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和你无关。”阮棠眸光微动,心中生了杀意。
这个男人似乎来者不善,而且过分关注郁余的半妖身份。
现在陶镇还是秩序和平的时代,如果郁余的半妖身份因为他而暴露,很难继续在陶镇生存下去。
阮棠脑海内思绪运转,贺澜生猜出了她的想法,莞尔一笑。
“怎么就无关了?”青年眸光潋滟,散漫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色手环。
“毕竟,半人半妖这种生物,是真的很让人……厌恶呢!”
他话音未落,一条淡金色的鞭子如毒蛇般席卷而出,直直地袭向了郁余的方向。
郁余身形矫健地避开,那鞭子却像是增加了导向功能一样,紧追而上,如同伸出獠牙的毒蛇。
阮棠足尖轻点,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电般刺向贺澜生。
擒贼先擒王。
那鞭子看起来并非凡物,等级不低,可是贺澜生周身气息寻常,似乎只是第一境炼皮。
只要控制住了贺澜生,没了主人,那金色鞭子便自然而然失去了效用。
局势刹那间发生了变化,箭弩拔张,步步杀机。
郁余和金色长鞭缠斗,阮棠的攻势如闪电雷霆,浩然迅捷,没有给人太多的反应时间。
贺澜生的面上却仍是笑着的,毫无躲闪之意,只略有深意道:“你这行为好生令人费解,明明我们才是同类,不是吗?你怎么反倒帮着一只半妖。”
他的音色糜丽而富有磁性,含着亲昵的嗔怪,从殷红的唇瓣倾吐而出,好似情人之间的耳畔呢喃。
阮棠没和他废话,动作果决,没有半分犹豫。
但她的心中却生出了些古怪感。
不应该!
青年的情绪实在太冷静了,不像是没有自知之明,倒更像是底气十足,握着杀手锏。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阮棠手中长剑却是一往无前。
然而,就在她即将刺入青年身体的前一秒,青年的身体表面忽然亮起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纤细手腕上的那个金色手环,如同灿灿烈日般熠熠生辉,比明媚的天光还要更加夺目。
“噌——”
长剑刺在金光上,与金光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像是指甲划在玻璃上的声音。
紧接着,长剑寸寸碎裂,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托了药宗少宗主萧怀瑾的关系从器宗主宗买来的高级长剑,足以刺破第三境大妖的防御。
然而在这诡异的金光面前,却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支撑住。
青年佩戴的这个手环到底是什么东西?
阮棠瞳孔微缩,在长剑破碎的那一瞬间便足尖发力,快速地后退了十来米,和贺澜生拉开了距离。
她准备得很充分,手中已经多了第二把浅银色的细剑,是备用款式,比先前使用的稍逊一筹,但坚硬和锋锐程度仍是上等。
“姑娘,我说了,我们都是人类,我对你没有恶意的。”贺澜生的唇瓣红润艳丽。
他的桃花眼生得极其漂亮,眼尾微微上翘,晕染着桃花花瓣的粉色。
平常看人的时候便给人一种脉脉情深的错觉,好似蕴藏着万语千言。
没了长剑的攻击,他身体表面的那层金光逐渐褪去,活生生一个妖艳脆弱的青年,风情万种惹人怜。
但阮棠却没察觉到半分怜惜感,只有浓浓的警惕,看向贺澜生的眼神中满是审视。
等等!
都是人类,所以没有恶意,那青年恶意的对象是谁?
阮棠心下一惊,想到了青年口中对半妖赤-裸裸的厌恶,猛地回身看向了郁余。
郁余还是半妖形态,艰难地躲避着金色长鞭的攻击。
那金色长鞭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锲而不舍,坚硬异常,郁余尝试性回击好几次,却都没能损坏分毫。
正在这时,金色长鞭蓦然大亮,贺澜生手上的手环随之亮起了金光,与之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的。
空气中忽然增添了一种极其沉重的威压,如千斤坠般沉沉而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阮棠还好些,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郁余却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双腿一软,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雪,实力被削弱到极致。
他本就被长鞭逼到了极限,再经削弱,即使动作灵敏地避开,仍是被长鞭的尾巴扫中,剐下了一大片血肉。
按理说,郁余已经抵达了第二境巅峰,这样强度的伤势,应当很快便能恢复才是。
然而,那片金色光芒像是带着什么可怕的腐蚀作用,不断地顺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攀爬上升,肉眼可见地变得严重。
郁余的脸色从苍白变成惨白,鲜血顺着受伤的手臂滴滴哒哒下落,动作进一步变慢。
是专门针对半妖的武器!
不,也许针对的不仅仅是半妖,而是所有的妖魔!
“唰”得一声,那金色长鞭饮了血,变得愈发的妖异夺目,仿佛流动着渗人的血光。
郁余一个踉跄,长鞭侵袭而上,眼见着就要刺入他的肺腑。
这一击再中,只怕郁余即使不死,也得丢掉大半条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素白的手指倏地横空插入,牢牢地攥紧了那根长鞭。
长鞭如毒蛇般钻入血肉里,疯狂地扭动着,吸收着鲜红的血液,吞噬着能量充沛的血肉。
阮棠疼得钻心刻骨,却紧紧地攥着那根长鞭,没有任何放开的打算。
那金色长鞭大概有一米左右,像是活物一般,只是片刻
呼吸的时间,二分之一都快没入阮棠体内。
雪白的藕臂没一会便血肉模糊,发出“嗞嗞嗞”腐蚀烧烤的声响,阮棠的身体疼得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也在转瞬间惨白如纸。
“放手!”
“放手!”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一道来自面前的郁余,另一道来自身后的美艳青年。
手臂上被剐下的血肉都不能让郁余的神色发生丝毫的改变,但看见阮棠血肉淋漓的手臂时,郁余悚然而惊。
他的灰眸因为极度的惊恐和担心而睁大,反射性地也要伸手去抓。
阮棠咬牙退后,没想正好靠近了紧紧蹙眉的贺澜生。
贺澜生的脸上也写满了意外之色,低声再次道:“松开手。”
金色长鞭见血而上,贺澜生虽有部分控制权,但却一直没能彻底掌控它,一时竟然无计可施。
阮棠长睫翩跹,血肉模糊的左臂垂落而下,右手缓缓抬起,似是准备硬生生拔出长鞭。
但她的动作猛然换了方向,细剑反刺而出,如闪电突袭而至。
几个月的并肩战斗早便训练出了阮棠和郁余的默契。
郁余虽慌张忧心,但在接收到阮棠眼神的第一时间,便从另一方向给了分心的贺澜生雷霆一击。
两人携手,封锁了贺澜生全部的退路。
但是,贺澜生的手环竟然再次亮了起来,护体金光灿灿生辉,反弹了郁余和阮棠的蓄力攻击。
郁余和阮棠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唇齿间弥漫出鲜血。
空气中粘稠的压力翻了几番,阮棠面色白了几个度,郁余更是连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做不到了。
他朝着贺澜生龇牙,尖锐的犬齿锋利异常,满是狠绝的杀意,以及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的决然。
“我是半妖……”压力压得郁余吐字艰难,但他仍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嘶哑着喉咙说:“半妖……杀我……”
有什么都冲他来!
这个人不是要杀半妖吗?他才是半妖!
棠棠是无辜的人类!别动她!
从出生开始,郁余便因为半妖身份屡遭磨难,他亦然厌恶着自己身上肮脏不堪的血脉。
如今,他既对这妖魔血脉仇恨万分,又感到无比的庆幸。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半妖,怎么可能毫无缘由地招惹青年的杀意?
但正是因为自己是半妖,要杀要剐,有多少的恶意和杀意,青年便全部冲他来,不要再伤害棠棠半分!
郁余的声音沙哑虚弱,但之前对他满怀杀意的贺澜生,此时却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贺澜生桃花眼中染上了少有的迷惑,他一步步走到阮棠的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遍体鳞伤的少女。
因为时间的耽搁,长鞭的四分之三已经全部钻入阮棠的身体里,在血肉中肆意地灼烧破坏,她的半边身体都全是血,狼狈而凄惨。
但那双清澈透亮的杏眸中,却没有任何的后悔之意,只有灼灼的可以燃烧心脏的亮光,直直地看着他,漂亮得不可思议。
不得不承认,阮棠是极美的,而此刻的阮棠,更将那种濒临破碎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哪怕明知前面是没有道路的深渊,亦然如同扑火的飞蛾般纵身而上。
“为什么要舍命救他?”贺澜生半蹲下身体。
他抓住了长鞭的尾端,却没急着拔出,只是定定地看着阮棠,像是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
他墨黑的长发顺着肩膀流水般倾泻而落,发尾跌入少女的鲜血中,染上了绮艳的鲜红色,宛若跳跃的火光。
阮棠却没回答,视线落在了贺澜生手腕上的金色手环上。
因为贺澜生的俯身,她和贺澜生的距离拉得很近,那个金色手环触手可及,阮棠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的纹路。
繁复瑰丽的妖异图纹好像在流动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长时间不转移视线,便能感受到传入大脑的晕眩感。
她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她曾经亲眼看过的!在预知梦里,在妖魔界投影石播放的前线大战中!
那个站在众多大妖最前面的领头人,看不清面庞,手上却佩戴着这样的金色手环!
第52章 血是甜的,我想要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妖皇盾!那是神器妖皇盾!
妖魔一族传承几千年的顶尖神器之一,和人族的金玄山海图是同一个等级!
妖皇盾不仅被誉为绝对防御神器,而且对所有的妖魔都有着强大的血脉压制效果。
难怪!难怪!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可是,妖魔的顶尖神器,怎么会在一个人类的手里?
即将发生的人族和妖魔大战,妖魔的领导者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类,还是个只到达了第一境炼皮境界的人类?
阮棠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难免通过表情泄露些许。
贺澜生却恍若未见,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
“你是人类,他是半妖,你们连一个种族都不是,你为什么愿意为他献出性命?”
“难道是因为……你喜欢他?”
贺澜生一只手握着长鞭的尾端,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抚摸在了少女柔软白嫩的面颊上。
“你喜欢他什么呢?出色的实力,或是英俊的外表?可是论实力,你和他都是第二境炼筋巅峰,你并不比他弱。”
“论外貌,你的容色更为出众,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你漂亮的颜色而喜欢你,你从来都不缺旁人的爱意才对。”
“总不能,你是喜欢他肮脏的半妖血脉,觉得新奇稀罕,所以不知不觉地情根深种?”
喜欢?她喜欢郁余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阮棠自己也不清楚。
好感是有的,但是也就是好感而已,还没到爱情的地步。
更多的,是预知梦里同生共死的熟稔,是现实穿越到里世界后相依为命的复杂依赖。
但若是真让阮棠为了郁余去死,她应该还没到那么伟大无私的境地。
阮棠之所以毫无畏惧地去抓那诡异的金色长鞭,不过是仗着【强力自愈】的金手指。
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死。
但郁余却是会死的。
尤其是在妖皇盾的绝对压制下,他的实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偏偏贺澜生实力不强,却有着层出不穷的特别武器,他劣态尽显。
有妖皇盾在,她们是不可能杀死贺澜生的。
但贺澜生对郁余的杀意,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打消的。
可是,杀意消失难,转移却并不是件过分困难的事情。
阮棠最擅长的,除了持久战,便是极为逼真的装死。
就算是最强大的第四境炼脏强者面对面站在跟前,也绝对察觉不出任何破绽。
心里有了计较,阮棠的神色却是毫无破绽。
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挑衅地扬唇。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阮棠声音干涩,眸光冰冷,没有任何屈服,只有倔强的烈焰燃烧。
“无论我喜不喜欢他,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还真是会管别人的私事!”
阮棠字字句句刻薄如利刃,贺澜生却并未生气,只是轻轻地笑。
他轻柔地将长鞭往阮棠的血肉里面送得更深些,疼得阮棠痛呼出声,贺澜生的表情却是温柔多情的。
“疼吗?”美艳的青年似是心疼了,声音都放轻了些。
可与之相反的是他毫不留情的动作,指尖贴上了鲜血淋漓的伤口,像是在轻抚着一副动人的画作。
阮棠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手臂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痉挛刹那,缓了许久才适应了加倍的剧痛。
她勾起了染血的滟红唇瓣,一字一顿,毫无服软之意,只有火上浇油:“疼!”
“但你在得意什么?你也不过是仗着妖皇盾狐假虎威罢了!我倒是很奇怪,你一个人类,是怎么手握妖魔神器,这中间又有多少龌龊不堪的内情?”
阮棠气力不
足,几句话分了好几段才困难地说完,低低地喘着气。
但她明明是位于下风,性命掌握在贺澜生的手中,姿态却摆得极高,看他的视线中含着轻蔑的打量。
美人之美,美在皮相,更美在骨相。
雪肤乌发的少女,每一寸眉眼都是精雕细琢而成,落在艳红色的鲜血中,像是山野里勾魂夺魄的精怪,活色生香。
贺澜生纤长的指尖由上而下,轻轻地抚过阮棠浓密卷翘的睫羽、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水光潋滟的红唇,最后落在她凹陷出漂亮弧度的雪色锁骨上。
薄薄的柔嫩肌肤下,黛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贺澜生甚至能感受到阮棠脉搏跳动的节奏。
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扭断这雪白纤细的脖颈,轻而易举地结束手下人的性命。
青年倏地俯身,墨黑色的长发和少女染血的乌发交缠,近得呼吸可闻。
他的桃花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笃定地笑说:“你在故意激怒我,你想让我愤而失去理智,亲自动手杀了你。”
“这样的话,你那位半妖情郎便安全了许多,增添了许多逃生的希望。当真是情深似海,令人感动!”
贺澜生的手从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处移开,拘起了她的一绺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散漫地缠绕在手指上。
“其实,我本来是想先杀了那只讨厌的半妖,再杀了你的。这么漂亮的美人,多活一会儿,多欣赏几分钟,岂不美哉?”
贺澜生幽幽叹息,另一只手猛地用力,将那根金色长鞭从阮棠的血肉中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而出,染上了贺澜生艳红色的衣裳,阮棠疼得咬紧了牙关,视线都有片刻的模糊。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贺澜生轻柔地摩挲着长鞭上的鲜血,俯身凑在少女的耳边,吐息温热。
“你知道吗?你们本来坏了我的大事,还流淌着我最厌恶的半妖血脉,但我决定以德报怨,善良地绕过你们一次。”
“我很期待,你和这只半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是情深相许、相濡以沫,还是物是人非、相看两厌?你们可得坚持得久一些,别让我失望。”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不会太久。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贺澜生。”
贺澜生来得悄无声息,离开得亦然了无痕迹。
他在少女鲜血淋漓的手背落下了一个滚烫的吻,笑声散漫低柔,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随着贺澜生的离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可怖压力也逐渐消失。
郁余在恢复气力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阮棠的身侧,将遍体鳞伤的少女小心地拥在了怀里,眼泪滚滚而落。
“对不起……棠棠,真的对不起……”郁余的声音里全是浓烈的自责和自我厌弃。
“不,这不是你的错。”
长鞭被拔出,阮棠血肉模糊的手臂在快速地恢复,生长的血肉带来难耐的酸痒,比单纯的疼痛还要更加难熬。
但阮棠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感觉,用完好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郁余不断颤抖的肩膀,声音柔软地安抚。
今天这件事情,只能怪他们运道不好,遇到了贺澜生那样的疯子,这才受了这般的无妄之灾。
他们已经足够小心,在有外人的情况下,郁余即使伤得再重,也绝对不会显露出半人半妖心态。
但谁能知道,贺澜生一个人类,竟然佩戴着妖魔的顶尖神器妖皇盾,将气息掩饰得完美无缺。
要不是他故意现身,只怕直到现在,阮棠和郁余都完全不会察觉他的存在。
贺澜生……妖皇盾……人妖大战……杨堂主儿子杨君墨之死……
一连串的事件穿成一条线,展露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来。
贺澜生和妖魔之间的牵扯,恐怕比阮棠猜测的还要深得多。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阮棠的眸光几度变化,最终归为复杂的平静。
===
妖魔盘踞境地的中央。
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面前的一只巴掌大的蚁妖。
若是有人在这里,必然会万分震撼。
因为那只被少年随意玩弄的蚁妖,竟然是一只缩小化的第四境大妖,用力地挣扎蠕动,却逃不出少年骨骼分明的掌心。
风吹而过,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纤细美艳的青年从外面走进。
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起身,随意地转身,看向了青年的方向。
他有一双金光灿灿的竖瞳,额头上长着两根灿金色的龙角,耳侧缀着鎏金色的鳞片,五官是英俊的,却莫名地给人一种非人类的妖异感。
“贺澜生,”妖皇九子星曜眨了眨眼,声音干脆地说:“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属于人类的血腥味。”
星曜动了动鼻子,转眼间便抵达了贺澜生的身边,金色的竖瞳亮晶晶的。
“是很甘甜的味道,我很喜欢。”他坦诚而直白地问:“你遇到了谁?那是谁的鲜血?我想要。”
“一只雪白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想到少女那张艳若桃李的芙蓉面,贺澜生低声轻笑,评价道:“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笨笨的,但还算讨人喜欢。”
那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星曜歪了歪头,只思考了一秒,便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不管是聪明的小猫还是笨笨的小猫,他都要。
他很喜欢她的鲜血,是甘甜的、馨香的味道。
“是猫妖?”星曜继续追问:“她现在在哪里?”
贺澜生桃花眼轻动,笑意盈盈:“星曜,那是我的。”
“不,也许现在还是你的,但很快就会是我的了。”星曜认真地反驳:“贺澜生,你不是我的对手,即使父皇把妖皇盾给了你,你也抢不过我。”
妖魔生性野蛮,最讲究胜者为王的原始血腥规则。
贺澜生虽然聪明,但是论实力,却是远远不如星曜半分。
贺澜生有妖皇盾,他也有妖皇矛,主杀伐攻击,锋锐无匹。
第53章 追求阮棠?我来!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两人对视,一个美艳多情,一个邪异非人,却都是寸步不让。
说起来,贺澜生和星曜的关系极其复杂,贺澜生之所以能达到如今的地步,和星曜的存在脱不了关系。
星曜是个随心所欲的,爱享乐,爱美人,收藏的“后宫佳丽”虽然没有三千,但至少也有好几百。
他虽然是妖魔,但却并不沉迷于色-欲,只是单纯地欣赏颜值。
因此,星曜收藏的美人中,男女老少皆有,妖魔和人类兼具,贺澜生曾经便是其中之一。
星曜虽然是妖皇第九子,也是妖皇最疼爱、天赋最好的孩子,但是年纪尚且轻了些,又不擅长谋划算计,和那些经营已久的大妖比起来,尚且差了一筹。
妖魔有的时候和人类也很相似,为子嗣考虑,则为之计深远。
贺澜生就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时机,展现在了妖皇的面前。
他虽然是个人类,但是心思生得玲珑九窍,最擅长玩弄心计,搅风弄雨。
妖皇第一次给他权利,他便轻轻松松地设计三只第四境大妖为之反目,一死两伤,让大妖畏惧他、信服他。
最妙的是,贺澜生的炼体天赋一般,实力根本上升不上去。
他在妖魔界没有任何的背景和底气,能也只能依靠妖皇和星曜。
妖皇已然上了年纪,思考再三后,将贺澜生此人提拔了上来,帮他和第九子星曜举办了婚礼,把神器妖皇盾给了他。
此后,贺澜生成了妖魔界赫赫有名的赘婿。
他手
掌权柄,有妖皇盾护体,拉拢一批、压制一批、再杀戮一批,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但对于这名存实亡的婚姻,贺澜生和星曜其实都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于贺澜生而言,赘婿的身份能让他得到妖皇的信任值,帮他一步步走到权势的最顶端。
但如今,妖皇已经半退位,闭关后可能再也无法出来。
绝对地位已经确立,这婚姻的存在便变得可有可无,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对于星曜而言,他对于父亲妖皇还是万分信赖的,既然妖皇让他娶贺澜生,那他娶了便是。
没有任何损失,还不需要烦恼于麻烦的内部斗争。
他更愿意用拳头决定一切,用绝对的压制性实力来证明自己,对于那些繁琐的勾心斗角,实在没有任何的兴趣。
当然了,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贺澜生的脸长得着实不错,还算合星曜的胃口。
不然的话,星曜也不会忍耐贺澜生这么久,对贺澜生的一系列行为,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就这样,一人一妖继续着这奇怪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倒也算是一对情感不错的“男男夫妻”。
就在两人对视之际,倏地,星曜的手腕一个翻转,一条金色的鞭子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鞭子上还浸染着鲜红的血液,红得妖娆刺目,像是地狱中盛开的荼蘼花,灿然妖冶。
那是刺入了阮棠血肉的长鞭。
贺澜生面上的笑容落了下来:“星曜,你在威胁我?”
“不,不是威胁,只是在诉说事实。”得了想要的东西,星曜的心情很好,笑容璀璨,灿金色的竖瞳都晶晶亮亮的。
他宝贝地把那条长鞭攥在手中,朝着贺澜生挑了挑眉,身形如光影般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一声轻哼。
“贺澜生,我懒得和你浪费时间,你既然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找便是,多谢你的礼物啦!如果寻到那只可爱的猫妖的话,我会好心告诉你一声的。”
星曜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蕴着欢快的欣悦之意。
那长鞭上浸染的鲜血融入了内里,像是仔细地熏染过,若隐若现,却甜得勾人。
贺澜生独自站立在房间中。
他看着桌上凄惨蠕动的第四境蚁妖,神色冰冷许久,蓦地发出了一声淬冰的冷笑。
……
陶镇,药宗分堂。
阮棠和郁余都伤得极重,但一个有妖魔血脉,一个有金手指【强力自愈】,两人的恢复速度都很快。
第二日,两人便恢复了正常作息。
作为分堂堂主的大儿子,杨君墨在陶镇分堂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在回到陶镇的第一时间,杨君墨便去寻了母亲,将采摘药材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
“这次真的多亏了恩人,如果没有她,我和张老他们恐怕全都回不来了。”杨君墨的声音里还含着心有余悸。
只是提及那位救命恩人的时候,青年的耳尖染着不甚明显的红,像是羞涩一般。
杨堂主光是听着,都能想象到其中的惊险,不由后怕不已。
“君墨,那位救了你们的人是谁?如果打听到相关消息,我们该好好上门感谢一番才是。”
这可不是什么小恩小惠,而是结结实实的救命大恩。
“恩人是救人不图报之人,没留下姓名和信息,直接便离开了。”杨君墨稍有些黯然。
杨堂主所说的,何尝不是杨君墨心中所想?
可是,即使他想要报答恩人,想和恩人有更深的牵扯,却也是徒劳无功,找不到任何门路。
恩人应当根本没想过再见他。
救下他,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为之。
杨堂主倒是没有太多意外之感,只喟叹道:“可惜了。”
能从第三境大妖的手中救下君墨他们,足以证明出手那人实力之高强。
不仅如此,她还心地良善、品行高洁。
这样的高手,哪怕是在整个金玄王朝,也是不多见的。
如今陶镇危机四伏,并不太平。
如果能借此机会和那高手结上一段善缘,哪怕付出再多的金银珍宝,也是万分值得的。
心中虽然惋惜,杨堂主却不是个纠结之人,记了一笔后便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君墨,你去采摘药材花了快两个月的功夫,恐怕还不知道,分堂内最近出了个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杨君墨略有些好奇地问。
“我知道!”还没等杨堂主回答,一个眉眼英俊的年轻少年便一边高声回答一边矫健地窜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裳,腰间佩戴着一块明黄色药玉,琥珀色的眼睛干净透彻,笑得弯弯的,像是融化的阳光和蜂蜜。
“明煦,又没人拦着不让你进来,怎么大道不走,偏偏干着偷偷摸摸的偷听事情?”
杨堂主无奈地开口,却没多少责怪的意思,浓浓的宠溺感溢于言表。
杨堂主是个切实的女强人,喜欢上了一个文雅的书生,刚成年便结了婚。
只可惜那书生体弱多病,结婚不到十年便离开了。
杨堂主便没再婚,只一门心思地在药宗陶镇分堂发展,走到了堂主高位,专心地养大了两个孩子。
大儿子杨君墨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是杨堂主看好的继承人。
杨堂主虽疼爱他,但是为了杨君墨的未来着想,不免收敛许多,对他要求严苛些。
但对于跳脱阳光的小儿子杨明煦,杨堂主却是一腔慈母之心,再怎么宠溺也觉得不够。
幸而杨明煦本性不错,没被宠成不知进退的熊孩子,大方向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不仅如此,他模样俊俏出挑,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几相叠加,在杨明煦面前,严肃的杨堂主几乎没有任何原则。
“我就是想母亲了,还有大哥!”杨明煦声音甜蜜地撒娇,掰着手指数:“我都有两个月没见到大哥了,怎么能不担心?”
“多大个人了,还是没个正行。”杨堂主嘴里说着责怪的话,但心里头的受用肉眼都能看出来。
杨明煦笑嘻嘻的,和杨堂主亲昵够,又机灵地凑到杨君墨的跟前,说起了之前被打断的那个话题。
“大哥,我告诉你,最近分堂最热闹的就是两件事情。一个是主宗的少宗主过来了,还有一个,便是宋副堂主又收了个小弟子。”
杨明煦口齿清晰,打趣道:“那位少宗主生得天人之姿,把大哥你原本的风头都抢得差不多了。”
“现在出去寻人问一声,人人都只知美玉般清润出尘的少宗主萧怀瑾,恐怕再无人知晓风姿卓然的少堂主杨君墨。”
杨明煦向来最爱这些八卦,喜欢看热闹,对着大哥挤眉弄眼的,满是促狭之色。
杨君墨的眉头却拧在了一起。
他从杨明煦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中,猜到了更多的隐含消息。
“母亲,妖魔界将有大事发生,最近的猖獗不是小打小闹,是即将大规模战役的前奏?”杨君墨声音凝重地问。
他说的虽然是疑问句,话语却是笃定的。
不然的话,主宗的少宗主,怎么可能来他们陶镇这样的小地方?
陶镇唯一特殊的点便是,这里和妖魔界接壤。
春江水暖鸭先知。
妖魔界的大变化,也是陶镇这样的边界之地最先感知到的。
这样一来,他在密林遭遇的那些险境,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些蠢蠢欲动的第三境大妖,只是妖魔派出来的前哨。
“我儿聪慧。”杨堂主不吝言辞地夸赞,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之意。
夸赞完,她话音一转:“但妖魔一事事关重大,这等大事,不是我们小小的陶镇分堂能解决的,只需要等着主宗那边的指令便是。”
杨君墨却抱有不同的意见,并不赞同杨堂主的说法。
他们陶镇地处边境,这是最大的劣势,也是最大的优势,全看要如何处理对待。
但杨君墨并没有立马出声反驳,而是认真地侧耳倾听。
他虽然是杨堂主的儿子,却也是药宗分堂的少宗主,是杨堂主的下属,不好直接下杨堂主的面子。
想要给出建议,还得做更多的调查,奉上较好的应对方案,而不是空口白牙地说虚话。
“是明煦说的第二点,宋副堂主收下的新弟子?”杨君墨配合地问,有些不解。
宋副堂主是爱才的性格,自从来了陶镇,收下的弟子没有一百个,但几十个是有了。
又收了一个新弟子,按理说并不是什么新奇
的事情。
“是的,宋副堂主新收的那个姑娘,虽然是杂役出身,但着实是个相当出挑的人物,堪称天纵奇才。”
杨堂主赞道:“不仅药学天赋极佳,炼体天赋也是一等的,不过短短几个月,已然是第二境炼筋强者。”
“最难得的是,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有大将之风,还得了宋副堂主和少宗主的青眼。”
“宋副堂主收她做了亲传弟子,少宗主也多次抽空指点,十分欣赏她的才能,似是有将她引入主宗的意思。”
“母亲,你的意思是?”杨君墨有些迟疑。
杨堂主没再绕弯子,直接点明了目的:“君墨,我想让你求娶这位阮棠姑娘,缔结一段良缘。”
杨堂主也不是乱点鸳鸯谱。
她曾经亲眼去瞧过阮棠,即使她是女子,也不得不由衷赞叹阮棠倾国倾城的容色。
既有倾城外表,又有才华内里,如此内外兼具的女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在杨堂主的计划中,陶镇实在是太小了,杨君墨和杨明煦两兄弟,未来是肯定要往主宗发展的。
若是能成就一段良缘佳话,杨君墨和阮棠便能在主宗守望相助,互相支撑,平稳顺利地走下去。
但任凭杨堂主计划得再好,也没办法控制杨君墨本人的意愿。
杨君墨想也没想,果断地一口回绝:“抱歉,母亲,我不能同意。”
“为什么?”杨堂主不理解地拧眉:“我也没说强逼着一定要让你和阮棠在一起,只是先认识一下,尝试性地接触,看看能不能培养出感情来。”
能自然是最好,不能也没有关系,只能说明两人没有缘分。
但当不成夫妻,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但是……”杨君墨顿了顿,垂下了纤长的眼睫。
“我已经心有所许,这一辈子除了她,再也不可能喜欢上别的人。”
心有所许?
怎么可能!
据杨堂主所知,在杨君墨去采摘药材之前,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苗头。
这次同行的人员当中,全部都是男子,没有一名适龄的女性。
难不成……
想到金玄王朝今年愈发热门的同性恋情,杨堂主的瞳孔都在颤抖。
她倒不是古板的人,只是这样的事情听听便罢了,真要放在自家儿子身上,一时还是很难接受。
杨君墨是个聪敏的,很快便察觉了母亲的误会,无奈地出声解释:“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的是一名女子。”
女子?哪来的女子?
杨堂主先是一怔,但蓦地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是……那个救了你的恩人?”
“嗯,是她。”杨君墨的脸侧爬上了云霞般的绯红,盈满了爱恋之色。
杨明煦听得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哥,那位救了你的恩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
杨明煦还是很了解自家哥哥的,看起来随和温润,其实眼光挑剔得很。
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的姑娘,别的不说,容貌气质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还用说?”杨堂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长得漂亮,即使有救命之恩的加成,杨君墨也不可能栽得这么深。
不是杨堂主刻薄,但大部分人,包括男人和女人,都是肤浅的看脸动物。
对美人,才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对其他人,便只能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
但杨堂主还是有些不死心,追问了一句:“就确定了是她,再不能改变了?”
杨君墨郑重地点头,满含歉意地说:“母亲,对不起。”
杨堂主气得差点仰倒。
按照杨堂主心里头的想法,与其是那身份不明的恩人女子,倒还不如是同行的某个年轻英俊护卫呢!
至少后者还能有点儿希望,前者却是渺茫至极,基本上没可能了。
就自家儿子那磐石不可移的性格,真下定了决心,恐怕只能一辈子打光棍。
“罢了罢了。”杨堂主灰心而疲惫地摆手:“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说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能随杨君墨去吧。
“你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记得给这次同行的护卫们多发三个月的津贴补助,权当是压压惊。”杨堂主耐心地叮嘱。
杨君墨温声应下:“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杨君墨正准备离开,杨明煦却巴巴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又睁着琥珀似的眼睛去看杨堂主。
少年的下巴扬得高高的,眉飞色舞,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杨君墨用眼神表示疑问。
见大哥不理解,杨明煦只得似模似样地转了一圈,又故作正经地咳嗽了几声:“大哥,母亲,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杨君墨和杨堂主都是如出一辙的疑惑,等待着杨明煦的进一步动作。
杨明煦急得跳脚,脸蛋红得像红苹果,指了指自己,急切道:“看到你们面前英俊潇洒帅气的我呀!”
“母亲,大哥有了心上人,但是我没有!大哥对阮棠没意思,但是我有!”
杨明煦面红耳赤的,但仍是忍着羞吐露心意:“您想着撮合大哥和阮棠,怎么就不想着撮合撮合我和她呢!”
阮棠以杂役的身份一路逆袭,成了药宗陶镇分堂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
这般的奇迹新闻,热爱八卦的杨明煦自然不会错过。
然后,在偷偷瞧见阮棠的第一眼,杨明煦便一见钟情了,觉得自己被彻底捕获,魂牵梦绕,心心念念。
第54章 阮棠有喜欢的人了!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可是,外向开朗的杨明煦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
在阮棠面前,他只觉自惭形秽,根本没办法鼓起勇气去接近少女,只敢远远地看着,放在心头珍藏着。
可想而知,在听到母亲杨堂主准备撮合阮棠和自家大哥的时候,杨明煦心中是怎样复杂的感受。
杨堂主古怪地打量着杨明煦,奇怪地问:“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杨明煦到底是在杨堂主的千娇百宠中长大的,习惯了顺心顺意,从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挫折。
真要是喜欢了,不该犹犹豫豫,这般纠结胆怯。
“我……”杨明煦身后如果有尾巴,此时恐怕都已经蔫哒哒地垂落了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杨堂主对面的椅子上,酝酿了许久,才小声道:“母亲,你没听说吗,少宗主也喜欢阮棠……”
杨明煦只是任性天真,又不是傻,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的。
在陶镇这个小地方,他还勉强能被人夸赞一句少年英才,是普通人眼中的金龟婿。
但是有少宗主珠玉在前,全方面碾压了他,杨明煦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
退一万步说,即使他大胆地想要追求,阮棠也压根看不上他,还容易得罪少宗主,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看着杨明煦垂头丧气的样子,杨堂主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心疼。
她无奈道:“你以前不是最聪明的,这样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你也相信?”
“母亲,你的意思是,关于少宗主喜欢阮棠的传闻是假的?”杨明煦猛地抬起头,眼神一亮,好像在闪闪发光。
杨堂主没好气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可能是真的吗?少宗主是什么人,阮棠又是什么人?”
“阮棠虽然天赋不错,但到底是逃荒来的难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毫无背景。少宗主对她有几分欣赏,不过是见才心喜,对出色人才的看重罢了。”
“以少宗主的地位,平时见到的都是各大宗门的核心弟子,惊才艳艳的天之娇女,阮棠的出身和过去摆在那里,少宗主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杨堂主口吻笃定,杨明煦将信将疑,内心燃起了些许希望来。
“所以,我其实还有机会?”杨明煦眼神晶晶亮亮,充满了期盼之色。
杨堂主长叹了口气,点了点他的眉心:“你想太多。少宗主看不上阮棠,可阮棠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你瞧瞧,你有哪一点能配得上阮棠?”
论炼药才能,杨明煦天赋还行,但是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到现在还是个半吊子。
阮棠后来者居上,早就将他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论炼体实力,杨明煦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根骨也算不错。
但是,他
好逸恶劳,至今也只是个第一层炼皮,阮棠早便第二层炼筋了。
真说起来,杨明煦也就一张脸能看,出身比阮棠好些……
可是和阮棠的花容月貌比起来,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任何的竞争力。
等等——
杨堂主的视线落在了杨明煦的眉眼处,添上了几分打量之色。
杨明煦的容色虽然比不得阮棠,但在陶镇也算出类拔萃。
他胜在年轻,五官中浸着鲜活的少年意气,琥珀色的眼眸晶亮,像是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向日葵上。
若是他坚持,凭着英俊的样貌和讨喜的性格,说不定还真有几分抱得美人归的可能。
杨明煦本来被杨堂主的一番话说得蔫蔫的,但察觉到杨堂主逐渐变化的眼神,不自在地摸了摸脸蛋。
“怎么了,我脸上有灰吗?”杨明煦疑惑地问。
“没有,只是我收回刚刚的话。”杨堂主笑了笑,眼角处浮现慈祥的皱纹,浸满了岁月的痕迹。
“明煦,要是你心里真的喜欢,那就采取行动去追求,万一真的成了,也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即使失败了,被阮棠拒绝了,杨明煦也没什么损失。
蔫哒哒的杨明煦立马精神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我真的能行?”
“对自己多点信心。”杨堂主鼓励他:“要是你开始就打了退堂鼓,那肯定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我有信心!我不会打退堂鼓的。”杨明煦“噌”得一下站起来,眼睛里像是倒映着两轮灿灿朝阳。
他无比认真地说:“母亲,我是真的很喜欢阮棠,很想和她在一起,我会努力的!竭尽自己的全部!”
杨明煦信誓旦旦地开口,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承诺和宣誓。
杨堂主疼爱地看着杨明煦,眼中写满了纵容。
杨君墨却不着痕迹地皱眉,提醒道:“明煦,别只考虑自己,注意些分寸,别打扰了别人原本的生活。”
听杨堂主介绍,阮棠能在短短时间内走到如今这一步,固然有万里挑一的天资的帮助,更多的还是她本人的刻苦和付出。
杨明煦自己拈轻怕重的,整日清闲得很。
但是阮棠和他不一样,她一步步走来,靠的都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君墨,明煦可是你亲弟弟,有你这么偏帮外人的吗?”虽然知道杨君墨说得有道理,但是杨堂主听着还是觉得有些不顺耳。
“母亲。”杨君墨脊背挺直,身形修长如松柏:“我没有偏帮外人,只是站在最客观的角度。”
“我知道的!”杨明煦机灵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会打扰到阮棠。”
杨君墨这才舒松了眉眼,缓缓点头。
他其实能理解自家弟弟,甚至十分的羡慕他。
如果知晓了恩人的身份,得到了离恩人更近些的机会,他应当也会和弟弟杨明煦一般,迫不及待,不愿意耽搁半分半秒。
只可惜,这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
弟弟杨明煦喜欢的人就在药宗陶镇分堂中,同一个屋檐下。
而他心心念念的恩人,却远在天边,再见无期。
……
杨明煦是个习惯性拖拖拉拉的人,但是涉及自己喜欢的姑娘,他的动作倒是十分快速。
阮棠的日程特别好调查,杨明煦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没花太大功夫便大致掌握了她的踪迹。
她每天早晨七点左右抵达分堂,在炼药室停留三个多小时。
而后,若是宋副堂主或者少宗主有空,便会抽时间为阮棠答疑解惑,或是专门主题授课。
午饭后,阮棠便会离开分堂,可能半夜时会回来一趟,可能整日便不再来了,看她当日状态。
如果杨明煦调查得更详细些,便会发现,下午和晚上,阮棠一般都会和郁余前往镇外狩猎,锻炼身手,用实战炼体。
她深夜来分堂之时,大多是白日里得了些难以保存的新鲜妖兽材料。
镇门口的小院子里缺乏专业器具,只能来分堂的炼药室处理。
但这些都和杨明煦无关,他抓住的,就是阮棠早晨七点到十点多的这个时间段。
作为杨堂主最疼爱的小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宋副堂主并不看得惯杨明煦懒惰的生活习惯,但是还是收了他做弟子。
反正宋副堂主弟子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就不在乎杨明煦的选择了。
分堂炼药室众多,是按照各位老师的身份来分配的。
宋副堂主作为陶镇分堂最顶尖的炼药大师,光是名下的炼药室便有六间,专供弟子们使用。
阮棠平日里来的便是其中一间,分了个靠窗的位置。
杨明煦虽然挂了个弟子名,事实上很少跟着宋副堂主学习。
不过,每个弟子有的待遇他都有,包括这些炼药室的钥匙。
鎏金色的五足药炉氤氲着浅金色的雾气,底下的橘红色火焰熊熊燃烧。
不一会儿,药炉被打开,清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还融合着丝丝缕缕的诡异甜味,闻起来头晕脑胀的。
九颗圆滚滚的浅青色药丸静静地躺在药炉底部,每一颗都有黄豆大小,圆润饱满。
阮棠将九颗丸药捡起,尽数放在了腰间的腰兜里。
“是分筋丸?”旁边忽然窜过来一张笑嘻嘻的年轻脸蛋,剑眉星目,阳光俊俏,主动热情搭话。
“嗯。”阮棠冷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深谈的打算,清洗了药炉之后,直接准备开始炼制下一炉丸药。
凑过来的少年正是杨明煦,他采纳了母亲杨堂主的意见,见缝插针地和阮棠靠近。
没得到阮棠的回应,他也并不失望,而是热情地说了下去:“我听师父说过,分筋丸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丸药,对第二境炼筋强者都有很大的危害。”
“师妹你炼药水平厉害,炼制出的分筋丸效果好,但是使用的时候可得格外放心,千万不要伤到了自己。”
杨明煦絮絮叨叨地说,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就他看到的,阮棠短短一小时内,便已经炼制了五炉分筋丸了,每一炉都是极品,达到了最佳的九颗。
也不知道,阮棠为什么要炼制这么歹毒的高杀伤性药丸?
毕竟,分筋丸虽然伤害性大,但是气味也相当大,很难无声无息地暗算旁人。
对那些妖魔妖兽,更是很难起到相应的效果,其实应用范围并不广。
“嗯。”杨明煦说了一大堆的话,阮棠却权当左耳进右耳朵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药炉上。
分筋丸用在旁人身上不太方便,用在自己身上却是无碍的,阮棠基本上是把这种丸药当成糖豆来吃。
第二境炼筋,最核心的就是通过不断的战斗和修炼,一次又一次地增强筋脉的强度。
阮棠有【强力自愈】金手指,服用了分筋丸后,体内的筋脉会寸寸断裂,然后再次重生。
每一个循环,筋脉就会强盛一分。
除了很疼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缺点。
而对经常在战斗中断骨头、碎内脏的阮棠来说,分筋丸的疼痛,不过是些毛毛雨罢了,不值一提。
可惜的是,分筋丸效果有限,哪怕阮棠用了不少手段提高丸药品阶,也无法再破坏她如今体内的筋脉了,不过是聊胜于无。
今天的分筋丸大概率是最后一炉,是为了郁余的修炼而备下的。
药炉再次打开,这次阮棠炼制的是外伤药粉。
她和郁余每天的战斗量实在太大,外伤药粉供不应求,数量消耗得极快。
而且,外伤药粉是通用货,是分堂这边销售量最高的货品。
阮棠虽然是分堂药师,但也不能每日白用这些药材,需要定期上缴部分成品,以获得相应的使用权限。
“阮棠你真厉害!外伤药粉虽然常见,但是品质之间却有很大的差别。”
“你炼制的这些药粉,比我大哥炼制出来的还要更高级,几乎能和宋副堂主的成品
相比较了。”
杨明煦叽叽喳喳地说着,真情实感地吹着彩虹屁。
阮棠:不行,真的好烦!
虽然她能心无旁骛地炼药,但是,周围不断有繁杂的声音“嗡嗡嗡”,和身处安宁寂静的环境中,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棠眉眼间压抑着不耐之色。
到了如今的地位,她已经可以差不多做到随心所欲。
以杨明煦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忍耐。
因此,她抬头看向了杨明煦,直截了当地说:“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有事找我可以直说。”
一直在她旁边说些无意义的废话,真的很烦。
“我……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直面少女沉鱼落雁的倾城貌,杨明煦面红耳赤的,嗫嗫嚅嚅,耳根都是胭脂般的红。
但阮棠一点没给他留面子:“抱歉,我不太想和你说话,你吵到我了。这里是炼药室,非必要原因,请保持安静,谢谢。”
“啊……这样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杨明煦的脸上不掩失落之色,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歉。
阮棠露出一个客气却疏离的笑,没说没关系,只表情淡淡地颔首示意。
她又炼制了几炉外伤药粉,才踩着时间离开,去寻在茶室等她的萧怀瑾。
今天萧怀瑾有空,宋副堂主却没能抽出时间,她已经积攒了不少问题,正好询问他。
看着阮棠毫不迟疑离开的背影,杨明煦抿了抿唇,心头酸酸涩涩的,像是吞了个柠檬。
他正出神地看着阮棠离开的方向,却见右手边的一个青衣少年拉了拉他的衣摆,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杨明煦满头雾水地跟着青衣少年走到炼药室外面,不解地问了句:“宋柯师兄?”
宋柯,宋副堂主收养的孩子,他的同门师兄,杨明煦还是认识的。
只是两人并不熟悉,没什么交集,按理应当没什么话可说才对。
“明煦师弟,你喜欢阮棠?”宋柯也没和杨明煦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
杨明煦一怔,红着脸点头:“对,我喜欢阮棠师妹。”
“那我劝你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宋柯诚恳地劝解。
“为什么?”杨明煦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宋柯是阮棠师妹的什么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和他说这样的话?
杨明煦听说过,宋柯和阮棠处得不错,较为亲密,但关系也只是不错而已,没有任何暧昧。
杨明煦自认自己比不过少宗主萧怀瑾,也比不过大哥杨君墨。
但是和宋柯比起来,还是不落人后,有一定优势的。
宋柯只是个孤儿,炼体也只是第一境炼皮。
“首先,追求人不是你这么做的,你这样只会让阮棠讨厌你。”宋柯倒是没有坏心。
他本来只是有些同情杨明煦,有几分感同身受之感。
他和杨明煦都是喜欢阮棠的人,也都是同样毫无希望之人。
瞧着杨明煦忿忿不平的样子,宋柯轻叹了口气,继续道:“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阮棠有喜欢的人了。”
旁观者清。
或许阮棠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宋柯注意到了,阮棠对那个人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看他的眼神也很特别。
于阮棠而言,那个人的存在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例外。
“谁?阮棠喜欢谁?少宗主吗?”杨明煦像是烧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好像有水光浮动。
“是谁不重要,反正你只要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行了。”宋柯没和杨明煦耽搁太久。
说完了该说的话,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炼药室。
宋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知晓自己炼体天赋一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药学技能500%加成】金手指。
在这个危险的里世界,这是他最大的底气。
而且切实地学到了东西,就算是回到了表世界,也同样能增益许多。
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宋柯走了,杨明煦却在外头站了许久,一会儿黯然伤神,一会儿咬牙切齿。
“阮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他低声喃喃,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拧到了一起。
要是那人各方面都胜过他,那也就罢了,他输得心服口服。
但如果不是那样,杨明煦绝对不可能放手!
茶室,萧怀瑾正在和穆白通讯。
互通了消息,通讯符的时间还剩下不少,两人便说起了杂话。
“少宗主,看你表情,你有喜欢的人了?”穆白好奇地问。
萧怀瑾讶然,清润的眉眼染上了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真切的疑惑:“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吗?”
“你没否认,那就是真的?”穆白本是随口而言,如今真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由吃惊:“是在陶镇新认识的女子?”
“嗯。”萧怀瑾点头,容色清雅,如谢家玉树,笑意却是柔和的:“她十分优秀,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
穆白感慨道:“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看来的确是位极其出色的女子。”
“等妖魔一事结束,之后有时间,可以介绍你们见面。”萧怀瑾说完,转而又问:“说起来,你还没寻找到你的心上人吗?”
“没有。”穆白苦笑:“只希望她一切平安。”
人的精力是一定的,事有轻重缓急,穆白的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在搜寻妖魔内部情况上,难免有些力有不逮。
即使他惦记阮棠的平安,却也得有所取舍,一直没能查到相关线索。
“会的。”萧怀瑾安慰一句,视线落到穆白所在位置的背景,担心地拧眉:“你现在在妖魔集市?”
妖魔集市以半人半妖为主,坐落于妖魔营地和人类城镇的交界线位置,发展势态良好。
渐渐的,不仅仅是半妖,纯种人类、纯血妖魔、甚至有一些第三境、第四境的大妖,都会经常去妖魔集市逛逛。
这里鱼龙混杂,是各种五花八门的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此外,妖魔集市危机四伏,哪怕是第三境炼骨强者,都可能遇到危及性命的可怕危险。
“妖魔如今的领头人是那个人类赘婿,消息瞒得很严密,我花了不少时间,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冒险深入。”
穆白表情凝重。
和可能发生的大范围人妖战争比起来,他一个人冒一些危险,以获得第一手最新消息,还是非常值得的。
“注意安全。”萧怀瑾沉声叮嘱:“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迅速撤离出来,别逞强。”
“一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还不值得你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
穆白笑了笑:“少宗主不用太过担心,我还是很惜命的。”
他还想在未来长长久久地和棠棠在一起,自然得保住自己的这条命,才有谈论以后的资格。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第55章 棠棠在陶镇?!!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你有客人来了?”通讯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穆白主动道:“那就不多打扰了。”
“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随时联系我。我现在在陶镇,和妖魔集市的距离不是特别远。”萧怀瑾提醒。
“多谢,真遇到了麻烦,我不会和你客气的。”穆白痛快地应下。
只是他和萧怀瑾心里都明白,远水解不了近渴。
虽然陶镇和妖魔集市不远,但即
使是第二境强者,也得花费两三个小时赶路。
真遇上了生命危险,即使穆白通知了萧怀瑾,但是等萧怀瑾带着护卫们赶到,那边的黄花菜都凉了,萧怀瑾恐怕是只能给穆白收尸了。
而且穆白虽然是药师,但是自身炼体等级并不弱,如今已经是第三境炼骨强者。
萧怀瑾带在身边的那几个护卫,也就是位于这个水准。
到没到,影响不大。
通讯符的挂断需要一定时间,对面的身影如水波般缓缓散去。
穆白漫不经心地抬头,正要转身,却刚好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
那是……
穆白心中陡然一惊,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已经下意识抬起去抓。
但是,此时的通讯符已经走到了尾声,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那个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也随之消失,从穆白的视野中离开。
仅仅只是惊鸿一瞥,穆白甚至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却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似乎要从胸腔中跃出。
“怎么了?”站在他对面的秦渊不解地出声询问。
穆白有些失神,错了节拍的心跳许久没有平缓,神色稍显怔然:“我好像……看见了棠棠?”
他连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珍重和在意,似乎担心惊扰到了什么。
秦渊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刹那间发生了变化,深邃幽深的凤眸猛地亮起,隐着溢于言表的急迫。
“棠棠?是在你那位少宗主师兄那里?他是在陶镇,棠棠在陶镇?”
这是秦渊少有的失态,像是一池冰面乍然破碎,流露出隐藏的内里。
穆白却迟疑了:“我也不确定……”
说到底,他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相貌,没办法笃定地认出那人的身份。
之所以觉得那是棠棠,完全只是凭借直觉。
少女几乎夜夜入梦,午夜梦回之间,辗转反侧之际,眼前全是少女婀娜玲珑的身影。
因此,只凭着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穆白便能一眼地察觉其相似性。
但是,就算穆白和秦渊都是同样的急切,恨不得背后插-上两个翅膀,迅速飞到陶镇去,飞到阮棠可能存在的地方。
他们却是无法实现的。
妖魔集市一开便是三天,他们花了不少的心血才潜入进来,如今正是第一天。
如果现在离开,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还容易引起守门的半妖的警惕,可谓是得不偿失。
因此,穆白和秦渊对视一眼,在看到对方眼底灼热的光亮的同时,还看到了冷静的压抑的理智。
“陶镇和妖魔集市不远,等这次集市结束,我们便可以直接往陶镇去。”穆白抿唇,压下心底的焦躁。
秦渊的面容轮廓冷峻锋利,闻言,漆黑的凤眸微微压低,点头同意。
如今,也只能这样。
只希望,那道身影的确是他们朝思梦想的阮棠,而并非是空欢喜一场。
陶镇地处偏僻,和妖魔边界线离得很近,不知道棠棠如今状态如何,是否平安?
只盼她一切顺利,千万不要遇到什么坎坷。
秦渊和穆白心里头有了打算,但是无法立刻赶回去,再使用张通讯符却是无碍的。
只是,就在穆白取出通讯符的时候,不远处,雾霭环绕的群山忽然发出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好像置身于繁华的集市之中,似是人声鼎沸。
但这些声音的来源是不是人类,还真的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声名煊赫的妖魔集市,终于开放了。
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妖魔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走来,有的肥头大耳,有的嗜血暴躁,有的重如山岳,有的轻如蜂鸟。
见此情形,哪怕心急如焚,秦渊和穆白却也只能放下手中的通讯符,顺着洪流前进。
刚接近集市门口,几个身姿妖娆的狐妖女侍便娇笑着迎了上来,声音里透着入骨的媚意。
“两位客官,集市已开,里面请。”
她们如同水蛇般缠绕了上来,嗓音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当真是切切实实的美人乡、英雄冢。
秦渊和穆白却是神色不变。
他们态度冷淡地避开了狐妖的殷勤献媚,悄然检查着身上的半妖伪装,跟着领路妖往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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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和穆白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魂不守舍,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萧怀瑾却是一概不知。
穆白动作小心,虽然托了不少人帮忙寻找,但因为自己敌人不少,担心给阮棠惹来麻烦,所以没有泄露太多的私人信息。
像是萧怀瑾,只知道穆白要寻的心上人是个容貌和能力都极为出色的年轻姑娘,大概十八岁左右,其他则是毫无所知。
阮棠自然是符合这些条件的。
但是这些条件实在太过宽泛,符合的人又何止只有一个阮棠?
光是在偏僻的陶镇,便能找出类似的几十人,更不用说把范围扩大到整个金玄王朝境内。
阮棠虽然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但是萧怀瑾曾经在荒野中见过她最狼狈落拓的样貌,因此从来没有怀疑过。
如果阮棠真是穆白千辛万苦寻找的心上人,怎么会沦落到那般凄惨不堪的境地,险些被人凌-辱、丢了性命?
此外,作为逃荒而来的外地人,阮棠的经历十分清晰。
过去的十八年里,她和穆白没有任何的交集,更不用说发展出什么特别的感情了。
因此,萧怀瑾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想。
阮棠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见到萧怀瑾挂断通讯,不免歉意道:“少宗主,我打扰到您了?”
“没有。”萧怀瑾含笑摇头,起身迎阮棠进来坐下,为她斟了一杯清澈的茶水,才温声解释。
“本来和师弟的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他那边也有要事,我不好耽搁太久,正好结束。”
他的嗓音不急不缓,像是春日的清风拂过薄薄的冰层,吹开鲜嫩的翠色柳枝。
阮棠也浅浅地笑了笑,唇边的梨涡柔软而甜蜜,像是盛着蜜糖。
“少宗主,麻烦了。”阮棠客气地开口,一一询问自己遇到的问题。
萧怀瑾详细而耐心地解答。
等询问结束,已然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阮棠起身,对着萧怀瑾真诚地道谢。
她手中抱着一本灰色的笔记本,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腰侧,像是海底茂盛浓密的海藻,被一根木簪子随意地挽起。
几绺碎发调皮地垂落在耳边,修饰着姣好的面容,给人一种清丽的静谧出尘感,又不失灵气和生动,侧脸美得像是一幅画。
萧怀瑾抬眸,便正对上了这般的清绝美景,唇边笑意氤氲,清润的音色中也添了柔意。
“棠棠,你进步得很快,炼药学到最后,更多的便是本人的悟性和熟能生巧,我和宋副堂主能教你的已经不多了。”
萧怀瑾轻声问:“所以,关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担心阮棠不好意思开口,他主动提出建议:“主宗三年一度的考核刚刚结束,短期内不会再举办大选。”
“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往主宗送一封推荐信,直接推荐你成为正式的内门弟子,进入宗主门下。”
萧怀瑾是药宗主宗的少宗主,药宗的宗主是他亲生父亲,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除此以外,这里也包含着萧怀瑾的一些私心。
眼看人妖大战近在眼前,妖魔愈发蠢蠢欲动。
陶镇和妖魔边界接壤,可以说是当下最危险的地方。
萧怀瑾担心,真有什么万一,自己没能护好阮棠,那便是后悔莫及。
不如提前安排阮棠离开,避开这些混乱而血腥的战斗。
阮棠能体会到萧怀瑾的好意,只可惜,她早便有了自己的计划,不会轻易改变。
“谢谢少宗主,只是不用了,我还想在陶镇多留一段时间。”
阮棠婉言拒绝,坦然道:“在学习炼药的同时,我也没有放下炼体,会保护好自己的。”
萧怀瑾微愣,他这才注意到阮棠周身的气息。
明明刚见到阮棠的时候,她的炼体还没有入门。
但转眼间,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至了第二境,而且已经抵达巅峰,和第三境也相差不远。
萧怀瑾虽然也是第二境,但他自己明白,自己的实力大部分是用丸药堆上去的。
真要论起战斗实力来,他就是个空架子,没有妖魔一合之力。
但显然,阮棠并非如此。
她的气息沉稳,吐息连绵悠长,基础极其扎实,能力绝对不弱。
少女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室花朵,而是悬崖峭壁上傲然盛放的花卉,经受了风吹雨打,却璀然灿烂,花开不败。
是他以貌取人,看低了她。
“对不起。”萧怀瑾内心生出些许歉疚之意,看向阮棠的眼神仍是温润柔和的,却好像多了些什么。
“少宗主这是在做什么?”阮棠眨了眨眼睛,宛转的杏眸中波光潋滟,容色生动。
“少宗主帮了我许多,有什么好道歉的?该是我道谢才对。”
萧怀瑾轻笑,腰间佩戴的水蓝色药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那以后,若是有机会,还希望棠棠能不吝出手相助。”
他用说笑的语气,不着痕迹地改变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萧怀瑾在承认阮棠的强大,自然地将自己的角色从“帮助者”变成了“被帮助者”。
和心思细腻聪慧的人对话,总是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阮棠也没说什么推辞的话,而是笑盈盈地回道:“力所能及范围内,一定。”
萧怀瑾会心一笑。
此时,他只是为了自己之前的错漏和“轻视”而弥补,并没有想得更深。
但萧怀瑾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番随口而言的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在不久的将来,少女一人一剑,如同锐不可当的锋芒,悍然扫平了一路魑魅魍魉,将他从妖魔窟中救出,护送他平安归宗。
……
陶镇,杨家院落。
听说了妖魔混乱一事,杨君墨刚抽出空,便伏案写起举措提议,准备在之后呈给母亲杨堂主。
如何在护好陶镇百姓们安全的同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立下功劳,发展药宗分堂……
一条条一项项,杨君墨写得格外细致。
等写累了,他放下纸笔,活动着手臂和肩颈,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书案边的一张画纸上。
杨君墨是杨堂主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仅药学天赋过人,琴棋书画也是绝佳。
尤其是书画,堪称其中翘楚。
这张画纸上的画便是杨君墨一笔一笔勾勒而成,笔下蕴含着无数难以诉诸于口的情意,更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画中的少女,明眸善睐,五官精巧昳丽,黛眉、杏眸、琼鼻、朱唇,像是穷尽想象而塑造出的美人,没有一处不漂亮动人。
光是这样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弦被拨动,随风入梦,悄然镌刻进了骨髓。
“大哥!”杨君墨看着画作失神的时候,一个清脆爽朗的少年声音蓦地响起,里面还充斥着浓浓的委屈和难过。
杨明煦像是疾风一样窜了进来,眉眼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讲。
比如说自己出师不利,好像非但没能博得阮棠的好感,反而惹了她的厌烦。
比如说宋柯告诉他的那些秘密,阮棠好像已经心有所许,有了喜欢的人,但那个人并不是他。
但就在杨明煦准备开口的时候,却敏锐地发现了大哥杨君墨的神思不属。
他眼睛一转,刹那间将所有烦恼暂且抛在了脑后,好奇地探头探脑。
“大哥,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莫非是大哥的心上人,我未来的大嫂?”
杨明煦快人快语,带着促狭的打趣。
没等杨君墨反应过来,他便手臂一伸,机灵地将那张画像拿了起来。
杨君墨没来得及阻拦,只面染红霞,急急地叮嘱了句:“小心画!”
绘画也讲究一个妙手偶得。
在绘制这张画作的时候,杨君墨所思所想只有恩人一人,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好像她的一颦一笑都在眼前。
于是,下笔如有神助,画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所成作品集聚了所有灵气,达到了毕生之巅峰。
如今,就算是把笔再递给杨君墨,让他对着这张画像模仿,也很难再得其中韵致。
所以,在对待画像的时候,杨君墨总是小心至极,生怕染了半分尘埃。
杨明煦向来没轻没重的,怎么能让杨君墨不担心?
“知道的!知道的!”杨明煦挤眉弄眼的,笑嘻嘻地说:“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会仔细的。”
说完,他脸上还带着笑,用眼神去瞧那张被他大哥捧在心尖的画。
倏地,在看清画像的那一刹那,杨明煦整个人好像被惊雷劈中,耳边“轰隆隆”的,几近失聪。
他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双手一软,那张画从手中滑落,直直地掉了下去。
幸亏杨君墨眼疾手快,及时地接住了那张画作,才险险地拯救了回来。
杨君墨不悦地皱眉,但看见弟弟杨明煦僵硬的模样,又感到了几分古怪。
一个不可能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他心中蓦地生出无尽期盼,声音紧张地问:“明煦,你认识恩人?”
不然的话,杨明煦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然而,杨明煦想也没想地果断否认:“没有,我不认识。”
宽大的袖摆遮掩下,他的手指紧握成拳,里面分泌出湿腻的汗水。
但杨明煦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容,强装自然地开口:“我只是觉得,大哥画里的美人可真漂亮,像是天仙似的。”
“大哥,这就是救了你的那个恩人?难怪你对她一见钟情,怎么也不愿意忘记,还发誓以后终身不娶。”
说出这一番话,几乎穷尽了杨明煦全部的演技。
杨君墨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画作上,倒是没发现杨明煦身上的不对劲。
听了他的话语,也只是露出了一个浸满情意的笑:“嗯,这就是恩人。如果不是恩人,我早就死了,又何谈以后?”
说完,杨君墨将画作珍藏在玉盒中,又问:“对了,明煦,你匆匆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没……没事……”杨明煦的满心火热,就像是寒冷的冬日被泼了一整盆冰水一样,刹那间冻了个透彻。
他牙齿打着颤,竭力说完了告别的话,才像是机器一样僵硬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离开了杨君墨的书房,走到宽阔敞亮的大院子,杨明煦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在温暖热烈的阳光下晒了许久,才从那股冰冷中缓过神来。
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必须接受眼前的事实。
“救了大哥的人……大哥喜欢的人……”杨明煦唇瓣翕动,眼神空茫,颤抖的声音弱不可闻。
“是……是阮棠……”
画作上的人,明明就是阮棠!
为什么偏偏是阮棠!为什么偏偏是大哥!
杨明煦眼眶通红,湿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第56章 兄弟修罗场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眼未……
从小到大,杨明煦心知肚明,自己每一个方面都远远不如大哥杨君墨。
大哥杨君墨才是母亲看好的继承人,是药宗陶镇分堂未来的堂主。
而他杨明煦,虽然说是母亲疼爱的幼子,其实剩下的也只有“疼爱”二字,其他一无所有。
每个人看到杨君墨的时候,都是赞扬他如何的厉害优秀,虎母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是到了杨明煦这里,却只是深深地叹息一句,然后打着哈哈跳过这一话题。
杨明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份和这张脸。
但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这两点,在杨君墨这里,却都是不值一提。
真要和大哥杨君墨比较起来,杨明煦
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被全方面压制。
大哥杨君墨对那位救命恩人的执着,杨明煦是亲眼见证过的。
如果让大哥知道阮棠的身份,他怎么可能放手?
那个时候,本就希望渺茫的自己,就真的就没有了任何和阮棠在一起的可能。
杨明煦咬紧了牙关,肩膀控制不住地打着寒战,眼底缭绕着犹豫、纠结和痛苦的光。
最终,一切都化为了苦涩的坚定。
杨明煦泪如雨下,红着眼睛往身后看了一眼,忍下了喉咙间的哽咽。
对不起……
大哥,真的对不起……
但是他是真的很喜欢阮棠,很想和阮棠在一起……
就让他自私一次,权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明明身处同一片屋檐之下,但是大哥杨君墨一直没能和阮棠遇见,岂不是说明他们缺少了一份缘分?
杨明煦努力说服了自己,压抑着心中的心虚,闷头飞奔了出去。
===
陶镇外,荒芜密林。
凛冽的利刃如同雪光,摧枯拉朽地刺入了妖魔的皮肉内里,壮硕的第三境妖魔轰隆一声坠落了下去,没了最后一丝气息。
汩汩流淌的鲜血汇聚成血泊,浓烈的腥臭味萦绕在鼻尖,逐渐冰冷的尸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阮棠的面颊溅上了几滴艳色的鲜血,神色清泠,双眸宛若极夜中的寒星,清淡疏冷。
她淡然收了剑,细细地擦拭着细剑上的血液,一滴绯红的血珠悬在细剑的顶端,欲落不落。
“嘀嗒”一声轻响,那滴赤红的血汇入了地上的血泊中,砸出一片小小的水花,激起一片涟漪。
郁余适时上前,递上了一张干净的纸帕,然后俯身处理着地上那具妖魔的尸体。
“棠棠,你遇到瓶颈了?”郁余将有用的原材料炮制好,了然地出声问。
“嗯。”阮棠闭眼,认真地感受着筋脉内流淌的能量,精致的黛眉中凝着几分沉色。
她的视线落到了面板上的倒计时上。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她穿越里世界已经六个多月了,实力也顺利地抵达了第二境巅峰。
如今,她已经摸到了第三境的门槛,只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怎么也没办法突破。
想要加快速度,还得下一剂猛药才可以。
只是,阮棠和郁余猎杀妖魔的动静太大,附近第三境妖魔的数量已然不多。
每日抵达陶镇外,大半时间都得花费在赶路和搜寻上,实在是性价比不高。
而且,以阮棠现在的战力,第三境初期的妖魔已经不再能对她造成威胁。
想要更进一步,还得想办法寻到更厉害的妖魔,比如说第三境中期和第三境后期的大妖。
可是,那样高等级的妖魔大多位于妖魔腹地,很少外出,单单阮棠和郁余两个人,尚且不能平安出入。
看出了阮棠面上的烦恼之色,郁余低声问:“棠棠,你有没有听说过妖魔集市?”
“妖魔集市?”阮棠有些好奇。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说过?或许是在预知梦里?
“对的,妖魔集市。”郁余点头,解释道:“这个集市开始时是半妖办起来的,现在发展繁荣,人类和妖魔都频繁出现。”
“妖魔集市中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名为地下格斗场,登台的格斗者不乏强者,有妖兽也有大妖,第三境十分常见。”
阮棠意外吸收了郁余的部分妖魔血脉,可以转化为半妖形态。
于她而言,妖魔集市中的地下格斗场,可谓是当下最为合适的地方。
她的杏眸中亮起了星光,染上了期待之色。
少女的眼睛本就生得极为漂亮,颜色墨黑透澈,像是质地上好的黑曜石,形状姣好,眼睫浓密纤长,眼尾微翘,晕着胭脂般的淡粉色。
对上阮棠的眼神,郁余不自觉地弯了弯唇,继续介绍说:“我打听过了,妖魔集市每半个月举办一次,今天就是开放第一天。”
“如果棠棠想去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收拾东西,现在便动身出发。”
“郁余,你太好了!帮了我大忙!”阮棠开心地欢呼。
情之所至,她重重地抱了郁余一下,笑容如玫瑰花绽开,荡漾着欢快的欣悦之意。
温香软玉入怀,郁余嗅到了少女身上清淡的草木馨香,如同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带来深切的怅然若失之感。
但触及阮棠唇边的笑容,郁余原本稍有些失落的表情又重新舒展。
有了喜欢的人或许就是如此,忧她所忧,喜她所喜。
既然是去地下格斗场,伤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阮棠去炼药室取自己炼制好的丸药和药粉,郁余则在门口等她。
如今已经是夜色昏沉,朦胧的雾霭笼着天边,逐渐收敛了最后几分光亮。
郁余平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昏暗下去的墙面,整个人的存在感很低,像是一株生长在角落的植物。
杨明煦凭着一股冲动往前走,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白日里来过的炼药室。
他看着半掩的大门,有些怔楞失神,好似三魂丢了七魄一般,心不在焉的。
忽然,杨明煦目光一动,发现了门口的那道灰色影子,不由皱眉。
他本就心情不好,这道陌生的影子正巧撞到了他的气头上,以至于询问的语气中都带上了不客气的质问。
“谁在那里?”
郁余闻言抬头,杨明煦快步走近,刚好将他的五官收入了眼底。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确定地问:“郁余?”
“嗯。”郁余神色冷淡地应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的,好像完全没把杨明煦放在眼中。
郁余实在太不起眼,就像是墙角一株不知名的野草,很容易被人忽视。
但是杨明煦的记忆力很好,对于阮棠身边熟悉的那些人,更是耳熟能详,一一牢记。
特别是郁余此人,几乎拉了杨明煦的大半仇恨值。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见到郁余和阮棠同进同出,亲密地待在一起。
据说,郁余甚至住进了阮棠的院子里,每日长时间的共处。
杨明煦心里头本来就不痛快,看到郁余,想到他和阮棠似是而非的谣言,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的火气“噌噌噌”往外冒。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来找阮棠师妹的?”杨明煦怒气冲冲地问。
听到阮棠的名字,郁余的脸上多了些温度,但是表情仍是冷淡的。
他不置一词,仿佛根本没听见杨明煦的问题,也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是最让人生气的,更别说,杨明煦本来对郁余就有偏见,心头还压着火气。
“我警告你,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癞**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觊觎你不该觊觎的人!”
杨明煦咬牙切齿道:“你也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哪里配得上阮棠师妹半分?”
“以后,要是你再任凭那些虚假的谣言流传,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准备对郁余怎么不客气?”一个清凌凌的少女声音倏地从身后响起,隐着不悦和不耐。
杨明煦身体一僵。
他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却见雪肤乌发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像是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三月桃李芳菲,美得灵动。
但那双乌黑明亮的杏眸,却是收敛了全部的笑意,像是初春屋檐下悬着的薄薄
冰凌,几乎快将他刺伤。
在杨明煦僵硬的时候,阮棠已经走到了郁余的身边,是明显的偏袒的姿态。
“我……他……阮棠师妹……”杨明煦的喉咙里面像是塞了棉絮,眼眶发涩,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杨师兄,”阮棠一字一句,说得分明:“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这个姓。”
“只是,我们两并不熟,再怎么算,也轮不到你对我的朋友指手画脚,管我和他之间的私事。”
是了,在阮棠的眼中,她和郁余才是一方人,而他只是毫无干系的外人。
杨明煦的心脏涩涩得疼,倔强地忍着泪,看着被阮棠护在身后的郁余。
这个时候的郁余,再不是之前面对他的冰冷孤僻姿态,而是低眉顺眼的,乖顺地立在少女后头,毫无棱角,寄托了全部信任。
“师妹,你天赋异禀,未来肯定前途光明,可郁余不一样,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杨明煦冲动地口不择言:“我知道你心软,但是,郁余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压根不配站在你身边!”
“郁余不配,那谁配,你吗?”阮棠冷笑。
杨明煦没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耳根烫得通红,嗫嚅着开口:“我……”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阮棠果断地打断了。
“别说郁余本来就不知道比你优秀多少倍,即使他真的不如你,在我看来,也是千好万好的。”
阮棠毫不留情地把杨明煦的话还给了他:“你有这个闲情逸致来管别人的私事,倒不如好好看看自己,先把自己的家事料理好。”
杨明煦喉咙一哽,委屈得几近落泪,他泪眼朦胧地看着阮棠,喃喃道:“阮棠师妹,我只是……只是喜欢你……”
这三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实际上却重若千钧,沉沉地坠在杨明煦的心脏上。
但阮棠没有任何动容,疏离而斩钉截铁地回答:“抱歉,我不喜欢你。”
“之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你最好还是直接打消这个念头,以后避着我走。”
阮棠的事情很多,实在懒得去应付这些无用的桃花债。
因此,她的话语说得极重,像是锋利的铁锤般,将杨明煦的五脏六腑砸了个稀巴烂,绞着疼。
黑夜掩映下,安静的空气稍有些死寂,让杨明煦感到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音响起,含着担心和疑惑:“明煦,还有两位师弟师妹,你们这是在?”
这音色太过熟悉,杨明煦整个人一激灵,眼泪还挂在脸上,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僵在原地,只剩下猛地睁大的眼睛。
今晚的月色不错,洒落一地清润皎洁银辉,借着温柔明亮的月光,杨君墨看清了三人对峙的状态。
他是因为察觉到了杨明煦的不对劲,所以在整理好书房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
但杨明煦闷头前进,速度太快。
杨君墨不过一个晃眼,他就已经走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因此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到现在才追上。
杨君墨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自家弟弟。
杨明煦像是被欺负了的流浪狗,满脸泪水,心碎至极,散发着空茫而无助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君墨有些心疼,又有些迷惑,下意识看向了杨明煦对面的两人。
在看清少女样貌的第一时间,杨君墨好似被惊雷劈中。
震惊、意外、激动、欣喜……无数种感情杂糅在一起,仿佛盈满了胸腔,快从眼中满溢出来。
他呆呆地喊出声:“恩人……”
是恩人!竟然是恩人!
恩人竟然就在陶镇!
杨君墨像是被从天而落的大惊喜砸中,太过兴奋以至于惶恐自己出现了幻觉,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哥……”杨明煦的声音干涩得不行,反射性地揪住了杨君墨的衣角,眼眶红肿。
阮棠早便知晓了杨君墨的身份,因此,她早就做好了可能和他相遇的准备,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她的注意力放在了杨君墨和杨明煦双方的称呼上,很快猜测出两人的身份。
“杨君墨少堂主,”阮棠淡淡地说:“希望你管好你的弟弟。”
“我救了你一命,没想过要任何的报答,但也不希望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留下了这样一句话,阮棠便没再耽搁,拉着郁余的手转身离开,没给杨君墨和杨明煦两人留太多的面子。
在杨君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阮棠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宛若带走了他的大半魂魄。
湿冷的夜风拂面而过,卷起地面上枯黄的落叶。
落叶打着卷儿飘落在地上,为黑夜添了几分难言的寂寥和萧瑟。
杨君墨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本就是个聪慧的,结合掌握的所有信息,很快分析出全部内情。
“所以,恩人就是阮棠……”
是母亲建议他们追求的对象。
而这一点,他一直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杨明煦却是早就知道了。
“大哥,我是真的喜欢阮棠师妹,很喜欢很喜欢……”
杨明煦泪水滚滚而落,祈求地抓住了杨君墨的衣摆,极近可怜地恳求。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你能不能原谅我……让让我,不要和我抢,好不好?求求你了,大哥……”
杨明煦向来很会用这种讨巧卖乖的动作。
因为杨堂主疼爱幼子,因为杨君墨很在意亲弟弟,所以只要杨明煦哭一哭,几乎什么都能实现。
无论是昂贵的珍稀药材,还是稀罕的炼体物品,他总能得偿所愿,顺利地拿到手。
可是,这次不一样,事情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杨君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心软,只有止不住的心寒:“明煦,你明明知道,我欠了恩人一份大情……”
还有他对恩人的心意。
但是,杨明煦仍然将他瞒得严实,如果不是他当面撞破,杨明煦根本没想过告知他阮棠的身份。
“大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真的,才知道……”杨明煦的哭声颤抖:“我只是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
“你把喜欢当成什么?肆意妄为的免死金牌?你又把恩人看做什么?一口一个争抢,一口一个退让。”
杨君墨第一次这么冷漠地打量着这个弟弟,只觉无比的失望,眼前都有些发晕。
“杨明煦,恩人是一个人,一个优秀至极的人,是天边那轮耀眼的曜日,哪怕是我,在她面前,都只觉得自惭形秽,不敢表露任何情意。”
“你又是哪里来的勇气?自以为是,在恩人面前恣意张狂,丢尽了全部的脸面,给恩人带来了许多的麻烦!难道只因为你的脸皮厚吗?”
杨君墨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君子姿态,这次是气得狠了,才说出了这般直白的斥责言论。
杨明煦先是一惊,被杨君墨说得哑口无言,转而恼羞成怒,满心酸涩不甘。
“大哥,你光说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一个连开口都不敢的胆小鬼!”杨明煦用力地抹着眼泪,满脸泪痕。
“阮棠师妹自始至终有没有正眼瞧过你一次?没有!她满心满眼,在乎的只有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杂役郁余!”
“啪”一声脆响,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
杨君墨没留力气,杨明煦的左脸没一会儿便显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第57章 诡异半妖,是棠棠吗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杨明煦被这结实的一个巴掌打得脑子嗡嗡的,耳朵都有片刻的失聪。
是疼的,但更多的是屈辱,从未有过的屈辱。
杨明煦自小便是被杨堂主娇宠长大的,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巴掌,更别提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倔强地抬起下巴,眼眶通红,却没让眼泪再掉下来。
杨明煦和大哥杨君墨对视,用力地捂着脸,有不可置信,也有痛苦的挣扎之色。
“大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杨明煦强忍着鼻酸和胀痛,嗓音沙哑得像是摩擦的砂砾,添了浓浓的怨愤之意。
他再次头也不回地飞奔了出去,背影踉跄,狼狈至极,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杨君墨的手掌发麻,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成拳。
他失神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许久,蹲下身,肩膀落拓地垂落了下去。
寂静的月色下,清润的青年眼中湿润,像是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动手打了杨明煦,杨君墨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
他只是感到茫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面目全非的弟弟,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亏欠的恩人。
是他错了,不该一直任凭母亲纵容杨明煦,眼睁睁看着杨明煦长成如今的模样。
===
药宗陶镇分堂多少忧愁,都被锁在小小的屋檐之下。
将杨明煦这
个麻烦丢给杨君墨,阮棠便再没为他多花任何多余的心思。
荒芜的野外杂草密集,充斥着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
阮棠和郁余以极快的速度行走在草丛中,大约几个小时之后,才抵达了目的地。
遥遥而看,只能看见两个圆滚滚的大灯笼,悬挂在山脚边,泛着诡异的绿光,像是什么大型妖魔的眼珠。
走近了,那景象愈发古怪,两个灯笼上竟然都绘着栩栩如生的人脸,脸色惨白,唇角撕开鲜红的弧度。
锋锐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排布在口腔中,里面好像还蠕动着血液般的鲜红色。
妖魔集市已经过了刚开放的最火热阶段,门口的妖魔群逐渐变得稀稀疏疏,三三两两地集聚在一起,缓缓地朝着灯笼下的大门前进。
媚态的狐妖姿态妖娆,风情万种地倚在门口,娇笑着招呼众人进入,身躯如同水蛇般婀娜。
“客人们,请往里面来。”
灯笼散发的诡异绿光照耀下,通过检查的妖魔逐个走进,大多生了一副有碍观瞻的恶心古怪模样。
正在检查的是几只野猪妖,两根獠牙尖利无比,上面还残存着几块未被清理的猩红色碎肉。
猪妖的周身有一股恶心的腐烂臭味,偶尔还能看见环绕的蚊蝇蠕虫。
“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妖魔集市来。”后头的几只毛光水滑的狼妖嫌弃地捂着鼻子,打量猪妖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之色。
狼妖们有自傲的资本。
这群狼妖一共九只,为首的那只狼王是个第三境初期大妖,其余的四个第二境、四个第一境巅峰,也算是一方土皇帝。
而那几只猪妖,不仅模样磕碜,实力也寒碜得很。
他们还没有褪去原始的野性,刚生了智慧,大多数还没炼体入门,最强的那个也只是第一境中期。
妖魔界以实力为尊,狼妖们公然出言讽刺,猪妖也不敢说着什么,只讨好地陪着笑,点头哈腰地往里面走。
猪妖后面是三个人形生物,身上有些明显的妖魔特征,不像是实力高强的高级大妖,倒像是普通的半妖。
不过,其中的两人都是穿金戴玉,五官周正英俊,气质斐然。
像是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富贵人物,在群魔乱舞的集市门口,如同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
看清其中一人的样貌时,阮棠的眸光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露出了些讶异之色。
“棠棠,怎么了?”郁余压低了声音问。
阮棠没隐瞒,小声回答道:“最左边的那人我认识,他不是半妖,而是纯人类。”
那人是池绍。
阮棠没记错的话,在妖魔里世界,池绍拿的身份是金玄王朝的年轻国公,当朝太子的表弟。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还伪装成了半妖的模样。
郁余顺着阮棠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微动。
“来妖魔集市凑热闹的人类强者不少,如果通过了绿光灯笼的检测,自然是一切无虞,但如果被识破……”
想想也知道,一个鲜活的人类进入了妖魔堆里,就好像把一块香喷喷的肉丢进了恶狗群里,绝对是瞬间被撕碎,没有任何好下场。
而阮棠认识的那个男人的伪装,虽然看起来还勉强过得去,但气息的掩饰属实一般。
郁余五感敏锐,光凭着肉眼,都能察觉些许不对劲来,真的能骗过绿光灯笼的检查吗?
郁余心中稍有些担忧。
或许是他们关注的眼神太过明显,池绍三人回身看了过去,却只看见了两个脸颊上布满鳞片、额头上生着双角的半妖。
三人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为了掩盖面容,阮棠控制着耳侧的鎏金色鳞片往面颊上生长,覆盖了全部的脸颊肌肤,郁余也是同样。
一眼看去,他们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半妖,散落在妖魔群中并不起眼,十分大众化。
顶多身段更出挑些,纤秾有致,恰到好处,如春日婀娜细柳,纤细柔韧。
池绍触及到半妖少女那双姣好的杏眸,心中微动,感受到了若有如无的熟悉感,不由看的时间更长了些。
“阿绍,怎么了?”站在中央的俊美青年不解地问。
“没什么。”池绍回神,暂且压下了心头的莫名之意,拧眉担心地看向了门上的绿灯笼。
“只是表哥,真的没问题吗?你身份贵重,最好还是不要以身犯险。”
现在主动退让离开,一切尚且还来得及。
但如果站到了绿灯笼下,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一旦出了任何问题,都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池绍的心脏沉甸甸的,凝着言语难以描述的凝重和不祥的预感。
他本来在人类和妖魔接壤边界寻找阮棠的踪迹,但谁能想到,突然收到了自家太子表哥宇文乾的通讯。
他竟然隐瞒身份,甩开了大部分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带着几个心腹来了最危险的边境线。
刚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池绍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太子表哥是金玄王朝皇帝唯一的儿子,治国理政是一把好手,但是自身的身体素质却是惨不忍睹。
从出生开始便体弱多病,筋脉脆弱没办法修炼,日常各种珍贵的高级药材滋养着,二十多岁了,也没达到炼体第一境入门。
就这样不堪一击的弱者,身份还这般尊贵,竟然胆大包天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池绍简直连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但再怎么腹诽,池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来了表哥太子的身边,担任起贴身护卫的职责。
池绍虽然年纪小些,但是炼体实力却不知道比太子宇文乾厉害多少,已然是第二境炼筋后期强者。
在宇文乾不作死的情况下,保护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注意,划重点!
是在宇文乾“不作死”的情况下,是他安安稳稳地待在城镇内,而不是想不开地跑到妖魔集市来找死。
宇文乾想死,池绍还不想死呢!
“阿绍放心,我有分寸的。”宇文乾轻轻咳嗽几声,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声音却是如玉的和煦清润。
像是美玉雕琢的肌骨,冰雪铸就的肌肤,我见犹怜的病美人。
池绍:“……”
别啊!光看你的行为,就是一点儿分寸都没有的人,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在池绍和宇文乾压低声音对话的时候,站在最左边的半妖男人已经顺利地完成了绿灯笼检测,接下来就是池绍和太子两人。
宇文乾刚准备上前一步,池绍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果断地说:“表哥,我先来。”
真要遇到了什么意外,他还能有更多的应对时间。
宇文乾抵唇,咽下喉咙间的痒意,笑容清淡柔雅:“好,阿绍小心。”
“我肯定会小心的,毕竟,我还想好好地多活几十年。”
池绍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谨慎地上前了几步,让自己暴露在诡异的绿光之下。
他是知道的,同行的第三人是个切实的半人半妖,身体里流淌着妖魔血脉。
但是池绍和宇文乾两个,就是简单地做了伪装,希望能浑水摸鱼,瞒过基础查探。
那流动
的绿光自上而下照过池绍的全身,好像是什么可怖的活物般。
池绍心头毛毛的,尽量控制着呼吸的平稳,却抑制不住地升起了毛骨悚然之感。
下一刹那,最糟糕的设想成真。
那绿光在眨眼间变换成刺目的血光,灯笼上的两张人脸咧嘴大笑,刺耳的尖锐声音响起。
“嫩生生的一张皮,口感细腻的一条肉,多少年没闻到这么香甜的滋味了——”
绿灯笼上,人脸的嘴角一直撕裂到了耳根。
鲜红的口腔内,密集的白牙锋利,倏地伸出一根粗壮滑腻的舌头,迅疾地朝着池绍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
旁边的妖魔们也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脸上写满了贪婪而饥渴的食欲,变得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
危险!危险!危险!
池绍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但他却像是被钉子定在了原地一般。
在窒息的环境下,池绍根本没办法挪动一步,更别提闪身躲避了。
他好像嗅到了死亡临近的气息,只觉满心绝望。
难道,他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不成?
就在鲜红的舌头即将触碰到池绍的前一秒,太子宇文乾忽然丢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牌。
玉牌表面萦绕着明亮的金光,雕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金色巨龙。
“人面灯笼,你主人欠我一个人情,放我们平安离开。”宇文乾的表情算不得好看,但语调仍是冷静的,没有丝毫畏惧。
鲜红的舌头一卷,将那金色玉牌吞了进去。
感受到玉牌上凝结的熟悉的气息,人面灯笼瞬间颓靡了下来,原本裂开的嘴角不甘不愿地复原了。
舌头将沾了口水的玉牌吐出来,在池绍的皮肉上恋恋不舍地舔了一圈,尝了鲜肉的甜美滋味,才一步三回头地缩回了口腔。
险死还生,池绍的背后全是湿淋淋的冷汗,双腿都在瑟瑟发抖,控制不住地打着寒战。
宇文乾嫌弃玉牌上沾了口水,没去接它,而是任凭玉牌掉在了地上。
池绍却毕恭毕敬地把玉牌捧了起来,像是供奉神明一样诚心,好像抓住了什么最后的保命神器。
要不是有玉牌,他恐怕早就成了人面灯笼的腹中餐。
“行了,走吧走吧,快点走吧。”人面灯笼的口水滴滴哒哒地往下落,有气无力地开口。
池绍整个人像是煮烂的软面条似的,提不起任何力道。
但他还是咬牙挤出了一股气劲,跌跌撞撞地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的那刹那,忍耐已久的野猪妖再也按捺不住食欲,发出一声“吭哧吭哧”的猪叫,尖利的獠牙就要往池绍他们身上戳。
吸溜一声,鲜红的舌头从灯笼上席卷而出,将那几只不安分的猪妖全吞进了嘴巴里,才打了个饱嗝,纸画的眉眼添了几分饱食餍足之态。
“走吧走吧,快点走吧。”人面灯笼又重复了一遍。
池绍他们再也不敢耽搁,匆匆出山,朝着背离集市的方向而去。
饥肠辘辘的妖魔们虽然不甘心,但是顾忌人面灯笼的威慑,只得流着涎水目睹着送到嘴边的鲜肉离开,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浓浓夜色的遮掩下,恐怕也只有高处的人面灯笼才看见,队伍中的几只狼妖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两个灯笼上的人脸都笑出了相同的弧度,像是复制粘贴一般,诡谲妖异。
有金色玉牌在手,视野所及范围内,人面灯笼必须遵守约定,保住那两个人类和一个半妖的性命。
但要是到了辐射范围之外,那可就不再归它管了,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
“可惜!可惜!”人面灯笼长吁短叹,鲜红的舌头在湿腻的口腔中若隐若现。
“嫩生生的一张皮,口感细腻的两条肉,倒成了他妖的腹中餐。”
那般鲜美的滋味,人面灯笼却是无福享受了。
另一边,池绍跟着太子宇文乾和半妖急急地前进,直到彻底离开了妖魔混杂的集市,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池绍的呼吸急促,脸色十分难看。
他用力地攥着手中的金色玉牌,锋利的棱角划破了他的掌心,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宇文乾还没来得及回答,猖狂尖锐的狼嚎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兄弟们,看来咱们今天运气好,能结结实实地饱餐一顿!”第三境狼王幽绿的瞳孔中亮着嗜血的光。
池绍只觉眼神一黑。
转身看去,那一群狼妖竟然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的后头,主打的就是一个捡漏。
当真是才出虎口,又进狼肚,老天爷存心要和他过不去!
那九只狼妖各个身形高大,气势凛然,血腥狂暴。
光是一只第二境巅峰狼妖,都能轻松将池绍摁死,更别提那只虎视眈眈的第三境狼王了,池绍根本不是它一击之力。
而己方伙伴,太子宇文乾和半妖两个,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拖累,一个是刚进第一境的凑数的。
和狼妖群相比较,压根不是一个等级的,这要怎么打?
不如等死!
池绍脑海里虽想着摆烂,但现实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甭管是不是垂死挣扎,总得挣扎一下,万一就有了逃生的希望了呢?
只可惜,战局并没有出现奇迹。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池绍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脸色煞白。
“嗷~嗷嗷~”兴奋的狼嚎声阵阵。
眼见着锋锐的狼爪就要刺破池绍的心脏,一道闪电似的银光乍然而现。
凛冽的细剑划过狼妖的喉咙,断了气息的狼妖轰然倒地,尘土四溅。
九只狼妖,除了为首的那只第三境初期狼王多撑了一会儿,剩下的第二境和第一境,在细剑的浩然威势下还没能撑过几秒。
银光过后,满地狼妖尸体,动作快狠准,干净利落到了极致。
那人好像将杀-戮变成了一种高雅的艺术,令人感到一种奇异而动人的美。
不,不是人,准确来说,应当是两只半妖。
池绍怔怔地顺着银光移动的方向看了过去。
执剑的是个身形娉婷的半妖少女,腰肢如春柳纤细玲珑,双腿笔直修长,裸露的肌肤在月光下呈现白玉一般的色泽。
额头上生着两只浅金色的小角,脸上覆盖着一层鎏金色的鳞片。
金色鳞片一直生长到耳侧,遮掩了全部的面容,只露出姣好的杏眸和殷红的唇瓣。
杏眸如点漆,荡漾着粼粼波光,清澈剔透,唇瓣水润,唇珠饱满,唇色似绮艳蔷薇花。
“棠棠……”池绍下意识喊出声。
但那双杏眸没有任何波动,只有自始至终的平静和疏离,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反应。
是了,池绍也寻到了几个穿越者。
无一例外,他们全是纯人类,没有一个穿成半妖的。
他是因为太过思念阮棠,所以才出现了幻觉,将这只半妖错认成了她。
“对不起,是我认错了。”池绍苦笑着抹了把脸,艰难地站起身。
他的双腿还在打颤,却无比正式地朝着半妖少女行了一礼。
“还没来得及多谢恩人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池绍客气地问。
受伤的宇文乾也咽下了唇齿间的血腥味,站到了池绍的身边,视线落到了两个半妖的身上。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半妖少女淡淡地开口,嗓音低哑微沉,表情冷淡。
宇文乾的脸色苍白如霜雪,清瘦的肌骨中仿佛浸润着梅枝的淡香。
他轻声道:“于恩人而言,或许是无足轻重,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救命大恩,重若千钧。”
“如果真的想感谢,那就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白白出手一场。”半妖少女淡声提醒。
客观地说,她的身形虽然是极为标志的绝色美人,但样貌却并不符合大众人类审美。
鎏金色的鳞片光滑莹润,流淌着清润皎洁的月光,再加上那双疏冷的杏眸,愈发增添了诡异的非人感。
但宇文乾却看得目不转睛,表情专注而认真,英俊的凤眸中好像只剩下半妖少女的窈窕身姿。
第58章 两只坏事的半妖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
“阿绍,你说那位姑娘是什么实力?”太子宇文乾忽然问。
池绍虽然有些奇怪,但没想太多,猜测道:“具体等级我看不出来,但是实力肯定在我之上,即使没有达到第三境,绝对也在第二境巅峰。”
不然的话,也不能这么轻松地解决那些狼妖。
不过,看那半妖少女的年岁,应当不是太大,竟然就有了这样出挑的实力,属实令人惊讶。
最让人意外的是,她虽然是半妖身份,但显然是站在人类这边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出手救下他们。
池绍有些出神,眼前总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半妖少女那双波光粼粼的漂亮杏眸。
乌黑水润,和他梦里的那双眼睛生得极其相似。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救命的大恩,池绍对那半妖少女的印象很好。
因为没能进一步亲近对话,而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宇文乾没再开口,只那双幽深的凤眸里添了些未明的光,隐着晦涩之意。
“表哥,这一趟折腾下来,也是够够的了。”池绍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力地说:“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再耽搁了。”
不然,要是倒霉地又遇上一群妖魔,可不一定还能幸运地遇到半妖少女这样的好心人。
令池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是,宇文乾没有反对,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而是平静地答应了他的提议。
直到顺利地进入了最近的城镇内,走进了金玄山海图的庇佑范围,池绍一直提起的心脏才放下了。
天色昏暗,远山边薄雾冥冥。
身姿清瘦的青年负手而立,凤眸俊美冷淡,穿金戴玉,金色的山水图样扎染其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青年身后,样貌平凡的半妖男人老老实实地垂着头,是驯服的姿态。
“王离,你有多大的把握?”宇文乾没回身去看,声线平稳,却难掩压抑之色。
半妖男人王离恭敬地回答说:“太子,这个方法是在古籍中寻找到的,成功率十之八-九。”
“传说在上古时代,修炼本来就不局限于炼体一种,功德修炼同样是一种极为普及的方式。”
“当人间突然遭遇毁灭性的大灾难时,几十亿的百姓朝不保夕,无数人的愿景和渴盼汇聚在一起,便可形成一种极为特殊的能量。”
“在这生灵涂炭之际,若是有人能挺身而出,救万民于水火,便是顺应民意而为,实现了百姓们对和平的期盼,自然能获得大批量的功德。”
“功德数量足够,便能突破殿下无法炼体的限制,甚至可能帮助殿下直接成为最强者,抵达传说中的第四境以上。”
王离的嗓音里充斥着激动之意,眼睛都微微有些发红。
那般的场景,只是稍微想一想,便能由衷地感到心潮澎湃,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得了全部功德的救世主,便是白日飞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这样的任务并不是容易完成的,光说足以造成生灵涂炭的大灾难,至今便没有任何的迹象。
第四境以上……
绝对的强者……
宇文乾看着远方薄薄的天光,纤长的墨色眼睫遮住了眼底全部的波澜,让人难以看清。
作为金玄王朝的太子,宇文乾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在金玉堆里长大,说是心想事成也不为过。
但是,上天总是残酷的,人无完人。
宇文乾哪里都好,偏偏筋脉天生脆弱得不堪一击,一辈子都无法修炼,再多的极品药材也是无济于事。
想要拥有实力,唯有另辟蹊径,走出另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宇文乾寻寻觅觅二十多年,才意外寻到了王离,抓住了一丁点可能的希望,他怎么愿意放弃?
只是,事关重大,宇文乾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所以,他私下甩脱了其他的护卫,只和王离、池绍两人来了妖魔集市,想潜入得到更多的文献佐证。
只可惜,宇文乾他们伪装的功夫并不到家,直接被拦在了第一步,连妖魔集市都没能进去,还险些丢了性命。
宇文乾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半妖少女的身影。
银光如闪电,翩然而至,身姿纤细娉婷,似是清云流风,迅捷无形。
宇文乾闭了闭眼睛,掩住了眼底的犹豫和挣扎。
“太子?”王离小声地又问了一句。
“下去吧,我要单独待一会儿。”宇文乾哑声吩咐。
王离恭敬地应是,垂首退下去了。
空旷的院落中只剩下宇文乾一人,他睁开墨黑幽深的凤眸,遥遥地看向了城门口的方向。
那里,运转了几千年的金玄山海图无声地发挥作用,将所有的大妖抵御在人类生活的城镇之外。
其实,想要造成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说起来很难,真正做起来,却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
宇文乾薄唇轻抿,清淡月色笼罩下,他的身影拖得很长。
===
妖魔集市中央。
姿容美艳的青年徐徐地品了一口茶,笑问:“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只是……”底下跪着的妖魔欲言又止,有些迟疑。
贺澜生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搁在桌面上,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叩击两下,声音不辨喜怒,却让底下的妖魔出了一身的汗。
“哦,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似笑非笑问,摩挲着手腕上的金色手环。
“在我们的引导下,有一群狼妖跟上了那人类太子。只是,我们派出的妖魔还没来得及出手营救,便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只半妖抢先一步。”
妖媚的狐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禀告。
“半妖?”贺澜生的动作顿了顿,挑了挑眉,生出了几分兴味:“有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吗?”
“没有,像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狐妖心中低低地咒骂几句,犹豫了几秒,还是说:“只不过,我瞧着,那两只半妖身上好像都流淌着皇族的血。”
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妖皇体内有一定的龙族血脉,龙族淫-乱,喜爱美色,和各种品类的妖魔和人类都交-合过,留下的血脉足有几百个。
但是,真正传承到了皇族血脉的却不多。
其中,第九子星曜算是血脉最纯粹的那个,实力也最强,不然也不能被妖皇如此看中。
贺澜生敛眸,把玩着面前的玉质茶杯。
那两个半妖究竟是不是妖皇的后代,他并不在意,他关注的是,他的计划有没有出现差错。
“宇文乾那边是什么反应?”贺澜生问。
“一切如妖主所料,他应当是动摇了,最近的小动作很多,似乎正在准备行动。”
狐妖的脸上显露出殷勤的讨好之色,吹捧道:“妖主料事如神,把那人类太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贺澜生脸上的表情却仍是淡淡的,没多大变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晕着妖艳的春色。
“我想听的不是应当。再派小妖去探查,随时汇报事态变化。”贺澜生单手支在桌上,语调冷淡。
“是!”狐妖连忙应下,屏声静气,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没多久,外面又来了个通报的小妖。
“妖主,门口有您的故人来寻你,说是有要事想商量。”
贺澜生摆摆手,让小妖领着来人进来。
跟在小妖后头的是个样貌格外俊俏的少年,唇红齿白,笑意清澈,手腕上佩戴着一串上好的紫檀木佛珠,圆润剔透。
少年额心一点鲜红的朱砂痣,仿佛观音座下的仙童,拈花一笑的真佛。
若是有外人在这里,必然会惊讶到极致。
因为站在这里的,赫然是万佛门的佛子镜玄,当之无愧的正道楷模。
然而此刻,这个声名赫赫的正道佛子却坦然地站在妖魔堆里,和妖魔当下的掌权者贺澜生格外熟稔。
镜玄刚走近,便自然地坐在了贺澜生的对面,直接为自己倒了杯澄澈的清茶,动作熟门
熟路。
见他们有话要谈,小妖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小妖只隐隐约约听见不甚清晰的只言片语,什么“天穹外”、“地下格斗场”、“诚意”之类。
地下格斗场,妖魔集市的标志性场所,小妖自然是知道的。
然而,小妖能在这边工作,最不缺的就是眼色。
它权当自己是聋子和瞎子,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妖魔集市内部的波折,阮棠和郁余一无所知。
他们拖着那九只狼妖的尸体,原路返回到了妖魔集市门口,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瞧着笨重的尸体,阮棠稍有些头疼。
这尸体实在太占地方,拿在手里并不方便。
可是妖魔集市一共只开放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一天末尾,阮棠并不想浪费时间来处理狼妖尸体。
但不处理的话,难道要直接丢掉不成?
这里头毕竟还有好几只第二境的妖魔,材料不少,价值不菲,阮棠有些舍不得。
阮棠正矛盾着,一抬头,却正对上了两个惨白诡异的人面灯笼,泛着诡异妖冶的绿光,嘴角裂开鲜红的弧度。
咦,阮棠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面灯笼好像是吃妖的?
之前那几只贸然出手的猪妖,不就被人面灯笼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既然活的妖魔它吃,那刚死的应该也不例外。
再怎么说,这新鲜的狼妖尸体能量充沛,比那未入门和第一境的猪妖品质还是高上不少的!
灯笼上的人脸莫名打了个喷嚏,只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一样,有些怪异的毛毛感。
第59章 阮棠:抢了我就跑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狼妖尸体的血腥味道很重,还在排队的半妖和妖魔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神中添上了忌惮和畏惧。
那几只狼妖即使死了,但是剩下的气息威慑仍然存在,强盛至极,足以见出其厉害。
但是这么厉害的狼妖,却全部死在了这两只年轻半妖的手里,怎么能不让其他妖胆寒?
一般来说,半妖的实力都是不如妖魔的,但显然,这两只“狠辣”的半妖是例外。
妖魔最讲究强者为尊,见阮棠和郁余他们过来,排在前面的妖魔连连避让,巴结地讨好着。
“您先!你们先!”妖魔们谄媚地陪着笑。
阮棠并没急着上前,而是笑盈盈道:“那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只口齿伶俐的兔妖连忙说:“我们都不着急的,往后些没关系。”
“就是就是!”
“不能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刚好门外的空气好,我们站在这儿多吹吹风!”
妖魔们争着附和,恨不得早点将这两个天煞魔星送走。
不然的话,要是这两个残忍的半妖看他们不顺眼了,直接送他们去见死去的狼妖,那可如何是好?
连之前的土霸王狼妖群都不是半妖的对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不值一提的小妖?
“既然大家这么客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阮棠口中说着客气话,放下了手中的狼妖尸体,朝着其他妖魔们拱了拱手,而后才捡起尸体,拖着它们前进。
幽绿色的人面灯笼露出诡异的笑容,绿光陆续照在阮棠和郁余的身上,都是成功通过。
“嫩生生的狼肉,鲜甜的好滋味儿!”
人脸灯笼声音尖锐,鲜红的舌头吸溜一下吐了出来,直直地袭向了狼妖尸体的方向。
但就在湿腻的舌头接触尸体的前一秒,阮棠眼疾手快地踩在了舌头上,挡住舌头的进一步动作。
灯笼上的人面愈发惨白,在诡异的幽绿色光芒中发出嘶吼的低叫声,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阮棠的方向。
“半妖——”虽然人面灯笼吃饱了,但是嗜血和贪婪是它的本能。
正如阮棠所预测的那样,人面灯笼对狼妖的血肉生出了食欲,而且准备趁她不备,直接白嫖。
“你这可就不厚道了。”阮棠脸上笑意温柔,踩在湿腻舌头上的脚却没有任何放松。
任凭舌头如何挣扎,也越不过她的控制。
“妖魔集市既然是集市,我带东西过来,肯定是要去卖的,怎么能还不进门就被私吞了?”
人面灯笼的眼神在短短时间内变化多次,糅合了恨意、贪婪、饥渴和杀意,最后归为强装友好的笑容。
“这狼妖尸体拖进去不太方便,也卖不上什么高价格,不如直接和我交易。”人面灯笼主动道。
人面灯笼被挂在这里,作为妖魔集市的入门看守者,自然得遵循一定的规则。
不然的话,嗜血的大妖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只不过,要不是阮棠先一步阻拦了人面灯笼的动作,等那些狼妖尸体全被人面灯笼吞进嘴里,那可就是另外一副说辞了。
捉贼捉赃,吞完了自然一了百了,人面灯笼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瞧着人面灯笼退让一步,阮棠面上笑容幅度不变,心底却生出了些失望。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倚在门口的妖娆狐妖们一眼,视线落在了人面灯笼鲜红湿腻的长舌头上。
从人面灯笼出手之时,阮棠便大概判断出了它的实力。
一只灯笼在第三境中期,两只叠加,差不多能和第三境后期大妖媲美,正好能给她当磨刀石,还免了深入集市的麻烦。
反正是人面灯笼先动的手,她反击,完全是情理之中,就算是集市的守卫妖魔来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惜了,这人面灯笼倒是挺讲规矩,太识时务。
“那你估计一下,这些狼妖大概价值多少。”阮棠移开了脚,那舌头“嗖”一下缩了回去,停留在纸画的红嘴边。
人面灯笼笑眯眯地计算:“总共九只狼妖,一只第二境巅峰妖王,四只第二境,四只第一境。”
“加在一起,市面价是四十九万八千妖币,我给客人凑个整,出价五十万妖币。”
没能激怒灯笼,痛快地在门口打上一场,阮棠便没准备继续耽搁,纠结具体的价格。
她随意地指了两个后头排队的小妖,又问倚在门口的妖媚狐妖:“这个价格公道吗?”
“是公道的!”
“带进妖魔集市卖,大概也就这个价格了。”
被指到的小妖们怕得瑟瑟发抖。
他们既不敢得罪一言不合就吃妖的人面灯笼,也不敢蒙骗杀伐果断的凶悍半妖少女。
幸而人面灯笼的出价确实很地道,他们也就实话实说,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阮棠颔首,从人面灯笼那里接了一大把妖币,这才慢悠悠地往集市里面走。
鲜红的舌头在外面翻滚蠕动,将那一地的尸体尽数吞了进去。
五十万妖币对人面灯笼来说也不是小数字,灯笼上的人脸都因为心疼而煞白了几分,杀气腾腾的。
“大人,不过是两个第二境半妖,在您面前竟然还这么嚣张,您为何不……”
见阮棠和郁余走远了,一个狐妖侍者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有些不解。
人面灯笼既讲规矩,又不讲规矩,全凭实力和背景罢了。
按理说,那两只半妖虽然凶残,但是实力都只是第二境巅峰,人面灯笼不该这么收敛。
“呵!”接连吃了十几只妖魔血肉,人面灯笼白脸红唇,嘴唇鲜艳得像是流动的血液。
两双黑黢黢的眼睛看着阮棠、郁余离开的方向,阴森中夹杂着隐晦的忌惮。
要是换了旁的半妖,人面灯笼自然不会这么老实。
然而,绿光招摇下,它虽然没能将阮棠、郁余看得透彻,却也能模糊地感知到些隐含气息。
面对他们,人面灯笼感受到了被撕碎的危险,真切地受到了威胁。
不像是在面对第二境半妖,倒像是在面对什么身经百战的凶悍第三境大妖。
除此以外,这两只虽然是半妖,身上流淌的鲜血却不一般,妖皇血脉十分浓郁,比许多的纯种妖魔都要
更纯粹。
人面灯笼虽然肆无忌惮,但是对待妖皇血脉,还是得给几分面子的。
不过,妖魔集市可不是他们仗着实力和血脉就能得意的地方。
就人面灯笼得到的消息,最近被吞噬一身血液而死的皇族妖魔可不少。
妖皇九子星曜,对待流淌着类似鲜血的同类没有丝毫手软,反而杀戮时更觉兴奋。
这两只嚣张的半妖进了集市,能不能平安地出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妖魔集市内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摩肩接踵,叫卖声连绵不绝。
阮棠和郁余的目的很明确,没在周围的小摊上闲逛,而是寻了个狐妖,直接跟着它去了地下格斗场。
刚进格斗场,阮棠便嗅到了一股浓烈而腥臭的鲜血味,逸散在空气中,进一步激发着妖魔体内的血腥欲-望。
“杀!杀!杀!”
“杀了那只妖兽!”
“吞了那只半妖!啃他的肉,喝他的血,嚼碎他的骨头!”
场上,瘦弱的半妖和三米高的壮硕妖兽缠斗在一起,一低一高,一弱一强,对比感鲜明,淋漓的鲜血飞溅。
场下,被刺激到的妖魔们红着眼,显露出光怪陆离的原型,群魔乱舞,兴奋大叫。
妖魔原始的野性和嗜血的天性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残忍而疯狂。
格斗台上的鲜血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血垢,怎么也冲刷不干净。
阮棠和郁余抵达的时候,台上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山岳般壮硕的妖兽用尖利的爪子,剖开了半妖的心腹,一口口地吃着半妖的内脏。
内脏吃完了,接着是最新鲜滑嫩的脑子,然后是可口鲜甜的皮肉,混着血吞咽下去,“嘎吱嘎吱”嚼着细骨头。
底下欢呼声连天,几乎要将屋顶给掀翻。
郁余虽然是半妖,但却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直面这般的残暴场景,脸色苍白地抓住了阮棠的衣摆。
“没事的,相信我。”因为想到了预知梦中自己的结局,阮棠的脸色也算不得好看,苍白如霜雪,却弯唇笑了笑。
她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变强的信念更加坚定。
她绝对不可能再落到预知梦中那样的结局,绝对不会如同台上的半妖那般,轻易地沦为妖魔腹中餐。
为此,她将倾尽一切。
“那我先去。”郁余抿唇,长长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不愿意违背阮棠的想法,却也不想阮棠受到太大的伤害,不如先行一步,为阮棠摸摸情况。
“不,这次我先,郁余,你在下面看着我。”阮棠拨开郁余额头上的碎发,神色轻柔如水。
“如果我真的遇到了危险,你就别管什么格斗台规则了,直接抢了我的身体就跑,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离开。”
阮棠来这儿是寻求突破的,不是为了找死。
在格斗场上,她自然会抱着你死我活的决然心态,竭尽所能,在死生一线中感悟突破极限的可能。
但是这不妨碍她为自己多加一层保险。
毕竟,阮棠还是很惜命的。
格斗台有生死不论的规则,郁余很难救下完整的她,但是只抢一小部分肢体还是不难的。
在【强力自愈】金手指下,只要她还有一小部分肢体完好,就能重新复活,可以说是生命力十分顽强了。
“嗯。”郁余认真地点头,像是在做出什么郑重的宣告:“棠棠,你会活下来,我也是。”
“一定。”阮棠笃定地回答。
在后台报了名,阮棠把白赚的五十万妖币全部压了自己赢,然后寻了个角落,沉眸观察着格斗台上的具体状况。
十五分钟后,轮到阮棠上场,对手是一只第三境中期的狮子妖兽。
妖兽和妖魔的最大区别就是有没有智慧。
那狮子妖兽正是饥肠辘辘时候,嘴边流淌着涎水,被关在囚笼栏杆中,一双赤红的兽瞳里满是饥饿的杀意。
阮棠的半妖形态在人类看来有些奇怪,在妖魔眼里却是相当漂亮生动。
但看了那么多场鲜血战斗,台下的妖魔们正是情绪最疯狂激烈的时候,瞧见台上纤细柔弱的半妖少女,都发出兴奋尖锐的嚎叫声。
一时虎啸狼嚎,热度达到了一个高峰。
于这些嗜血上头的妖魔而言,越是美好的东西,摧毁起来才越发带感。
在鼎沸的嚎叫声中,阮棠心绪平静,冷静地打量着对面的狮子妖兽。
她黛眉微蹙……
第60章 找到了!他的小猫!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无论是在预知梦还是现实中,阮棠都遇见了不少的妖兽,但是面前的这一只,却给她一种格外古怪的感觉。
狮子妖兽的眼神是机械而麻木的,不像是什么活生生的生灵,而像是什么被操控的傀儡。
好像有一根看不清的细线勒住了狮子妖兽的喉咙,系在它的大脑上,控制着它的一举一动。
所有的情感和思绪,都被严严实实地压抑在了内里,无法控制外部的行为。
阮棠的杏眸中添了几分沉思之色。
应该是……她的错觉?
她没来得及思考太久,那只满身鲜血的狮子妖兽便疯狂地冲了上来,兽爪锋利逼人,凛冽的腥臭之风扑面而至。
阮棠迅疾退后,足尖一点,身形灵动如风,矫健地躲过了狮子妖兽的攻击,一跃至它的身后。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
更何况,阮棠面对的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而是一只血腥残暴的狮子妖兽,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放松。
她定了定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战斗当中,将脑海中的疑问暂且搁置。
美人和野兽,貌美的半妖少女和凶残壮硕的妖兽,这般场景映在观众的眼帘,极度地刺激他们的眼球。
底下的呼喊声沸反盈天,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格斗场。
那狮子妖兽本来就不是全盛状态,实力也才第三境初期,仅仅是几个回合,便败在了阮棠的手下。
但阮棠的表情却并不是轻松,而是更深的疑惑。
细剑如闪电刺穿狮子妖兽的身体,狮子妖兽轰然倒地,灰尘四溅,鲜血汩汩流淌。
阮棠重新执起那染了鲜血的长剑,蹙眉打量着倒在地上的狮子妖兽。
“F89号胜利!”格斗台上,主持人高声宣告比赛结果,底下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
压了阮棠胜利的妖魔们兴奋激动到极致,压了狮子妖兽胜利的那些则尖锐着声音抱怨,喊得脸红脖子粗。
工作人员拉了狮子妖兽下台,阮棠也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下。
“棠棠,怎么了?”郁余早就在台阶下等她,见阮棠神色不对劲,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阮棠回身,看了眼鲜血遍地的舞台,秀致的蛾眉微拧:“只是我觉得,那只妖兽的实力似乎不太对劲。”
“说是第三境初期,但是只有个空架子,像是用什么特殊手段提升上去的,真正的战斗力还比不上我们之前遇到的一些第二境巅峰妖兽。”
阮棠的声音压得很低,眸光隐着波澜。
甚至还有一点,阮棠并没有说出。
在和那只狮子妖兽作战的时候,她总是有种莫名的错觉,好像面对的不是一只妖兽,而是一具笨拙的傀儡。
按理说,能突破第三境的妖兽,对身体的控制应该达到了一定水准。
妖兽天生体质极佳,拥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獠牙,防御力和速度都是一等。
但是那只狮子妖兽,动作起来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笨拙,好像是完全凭借着本能,对妖兽的躯壳并不熟悉。
阮棠的眼前浮现了狮子妖兽倒下时的那一幕。
那双明黄色的兽瞳逐渐黯淡了下去,然而那一刹那,仿佛有昙花一现的明光亮起,像是从什么极端的痛苦中挣扎出来。
但很快,亮光归于沉寂,只剩下死寂的机械麻木。
那不是一双妖兽的眼睛,而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为什么野蛮而嗜血的妖兽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发生这样的变化?
阮棠抿唇,万千情绪和疑问堆积在心底,难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因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可怕猜想,在后续的格斗场战斗中,阮棠格外关注着妖兽的变化。
但令她心头一松的是,之后,阮棠再也没有遇到此般情形,妖兽都是正常的妖兽,无论是实力还是反应。
即使有一定的波动,但也都在范围之内,相差不是特别大。
因为【强力自愈】的金手指,阮棠恢复得异常迅速,短短一个晚上,她一共战斗了十一场。
前面七场的对手是第三境初期的妖兽或者妖魔,后面四场都是第三境中期,几乎垄断了高端场。
F89号,貌美、纤细、柔软却强大至极的半妖少女,在格斗场内声名鹊起,成了赫赫有名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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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第二境巅峰的半妖,竟然把你们逼到这种程度?”
后台,样貌俊美妖异的少年散漫地问,耳侧的鎏金色鳞片流转着璀璨的光。
“星曜太子,那只半妖虽然只是第二境巅峰,但是实力着实非同凡响。”
格斗场的狐妖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叫苦不迭。
“可能是因为体内妖皇血脉很浓的原因,她不仅反应极快,攻防和速度很厉害,还有着可怕的恢复能力。”
“上一场明明受了重伤,下一场立马又满血复活了,甚至越战越勇,像是没有极限一样,进步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狐妖经理想到那精力充沛的半妖少女,止不住的头疼。
妖魔集市格斗场虽然培养了不少的强者,但是第三境中期已经是属于压轴的那一批了。
按照这个消耗速度,即使狐妖经理财大气粗,也实在抵挡不住。
毕竟,半妖少女半个小时内全然恢复,她的对手却不同,伤得极重,大部分都得结结实实地养上几个月才能恢复。
再这么下去,下个月的时候,妖魔集市格斗场就不用再开高端局了,根本没有妖魔能顶上去。
“你说的是真的?”星曜灿金色的龙瞳中生出了兴味,饶有兴趣地追问。
“当然,我哪儿欺瞒您?”狐妖经理欲哭无泪:“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是绝对不敢打扰您的。”
要知道,妖皇九子星曜可不是个好脾气。
那些让他觉得不痛快的妖魔,大多再也没了开口的能力。
就是好几只依仗着实力猖狂的第四境大妖,也被星曜折腾得半死不活,再也没了任何傲气。
“行,我和你走一趟。”星曜起身,英俊的眉眼飞扬,仿佛浸着灿烂热烈的阳光。
狐妖经理连忙跟在他后头,吹捧道:“我这就派小妖将那半妖少女拦下来,只要星曜太子您出手,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再翻不出任何风浪来!”
“拦什么?”星曜摆手制止,懒洋洋地笑:“让她继续打擂台。”
“啊?”狐妖经理的下巴都快掉了,五脏六腑像是泡在苦巴巴的黄连水里。
是他想得太美了,星曜太子哪里是这样善解妖意的大妖?
合着他动身过去,不是为了解决格斗场遇到的麻烦,而是为了看热闹的,赏个新鲜景儿!
狐妖经理都快哭了。
幸而峰回路转,就在他眼泪即将掉下来的时候,星曜眼中燃着灼灼亮光,吩咐道:“安排一下,我要做她下一场的对手。”
星曜的话音里头透着跃跃欲试的激情。
高处不胜寒,妖生难逢敌手,也是一种难以排解的无趣和寂寞。
因此,星曜极爱找乐子,难得有看得上眼的对手,自然不愿意错过。
“可……可是,那半妖少女明确说了,她只接受第三境初期和第三境中期的对手。”狐妖经理小心翼翼地提醒,生怕惹恼了星曜。
主要那F89号半妖少女也不是个傻子,不是故意来找死的。
星曜可是如今妖魔最强者,更有主杀伐攻击的神器妖皇矛伴身。
他是第四境巅峰,那是因为目前的势力划分只到第四境,究竟实力如何,整个妖魔界都没有妖知晓。
但星曜的强大是公认的,堪比已经闭关的妖皇,妖魔界没有妖可以和他争锋。
其他生灵眼中无比厉害的第四境大妖,在星曜面前,也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玩具。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轻松松地随意摆弄。
那半妖少女虽然厉害,却也只是相对而言,实力到底才第二境巅峰。
星曜却没当回事:“关系不大,我把等级压到第三境初期就是,没有妖会看出破绽的。”
这是星曜的实力给他的自信。
狐妖经理默了默,吞下了本欲出口的话。
这样虽然违背了格斗台的规则,但是规则本来就是强者制定的。
对星曜这样的至强者而言,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可怜了那半妖少女,不知道得落得如何凄惨的下场。
希望星曜太子能稍微收敛一些,至少给半妖少女留个全尸。
毕竟,像是F89号那样倾国倾城的漂亮半妖,即使见多识广如狐妖经理,也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不过,也就是些许怜惜罢了,狐妖经理可不会想不开为F89号说些什么,它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会为F89号收尸的。
狐妖经理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无声地为半妖少女哀悼。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在跨过门槛进入格斗场之时,星曜的鼻子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眼底的光亮灼热了一个度。
星曜的嗅觉极佳,他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
混合在一众腥臭恶心的气味中间,遗世独立,像是池塘中盛开在淤泥中的莲花,清绝卓然,不染半分尘埃。
是甜的!
好像甜美的花瓣落在心尖,留下连绵不绝的暗香。
因为过分激动,星曜骨节分明的手化为了锋利的龙爪,尖锐的指尖映着繁盛金光,凛然而难以直视。
那是星曜曾经在贺澜生身上闻到的味道!是那只格外香甜的猫妖!
狐妖经理磨磨唧唧的,星曜有些等不及。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迫切和渴望,灵敏地纵身而上,越过了挡路的狐妖经理,直接抵达了视野最好的高处位置。
顺着香气的方向看过去,源头之处,乌发红唇的半妖少女亭亭玉立。
漆黑的墨色和娇艳的红色对比鲜明,衬着面颊上鎏金色的光泽,像是造物者精心雕琢出来的杰作,没有一处不精致动人。
香气萦绕在鼻尖,星曜只觉心脏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
酥麻之意从尾椎骨一路上升至神经末梢,血液都在因为兴奋而急速流动。
半妖少女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鳞片,好像都是完美按照他的审美打造而成。
星曜有成百上千个收藏品,但就算是全部的收藏品加在一起,却也抵不上面前少女的万分之一,动妖心弦,勾魂夺魄。
“明明就不是猫妖,但是倒又有点像猫……”星曜低低地说,灼热的眼神专注,看得目不转睛,满是浓浓的痴迷之色。
像名贵的猫,漂亮软萌矜贵,有一头柔顺乌黑的浓密长发,仿若深海里的海藻似的。
只是,比猫妖更漂亮,比猫妖更娇艳。
就算是当下被评为妖魔界第一美人的那只猫妖,在星曜看来,也不如半妖少女的一星半点。
“啊,什么猫妖?”狐妖经理一头雾水,茫然发问。
星曜危险的视线沉甸甸地落了下来,像是在审视着胆敢觊觎巨龙珍宝的仇敌,浸着浓浓的占有欲,还有不加掩饰的杀意。
“和你无关。”星曜声音冰冷地警告:“她是我的。”
要是其他妖魔敢伸手,他不介意剁了他们的四肢去喂宠物。
狐妖经理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连声保证:“是您的!都是您的!星曜太子,怎么可能有妖敢和您抢?”
狐妖经理挤出一抹谄媚讨好的笑容,慌慌张张地表忠诚。
但他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星曜的神色没有丝毫的舒松,反而变得更加的
紧绷。
妖魔是不敢和他争抢的,但是有人敢。
比如说贺澜生,对他的“猫妖”就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甚至还刻意隐瞒了她的踪迹。
不过,还是被他寻到了!
想到这里,星曜的眉头微挑,染上了洋洋得之色。
“那……星曜太子,您还准备上场吗?”见星曜心情好了,狐妖经理才谨慎地提醒。
星曜想也没想地给出回答:“上!为什么不上?”
能和猫妖切实地打上一场,说不定还能亲口品尝到她血液的鲜甜滋味,简直想想便让人热血沸腾。
星曜轻巧地往下一跃。
他心头舒畅,连带着对待狐妖经理的态度都好了几分:“你去安排吧,我现在就上场。”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嘞。”狐妖经理恭敬应道:“星曜太子您放心,我保准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
格斗台上,阮棠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平稳着呼吸,静静地感受着体内能量的流动。
连续十几场比赛打下来,她能察觉到自己的进步,已经模模糊糊地摸到了那一层屏障,只差最后一点灵感和运气。
“接下来,第二境巅峰F89号,对战第三境初期F104号。”主持人高声宣布对战双方。
阮棠抬头,看到了一步步走至格斗台的妖族少年。
那少年似乎年纪不大,五官中还带着几分稚嫩之色,生得格外俊俏,剑眉星目,长眉入鬓,英挺阳光。
只是额头上有着金色双角,面颊上的金色鳞片闪闪发光,一双鎏金色的龙瞳仿佛倒映着煌煌曜日,熠熠生辉。
俊美无畴,融合着一种非人的妖异感。
察觉到阮棠的视线,少年脸上的笑容格外璀璨,红唇高扬,眉眼弯弯,龙瞳里盈满了纯澈的欣悦和喜爱。
然而,对上他的眼神,阮棠却没有感到任何的舒松,潜意识在不停地发出警报,昭示着可怖的危险。
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妖族少年,而是一只巨大恐怖的凶兽。
她被笼罩在庞大暗沉的阴影中,控制不住地感到毛骨悚然。
无论是在主持人的介绍还是阮棠的感知中,少年都只是个第三境初期。
然而,他给阮棠带来的威胁感,比曾经偶遇的第三境巅峰妖兽还要更为可怕。
勉强能与之媲美的,只有贺澜生手中妖皇盾散发出的绝对性压制气息。
阮棠的面色凝重了许多。
“比赛开始——”主持人高声道。
就在主持人话音刚落之际,少年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根细长的金色鞭子,流光溢彩,上面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小猫,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血,是香的,也是甜的。”星曜歪了歪头,表情无辜而无害。
“但是,无论我怎么细心养护,这股香甜的味道还是越来越淡,现在已经快闻不到了。”
“不过幸好,暂时闻不到也没关系,因为马上就能尝到更新鲜更香甜的滋味。”
星曜的笑容是由衷的开心,与之相对的,是骤然袭来的金色长鞭,如同灵蛇般迅捷凶猛。
阮棠退得极快,仍然被鞭尾扫中了手臂,剐下了一大片血肉。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见那无比眼熟的长鞭,瞳孔微缩,面上沉色愈重。
那是贺澜生用过的鞭子,曾经将她和郁余逼到了绝境,怎么会出现在对面少年的手中?
少年是什么身份?他和贺澜生是什么关系?
那次在贺澜生的身上吃了个大亏,阮棠回去以后,便认真地查探了妖魔内部的势力分布,有了大概的了解。
作为妖魔族群位高权重的妖皇赘婿,贺澜生手掌妖皇盾,能从他手中拿到这条金色鞭子的,唯有——
妖皇第九子、贺澜生所嫁之妖、第四境巅峰大妖星曜!
阮棠的思绪几度变化,呼吸一刹那变得急促。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就想安安稳稳地升个级,怎么会惹上这样的大麻烦!
星曜这样金字塔顶尖的强者,怎么会这么闲,偏偏和她过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