙,外面的人也不会发觉。
就算有人来救他,也得先闯到玄玑宗最龙潭虎穴之处,将所有人都解决掉,还得找到下面的密室。
可谓是困难重重。
何况未必会有人来救他。
手下们已经习惯了听从殷长明的调遣,如果南凰西雀回玄玑宗找他,殷长明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糊弄过去。
而北鸥,北鸥已经有了丈夫,心思早就不在玄玑宗了。
剩下的就是云渡,云渡会来吗?
云渡,云渡,云渡
——如果我能活下来,云渡,我们就
他当时是想说什么来着?他们就怎么样?云渡是什么表情来着?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两人贴着对方静听呼吸声的画面来来回回地眼前浮现,他还咬了对方一口,也不知道伤口结痂没有。
得回去看看才行。
他从地上爬起来,在有限的距离里四处摸索,寻找着能逃出去的办法。
一定有办法。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了,时间过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四周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他靠坐在墙壁上,抬起手时,发觉腕带不见了。
殷长老为何要特地取下他的腕带?
里面只有一些暗器,可那些对于殷长老来说,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除非那些暗器能在这里面做些什么。
他垂下手,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铁链,发出响声。
缚骨锁,先解决这限制行动的缚骨锁吧。
他站起来,闭上眼睛,摸着扣在墙上的缚骨锁铜头,上面刻有一些花纹,绑着铁链的地方,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长明又来看他了,见他倒在地上睡大觉,笑道:“尊主,睡得可好?”
危辛睁开眼,动也不动一下,抬眼问道:“找到法子了?”
“还没有。”殷长明也不与他虚与委蛇了,冷声问道,“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交代的话,还可以吃些苦头?”
“我哪有什么办法,我知道的所有事,不都是从你这里了解的吗?你想让我知道什么,我才能知道什么。”危辛道。
“你这次下山一年多,又跟云渡厮混,说不定对外界有了更多了解呢。”殷长老按住他的胸口,往下用力一压,危辛吃痛,额头直冒冷汗。
“我说我说!”危辛颤抖着身体,艰难地说道,“云渡跟我说过,许舜可以从我体内取走赤血珠。”
“许舜?这是谁?”
“云渡的师侄,当初我要杀此人,云渡拦住我,说许舜体质特殊,我当时怀疑他是说假话,所以就没信,也没去验证这话是真是假。”危辛道。
“你没骗我?”
“爱信不信。”危辛自暴自弃道。
殷长明离开了。
危辛按着胸口,这一掌差点没按碎他肋骨,心道赶紧去抓许舜吧,跟天选之子作对,无异于作死。
没多久,殷长明就调查回来了:“原来许舜就是与你们一道从鬼罗门回来的幸存者之一。”
危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故作难受地捂着胸口。
“你早说不就不用受苦了,尊主,你就是太不听话了。”
“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话?我心中的那些恶念,不都是你一点点灌输给我的吗?”
殷长明却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是早听我的话,乖乖娶妻生子,我就不用走到这一步了!”
难怪从出关后,殷长老就那么热衷于劝自己结婚生子呢,原来是想复刻父尊与他的事,只是这一次,殷长老一定不会再让赤血珠落到稚童手里。
危辛苦笑了一下,开始走苦情计,眼眶又红了起来:“殷长老,我也不是不想听你话,谁让我是个断袖呢。”
“你真是断袖?”殷长明审视道。
“当然了,你应该发现我房中那副云渡的画像了吧,我闭关时每日都要瞧上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可你以前从没这种癖好,就说东鹰西雀,与你朝夕相对,模样也不差,也没见你对他们有别样心思?”
“东鹰西雀虽好,可终究不如那清尘脱俗的云渡。我见了他之后,才明白什么叫一见误终身啊。”危辛眼睛一闭,两行清泪落了下来,那叫一个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殷长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般模样,惊讶得都忘了做反应。
“听阿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
听着突然出现的声音,危辛一惊,倏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渡。
云渡站在阴影里,白色道袍不染一丝尘埃,冲他微微一笑:“是我。”
“”
你可真会挑时候!
第47章 第 47 章 你们居然偷偷拜堂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话的人是殷长老, 惊诧片刻后,眼中冷光乍现,“来了也好, 正好一起解决!”
趁着他与云渡说话的时候,危辛悄无声息地摸向铜锁, 忽然一阵疾风闪过, 吹起他的发丝。
殷长明手中浮现起一把弯弓, 指尖蕴出灵力,无数道无形的利箭直奔云渡而去。
云渡在空中画出一道阵,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攻击对象一眨眼就不见了,殷长明一怔,倏地察觉到身后的异常,转身时迅速朝后方拉弓, 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他再次拉开弓, 刚感知到一点动静, 就射空了。
“堂堂清观宗首座弟子,竟如此鬼鬼祟祟!”殷长明被他如此戏耍数次,颇为恼怒, 气急败坏地朝四面八方拉弓。
而云渡自出现后,危辛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发觉他每次消失出现的地方, 不是随机的。
他垂眸看向地面, 扫视着云渡消失过的地点,在心中连成线, 约莫是个他没见过的阵法。
危辛继续摸索着铜锁,不料殷长明忽然出现在眼前。
“尊主,这可是他逼我的。”殷长明不再与云渡耍把戏, 知道他是来救人的,所以只要把危辛攥在手里,就不怕云渡不出现。
他抬起手,变幻出几张符纸,刚要往危辛身上贴去,忽然面前拂过一道接一道的风,还带着热气呢。
危辛正努力用嘴吹着他手里的符纸,符纸只是轻微动了动。
“”殷长明一时语塞,“你不会以为这样有用吧?”
“当然有用。”危辛看向他身后,嘴角微勾,“这不就分散了你的注意力嘛。”
殷长明一惊,匆忙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铁链划拉的声音响起。
他转回头,才发觉中计了,危辛居然趁这个空挡撬开了缚骨锁!
殷长明立即将符纸甩过去,却被一道剑光截断,化为灰烬。
云渡终于现身,站在危辛身前,手中的剑化为无数光芒,散开后围聚在危辛周围。
危辛刚摆脱缚骨锁的控制,灵力还未完全回归,往前一跑,撞到一点光。
随后,那颗像星星一样的光芒钻入他的额头,像是有了指引一般,在他奔跑的过程中,散落在他身边的光悉数融进他的体内。
像是一条温润的河流淌入枯竭的丹田,滋养着几度破裂的赤血珠,身体轻盈不少。
这种注入灵力的方式,应当是与方才云渡的阵法有关,只是他现在没时间去探究了。
“快走!”危辛三两步跑到供桌前,抱起骨灰坛,就往外撤。
云渡紧随其后,看起来心情很好,居然还有闲心在殷长明放出箭时,在空中画出一朵巨大的桃花,被万箭射中后,纷纷扬扬地散落成无数花朵。
就,很风骚。
危辛:“”
殷长明:“”
危辛拿开掉落在脸上的花朵,忍无可忍,回头瞪了他一眼。
云渡回忆一笑:“阿辛喜欢吗?”
“你好土。”危辛跑出大门,轻巧一跃踏上台阶,转身伸出手,“快!”
云渡握了上来,刚落到他身边,脑袋就被他往下重重一按,险些栽倒地上去。
同样的,危辛也弯下了腰。
无不胜数的金箭从他们头上穿过,光听声音就知道这箭的力道有多大,一旦中箭,便会封住筋脉,真气无法运作,再加上箭头上的剧毒,就只能等死了。
危辛提醒道:“这里有很多机关,要小心些你在笑什么?”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现在的姿势,很像是在拜天地?”
“”
耳旁一枚冷针滑过,擦过云渡的皮肉,耳朵上划出一条红色的血线。
危辛瞳孔一缩,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追上来的殷长明发,目光彻底冷下来。
殷长明还没找到转移赤血珠的法子,不会对他下死手,所以只专心对付最难解决的云渡。
危辛手里的骨灰坛交给云渡,道:“你去外面等我。”
“嗯我要怎么出去?”
危辛反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你房间里的密道进来的,进来后那条路就坍塌了。”
“你不是从大殿那条路下来的?”
“不是。”云渡说道,“南凰她们才是从正门大殿进去的。”
危辛:?
按他的猜想,云渡来到玄玑宗找他,必然会先经过正殿,然后发现异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找到了在密室里的他。
这才是正规路径。
毕竟谁家好人一来就先闯别人卧房啊?!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房中的密道的?”
如果是和南凰她们搞个全方位寻查,倒也能解释云渡为何直奔他卧房了,只是那密道极其隐蔽,即使是几个近身随从都没有发现过。
他正绞尽脑汁地想各种可能性,却不想云渡语出惊人:“你告诉我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完这话,就发现对方眼神黯了一下,就连地上的桃花都跟着枯萎了。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云渡无奈一笑。
危辛见他不似说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事,更不可能将这种事随意告知一个清观宗的人啊
眼前又一道银针闪过,他眸光微动,立即将云渡推开,一张符纸从袖中飞出,将那根银针包裹住,冒出一股黑烟。
他抬起眼,看向云渡的耳朵,那条血痕已经开始泛黑。
“你们叙完旧了没有?”殷长明哼声笑道。
方才与云渡交过手后,发现云渡的阵法竟与他不相上下,若是正面交锋,胜算并不大,于是放弃了正面用大招的法子。
幸好,云渡还分了点心思在危辛身上,这就给了他偷袭的机会。
“看出你俩情深义重了,不如就一块留在此地,朝夕相对吧!”殷长明说完,便飞身直奔云渡,一柄尖刺刺入他胸口。
云渡身形一顿,随后化为云烟。
殷长明一愣,转身刺向危辛,剩下的也只是一道云烟。
“”
这两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了幻影术!
殷长明双手紧攥,毫无顾忌地发动密室里的全部机关,势必要将这二人堵死在密室里!
*
“你是怎么做到的?”云渡跟在危辛身侧问道。
“小小障眼法,有什么好惊讶的,还得多亏了他递过来的银针”危辛速度极快,眼睛也不眨,故作谦虚地说道。
“我是问,你是怎么做到倒立跑的?这是障眼法的副作用吗?”云渡真心求问。
“”
要不是他灵力不够!要不是那银针有毒,在障眼法中麻痹了他的大腿!他至于这么丢人吗!
“你耳朵麻不麻?”他转移话题道。
“不麻。”云渡说完,便明白过来了,建议道,“你到我背上来,我托你出去。”
危辛身残志坚道:“不用,我”
“你这样怪搞笑的。”
“”危辛脸色一垮,刚撤开一只手,就被云渡捞了起来,转而趴到了他的背上。
“前面是回卧房的路,你方才说一进来,里面的路就塌了,是因为我以前无聊的时候,做了个无聊的机关,而且忘了跟殷长明说,应该能困住他一阵。”
“嗯。”云渡一个瞬移,就来到了被巨石堵住的暗道。
危辛取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划了两道,往空中一扔。
地上的石头开始颤动,哗啦哗啦地活动起来,小石头往大石头上面往上蹦,慢慢组成数十个巨型人形石人,张牙舞爪地往前面走来。
“屏住呼吸,不要动。”
云渡依言照做,面前一个大石人弯腰看着他,打量片刻,接着往前走。
经过无数次审视后,那群石人终于穿过他们,与殷长明撞个正着。
殷长明下意识就挽弓放箭,然而箭打在它们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激怒了这群石人,前仆后继地朝他围攻上去,地面都在颤抖。
“走吧。”危辛低声道。
“能把他永远困在这里吗?”云渡背着他。
“恐怕不能,他同样了解密室,就算吃了一时的亏,也会找到出路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送我回大殿。”
身后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危辛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瞬,就被云渡带出了密室。
房中的花瓶晃动两下,摔在地上,危辛从里面出来,险些脸着地,被云渡及时抱住,在地上翻了个滚,安然无恙地爬起来,而骨灰坛掉落在他们面前。
他立马捡起来。
“这是谁的骨灰?”云渡问道。
“我爹娘的。”
云渡侧过头,忽然一问:“那咱们方才是不是算拜过高堂了?”
“”
危辛简直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了,将骨灰坛装进乾坤袋里,刚迈出一步,就一个趔趄。
腿脚还没缓过来,他转头看着自己的新坐骑:“过来。”
云渡背上他,刚打开房门,就被数十支长枪指着。
“你是何人?!”
“你们眼瞎吗?看不见我吗?!”危辛喊道。
“尊主,殷长老下了死命令,不能放任何人出来,包括你”
危辛要留存真气,低头问道:“这些人你能搞定吗?”
云渡颔首:“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脑袋开花。”
“太血腥了,能不能温和一点?”
“那你看着办吧。”
一炷香后,危辛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群秃子,嘴角抽了抽。
“是不血腥了,就是辣眼睛。”
“脑袋开不了花,只能让他们脑袋脱发。”
“前面左转。”
云渡左转,危辛又道:“跑过了,后退一点,对,从这个洞口钻进去。”
“就没有体面一点的路线吗?”云渡抬起头,看了眼高墙,轻松一跃。
然后与不远处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对视上了。
“这下够体面了吧。”危辛幸灾乐祸道。
云渡:“”
危辛:“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节嘛,不然怎么成为大人物诶?诶诶诶?你干嘛把我放下来?”
“我要去直面体面了,你不拘小节,就从这过去吧。”云渡拍拍他的脑袋,“去吧,大人物。”
“”
狗日的云渡!
危辛望着狗洞,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满脸惆怅地爬出了狗洞。
洞外站着一人,正弯腰看着他。
四目相对,那人眨巴眨巴眼,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一脸笑意:“你还真爬出来了?”
“”
危辛气急,低头猛咬住他的手指头。
云渡脸色一变,连连求饶。
危辛松开口,云渡看着手指上锋利的齿痕,笑了笑,然后当着他的面,舔了下那道齿痕。!!!
危辛捂住脸,不敢睁开眼。
而那群追杀过来的人,被云渡的结界屏蔽在另一方。
云渡背起他,大摇大摆地朝大殿的方向走去,刚转过一道弯,二人就听见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鑫!你给老娘滚过来,看我不活刮了你!”
“堂主,尊主的赤血珠已经碎裂,无法复原,连真气都聚不起了,你又何苦继续替他卖命呢?”陈鑫劝说道,“给谁卖命不是卖,殷长老平时对咱们不错,如今又是玄玑宗修为最高的人,你还是早些归降吧!”
“放你的臭狗屁,尊主好得很,这都是殷长老的谣言!”南凰说完,甩出长鞭,向他的脖子甩去。
陈鑫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脖子,却没躲过胳膊,他当机立断,将被缠住的胳膊砍下。
还未来得及治疗,面前就出现南凰阴沉的脸庞,下一刻,伤口处就被她死死按住,他登时惨叫出声,胸口又一痛,一把短刺被注入灵力,直捣他丹田,刺碎了金丹。
陈鑫猝然睁大双眼,余光却瞥见一名白衣男子背着危辛走过来。
他气息奄奄地朝那边指去:“你看如果尊主没事,为何还要别人背着他行事?”
危辛:“因为,这是我坐骑。”
南凰:“废话,那是他男人!”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诧异地看向彼此。
危辛:“你胡咧咧什么呢?”
“尊主!尊主哇!!!”南凰立即发了个信号,然后欣喜若狂地跑上来,“尊主,我们可算找着你了!”
“你们?还有谁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北鸥的声音:“尊主!”
她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让他背着?”
“因为恩爱啊!”南凰理所应当地说。
北鸥却很有职业素养,立马察觉到他的身体异常,用灵力一查,随后便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一炷香之后便可毒解。”
危辛点点头,让她给云渡也拿了一颗,随后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当然得来,西雀也来了,不过他还未解毒,我让东鹰照看着。好在他还有几个听话的手下,会听他的命令调动。”北鸥说道。
危辛看着她们疲惫的身体,心绪万般复杂,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尊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南凰问道。
危辛看了眼天色,道:“去大殿。”
有这两人的护阵,这一路就更顺利了,虽然她们也有些手下如同陈鑫一样叛变,但好在还剩下一部分衷心的人,一直在两侧护送。
“我腿脚好了。”危辛拍拍云渡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来。
落地后,他原地活动活动手脚,确认没问题后,正往前走了几步,身边的人却没跟上。
他回过头,看见云渡在路边,眺望远处。
“你看什么呢?”他问道。
“这里真漂亮。”
危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姹紫嫣红,草长莺飞,才惊觉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但现在不是赏花的时候,他刚要走,就被云渡拽了回去。
“我们拜了天地与高堂,就差最后一步了。此处风景秀丽,又有亲朋作伴,不若就在这里对拜吧。”
“???”
南凰:“哇哦!”
北鸥:“你们居然偷偷拜堂了?!”
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拜过——”危辛话未说完,就被他摁着脑袋,往下一拜,险些磕到对方的头。
“”
南凰呱唧呱唧鼓掌,回头看了眼手下们,手下们不懂,但很配合,齐齐鼓掌。
危辛抬起头,对上他的笑眼,颇为无语:“这也太儿戏了吧!”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堂堂玄玑宗之主,成亲必然要风风光光,大操大办!岂能随意就糊弄过去!”
“明白了!”南凰立刻响应,“这事就交给我吧,咱们就按最高规格来举办仪式!”
危辛: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北鸥:“我看行,玄玑宗也好多年没办过喜事了,喜宴就交给我来吧,我有的是银子。”
危辛:有钱烧得慌是吧。
“那西雀到时候就去各地发喜帖,东鹰负责迎亲,哦对了,玄玑宗最好是整修一下,灰麻麻阴沉沉的,一点都不喜庆!”
“没错,我成亲的时候虽然宾客不多,可新房却是非常应景的,就比如说”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婚事的细节,异常的和谐。而一旁偷听的手下们,时不时露出赞同或是惊讶的表情。
“”
危辛扭头看了一眼云渡,正纳闷他为何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就见他从袖子里掏出纸笔,开始列宾客名单了。
“”
喂!你们还有人记得我们现在是在逃避追杀吗?!
第48章 第 48 章 难道他是那个——……
还未抵达大殿, 前方就出现了一大批赶来拦截的人,将他们四面八方地围起来,而正前方走出来的, 赫然是殷长明。
殷长明解决完石人后,就直接从大殿的路线出来, 立即集结所有人手。
这里面有被他的谎言蛊惑的, 也有真心想要追随他的。
这些年在宗里打点上下, 圆滑如他,早已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接触殷长老的时间远比尊主要多的多,尊主就像是玄玑宗的一个吉祥物,用以震慑外界,守护玄玑宗, 平时鲜少与他们见面。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玄玑宗里到底是谁在做主。
可是, 尊主毕竟是尊主,他那颗赤血珠不得不令人忌惮。
如今两方对峙,众人面上虽不显, 可心里的天平都在摇摆不定。
“我知你们有些人是被殷长明所蛊惑欺骗,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重新效忠的机会。”危辛朗声道。
军心动摇, 左顾右盼。
殷长明见状, 道:“他已不是坚不可摧的危辛, 现在也不过强弩之末,在拖延时间罢了, 一个连灵力都快消失殆尽的人,又如何能做玄玑宗的主人?!”
“放你爹的臭狗屁!”南凰早看他不爽了,仗着资历高就倚老卖老, 背着尊主擅自行事,今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她斥声道,“这些年你靠着尊主作威作福,吃了多少甜头?背信弃主的老东西,还是更适合下地狱!”
“狂妄!最缺管教的就是你!”殷长明脚下一跺,地上的灰尘泥土浮至半空,在他的运转下,迅猛地朝危辛等人攻去。
黄沙漫天,危辛闭上眼,躲避着石头与其他人的攻击,忽然感觉一阵清风吹过。
云渡立在原地,以手捏诀,衣袍翻飞,风速转急,卷着黄沙石子掉转向殷长明的方向。
南凰带着人冲了过去,转眼间,对峙的两边厮杀在一块,十几个门主联手对付南凰北鸥二人,一时难以脱身。
而殷长明被云渡缠着分不开身,无暇顾及其他。
危辛环顾一圈,加速往大殿的方向赶去。
马上就要到了,危辛看着近在眼前的大殿,刚踏上台阶,忽然察觉到危险,急忙往后一撤。
一柄锋利的大刀从天而降,插/在他方才停留的地方。
视线在刀上掠过,他脸色阴沉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大殿外的人:“我想过南凰、西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背叛我。”
难怪他雷劫后下山,殷长明就旁敲侧击地让他带上东鹰西雀两兄弟,目的就是让东鹰监视自己。
难怪刚才他冲殷长明说许舜的名字,对方很快就查到是鬼罗门的幸存者之一。鬼罗门的幸存者,除了几个当事人,再无外人知晓,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最早发现他们躲藏在清观宗的东鹰,且在他的授意下,一直跟踪调查许舜云浸的消息。
东鹰行至门口,低眉顺目地说:“对不起”
危辛:“”怎么你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上台阶,刚走到东鹰身边,就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不要进去,殷长老已经在里面布了阵。”东鹰提醒道。
“既然布了阵,那你守在这里有何意义?”危辛侧目,看着他于心不忍的模样,看出他想杀自己的意愿并不高,所以才想借此恐吓,他默然片刻,问道,“殷长明威胁你了?”
“他有恩于我。”
东鹰是在殷长明的教导和提拔下成长起来的,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弟弟西雀也是如此。兄弟二人从小就无父无母,全拿殷长老当成最亲近的长辈。
比起鲜少露面的尊主,他自然是更听殷长老的话。
尽管对某些命令偶有微词,也还是照做了。
然而在与尊主一起出去执行任务任务后,他发现这位尊主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就连西雀也说出去执行任务,比呆在宗里修炼好玩多了。
他不想与尊主为敌,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西雀不慎中了他的毒,没他的治疗,活不了。”
“北鸥回来了,她正在准备解药救西雀。”
“北鸥她未必能过这一关。”
危辛神色一敛:“这话什么意思?”
后面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南凰北鸥为了赶来保护他,一路朝这边打,殷长明自然也得跟过来,尽管一直被云渡缠得腾不开手。
没时间废话了,危辛转身就朝大殿冲去,敏捷地避开东鹰挥过来的拳头。
雨点般的拳头逼得他连连后退,格挡间,危辛忽然问道:“西雀在哪里?”
“他没有背叛你,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去给你报信了!”东鹰声音急促,显然是怕他误会。
危辛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他这是在为西雀留后路,兄弟俩各站一个阵营,最起码能保住一个人。
“西雀比你可爱多了,夸他两句还会害羞。”
东鹰却是一愣:“是吗?”
他们虽然是亲兄弟,可是因为要修炼和执行任务,聚少离多,而东鹰更不是会随便开口夸人的类型,一时间还真以想象冷脸西雀害羞的样子。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保险吗?若我死了,誓死效忠于我的西雀还能安然无恙?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护殷长明有功,他就会同意你的求情吧?”
东鹰看着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危辛瞳孔微张。
“东鹰?!你这是犯了什么病?!”南凰一声厉吼。
北鸥见东鹰的拳头对准了危辛,脸色也很难看:“东鹰,你居然帮那个给你弟弟下毒的人?我要是西雀,得活活被你气死!”
话音刚落,东鹰就将危辛一拳揍到了地上,六道符纸贴在身上,禁锢了他的行动。
“东鹰!”南凰只恨自己鞭长莫及,没法立刻赶过去,将东鹰刺个千疮百孔。
北鸥距离最近,一口气砍掉面前的人,化为一道雾,穿梭到大殿前,尖利的指甲瞬间掐住东鹰的脖子。
“你不想见、见你相公了吗?”东鹰哑声道。
北鸥一惊:“你什么意思?”
东鹰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远处。
北鸥顺着方向看去,只看见正欲云渡斗得难分伯仲的殷长明。
殷长明察觉到危辛被捆后,云渡就乱了阵脚,他仰天大笑两声:“东鹰,干得不错,现在就杀了危辛吧!”
云渡立刻朝危辛的方向设结界,神识忽然动了一下,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真气冲击到他的胸口,震得他心神一乱,灵气乱窜,连退数步。
“殷长明,东鹰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我相公做了什么?!”北鸥怒道。
殷长明看了眼受伤的云渡和危辛,接下来,该北鸥了。
他取出乾坤锁,将里面被捆绑着的仲襄放了出来。
仲襄倒是没哭没喊,从容得不像是被绑来的,而是来看戏的。
“相公!”北鸥连忙冲过去,就在她杀掉拦路的人后,倏地停下脚步,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不由脸色一白。
现在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容貌年轻又可怖,双手都沾满了血。
她要怎么面对仲襄?
“仲襄是吧?”殷长明按着仲襄的脑袋,阴恻恻地看向北鸥,“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以为的贤惠又善良的娘子,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再看看她的脸,都是被危辛害的呀,你可要替她报仇啊!”
北鸥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怔怔地盯着仲襄,不敢靠近,怕看清他失望的表情,也不敢远离,担心殷长明下杀手。
“海灵她”仲襄缓缓开口,北鸥下意识想逃离,无措地往后退两步。
“她也救过很多人。”仲襄道。
北鸥一顿,猛地看向他。
“凡人可真是痴情,又没用啊。”殷长明按住他的脑袋,暗暗用力。
仲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温声道:“海灵,我没事。”
北鸥眼眶一红,一道灰色的雾扩散开来,笼罩在天空,挡住了光,然后从四面八方往结界上冲撞过去。
“你敢靠近,他可就没命了。”
那道雾倏地停止攻击,缓缓化作人形,咬牙切齿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要么,你现在就替我去杀了危辛。要么,你自毁金丹。”
闻言,南凰正准备提醒她不要中计,就见北鸥毅然决然地继续往攻击结界。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过他,既然如此,索性就同归于尽吧!”北鸥抱着必死的决心,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结界。
“我也来!”南凰立刻加入。
结界裂开,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又一同迎上殷长明,前后夹击,配合默契,三人皆是拼尽了全力,打作一团,无人敢靠近。
北鸥擅长的是药与毒,几次试图使毒,都没成功,余光瞥见有人准备朝仲襄下手,立刻飞出一把利刃刺中那人,然而自己却挨了殷长明一掌,飞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海灵!”
北鸥回头,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赶到仲襄那边去,割断他身上的绳子,抱着他说:“没事了没事了,不能同生,但能同死,也挺好。本来我还纠结等你死后我该怎么办呢,这下好了,可以一起投胎了。下辈子我不修炼了,还跟你做一对凡人夫妻,你说好不好?”
“好。”仲襄拍着她的后背,看向她身后的殷长明,在对方朝这边走来时,立刻摔碎玉佩。
北鸥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云渡给我们的同心玉佩吗,你摔它做什么,是不是不想与我”
话未说完,就见那枚破碎的玉佩浮起萤萤绿光,在她震惊又疑惑的目光中,渐渐形成一把剑的模样。
仲襄伸手握住,光芒汇入他的体内,手中凝聚出一把真正的剑,锋芒毕露。
滋——
在殷长明举刀准备砍下来的时候,忽然被一把剑挡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把横空出现的剑,凡人之躯,竟能用一把剑挡住他的刀?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剑,就听手下汇报道:“长老,尊主好像不见了!”
殷长明回过头,果然发现被困的危辛不见了,立马找上东鹰:“他人呢?你怎么没看好他?!”
“他逃到里面去了。”东鹰指了指大殿。
“废物!”殷长明扔开他,转身朝大殿内走去,一时气急,都没注意到云渡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视线好一会。
【结界已成。】
【嗯,莫要靠近。】
【你会有危险吗?】
【你又不是没亲自经历过。】
在之前云渡列宾客名单的时候,危辛看着天上的飞鸟,忽然想到对方的点羽术,可以暗中配合他的部署。
“这都让你逃了,看来东鹰还是对你心软了。”殷长明走进大殿说道。
危辛想起刚才东鹰对他低声说的那句:“我赌的是你们赢。”
“他的心软会救他一命。”他摇头失笑,身上的符纸与绳索开始燃烧,获得自由后,他起身,走到高座上坐下。
殷长明:“人都要死了,何必还惦记着这个位子?”
“是啊,人都要死了,你何必还惦记着这个位子。”危辛道。
殷长明回头看了眼外面乱做一团的局势,而危辛方才那一招,明显是使用赤血珠的招数。
想不到历经磨难,赤血珠竟然还能起死回生。
他无心再管外面的动静,眼中贪欲更甚:“无所谓了,只要能得到赤血珠,以后想要什么位子都可以。”
“随你吧,我真的累了。”危辛疲倦地向后靠去,闭上双眼,开始琢磨今晚吃什么。
在凛城呆了一阵子,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凡人,日食三餐,晚起晚睡了。
殷长明不想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向他走去,刚走到大殿中心,忽然脚下像被什么牵制住了,怎么都动弹不得。
以他为圆心,周围一圈燃起火焰。
殷长明悚然道:“这、这是”
危辛睁开眼,一手托腮,一字一句地说:“绛、灵、珠。”
别人不知绛灵珠,殷长明却是知道的,但他设局的时候,就将绛灵珠排除在外了。
殷长明愕然道:“不可能!绛灵珠需要赤血珠的力量,你如今功力不到一成,不可能调动它!”
“你说奇不奇怪,偏偏有个人的灵力是与赤血珠相融的。”危辛纳闷道,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结界之外,云渡正在给绛灵珠的法阵输送灵力。
“这怎么可能?!”殷长明难以置信地往前一步,手掌就被火焰灼伤,只得退回来。
阵法越缩越小,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惊愕且后悔的神色:“难道他是那个——啊!!!”
危辛一怔,猛地坐起身,还没来得及细问,殷长明就彻底掉入法阵中了。
大殿内一片安静,紧接着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危辛走上前,收起绛灵珠。
现在功力不够,等日后恢复一些后,再进去盘问吧,但愿那时候,殷长明还活着。
“尊主!”南凰看见他走出大门,立马上前来,往殿内看了看,找不到一丝殷长明的气息,欣喜道,“老东西解决了?!”
“嗯。”
其他人分明看见殷长老进了大殿,如今出来的只有危辛,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胜负已分,殷长明的人是逃的逃,散的散。
南凰立马派人,把这些人全抓了起来:“一个都别想逃!”
危辛站在大门外,扭头看向东鹰:“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帮忙善后。”
东鹰讶然,片刻后,重重点头:“是!”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看见那道白色身影走近,肩膀松懈了下来,嘴角微弯:“多谢。”
云渡握住他的手腕:“幸好”
幸好不是每次都伤到筋脉寸断的程度。
“因为这次用的是你的灵力,要是没有你,我也没办法使用绛灵珠。”危辛发现自己居然能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他的言外之意,为这个发现而感到惊奇,随后看着他略显苍白的神色,反手握住他的手,灵力流失了很多。
毕竟不是绛灵珠的主人,通过隔空输送的灵力需要耗费更多。
云渡有些眩晕,往旁边一倒。
危辛立马搂住,拦腰抱起来。
刚走进大殿,南凰和东鹰就急匆匆托着北鸥和仲襄跑了进来。
“尊主,我在西雀养伤的屋子准备了大量灵石,还安静,适宜疗养,要不要把这几个伤患都安置到那里去,方便一起治疗?”东鹰问道。
危辛还没发话,倒是脆弱的仲襄先开了口:“好,我要跟云渡一起”
云渡幽幽转醒,冲他的方向伸出手:“好,我也正想和你一起”
“不行!”北鸥趴在南凰的背上,哇哇吐血,擦完血继续说,“不可以,你不许跟他一起!”
仲襄:“?”
而云渡,被危辛抱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被粗暴地扔到了卧房的床上。
云渡:“?”
第49章 第 49 章 你都用舌头量过了……
屋内一片寂静, 只有灵石颤动的清脆声,阵法中的灵气被两股灵力吸收,贯入体内。
危辛察觉到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睁开了眼。
对面的云渡仍在打坐运气,他损耗掉大量灵力, 所需要的时间更长。
危辛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这一次内斗损伤惨重, 四个堂主就有三个受了伤, 十六个门主更是只剩下了五个,其他弟子或死或伤,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叛乱而被关了起来。
他来到西雀的住处,里面躺着几个伤患,东鹰忙前忙后地给这几个人治疗,还要兼顾其他弟子的安置问题, 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偏偏还找不到人商量。
就在今日, 他陆续向其他几个醒过来的人询问如何处理叛变的弟子。
南凰:“扒皮抽筋!”
北鸥:“炼药试毒。”
西雀:“啊?外面出什么事了??”
“尊主!”东鹰见危辛来了,如同见了救世主,连忙向他请旨, “地牢里的人该如何处置?”
“继续关押,不要过于严苛, 定时送些灵石过去, 让他们好好修炼。”危辛道。
东鹰有些意外, 本以为尊主会使用一些雷霆手段,没想到只是小小惩戒, 还要助他们继续修炼。
惊讶过后,他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尊主和云渡相处久了,耳濡目染, 都学会清观宗仁治的那一套了。
事实上,他完全猜错了。
危辛并不知他一个直脑筋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地想保存战力,以防万一而已。
早在殷长明几次提到他历经数劫都大难不死,并归因于是赤血珠的原因时,他心里就有另一个猜测——也许是天道不许他死呢?
赤血珠固然厉害,可他父尊受过的伤远没有他多,为何还是早早殒命了?
所以他更倾向于是天道的原因,或者说是那本书。
从结局上来看,不管前面经历过多少波折,他最终只会死与许舜云浸二人的手上。
截止到目前,中间一些过程虽被他改变,可关键剧情还是与书中内容对应上了,似乎还是得走向那个死局。
“尊主,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南凰起身,来到他面前。
危辛倏地一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南凰见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神逐渐热烈,看得她都要害羞了,她一害羞就想打人:“尊主,我去地牢玩玩!”
危辛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一次,南凰并没有背叛他,也还没有爱上许舜,那么结局会如何呢?这算不算是改变了一点结局?
“站住,回来。”危辛浅浅开口,下一刻,南凰就闪回过来了。
“尊主还有何吩咐?”
“你喜欢许舜吗?”
“???”南凰一头雾水,“尊主,你不会是想送我去和亲吧?!”
“”想得挺美。
“千万不要啊,我不要小徒弟!你一定要送的话,就送那个清观宗宗主吧,老是老了点,但当当宗主夫人好像也蛮好玩的!”南凰在心中盘点了一下清观宗的人才,发现地位高实力强且英俊的男子,好像只有云渡符合要求,可惜已经是尊主夫人了。
非要选的话,那就选个地位高的吧!
“等我嫁过去,就先把那头子折磨死,然后我就可以上位了嘿嘿!”南凰越想越觉得美,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叱咤风云的壮举了。
“”危辛古怪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杀了我上位?”
“没有!!!”南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顶多就想过杀了殷长明,篡他的位!”
这一副情窦未开的样子,令危辛颇为满意。
又过了几天,幸存的弟子们都清点完毕,危辛召集所有人,重新进行人员调配,将四个堂主全部升为长老,剩下的五个门主直升为堂主,剩下一个位子,先空着,到时候根据其他人的表现来任命,一时间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地想要表现一番。
升为长老后,南凰那叫一个嘚瑟。
于此相反的,是满面愁容的北鸥,她私下找到危辛:“等仲郎醒后,我还是想跟他回凛城,给他养老送终后,我才能回到宗里来。”
“你确定他真的需要你送终?”危辛沉吟道。
也许是北鸥当时受了伤,情绪又过于激动,即使看见仲襄握着剑,也没有多想。
可危辛却是看得清楚,那玉佩里的光芒汇入仲襄体内,与云渡赶来密室时给他紧急输送灵力的方式一模一样。
再者,能挡住殷长明的那把剑,绝非凡品。
玉佩又是云渡赠的,能让深居简出的云渡送这么大份礼的人,一定不是初相识的朋友。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只等云渡与仲襄醒来后确认,尽管他已经几乎笃定这个答案了,可还是想知道其中内情。
“尊主,清观宗的人来了!”一弟子前来汇报。
于此同时,另一侧又有弟子跑过来:“尊主,你房中的呃客人醒了,正在找你!”
危辛迟疑片刻,北鸥就识趣地说:“我去会会清观宗的人。”
危辛点点头,转身朝卧房走去,然而房中却空无一人。
他四处找了一圈,终于在后山找到一团白色身影——云渡蹲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在刨土。
“你在做什么?”
“这棵树好粗壮,想看看下面有没有埋什么宝贝。”
危辛抬头望着眼前的大树,遮挡住大片视线,的确很粗壮,不过他从没留心观察过它的生长痕迹。
他一低头,看着拖在地上的衣袍,沾上了泥土灰尘,很是碍眼:“别掏了,这儿能有什么宝贝?”
云渡不语,只是一味地掏。
“走了,清观宗来人了,不是来落井下石,就是来找你的。”危辛伸手拽起他的胳膊。
“等等,我挖到了。”云渡说。
危辛半信半疑地望过去,还真发现土里埋了一袋东西,好奇地蹲在一旁:“是什么?”
云渡取出来,将破烂的袋子打开,里面是十几个正圆形的石头。
“是灵石,已经没有灵力了。”云渡说。
灵石形状各异,能找到这么圆整的石头,也是厉害,危辛不屑道:“谁这么无聊,在这里埋这些东西?”
“也许是某个无聊鬼,想用灵石让这树长高长粗呢。”云渡轻声一笑,将袋子系好,重新埋回去。
危辛好笑道:“谁会这么蠢?”
“哪里蠢了,多可爱啊。”云渡掩好土,起身往外面走,“走吧,去看看谁来了。”
危辛落在身后,低头看了眼小土包,一脚踢飞上面的泥土,嘟囔道:“可爱个屁,死断袖,看谁都可爱!”
云渡回头:“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说你眉高眼瘸嘴巴歪!”
云渡朗声笑了起来,等他走近后,才说:“我嘴歪不歪,你还不清楚吗,你都用舌头量过了。”
“滚!!!”危辛飞起就是一脚。
*
南凰听说清观宗的人来了,立马带着人马准备杀到山下去,结果刚走出大殿,就看见北鸥领着两个人回来了。
哟,老熟人。
“你们来干嘛?”她双手抱臂,挡在门外问道。
“我与师兄约好时间,若他十日内没回去,便来这里找他。”云浸说道,“我师兄呢?他还好吗?”
“他受了点伤,已经醒过来了。”在南凰那张毒嘴张开前,北鸥就率先回答了。
这两人明显是来接人的,还是不要敌对为好。而且这次多亏云渡的帮助,才化解了这次的危机,自然要给云浸她们卖点面子。
没亲眼见到人,云浸始终有些不放心:“师兄在哪,我要见他。”
“他他来了。”北鸥看向她身后,正好看见尊主在背后偷袭云渡,揪住了云渡的发髻。
那一瞬间,北鸥只想捂住云浸的眼睛。
好在等云浸看过去时,尊主已经松开了手,双手负于身后,一脸正气得不行。
“师兄!你没事吧?”云浸一脸担忧地跑过去。
“没事,辛苦你们跑一趟了。”云渡浅笑道。
“你没事就好,事情都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
“那我们下山去吧。”云浸急切道。
“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
云渡径自走向北鸥:“仲襄还没醒过来吗?”
“嗯,灵力和药草我都试过,始终不见好转。”北鸥眉宇间一片愁云,哀求道,“尊主说等你醒来或许有法子,你能救救他吗?”
云渡淡笑着看了危辛一眼,道:“带我过去吧。”
北鸥立即在前面带路。
云浸云里雾里地跟着师兄,暗中打量着玄玑宗内里的情况。
“你看什么呢?”南凰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眼神。
“你们这里好沉闷,灰麻麻阴沉沉的。”云浸脱口而出。
南凰震惊地看向她,居然找到了意见高度统一的人:“是吧!我就说这里不适合办喜事吧!我准备把这些都换上红木,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喜事?”
“自然是尊主和你师兄的了,我们已经定的差不多了。”
“什么?!”
云浸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师兄,心说:你迟迟不下山,竟是在筹办喜事吗?!
落在后方的危辛:“”
好想辟个谣,但看她和许舜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又莫名很爽。
“到了。”北鸥推开门,往屋内一看,惊喜道,“相公,你醒了?!”
几人陆续走进去,发现仲襄一下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脸上也皱皱巴巴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地眨着眼睛。
北鸥赶紧摸他的脉搏,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拍了拍她。
“我来吧。”云渡道。
北鸥抬起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说不出话,难受得往旁边倒——旁边是危辛,不合适。
于是又往另一边倒去,靠在南凰的身上,低声啜泣。
南凰无助仰天:“”
云浸见北鸥哭的如此伤心,有些动容,她见惯了冷血狠辣的魔宗人,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受到不小的触动。
她走到云渡身后,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片刻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是”她缓缓靠过去,低头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孔。
对方虚弱地扯起一个微笑,无声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二师兄?!”她喜极而泣地握住对方的手,颤声道,“二师兄,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二师兄?!”
其他人异口同声,一个比一个惊讶,北鸥甚至都忘了哭,震惊到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只有危辛没有丝毫意外,接受良好。
“诸位先出去等候吧,我们要给仲襄疗伤了。”云渡缓声道,“云浸,别哭了,先救人。”
“好!”云浸笑着擦掉眼泪,把其他人送出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几人站在门外,还没从这个事实中缓过来,旁边就响起东鹰的脚步声。
“尊主,地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东鹰说完,就看向靠在南凰身上的北鸥,一副快断气的模样,问道,“北鸥这是怎么了?”
“北鸥跟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隐瞒身份,结果发现她丈夫是个旧大佬,还是死对头的那种。”南凰解说道。
东鹰:“?”
我就出去了一会,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
“东鹰,替我去查一件事。”危辛忽然道。
东鹰见他神色庄严,不由肃然:“尊主想查什么?”
“去查查看,是谁在后山那棵树下偷埋灵石。”
竟敢在他的地盘刨地,活得不耐烦了!
“??”
这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
东鹰一头雾水,但不敢多问,只是听从吩咐,道:“查到后要如何做处置?”
“打歪他的嘴!”
第50章 第 50 章 你可以嫁个好人,随好人……
东鹰调查了一天, 回来复命:“尊主,我问遍了所有人,大家除了埋过尸骨, 没埋过别的东西,会不会是死去的某个叛徒干的?”
“那也是死无对证了。”危辛越发觉得这个事可疑, 真有这么无聊的人, 在树下埋灵石, 还这么巧就被云渡挖到?
云渡一天神神叨叨的,可每次做完一件他觉得很离谱的事后,最后都会发现是故意为之。
这次挖灵石,又是想给他提什么醒呢?
危辛想不明白。
他去探望仲襄的情况,北鸥和许舜还苦守在门外,而南凰早跑去地牢玩了。
“里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北鸥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默然片刻, 将他拉到一旁, 小声问道,“尊主,你说仲襄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他为什么要跟我玩这种游戏?”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跟他玩这种游戏?”
北鸥这一整天都在回忆两人相识的过程, 她在一次外出中,遇到仇家抱团围困她, 虽然重创了那些人, 可她也受了重伤, 在回玄玑宗的路上,被路过的大夫所救。
那大夫不仅没被她的容貌吓到, 还细心照顾她,既不逾矩,也不多话, 不问她来历与去路,只是每日清晨给她煮好粥,煎好药,就出门采药。
她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男人,让她多了一些探究的兴趣,等身体恢复些后,她就戴上面具,□□地爬上他的床。
结果像条蚕蛹一样,裹着被子被送回来了。从那以后,他的房间里多了一道门锁。
她更有兴趣了。
左右尊主还在闭关,她就留下来,每日观察对方,越瞧越新鲜,越新鲜就越是喜欢。
她暗中摸过对方的灵力,没有一丝真气,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的一生多快啊,干脆就看着他走完这一辈子,再回玄玑宗也不迟——她这么想着。
“我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因为他真的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才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瞒过我的?而且,清观宗的云清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北鸥道。
危辛沉吟道:“清观宗有个九天当灵瓶,你应当听说过吧。”
“嗯,略有耳闻,有起死回生之效。”
“阎修就是被这个东西救了一命,只是他的半具肉身无法继续使用,所以还需要另找一具肉身。我曾问过云渡,如果有完整肉身的话,是不是可以直接使用,他说可以。”
北鸥讶异:“所以仲襄他是”
“云清替天宸赴了鬼罗门上任门主的约,被地幽冥阵所害,的确是死了。我不知道他的元神和肉身是怎么留下来的,这些恐怕就要当事人才能说明白了。”危辛望向紧闭的房门,“我估计,天宸和云渡在其中都出了不少力。”
这时,许舜走了过来,方才那番话并未刻意屏蔽掉他,所以他也就直言不讳了:“我曾听师尊说过,云清师是瞒着师公偷偷去的鬼罗门,师公和云渡师伯去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狼藉,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的肉身带回来,就葬在师伯的小院附近。”
危辛想到云渡刨土的举动,好笑道:“那么,那里恐怕早已是空穴了。”
“既然云清师伯活下来了,又为何不回清观宗呢?”许舜问。
危辛手指一伸,指向北鸥:“因为他成家了。”
北鸥神色微动,眼里重新又聚起光:“是这样吗?”
“你自己问他,不就清楚了?”
“可他什么时候才能”话未说完,身后的房门打开,北鸥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去,“仲郎!”
危辛与许舜前后脚进去,许舜立马发现云浸额头全是冷汗,把她扶到一旁去休息。
“如何了?”危辛走到云渡身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正在熟睡中,可容貌却是年轻了许多,约莫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殷长明差点按碎他的五脏六腑,全靠他意志力撑下来,我们已经给他注入了真气。不过,为了得到更好的治疗,还是得尽早把他带回清观宗去。”云渡说着,看向北鸥,询问她的意见。
北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思索片刻,哑声道:“好,劳烦了。”
云渡站起身,忽然轻微踉跄一下,幸好被危辛眼疾手快地扶住。
“可你们现在这状态”危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无妨,还有许舜在。”
许舜神色焦急,立刻点头:“师伯,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北鸥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到山下,临别之际,问道:“我能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吗?”
许舜看向云渡,云渡颔首,他才把仲襄交给北鸥,然后走到一旁去照顾云浸。
而云渡也走到了另一侧,危辛下意识跟上去:“带回去只后要怎么治疗他?”
“师尊仙逝前,曾叮嘱我将舍利留给云清。”云渡说道,“清观宗并不知道他尚在人世,所以这舍利也不能公开给他。”
“难怪你还要监守自盗。”危辛好笑道。
云渡也是无奈一笑:“师尊总觉得亏欠他一命,一直惦记着他,若是云清愿意继续修炼,就让我将舍利交给他。”
危辛点点头,又问:“你一早就知道他与北鸥成婚了?”
“我也是到凛城后才知道的。”云渡说,“他既然想做个凡人,我们就没想过去打扰他的生活。”
危辛看着他嘴边浅浅的笑容,终于明白为何觉得仲襄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在某些时候,仲襄的言行举止与云渡十分相似。
“阿辛的眼神真是深情,再多看两眼,我都要舍不得走了。”云渡忽然道。
“”
相似归相似,一开口就知道是谁是真君子,谁是真不要脸了。
“回去后,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云渡又叹道。
危辛默然。
“阿辛,过来亲一下。”
“”
危辛岿然不动,云渡就主动上前两步,低头亲他时,反倒自己愣了一下——危辛这次竟然没有躲开。
他贴上那双唇,片刻后,便分开了。
危辛抬眸,注视着他眼里泛开的笑意,神色不大自然地别开脸。
那边北鸥已经与昏迷中的仲襄说完话,几人要启程离开。
云浸的状态好了许多,一直跟在仲襄身边,看着劫后余生的二师兄,一脸高兴。
危辛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给云浸下毒的人,不是殷长明。”
云浸一愣:“那是谁?”
“不清楚,我问他为何要给你下毒时,他的反应明显是不知情,却又偏偏承认了下来。”危辛道。
许舜脸色一沉:“你是说,还有其他人想害师尊?”
“你们可以想一想还有哪些仇家。”
危辛说完,就见这二人齐齐看向自己。
“”
“我现在倒是真想杀了你们。”危辛咬牙道。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不少事了,前前后后也算救过他们二人的性命,可对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转变。
这才是他最灰心的事——难道他好人好事做的还不够吗?!
郁闷。
他们离开后,北鸥很快就踔厉风发,帮着危辛收拾烂摊子,最要紧的是解西雀的毒。
东鹰督促弟子们修炼,南凰则跑进跑出,负责修缮那些在混战中被损坏的房屋与装设。
危辛在玄玑宗里巡视一番,发现大家都斗志高昂得很,没心思外出惹事,一心只放在修炼上。
还真是祸福相依。
每日巡查完,就回房中打坐修炼,除此之外,就是惦记的另一件事要解决掉。
他取出催因符,不抱什么希望地写道:你还活着吗?
小哑巴:感念挂怀,我很好,来了个神医,治好了我的瘟疫。
危辛松了口气,又打听了一会他的近况,然后对方就说要去见朋友了,晚点聊。
危辛望着最后一句话,一时间还有些没适应——这还是哑巴头一次因为朋友而离开。
也是,虽然他们经常联系,可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朋友嘛。
他不也有朋友了?
想到这,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带云渡一起去见哑巴,让这两人互相认识一下。
他想象着到时候互相介绍的场面,哑巴正好克嘴贱呢。
“噗哈哈哈。”
北鸥还在门外,就听见他的笑声,疑惑地走进去,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发现别人,疑惑道:“尊主,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想到点好玩的事。”危辛收敛起笑意,“找我什么事?”
“西雀的毒解好了,我想回凛城一趟,药馆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得回去交代一下。阎林也还在那儿,要怎么安置她?”
危辛沉思片刻,道:“把她带到玄玑宗来吧,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北鸥也没多问,抓紧时间出发了。
一日后,小哑巴才给他回音,问他吃饭没有。
危辛直截了当地问:你朋友多吗?
小哑巴:不多,你呢?
危辛:我也不多,要不要我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他叫云渡,是清观宗的人,长得人模狗样一身正气的,实际一身骚气。
小哑巴:是吗?
危辛一边回忆,一边给他说了一些事,对面没什么反应,反倒把他自己逗乐了,兀自笑个不停。
小哑巴:你都讲了两个时辰关于他的事了,你喜欢云渡吗?
这下轮到危辛当哑巴了,他怔怔地出神许久,然后转移话题,回到最近的烦恼上来。
危辛:我现在遇到一个麻烦。
小哑巴:什么麻烦?
危辛:我最近尝试做一个好人,让别人改变对我的看法,可那些人对我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无论我怎么做,都没能转变他们的态度,我要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我想做个好人?
小哑巴:俗话说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可以嫁个好人,随好人。
危辛:?
小哑巴:小友我掐指一算,云渡就是个大大的好人。
危辛:
我看不见得吧?云渡哪里是好人了?蔫坏!有时候连他这个魔头都自愧不如呢!
他正琢磨该如何回复,就听见外面有人靠近,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危辛哥哥,我来了!”阎林悦声道。
危辛打开门,阎林一脸期待地问:“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崇川峡。”
“去那里做什么?”
“找一个朋友。”
危辛决定直接去给小哑巴一个惊喜!说不定对方一高兴,还能多活个几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