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和楚渊宁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看着眼前繁华的高楼，夏离心想吃个饭有必要搞这么正式吗？反正她不会掏一分钱。
这个点，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 夏离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的楚渊宁， 他身穿黑色西装， 头发看起来也像是专门打理过的，可惜再怎么折腾， 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皱纹。
楚渊宁年轻的时候很好看，俊美有才华， 夏锦那时候在慈善会上对他一见钟情。
不过展开猛烈攻势的一方不是她， 是楚渊宁， 他也对夏锦一见钟情， 明明身边有不少优秀的Alpha， 但一眼就认定了夏锦。
夏锦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能就是因为身上这股与周围人不太一样的干净气质，令楚渊宁感到十分新奇，到最后甚至转变成了爱慕。
夏离一不小心又回忆了这么多，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楚渊宁对面。
“我点了好多菜， 听说这家餐厅很不错。”楚渊宁似乎没打算直接谈正事，眼里的慈爱快要溢出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夏离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幸福，但现在，她甚至分不清对方这样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夏离看了眼时间， 她来之前骗林云说律所出了点事，需要她过去处理一下，时间不会太久。
“你想说什么？”她跳过这些寒暄， 直奔主题。
楚渊宁愣了一下，他的脸色并不是那么自然，夏离看出他抹了粉，整个人难掩憔悴。
原来真的生病了，既然如此，回去好好养病不就行了？
夏离搞不懂他现在是什么心理，愈发不耐烦起来。
楚渊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们好久没当面这样吃顿饭了”
夏离微微皱眉，根本不想吃饭。
“你妈妈走了之后，你肯定也知道了些事情，我当年确实太喜欢逃避问题，以为跑出国、切断过往的一切就能重新开始，可是，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面对还在上学的你，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害怕自己耽误你”
楚渊宁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本就单薄的身子，现在看起来越来越渺小。
夏离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因为无话可说。
菜被端上来了，两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楚渊宁哭得像个孩子，说实话，夏离被他吓到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
“啊，饿了吧？来尝一尝这些菜。”楚渊宁擦了擦眼泪，不忘让她多吃点。
他年轻的时候不会做家务，更别说做饭了，所以在夏离的印象里，每天要么是保姆做饭，要么是夏锦偶尔回家给他们下厨。
后来他心疼夏锦太累，跟着保姆开始学做饭，虽然称不上难吃，但也就一般般。
夏离那时候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因为在她眼里，能让楚渊宁这个娇贵到连手都要精心保养的人给自己做饭，跟天降恩宠没什么区别。
她记得有次夏锦回来，看到餐桌上全是楚渊宁亲手准备的饭菜时，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色，一口气吃了好几碗米饭。
那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他们两个的卧室里传来楚渊宁的哭声，着急想进去看看，然后就被夏锦抱了回去。
第二天楚渊宁笑呵呵说，她差点就要有个弟弟妹妹了。
她年纪小不懂这些，一听到要有弟弟妹妹，直接崩溃到哇哇大哭，本来家里就只有楚渊宁一个人疼她，要是再添进来一个小孩，她就更没人爱了。
没想到长大之后，还真没人爱了，至少她感觉不出来。
想到这里，夏离喉咙里像是塞了块石头，吃饭都难以下咽。
楚渊宁瞧她这样，不安道：“不好吃吗？我看这是招牌菜，怎么会”
他尝了一口，挺好吃的啊。
夏离冷不丁问：“你得了什么病？”
楚渊宁没想到她能看出这个，勉强笑道：“我没事，身体还好着呢。”
“肺病吧？你前些年抽烟喝酒，真搞不懂这样也能当教授。”夏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时刻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如果对方恼了，说明这次见面毫无意义。
楚渊宁自嘲一笑，低声承认道：“是啊，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夏离盯着他问：“为什么要这样？”
“你妈妈生病的那几年，我想来照顾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跟我的所有联系，想必是怨恨到了极点”
夏离记得每年跟楚渊宁见面都是在酒店里，高冉带她过去，然后过两天再接回来，夏锦好像一直都没出过面。
而且夏离也没在楚渊宁面前说过夏锦和林云的事，她还没那么傻，当着亲爸的面说她妈又找了小情人，只会火上浇油。
等到夏锦走了，葬礼上看到楚渊宁居然赶了回来，她像个告状的孩子一样，终于把这个内幕说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搞错了，林云压根不是什么诡计多端的小情人。
这都是什么事啊夏离莫名想笑。
在等待她回应的期间，楚渊宁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怕自己扰了兴致，起身要去卫生间。
夏离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如今夏锦离开了，除了林云之外，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明明她心里有很多怨恨，明明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这些亲情都不重要，可到头来，她还是难以割舍从前的美好。
要是林云在就好了，她好想埋在他怀里哭一场。
楚渊宁调整回来后，并没有求她原谅的意思，他说了好多，就好像这么多年来没一个人愿意听他诉说一样。
外公外婆虽然现在过的自由自在，但他还是不想让二位担心自己。
“那次动手打人是我不对，我看今天林云没来，希望你能把我的歉意转代回去。”
桌子上的菜几乎都是夏离在吃，她点点头，对楚渊宁说：“你也吃点吧，不然浪费了挺可惜。”
楚渊宁的眼眶又红了，强忍着泪水说：“好，说了这么多，我也有点饿了。”
夏离本以为他最后会提出想让她照顾自己的请求，可他没有，似乎对身上的病没那么在意。
可越是这样，夏离就越忍不住多说起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楚渊宁冲她微微一笑：“我在国内找了个住处，打算定居在那里养病。”
是啊，他肯定不能去国外，外公外婆都在那边生活，而且身体还很健康，要是看到自家孩子现在这样，难免要嚷嚷着过来照顾，太吃力了。
而且楚渊宁又不缺钱，想找人照顾非常容易。
夏离觉得这样也行。
两人分别之际，楚渊宁似乎还有话想对她说，但却满脸纠结。
夏离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渊宁近乎恳求道：“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夏离静静地看着他，从前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却如
此低声下气，她不喜欢这样。
可是她也说不准以后到底会怎样，于是缓缓道：“看情况吧。”
楚渊宁连连点头：“好，好，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林云现在怀了孕，要注意身体才是”
等他走了，夏离心情复杂地想，楚渊宁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再要一个孩子，夏锦也是。
他们两个怄了半辈子气。
回去的路上，夏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推开家门。
林云坐在地毯上跟猫玩，“回来啦？”
夏离在他面前不太会说谎，正要装模作样描述一下在律所遇到的糟心事，可对方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问：“跟你爸爸聊的怎么样？”
夏离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去跟他见面了？”
“我那天下午不小心听到了。”林云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随后张开双臂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夏离嘴硬：“我才没哭。”
林云摸了摸她的脸，轻声细语道：“嗯嗯，哭也是发泄的一种方式，你现在还想哭吗？”
他拉着她坐下，已经摆好姿势了。
夏离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说：“我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林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哪有，我们又不是冷血动物。”
夏离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哭，于是默默流泪到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特别是胸前那一块。
“不好意思啊”她抬起头，下意识想帮人擦擦。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敏感的地方，林云倒吸一口气，单纯是被疼的。
最近又疼又涨，特别难受。
夏离一脸惊慌：“很疼吗？那我不擦了，干脆换件衣服吧。”
林云想让她抱着上楼，夏离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撒娇，虽然现在肚子里多了个小崽子，但抱起来还是很轻松。
她把他放到床上，然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
“我帮你换？”
林云害羞道：“我自己来就行。”
“好吧。”夏离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其实顺手帮他换也没什么。
耳边可以听到换衣服的动静，夏离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口干舌燥。
算了算还不到三个月呢，好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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