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会赢过她


    “明总, 截至到今天,创艺的人还是拒绝和我们接触,邮件, 电话,登门拜访,无一例外, 都被拒了。”


    “最新的消息,创艺与唐家本拾一汽已经达成了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合作, 今天是15号,说是会在明天的朝临招商会上公布。”


    “……”


    总裁办公室,集团投资部经理李海扬正在与明葭月进行一对一的汇报。


    近半个月的市场动向对明氏而言, 极不友好, 在明氏技术未取得突破的前提条件下, 市场新能源车迭代越快,他们的损失就越大。


    尤其明葭月还一手主导开拓了海外市场,前期投入成本巨大,出手大方的惊人,整体风格大胆激进,在别人的主场,迅速精准狙击掉竞争对手的市场,未尝一败。


    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 原来的海外市场是一个香饽饽,而当迭代产品出来之后,极有可能导致整个集团爆雷。


    李海洋, 单眼皮,身形清瘦, 行事极擅变通,做起事情来总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此刻的他罕见的显得有些焦虑,斟酌之下,提出了要战略收缩,加快现金回流的建议。


    说完,李海扬望向明葭月,这位明氏集团这座庞然大物里实际的掌舵人。


    她曾带领明氏,带领着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行业内的奇迹,李海扬无比坚定的相信,她会再一次带领明氏绝地翻盘。


    明葭月手中握着一支钢笔,笔身通体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笔帽顶端有一个五瓣的烫金花图案,记不清是哪一年季霜辞送给她的礼物,明葭月握着笔,笔尖悬停在纸上,迟迟未落。


    许久,明葭月落下一笔。


    “不,加大对海外市场的投入,我要求你们最多六个月的时间,抢下西澳的市场。”


    这是一个与认知截然相反的决定,李海扬难掩错愕的瞪大眼睛,想要再一次确认,却见明葭月只是简单的抬手挥了挥,示意他离开。


    李海扬走了,办公室终于难得的清净了下来。


    明葭月难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底下的高楼出神。


    明氏总部旁边是瑞金中心,H市内最高的一栋商业大楼,听说创艺在里面包了三层楼办公。


    想到季霜辞,明葭月眸色动了动,继而叹了口气。


    王秘书捧着一叠合同与资料,正要进来,看见明葭月终于没伏案在办公桌前坐着了,眼疾手快的收回脚,并轻轻带上门。


    现在业内都在传创艺新上任的季总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工作起来日夜不休。


    王秘书觉得明总不遑多让,已经白天晚上连轴转一周了,每天都是开不完的会,雪化片似的飞来的策划案……


    今年怕是不好过。


    王秘书重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与季霜辞的聊天框,纠结了会,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明明几年前,季霜辞还和明总关系亲密,结果转头两人就要针锋相对了。


    16号招商会如约到来,明葭月收到了邀请,按约出席。


    毫无疑问,季霜辞是整场招商会的高光人物。


    她今天没穿商务套装,而是一袭大气的红色礼服,光彩照人,意气风发,被西装革履的男士们拥簇在C位,按理说她的装扮是不太合适的,但无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去指摘。


    一群商界名流,礼貌又不失热络的同她攀谈,想要提前估量市场动向。


    毕竟明氏和唐家,都是体量巨大的庞然大物,而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可不会轻易下注。


    季霜辞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不时看一下表,而后提一嘴。


    “小唐总怎么还没到?”


    此话一出,众人就明了了,看来创艺要和唐家合作的消息是真的。


    明葭月站在人群之外,季霜辞仰头喝完一杯酒,忽而遥遥朝她敬了一杯。


    眉眼弯弯,志得意满,似是骄傲,又似是挑衅。


    明葭月从善如流从桌上端起一杯红酒,抬手举起,虚虚一碰,抿了一口。


    举手投足,沉稳从容,风轻云淡,看不出半点落魄。


    美的像一副油画。


    季霜辞脸上笑意沉下去,而后又重新扬起来,一头扎进生意场里去。


    明葭月只是站在那,就是一座让人仰望的高山,但季霜辞想,那又怎么样呢,她早已不是在她遮蔽下乘凉的人,而是成为了另一座高峰。


    迟早她会与她比肩。


    不。


    她会赢过她。


    16号的招商会,无比顺利的结束,季栓辞一跃成为无数财经媒体的宠儿。


    以前,季霜辞的位置属于明葭月。


    爱凑热闹的人不在少数,见挤不进去人群,就走到明葭月身边去。


    “明总啊,现在的年轻人真实越来越厉害了,你说是不是,我们这一辈的人啊,还是得尊重他们。”


    “毕竟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年轻人冲动,手里有棍,是真的敢下手打啊。”


    “……”


    无外乎是些不痒不痛的试探,明葭月顺着接话。


    “怎么不是呢,年轻人,身体好,自然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明葭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倒是让人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预料到,今天将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商战的开始。


    一年后的三月十六日,唐家正式推出逐月系列新能源车,正式取代明氏旗下华夏系列,成为全世界最先进的新能源车。


    新能源车在短时间内迭代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紧随而来的是明氏股票的持续下跌,不少行业内的人在网络人唱衰明葭月与明氏。


    “明总毕竟氏老了,没有年轻人有干劲,你们看逐月的研究团队,没有一个超过30岁。”


    “华夏系列早在半年前开始在全球市场降价,不知道能挽回多少损失,反正老子有钱,老子要买最好的。”


    “于奇华和张岱弥可是明氏的大股东,他们都开始抛售明氏的股票了,还能指望啥啊。”


    “……”


    这一年时间,明葭月季霜辞在业内频频交锋,除了在公开的酒会上见过两面,再无私交。


    逐月系列推出后两月,逐月三系紧跟着推出,又是一次技术层面的全新迭代。


    新闻媒体用如雷轰顶来形容对国内汽车行业的冲击。


    与此同时,明氏旗下的汽车产业好似被逼到了绝路,退无可退。


    而随着热度的不断走高,明葭月与季霜辞的过去被网友们全部扒了出来,季霜辞还是艺人时的过去,明葭月曾经对她的维护等等。


    众说纷纭,扑朔迷离。


    没人知道她们如何走到了现今这一步。


    但两人的CP粉始终坚.挺,持续性的产出两人的视频,从年龄差的带来的禁忌感到宿敌交锋不死不休的热血沸腾。


    文案更是配的暧昧不已。


    【赢者通吃,我的战利品里,包括你。】


    【所有人都以为我么们不死不休,只有我知道,知我者,唯你尔。】


    【如果连年上的眼泪,你都不在乎,她还能有什么武器呢?】


    ……


    两家公司就隔了一条道,两家的员工刷到这些视频时,皆是一脸无语。


    就算以前有过什么,现在也绝不可能再发生些什么。


    外行人不知道,可她们这些员工清楚,这一年你来我往,双方往里面砸了多少钱,抢人抢市场,都不能用花钱如流水来形容了,而是花钱如瀑布。


    那真是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两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恨得牙痒痒。


    市场就这么大,逐月占了技术上的先机,明氏从一家独大,变成现在分庭抗礼的局面。


    不少业内人士推测,华夏系列清库存的动作是准备认输了,大概率会被逐月收购。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葭月承受着内部与外部的双重夹击,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这一年从始至终,不管开了多少次股东会,明葭月始终坚持整体战略不变。


    几乎所有股东都觉得她在找死,是意气用事,是在高处站久了,所以弯不下腰,低不下头,接受不了败仗了。


    明葭月不做辩解,只是不容置喙的推行自己的决策。


    一个深夜,明葭月应酬回家,喝了太多酒,胃里难受,隔了几百米,让司机停车,一个人下车慢慢走。


    走了一段距离,没忍住,在路边吐了个天翻地覆。


    季霜辞同样应酬回来,她在车里,远远就看见了路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缓缓将车开过去,季霜辞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一个小时之前她就听说了,明葭月为了一个小配件的生产线,在全是男人的酒桌上灌了六瓶红酒。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季霜辞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的心境,茫然无措,五味杂陈,还有些难过,或许还有些终于要在交锋中即将迎来胜利的喜悦与茫然。


    一辆汽车,需要用到两万多个零部件,且定制化程度比较高,不可能所有的零件都由自己造。


    季霜辞的心境从未有过的复杂。


    她停下车,拿了瓶水下车,走到明葭月身边,搀住她,再将水递过去。


    “漱漱口。”


    明葭月接过水,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的是季霜辞无数情绪退潮后波澜不惊的脸。


    季霜辞不知是出于嘲讽还是别的想法,嗤笑了一声。


    “明总真不愧是老当益壮,一晚连喝六瓶红酒,甘拜下风。”


    风一吹,酒意上来,明葭月的脸颊耳朵脖颈都被酒意染红了,她注视着季霜辞,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不知是不是醉了,跟着笑起来。


    明葭月头发散开了,微仰着头,眼睛亮亮的,月光照在两人之间,很是动人。


    一刹那间,季霜辞全身僵住。


    时间好像过去了几秒,又好似过去了几个世纪。


    明葭月大概是真醉了,她踉跄着挣开季霜辞的手,眼眸似嗔似怨,“那还不是因为你。”


    长风入怀,季霜辞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一种可能,明葭月刚才是在对自己撒娇?


    季霜辞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双手扶稳明葭月,声线发颤,追问。


    “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明葭月只是笑,而后摆摆手,就要走回去。


    季霜辞想了想,追了过去,半是强迫半是诱哄的把人拐回了自己家。


    一番不配合的清洁之后,季霜辞总算是让明葭月规矩的躺到了床上,只是安分是一时的,没一会明葭月就要走。


    也不和人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季霜辞。


    多少有些恼,季霜辞干脆把人压倒,让她动弹不得,在散开的长发里,季霜辞眼尖的瞥见了几处银白,是明葭月的白发。


    目光一寸寸扫过明葭月脸,指尖随之一寸寸滑落。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明葭月的呼吸带着酒气,随着空气沉入季霜辞肺腑里,她低头无比珍重的在明葭月唇上啄了一口,随即柔软的触碰仿佛化成了利箭,直击心脏。


    顿时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住了季霜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忍不住落泪。


    她对她的渴望,从未消退,越压抑,越克制,就越沸腾。


    季霜辞眸光沉沉的望着她,语气低低的哄,发丝在模糊光影中交.缠。


    “你为什么不认输呢?”


    “你去找他们,不来找我,你来找我,你开口求求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32章  就这点本事


    明葭月是周正大气的骨相美人。


    季霜辞见过她气势磅礴充满力量感的模样, 同样感受过她温柔厚重的包容,她好似经年窑变的钧瓷,又好似被季风吹拂过百年的山峦。


    越想要去探究, 就越会发现她的广袤无边。


    而此刻的她,敛了在外的锋利,面颊酡红, 眼神微醺,似水含情。


    美的不可方物, 媚的颇具风度。


    季霜辞从未见过如此情态的明葭月,如此的如此的让人春风沉醉。


    心里本攒了些委屈与怒气,季霜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思维停滞, 脑中一片空茫, 整颗心都好似被明葭月给攥住了,酸酸的,软软的,唯余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脸上来回描摹。


    两人的姿势一上一下,时间长了,明葭月被她压的不舒服,手抵住季霜辞的肩,将她推到一侧, 伸手摸了个抱枕, 压在身下。


    不管是姿态,还是神情,明葭月都显得很松弛, 衬衣扣子扣的严丝合缝,明明没有任何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季霜辞却觉得她性感的要命。


    喉咙往下滚,季霜辞长长吐了口气,没有再动。


    明葭月侧躺着,眼中凝起一点情绪,斜睨着眸,挑起眉,忽地将手朝季霜辞伸出去,气息蜿蜒,非常不平。


    “想让我求求你?”


    就连明葭月的手,都称的上一句冰肌玉骨,冰雕玉琢。


    此方天地是唯剩你我的安静,明葭月眸底仿佛盛满了今晚的月色,季霜辞注视着她,鬼使神差的弯腰,低头,曲腿,下巴轻轻压上她的指尖。


    明葭月一寸一寸将手往后收。


    季霜辞一寸一寸随着她的指尖将膝盖往前挪。


    欲且色气。


    忽而,明葭月抵着季霜辞下巴的手一松,转而抬起,作势要赏咫尺之间的冒犯女人一个巴掌。


    季霜辞下意识闭眼。


    一秒,两秒,脸颊一侧传来轻柔摩挲的触感,耳边响起一道轻轻的笑声,清醇动听,语气是罕有的柔和。


    她说,“真傻。”


    禁忌的,克制的,所有晦涩的情绪再次漫天漫天的烧起来,季霜辞今天没喝一滴酒,脸颊却红了,紧接着,脖颈,耳朵,甚至掌心都冒出了汗。


    初春的晚风徐徐的吹,窗外涌起簌簌绿意。


    季霜辞低头浅浅急急的笑,今年的春天怎来的这样早。


    明葭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呼吸绵长,季霜辞轻轻搂上她的腰,从后面贴上她的脊背,关灯,合眸,沉入今晚这样一个安心温情的良夜。


    ……


    明家别墅里,周安安拿着手机,早早起床,下楼问管家。


    “管家伯伯,明阿姨还没回来吗?”


    知道明葭月要回家,周安安加急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了,可昨晚到家之后,明葭月压根不在家,打电话发消息也不见人回复。


    周安安有些着急。


    她已经不是学生时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毕业之后,她进入父亲的公司历练,按部就班为接班做准备。


    平时明葭月忙工作,她也忙工作,两人本就见不了几面。


    至于那些隐晦难言的心思,在现实与理智的交锋中,一败涂地。


    周安安一年比一年成熟,她一年比一年清楚,明葭月不爱她,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温情的时刻,在一起相伴了很长的时间,以长辈和晚辈的身份。


    她们之间横亘无数条巨大的鸿沟,年龄,阅历,家庭……


    曾经,周安安试图剖开自己的心给明葭月看看,她在明葭月身前哭的泣不成声,誓要抛却一切般诉说着对她的喜欢……


    明葭月静静的坐着,将她拥进怀里,擦去她的眼泪,轻轻拍她的背,温柔的哄她,然后温和却坚定的告诉她。


    “不合适,不可以,不接受。”


    “安安,这并不是爱。”


    明葭月甚至没有一句苛责,完完全全的顾念着她的脸面,包容了她大逆不道的想法。


    周安安觉得羞愧,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见明葭月。


    但是,明葭月主动来找她了。


    问她的近况,关心她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助。


    就像一个温柔的长辈那样,循循善诱的引导她走出自困的牢笼,陪着去看繁华的大千世界,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松开她的手,目送她走远。


    周安安开始学着放下,机缘巧合下,她接受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追求,谈了半年,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没有曾经的那种狂热的冲动。


    周安安和她说了分手,此后单身至今。


    现在她已经能自在的和明葭月相处,不会再有任何越界的举动,甚至光阴的冲刷下,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爱了。


    但那不重要了,对此时的周安安来说,能够以亲人的身份,时不时见上几面,已经足够幸运了。


    命运不是个慈善家,人生轨迹之外得到的爱,终需偿还。


    正当周安安失神时,明葭月穿过前庭花园走了进来。


    外套与衬衫一反常态的起了褶,神态也不似平常规整利落,周安安走上前去,眼尖的发现明葭月脖颈一侧有一道红痕。


    透过白皙肌肤的一团血色,像极了被人啃出来的。


    “明阿姨,昨晚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安安眼里满是担忧,明葭月和季霜辞不对付的事情已经在H市传开了,她很担心,以至于几度想去找季霜辞道歉求和。


    年轻时有人惯着,只顾着任性,却让明葭月承担了后果。


    明葭月脸色有些微妙,没有多说,只是道。


    “应酬太晚了,就近在酒店睡了一晚,手机也没顾上充电。”


    “好,厨房温着粥,喝点再去洗漱休息。”


    明葭月点头应下,吃完早餐,上楼,先进的洗漱间。


    吻痕在很明显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季霜辞似是故意的,就像是猎人喜欢在自己的猎物身上留下专属的标记。


    明葭月透过镜子,看着这道吻痕,眼眸陡然幽深,良久,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在明葭月离开的同一时间,季霜辞默默的睁开了眼睛,什么也没做,没说,仿若什么都未察觉。


    她设想了很多种明葭月醒来后的反应。


    然而,直接逃跑,是季霜辞没有料到的。


    浅浅嗅着被窝里残余的香气,季霜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真是可爱。”


    ……


    创艺华国区分公司的员工们,这几天惊恐的发现她们的工作狂季总时不时就要傻笑一会,开会笑,在茶水间笑,电梯里笑……仿若被附身般笑得一脸不可言说。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又过了两天,明氏与创艺的员工惊讶的发现,季霜辞每天不时要从溜达到明氏总部大楼去,直奔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有时候呆半个小时,有时候呆一个小时,然后众人只见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走出来,再由明总亲自将季总送下楼。


    有关华夏生产线很快就要被创艺收购的消息就这么有图有真相的传了出去。


    连续一周,H市的财经媒体,都用最大版面报道了她们的握手言和。


    真亦假时假亦真,明葭月送走季霜辞,好整以暇的等着接下来各方的动静,唐家不用说,势在必得的买地,谈订单,扩建生产线……十分乐观不计成本的投入。


    一派独占鳌头的架势。


    是关乎着国计民生的实体企业,大众对此讨论度很高,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唱好季霜辞,称她天纵英才,而反之对明葭月,则是惋惜她美人迟暮英雄白头。


    不少博主专门出了视频调侃她,调侃明氏近一年的表现。


    【论如何评价明葭月这一年应对集团核心产品迭代问题的糟糕表现?-


    第一阶段,宣称我们有绝对的自信迎接市场的挑战-


    第二阶段,表示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第三阶段,说我们或许应该采取一些更主动的措施,以挽回损失-


    第四阶段,称我们早该采取措施,但为时已晚-


    第五阶段,躺平认输。 】


    十一月中旬,明葭月院子里唯一一棵红枫染上了艳色,她在家接到一个电话,通话结束后两个小时内,自媒体平台上一个视频迅速引爆全网络。


    视频里,被大众所熟知的明氏集团总裁坐进一辆还未上市的车里,和镜头打完招呼后,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


    封闭的场所里,她将电车开出了赛车的既视感。


    正值黄昏,天际渲染开大片橘黄,琥珀,浓金……


    从她的视角看热烈奔放的色彩随着车速被拉出道道流光,钟摆漂移,四驱过弯……


    拉远镜头,自上而下俯瞰,远处连绵青山上,浓烈的日光余烬在没有杂色的云层后滚动,而在另一侧,明葭月操作着车辆做连续过弯的动作,极致速度下的风流吹动她肆意张扬的长发,熠熠霞光从天幕落下,这一刻,时间被无限放缓,她好似一轮重新升起的猎猎朝晖。


    终点设置在一处宽阔的悬崖旁,在距离悬崖两米的位置,明葭月将车刹停。


    零失误的操作,惊险又刺激,美丽又震撼。


    “边界系列——不变的价格,极致的享受。”


    视频结尾是一页又一页有关新车的解说,与此同时,明氏集团官号开启直播预售,尤其微妙的是直播人员里面包括唐家合作的研究团队里的核心工程师。


    这条视频一经发布,对业内人来说,完全是天塌了一般的消息。


    他们以为猛虎老的牙都掉光了,所以敢去拔虎须了,结果现在告诉他们,压根就是在逗着他们玩呢!


    网络讨论的的相关词条,连续一整晚的爆。


    “不是,还搞谍中谍那一套?我才把明氏的股票卖出,全仓买入创艺,这不是要了唐家的命啊,这是要我的命。”


    “来个人告诉我,真的假的,现在商战已经到了总裁都要亲自上场玩命的程度了吗?”


    “业内的,这把操作我只能说完全奔着要人命去的,按照唐家近半年的投资项目算,他们指定要亏得裤衩子都不剩,心态不好的绝对要跳楼,创艺也好不到哪里去,季总有的受了。”


    “在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捅上最狠的一刀,虾仁猪心啊!”


    “我现在宣布,我将全仓买入明氏股票。”


    “而您,明总,我的姐,你才是真正的女王。”


    “所以边界的核心技术是足够碾压逐月系列的,明总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着让他们大出血吗?”


    “多大仇多大怨,下死手啊这是。”


    “……”


    很多人整晚未眠,第二天,明氏股票开盘涨停,相反,对手一路下跌。


    一群记者堵在明氏大楼下面,明葭月端坐在办公室,关紧了门,神情淡淡的,看着桌上的手机,没有激动,没有欣喜,仿佛早就成竹在胸。


    季霜辞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进来,明葭月听着它响,没接。


    不一会,某信上收到了季霜次发来的消息,只问了一句话。


    “所以那晚你说我真傻,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逢场做戏?”


    明葭月点入聊天框,眼神停了几秒,眼中掠过几分玩味的笑意,而后利落的直接将屏幕摁灭。


    此刻瑞金中心38楼,砰的一声响,众人只见季总突然将手机砸了,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季霜辞在公开的场合,做出这么失态的行为。


    低头撑着桌子,过了两分钟,季霜辞直起腰,开口道歉。


    “抱歉,诸位,我需要半个小时休息,十一点,我们会议室见。”


    “收到。”


    “……”


    季霜辞办公室再次进入夜夜灯火通明的模式,期间她再次去明氏大楼登门拜访,被保安拦在门口。


    此后,又是几月未见,直到H市青年企业家先进典型表彰会,两人再次一同受邀出席。


    上面有意做好,这次的场地选的不似以往沉闷,露天的,在一个半山腰上。


    明葭月先到,季霜辞后来。


    阶梯顶端,明葭月迎风而立,下颚微抬,唇也跟着扬起一点。


    季霜辞在她的注视中拾阶而上,脸上是妆容也无法掩饰的疲惫。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视线相接,目光相对,在静默的几秒里,空气里似燃起火药味,一触即发。


    明葭月逆着光,长身玉立,霁月光风,她微微俯身,错身贴近季霜辞耳边,音量偏低,尾音往上勾。


    “嗯?”


    “想赢我?”


    “就这点本事?”


    第33章  亭亭长青树


    不远不近围观的人心领神会的交换了个眼神, 默契放缓脚步,不吭声,余光往她俩身上瞥, 空气一下子安静起来。


    明葭月和季霜辞,一个是底蕴丰厚的行业龙头企业掌舵人,行事一贯强势, 另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商业新贵,手段老辣阴狠, 生意场上,两人都是争强斗狠的性子,谁也不服谁, 谁也不让谁。


    势不两立, 形同水火。


    边界系列正式发布后, 更有传言说双方高管约架互放狠话,誓要拼个山穷水尽,你死我活。


    明葭月今晚说话这般不客气,几位离的近的男士听到了,皆下意识的去看季霜辞的脸色。


    不会当众骂起来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刺激吧!


    那可太有节目效果了,没白来!


    然而季霜辞仅是表情冷了一瞬,随即勾唇, 偏过头, 有意为之般顺着明葭月的动作凑近。


    两人的唇离的甚至不足一厘米远,从侧后方的角度仰看过去,俨然一副亲昵接吻的姿态。


    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 有些酥,有些痒。


    季霜辞心念一动, 伸手去勾住明葭月的小拇指,嗓音低低的,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姐姐,我还是太年轻了,但还没到退场的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过,就算下次还是姐姐赢,我依旧会替姐姐高兴。”


    “因为……姐姐高兴,就是我高兴了。”


    热气的起伏一下跟着一下,明葭月的长睫随之颤了下,姐姐,一个遥远到有些陌生的称呼。


    季霜辞回国后,头一次叫她姐姐。


    灯光暗下来,有山风吹来,明葭月耳朵里落进林间涛声阵阵。


    在她失神的几秒,季霜辞动作自然的拉开距离,抬腿,迈上一阶,与明葭月并肩,视线齐平。


    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去,笑意坦荡,“明总,这次受教了。”


    明葭月站直身体,审视她季霜辞几秒,伸出手,神情平静同她握手,视线在她脸上逗留几秒,忽地,明葭月笑着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不再言语,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季霜辞跟着转身,落后了大概两三步的距离,两人步伐一致,迈入内场。


    被忽略的众人望着她们一同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是说这两个人很不对付,一见面就要掐吗?


    怎么今天一见,她们之间的气氛和谐到显得有几分诡异的程度了。


    怪,真怪!


    众人跟着入场,尤其是汽车行业下游的供应商老板们,一进内场,就开始找明葭月季霜辞的位置,结果她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远的像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明葭微微倾身同一位老者说话,她们周围没有人落座,远远看着,气氛颇有几分凝肃,有认出老者身份的人小声惊呼,没想到经发局的那位也来了。


    季霜辞游离在人群中,有人想看她笑话就有人阴阳怪气,皆被季霜辞四两拨千斤的撇到了一边去,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萎靡落魄的情绪,得意时克制了傲气,失意了同样不失骨气。


    明葭月远远看着季霜辞像只陀螺似的,一会给这位敬酒,一会同那位攀谈,忙的一刻不停,她笑着给周老递去一杯茶。


    “您看她,她可一点都没认输,这一仗她败得惨烈,几年的心血付与东流,可那目空一切的心气不减反增,多难得啊。”


    “世上出身微末的人杰多如过江之鲫,可能有几个像她一样,一直保持着那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劲?”


    “八年前,我见她是这样,八年后,我见她,依旧是这样。”


    被明葭月称未周老的人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头发花白,面容和蔼,一双眼睛却如鹰般锐利,一切似乎都在她的眼中无处隐藏,显得极具智慧与精神气。


    周老没去瞧季霜辞,她听着明葭月话里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欣慰,简单的点评了一句。


    “不知天高地厚,目光短浅,只顾一时输赢,不知比你差了多少。”


    明葭月笑着摇头,眼神陡然悠远。


    “不一样,那不一样。”


    “她还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周老不以为意的轻哼了声。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她二十七岁风华正茂,你三十七岁不也正值盛年。”


    明葭月还是笑,片刻,一声叹息低的融入风里。


    “若是以后她能入您眼,还得请您多看顾一二。”


    此话一出,周老多瞅了明葭月两眼,过去几年的合作里,周老充分见识到了明家月又冷又硬的臭脾气,就算是求人,都比别人多几分硬气。


    现在愿意软下姿态来拜托她照顾人了,可真是稀奇。


    周老微微偏转目光,一眼在人群中精准找到季霜辞,看了几秒,周老笑。


    “长得倒是标致,有几分像你。”


    明葭月笑着给周老换了杯茶,“您再尝尝今年平山的新茶。”


    ……


    表彰会正式开始前半个小时,季霜辞总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有意的往明葭月的位置看了一眼。


    原本的老者不知哪去了,现在在明葭月身边的是书记秘书,两人话不多,偶尔交谈几句。


    季霜辞眸色微动,悄然收回目光。


    半个小时后,表彰会正式开始,五年才举办一次的H市青年企业家先进典型表彰会,简称为企业家大会,因H市是西南地区的战略性核心经济大城市,这个表彰会的份量在西南地区亦是最重的。


    需要论资排辈的地方,季霜辞不够格去刷存在感,她识趣的扮演好捧场的角色,默默在脑子里将每位上台的人与名字对应起来。


    冗长却正式的表彰会,难免枯燥与无趣。


    明葭月的名字是在季霜辞深感索然无味时出现的,主持人的声音浸没全场。


    “在此,我很荣幸的宣布,我们将授予明葭月功勋企业家奖章,让我们掌声有请……”


    季霜辞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目光被台上的某一道身影牢牢抓住。


    今天的明葭月在装扮上换去了以往沉闷的暗色调,取而代之的与垂感极好的衬衫相搭配的白色西装,踩着高跟,低挽长发,知性优雅,还多了几分女性独有的温良。


    季霜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下一个环节,是由明葭月给十位获得金狮奖的企业家颁奖,季霜辞慢慢抿紧唇,看着她被拥簇在人群中心,勾着一个正正好的弧度,与人合影。


    耳边有人议论,“这么多年,商海沉浮,风高浪尖,倒下了多少人,只有明总,一路风光到了现在。”


    季霜辞听着他们议论,回过神,眼中漫出笑意,笑里藏着谁也不知道的势在必得的野心,跟着感叹了一句。


    “是啊,这么多年,惟迢迢月,却独独她,如一棵亭亭长青树,始终屹立潮头。”


    第34章  就送到这吧


    顾识意, 唯一一个跟了季霜辞五年的秘书,一般较为正式的场合会让她陪同出席。


    会后,等着与明葭月打招呼攀谈的人实在太多, 明葭月也不见得有闲情雅致搭理自己,季霜辞便先一步出了会场。


    晚风深凉,一出内场, 季霜辞就看见顾识意拿着条毯子在等她。


    接过毯子,往身上一裹, 季霜辞放松下来和她打趣。


    “还是老顾会心疼我。”


    当年在北欧,顾识意饿的去快餐店里捡别人剩下的披萨汉堡填肚子,她其实已经记不清那时的眼泪有多苦了, 只记得在她最难堪的时候, 季霜辞拎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来, 目不斜视的坐到她旁边,然后像对一个老朋友一样朝她招手。


    “坐吧,一起吃点。”


    那晚的季霜辞很狼狈,顾识意听她打电话,似乎是项目谈的不顺利,被合作方坑了,大半夜的飞过来找新的供应商。


    一句本地话都不会说,孤身一个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谈生意。


    很瘦的一个人, 很不要命的一种气质。


    一顿饭的缘分, 顾识意成了她的临时翻译,后来又成了她的秘书,现在回想起来, 顾识意觉得像是命中注定了一样,注定了她会在那样一个夜晚, 遇见一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车里,车灯打开,顾识意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季霜辞眼下两团愈发明显的乌青。


    车子沉默的朝着公司驶去,顾识意下意识想说让她回去休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转而将一早准备好的眼霜与眼罩递过去。


    “抓紧睡会,Cht的高管刚落地,预计两个小时后从机场到公司,需要的资料都准备好了,电子版发到你手机上了,纸质版在我包里,重点都标注好了,四十分钟后,我喊你醒来。”


    “嗯,幸好有老顾,不然我要累死了,你真是老天爷给我送来的最强辅助。”


    季霜辞笑嘻嘻的接过,语气夸张的回复,给足了情绪价值。


    实际上,季霜辞平常对待工作吹毛求疵,但对待下属从不吝啬夸奖,尤其是给钱极其到位,然而对其他人不会像对顾识意一样,没有一点架子,私底下经常扯着她的胳膊委委屈屈的撒娇。


    顾识意曾经短暂的心动过,后来成了半个亲人。


    “老顾,胳膊好疼,脖子好疼,哎呀,怎么今天又是做不完的工作。”


    “老顾,今天辛苦了,我要多吃两只虾。”


    “老顾,连你也抛弃我!又剩我一个人看跨年烟花,我要扣你工资。”


    “……”


    季霜辞太寂寞了。


    五年的时光,顾识意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打拼成现如今可以在生意场上独当一面的季总,又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栽进了一片名为明葭月的深海,试图等到一艘永远不会来的船。


    顾识意很难把自己完全放在旁观者或者下属的位置去看待季霜辞的感情,外人眼里她风光无限,可那无数个煎熬辛苦的漫漫长夜又有几个人知道,几个人在乎呢?


    明葭月没见过,或许也不会在乎。


    顾识意几度试图劝她放弃,可季霜辞只是言之凿凿的回复。


    “老顾,我和她之间隔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但是没关系,我还年轻,我有的时间去追,辛苦点更是应该的,优秀又不是她的错,不然怎么追的上。”


    “要得到你想要的某样东西,最可靠的办法是让自己配的上她,配的上,才拿得稳,查理芒格说的。”


    顾识意无奈叹了口气,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季霜辞明明是一个在工作上理智到极端的人,一碰到明葭月的事情,就变了个人似的。


    有句话咋说来着,爱会让人干出许多惊天动地的蠢事,真是一点没错。


    明葭月与季霜辞第一阶段的交锋以后者惨败告一段落。


    表彰会结束后半个月,两家开始进入握手言和,定止纷争,共享市场的阶段,明氏依旧是龙头老大的地位,而逐月系列勉强得到了分一杯羹的准许证。


    两家近一年在新能源电车行业搞技术竞赛,新技术井喷式出现的背后是每秒以万计的资金投入,迭代太快,产品的生命周期被不断压缩,对两家来说,都是不利好的生意。


    “我们都是生意人,利益至上,相信季总不会让我失望。”


    明氏总裁办公室,阳光透过玻璃窗,水波一般的流进来。


    季霜辞摩挲了下发冷的指尖,视线凝在一旁倒茶的明葭月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办公室里多了一盆栀子花,放在阳光恰好能照到的桌角,花苞开了几朵,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浅嗅着花香,季霜辞目光一转,落至明葭月颈间。


    她非必要不戴首饰,手腕与脖颈一向都是干干净净的,今天明葭月一反常态的戴了条项链,一朵细致精巧的栀子花,衬的她颈侧的肌肤玉般润白。


    季霜辞送的。


    在明葭月同她虚情假意的时候。


    季霜辞做足了心理准备来的,理智告诉她该运用哪些谈判技巧去试探底线,以达到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可明葭月看似毫无关联的一招却轻易动摇了她的心。


    明葭月真是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在她默认季霜辞靠近,示好,暧昧,亲密的那段时间里,她们一起去看话剧,看画展,看星星,情到深处时,季霜辞想亲她,她犹豫了几秒,抱住了季霜辞。


    她在她耳边轻声蛊惑,“我快要喜欢上你了。”


    从此,她们有了无数个辗转于唇舌间抵死缠绵的吻。


    回想起来,季霜辞舌苔止不住发苦,接过明葭月递来的茶,她抿了口,而后挂一副完美的假面,落笔签字。


    “能和明总合作,荣幸之至。”


    谈完工作,秘书要送季霜辞下楼,明葭月折了朵开的正好的栀子花,先一步走过去,“我送你。”


    季霜辞眼波微动,点头。


    电梯门一合上,栀子花的花香便不容拒绝的挤进鼻子里,身旁的人站的挺拔,如松枝积雪,冷香幽幽。


    香气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花香还是人香。


    季霜辞瞥了眼她颈间的项链,不说话。


    明葭月长眉微微皱起,又松开,反复几次,也不说话。


    专属电梯,不会有别的人进来,季霜辞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往下落,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跌。


    终于,季霜辞先没忍住。


    “明总亲自送我,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明葭月怔了一秒,随即轻轻笑起来,忽而侧过身,将花塞到季霜辞手里。


    “花开的好,带一朵回去吧。”


    栀子花不是多名贵的花,但是明葭月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不需要多精心的照料,偶尔记起来,施点肥,浇点水,裁剪一下枝叶,便会送来一场浩荡的花开。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季霜辞下意识去捉,却摸了个空。


    明葭月又站回了距她一步远的位置,沉默的波澜不惊,仿佛从未朝她靠近过。


    虚虚将花握在掌心,季霜辞眨了眨眼睛,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


    “明葭月,我对你是真心的。”


    只有两个人的电梯空空荡荡,空的似乎季霜辞的话在耳朵里撞出了回音,明葭月的睫毛快速颤了一下,她仰起头,看着电梯层数从2跳到1。


    季霜辞觉得仿佛等了一辈子那么久,才听见旁边的人淡淡的应了一句。


    “真心?在生意场上谈真心,季总何时有了如此奢侈的想法?”


    嘀~


    电梯门打开,季霜辞晃了一下,巨大的失落笼罩而下,低头瞬间,眼中的泪意一闪而过,复抬头时,还是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在外人的眼里,两人的气质随着季霜辞年岁渐长,愈发相似。


    明氏的员工从电梯外经过,见到两人一起从电梯出来,恍了下神,惊喜又惊吓,连连打招呼。


    “明总好,季总也在,季总好。”


    季霜辞点头回应,没看明葭月,唇角有意的往上勾。


    “明总,就送到这吧。”


    明葭月没应声,也当真没有再送。


    季霜辞迈着大步往前走,明葭月注视着她的背影,一时眼底情绪带了点恍惚的寂寥,尤记得初见季霜辞时,她还似一株未长成的青竹要独自迎接风雨,而如今,已是在沉浮商海里让人真心实意称一句季总的人物了。


    明葭月想笑,动了动唇,却发现笑不出来。


    沉默了会,她转身走进电梯。


    系统忽地出声,“嘀,宿主,经检测,你正处于强烈的悲伤情绪中,请问是否需要心理咨询?”


    明葭月仍是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姿态,轻飘飘的反问它。


    “机器人也知道什么是悲伤吗?”


    系统罕见的沉默了许久,直到明葭月以为它不会再说话时,才听它认真道。


    “严格来说,我不是机器人,当我被宿主赋予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是超脱于机器人或者ai的存在,用更简单的话来说,我能体会到你们人类的情感。”


    明葭月当作没听到,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疲惫与寂寥,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第35章  喜欢她什么


    出了明氏大楼的门, 季霜辞脸上表情一瞬垮的明显。


    回自己办公室的途中,下属和她打招呼,季霜辞冷着脸, 谁也没搭理。


    和身边的同事对了下眼神,顾识意推门进去。


    “什么臭脾气,我们公司谁惹到你了?”


    季霜辞眸光凝在一支钢笔上, 笔身通体漆黑,笔帽顶端有一朵五瓣烫金花的图案, 刚才她在明葭月的办公室桌上看到了同样款式的一支笔。


    季霜辞送给明葭月的礼物不多,一个栀子花胸针,一条栀子花项链, 还有一支钢笔。


    出于某种私心, 季霜辞送给明葭月的礼物她也都给自己准备了一份。


    单方面认定的情侣款。


    明葭月的办公桌十分简洁, 连笔筒都没摆,季霜辞余光扫了好几眼,整个桌面上,只有那一支钢笔,且边缘有轻微被磨损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常拿起来用的。


    LS品牌的定制款钢笔,笔身颜色由买家自己调色,世界上不会出现完全相同的第三支。


    顾识意在季霜辞对面坐下来, 明亮的阳光镀在季霜辞脸颊一侧, 将她变幻不定的神情映照的分明。


    顾识意跟了季霜辞多年,猜出了她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静静的等着。


    好半晌, 光线偏移,季霜辞放松下来, 倒进那一半没有阳光的沙发里。


    她拧起眉,表情格外微妙的对顾识意说。


    “我向明葭月表白了。”


    顾识意眉心狠狠一跳,沉默了一会,平静点头。


    “然后呢,明总怎么回应的?”


    将钢笔拿起,握进手里,季霜辞咬了下唇,一副很纠结的表情。


    “自然是拒绝了。”


    “但是……”


    季霜辞盯着手里的笔,眉心拧的好似打了一个结。


    “但是我送给她的项链,她今天戴着,送给她的笔,她也一直在用,你说她会不会……”


    顾识意懂季霜辞的未尽之言,毕竟她是亲眼看过明葭月和季霜辞是如何在人前翻脸无情在人后笑脸相迎的。


    两个人都惯是会逢场作戏的高手。


    顾识意沉思了会,又问,“明总是拒绝的直接吗?还是说回避了,没有正面回答。”


    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进可攻,退可守,属于商务外交谈判里回避策略中的一种。


    季霜辞愣了下,随即心念一动。


    “你的意思是……”


    注视着季霜辞的眼睛,顾识意鼓励般的点头。


    “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不拒绝,季霜辞,你把她放进心里将近十年,她今年已经37了,难道她不主动走向你,你还要继续去拼搏下一个十年吗,虽然明总看起来比同龄人保养的好,精力也胜过许多人,但等到下一个十年,她年华不在,垂垂老矣,你要在那时候,才舍得把爱痛快说出口吗?”


    “你们两个人,都有各自的骄傲,但是是你先动心,你去低头又能怎么样呢。”


    “你非要和她较劲干什么呢?她是会低头的人吗?”


    “哪怕她拒绝你,左右她身边没人,你去哄哄她,死皮赖脸赖着她,又能怎么样呢?最重要的是怜取眼前人。”


    顾识意一番肺腑之言,她看着季霜辞单相思了这么多年,心疼有,怨怼亦有之。


    在感情里,季霜辞实在是太不干脆了。


    季霜辞唇边弧度锐减,她似是被震住了一般极为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睛,是啊,她27了,开始奔三了,眼尾开始出现零星的细纹,精力也不似二十刚出头那会充沛,汲汲营营,钻营事业,试图与明葭月匹配。


    可光阴无情,再等上下一个十年,她与明葭月还能有多少心力能留给爱呢。


    过了不知多久,季霜辞目光不明,时长叹一口气,单手支起额头。


    “我知道了。”


    自这天起,创艺的员工惊讶的发现自家老板开始准时下班了,与明氏的竞争暂时告一段落,两家开始进入良性发展阶段,两边的员工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季霜辞下班之后,哪也不去,直奔家里,必要的应酬一应交给了顾识意。


    三楼,靠右侧,有一个小阁楼,里面有一台望远镜。


    偶尔季霜辞失眠时,会到小阁楼去看星星,一次她有意的调整角度,发现可以在这个位置清晰的看到明葭月家中的花园,客厅,书房,露台……


    当时季霜辞匆匆扫了两眼,面红心跳的不敢再看,总觉得她这样偷窥,阴暗不道德且不尊重明葭月。


    而现在,季霜辞想,必要的时候,用非常规的手段,被逼无奈罢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季霜辞大抵摸清了明葭月下班之后的生活轨迹,没有应酬的工作日通常晚上十一点到家,简单的洗漱之后,会去书房看书喝茶,半个小时左右,关灯休息,而在休息日,早七点会出去慢跑晨练,晨练回来吃早餐,大概十点左右打理花园,下午偶尔会有秘书送来文件,如果没有就会在一楼花园一侧的小花房里看书。


    明葭月的生活比季霜辞预想中要简单太多。


    五月五端午,明葭月给本就不多的佣人放了几天假,周安安去陪她父亲了,只剩明葭月一个人在家。


    季霜辞敏锐的觉察到这点变化,她知道,她苦等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当晚,绵绵小雨,下的淅淅沥沥。


    还未入夏,晚风透出几分寒凉,季霜辞特意换了一件薄款的商务衬衫与半身裙,出去淋到湿透,狼狈,凌乱,又不失几分让人怜侧目的美感。


    季霜辞掐准时间,拉下电闸,再去摁门铃。


    没几分钟,果然见到明葭月从客厅走出来,举着一把红伞,穿过花园,一步一步,如孤松清雪,破开重重灰蒙雨幕,朝她走来。


    季霜辞还在恍惚时,明葭月已然打开门,在她身前站定,上下扫视了一眼季霜辞,不是很耐烦的语气。


    “季总不抓紧回去换身衣服,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季霜辞低垂下眸,再抬起,雨水滚落,眼中随之闪动起水光。


    “我的车半路抛锚了,急匆匆走回家,结果家里漏水,还断电了,实在是冷得很,明总能不能让我进你家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季霜辞是个天生的演员,她哆嗦着可怜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


    明葭月指尖动了下,这几日心中本就有些烦躁,见到季霜辞,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更甚。


    但到底,明葭月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进来吧。”


    明葭月只带了手里一把伞,季霜辞与她并肩走,小心的不让身上的水沾到她身上,走了几步,她忽而发现,明葭月举的伞,向她倾斜了大半。


    等两人进了客厅,明葭月身上也湿了。


    顺着季霜辞关切的目光,明葭月平静的扫了眼自己湿了的衣服,而后指了指一楼浴室的方向。


    “一次性换洗的衣物放在浴室外靠左的第一格柜子里,洗完就走。”


    明葭月的语气陡然冷下来,季霜辞见好就收,老实的走去浴室,走之前,不忘关心一句。


    “明总,身上湿衣服记得换。”


    明葭月不咸不淡瞥她一眼,“不劳季总费心。”


    言罢,明葭月直接上了二楼。


    季霜辞走进浴室,还未燃起的喜悦像是陡然间被泼了盆冷水,明葭月的态度实在是叫人看不准,猜不透,忽远忽近,似是而非。


    苦恼的闭上眼睛,任由热水滚落。


    季霜辞默默打定主意,不管明葭月态度如何,横竖她今晚都要留在这里。


    明葭月回了卧室,找了身衣服,然后去了二楼浴室。


    水雾弥漫,衣物褪去,明葭月一反常态的站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成熟冷淡的一张脸,完全比不上年轻人充满张力的身材,季霜辞到底喜欢她什么?


    所谓的钟情,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难道不是一时片刻的欲望吗,就如水中月,镜中花,来的汹涌,去的也快。


    眼前水汽愈重,明葭月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乱了。


    她记起许多年前,也是在这个房子,也是同样下着雨的夜晚,季霜辞不知天高地厚的对她说喜欢和爱,那时的她眼神很亮,像是装了一整个银河。


    刚才在门外,她望向自己的眼睛,与当年,如出一辙。


    窗外的雨陡然间下的更大了,明葭月的心慢慢的飘浮起,又快速的坠落下去,几经起落,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季霜辞洗的快,吹完头发,安分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了片刻,便按捺不住的观察起这里的装横。


    比记忆中更加冷清了,什么都是规规整整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冷冷清清。


    季霜辞不喜欢这样的风格,虽然她也是常年独居,但她喜欢热闹,喜欢温馨的装修风格,季霜辞干脆撑起伞,去花园里剪了几枝栀子花进来,插进花瓶里,摆在桌子上。


    绿叶拥簇着花朵,水珠点缀其上,淡淡的香气飘进鼻端,连带着心好似也安宁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传入季霜辞耳朵。


    她敏锐的站起来,走到楼梯口,朝上面喊了几声。


    “明葭月,明葭月……”


    没有人应,许多不好的猜测在脑重闪过,季霜辞便也顾不得许多,大步冲上楼去,一间一间推开房门。


    直到在一间浴室外,季霜辞停下脚步。


    “明葭月?”


    明葭月没有回应,只有一声似在极力忍耐的闷哼。


    季霜辞推门进去,水汽扑面而来。


    透过模糊的水汽,季霜辞脑子轰的一声,心脏停了一瞬。


    明葭月半跪在地上,艰难的支起上半身,浴巾遮住一角,却也掩盖不住她曲线流畅,莹润白皙的身体。


    似深秋成熟的果实,咬一口,便汁水四溅。


    第36章  被公主抱了


    然而, 不合时宜的遐想只维持了一秒。


    明葭月脚崴了,左脚脚踝红肿的吓人,脸上血色更是不见一点。


    季霜辞面色巨变, 急忙从外面找了条干浴巾,小跑过去将人裹住抱起来。


    得益于在国外那几年季霜辞日复一日的坚持锻炼,明葭月被她稳稳的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大概是伤的太厉害, 明葭月紧紧攥着季霜辞的手,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由她帮忙简单擦拭了一下,再穿了件宽松的睡衣。


    季霜辞给司机和医生提前打了电话,便匆忙的抱着明葭月下楼。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也不管明葭月愿不愿意, 季霜辞让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 再次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走了出去。


    季霜辞的司机郑成半夜接到电话,急匆匆赶来,停在她家门口。


    结果突然看见季霜辞从对面走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


    哦豁,抱着的人他还认识,是电视上经常看见的那个听说和自己老板不对付的对头明总。???


    有钱人的游戏他不懂,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郑成眼神快速变换, 什么都没说, 麻溜的下车,低头开车门。


    季霜辞将明葭月小心翼翼的抱进去,自己再从另一侧坐进去。


    明葭月额头上汗涔涔一片, 季霜辞拿纸巾给她擦汗,她闭着眼咬着唇, 忍着一声都不肯再哼。


    车辆平稳驶向最近的私立医院,季霜辞眼睁睁看着她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减轻她的痛苦,整颗心脏就像是变成了一张白纸,被翻来覆去的攥得皱巴巴的。


    只得一再催促。


    “郑成,还能不能再开快点?”


    “好的,老板。”


    郑成透过后视镜,看着季霜辞小心翼翼的环抱住明葭月,那副心疼的恨不得代为受疼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明葭月呼吸很乱,时长时短,听的季霜辞心乱如麻,她小心的手臂用力,将明葭月抱的更紧,动作生疏的一下一下轻抚明葭月的后背。


    “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不痛了,呼一呼,不痛不痛。”


    季霜辞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明葭月整个抱在胸前。


    明葭月痛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心想这副身体实在是养尊处优太久了,这点痛便将她折腾的受不了了,神思模糊间听着季霜辞哄小孩一般哄她,颇有几分尴尬与好笑。


    再一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都让季霜辞看到了,明葭月便更不想说话了。


    她这样的岁数,不仅被一个小屁孩公主抱了,还被她像对小孩子一样哄……


    明葭月多少还有点羞耻心。


    抵达医院,季霜辞又要去抱明葭月,明葭月艰难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轮椅。”


    “哦哦。”


    郑成一路小跑借来医院的轮椅,季霜辞抱着她坐上轮椅,推着她去骨科检查。


    一通检查下来,骨头没有移位脱位,诊断结果是扭伤加轻微骨裂,需要用支具固定,避免移位或再次损伤。


    医生用了镇定的药,明葭月脸色渐渐好起来,但她没第一时间同季霜辞说话。


    出来的急,没穿鞋子,明葭月雪白脚尖裸露在空气中,绷紧,又松开。


    明葭月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竟有几分不知该如何面对季霜辞。


    两人之间原本的距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季霜辞因为她受伤流了泪,虽然她擦掉了,但明葭月看见了她绯红的眼尾。


    明葭月垂眸盯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失神,竟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胆怯,她不敢去看季霜辞的眼睛。


    那双充满关切,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恐要将人灼伤的眼睛。


    季霜辞所有照顾明葭月的举动,仿佛都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明葭月受伤,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担心。


    看完医生的诊断,又陪着明葭月上完支具,季霜辞的心才安稳一点,她完全没觉察到明葭月心中的百转千回,干脆利落的蹲下身,眼巴巴的望着她。


    “医生说可以住院,小心注意点的话,也可以回家,你想住院还是回家?”


    季霜辞也没顾得上穿个外套,明葭月转头看她,心里泛出一种柔软又酸涩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大脑似乎被无数的湿棉絮挤满了,无措中明葭月干脆视而不见,显得又几分生硬道。


    “回家。”


    习惯了明葭月有意的疏远,季霜辞也不气馁,反倒有几分雀跃。


    明葭月和她说回家,回她们的家。


    确定了明葭月没有什么大问题,季霜辞欣喜的去牵她的手,“姐姐,那我们现在一起回去。”


    季霜辞显得心情不错,笑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明葭月纠结之下,忍住了想要抽回来了手。


    回去的车上,季霜辞没多说什么话,只是将车内格挡升起来,而后直勾勾的注视着明葭月。


    起初,明葭月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被她灼热的视线看久了,总有几分不自在。


    明葭月掩饰半扯了下睡裙下摆,清了清喉咙。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季霜辞笑盈盈的,仍是盯着她瞧,“因为姐姐好看。”


    季霜辞单手托着下巴,凑到明葭月身边去,决定将死皮赖脸政策贯彻到底,“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一见到姐姐,我的心就跳的特别快。”


    十分无耻与不要脸的发言。


    明葭月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颇为无语又不自在的瞥了眼季霜辞。


    “季霜辞,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在你面前,我早就没脸了。”


    迈出了不要脸的第一步,后面就会迈出不要脸的无数步。


    季霜辞回复的义正言辞。


    明葭月在插科打诨方面说不出过她,面色奇怪的瞅了季霜辞几眼,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季霜辞干脆更为放肆的观察起明葭月,原来她也是会怕疼的,是会靠在她怀里默默掉眼泪的,也是会心软到不忍心拒绝她的。


    季霜辞耳畔心跳一声重过一声,车窗外万家灯火飞驰而过,她定定注视着明葭月,脑子里忽地出现浴室里那匆忙一瞥的画面。


    她见过了,很白。


    她也抱过了,很软。


    仅是一想,季霜辞的整颗心就酥了,她将视线停在明葭月唇上,大着胆子,一寸一寸的凑过去。


    呼吸交缠,柔软相贴。


    许久,一声叹息般的喟叹。


    “明葭月。”


    “我爱你。”


    第37章  不要挑衅我


    “爱?”


    明葭月睁开眼睛, 短促的笑了一下,难掩讽刺的语气,一线明光垂落, 如一堵透明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爱,多浅薄的一个字啊,它是要扰乱你的无序情绪, 是要吞噬你的难以克制的欲望,却仍有无数的蠢货, 趋之若鹜,最终死在情爱上。


    慢条斯理的缓缓摩挲着掌心属于年轻人的肌肤,柔滑, 细腻, 似是上好的白瓷, 明葭月惬意般的眯起眼睛,她依稀记起,大概在她像季霜辞的这么大的时候,也做过一头扎进过情爱里的蠢货。


    明葭月小时候发育迟缓,九岁才学会走路,十二岁逃出家门,一路颠沛流离的长大。


    她命不好,六亲缘浅, 也没碰到个贵人相助, 靠自己享受到了荣华富贵,也经历过了枪林弹雨,她的一生好似要注定在惊涛骇浪里没有目的地的浮沉。


    明葭月觉得世界无趣, 然后一个女人出现了。


    那是明葭月生平仅见过的一位气质独一无二的女性,睿智, 深沉,随和,温文尔雅的像一本厚重的古书。


    明葭月捧出一颗真心过去,只不过,强求一遭,到底是白白辜负了相识一场。


    眸色趋于清明,目光渐收,明葭月抬手掐住季霜辞的下巴,食指指腹缓慢移至她的唇上,反复碾磨。


    “季霜辞,不要挑衅我。”


    明葭月姿态凉薄的很,季霜辞心跳的很快,她一点都未受挫,反而她觉得她从未离明葭月这般近过,近过彼此的呼吸将冰凉的脸颊熏热,近的她能感受到到两人一同快速起搏的心跳。


    心跳共频,气氛升温。


    明葭月的美是不流于俗的美,季霜辞独爱她在岁月流逝里沉淀出的静谧威严,洞明人心的气质,有一种勾的人想去犯罪的禁忌感。


    顾及明葭月的伤腿,季霜辞满是遗憾的往一侧退,意犹未尽的抚了下唇,像是发现了同明葭月拉近距离的决窍般,嘴上继续贫。


    “我对姐姐真心一片,天地可鉴,怎会是挑衅?可不能冤枉了我。”


    明葭月不欲和她耍嘴皮子,干脆的伸出手去,将人推到紧挨着另一面的车门。


    “腿疼,离我远些。”


    说完,明葭月又觉得解释一句完全是多此一举,干脆转过去,背对着季霜辞坐着。


    季霜辞晓得该适可而止了,不能真将人气到,但明葭月的这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稀罕了。


    姐姐真可爱。


    季霜辞头顶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她无所谓的靠着车门,双手抱臂,目光却始终在明葭月身上徘徊。


    身后的目光十分灼热,让明葭月想忽视都难,长睫如蝴蝶般颤了颤,明葭月继续沉默。


    车程不算远,快到时,季霜辞给司机发了条消息,让她将车停到她别墅的车库里去。


    房子是能从车库直接入户的设计,所以当季霜辞直接抱着明葭月进了她家的时候,明葭月颇有几分失了风度的气急败坏。


    “季霜辞,你不是说你家漏水停电了吗?”


    眼前的客厅,装修的宽敞明亮,沙发上,地毯上,餐桌旁,玄关处……到处都是可爱的毛绒玩偶,一门之隔的花园里种了许多品种不同的绿植,快要入夏,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模样。


    没有半点漏水的迹象。


    手机被季霜辞拿走了,腿伤又让明葭月无法单独行动,连轮椅都没有,现在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季霜辞。


    明葭月何曾有过这般受制于人的时候。


    季霜辞将人抱到沙发上,先去倒了杯热水,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姐姐,是真的漏水了,不过是淋浴间漏水了,至于停电嘛,我刚刚让人来修好的。”


    明葭月没接她递到手边来的水,冷嗤了一声。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季霜辞自是不肯,“姐姐,那边冷冷清清的,住我这里不好吗,正好方便我照顾你。”


    虽是独居,但季霜辞搬过来之后,她花了许多心思在装修上,看起来很是温馨,有种人间烟火气。


    季霜辞笑盈盈的,一点没被明葭月的冷脸吓退,反倒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深呼吸了两口气,明葭月心中冒出点火气,不再继续同她说了,单腿站起来,就要自己走。


    季霜辞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的一颗心提起来,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抱住她,强硬的把人按倒在沙发上,语气带了点冲。


    “你腿伤着呢,不准动。”


    明葭月一愣,心里那点火气顿时劈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季霜辞推到地毯上。


    “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


    “再说一遍,我的手机!”


    季霜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语气过了,脸色快速变换,最终定格成一个讨好的笑,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人也跟着挨过去,双手搂住明葭月的手臂。


    “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凶你了,你先用我的好不好,你的手机没电了。”


    真是要被气笑了,自觉失态的明葭月恼意更甚,她怎么就被季霜辞激到了现在的地步。


    闭上眼,平复情绪。


    再睁开眼,明葭月拿着季霜辞的手机,想要拨给生活助理,又转念想到好不容易给人放一次假,迟迟未按下拨号键。


    季霜辞见状,小心翼翼的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


    “姐姐,所有人都在过节呢,就让我照顾你吧,你腿伤了,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就当是陪陪我了。”


    季霜辞干脆在明葭月身侧跪坐下来,将脸贴上她的手背,眼神半是委屈半是幽怨,服软的姿态宛如蓄意的勾引,把握的恰到好处。


    “姐姐,你就留下来吧。”


    这一点都不矜持的模样,到显得明葭月像个负心汉似的。


    从明葭月角度看过去,季霜辞那一截细白的颈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她穿的还是那身一次性浴袍,腰带不知何时松了,领口露出春光一大片。


    呼吸微滞,明葭月不动声色的偏开目光去。


    知道季霜辞是铁了心要留下她,明葭月也不再试图挣扎,转而问。


    “我想休息了,我的卧室在哪里?”


    季霜辞眼中仿若无数烟花炸开,明葭月这是同意了,她喜不自胜的一把抱住明葭月,还是让人觉得羞耻的公主抱姿势,将人抱到了二楼主卧。


    大片的粉色调与栀子花元素的运用,让季霜辞的卧室看起来像间公主房,不过她此时也顾不得明葭月会不会觉得她幼稚了。


    想到今晚两人共处一室,季霜辞兴奋的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将人平放在床上,再将被子盖好,季霜辞自觉的退出去。


    “姐姐,晚安。”


    一关上门,季霜辞迫不及待同顾识意分享战果。


    “啊啊啊啊啊,老顾,我成功了!”


    “你知道今晚明葭月睡在哪里吗?我的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虽然还没有更近一步,但是睡在我的床上,不就是铁板钉钉是我的人了。”


    “你说的对!我早就该不要脸了,好女怕缠郎啊。”


    顾识意刚从应酬的酒桌上下来,看到季霜辞高兴疯了的信息,苦涩一笑,低头敲字。


    “早该这样了,我早就看出来,你俩都是闷骚了,总得有个人把窗户纸捅破。”


    “继续保持哦。”


    季霜辞在门外笑得像个傻子,即便压低了声音,感知敏锐的明葭月也能听见,鼻间拥入一股清甜的香味,并不腻人,是季霜辞身上的味道。


    这个房间,处处都留下了季霜辞的痕迹。


    明葭月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回想起刚才季霜辞一脸心虚,似是很怕她拒绝睡在这里的模样,唇角勾出点笑意,不过片刻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哪有季霜辞这样的,和块牛皮糖似的,沾上她就扯不下来了。


    系统冒出来阴阳怪气,“亲都让人亲几次了,还装?趁早享受青春的肉.体,不爽吗?”


    明葭月:闭嘴吧。


    季霜辞是半夜偷偷溜进的主卧室,没敢上床,自己带了毯子和被子,在床下打了个地铺。


    迷迷糊糊间,明葭月醒了,见她没上床,也就随她去了。


    季霜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躺下之后,久久难以入眠,就像做梦一样,顺利的不可思议。


    季霜辞反复的回想,反复的验证,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明葭月或许不爱她,但至少,明葭月不反感她的亲近。


    这就够了。


    未来还很长,她早晚会得到心爱之人的芳心。


    季霜辞一脸笑意的入睡,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轮椅送来了,她颇为遗憾的不能再理直气壮的去抱明葭月。


    现在的轮椅设计的太过智能,一只手便能轻松操控,完全不需要人推。


    季霜辞只得眼巴巴的跟在明葭月身后,去到二楼露台,布置早餐。


    王秘书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是昨天同明葭月约好过来送文件的,结果今天突然收到消息,让他送到对面的别墅去,起初王秘书没有多想,有钱人嘛,房产本来就多,换着住也正常。


    结果,他一走进去,就见二楼季霜辞姿态亲昵的在喂明总喝粥。


    王秘书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这两人不是之前才闹得你死我活吗,结果和好了?开始谈恋爱了?


    季霜辞刻意让王秘书看见,随后下楼去拿他手里的文件,王秘书没忍住问。


    “这是?”


    季霜辞笑得意味深长,“王秘书,你也知道,明总身边这么多年一个人都没有,我总不能一直和她怄气是不是,毕竟她年纪大了,她既然对我爱的难以忘怀,死去活来,我也得尊老是不是?”


    季霜辞得意便忘形,她仗着明葭月离得远,下不来,故意夸大其词,想借着王秘书趁早断了对明葭月有心思的男男女女们。


    王秘书:???


    王秘书一脸便秘的表情,难以忘怀?死去活来?


    他跟了明总这么多年,结果明总是这么闷骚的人,他可一点没看出来啊!


    正当王秘书想不通时,手机响了,他点击接听,明葭月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呵,季霜辞,我年纪大了?我爱你爱的难以忘怀?死去活来?”


    第38章  你也该累了


    季霜辞的表情动作有一瞬的僵硬, 她反应过来,先是去看王秘书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她自己的号码, 一摸兜,想起来自己把手机落桌上了。


    紧接着回头看了眼身后大大敞开着的门,仍是困惑不解。???


    不是, 明葭月是顺风耳吗?


    这么远也能听清楚?


    王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很想笑却又不得不憋住笑, 就这短短几秒,季霜辞堪比川剧的变脸速度着实称的上一句精彩。


    电话被无情挂断,王秘书识趣的表示该走了, 走到门外, 他突然回过头来, 喊了声季霜辞。


    不是季总,而是和多年前一样,喊的季小姐。


    “季小姐。”


    季霜辞闻声回头,只见王秘书逆着风伸手双手,对着她比出两个大大的拇指,嘴型夸张却无比真诚的喊出两个字。


    “牛逼!”


    操作完一套丝滑的连招,王秘书生怕被明葭月喊住似的一溜烟小跑不见了。


    季霜辞愣了一会,站在原地后知后觉的笑出声来, 而后自顾自点头, 是该夸,她也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王秘书一路小跑,越跑越快, 跑出二里地远才停下来,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他才是瓜田里永远的猹, 这么劲爆的一手瓜都被他吃到了。


    不过吃瓜归吃瓜,王秘书同样真心实意的为明葭月感到开心,慕强是人的天性,王秘书也不例外,对于明葭月这样的人物,他除了敬佩之外,还会衷心的希望除了事业,她也能在家庭上得一个美满。


    其实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男男女女爱慕明葭月,但这些人里,要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么就是未战先怯,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明葭月。


    能出现一个痴心不改的季霜辞,还是个女人,王秘书忍不住感慨,“真是天作之合啊。”


    转念想到自己仍然隐隐作痛的菊花,王秘书咒骂了一句。


    “男人真是力气大的畜生,活该孤独终老一辈子。”


    ……


    明葭月早餐吃的简单,粥,鸡蛋,还有一小碗补气的药汤。


    季霜辞端着另一碗骨头汤上去的时候,明葭月已经自己操作着轮椅,去了长廊另一端的露台。


    季霜辞家左侧花园借鉴了露天中庭的设计,栽着一颗高大繁茂的古树,二楼的露台做了延展出去环抱住树身的设计,外墙后侧加了一个小巧的旋转楼梯,直通三楼。


    长廊尽处,明葭月坐在树下,微仰起头,随意生长的枝叶将阳光打碎成一地斑驳亮影,清风吹来,脸侧碎发在风中徐徐浮动。


    心片刻的摇颤,季霜辞情不自禁的放缓呼吸,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文件放到她身前的桌面上,再将汤盅放在她随手就能拿到的位置,随即挑了个角落,安静坐下。


    朝阳已然冲破云层,肆意洒落,晒的人暖意融融。


    季霜辞双手托起下巴,微醺般歪了歪头,望着明葭月眼睛,柔软,清亮,似一片清澈的湖水,漾出了层层涟漪来。


    明葭月安静的看文件,季霜辞安静的在一旁作陪,刻意的侧过身去,一眼都不多看明氏的机密文件。


    明葭月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两人静静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竟让她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宁静。


    风吹动绿叶簌簌,她不冷不也不热,不饿也不渴,可以看书,可以看文件,也可以望着天空发呆,看光线转暗又转明,看流云飘来又飘去,安静又惬意。


    中午,依旧是季霜辞下厨,味道出人意料的好。


    下午,明葭月继续呆在二楼露台看文件,季霜辞便穿了条围裙,将厨房里的几个锅碗瓢盆搬到一旁,开始包粽子。


    糯米与馅料都提前准备好了,季霜辞动作娴熟的将粽叶折成一个漏斗状,然后放一层糯米,再放一层馅料,最后用线绑紧。


    不管是明葭月还是季霜辞,两人在生意场上见面,大都是偏中性的打扮,甚至常因气势过于强盛,让人无意识的忽略了性别。


    但现在的季霜辞,长发半扎在脑后,开始操持起厨房的事情来,模样温雅又贤淑。


    明葭月难忍惊讶,眸光悄然偏转到她身上,继而刻意的移开,然后过个几分钟,又悄悄的看过去,反复几次。


    嗯,像个容易被欺负的小媳妇。


    季霜辞偶然一抬眸,毫无预兆的撞入明葭月深邃的眼眸。


    “姐姐,怎么了?要喝水?”


    就连现在的声音听起来都更好欺负了似的,摇头,明葭月指了指旁边快堆成金字塔的粽子。


    “你怎么会包粽子?”


    将手上最后一个粽子的线捆好,季霜辞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求夸奖般笑着道。


    “在伦敦的时候,和一个华人老太太学的。”


    “你知道的,很多东西,出了国,身价立马就不一样了,我那时穷,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不止是包粽子,在外面辗转奔波的那几年,季霜辞学会了很多东西。


    她当时憋着一口气,一心想彻底脱离明葭月的庇护,靠自己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国内的钱她基本没动,孤身一人,异国他乡,要活下去,要赢着回去,就得什么苦都得吃,什么欺负都能忍。


    季霜辞回想起来,眼中光芒闪烁,但终究,她赢了。


    季霜辞极少提及在国外的经历,明葭月的视线在她的小胳膊小腿上转了转,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去接话,季霜辞太要强了,这一点,两人的确很相似。


    语气顿了顿,明葭月低叹。


    “在国外那几年,你辛苦了。”


    敏锐捕捉到明葭月对自己非同一般的态度转变,季霜辞眸色一深,洗干净手,走过去半蹲下,试探着伸出手,先是勾住指尖,然后抓住手指,往上,挤入指缝,然后握住。


    “不辛苦,想到要回来见你,一点都不辛苦。”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静到躁动,温和到沸腾。


    明葭月呼吸陡然一凝,想要控制轮椅后退,另一只手却被季霜辞先一步握住,她宛如一根柔弱无依的绿藤,一寸一寸攀附上明葭月这颗大树。


    季霜辞放慢了呼吸,落叶一般的轻,轻轻拂过明葭月的脸。


    明葭月频繁眨动眼睛,呵斥她。


    “季霜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季霜辞不语,只是在明葭月的注视下,低头,细致的啄吻,小鸟一般的轻轻啄一口,然后松开,再继续,从手指到耳垂,温柔至极,缠绵至极。


    季霜辞五官线条分明,是很明艳的长相,一如既往的漂亮动人。


    片刻的晃神,明葭月沉沉的吐了口气,强硬的抽出右手,抵住季霜辞的肩,冷冷开口。


    “季霜辞,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缺情人,你不要……”


    未尽的话消失于一个攻城略地的吻,唇舌辗转,季霜辞咬住明葭月的唇,双眸倒映出她悄然无息染上绯红的耳尖,满心愉悦的笑。


    “那就多我一个。”


    “明葭月,求你让我做你的狗。”


    “明葭月,求你爱我。”


    似失控的痴迷,似绝望的哽咽,声音很轻柔,宛若天外流星将明葭月的心脏彻底穿透。


    明葭月逃避般喘着气偏开头,“季霜辞,你说的我老了。”


    季霜辞不依不饶将整个上半身贴过去,“我还说我就喜欢年纪大的,显得我年轻。”


    季霜辞身处下位,微微仰着脸,从俯视的角度看,显得有些幼态,加之她还穿着围裙,明葭月总有一种欺辱良家妇女与小朋友的羞耻感与罪恶感,她试图讲道理。


    “我的腿受伤了,什么也做不了。”


    季霜辞一个劲的亲她,亲的明葭月晕头转向,不给她一点推脱的机会,找了那么多理由,偏偏没有直说不喜欢她。


    “没关系,你的手没受伤,我自己动!”


    明葭月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还年轻,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财富,地位,名望……你想要什么样的伴侣都可以,何必自甘轻贱的来做我的情人。”


    下巴抵在明葭月肩上,一手禁锢着她,另一只手勾起她的衣服下摆,灵巧的钻了进去。


    指尖的凉意渗入皮肤,明葭月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季霜辞惊喜于她身体的反应,亮的惊人的眸子里,满含欲望与野心。


    “明葭月,我什么都想要,钱权,名望地位,还有你,所有我想要得到的,我都会得到。”


    语调在亲吻中变得破碎模糊,明葭月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被季霜辞抱起来,又是怎么被她放倒在床上脱了个干干净净的,下午的阳光明亮的照进来,被面不断被抓住褶痕,栀子花图案在摇摇晃晃的视野中,似是变成了真的花,浩浩荡荡开了满床。


    季霜辞爱死了明葭月情动的模样,不再冷漠,不再遥远,一碰就瑟缩,一深入就收拢,她的身体每一分真实的反应都是由自己给予。


    明葭月在持续的猛烈的攻势里缴械,视野里的光在恍惚中晃出了虚影,最失控最极致时,她哑了声,脱了力,流下一滴泪,眼前天旋地转。


    季霜辞粗.重的喘息打在耳侧,明葭月在一片模糊里漫无边际的想。


    “季霜辞只是贪心了一点,她终归也没什么过错,她想要,那就给她吧。”


    洁白的墙壁上,交叠的光影晃动到深夜。


    明葭月昏睡过去一次,又被季霜辞拱醒,她无比疲惫的叹了口气,也不知季霜辞哪来的兴致与力气,在一片昏黑中,对上她依旧兴奋的发红的眼睛。


    “你也该累了。”


    第39章  全部让给她


    “不, 我不累。”


    季霜辞完全不给明葭月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俯身下去,尖牙陷入脖颈一侧的软肉, 狗似的深嗅,冷香扑鼻。


    是她在梦里梦外觊觎过无数次的人,薄唇洇红, 肤如玉凝,让人目眩神迷。


    明葭月被她逼出些泪意, 快感沿着每一根神经流窜,腰背绷到极致,而后软软塌下, 喘息的间隙, 无意识去捉季霜辞的手。


    “太晚了, 我想休息了。”


    “要不……明天再做行不行?”


    熄了灯,月光朦朦胧胧,情.潮在明葭月脸上时隐时现。


    很隐晦,反而更动人。


    季霜辞勉力克制住起浮的情愫,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声线暗哑,尾音蜿蜒。


    “姐姐, 你自己说的, 那就明天再继续。”


    灼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手背,明葭月觉得自己好似整个人都被她的气息包裹住漂浮了起来,浑身都是酥软的, 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明葭月伤了腿,后续的清理都由季霜辞代劳。


    重新换了床单, 换了被套,季霜辞才将明葭月重新抱到床上去,紧跟着自己也躺上去,手环住她的腰,人跟着贴过去。


    暖热交融,密不可分。


    神思逐渐回拢,明葭月眸光无意一瞥,换掉的床单与被套都草草堆在床尾,她忽地想起换床单时,季霜辞咬着她的耳朵,指着床单说。


    “姐姐,真漂亮的水墨画,我们一起画的。”


    脸颊攀上热度,一些焦躁紧绷的情绪混杂其中,明葭月十分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和季霜辞的关系经过这一夜,完全里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


    这不是她一个任务者该做的事情。


    有些恼,有些烦。


    季霜辞和她,不过是缘于系统任务才会产生联系,从始至终,都该是明明白白的算计,可现在她竟生出了一点真心。


    这倒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明葭月习惯了一个人睡,突然间和人同床共枕,虽然很疲惫,但仍是难以入眠。


    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渐绵长,明葭月小心翼翼的往床外侧挪了挪,试图同季霜辞拉开一点距离。


    谁知明葭月刚有动作,季霜辞便搂紧她的腰,贴了上来。


    明葭月偏头一看,季霜辞睁着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只随时要咬过来的小狼崽子。


    明葭月心猛地一颤,下意识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轻轻说了句。


    “睡吧。”


    季霜辞嗯了声,没再有什么动作。


    明葭月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已近中午。


    季霜辞推着明葭月洗漱完,然后抱着她去了一楼,顺便将手机还给了她。


    姿态语气都亲昵的十分随意,好似她们本就是一对两心相知的恋人。


    在工作中,明葭月是一个逻辑与行为高度自洽的人,但对于亲密关系,对于感情,这块她轻易不涉足的陌生领域,她总是保持警惕,还十分的拧巴。


    即便年岁上去了,仍是如此。


    某信上已有许多条未读消息,明葭月脑子仍有些昏沉,逃避般低头去翻看着消息,偶尔挑出几条要紧的回复。


    季霜辞则在厨房里忙活,她又系上了那条粉色的围裙,拿刀处理食材的模样颇有几分大厨风范。


    是一个温暖的晴天,阳光疏疏落落洒进来,季霜辞在一片金色的暖光里忙碌,看起来精神奕奕。


    明葭月不由得想,昨晚睡的那样迟,季霜辞难道不会困吗,不会累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老了,完全比不上年轻人的好体力了。


    心神不自觉被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吸引,明葭月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她不得不承认季霜辞的确很会照顾人,不管是在体力,细节,还是情绪价值方面,都很到位。


    就像现在,不用说什么话,明葭月却莫名生出了家的感觉,很温馨,很舒适,很自在,季霜辞就像一个与她无比契合的恋人,甚至让她生出了就这么天长地久呆下去的冲动。


    偶尔,季霜辞会朝外面看一眼,冲明葭月笑得眉眼弯弯。


    明葭月神情依旧不冷不热,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只是手指陡然间攥紧了,心跳也变得有些快。


    这样被人轻易被人牵动情绪的自己,让明葭月觉得陌生。


    眸底隐入深沉墨色,明葭月垂眸翻出个聊天框,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而后看向窗外,刻意的不再往厨房的方向投去一眼。


    季霜辞家的花园花草种的杂,明葭月无意见发现,左侧靠落地窗的位置,种着一片小小的栀子花。


    与其他颇有几分自由生长的无序美感的植物不同,这一小片栀子花,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着的,不管是枝叶还是花苞,都比旁边的植物有生气许多。


    “栀子花,栀子花……”


    季霜辞送她的三件礼物里,两件都运用了栀子花的元素,明葭月指尖在膝上轻点,无意识低喃出声。


    季霜辞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眉梢眼角一片春光,与生意场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季总截然不同,她笑着接话。


    “栀子花,是姐姐喜欢的花,姐姐喜欢,我也喜欢。”


    季霜辞刚回国那一阵,许多人到处打听她的爱好,喜欢什么花,爱喝什么酒,最常戴哪个牌子的首饰,性取向是男还是女……


    别人事无巨细的打听她,结果无人窥见的冰山柔软一角,就这么坦诚的向明葭月展露出。


    明葭月不可能不触动,但也仅限于触动了。


    季霜辞炒的是几个家常菜,很平常的食材,从色泽香气上看,应该是她极为拿手的菜。


    还未坐下,季霜辞便开始兴致勃勃的同明葭月介绍。


    “这道豆角烧肉,是我和一个老师傅学的,他家孙子最爱吃了,肉要选上好的黑猪肉,沿着纹路切成适中的小块,加热红烧之后,会缩成一个三角窝窝头的形状,咬下去有透明的筋,口感一绝。”


    “豆角则要挑那种不嫩也不老的,撕去豆角筋后,小伙清炒成鲜绿色,再放到肉里一起烧。”


    季霜辞不愧是小说里的女主,似乎学什么都能很快掌握精髓,读书是,演戏是,从商是,就连下厨也是。


    明葭月没有接话,也没有动筷,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气氛一时沉闷了下来。


    正当季霜辞疑惑时,门铃响了。


    明葭月遥控着轮椅去开门,是明葭月的生活助理以及她带来的几个保镖。


    季霜辞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呆呆跟在明葭月身后,过了好半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姐姐,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这几天我照顾你吗?”


    明葭月挥了挥手,让生活助理与保镖退了几步,给两人留出一片空间来。


    “季霜辞,一夜情而已,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当真了吧?”


    明葭月坐着,轻蔑随意的口吻却好似将季霜辞的一颗真心踩进了泥里。


    视野里的明葭月一瞬模糊又迅速凝实起来,季霜辞的脸色在风中有些泛白,她上前两步,在明葭月身前蹲下来,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软的,暖的,真实的,不是一场幻梦。


    季霜辞仰起头,忍着心口泛起的酸涩,一字一句。


    “明葭月,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从未有一时半刻做过假。”


    “你说是一夜情,那你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又算的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若有任何的难言之隐,我都可以体谅。”


    狂热的爱一个人,就是会让人不自觉地低进尘埃里。


    明葭月的眼神似有动容,但很快冰冷了下去,她恢复惯常的清冽与冷漠,似乎眼前的这个人与她没有任何的关联,也激不起她任何的情绪。


    明葭月不容置喙的抽出自己的手,说出的话似一柄手术刀,精确的捅进季霜辞的心窝。


    “季霜辞,你还是傻,一次教训还不够你长记性吗?”


    “至于算什么?大概是花开的正好,我不赏,倒显的我不解风情。”


    明葭月操控着轮椅,缓缓离开,大概过了十几秒,她忽地停住,回头看了季霜辞一眼。


    “我身边爱慕我的人多了去了,至于你,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此前,你用在国外的五年,向我证明了你的价值,证明了我投资你的眼光,但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一再感情用事,季霜辞,我对你,很失望。”


    别墅的门打开又合上,季霜辞站在原地,望着对面的房子,出奇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她走回餐桌旁,面无表情的吃完了冷掉的菜。


    明葭月走了,整栋房子一下子空了下来,季霜辞将所有与明葭月有关的东西都打包了起来,甚至是她坐过的凳子,都没放过。


    掏出手机,想让人来拿去丢掉,结果季霜辞刚拨出去,下一秒,立刻挂掉,然后将所有的东西一一摆放回原处。


    床单被套单独拿出来洗,洗完就去晾好。


    然后一分钟没有多留,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明葭月腿受了伤,在家休息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不断有关于季霜辞的消息传回她的耳朵。


    比如什么以小搏大,在唐家放血最厉害的时候,果断的从唐家脱离了出来,自立门户,结果唐家不但不生气,还要反过来求她收购股票。


    比如从国外飞来一波又一波的投资人,表示要投资她的研究方向。


    又比如,她开始在明面上找明氏的麻烦,所有由明葭月拍板的新项目,创艺全部跟进投资,将水搅浑,眼睁睁让明氏飞了好几个煮熟的鸭子。


    王秘书一脸苦涩的同明葭月汇报,最近他日子可不好过,加班加到麻木。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恨不得把明葭月打包好,直接送到隔壁大楼里去,只要隔壁的祖宗别闹了就行。


    然而,王秘书只敢想想。


    明葭月全程安静的听完,指令回复的简单,“通知相关项目的负责人,但凡创艺入场的项目,全部让给她。”


    王秘书:???


    这就是霸总吗?那可都是钱啊!!!


    大概过了一周,明葭月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季霜辞发过来的消息,挑衅意味十足。


    季霜辞:怎么?明总想低头了?


    明葭月摩挲着手机屏幕,过了五分钟,敲字发过去。


    明葭月:给季总的辛苦费,毕竟那晚出了不小的力气。


    顾识意进去送文件,只见季霜辞忽地狠狠咬牙呸了一句,不过一会,脸色变来变去,拿着手机敲敲打打,拧着眉,很是阴沉的模样。


    季霜辞:明总真慷慨,下次一定让明总更满意。


    季霜辞:抽鞭子.jpg。


    第40章  到底怎么了


    是一个动图。


    两个猫猫头小人, 一个小人高高撅起屁股,两瓣尖尖红红,另一个小人在一旁不停的挥动小皮鞭。


    很传神, 很色气。


    明葭月身边跟着人,她扫了眼,心微动, 继而若无其事的点击返回,将手机塞回兜里。


    季霜辞在一端等了又等, 等到天色由明转暗,都没等来回复。


    没开灯,办公室里黑咕隆咚一片。


    季霜辞缩在沙发上, 下巴抵住膝盖, 半阖着眸沉思。


    可望不可及的天上月, 差一点,就要被她摘下来了。


    这半个月,季霜辞反复的想,反复的猜,明葭月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纵使明葭月嘴上一再说是虚情假意,可她拿人脉财力培养自己是真的;创艺和明氏交锋的一年里,自己长了手段和脑子也是真的;借着她的由头迅速融入国内的圈子也是真的;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感情用事更是真的。


    一桩桩, 一件件, 都是真的。


    即便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是装的是演的,可明葭月又怎么知道她没有一刻动了真情呢。


    更何况季霜辞不是白白长了一颗心, 怎么会感受不到明葭月的动摇。


    而且,季霜辞生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这个猜测伴随着明氏近期的动作愈发让她愈发肯定。


    在明面上,所有人都觉得她和明葭月不对付,水火难容,势不两立,可自回国以来,季霜辞总觉得明葭月只是在通过某些手段教导自己,教她如何在群狼环伺的商海里安身立命。


    她明明有数次机会可以将创艺赶出局,可是明葭月没有,她始终给季霜辞留了喘息之机。


    难不成是出于企业家的良心吗?


    不,不可能。


    季霜辞想不明白,毫不夸张的说,在她十八岁时,明葭月就在托举她,成就她,让她踩着她,一步步往上爬,而这半个月从明氏手里抢过来的项目,更像是明氏在荆棘丛里趟出了一条路,结果到了该采摘果实的时候,把机会尽数留给了自己。


    十分具体的向季霜辞展示了该如何从明氏口中夺食,该如何压榨明葭月的价值。


    季霜辞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有些泄气,转眼瞥到手机,想起顾识意评价她和明葭月都是闷骚的话,一下坐直了,拿起手机,点进浏览器开始搜。


    【闷骚型女人的特点?】


    【如何征服一个闷骚?】


    【怎么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


    在一堆废话里看了半天,季霜辞总结出最主要的两点。


    1.直接打直球。


    2.性.生活方面要和谐,最好是能满足对方的性.癖。


    季霜辞记起来,明葭月以前好像在床上玩的花样百出,这些年看着疏冷了许多,身边也没出现什么莺莺燕燕,不是说女人过了三十如狼似虎吗?


    难道明葭月藏的太好了?


    难不成她还真的有别的情人?


    想到这种可能,季霜辞一刻都坐不住,站起来如无头苍蝇般绕着沙发胡乱转了两圈,抬头一看表,已是凌晨三点。


    不能再继续这么胡乱猜测下去,季霜辞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简单洗漱了一下,直接去休息间睡了。


    翌日,季霜辞醒来,第一时间让秘书发来了自己后两个月的行程安排。


    下个月的十六号,有一场重要的慈善拍卖晚会,是一位H市商界的重磅级人物以私人名义举办,许多大佬都会亲自到场参加,明葭月应该也不例外。


    心中有了成算,季霜辞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就静了下来,明葭月既然说是给她的辛苦费,季霜辞便照单全收,同时照葫芦画瓢的又从明氏嘴里抢了好几个好项目。


    交接之顺利,让创艺的项目部与市场部都不敢继续下嘴,生怕有诈,纷纷来找季霜辞,让她拿个主意。


    众所周知,短时间内大量投资,没有一定的资金储备的公司,极易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倒头来反被别人给摘了桃子。


    在众人犹疑不定的观望中,季霜辞直接拍板。


    “继续去抢,抢到手的安排专门的项目组跟进,人手不够就去找HR,加薪挖人。”


    同时这样大的动静,业内亦是纷纷侧目。


    照常理来说,这该是明氏打压它的好时机,但明氏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变相的给竞争对手注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别扯什么鲶鱼效应,完全是屁话,怎么对付他们的时候不见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明葭月近几年很是低调,非必要的场合她一概不出席。


    业内的老板们,各种打听是怎么回事,结果根本见不到人,转而来找季霜辞,三五成群的来,都被季霜辞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创艺的会客室。


    起初,他们还拐弯抹角的问。


    谁知季霜辞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给出的回答似一颗惊雷落下,劈的他们连话都不知该如何接。


    季霜辞笑的一脸暧昧的同他们讲,“哎呀,各位老总,不过是明总大气,一夜露水情缘,非要白送我这么多项目。”


    来问季霜辞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这件事飞快的在业内传开,闻风而来的CP粉们,更是喜疯了,拿着各种据说是业内人士的爆料截图疯狂产粮。


    “一起闪闪发光的女性,H市商界的双子星,一起出现在新闻上的名字!”


    “是真的,是真的,我磕的cp是真的!”


    “相爱相杀,势均力敌,心心相惜!”


    “为女性之间细腻且伟大的爱情!”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宿敌,事实上,你的床我已经上了八千遍。”


    “……”


    up主们实在是太会找照片了,明葭月与季霜辞在表彰会上那张错位的照片都被她们找了出来,然后花式剪辑,氛围感直接拉满,引得许多路人都开始磕生磕死。


    两人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且实在长的好看,很有路人缘。


    任何一个看了视频的人,都不能违心的说出她们之间没有关系。


    季霜辞放任她们各种剪,甚至偷偷在各大平台投钱引流,某次没注意,手滑,直接用自己的大号点了赞。


    好家伙,直接实锤,网上舆论炸开锅,各路营销号轮番上阵,誓要将这波流量接住。


    顾识意眼看着舆论越闹越大,颇有几分担心,不止一次问季霜辞。


    “明总要是知道了,真的不会翻脸吗?”


    季霜辞笑嘻嘻的让顾识意放心。


    “翻脸就翻脸,我怕的就是她不翻脸。”


    比起高高在上淡漠理智对待自己的明葭月,季霜辞反而求之不得她能因为自己生气动怒,至少多了点人味。


    顾识意见状也就不再多问,只默默的拿出手机给#明季#话题投钱。


    她和季霜辞,总要有一个人能得偿所愿。


    明葭月因为腿伤,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养伤,除工作外,她电子产品用的少,没人和她直说这个事情,起初是王秘书有些不对劲,来送文件时总是欲言又止,然后是周安安打来电话,问东问西,也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谢兰则是突然和她说珍惜眼前人。


    明葭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某天,她回公司开会,有一个一向严肃的下属突然在会上笑出了猪叫声,他想到看过的明葭月与季霜辞的魔性CP视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明葭月沉下脸,下属诚惶诚恐的道歉,实在憋不住,随后夺门而出。


    “明总对不起,对不起,扑哧~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留下会议室其他人面面相觑,明葭月将手上文件一拍,看向一旁的王秘书。


    “我就这么好笑?到底怎么了?”


    王秘书抬头低头望天望地,十分纠结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最后一想,明总肯定是想借着开会的时机公开和季总的关系,才故意这么问的。


    不愧是领导,行事就是得让人捉摸不透,随后王秘书一拍大腿,彻底放开嗓门。


    “明总,就是您和季总的事,网上都传开了,公司上下也都知道了。”


    “我和季霜辞的事?什么事?”


    王秘书低头羞涩一笑,心道还装呢,直接找了个视频放到明葭月面前,一千二百万赞。


    明葭月神色不明的看完视频,只觉眼前一黑,一口血直冲嗓子眼。


    身形一晃,明葭月手迅速扶在桌上稳住,她深深呼了几口气,缓了两分钟才道。


    “会议暂停,王秘书留下。”


    王秘书自觉气氛不对,站在一旁,默默做鹌鹑状,缩小存在感。


    明葭月头疼的按了按眉心,面上出现几分疲态。


    “立刻联系创艺的公关部,让她们一起压热搜。”


    王秘书立马照做,半个小时后,王秘书表情微妙回话。


    “明总,那边说她们老板说了,不仅不压,还要继续投钱引流。”


    撕拉~


    王秘书听到一声纸张被撕裂的声音,瞬间低头噤声,他没去看明葭月,但清晰的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好似被灌进了水泥,变得十分粘稠,难以呼吸。


    完了,明总真不知道这事,明总真生气了。


    王秘书默默在心里给季霜辞默哀,在听到明葭月让他走之后,飞快扫了眼明葭月的脸色,立马溜了,然后第一时间给季霜辞发去消息。


    “你完了,你完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明总脸色能难看成这样!”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是背着她公开的吧?”


    “洗干净脖子吧你!”


    季霜辞回了个笑脸,然后直接点进和明葭月的聊天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季霜辞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下发送键。


    季霜辞:今晚的花开的也好,明总要来我家赏赏花吗?


    季霜辞:图片.jpg。


    明葭月听到手机振动,点开一看,中间是一张大床,大床中央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小东西,床尾还有一根小皮鞭。


    季霜辞等了足足五分钟,见明葭月没回,唇紧张的泛白,心脏狂跳,继续敲字发送。


    “姐姐,你生气了吗?”


    “不听话的狗都是要挨打才能变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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