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摄政王妃也要躲着点


    齐家婚宴结束一个时辰后, 徐蜜缃在麟王府和三个小伙伴玩,或者说,被三个小伙伴单方面揶揄。


    她到这会儿也还是懵的。


    刚刚还被调侃了几句, 怎么不知道她都已经名记玉牒了。


    “我居然还敢这么拍你的肩膀抱着你, 原来你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小婶婶啊!我可真是太失礼了。”明知娇一边说着一边给徐蜜缃撒娇, “好婶婶, 你成婚的时候记得给我一个大大的见面礼啊。”


    徐蜜缃弱弱反驳:“我自己都不知道。”


    名字记录上玉牒, 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麟王妃, 摄政王妃。差的只是一个家庙祭祖, 已经一场昭告天下的婚礼。


    可以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婚了。


    “比三两多就行。”闻恪在旁边添油加醋,“听闻三两银子已经被宣武侯供起来了?”


    “能和麟王府扯上关系的,也就这三两银子了吧。”兰静来得迟,得知事情全貌后不由得拍手感慨,“真没想到宣武侯世子脑子都不带转的。若不是他,宣武侯夫人都把这件事抹平了呢。”


    谁说不是呢。


    本来徐蜜缃见宣武侯夫人看见明知娇就了然,这事儿就了结了。日后她和明玉泉成婚后哪怕见面,也不会太尴尬。


    偏生钻出来一个明亦卉。


    这脑子多少有点辜负明家人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 明亦卉担全责。


    三个小伙伴离开前, 还专门笑徐蜜缃。


    “你信不信从明天起, 你就是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徐蜜缃还真有些忐忑。


    今日齐家这么一闹, 她可以说是名扬全京城了。


    徐蜜缃送走三个小伙伴,去找某个麒麟覆面的男人。


    正房的前堂茶桌上, 扔着一个麒麟面甲。


    徐蜜缃很是好奇,抱起来仔细打量。


    入手发现这个面甲很重,上面雕刻着麒麟图,威武又庄严。


    戴着这样的面具出现在人前, 只要知晓麒麟军的,无不先心颤两分。


    别说,今日明玉泉戴着麒麟面甲出现时,她都有些惊呆了。


    他本就高挑,四肢纤长不说,肌肉又结实又存在感,换上窄袖束腰的侍卫服,再戴上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麒麟面甲,着实让她移不开眼神。


    她捧起麒麟面甲放在自己的脸上。


    好重,眼睛的位置有些对不上。她往上推了推。


    眼眶位置对上时,她看见一副云绕青松的刺绣。


    捧着麒麟面甲扬起脑袋,视线上移,云绕青松的刺绣衣领上滴了水珠,他喉结滚动,在往上,男人的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渍,他啧了一声,伸手握着麒麟面甲抬起。


    露出徐蜜缃笑眯眯的脸蛋。


    “殿下!”


    明玉泉接住她忽然扑过来的身影,直接弯腰抬手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暖阁将她放到小榻上。


    还没等他靠近,徐蜜缃已经自觉翻滚了一圈从上面跳下来,拍拍衣服整理衣领。


    “殿下!我有话要说!”


    她才不能被按在榻上呢。麟王殿下如今是装也不装了。和两年前那种贞洁烈夫的样子截然不同。已经是个沉沦自身欲望无法自拔的世俗之人。


    可怜她每隔几天来看看他时,总是像一盘菜一样被翻来翻去吃个不停。


    再这么下去脑子都要坏掉了。


    起码白天里是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徐蜜缃强行将明玉泉从有些暧昧的床榻拖到了一看就很正经的茶桌旁,强按着他坐下,而后两手往桌上一撑,虎视眈眈盯着明玉泉。


    “两年前我就被封了?”


    明玉泉矜持地微微颔首。


    “不错。”


    徐蜜缃抿着唇回忆两年前。


    她从京城被送到金州之前,是要去照看有孕且身体不适的母亲。那个时候明玉泉也不会知道后续她会在金州两年,还是说……他早有想法?


    “殿下,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徐蜜缃才刚开口,明玉泉就手抵着唇轻咳了一下,抬眸时变得一脸正气。


    “没错,是本王……”


    “送我去金州时殿下就已经做好要出征的准备了吗?”


    明玉泉话头一拐。


    “倒也不能这么说。”


    明玉泉起初还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可是当他看清楚徐蜜缃的表情时,


    犹豫了下,还是如是说道。


    “没错。”


    “当时乌戎已经几次三番挑衅,他们赌我不会披甲挂帅,也赌半年内不会开战。”


    “那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京中不安全,陛下尚且无法自保,本王不能将你放在京中。”


    原来如此。


    徐蜜缃沉思片刻终于弄明白了为何之前总觉着一切进行的太过顺利。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明玉泉早就在她还在京城时就安排好了一切。当她到达金州发现母亲怀孕的确不适,但绝没有云摧城说的那么惊险时,当时只当是万幸,如今想一想,云摧城的消息要避开明玉泉告诉她谈何容易,所以明玉泉是知晓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两年前,陛下就会给她册封王妃的身份,名上玉牒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麟王妃?”


    明玉泉把玩着徐蜜缃的手指,笑吟吟问。


    徐蜜缃小脸微红,收回手尴尬地捂着额头。


    “今天这么一出闹下来……岂不是,岂不是所有人都……呃……”


    明玉泉见她说不出口,自己好心的替她补全后半句。


    “没错,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麟王妃。”


    麟王府消失两年的徐姑娘重回京城。伴随着她麟王妃身份的公开,以及宣武侯府一家被下旨面斥的消息,席卷全京城每一个角落。


    消息灵通的则是知道她如今是陆家的三姑娘,消息更灵通的,已经将昨日前齐家婚宴上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


    麟王殿下尚未回京,那么麟王妃此刻是住在陆家的。


    一大早,陆家门外停满了马车,打头的都是宗室女眷送来的拜贴和请柬。


    在京中,辈分比麟王要高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其余不是平辈就是小辈。


    其中要数宣武侯府人最多,从平辈的老侯夫人,到侄辈的宣武侯夫人,再到孙辈的宣武侯世子夫人,以及宣武侯府的其他儿媳女儿,都候在陆府门外,等待着求见徐蜜缃。


    陆府管事的推说三姑娘受了寒病中,不宜见客。


    受寒卧病在床的陆三姑娘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小院中和一个戴着麒麟面具的侍卫低语。


    “不见。”


    明玉泉仗着蒹葭苑里全是他自己的人,大胆的在廊下握着徐蜜缃的腰,抱着她看她逗弄廊下挂着的鹦鹉。


    “还有几个嫂子?”


    徐蜜缃收回手,鸟笼晃动,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她扭头问明玉泉。


    “真的都不见?”


    “嗯。”


    明玉泉下巴搭在她的肩头。


    “不过是群嫂子。亲外祖母都不算什么,她们又能算什么。不要搭理。”


    徐蜜缃听他的,只是小声嘀咕了句。


    “这么一看,我肯定要传出去一个跋扈的名头。”


    “摄政王妃跋扈点怎么了,他们受着就好。”


    明玉泉笑眯眯地说道:“更何况,你若见一个,其余的都要见。”


    “齐王妃是嫂子,她请你去见,你见还是不见?”


    徐蜜缃一愣,顿时反应过来。


    “你若见了别人为何不去见她?你若见了她会不会见到齐王,明礼创明礼微,你能否保证自己不漏破绽?”


    徐蜜缃不能。


    她终于明白为何明玉泉不让她见任何一人了。


    一旦开了头,这事儿怎么都会和齐王府的邀约扯上关系。


    尤其是现在在众人眼中,麟王殿下还没有归京。那么年纪还算小的麟王妃,可不就是好拿捏的。


    徐蜜缃当机立断。


    “那我就老老实实病到你回来!”


    明玉泉颔首。


    “嗯,包括你那个姑母家,暂时也别搭理。”


    徐蜜缃都不好告诉明玉泉,大姑太太那边今儿一早就来人了。是自己大伯母和母亲接待的。姑太太还带着新儿媳,说是侄女来给儿媳添过妆,当嫂子的要来给表妹答谢礼。


    “好,都不见。”


    明玉泉闻言,索性说道:“既然抱病在家,谁都不见,那你在陆家还是别处都无所谓,不若带你出去玩玩?”


    徐蜜缃眨了眨眼,试探着问。


    “去哪里?”


    明玉泉沉思片刻,还是问了问徐蜜缃。


    “你想去什么地方玩?”


    把选择权交给了她。那她能选出什么地方啊?


    徐蜜缃思来想去,自己在京中这么多年真正走出门还是在麟王府的时候,那时候每天还要上学。放了旬假也是和小伙伴们这里逛逛那里吃吃。


    她对玩没有太多的想象,无奈地掰着手指。


    “人多的地方不想去,没有吃的地方不想去,除了这些都可以。”


    明玉泉又不能暴露在人前,那还能去什么地方?


    徐蜜缃是想不到的。


    而明玉泉却是眉眼一挑,嘴角勾起。


    “好,收拾行李,明日来接你出去玩。”


    “去哪?”


    徐蜜缃顿时好奇了起来。


    明玉泉起身拿起自己的麒麟面具。


    “之前承诺你带你去打猎,还记得吗?”


    “京郊三十里外本王有一个猎场,带你去打猎,顺便……泡温泉。”


    打猎?


    徐蜜缃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她期盼了许久的玩法,当即兴奋地问。


    “知娇她们能去吗?”


    “不能。”明玉泉冷酷拒绝,“因为本王不是去打猎的。”


    徐蜜缃这下迷糊了。


    “殿下不是才说了去打猎吗,我们两人多没意思。”


    “本王的重点是……”


    明玉泉手指戳着徐蜜缃的脸蛋,一字一句说道。


    “本王,和你,泡温泉。”


    “还叫她们吗?”


    第62章 第 62 章 麟王殿下回京


    京郊的猎场如何, 徐蜜缃玩了三天都没印象。


    毕竟每天一入夜她记忆尤深的就是后山的温泉池。


    她连温泉池中的雕花石柱有多粗都记得一清二楚。呛了水后趴在琉璃堤边时,水侵染过的湿润让她抓不住手的触感都记忆犹新。


    只能说,那是极其荒唐以及让她大开眼界的三天。


    回到陆家后, 徐蜜缃结结实实躺了一天。谁来问都说是病中未愈, 只和家人说她打猎太累, 拉弓射箭次数太多, 手都抬不起来了。


    也幸好, 她还给家中带回来了一些猎物交差。


    多亏她的勤加练习, 射箭本事没有丢, 并且还有所精进。哪怕是第一次进入猎场,也能顺利猎到一些没有那么灵动的大猎物。抬回来时看着都让人能感觉到她的实力。


    次日。


    徐蜜缃还赖在床上,邢珂就抱着小儿子来了。


    陆七郎滚在徐蜜缃的床上嘿嘿笑着朝她爬过来。


    “姐姐姐姐姐……”


    胖嘟嘟的脸蛋挂着笑,嘴一张只会姐姐姐姐的。


    徐蜜缃抬手把弟弟搂了过去,软乎乎肉绵绵的小弟抱起来很舒服,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娘,这么早叫我有什么事?”


    “还早呢,都要晌午了。”


    邢珂最清楚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一些事,她是长辈自然是很会装聋作哑, 这次也一样, 什么都不说, 只问她。


    “你还要在家中病几天?”


    徐蜜缃坐起了身, 抱着陆七郎揉了揉他肥肥的脸蛋,漫不经心说道:“病到殿下回京?”


    “太刻意了。”


    邢珂告诉她:“你如今需要做的不是躲。而是扩大你自己的交际圈。既然早早就有了封号, 那你就是实打实的摄政王妃。在这种情况下不想见的人可以不见,但是你不能全部都避开。”


    “既然不好答应她们的邀请,那你就要学会主动出击。主动筛选想要与之交流的人家,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徐蜜缃有些懵。


    “可是这些不都可以交给殿下吗?”


    “没错, 你是可以这样做。”邢珂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你就要一辈子都让女婿替你打理好一切吗?不参与一切?不筛选你身边陪伴说话的人?不与宗室打交道,不与朝野有任何牵连?也不打算和你好朋友们以后的家庭建立正确的关系?”


    “再往深里说,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不为孩子未来的周边环境考虑吗?”


    “蜜娘,你可以事事靠女婿,但是你也可以事事握在自己手中。”


    徐蜜缃眨了眨眼,她低下了头。


    “我……我只是想着有殿下,我好像就能什么都不管。”


    “但是母亲说的也没有错。”


    “蜜娘,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邢珂握着自己女儿的手,语重心长说道,“做一个被宠爱加身的妻子,和一个手握实权独立而有大局观的妻子,并不冲突。你越优秀,爱你的人会更加爱你。”


    “而我希望,你在被爱的同时,爱上更好的自己。”


    徐蜜缃隐约知道母亲的意思。


    她此刻或许无法全然理解,但她清楚的知道,母亲是在为她的一辈子考虑。


    “我明白了。”


    徐蜜缃深吸一口气,握紧母亲的手。


    “阿娘,教教我吧。”


    她缺失了成长中在母亲身边学习的机会。但为时不晚。如今的她依旧可以。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徐蜜缃依旧


    没有同意任何一家的邀约。同样也没有出门。甚至多次拒绝明玉泉来陆家接她。


    “在殿下回京之前,我都不去麟王府了。”徐蜜缃趁着夜色送明玉泉离开前,认真地对他说道,“我要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更好的人。”


    明玉泉许是从这些天徐蜜缃跟着母亲认真学习的状态中摸索出了点什么。他顺着徐蜜缃的意思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又折过身来,抬手揉了揉徐蜜缃的发髻。


    “你一直很好,不用学习。”


    徐蜜缃却一脸严肃。


    “可我还能更好。”


    明玉泉了然。


    “好,更好的阿缃和很好的阿缃,都是我最爱的阿缃。”


    徐蜜缃眨巴眨巴眼,脸颊在夜色中染上了一抹绯红。


    “……知道了。”


    她推着明玉泉的后背,小声嘀咕。


    “这些天不要来哦。”


    “……我会分心的。”


    明玉泉回眸看着月光下嘟着嘴的少女。


    她很认真的在为了他们的以后,去学习一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也许他可以说不用学,阿缃只做自己就足够。但是若是学习能让她提升自信,能让岳母放心,能让她憧憬以后,那就做吧,他也会认真饱含着期待去爱更好的她。


    徐蜜缃的这些天比她想象中还要忙碌。


    母亲会教她如何做当家主母掌家的同时,明知娇还偷偷带着宣王妃来陆家。宣王府和麟王府因为徐蜜缃和明知娇的关系算得上亲近,宣王妃成了唯一一个偷偷摸摸进到陆家的宗室妇。


    宣王妃的到来还伴随着足足一筐的卷轴。


    蒹葭苑里的书房,宣王妃与徐蜜缃相对而坐,宣王妃翻开一册,里面就是几十个不同的人名。


    第一步,先认识陛下的一家子。


    从几个太妃到皇后再到妃子,宣王妃的册子上连对方的外表特征和喜好都标注清楚,只要照本宣科就能最快将宫眷们分清。


    除了宫中还有宗室。


    先从长辈开始,光是看本子上的名字再听宣王妃讲对方的事迹好对上人,就花了足足一天时间。


    “……接下来就是齐王府。”


    宣王妃手边茶杯添过三次,又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喘了喘气继续给徐蜜缃教导。


    “齐王是武帝的第五子。生母是惠妃。娶了前户部尚书的女儿陈氏为妻,生下三子。长子……早夭。次子明礼创,三子明礼微。六年前,请封三子明礼微为齐王世子。”


    徐蜜缃听了三个时辰的课,这会儿眼皮子快耷拉到一起了,一听到齐王府眼睛刷拉一下睁开,目光炯炯盯着宣王妃。


    宣王妃嘴上磕绊了一下,才犹豫着继续说下去。


    “唔……齐王早年一直想和我们家王爷往来,我家王爷就是个混的,齐王也就死了心,一般不怎么不和我们往来了。”


    “齐王妃的话,出身不错,为人挑不出错,很是贤惠。只是前些年一直病中,只有一个庶女在跟前伺候,两个儿子都……不怎么在乎她。”


    徐蜜缃听到这里问道:“齐王妃的话,对两位公子都不重要吗?”


    “这个怎么说呢……”宣王妃委婉的说道,“齐王妃早年对孩子的教导比较认真,而孩子们似乎有了旁的学习,看不上齐王妃这个母亲的教导。之后又听闻齐王府有一个很受宠的侧妃,这位侧妃把两位小公子笼络的很好。”


    “而且齐王妃病中这么些年,齐王府里掌家的,几乎都是那位侧妃。”


    “不过也无妨,侧妃也不至于和我们有来往,你听一嘴就是。”


    徐蜜缃听到这里不由得在想,若是这个侧妃这么受宠,又和明礼创关系融洽,会不会能从她的身上知道点什么?


    “这位侧妃主事吗?那岂不是齐王府她说了算?”


    宣王妃摇了摇手。


    “倒也不至于。齐王殿下和我家殿下你家殿下都不同。他是一个……什么都要抓在自己掌心的。就算侧妃能在家做主,但并不是代表着她就能做齐王的主。”


    “这样啊……”


    徐蜜缃低头沉思。


    “齐王世子是个很好的孩子,翩翩有礼,克己复礼,最是优秀不过。和他浪荡成性的二哥截然不同。”


    宣王妃夸赞道:“你若是日后要和齐王府有所往来,避开二郎,三郎是个好孩子。”


    是么?


    徐蜜缃又想到了一件事。作为世子的是明礼微,那做这些事的是明礼创,明礼创经手的这些事,明礼微真的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只能默默将这些都记住。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徐蜜缃都在学习背诵的同时,还要用纸来推演各种场景的各种反应。


    “你成婚后也不用太小心谨慎,毕竟你的夫君是摄政王。就算有不对也没有任何人敢说出口的。”


    宣王妃劝着徐蜜缃。


    徐蜜缃却摇摇头。


    “我怕他被人指责。”


    “那你就想错了。”宣王妃又笑眯眯劝着她,“那些人怎么敢指责摄政王?若是前两年也就罢了。如今的他……无人敢抬头看他。”


    “更何况,阿缃妹妹你需要转变一个想法。”


    宣王妃若有所指地告诉她。


    “当你站在一定高位的时候,旁人的一切,都不用在意。”


    徐蜜缃闻言一愣。


    她想说可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话,会不会出现蚁穴溃提之事?


    “换言之。小叔所站的位置……旁人只会趋之若鹜,有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去无视,或者说……吹捧。”


    宣王妃的话让徐蜜缃思考了很久,她有些懂,又有些迷茫。


    好在也不需要她在短时间内什么都弄明白。


    伴随着陆家在京中成为炙手可热时,麟王殿下率领麒麟军,得胜回朝,抵达京郊十里外。


    陛下携皇后,文武百官携妻儿,浩浩荡荡绵延一里长迎接队伍。


    徐蜜缃一袭红裙,站在皇帝皇后身后,百官最前端。


    笑吟吟看着披甲戴胄骑着高头骏马的明玉泉,翻身下马,披风晃动之中,他大步朝她走来。


    第63章 第 63 章 他的求娶,有些众目睽睽……


    与乌戎国的一战, 打了足足两年。


    这两年之间,朝野上下乌糟乱成一片。陛下年轻,头一次在离开明玉泉的情况下把持朝政, 所想所做皆被掣肘, 两年都快给少帝熬成小哭包了, 一见到明玉泉就差两眼泪汪汪, 伸着手告状。


    然而麟王殿下走过来给少帝行了个礼, 扭头就穿过少帝抱起了他身后的红裙少女。


    明面上两年不见, 麟王殿下搂着怀中的姑娘语气含笑。


    “想不想我?”


    徐蜜缃小脸微红, 在文武百官面前被这么一抱,多少有些赧然。


    “恭贺殿下此战大捷。”


    明玉泉听到了这句话,还主动把脸蛋凑到了徐蜜缃的面前。


    “只是祝贺?”


    徐蜜缃眨了眨眼,她不知道明玉泉还想要什么,可是这种场合,的确是要说恭喜的呀。


    “此战本王大捷,”明玉泉在众目睽睽之下,含笑问道,“不知可以此功, 求娶陆家三娘否?”


    徐蜜缃恍惚了一下。


    而后听见来自身后更加热烈的欢雀声。


    少帝和皇后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 忙不迭地催促徐蜜缃。


    “小婶婶, 可否可否?”


    徐蜜缃在满朝文武和群臣家眷的目视下, 脸蛋涨得通红。


    这根本不合规矩!


    求娶求娶,怎么能在……在这么多人面前求娶啊!


    徐蜜缃羞得几乎要把脸蛋塞到地里, 但眼前的人等着,身后的人


    看着,皇帝和皇后还在一旁催促着。


    徐蜜缃羞答答地将手搭在了明玉泉的掌心。


    一言不发,却也说明了一切。


    麟王殿下率领麒麟军得胜回朝之时, 求娶陆家三娘的消息一股风似的传遍全京城。


    所有人都在问,陆家三娘是不是徐家姑娘,徐家姑娘怎么成了陆家三娘。


    徐蜜缃几乎不敢出门,走出门耳边都是在说到她的事情。


    而她的确也难以出门。


    陛下宴请三军犒劳功臣后的第三天,麟王府吹吹打打派来了媒人登了陆府的门。


    大伯父和大伯母根本不敢吱声,全程都是让三房夫妻俩应对。


    邢珂还好些,陆鸢则坐在妻子的身边抱着小儿子,说什么都是听夫人的。


    邢珂早就了解了这个未来女婿,如今三书六礼不过是走个形式,更何况麟王府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看得邢珂都有些咋舌,送走了媒人还专门把礼单拿给了徐蜜缃看。


    徐蜜缃这会儿还在屋里给头发抹一种黏糊糊的东西。她躺在美人榻上不动,两个侍女给她梳理着长发,母亲将礼单塞到她手中。


    “你自己看看,虽然知道王府门槛高,但这么气派的定亲礼单……陆家怎么做都是会小气。”


    邢珂坐在女儿身侧,叮嘱她。


    “想法子和麟王殿下商量一下,折中一点?”


    徐蜜缃扫过礼单,她也有些懵。


    不儿,怎么一个定亲的阵仗都弄得这么大?


    礼单写了足足三页,听母亲说抬进来了足足二十抬红绸系着的礼。


    平常人定亲只需要几样,二十抬成亲时都是够得。


    更何况母亲说的也没有错,陆家陪嫁得准备多少?


    徐蜜缃犹豫了许久,还是派折柳回王府去说一声,聘礼一定不要太多。


    她在陆家两年的光景,本来陆鸢则说她成婚三房是要给她准备陪嫁的,让她不要操心。可是要和王府的聘礼相对等,太为难三房了。


    娘俩都想好了,可第二天陆鸢则捏着一封信来叫了妻子女儿,一家三口在茶桌旁落座,陆鸢则拿出信告诉娘俩,金州陆家老宅已经给徐蜜缃准备了陪嫁,足足六十抬。


    “你是陆家的姑娘,出门子时也代表着陆家的脸面。”陆鸢则说道,“我陆家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俗物钱财还是足够的。王府给多少,我们都能陪多少,不要担心这个。”


    徐蜜缃看向自己的母亲。


    “阿鸢,蜜娘出嫁如是按照这个规格,家中其余姑娘要如何去对待?更何况蜜娘入家不过两年,家中其他人当真愿意为蜜娘出这么多家底吗?”


    “姐姐,”陆鸢则一面对自己的妻子眼神都温柔了许多,“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蜜娘是嫁给麟王殿下。陆家既然想要得到麟王府的关系,那么必须要给蜜娘做最好的娘家。”


    “阿鸢……”邢珂难得表情柔软地看着陆鸢则,抬手按着他的手背,“你能如此想,真是太好了。”


    “姐姐放心,蜜娘是姐姐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让陆家成为蜜娘最坚实的后盾。”


    徐蜜缃左看看母亲,右看看继父,行了,没她什么事儿了,她端起茶杯悄默默就走了。


    走了两步回头。


    阿娘和后爹还在四目相对情意绵绵,根本没发现她离开。


    徐蜜缃学着明玉泉的样子啧了一声。


    走出去时不由得想到,母亲曾经在徐家时眉头紧锁艰难度日的场景。


    成婚,对一个女子的未来影响很大。


    但是若是一步踏错,也可回头,重新迈过。


    就像母亲一样。


    摆脱过去,重获新生。


    有个爱她敬她怜惜她的好夫君,有一群还算妥帖的婆家人。


    徐蜜缃走到廊下抬眸看去。


    六月的天空晴空万里,碧海清澈般的天空中,仿佛倒映着她的未来。


    徐蜜缃深吸一口气。


    好好为自己的未来准备一番吧!


    毕竟是要成婚的关系,陆家就算知道徐蜜缃已经有了封号,按着规矩婚前还是不允许未来姑爷来的。同样,徐蜜缃的行踪也被看牢了。怕她出去被人冲撞了,只要出门就会为她安排最妥帖的路线,身边也会跟着不少人。


    徐蜜缃想了想太过麻烦,索性推脱了几次明玉泉的相邀,老老实实在家整理自己成婚时需要用的东西。


    两家庚帖交换过后,钦天监那边给出了黄道吉日,是三个月后的十八日。


    也就是说徐蜜缃还有三个月的工夫可以为自己安排。


    而金州陆家已经紧锣密鼓准备着全家入京为徐蜜缃的婚事打点。天天书信不断,都是在为徐蜜缃的陪嫁做准备。还说是要在金州找最好的绣娘给徐蜜缃做一身嫁衣。


    这个被邢珂回信中婉拒了。


    因为麟王府已经给陆家送来了新娘子的嫁衣。


    “邢夫人,这是麟王府为王妃准备的嫁衣。两年前寻了三十位全天下最顶级的绣娘,绣了足足两年才完工。”


    周管家亲来陆家,客客气气送上新嫁衣和配套的首饰后,还另外送上了两套新衣。


    “这是我家王爷孝敬夫人和三爷的。”


    邢珂不得不感慨麟王殿下做事周全。


    一般这都是在婚前,新嫁娘要为婆母公爹姑嫂准备的,麟王府的情况都知晓,没有长辈,没想到明玉泉反其道而行,主动给徐蜜缃的娘家送上了孝心新衣。


    “替我感谢王爷,他实在是客气,也细致了。”


    邢珂说这话时还能绷得住,一回到后院将衣裳给了陆鸢则,笑得合不拢嘴。


    “这女婿真的是好!”


    陆鸢则能说什么,麟王殿下连他这个后爹都能考虑周到,他强行忽略自己和新女婿之间只有几岁年龄差,努力用长辈的口吻说道。


    “没错,女婿是个好姑爷,蜜娘嫁得好。”


    徐蜜缃却在收到新嫁衣后绷不住了。


    眼前的嫁衣流光溢彩,精美绝伦,送来的侍女说这是麟王府准备了两年的嫁衣让她更是陷入了沉思。


    两年前她也不过是才对明玉泉吐露心声,他那会儿还推三阻四的,一副要留清白的模样。怎么背后里又是请陛下给她下封,又是给她准备嫁衣的?


    绣了足足两年才绣好的嫁衣……


    所以,明玉泉到底是什么时候答应的她?


    不对。


    徐蜜缃围着嫁衣转了几圈,总觉着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可是在漂亮的嫁衣面前,她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其他,转几圈,笑几声,嘿嘿嘿地,让阿彤几个侍女都以为她怎么了,进来一看她围着嫁衣,都一副了然的模样退下。


    进入七月,金州陆家都抵达了京城。


    随之而来的还有入京述职的金州通判兰轩。他们倒是巧合,一路同行。


    陆家在京中的宅子算不得很大,只住两房人是够得。当老太太和几房连带着孙辈都抵达时,房子就不够分了。几乎都是一房只给分一个院子,老太太住主院。


    而三房不同,徐蜜缃依旧是独占一个蒹葭苑,


    徐蜜缃在蒹葭苑不出门,但架不住陆家的亲眷多。


    先是自家的伯母婶婶姑姑们,紧接着是各种堂姐表姐堂妹表妹们。蒹葭苑的门都得一直开着,女孩们提着小礼物络绎不绝的来,陪着徐蜜缃在庭院中坐着说话。


    “三姐姐婚期定在九月,不冷不热最好不过了。”


    “三姐姐出嫁时,要哪位哥哥背着?”


    蒹葭苑的庭中,石桌旁坐满了人,其余的小辈姑娘们坐在杌子上围成一圈,分着瓜果吃着,好奇着这桩婚事。


    徐蜜缃手指抵着下巴。


    这句话还真给她问到了。


    陆家的兄长她其实都不太熟,她毕竟是外姓姑娘,在陆府两年都是客套生疏有余,亲近不足。


    小郎也只有年纪小的和她关系还不错。


    但让陆五郎背她出阁?


    陆五郎背得起她吗?


    “大兄是长子,应该是大兄背三妹出阁吧。”


    说话的是陆府大房的二姑娘,她温柔地问徐蜜缃,“三妹觉着呢?”


    大兄二十出头,还在读书中,已经成婚两年了。


    旁边的大嫂子也笑吟吟说道:“我看好。旁的弟弟们毛猴儿似的不稳重,大郎沉稳些。”


    她身边还坐着几个姑娘和媳妇,闻言都开始讨论。


    “二兄文雅些,若是背妹妹出阁被人刁难,现场都能作诗。”


    “三弟不错,三弟孔武有力,不会摔着三妹。”


    “四弟也行,四弟和三妹年纪相仿,三妹不会太紧张。”


    徐蜜缃听了一脑门也听明白了。


    各房的姑娘都在想让各房的小郎来背她出阁。其实陆家几个兄长倒也都无妨,毕竟都是体面人,只她选任


    何一个,好像都会有些不够妥善。


    徐蜜缃思考了许久,看向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四姑娘。


    “妹妹觉着呢?”


    四姑娘诧异地抬头,她犹豫了会儿小声说道:“三姐姐和五郎素来要好。其实五郎也未尝不可。”


    “那可不行,五郎才十几岁,有什么力气,万一摔着三妹了呢。”旁边的姑娘皱起了眉,“大兄二兄都行。实在不行三兄。四弟和五弟小了点,不稳重。”


    “大喜的日子,五郎年纪太小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也是,可不能摔着三妹。还是兄长们吧。”


    几个姑娘都记得徐蜜缃和五郎关系好,生怕她选了五郎,也不顾得自家兄弟了,只让徐蜜缃从年长稳重的兄长们中选一个。


    徐蜜缃也发现了。姑娘们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会为自己的亲兄争取一二。但若是真的会有什么太差劲的,她们还是会选择维护她。维护陆家。


    有点小心思,但很可爱。


    徐蜜缃最后和母亲商量过后,选择了陆家大郎。


    这边才选定背她出门的兄长,那边老太太就派人去请了徐蜜缃去,问她能不能去见见大姑太太。


    “她说知错了,想要求你一个谅解。”


    老太太拉着徐蜜缃坐在榻上,她不过是随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姑母做了什么,你这般好性情的丫头都能不理她,定然是她坏了事的。”


    “你见她,叫她将她做的事说来给我老婆子听,我好教训她,给你出口气。”


    徐蜜缃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姑太太不过是好为人师,阿缃自有旁的老师,不从她学罢了。算不上什么,也免得老太太和姑太太生气。”


    “你这么说,更叫我汗颜啊。孩子。”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沉思片刻后,叫来了大儿媳。


    “你去齐家走一趟。请姑太太回来,叫她迁到你嘉大爷籍上。以后过继给嘉大爷。尽孝什么的,日后就与我们无关了。”


    徐蜜缃看得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是给大姑太太直接从金州陆家除名了?


    过继给陆家旁的宗亲……


    大姑太太都是有儿媳的年纪,这般做法岂不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徐蜜缃眨了眨眼,不由得对老太太肃然起敬。


    “家务事好料理。只要你当家握权。”老太太扭头和徐蜜缃说话时,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好孩子,要不要试试先当一下陆家的家?”


    第64章 第 64 章 少女们的猜测


    陆家的家不算难掌。


    尤其是徐蜜缃作为一个外姓女, 她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掌家起来倒是比大太太还要顺畅。


    徐蜜缃本人对陆家的家没有什么兴趣。陆家主仆们也都知道她即将外嫁麟王府,这会儿的掌家不过是练习一下日后做麟王府的主母, 从上到下无不配合, 让徐蜜缃觉着掌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松事。


    大姑太太那边得了老太太的信, 哭着揪着大太太的袖子说要来给侄女赔罪, 她一个外嫁二十多年的女儿, 如今都有儿媳了, 自己的女儿甚至都快嫁人, 眼看着外来的侄女都是麟王妃了,她却被陆家这个娘家除名,撵到嘉大爷名下去,可不是要了她的命。


    “你也不想想宣武侯府家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将你迁出陆家,已经是老太太腆着脸帮你盘算过了。姑太太要好自为之。”


    大太太拂开姑太太的手,瞥了眼齐家。齐家上下的红绸子挂囍还没拆,如今却是一副苍凉景象。谁人不知道这个陆家的姑太太得罪了麟王妃,居然偷偷摸摸想将麟王妃许配给宣武侯府做妾。这下好了,宣武侯府接了少帝的训斥后门庭寂寥, 一府上下闭门不出。齐家更是惨, 几乎所有人脉都和齐家划清界限, 就连刚娶进门的儿媳都趁着回门日回到娘家称病不归。


    大姑太太哪里想到自己的一时心思居然引起了这种祸端。她哭都没人听。


    如今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还是被带着去陆家改了籍贯,即将做祖母的年纪被过继了出去。


    而除了大姑太太外, 陆家上下可就规矩多了。要是有什么不太好办的,大约就是大太太的娘家妹妹一家子。


    本来是北境战乱逃到金州投靠娘家姐姐的。如今徐蜜缃要加入麟王府,陆家举家前往京城为徐蜜缃送嫁,大太太娘家妹妹和妹夫一商量, 索性都跟着来了。


    每天让自己的小女儿跟着大太太的女儿身后去徐蜜缃面前晃一圈。不求别的,混个眼熟就好。


    徐蜜缃每天坐在堂中翻看账本,旁边坐着大太太二太太,堂下就坐着几个年轻姑娘,她们也不拘做什么,看书绣花的,甚至翻花绳,都是在徐蜜缃的眼皮子底下,只盼着她想说话时,她们刚好能接得上。


    徐蜜缃这些天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事,但琐碎的事也不少,好在有大太太二太太提点着,老太太还每天叫了她去说会儿话,说话的工夫还能填鸭子似的给她塞一些知识来,到叫她有种比在学宫里学得还要多的错觉。


    她就连出去和明知娇兰静玩,都是要提前核对几次时间,再三确定周围人不会注意到她时,才能打扮成陆家的小郎君出门去。


    “憋坏了吧,半个月都不见你出门了。”


    安记酒楼二楼,明知娇也一身斜襟窄袖衣裳,穿着和闻恪差不多的模样,乍一看也有种俊朗小君的模样。


    今儿一桌四个人,倒是有四个人都是男孩子的打扮,旁人纵然看得出其中有女孩儿也想不到三个都是。更难联系到京中有名的那四人组来。


    也因此,就算安记酒楼的掌柜的认出了这几位,也不过是将不稳重的调离,自己派稳重嘴巴牢的来伺候,周围还刻意隔开其他客人,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徐蜜缃举起半个月来第一杯酒。


    “来,庆祝我的偷跑。”


    “你算什么偷跑,信不信外头街上就有麒麟卫在守着?”明知娇笑眯眯和徐蜜缃碰了一杯后,忽然反应过来举起杯子哀求,“小婶婶我们重来一下,刚刚我杯子高了。”


    徐蜜缃笑地往兰静肩膀上靠。


    “得了吧你,若是在家中你们论辈分也就罢了。如今出来了就是江湖人,不兴那套。”


    闻恪大大咧咧拿起酒杯和徐蜜缃碰了碰,“庆祝你啊,终于能出门了。”


    徐蜜缃喝了杯中酒,长叹一口气。


    “有些奇怪啊,备嫁的过程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不奇怪。”兰静安静的喝完酒,夹着一块豆腐一用力,豆腐成了两半,她指着豆腐说道,“姑娘时是这一块,冢妇时是这一块。”


    “中间是断的。”


    “你都要从一段走向另一段了。定然是要经历一番变故的。”


    徐蜜缃盯着豆腐,眼看着兰静一口一口就吃掉了。


    “你说得对。”徐蜜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长叹一口气,“明明我是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气成婚的。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慌张呢?”


    “慌张才是对的。”


    闻恪说道:“你都要出嫁了。那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我和你说,我家阿姐成婚前,天天哭。明明丈夫是她自己选的,也是她亲口说要嫁给他的。就算如此她还是会哭。我问她哭什么。她说不知道,就是害怕。”


    “我阿姐平时能举起一百斤的锤子砸人,这样威武的女子都会为了成婚的未知恐惧害怕而哭泣,你只是慌张,已经很棒了。阿缃。”


    徐蜜缃听闻恪这么一说,先是敬畏闻家姑娘的威武,进而转念一想,是哦,自己真的很棒。


    大约是因为殿下给足了她可以成婚的勇气吧。


    “说来听我阿娘说,你对齐王府很感兴趣?”


    明知娇问她:“可是因为明礼创?二堂兄就那样,你不必在意。”


    “不是因为他。”


    说到齐王府,徐蜜缃眉头紧锁,沉思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适开头的话。


    反而是兰静,慢条斯理用完膳后放下筷子。


    “若是齐王府的话,我倒


    是知晓一点。”


    徐蜜缃等人看向她。


    “齐王府在这两年中,笼络了不少的朝臣。听他话的上位,不顺从他的……弃之。”


    兰静话风一转:“可还记得奉天府尹?”


    徐蜜缃和明知娇闻恪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们进奉天府可太轰轰烈烈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入了职后才从上司们那儿听来的,奉天府尹被齐王宴请过三次后……老家的祖母暴毙,他丁忧。丁忧当时齐王就推举了新的奉天府尹上台。”


    “薛学士不认可,反驳齐王,遭到齐王打压,阿缃你应该清楚,薛学士是为什么被贬出京的。”


    徐蜜缃颔首。


    “我只在与薛老师通信时知晓他被贬,却不知竟然是因为齐王。”


    薛陡莨状元之才本来又得少帝看重,该是一路官运亨通的。


    然而一年前薛陡莨从学士府刚升迁为中书舍人,就遭到贬谪,和兰轩一样成了某地的通判。


    从正五品贬到六品,他又不像兰轩出身丞相府还有人打点,最后所去之处,偏远的穷山恶水之地。


    甚至在薛陡莨任职后,连和徐蜜缃的通信几乎都断了。


    幸亏她回到京中后还收到了来自薛陡莨的信,不然真的以为他在穷凶极恶之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本来三年前的一甲该是如今的中流砥柱,但是你看,我阿兄被诬陷被迫远离京城。榜眼早早就外放,状元官至中书舍人,该是陛下的眼,却被生生撵出京城。”


    兰静放下酒杯,扭头静静看着徐蜜缃。


    “你可是也知道了……齐王之心?”


    徐蜜缃心扑通一跳。


    齐王之心?


    她眼底的迷茫让兰静轻叹。


    “我还以为你是从麟王殿下那儿得知了什么。原来是你自己对齐王府的不喜啊。”


    “倒也不是。”


    徐蜜缃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齐王……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我知晓。”


    兰静沉思半天,轻声问徐蜜缃。


    “齐王……有大心思。我猜测麟王殿下或许知晓。若是你们有什么想做的,我可帮忙。”


    徐蜜缃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


    她拍了拍兰静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给兰静斟了一杯酒。


    “阿静,我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你这句话,我心甚慰!”


    两人这么一碰杯,明知娇和闻恪不满意了。


    “打哑谜呢。就算你不直说小爷也猜得出来。”


    闻恪松松垮垮往椅子上一靠,抱着手臂眉眼一挑起。


    “齐王是不是想代替麟王殿下做摄政王?”


    兰静瞥了眼闻恪,淡定收回视线继续和徐蜜缃饮酒。


    徐蜜缃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哇哦了一声。


    闻恪以为自己猜对了,拍了拍徐蜜缃的肩膀。


    “放心吧,你夫君就是我……我们大哥……”


    “是小叔叔。”明知娇插嘴。


    “都是自己人,我们肯定帮着你们了。更别说,区区一个齐王了。他有什么军功能顶替麟王殿下?摄政王也就只能是麟王殿下了。”


    “你们没考虑过一件事吗?”


    明知娇说道:“陛下已经快十九岁了。”


    “已经……不需要摄政王了。哪怕小叔叔不做摄政王,也轮不到齐王叔。”


    “可是陛下始终软弱,麟王殿下不在京两年,这两年朝堂他都把持不住,没有摄政王,他当真可以?”


    闻恪怀疑。


    兰静却信誓旦旦说道:“陛下年少之才又是麟王殿下亲选,我等为人臣子自当忠君信君,若麟王殿下不做摄政王,那就是陛下亲政之时。”


    徐蜜缃想了下,她怎么觉着陛下太过依赖明玉泉了。哪怕明玉泉离开京城两年才回来,陛下都一副要告状找家长的模样。


    如此下去,陛下何时才能亲政?


    徐蜜缃回去的半道被麟王府的某个麒麟卫打劫。劫入麟王府后,她把某人凑上来的嘴堵住,眨着眼问他。


    “齐王是不是想取代你做摄政王?”


    徐蜜缃问他。


    明玉泉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被这句话弄得也没有了别的想法,懒洋洋抱着徐蜜缃在她脖颈处吸了吸。


    是一股淡淡的酒香。


    “错。”


    “他想将我除之。”


    “——做新帝。”


    第65章 第 65 章 不是,你说谁去给他当媳……


    徐蜜缃心头一跳。


    做新帝?


    他想要取代少帝明梨棠成为新的主宰者?


    “当年我不知晓的时候, 原来齐王已经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我扶持了梨棠,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服过。”


    这却是和上一任皇帝有关了。


    先帝昏庸, 唯一有点就是能听得进去朝臣的话。然而朝臣说得太多, 他就做得更糟。哪怕当时武帝作为太上皇还活着, 他也出了不少昏招。


    武帝甚至怒道, 他若不是嫡子, 就该交给他的弟弟们继承江山。


    本不过是一句气话, 齐王听进去了。


    “可是陛下登基五年有余, 朝中稳固,他如何还能奢想做……新君?”


    就算是有那么个想法,可是他登基的所有可能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若是他想要取代新君而针对明玉泉,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徐蜜缃甚至不懂齐王到底在想什么。明玉泉执掌麒麟军,他带兵多年,稳定江山。他执意想要让明玉泉出事,那就算他取代了新帝,又有谁能稳固江山呢?


    “谁知道呢。”


    明玉泉把玩着徐蜜缃的头发丝。


    “他的想法, 只有他做出来的时候才能确定。”


    徐蜜缃心头一跳。


    “什么意思?”


    明玉泉扬起下巴, 笑眯眯看着徐蜜缃。


    “简单来说就是……等齐王自己来找我们。”


    徐蜜缃本以为这就是明玉泉的猜测和预想。没想到过了半个月, 齐王府真的给徐蜜缃下了帖子。说是府中的姑娘及笄, 请徐蜜缃前去观礼。


    她一个柔弱无力的少女要走到齐王府的地盘去?


    徐蜜缃一想就是浑身恶寒,根本不打算真的去, 立刻让折柳给麟王府通了信,和明玉泉确定后就立刻婉拒了来自齐王府的邀约。


    想要拒绝也很容易,毕竟她如今是待嫁之身。推脱说是府中事多也就推过去了。


    齐王府好推脱,但宫中的邀请就有些难以推脱了。


    皇后派人来给徐蜜缃宫牌, 说是请她入宫去,吃冰鲜沙瓜。


    她还记得皇后当初温柔的模样。那天麒麟军得胜回朝之日,她站在陛下和皇后的身后,但是因为各种规矩,并没有和她说话。


    这会儿皇后相邀,她犹豫了下还是应答了下来。


    宫中不比外面,定然是安全的。而且她专门问过来传话的太监,齐王府一家都没有受邀。


    徐蜜缃还是将此事告


    诉了明玉泉。明玉泉则表示皇后那边的邀请去就是了,无妨。


    到了约定之日。徐蜜缃换了一身烟纱紫裙,低调的乘坐马车抵达宫门口。倒是刚巧遇上了明知娇和另外一个宗室女。


    “小婶婶。”


    那个穿着像牡丹花一样的少女屈膝主动和徐蜜缃行了个礼。甚至怕徐蜜缃不知道她是谁家的,还专门自报家门。


    “侄女是廉王府的二女儿。”


    “小婶婶。”


    明知娇在自家堂姊妹面前规矩了不少,朝着徐蜜缃行了个礼,但是悄悄对她挤了挤眼。


    “我和珍姐姐也是得了皇后的邀,来一起吃冰鲜瓜的。”


    珍郡主也知道徐蜜缃和明知娇的关系好,主动往后走了半步,让徐蜜缃和明知娇并着肩说话。


    “你们都来了,还有旁人吗?”


    徐蜜缃与明知娇挽着手小声问她。


    “据我所知人不算少,今儿说是请宗室女吃冰鲜沙瓜,实际上呢,好像是要给舟殿下选亲。请宗室妇和宗室女来,提前商议的。”


    原来如此,幸亏有明知娇这个知情的人,不然徐蜜缃还真以为是来吃瓜的。


    既然知道了是来做什么的,那徐蜜缃可有有话要问了。这个舟殿下是谁她都不知道是谁。


    徐蜜缃和明知娇挽着手一路走着,明知娇就悄悄告诉她了。


    舟殿下是先帝之子,少帝的弟弟,生母当年闹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先帝病逝时被迫跟着去了。在少帝登基后他年岁不足,依旧住在宫中,如今年满十六,准备开府封王的时候也得给他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只是这位舟殿下少时有先帝宠爱,但是生母作过一遭后就在宫中没了名字,如今就算知道他年岁合适,也无人敢将女儿主动提出嫁给他。


    徐蜜缃了解了这个背景后,再见到皇后时就不由得感慨。皇后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要操着娶媳妇的心。


    群芳阁设宴,在场的除了宗室妇还有宗室女,都是亲戚论。


    徐蜜缃年纪小,却偏偏辈分高,她才走进来皇后就起身相迎,口中喊着小婶婶,客客气气拉着她坐在侧坐。


    “今儿就是叫小婶婶来尝个鲜,旁的若是小婶婶愿意提点,就更好不过了。”


    皇后眼看着徐蜜缃和明知娇两人一道来,捂着嘴轻笑了声,知道徐蜜缃这会儿都知道,也不用她来解释了。


    徐蜜缃坐在侧坐,其余的宗室妇们坐着看似在彼此说话,实际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蜜缃的身上。


    左边提一嘴丞相家的孙女,惊得徐蜜缃和明知娇脑袋哗啦晃过去。她们又悄悄改口说是尚书家的孙女。


    不过是一个皇帝的不受宠弟弟,宗室妇们也没几个认真在替舟殿下挑选,说着说着,就开始转移了话题。


    “说来我家冤孽也到了年纪,就是十几岁人了还孩子似的,弄得我也焦头烂额,诸位若是能帮帮忙,等忙完了舟儿,也帮帮我家混小子。”


    其中有些年长的宗室妇们家中子嗣都十几二十岁了,趁着热闹也说了自家。目的可能也不是为了真的挑选儿媳,而是告诉众人,他们家的孩子到了年纪,也是能入仕了。


    徐蜜缃听不太懂这些,她就是真的来吃瓜的。


    冰鲜的沙瓜香甜可口,水分很足,咬一口下去吃的她身心舒畅。


    别说,跑这么一趟来吃瓜还真不错。


    徐蜜缃只吃不说,本想就这么混过去,可偏偏话题三绕两绕的,又绕到她身上来。


    “小婶家中可是还有些未成婚的姊妹?也不拘旁的,只人性格好,我就阿弥陀佛了。”


    说话的是一位侯夫人。和宣武侯家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位侯夫人遇上徐蜜缃的时间刚好。


    徐蜜缃被这么一问还真傻了眼。


    头一个这么说的被人狠狠瞪了一眼,紧接着又是几张笑开了花的脸蛋凑到徐蜜缃的面前。


    “我家有个不成器的儿,旁的不说长得还算俊俏,小婶家里的姊妹若是不嫌弃,不若看看我家小郎?”


    徐蜜缃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体。


    她家姊妹那也就是陆家的姑娘们了。纵然是有些没有成婚的,可她一个外姓女又怎么能真的去做陆家姑娘的婚姻大事之主。


    “我家中小辈,姐妹们的事自有他们父母兄长,我确是不知晓的。”徐蜜缃委婉把话题拉开,“说来舟殿下可有自己的想法?接触过谁家淑女?”


    她将话题拉了回来,皇后率先松了口气,赶紧接着她话说道。


    “舟弟文静不爱人多热闹,似乎不曾与谁家淑女接触过,这才让我们犯难,不知舟弟适合何等淑女。”


    “这有何难,不妨请了合适的淑女们前来,一一看去,择优再选与舟殿下,请舟殿下亲自挑选他的妻室,不就好了?”


    说话的宗室妇笑着说道:“当年我家王爷成婚,也是如此流程。”


    “如此也好。但择选名录也是一方面。诸位伯母婶娘,姊妹们还请帮帮忙,各家推选一位淑女。”


    “就以二十位为主。我们从这二十位合适的淑女中为舟弟择选妻室。”


    “七天后,诸位携芳龄淑女前来玉琼宫,正式为舟弟择妻。”


    徐蜜缃离开前被皇后拉着手说,请她也操心选一个。徐蜜缃怎么拒绝都没有用。她认识什么人啊,还是要嫁给少帝的弟弟,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选都可以的。


    但是皇后说了必须要选择一个,哪怕是凑数的,她只能先听从皇后的答应下来。


    等回到陆家,这件事还不好办。若是真的告诉陆家的姐妹,陆家门第其实是不够的,旁人最多就是冲着她的麟王妃身份愿意靠近陆家,但是不太可能直接择选陆家女为王妃。


    基于此,她怕若是告诉了陆家,反而让陆家人心涣散,若是她们把凑人数的意思当真了,满心欢喜的想要去择选,等确定是凑人数的时候会不会太过难过,反而伤了情面?


    不太好办啊。


    徐蜜缃告诉了母亲。请母亲拿个主意。


    “此时的确不妥当。你不若请麟王殿下选一人。陆家不能去那种场合。以免养肥了人心反而伤感情。”


    邢珂的意思和徐蜜缃的想法一样。


    陆家如今的风头是可以在高官宗室中择选姑爷,但再高一步就不能够了。


    如此,徐蜜缃给麟王府去了一封信。没多久,麟王府的马车停在陆家门外,说是接王妃回府去看一看修缮的庭院合不合适。


    如此光明正大,谁也不能阻拦。


    徐蜜缃抵达麟王府时,周管家来接的她,笑吟吟扶着她下了马车,领着她回到散微堂时嘴里还在说着呢。


    “王爷今日请王妃回来,倒也不是别的,是请王妃来见一见人的。”


    徐蜜缃有些不解。她在想能见到谁,是薛陡良回来述职了?还是周娘子?付娘子?


    徐蜜缃认识的人不多。她提着裙沿着廊下走到一半,周管家脚步一转,却是带她去往了书房的方向。


    咦?


    书房里见客吗?


    徐蜜缃顿时心中有些打鼓。


    到底是谁?


    徐蜜缃站在门外深吸口气,抬头挺胸的,将自己外在露出了精气神来。


    “殿下,我来了。”


    她敲门前也先自报家门,这才敲了一下门,周管家替她推开了门。


    门口小燕侍卫刚好来了,见到她立刻拱手低头行礼。


    “王妃。”


    态度转换之快超出徐蜜缃的适应力。


    她眨巴眨巴眼的工夫,小燕已经拉扯着另外一个侍卫离开了。


    徐蜜缃提裙跨过门槛。


    “来。”


    明玉泉叫她去。她绕过屏风走了过去,发现明玉泉披散着长发坐在案几后,手撑着额头似笑非笑看着她。


    而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着一个黑衣少年。


    “看看,还认不认识?”


    徐蜜缃闻言上前两步,低头看那黑衣少年。


    少年抬眸看向她。眼眸平静,无波无澜。


    徐蜜缃却在一霎想到了一个人。


    她抬手指着他。


    “啊!是你!”


    当初周娘子在稷山寺绑架她时,带走了她的那个少年杀手!


    “麟王妃。”


    少年杀手对着徐蜜缃露出一个笑容,天真之中也有些亲昵。


    “殿下?”


    徐蜜缃好奇地看着少年杀手,又看向明玉泉。


    明玉泉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


    “本王找了两年都没找到他。如今得知你要为明礼舟择妻,自己送上门来了。”


    徐蜜缃好奇地看着少年杀手。


    少年杀手笑嘻嘻拱了拱手,而后上前拉着徐蜜缃的手一把按在他胸上。


    “麟王妃,看在当年属下放你一马的份上,可否带我入宫,择为礼舟之妻?”


    第66章 第 66 章 他们都说麟王妃疯了,给……


    徐蜜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按着少年杀手的胸。


    等等?


    不对?


    啊?


    她迷茫了半天猛地抽回手,而后瞪大了眼直勾勾盯着少年杀手。


    不对,不对, 不应该是少年杀手, 她似乎是一个……


    姑娘家?


    少年杀手自报家门。


    “我叫崔财星。当年被翎王世子安排去照顾明礼舟。”


    徐蜜缃扭头看向明玉泉。


    明玉泉微微扬起下巴。


    “别看我, 我也不知道, 她早就叛变了。”


    崔财星嘿嘿一笑, 少年人的打扮很难看出她的性别来。


    “此时说来话长, 属下当年小的时候的确是翎王世子手下的人。所以见到麟王妃自然是多加照拂。”


    徐蜜缃终于明白当初那个少年杀手怎么会在她最危机的时候救她不说, 还刻意放她走,只是没有和明玉泉见面。


    是因为一见面就会露馅吗?


    “啊……先多谢你的照拂,当时的确多亏了你。”徐蜜缃拉起崔财星,等她站起后,屈膝朝她行了个礼。


    当初不管崔财星是出于什么心情,但是的确救她于水火,是大恩。


    “而且麟王妃和王爷也不用担心我入宫是去做什么坏事的。主要是我和明礼舟闹掰了,但他成婚择妻是大事,我得去盯着。”


    崔财星直言不讳。


    “等他选完自己的妻子, 一切平安, 我就会出宫, 做我自己该做之事。”


    徐蜜缃有些好奇崔财星和明礼舟之间的事情。但是这属于私事了, 她没好意思打听,只扭头看向明玉泉。


    “简单, 留下你的命脉。”


    明玉泉朝崔财星伸出手。


    崔财星略微一犹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


    “乌戎族的毒。这个麟王妃应该不陌生。当初麟王妃入麟王府时……就是中的这个毒。”


    徐蜜缃直勾勾盯着崔财星手中的玉瓷瓶。


    她甚至有一种恍惚感觉。


    原来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父亲亲手将掺了毒药的糕点喂给她。此后三年,她再也没有碰过糕点一类的食物。


    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回味出来崔财星的话中之意。


    崔财星之前说他是受雇于周娘子的姘头,也就是明礼创。那她能拿出来的毒药, 岂不是齐王府流出的?也就是说,当初自己父亲拿来给她下毒的毒,也是出自齐王府?


    她想明白这点后立刻问崔财星。


    “当初……徐家可是勾结了齐王府?”


    “不是。”


    崔财星立刻给出了否定答案,而后不等徐蜜缃追问,主动回答。


    “是兵部田侍郎。”


    崔财星怕徐蜜缃不知道,还专门给她解释了一句:“前兵部田侍郎背后的主子就是齐王府。来徐家选女儿的事康寿太妃,毒是齐王府交给田侍郎的,田侍郎交付徐家的。”


    徐蜜缃终于弄明白了当初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想要她的命的人,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康寿太妃选择了才十二岁的徐夕薇,齐王府派出田侍郎交接徐家,毒死徐夕薇,以一个十二岁的女童性命来最大程度的给麟王府贴上一张催命符。


    只是因为父亲更爱妹妹,所以用她的命。造成了一切的开始。


    崔财星也是个直接的人,展开药瓶后直接倒出药丸,数了三颗放入嘴中。


    “属下交出这份毒,诚意王爷和王妃都能看得见,属下吃下毒,也是为了让王爷和王妃放心。属下绝无二心,只是为了……让明礼舟那小子活得顺畅些。”


    徐蜜缃和明玉泉对视一眼,明玉泉挥退了崔财星,崔财星眼前一亮,知道这是答应了。她立刻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明玉泉拉着徐蜜缃的手将她搂到怀中。


    他的手安抚地落在徐蜜缃的后颈,上下摩挲着。


    “什么都别想,都过去了。”


    徐蜜缃坐在明玉泉的怀中,被他的体温所温暖的时候,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懒洋洋靠在他胸怀。


    “没什么,的确已经过去了。我这两年在母亲的身边,甚至不会想起他了。”


    至于那个继母和二妹,既然已经离开了徐家,离开了之前的是与非,就到此为止吧。


    “嗯。如此很好。”明玉泉下巴搭在徐蜜缃的肩膀,抱着她轻轻晃着,就像是哄着孩童一样温柔地哄着她,“阿缃真棒。”


    徐蜜缃被夸得小脸一红,才想埋在他怀中呢,被早就等候多时的人趁机捏着下巴轻轻凑了上去。


    “唔……”


    这是一个很轻柔的吻。在让徐蜜缃感受到来自他的全部浓烈在意后,浅尝辄止。


    这对如今的明玉泉来说很不可思议。


    徐蜜缃捂着微红的嘴唇,甚至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不对劲。


    然而得了一个亲吻的明玉泉已经身心放松下来,搂着徐蜜缃慢吞吞给她安排下一步事宜。


    在发现徐蜜缃有些心神不宁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了声,开始给徐蜜缃说一段往事。


    简答来说就是当初的明玉泉还是翎王世子,亲自抚养过三皇子明梨棠,为他定下未婚妻,派人保护这对小夫妻的同时,还顺便派了一个小姑娘去宫中照顾被放弃的小明礼舟。


    这件事他很快就忘了。只是那个小姑娘照顾明礼舟长大的途中就离开了。


    明礼舟活得好好的,除了有些内敛外并无问题,他也没有追究。只是没想到暗卫少女离开了麒麟卫,成为了一个接单干活的杀手,不小心受雇明礼创。


    至于崔财星和明礼舟之间的事,明玉泉只说了一句。


    “这俩关系好着呢,相依为命了许多年。不用担心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管安排就是。”


    徐蜜缃单就记得崔财星救过她这一点,也会放心崔财星。


    既然已经选择了人,那她就在接下来的两天上报了名单。说是麒麟卫里的女卫。只是凑人数的。


    大大方方的说出是麒麟卫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徐蜜缃推选的人只是走个过场的。也都放了心。


    紧接着两天,崔财星学着穿了一下裙子,多少有种男扮女装的微妙违和感。


    她长得很清秀,但是多年以少年形象示人,已经骨子里带点味道了,举手投足之间活脱脱一个少年郎,穿再粉的裙子也压不住。


    徐蜜缃和崔财星商量了一下,索性不换裙子了,就让她用自己喜欢且最熟悉的模样出现。


    七日一晃就过。


    等到了皇后邀请众宗室妇入宫的日子,徐蜜缃身边带着崔财星,和明知娇汇合。


    明知娇这边则是宣王妃出面,身边跟着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小姑娘,看起来害羞腼腆,见着徐蜜缃屈膝行了个礼,口称麟王妃。


    “这是我娘家的小侄女,今儿也是来走个过场。”


    宣王妃过来挽着徐蜜缃的手,陪她一起走,而明知娇则是小辈,跟着自己的表妹和崔财星走在后面。


    “弟妹直接带麒麟卫过来,他们都在说你这事儿做的聪明呢。”


    徐蜜缃没想到会如此,诧异地挑眉,忍住不回头去看崔财星。


    怎么说呢,会让外人这么想也是她没料到的。本来选人是她最头疼的事,如今倒成了她做得最好的聪敏选择。


    只是……


    宣王妃挽着徐蜜缃,回眸看了眼崔财星。


    少年模样的麒麟卫冲着她一笑。完全是小儿郎的模样。


    这一眼看得宣王妃面容有些扭曲,低头在徐蜜缃的耳边问道:“只是……直接带一个小儿郎来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


    徐蜜缃有点一言难尽,实在不好说明,只能弱弱的解释了一句她是姑娘家,至于宣王妃信不信,看她点头那么荒谬又果决就知道,根本没信。


    徐蜜缃无法,只能背负着给舟殿下选了一个少年的名声,带着崔财星前往玉琼宫。


    玉琼宫今日所来之人甚多。除了七天前见过的宗室妇之外,还多了一些上一次没来的宗室女们,已经一位看起来有些病殃殃的妇人,周围人对她行礼时喊的是齐王妃。


    齐王府也来人了?


    徐蜜缃远远看见齐王妃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低头垂眉地看起来很温顺,只是徐蜜缃看了一眼隐约觉着少女眉眼间有些


    熟悉。


    这份熟悉不足以让徐蜜缃对她有什么明显的记忆,徐蜜缃扫了一眼后收回视线,按照她的位置落座。


    而崔财星学着其他人家身后的姑娘,老老实实站在徐蜜缃的身后。


    只是她一身杀气,全然是个少年模样,哪怕报上来她是一个姑娘也没有人愿意相信。


    今日的玉琼宫中,皇后身边带着两个尚未出嫁的公主,坐在上位,茶过三巡后才笑吟吟说着。


    “今日良辰美景好时光,倒是难得在宫中见到这么多标志的美人儿,看着你们着实令本宫身心舒畅。”


    宫中同坐的宗室们捂着唇笑吟吟附和着。


    “的确难得见到这么多精致秀气的孩子,诸位都是有这种小辈的,都是有福气之人。”


    十九位少女同时羞答答低下了头。唯独崔财星昂首挺胸。


    众人视线不由得都集中在崔财星身上。


    崔财星一脸无辜,只是有意无意展现出一种少年的阳刚之姿,看得众人眼前一黑。


    而这个时候,皇后也眼角抽搐地用努力平复后的语气请出明礼舟殿下。


    徐蜜缃不知道明礼舟还认不认识崔财星,但是这么一个明晃晃看一眼就像是少年的人杵在这里,多少有些扎眼的。


    她紧绷着等待着。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被几个宫人带上来。


    他年纪不大,长得是明家少年典型的俊秀,皮肤白皙,进入殿中他许是也知道今日是为了什么,先是拱手给皇后行了礼,而后就给诸位长辈行了个礼。


    徐蜜缃作为小婶婶,明礼舟也转过身来对她行了个礼。


    小婶婶三个字还没有喊出口,明礼舟乍然看见徐蜜缃身侧站着的崔财星,内敛安静的少年猛地瞪大了眼,不顾规矩地抬手一把抓住崔财星的手腕。


    他像是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露出一个多少有些狰狞的笑容。


    “这位是小婶婶送来择选礼舟之妻的吗?”


    “好啊,那就她了。”


    第67章 第 67 章 你们明家人指定都有病……


    啊?


    就谁了?


    崔财星?


    徐蜜缃倒吸一口气, 赶紧把明礼舟的手拉开,将崔财星往后让了让,而后笑着说道:“舟殿下别着急, 诸位话都还没有说过, 不妨……”


    她话还没说完, 明礼舟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 客客气气地, 却是打断了她的话语。


    “小婶婶选的人一定是最好的。其余的都不用看了, 就她。”


    徐蜜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她有些后悔没有问清楚明礼舟和崔财星之间的过往。


    怎么在皇后和旁人口中低调内敛犹如不存在一样的少年皇子, 在这一刻会怎么情绪外露的来抓住崔财星的手。


    要知道在外人眼中,或者是分开多年的人眼中,崔财星怎么看都是个少年人吧!


    不对劲啊!


    “礼舟!”


    皇后吓得险些从宝座上站起来,她急切地盯着明礼舟,暗示他:“你太着急了,小婶婶家带来的,是麒麟卫,麒——麟——卫,知道吗?别太失礼了。”


    麒麟卫三个字出口, 明礼舟的表情更不对劲了。


    “是么, 原来是在麒麟卫高就, 那不就更……门当户对了吗?”


    皇后急得就差明说, 徐蜜缃身边的是个少年人你看不出来吗?


    旁边别的宗室妇人们也有些震惊,不由得窃窃私语。


    “舟殿下之前身边可有伺候的人?”


    “不曾听闻……”


    “这个少年长得的确俊, 但是……是个男人吧。”


    “麟王妃说是姑娘那就是姑娘,女卫,既然是女卫,舟殿下看上也无妨吧。”


    “浑说, 那人怎么看着就像姑娘了,估计是礼舟这孩子……有疾。”


    玉琼宫人太多,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哪怕表面上再顾着面子,可忽然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引起了一阵喧嚣。


    徐蜜缃扭头看向崔财星。


    在她看来,崔财星很有头脑,很会打算。这一刻她总是有办法的吧。


    没想到她一回头,对上了一双有些泪蒙蒙的眼睛。


    崔财星眨了眨眼,将雾气挥散,帮着徐蜜缃挣脱明礼舟的手。而后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择妻可不是小事,明……舟殿下要慎重。此间美人无数,你确定不看看?”


    “你确定要我看看?”


    明礼舟直勾勾盯着崔财星,盯到崔财星嘴角的笑容都挂不住,他自嘲似的轻笑了声,转过身朝皇后拱了拱手。


    “皇嫂,刚刚是礼舟冒昧了。”


    他一步步走到了属于他的位置,撩起衣摆落座,冷冰冰的脸看向其余宗室们身边的少女。


    “开始吧。”


    徐蜜缃心中一惊,她扭头看向崔财星,崔财星和刚刚不同,收起了表情后多少带出了她自身的一种疏离,尤其是她曾经做过杀手,这种杀气也萦绕着她,让她与众人看起来都格格不同。


    皇后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生怕明礼舟又闹出什么事来,赶紧让诸位宗室妇轮流介绍自己身边带来的姑娘们,而后让明礼舟一一看过后,让他和十九位少女加上崔财星前往花园游园。


    徐蜜缃的视线从离开的崔财星身上收回。她可能都没有发现,在跟着明礼舟离开的时候,她脚步都有些僵硬。


    崔财星……


    徐蜜缃不想了。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无人知晓,作为外人最好不要掺和,会走到什么地步,还得看他们自己。


    没有明礼舟和那群姑娘,玉琼宫中说话都显得随意了不少。更有人还记得明礼舟一上来就牵着崔财星不撒手,笑吟吟来给徐蜜缃打听崔财星的出处。


    徐蜜缃客客气气说着。


    “崔姑娘是麟王殿下麒麟卫中的女卫,从小就刻苦勤勉,身手极好,性格大方,善良。”


    “当真是姑娘?”有个侯夫人捂着嘴笑,“其实若不是娶妻,不是个姑娘也无妨,毕竟礼舟这孩子难得遇上这么有眼缘的。”


    徐蜜缃为崔财星正名:“她是位姑娘。”


    侯夫人不知道信了没有,皇后来替徐蜜缃说话:“麒麟卫中的女卫大都跟着男卫一起训练,做男儿打扮很正常。”


    众人点头开始一致承认崔财星姑娘的身份。


    “小婶婶,近来天干燥热,听闻陆府都是从金州来的,金州地方湿润,京城的夏日许是难捱些,我那儿有几个瓮子,待会儿小婶婶出宫时可带上。”


    皇后说道。


    天气干燥炎热的时候,若是放几个冰瓮子或者冰镇过的水瓮子,能加湿空气,会让不习惯干燥地段的人好过一些。


    没想到皇后考虑如此周全,徐蜜缃谢过皇后,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玉琼宫都是亲戚,左聊两句右两句,没一会儿时间就晃了过去。


    没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宫女,脚步匆匆走到皇后身边弯腰低语了句什么,而后宫女又看向徐蜜缃,眼神有些为难。


    徐蜜缃在一瞬间好像懂了点什么,后背起了层凉。


    这点眉眼官司大家都看得明白,所以徐蜜缃和皇后起身的时候,众人只当没发现,等她们走后才开始低语。


    “找了麟王妃,又是那个崔麒麟卫吧?”


    “难道说,礼舟那孩子还是……”


    众人暗地里交换着眼神,唯独宣王妃起身笑吟吟说道:“知娇这孩子坐不住,我带她去走走。”


    一个眼神,明知娇立刻挽着母亲的手臂撒着娇要出去玩。


    旁人


    没有带女儿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出去。


    “快去找你堂弟,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牵连到崔姑娘一定要赶紧回禀。顺便把那些姑娘都看管起来,不准走漏任何风声。”


    明知娇挤了个眼睛。


    “放心,我这就去。”


    徐蜜缃还不知道有明知娇母女帮忙善后,自己和皇后走到内殿,皇后才一把手拉着她。


    “小婶婶,对不住您,我那舟弟犯了错。”


    徐蜜缃眼皮一跳,反手握着皇后的手。


    “皇后娘娘先别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后一言难尽:“……宫女传话来说,舟弟和诸位淑女聊天游园时,乘人不备……将崔……崔姑娘推进赏荷池里……”


    徐蜜缃脸上也浮现出了一言难尽。


    等等,崔财星能被人推进池里?


    就她那个杀手的本事,谁能把她推进水里?从身后靠近都会被她一刀毙命吧?


    徐蜜缃同情地看着皇后,皇后好像是真的有种对不起徐蜜缃的心虚。


    “然后……舟弟也跳下去了。”


    徐蜜缃嘴角一抽,她隐约好像懂了点什么。


    “……所以?”


    皇后心虚不已,干巴巴笑了声。


    “众目睽睽,又是舟弟自己动的手……这会儿两个人还在池子里僵着不肯上来。不若,不若侄媳与小婶婶讨论一下……他们的婚事?”


    还不等徐蜜缃说话,皇后又鼓足勇气,试探着问了一句。


    “崔姑娘……的确是位姑娘吧?”


    徐蜜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无论是崔财星还是明礼舟都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事已至此,好像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


    “崔姑娘只是女卫,并非卖身给王府,婚事与否……还得问过崔姑娘。”


    皇后闻言却是大大松了口气,终于能坐下来拍拍胸口。


    “是姑娘就好,是姑娘就好。”


    “本来我都想着,哪怕是个儿郎,只要……也就……罢了。现在也不管别的只要这位姑娘肯答应,万事都好说。”


    “那就麻烦小婶婶从中说和说和了。”


    徐蜜缃摸摸鼻尖。


    “……那就……说说?”


    在赏荷池发生的事情有宣王妃和明知娇善后,众人回来后除了少了明礼舟和崔财星外,看起来面色都正常,无人提及那庄事,热热闹闹说话的功夫,皇后和徐蜜缃也回来了。


    偌大的玉琼宫中少了明礼舟和崔财星,众人好像都知道又好像都不知道,开始将话题转移到各位姑娘身上。


    家中有儿子的,这也是个极好的机会,有人就拉着齐王妃身边的姑娘温柔的问。


    “姑娘多大,是哪家的人?”


    徐蜜缃和明知娇坐在一起喝茶,她听明知娇说赏荷池发生的事情。


    “舟弟真的有些疯,死死抱着你家那崔姑娘不撒手,周围的淑女都吓到了,幸亏崔……崔姑娘一巴掌扇了过去,给他打哭了。”


    徐蜜缃挑眉:“打哭了?”


    “对,”明知娇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点头,“舟弟趴在她肩膀哭,好像有些觉着丢脸了,怎么都不肯起来。还是崔姑娘拖着他游到另外一面避开了人才上岸。”


    “上了岸说是要去换衣裳,就走了。”


    明知娇犹豫了半天,给出结论:“他们俩肯定有点什么。”


    徐蜜缃立刻移开眼神。


    “哎呀,何必在意那种事情。”宣王妃不着痕迹给了自己女儿后背一巴掌,给她打得一个趔趄,才笑吟吟和徐蜜缃说道,“马上就是午膳,等会儿你挨着我坐。”


    今日前来的宗室妇已经淑女们在宫中开宴,都是早早准备好的,从玉琼宫移步到旁边的西廿殿,西廿殿中早早就准备好了宴请一向事宜。徐蜜缃跟着宣王妃和明知娇一起。


    此间排座则是按照辈分大小和丈夫功勋爵位来排。明玉泉身上还有摄政王的封号,按理说是要坐在首位的。但是同辈中宣王妃是明知娇的母亲,宣王也是明玉泉过得去的兄长,徐蜜缃想要将首位让给宣王妃,还得考虑更年长的齐王妃。


    齐王妃年长不说还病弱,徐蜜缃虽然是摄政王妃,但她客客气气尊称了一声齐王妃,将首位让给了她。


    齐王妃明显是有些诧异地,看她时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


    “小弟妹……”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犹豫半天后,还是只局促笑了笑,拉着身边的姑娘落了座。


    徐蜜缃坐在了下首,和宣王妃挨着,她们也正好说话。


    不多时,明礼舟和崔财星更衣回来,明礼舟换了一身稍微鲜亮一些的衣衫,而崔财星则不同,穿上了明显是皇子服饰的旧衣。


    两人一来,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崔财星的衣裳上。太明显了。明显是明礼舟的衣裳。


    这种情况任由谁看了都说不出话来。


    就连徐蜜缃看着崔财星走过来,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眼睛挤了挤,崔财星看见了,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什么都没说坐在了她的身侧。


    “皇嫂。”


    明礼舟刚坐下就起身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这一下,全场都静默了。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崔财星的身上。


    而崔财星这会儿了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女儿家的娇羞,下意识往徐蜜缃的身后躲了躲。


    徐蜜缃笑不出来。


    她只盼着明礼舟是个有礼数的好孩子。


    然而……


    “弟欲娶麟王府崔氏女为妻,还请皇嫂代为下聘。”


    第68章 第 68 章 变故


    该来的还是来了。


    皇后简直没勇气去看徐蜜缃。


    崔财星既然是姑娘家, 那明礼舟今日的行事可以说是狂悖至极。


    崔财星出身麟王府,麟王府又是长辈,她这会儿有种火烧屁股的焦灼感。求救的视线甚至投向了徐蜜缃。


    这才发现, 徐蜜缃比她还要绝望。


    徐蜜缃抬手捂着脸, 什么都不想说。


    来的时候也没说过会变成这样啊。不是说来走个过场吗?怎么弄的明礼舟一副要死要活非崔财星不娶的模样了?


    这下好了。怎么收场?


    “此事是人生大事, 岂可在宴会之间谈论。”皇后无法, 只能示意明礼舟, “等此间事了, 再做商议。”


    “无需商议其他, 只需与麟王府商议聘礼吉日即可。”


    明礼舟说完这句后,也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坐在皇后的下首,和另外两个公主坐在一起。


    可算是消停下来了。


    徐蜜缃面前的小几摆满了各种美食。其中有一碟糖酥云团子,瞧着格外美味。


    终于开宴,歌舞起,众人都松了口气。只要熬过此间宴会,回去后就能大肆讨论今日的事情了。


    徐蜜缃面前放着一盘冰鲜沙瓜,切成小块还冒着寒气。


    她吃着瓜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能单纯的只是来吃瓜呢, 非要夹杂这种事。


    “麟王妃。”


    有位徐蜜缃眼熟的宗室妇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笑吟吟道:“本不该这么随意, 但距离麟王府的婚事还有一个月, 我这就当时提前了,先预祝麟王妃和麟王殿下夫妻恩爱。”


    徐蜜缃脸蛋霎时刷红, 端起酒杯起身,在宣王妃的提点下喊了一声嫂子。


    如此开了个头,西廿殿中的妇人们也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


    甚至因为都是女眷,殿中的歌舞都换成了一群教坊司的小儿郎们跳刀舞。


    俊秀的儿郎们持刀起舞翩然,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徐蜜缃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殿中的夫人们都是大大方方在欣赏,反而是年轻的小姑娘们一个个捂着脸别开视线,多少有些羞赧。


    只有崔财星和明知娇是直勾勾盯着看的。


    明知娇也就罢了。崔财星看的时候,坐在皇后身边的明礼舟视线几乎瞬间定到她,而后也不管其他,就用一种殿中所有人都能察觉到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崔财星。


    徐蜜缃都不由得往后仰了仰,避免自己被误伤。


    而崔财星抵抗了片刻,到底没有抵抗过明礼舟的厚脸皮,瞪了一眼后,收回视线给自己斟酒,侧首来和徐蜜缃碰杯。


    徐蜜缃忍着笑陪崔财星喝了一杯。


    “你和他还挺有趣。”


    崔财星被这么打趣了句,也只是平淡的说道:“没什么有趣的,不过是他的不甘心。”


    徐蜜缃挑眉:“看着可不像。”


    “属下承诺陪他一起。后来背弃了他。”崔财星将自己当初的离开三言两句告诉了徐蜜缃,“明礼舟当时说若再见面,要撕碎我的肉。”


    “我这几年在外接单都没敢碰宗室,怕他封王出府。”


    徐蜜缃眼


    波流转,压低了声音:“那怎么接了明礼创?”


    崔财星沉默了片刻。


    “不是想给他做事。明礼创……欺负过他,想趁机捣乱的……”


    刚好又遇上徐蜜缃,这事儿就搅局搅到底了。


    原来如此。


    徐蜜缃只是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年纪。明礼舟今年才十五六,崔财星离开至少三年了吧。那他起心思还真是早……


    “而且比起明礼创,齐王世子明礼微才是您要小心的。”


    崔财星又饮了一杯酒,把玩着酒杯面带微笑不露痕迹地和徐蜜缃说道。


    “麟王妃不觉着这位齐王世子,太过完美了吗?”


    徐蜜缃微微蹙眉。她转着酒杯还在思考这句话。齐王世子的优秀和完美在崔财星看来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主要是崔财星可能知道点齐王府的阴私,她这么说,或许的确值得深思。


    “麟王妃。”


    身侧的崔财星忽然又小声喊着她。


    徐蜜缃侧眸。


    坐在她身侧的崔财星规规矩矩地喝着酒,避开明礼舟的视线朝她又凑了哦粗。


    “有一件事属下思来想去觉着您得知晓。”


    徐蜜缃挑眉。


    “什么事?”


    这会儿她觉着再有什么事发生也不足为奇了。


    “齐王妃身边的姑娘,似乎是苏夫人的养女。”


    徐蜜缃有些迷茫:“苏夫人是谁……”


    她才说出口忽然想起了。


    好像是一位武将的遗孀。


    并且这位苏夫人好像和兰轩公子前两年有点关联。


    苏夫人的养女在齐王妃的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


    徐蜜缃还不太清楚,好在她身边坐着宣王妃。


    她抬袖捂着嘴小声叫了下宣王妃。


    “怎么了?”宣王妃身体朝她微微一侧,表面还带着笑容在听旁人讲话。


    徐蜜缃小声问:“苏夫人和齐王府关系好?”


    宣王妃听到这句扭头看向徐蜜缃,摇头:“怎么会这么说?”


    “苏夫人的丈夫是何将军。”宣王妃弯腰凑到徐蜜缃的耳边抬起袖子遮着嘴,飞速说道,“何将军之前一直跟着翎王世子。苏夫人算是麒麟卫的遗孀。和齐王府从未有过来往。”


    “那和齐王妃?”


    宣王妃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抬眸扫了眼齐王妃身侧的姑娘。


    相貌清秀,垂眸,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依稀能看出是个文雅内敛的姑娘。


    “那孩子是……”


    “苏夫人养女。”


    徐蜜缃将崔财星说的告诉了宣王妃。


    宣王妃微微皱眉。


    “这倒是奇怪。”


    宣王妃这里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徐蜜缃更是一头雾水。回过头去,却见崔财星一副出了神的模样。


    “所以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徐蜜缃问。


    崔财星犹豫了许久,才凑到徐蜜缃的耳边小声说。


    “旁的不好说,苏夫人的立场不该和齐王府有所往来。”


    徐蜜缃被这么提醒了一下,下意识地会看向齐王妃身边。


    齐王妃病弱,坐了片刻就起身去休息,而她身边的姑娘则留了下来。


    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坐在那儿,孤独的像是深夜的在角落点亮的蜡烛。


    苏夫人的养女,却被齐王妃带在身边来为舟殿下择选,齐王妃病弱离开,留下了她这么一个在宫中无依无靠的少女,乍一看去还挺让人觉着心疼的。


    徐蜜缃因为苏夫人和麒麟军的关系,率先和苏姑娘说话。


    “苏姑娘一个人若是无趣,不妨坐过来。”


    苏姑娘诧异地扭头看向徐蜜缃,在发现说话的人是她后,明显是有些发愣的。而四目相对之间,徐蜜缃又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扑来。


    但是她好像是没有见过这位苏姑娘的吧?


    记不清了,起码对她来说好像是没有过的。


    “多谢……麟王妃。”


    苏姑娘怯怯说了句后,起身从原本的位置坐到了徐蜜缃的身侧来。


    而崔财星给她让了一点位置。


    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坐在一起后,话题自然而然落在了苏姑娘的身上。


    她有些局促,看起来也不太跟人打交道,说话时都是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也细细的,没有什么底气的样子。


    问起她怎么和齐王妃一起来的,苏姑娘似乎有些紧张,沉默了半天才绞着手指小声说道。


    “母亲说,进宫来能遇上麟王妃。母亲希望我能讨好麟王妃。”


    徐蜜缃一愣。


    这个说法她怎么也想不到。


    “那为何不来麟王府呢?”


    “母亲说,现在她无颜面对麟王府。就求了齐王妃帮忙。”


    苏姑娘说完这句话后抬起了头。


    徐蜜缃这才发现她有双幽黑深邃的眼,犹如死水一般沉寂。


    “麟王妃,母亲说……还未见到麟王妃和麟王殿下的大婚,实属遗憾。母亲看着麟王殿下长大,麟王殿下的婚事,她很想去观礼。”


    徐蜜缃闻言也有些觉着奇怪。


    本来忘了这位苏夫人,但是经过提醒后她也算明白苏夫人是麒麟军的遗孀,那么按照明玉泉的一贯作风,应该是会将这位苏夫人安排妥当的,又或者说是只要苏夫人愿意登门,麟王府必然是开门相迎的。


    为何这般说下来倒像是两边多年未来往的样子?


    “我年纪小对麟王府也少有了解。”徐蜜缃想了想委婉的说道,“对苏夫人只有所耳闻,期间各种不若告知殿下,由殿下安排?”


    苏姑娘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


    而后,她小心翼翼斟了一杯酒起身。


    “那,那我可以敬麟王妃一杯酒吗?”


    之前西廿殿中给徐蜜缃敬酒之人无数,徐蜜缃颔首,抬起酒杯。


    “麟王妃,我真羡慕你。”


    苏姑娘酒杯抵着唇时,骤然对徐蜜缃露出一个浅笑来。


    那笑容中有向往,有艳羡,也有一丝无助。


    苏姑娘一饮而尽。


    徐蜜缃酒才入口,只见苏姑娘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而后她手一颤,酒杯跌落,整个人软软跌倒在地。


    徐蜜缃惊呼地瞬间,眼前一黑。


    她呼吸一滞,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下一刻,无数交织在一起的‘麟王妃’和‘阿缃’,惊恐交叠。


    啪嗒。


    酒杯落地。


    第69章 第 69 章 清君侧


    “麟王妃!”


    “阿缃!”


    西廿殿里突发意外。


    麟王妃徐蜜缃和齐王妃带来的苏姑娘饮酒之时昏倒在地, 苏姑娘口吐鲜血,身体抽搐不止。


    崔财星几乎在第一时间接住了徐蜜缃,立刻将手压紧她的血脉。


    “怎么回事!快来人!太医, 叫太医!”


    皇后只一个晃眼就看见徐蜜缃摔倒在崔财星怀中, 身边更是轰然闹开, 她脸色刷白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下一刻, 她身边的明礼舟率先一步跑了过去。


    “立刻封锁殿门, 谁也不许走!”


    皇后掐着手立刻吩咐下去, 而殿中女眷们大惊失色,赶紧围了过来。


    “麟王妃!”


    “怎么回事,怎么晕倒的?”


    “是毒。”


    崔财星抱着徐蜜缃压开她的唇,心中了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一颗解毒丹。


    她深吸一口气将解毒丹塞到徐蜜缃的唇中。


    “毒?!”


    “有人下毒?!”


    “对麟王妃下毒,疯了吧!”


    “等等,这个姑娘快不行了!”


    说话的功夫,和徐蜜缃同时饮酒的苏姑娘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胸腔不断起伏中, 嘴角血流不止。


    “快, 快叫太医!这姑娘挺不住了。”


    宣王妃在旁边想要扶起苏姑娘, 奈何她身体软瘫在地,口吐鲜血, 根本不敢碰,只能催促着紧急叫太医。


    “将桌上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谁都不准动。”


    皇后看了眼还昏迷在崔财星怀中的徐蜜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吩咐道。


    “所有人集中在西殿, 彼此不准交接。此事非同小可,在麟王妃苏醒之前,所有人


    都不许出宫。”


    有人在人群中忽然说了句。


    “若是……醒不过来呢?”


    “醒的过来。”


    说话的是崔财星。


    她抱着徐蜜缃喂下解毒丹后,她已经是满头大汗,环视一圈所有人,将目光落在了明知娇身上。


    “听闻文渡郡主与麟王妃关系甚笃?”


    明知娇已经急得眼泪直掉,跪在徐蜜缃的身边抬着手想碰她又不敢,这会儿哭红了鼻子抬头瓮声瓮气点了点头:“还用问,全京城就我和阿静子律和她顶顶最好。”


    “那就好,麻烦文渡郡主一件事。”


    崔财星沉默片刻后咬紧下唇,最终下定决心:“今日在西廿殿中毒的,是苏姑娘和文渡郡主。”


    这么一句话,明知娇就懂了,她二话不说就点头。


    “如此,那就是我了。”


    中毒之人从麟王妃徐蜜缃变成宣王妃文渡郡主的话,所有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紧接着就是赶紧催促太医。


    太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时,少帝也已经得到一点消息立刻赶来。


    年轻的皇帝在看见躺在崔财星怀中的徐蜜缃时两眼一黑,立刻抓住皇后的手问:“可已经封锁宫闱了?”


    “陛下放心,此事消息不会走漏。”


    皇后安抚着皇帝,将自己第一时间封锁消息的事情告诉他。


    明梨棠始终悬着心,甚至亲自过来扒开其他人看了眼徐蜜缃,见她眼睛紧闭,呼吸微弱,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皇后的手。


    “太医,太医,赶紧救人!”


    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在这里,一看苏姑娘性命垂危,立刻先去了三个围着苏姑娘紧急救命,另外几个则围着徐蜜缃翻开她的眼皮,检查她的脉搏。


    崔财星告诉他们已经服下了一颗解毒丹。


    太医也是满脑袋汗水,哆嗦着手号了好几次脉终于吐出一口气。


    “麟王妃中毒不深又解毒及时,只要立刻施针拔毒,性命能保。”


    “启禀陛下,这位姑娘中毒太深,许是……不太好了。”


    人几乎都围在了此处,苏姑娘嘴角的血擦去,露出发青的唇。


    徐蜜缃软软躺在崔财星的怀中,被太医扶了扶身体,请宫女将她扶到偏殿去施针。


    崔财星才抱起徐蜜缃,忽然见明礼舟从殿外跑了进来,他脸色看起来极为不好。


    “阿星。”


    明礼舟第一时间忽视了皇帝皇后,直勾勾跑到崔财星的跟前。


    “齐王妃不见了。”


    崔财星瞳孔一缩,立刻打横抱起徐蜜缃,顾不得其他就往外冲。


    身后皇帝皇后都拦不住连忙叫她。


    “你做什么,快把麟王妃放下,要让太医给她拔毒!”


    “来不及了!”


    崔财星根本顾不得解释,抱着徐蜜缃让人闪开。


    “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带麟王妃回麟王府!太医跟上!”


    “等等,齐王妃不见了……”皇后垂眸看向还躺在地上的苏姑娘,“苏姑娘是齐王妃带来的……遭了!”


    “立刻准备马车让麟王妃回府!”皇后按住皇帝的手急切的告诉他此间人物关系,“这个姑娘是齐王妃带来的,她给小婶婶敬酒的时候,两个人都中毒了!”


    明梨棠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吩咐下去立刻封锁宫门。只允许麟王府的马车离开!”


    “其余人等,统统原地等候。”


    “陛下。”


    明知娇在这时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崔姑娘说,中毒的人是我和这位苏姑娘,所以……”


    明梨棠明白了,他看了眼抱着徐蜜缃已经要走出殿门的崔财星。


    “她说得对。知娇,你来顶替。”


    明知娇看向昏倒在崔财星怀中的徐蜜缃,一咬牙转过身去,原地就躺了下来。


    “一定,一定要救她们……”


    徐蜜缃有种自己浸泡在水中的沉浸和窒息感。


    呼吸不了,身体无法自控,她仿佛是一片水草,在随着周围的波流晃动。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身体似乎在颠簸。


    有人抱着她,陌生又有些柔软的怀抱。


    “麟王妃,撑住,千万要撑住。”


    “早点醒来,这件事属下能做得也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早点醒来……”


    谁在说话?


    徐蜜缃迷迷糊糊地靠在这个怀抱中,挣扎着想要睁开眼。


    但是疼痛从喉咙蔓延到胸腹,她甚至有种回到三年前的错觉。


    好疼。


    就像是中毒濒临死亡的时候,在无人的箱笼中等待着死亡。


    “麟王妃,这个选择是属下无奈之举,会拖延时间,但属下给你为了解毒丹,相信你能撑住……可千万要撑住……”


    徐蜜缃迷迷糊糊中耳边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


    这和她当初可不一样。


    她总觉着生机还在体内,有着一种让她能睁开眼的力量。


    “好……我撑住……”


    徐蜜缃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传出去,但是抱着她的人明显颤了颤。


    “好,属下陪您一起撑下去。”


    是……是崔财星吗?


    徐蜜缃似乎想起来了。但她又想不明白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拼命撑住,缓慢着呼吸,在意识溃散的边缘不断将自己往回拽。


    不知过了多久。


    她似乎落到了另外一个怀中。


    熟悉的青松气息覆面而来,宽大结实的怀抱将她彻底包围。


    啊……


    是他。


    徐蜜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安安静静地任由自己的意识沉沦。


    时间在慢慢流逝,身体在疼痛中挣扎。


    徐蜜缃偶尔会发出一两声呜咽,代表着她还在疼痛。


    每当这时,她都会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男人温柔的低声穿入她的耳中。


    “乖,阿缃马上就不疼了,乖,好好睡吧。”


    徐蜜缃每当这时就会用足了力气,微微地蹭一下他。


    而后她就按照明玉泉的话,安安静静地睡下,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如此意识沉浮中深眠与浅醒,过了许久。


    徐蜜缃终于能睁开眼皮。


    她苏醒的时候,睁开眼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头顶悬挂的几个香囊。


    香囊中散发着安神的药材气息。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毫无力气,几乎支撑不了她的身体。


    想要张嘴说话,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也攒不够。


    罢了,先躺一会儿吧。


    徐蜜缃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眨着眼回忆发生的事情。


    自己昏迷了多久?


    说来在自己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时间腐蚀了她的记忆,徐蜜缃只记得自己在西廿殿中昏倒的。至于发生了什么,她甚至想不起来。


    不多时,有人端着托盘轻手轻脚进来,掀开帷幔坐在床边。


    “大姑娘……啊!”


    阿彤猛地和徐蜜缃睁开的眼四目相对,顿时眼泪留下,激动地叫了一声后,呜呜就哭着倒在徐


    蜜缃的枕边。


    “姑娘,您终于醒了!”


    房间中顿时吵杂一片。


    折柳和盼莹好不容易拉开哭得崩溃的阿彤,让开了位置。


    而后明玉泉大步走了进来。他坐在床边弯腰看着她。


    徐蜜缃也扭着头看着他。


    咦?


    他怎么有些消瘦了?


    这才多长时间?


    徐蜜缃的目光落在明玉泉的面颊上,男人似有所感,抬手用手背擦过自己的下颌。


    “来时匆忙,没有剃须,阿缃可是嫌弃了?”


    徐蜜缃微微摇了摇头。再张嘴,嗓子和嘴皮都发干,还是明玉泉从盼莹手中接过水杯来,用小勺沾着水一点点喂徐蜜缃喝下。


    活过来了……


    徐蜜缃终于迫不及待发出自己的声音。


    “殿下,我怎么动不了?”


    明玉泉闻言手指落在她的肩膀处。


    “还在施针中,开了药让你昏睡的,醒来也不要动。”


    徐蜜缃垂下眼想要看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她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耗费了她好多力气。


    索性算了。


    “殿下,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发生了什么?”


    徐蜜缃迷茫的问。


    在她看来,上一刻还在西廿殿中,下一刻就回到了麟王府。甚至不是陆家。


    自己好像……受伤了?


    似乎没有疼痛的感觉,但是又在施针……


    “我中毒了?”


    徐蜜缃小声问。


    明玉泉没想到她居然丢失了那一点记忆,不过倒也无妨。


    “等你能动了,再告诉你。现在你要好好休息。”


    明玉泉的手掌落在徐蜜缃的眼皮上。


    “睡吧,我陪着你。”


    我已经睡得身体都僵了啊……徐蜜缃想怎么说,可她的视线透过明玉泉的指缝,好像看见了明玉泉面上的疲倦。


    她安静地闭上眼。


    无妨,不急于一时。


    从徐蜜缃能睁开眼后她就明白自己的确中毒了,天天都在施针拔针。苏醒过来的第三天,她终于能动了。


    明玉泉将她抱到躺椅上,放在庭院中的青松下陪她晒太阳,直到这一刻,明玉泉才告诉徐蜜缃之前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利用苏姑娘给她下毒,幸亏有崔财星的解毒丹在,一滴毙命的剧毒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减缓药性,才给了几十个大夫拉回她性命的机会。


    随着明玉泉的叙述,徐蜜缃抬头看着青松外的阳光。


    她心头忽地一跳,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明玉泉。


    “解毒丹?”


    明玉泉沉默地把玩着她的披散长发,嗯了一声。


    “崔财星随身带着的解毒丹。”


    是了,崔财星为了给明玉泉递出自己的把柄,主动吃下了毒,只有明玉泉给她的解毒丹,她才会随身携带。


    “我吃了,她呢?”


    徐蜜缃脸色在阳光下也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煞白。


    明玉泉低声说道:“她……毒发,这几天陪着你一起在施针拔毒。”


    徐蜜缃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落下。


    她抬手捂着眼皮。


    “是我连累了她……”


    明玉泉怕徐蜜缃自责,哄着她。


    “陛下已经下旨个崔卫赐子爵出身,黄金千两,三进宅院,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嫁给礼舟。”


    徐蜜缃摇摇头:“她本不该受这种苦,不该性命有碍,是我……”


    “阿缃。”


    明玉泉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难得正色脸告诉她。


    “十天前西廿殿苏氏女与你饮酒同时中毒,崔卫若没给你喂解毒丹,将你第一时间带出宫闱,那么齐王的计谋就得逞了。她做得很好。”


    徐蜜缃一愣:“齐王的……计谋?”


    她心头一跳,猛地想到跟在齐王妃身边的苏姑娘。


    所以……


    “十天前,你刚中毒崔卫将你带出宫门的那一刻,齐王率领千骑闯宫门。”


    明玉泉一字一句道:“齐王宣称,陛下鸩杀麟王妃。本王率麒麟卫闯宫谋逆,他率军——清君侧。”


    而后,他看着徐蜜缃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齐王算的没错。阿缃,若你在宫中生死不明,本王真的会不顾一切——率军闯宫。”


    第70章 第 70 章 宫乱


    京城乱了。


    皇后宴请的淑女有人跌跌撞撞跑回家时说, 皇后奉陛下之命赐死了麟王妃徐蜜缃。同时死的还有苏夫人的女儿。


    而麟王马上就要率人攻进宫门了!


    这个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整个京城。尤其是在京中忽然出现了一只黑衣军队,由齐王和齐王世子亲率奔赴宫门要营救少帝。


    众人得都消息都傻了。


    那可是刚刚打了胜仗的麟王殿下!


    陛下年纪轻轻都是要仰仗摄政王殿下,而摄政王殿下最心爱的无异是即将成婚的麟王妃。这种情况下少帝居然要赐死麟王妃威慑麟王, 岂不是要引起国家动乱?!


    齐王率军一说是为了保护少帝, 因为麒麟军马上就会因为麟王殿下的愤怒而逼宫。


    在黑衣甲军队直入宫门之时, 的确出现了一支麒麟军招摇过市, 直接冲着宫门而去。


    这下亲眼目睹的人都知道, 陛下赐死麟王妃, 惹怒麟王殿下。


    麟王殿下要……弑君!


    乱了。京城中的人在最短时间内要么立刻紧闭大门一家闭门不出, 要么立刻收拾行李出城避难。一旦麟王殿下杀了少帝,那必将要**。


    纵然这几年麟王殿下似乎在人们心中已经重新是那位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将军王。但前几年人人都在谣传的疯子记忆,始终没有被抹杀。


    所有人都在旁人的挑拨下惶惶不安。


    西廿殿的宴会在未时结束,酉时不到,齐王殿下已经打着护君的旗号率军横踏宫闱。宫中彻底乱了。


    而一只麒麟军也几乎在前后脚的功夫抵达宫门,轻易掀翻了守门的宫卫,再次闯入宫中。


    宫中大乱,也不过是在酉时的时刻。


    而那个时候,徐蜜缃被崔财星背着回到麟王府才不过刚施针拔毒。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纵然是明玉泉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防御, 等他确定徐蜜缃施针拔毒后能平安, 才立刻派人前往军营立刻点兵率军入城。


    萧萧空城。


    狼烟四起。


    前一个时辰歌舞升平的宫中在短短时间内被持刀军将彻底破坏。宫人四散奔逃, 宫中主位在身边的侍卫保护下一退再退。


    最终还是因为宫中守卫无法抵御全身披甲的军队, 所有主位都被逼入应天殿中。


    齐王全身披甲,手持一把沾血的刀缓步而入。


    少帝与皇后握着手并肩而站, 身后是十几个宫妃和二十多位宗室妇和宗室女。


    她们惶恐地看着齐王。


    “陛下。臣得知陛下赐死麟王妃后,明玉泉率军队冲入宫门,特来护驾。”


    齐王走到殿中,持刀对着少帝缓缓行礼。


    少帝直勾勾盯着齐王。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齐王妃是怎么消失的, 麟王妃被鸩杀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被外面误传的,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齐王借用这个机会,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奈何宫中并未准备过在太平盛世抵御外敌的入侵,兵力不足,让齐王几乎在最短时间内掌控了宫中的大势。


    “皇叔有心了。只朕以为,今日皇叔之举过于宣扬,恐引起百姓慌乱。”


    少帝攥紧了皇后的手,还能对齐王含笑颔首。


    齐王收起带血的刀,叹了口气。


    “臣年迈,不过是想着一定要在明玉泉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手中保护陛下,顾不得其他了。”


    殿中纵然有几十位宗室亲眷,这一刻在面对一身煞气的齐王时大抵也都能明白过来。彼此攥着手默默垂泪,或到处张望盼着有一个合适的出逃机会。


    “咦……宣弟家的文渡那孩子呢?”


    齐王扫视了一圈后,在宣王妃身边并未发现明知娇,眯起了眼,含笑问道:“弟妹,侄女去哪了?”


    宣王妃面色发白,这一刻还撑着对齐王微微欠了欠身。


    “小


    孩子刚刚吓到了乱跑,倒是叫兄长操心了。”


    “许是刚刚兄长身后的兵亮出武器,给孩子吓到了,藏在了哪儿吧。”


    齐王回眸对一个侍卫挤了挤眼,而后回过头来客客气气说道:“小侄女在外面不安全,本王派人将她找回来吧。”


    宣王妃温顺地低头同意:“如此甚好,叫兄长操心了。”


    应天殿中气氛压抑,酉时过半,室内愈发的暗沉,众人挤在一处沉默地低着头。唯有少帝和皇后还能坦然落座,甚至含笑招呼齐王落座。


    “今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皇叔请坐。”


    齐王看向年轻的少帝,微微挑眉,倒是也顺从的在另一处交椅落座。


    “陛下不怪罪臣鲁莽就是。毕竟明玉泉此人狼子野心,又有强大的兵力,臣实在是担忧陛下。”


    “皇叔能如此为朕考虑,是朕之福。”


    少帝握着皇后的手,轻叹了句:“只是朕怎么也想不到,小婶婶……麟王妃怎么会在宫中中毒。真是让人意外。”


    “陛下,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一个陷阱?”


    齐王朝少帝拱了拱手:“许是明玉泉为了名正言顺进入宫闱,故意派人毒杀了自己的妻子,从而栽赃陛下,损毁陛下名声?”


    少帝沉思了下立刻抬手一拍,面上是全然的愤愤。


    “竟然是这样!朕就说怎么麟王妃这么突然就中毒!多亏皇叔提点。不然朕还真想不到!”


    少帝脸上的愤愤落在旁人眼中不知如何,落在齐王眼中,却换来齐王的轻笑。


    “陛下登基多年,真的长大了。”


    少帝淡然地回复道:“朕年少登基,先帝本立下摄政王扶持朕,奈何摄政王三年不上朝,朕虽年幼,却也为国主,要为国之民生大计殚精竭力。自然少不得早些长大。”


    “陛下说的是。”


    齐王笑吟吟看着少帝。


    “能见到陛下的成长,臣,深感欣慰。”


    少帝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齐王。


    “陛下。”


    齐王抬手朝着少帝行了个礼。


    “叛臣贼子明玉泉率领麒麟军冲入宫闱,为了保护陛下,还请陛下交出国玺,让臣拟定诏书,率人拿下叛臣。”


    “国玺?”


    少帝扭头看向皇后。


    “国玺应该在飞衡殿?”皇后凑到少帝耳边小声问,“之前陛下是不是在飞衡殿用过国玺?”


    “好像是,朕太久没有下过诏书。早忘了。”


    少帝与皇后之间的低语落在齐王耳中,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既如此,那臣派人代替陛下去拿吧。”


    “也好。”少帝干脆的答应了,“皇叔也知道朕年轻不爱管事。诏书的事就交托给皇叔了。”


    “臣分内之事。陛下请放心。”


    齐王略微坐了片刻后就起身,客客气气对那些宗室女们说道。


    “都站着做什么,今日诸位都辛苦了,坐着吧。”


    他前脚转身,后脚皇后就在少帝手上写下一个字。


    少帝微微挑眉,默不作声将掌心合拢。


    “舟弟不在此处。”皇后飞速低语道,“他与麒麟卫的崔女卫有关联。”


    “我知晓了。”


    少帝牵着皇后的手:“稍安勿躁。小叔叔在外定有办法。”


    偌大的应天殿中,哪怕座无虚位,也无人言语。还是少帝抬手叫来宫人,让准备晚膳。


    “宫中纵然有些事,可没有饿着的道理。”


    少帝朝宫人颔首:“派人,传膳。”


    团团把守应天殿的黑衣甲卫们一动不动,还是齐王抬手示意,才放了宫人出宫去。


    不足半个时辰,宫人们传膳而来,鱼贯而入,一张一张小几摆放在众人面前,空荡的宫殿中也点起了层层烛火。


    一时通透明亮。


    少帝心态极好,牵着皇后入座后,还点评今日的菜色不行。


    “今日兵荒马乱的,许是吓到了。”


    皇后坐在少帝的身侧,还能笑吟吟问诸位女眷。


    “可还能用的下?”


    殿门外就是重重重兵把守,此刻应天殿中的众人性命高悬,能安静用膳的也没有几个,更多的都是苍白着脸食不下咽者。


    尤其是齐王还和他们同席而坐,时不时看见齐王,都让她们无法安坐。


    “陛下倒是好性子,耐得住。”


    齐王放下箸,好奇地问:“陛下是觉着明玉泉的军已经入宫了吗?”


    “小叔叔?”


    少帝一脸迷茫:“皇叔不是说一个多时辰前小叔叔就率军侵入宫门了吗?”


    齐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片刻,眼看着天色将暗,到底没有了多少耐心。


    “陛下知道臣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外面跑进来一个黑衣甲,跪在齐王身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果然!”齐王仰天长笑后,直勾勾盯着少帝。


    “他来了。请陛下更朝服。与臣同迎接……麟王。”


    少帝无奈地起身。


    “长辈们有吩咐,朕也只能听从了。”


    “皇后,你来为朕更衣吧。”


    少帝牵着皇后的手刚要起身,齐王立刻阻止:“不可,还请皇后留在殿中。”


    皇后犹豫了下,对少帝说道:“既如此,将我宫中的宫人带上吧,他以前伺候过陛下更衣,熟悉些。”


    皇后身边的纤细宫人低着头扶起少帝的手。


    齐王抬手叫来一个侍卫跟在少帝的身边。


    “陛下,得罪了。”


    少帝并不在乎,只随意挥了挥手,似乎在和自己身边的宫人叹气。


    “你说说这,朕要去见小叔叔,小婶婶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婶婶跟前的那个女卫,哎,要是在就好了。”


    宫人沉默不语。


    夜幕降临。


    偌大的宫中四面都是火把照亮夜空。


    整齐的麒麟军面覆麒麟面具,已经拿下一批叛贼,手起刀落,血流一地。


    “殿下,接到了。”


    明玉泉一身黑衣赤甲,长发高束,在夜色中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双眸微微眯起,在他身后是数以万计的麒麟军。


    整齐的甲胄发出威严的碰撞。


    夜色中,一支火箭射向天空。


    明玉泉嘴角一勾,抬手覆上麒麟面具。


    “诸将士听令——随本王,杀叛敌,保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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