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所在的废弃医院里容祀的丧尸大军要有一段距离, 一路上严肇都以最快速度行进着。
林笙已经很多年没出过门了,哪怕身体被自己改造过,身体素质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提升, 刚开始还能勉强跟上, 慢慢的,他速度慢了下来。
严肇急得不行, 或许是实在等的不耐烦,反手一手劈在了他脖颈处, 林笙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duang的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
严肇找了根绳子把他困成一团, 拉着绳子的一端就开始狂奔。
这样很方便, 就是半路总会有丧尸被林笙的血吸引过来,不过都被严肇以速度致胜轻易躲过了。
容祀已经把方圆一公里内的树叶树枝都尝了一遍, 怎么说呢…还真让他找到几种吃起来口感还不错的。
严肇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爬上了一颗足足有五十来米高的变异槐树上,一拱一拱的, 似乎是想摘下最高那根枝干尖尖上的那片嫩绿叶片。
那颗树下聚集了一大群丧尸, 它们都梗着脖子往树上看, 动作惊人的一致, 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笙惊的直接瞳孔地震了。
真有意思…他还没见过看见人类不第一时间扑上来的丧尸呢。
林笙突然有点手痒,想放倒它们其中一个当场解剖的冲动一下子上来了。
容祀扫了一眼下方,正好看见严肇顺着他爬上来的轨迹速度飞快的也爬了上来,没一会儿就离他只有几米远了。
主角攻爬上来干什么?难道没在外面找到吃的要来抢他的了吗?
“嗷!”别想抢我的叶子!
眼看着将要被撵上,容祀脚下蹬的更欢了, 严肇没听懂他那声“嗷”代表的含义, 忧心他掉下来了, 只好跟着往最高处爬。
很快到了顶部,树干不堪重负的晃悠了一下,容祀吓得抱紧身下的树干, 脸色更显苍白,把唇瓣咬的发白,看上去可怜的不行。
变异后的树虽然不太安分,但好在整体还算坚韧,单凭容祀的重量还不足以让它枝干断裂。
容祀刚才是被吓得不轻,不过“吃”显然在他心里占了最大分量,他心里还惦记着树干之上那片绿叶,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往上够,眼看着还差一点就要够到了。
严肇看见他的动作后瞳孔骤缩。
“等等!…容容,我给你带了个人类回来,你先跟我下来看看他合不合胃口好不好?这叶子也不是非要现在吃,对吧?”
严肇见他神情松动动作犹豫,赶紧又添了几句。
“我刚才那绳子捆的不是很坚固,他可能等会儿就跑了,容容就要饿肚子了…”
“嗷嗷!”快跟我下去看看!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可不能跑了!
容祀手脚麻利的爬下了树,一眼就看到了悠然自得站在丧失群里打量着他的林笙。
…这个人类看起来有点眼熟。
[小壹,他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001还是头一次这么有原则。
容祀感觉他那满身脏乱浑身是血的样子有些下不去嘴,让小弟把他扛起来丢到河里洗干净了才又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林笙。
…这个人类洗干净了看起来还是挺好吃的,严肇找食物的眼光真不错!
青年的身形清瘦而挺拔,身上的气质柔和而不失清冷,眉宇间仿佛蕴含着山川的深邃与湖泊的宁静,眉毛修长而略带弧度。
他的眼睛是深邃的琥珀色,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清冷。一看就不像是普普通通的炮灰。
不过容祀现在饿得想啃树皮,没心思考虑这些了。
严肇刚从树上下来,冷眼看着林笙,怕他突然爆起伤到容祀,他身体紧绷着,以便能在第一时间冲出去。
“好久不见。”
林笙声音有些沙哑,镜片后的眼眸中闪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亮。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平生最满意的实验体。
容祀觉得这个人类真的很莫名其妙。一上来就说说好久不见,也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他怎么可能想的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呢?
容祀绕着人看了一圈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冲严肇比了个大拇指。
“嗷呜。”干的不错,再接再厉,这次先不吃你,先吃他!
林笙的心理素质是何等强大,被上百个丧尸围住脸上都不见丝毫慌乱之色,眼神一直落在容祀身上,就像被硬控了一样(bushi)。
容祀又把目光移到林笙身上——更准确色的来说是脖颈上。
少年灰色的眸底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
林笙感觉自己脖子一疼,血液流失让他身体下意识做出了抗拒的反应,但他的全部动作都被少年那只搭在自己背部的手制止了。
他的身体保持着高度的紧绷状态,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恐慌或挣扎。
当容祀尖利的牙齿刺入他的皮肤时,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但他迅速通过深呼吸和自我暗示稳住了心神。
明明是被丧尸病毒感染了,怎么跟个小吸血鬼一样光知道吸人血呢?
林笙顺从的环住少年纤细的腰枝,把自己脖颈紧贴少年柔软的唇肉。
容祀…是他刚成为实验员时在实验室里负责的第一个实验体,他当初也没少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这小家伙,没想到几年不见,他都长这么大了。
…这少年怎么不算是与他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可惜。他后来走失了。
实验室出现了大变故,一大半实验体都被国家派部队抹杀了,林笙找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容祀的尸体,那段时间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只能靠着大量在活人身上做实验来麻痹自己。
他成了实验室的总负责人,手底下控制着上千具实验体,但他的心似乎随着1号的遗失陷入了一座迷宫,对着各色试剂与研究器材都提不起半点兴致。
在失去容祀后的日子里,林笙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真正投入到新的研究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以及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在追求什么。
上头催着要大规模高杀伤性的生化武器,林笙生出了点恶劣的心思,直接把一管半成品送了过去,方酿成了如此局面。
林笙就不后悔吗?当然不后悔,他本就不是什么善人,病毒是他交出去的没错,但下手的人又不是他,客观来说,这整件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容祀喝的并不多,也可能是想留他做个储备粮?林笙摸了摸脖颈的伤口,手指描摹着那个深深陷进肉里的牙印。
好尖的牙。看来这小家伙在偷跑出去之后成长了不少啊,身边还聚集了这么多丧尸……
容祀松开嘴后就跑到了严肇身边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大树旁边,指了指树上,又眼巴巴看向严肇。
那意思很明显,要他上去给自己摘树叶。
看来那位医生的血并没让容祀吃饱呢。真是没用。
严肇趁他没反应过来时动作很快的揉了一把他翘起的头发,几步就爬上了树。
容祀找了片空地坐下,头高高扬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肇的背影。
林笙瞥了一眼周围有意无意在容祀身边围了一圈的众丧尸,唇角勾起一抹笑,也凑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小丧尸身旁。
“你是在可怜我吗?为什么不吃饱?我能受得住的。”我们的反派BOSS阁下明显是误解了容祀这么做的目的。
林笙说话轻声细语的,并没让容祀感到什么不适感,他依依不舍的从树顶那片树叶上收回目光,偏头看向来人。
“嗷呜?(没找但乱码只能文字代替)!”谁在可怜你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嘛?只是不想为了储备过冬的粮食再费心费力了而已!
……谁会情绪一激动就冲人输出一大堆乱码啊!哦…是小丧尸啊,那没毛病。
林笙笑容不改,“是吗?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嘛,这人怎么感觉上去有点绿茶啊?真受不了。
容祀瞪了他一眼,合上眼睛不再搭理他,脑海里专注的想着叶子。
[…容容,你感没感觉到自己的性格与原著中的丧尸皇有些出入了?] 001斟酌着想让脱口而出的话变得含蓄一点。
[啊?有嘛?] 容祀依旧紧闭着眼,抿起唇瓣思量起来。
[容容,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幼稚?]而且这幅样子比校园文那时候更吸引变态了好嘛!
001带过这么多届宿主,这还是第一次需要为保护宿主的节操而费尽心思的。
听啊,36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对了,001只是个数据流的载体而已。是常温的。
容祀双眸半睁,余光正好看到林笙在自己身旁鬼鬼祟祟的捣鼓着什么。
“你干什么?”
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时,容祀猛然间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两汪清澈的泉水,瞬间被惊讶的涟漪激荡得波光粼粼。
他…他刚才是不是说人话了?!
瞧给孩子降智降的…都开始说胡话自贬了。001在系统空间里唉声叹气。
与容祀的震惊相比,林笙要镇定许多。
他眸中笑意加深,替大大咧咧平躺在地上的小丧尸拍了拍裤脚上沾到的碎叶片。
“给容容戴上个好东西。”
林笙笑了笑,苍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领口挂着的那个像一滴血珠凝固了的小红按钮。
那个东西看起来很像一个扩音器,但容祀“嗷呜嗷呜”的时候也没听到耳边有第二个声音响起。
…翻译器?
难道眼前这个人以前见过他?还是曾在别的丧尸身上做过类似的实验?
想到这,容祀浑身打了个激灵,兀自离林笙远了些。
果然!他看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还真藏着两副面孔呢。
这个男人和剧情里那个反派一样,都是纯种的变态!
……
严肇手脚麻利的从树上摘下那片嫩绿的树叶,无意间扫了一眼地面上两人亲密的样子,气的下树的速度比上树的速度快了好几倍。
林笙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苍白了不少,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不过他的神情倒是轻松而惬意,完全看不出一丝正常人类混在丧尸群里那种失魂落魄之感。
…严肇勉强也算得上是个没有失魂落魄的正常人类吧,只是会在容祀一脸凶巴巴的威胁他去给自己的小弟找食物的时候小小抗议一下罢了。
“好甜。”容祀把叶子塞进嘴里,咂了咂嘴。
“喜欢就好,不枉我废了那么大劲…等等,容容…你…你能说话了?”严肇嘴角刚勾起一抹弧度就回过了味儿来,惊得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容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扬起脑袋一副求夸的小模样。
好像是他自己进化的,而不是靠着邪恶的研究才会说话的一样。
林笙笑眯眯的看着,完全没有要拆台的意思,那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出门跟好朋友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样,别提有多慈祥(bushi)了。
“好棒啊,我们容容…不愧是丧尸群里最聪明的小丧尸。”
严肇垂在身侧的手难耐的攥紧了一刹,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容祀头上呼噜了一把。
好不容易变得服帖了些的头顶又炸毛了,发旋处一撮头发颤颤巍巍的支棱了起来。
容祀瞪了他一眼,但看在他们自己找了这么好吃的食物的份上还是没有对严肇发火。
虽然智商下降严重,还有着性格因素的加持,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他还是了解的。
……
在原地休整了一天后,容祀毅然决然的带着众丧尸踏上了不知道目标是什么的旅途。
他引领着身后一群形态各异、眼神空洞的丧尸缓缓行进在昏黄而寂寥的大街上。
月光稀薄,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只偶尔透出几缕,为这末日景象添上一抹诡异的银辉。
街道两旁,曾经繁华的店铺门窗紧闭,破碎的招牌和散落一地的商品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仿佛是这座城市最后的低语。
路灯大多已熄灭,仅有几盏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将光影拉得长长的,更添几分阴森与荒凉。
容祀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至少他身边的那两个人都不这么想。
他身后的丧尸队伍,有的衣衫褴褛,肢体残缺不全;有的则保持着生前穿戴的华丽服饰,却因腐烂而显得触目惊心。
偶尔,一阵风吹过,带来阵阵萧瑟之意,却也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与肃穆——并没有。
真实情况是这群丧尸走的算得上是七零八落,东倒西歪,但却能刚好把容祀身边围出一个圈儿,空洞的眼眶有的连眼珠子都腐烂了,却还能看出对它们老大身边两个人类的恶感与杀意。
在这片死寂的城市中,容祀与他的丧尸军团仿佛成为了唯一的生命迹象,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或许是在寻找一个新的秩序,亦或只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属于它们的、微不足道的存在意义?打住!
容祀瞥了一眼身边的俩主要人物,哼哼了两声,把对两人的不满表现的很明显。
刚才001告诉他他要把主角攻送到主角受身边,还必须要看着两个人有切实的感情发展再加上猜对debuff,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当然,要是俩主角最后没走在一起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要做的就只是活到主角攻受的感情浓烈到谁也拆不开或者彻底没戏而已。
要不他才不会上赶着找死呢!没事闲的逛什么逛?万一没到死亡线就死了怎么办?那不也会判定他任务失败吗?
“前面有一群人来了。”严肇沉声开口,几乎是瞬间整个人就拦在了容祀身前。
容祀一只爪子搭在了他臂膀上,眼神透亮的探出头往这条长街的尽头看。
来了来了来了,他要面对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关键剧情了!
夜幕低垂,寒风凛冽,街头出现了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月光稀薄,恰好照亮了那几人的脸。
“严肇?!你竟然还活着!”
其中一人突然惊呼出声,脸色苍白的吓人,几乎瞬间就转身想跑,但想到身边还有刚找来的向导,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程书翊在有钱人圈子里还是很出名的,不是因为他同样出身显赫,而是他那强大的异能。
他们这次任务好不容易轮上与程书翊同行,怎么说也不能在人面前落了面子!以后还想着长期合作呢。
况且…就算严肇真要杀他们泄愤,程书翊也一定会出手,他们现在严格上算得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完不成任务,程书翊就很可能在基地维持不住自己的名声了。
“你们欠我的,今日该用命偿还了。”严肇拔出腰间插着的匕首,冷冷一笑,但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
对面的人都纷纷掏出武器准备动手,那个一直冷眼看着的青年叹了口气,也亮出了一把水果刀。
战斗一触即发,严肇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他手法凌厉,又不失冷静与理智,在那群纨绔子弟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容祀双臂环在胸前眼睛随着严肇的出招移动着,任凭刀光剑影映照在眼底。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都死伤过半了,程书翊上前一步拦住了严肇,冲人亮出了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容祀觉得这武器有些小儿科,但主角受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斗得难解难分,每一击都充满了力量与决心,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惊心动魄。
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再配上这幅画面还真有一种相配的感觉。容祀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的津津有味。
严肇啧了一声,匕首在一阵破空声中卷着火刃朝程书翊肾脏处挥出。
他对自己这一击极有信心,神情松散了一瞬,但就在这一瞬,程书翊的身体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躲开了攻击,同时一道冰刃击向严肇后腰——
容祀坐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程书翊愣神之际挥爪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抓痕。
程书翊攻击落空,顿时感到手臂处一阵剧痛传来,一道清晰的抓痕随之出现,鲜血渗出。
容祀才不管他伤的怎样呢,刚才主角受可是都对主角攻下死手了的!容祀觉得自己有义务阻止主角攻受反目成仇。
……虽然两人之间也没见过面,但是吵架是不可以的,以后再见面还得报仇,这得磨磨唧唧多长时间才能谈上啊?他等不起。
严肇对突然被容祀救了这件事脑袋里霎时间一片空白,连受了伤的程书翊从他身边踉跄擦身而过都没反应过来。
容祀倒是没愣神,但他和主角受无冤无仇,干啥要追着人家不放呢?就放人家一条生路吧,以后还得撮合俩主角呢。
受了伤的程书翊动作也不慢,等严肇处理完那几个曾背叛过他的炮灰兄弟的时候,却发现刚才那人早就跑没影了。
严肇下意识转身看向容祀。
容祀偏过头,往林笙身旁挪了挪,当没看见。
“喂,你脖子上的伤好点儿了吗?我又饿了。”他扒拉了一下这位黑心医生,故作矜持的昂首问对方。
“嗯…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没关系的,只要你饿了,我随时都在。”
林笙歪了歪头,装作不经意间露出还绑着好几层纱布的脖颈处。
医生纯良的笑容下似是隐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呢。…容祀默默露出了尖牙。
[容容,他是反派,你要是咬他咬的多了…说不定他以后会折磨你折磨的更狠呢。]
容容堪堪停住靠近的脚步,满脸的惊愕。
[啊?…等等,你不是说你不会告诉我他的身份吗?]
那是上头的命令,为了增强任务难度。可001又哪里能忍住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宿主被白切黑反派骗得团团转呢?
只好偶尔违反一下规则了,反正他以前攒的积分那么多,足够主系统扣好多回了。
容祀最终还是挪到了严肇身边坐下。
严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是想问容祀为什么刚才要救自己。
容祀要怎么解释呢?说是为了让你以后不用追妻火葬场,还是说刚才对你搞偷袭的是你未来对象?都不可取。
所以我们聪明的容容决定采用最原始的解决方式——言情文常用套路。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严肇喉结滚动,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刚才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了,我也不是故意想出手的!你懂的,我能力太强了,总要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
容祀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逻辑清晰且语言流畅,一点都不像是个刚学会说人话没几天的小丧尸。
…因为他本来就是人类啊!
严肇只顾着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刚才那副杀神气场瞬间烟消云散了,愣了半天才讷讷道。
“嗯…容容好棒,又救了我一命。”他眼神柔和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在他心里,容祀都变成了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
严肇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刚结束一场仇恨,现在正是他迷茫的时候,对容祀的感情…似乎也陷入了僵局。
这个看起来不韵世事的小丧尸一出手就把他应付起来都费劲的神秘异能者吓跑,让严肇恍然间觉得自己曾经那些考虑都欠周全了。
容祀根本就不是什么在丧尸群里靠撒娇卖萌才被留下,才受到了整个丧尸群里丧尸们的怜惜与关爱的!
严肇觉得更像是容祀小小一只但力大无穷,把这群丧尸都打服了才混成了如今的地位的。
容祀这么强…自己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那以后就多给我找食物,少不了你好处!”容祀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恨不得直接将“得意”二字写在……脸上。
严肇听完眼神大亮,跟着连连点头。
好好好,他还有这种用处呢!
找准了自己定位的严肇这下是放下心来了。
他在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中昏沉沉的睡去,因为不用忧心着仇恨与周围的安全问题,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稀疏的星辰点缀着天幕。
容祀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在体内汹涌澎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苏醒,又或是消逝。
他蜷缩在简陋的居所内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过一会儿,容祀从噩梦中惊醒,赫然发现自己一身力量全消失不见了。就像他一直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废物一样。
[小壹…我好像生病了。]没见过变成丧尸还会间歇性犯病的。
这算什么?好不容易平白无故得到了非凡力量,还没玩痛快就被收过去了算怎么回事?
容祀拉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废墟之上站着一排排的丧尸,它们一个个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麻木,似乎并没发现他这边的动静。
…001怎么还不回他?肯定是心里有鬼,说不定他突然消失的力量就是这个世界的debuff!
刚经历了变故,容祀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只好翻出严肇白天里给他摘的两口袋树叶来吃。
他正翻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容祀疑惑的偏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转回过来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戴眼镜青年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啊?”
容祀本来对林笙这种武力值为0的人类不甚在意的,可001上次又说这人就是幕后boss,容祀终于打起了点精神。
“带我可爱的小公主逃离恶龙?”林笙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只留给容祀一只会反光的镜片加上弧度诡异的上扬嘴角。
…好像恐怖片里的索命厉鬼!
容祀刚要有所动作就被不知名的红色粉末涌进了鼻腔,再想开口,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真苟!竟然下药!
[容容,跟他走。]刚才任由容祀叫了许久都没出过声的001突然开了口。
容祀还在奋力睁大眼睛……虽然在林笙看来就只有一种张牙舞爪的可爱,对他没有丝毫威胁。
[不要听你的,你根本都不管我的死活,我干嘛要听你的!]开始气急败坏+指指点点jpg.
[容容!…我一会儿会和你解释的,我们现在先跟反派走,好吗?]
说的好听,关键时候还不是要跟他玩失踪……
容祀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林笙横抱起来走出四面漏风的小破屋子。
四周是密密麻麻、眼神空洞的丧尸群,它们或蹒跚前行,或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咆哮,却因某种未知的原因,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道奇异的空白地带。
就像是林笙是一种恐怖的存在,即便是最疯狂的它们,在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狭窄却清晰可辨的通道。
容祀早就在被林笙抱起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昏睡了过去,要是被他看见这场景一定又会吐槽。
微风带着末世的尘埃与凉意,轻轻拂过林笙的脸,也似乎带走了他眼底的一丝阴翳。
离开营地之前,林笙目光若有似无的撇了一眼严肇所在的地方。
那里很安静,似乎屋里的人并没察觉到屋外的动静。
他轻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
严肇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一群丧尸朝他嗷嗷乱叫,身上的灰尘和淤泥甩了他一身。
他一脸懵逼的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群丧尸是在向他要人。
…容祀呢…容祀不见了?!
他掀开被撞烂的门板,放眼望去,除了他身边围着的这群丧尸,这片废墟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艹。”他暗骂了一句,也顾不上管别的,背起背包就冲着一个方向开始狂奔。
该死,那个林笙也跟着不见了,容祀一定是被他暗算了!
而且那人可是他主动带回来给容祀的…现在倒好,直接害的容祀被掳走了!
他现在简直想停下来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
在地下的某个阴冷沉寂的实验室中,昏黄的灯光下,容祀缓缓睁开眼眸。
四周弥漫着一种不自然的寂静,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败气息。
他首先看见了头顶那片冰冷而坚硬的金属天花板上,冰冷的触感似乎穿透了视线,直达心底,唤醒了沉睡已久的记忆碎片。
实验室的布置既现代又带着几分阴森,高大的金属柜矗立在四周,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试管和仪器,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或红光。
而容祀此刻正躺在一个特制的透明容器中,容器内部充满了某种淡绿色的液体。
这种液体似乎既维持了他的生命体征,又似乎能够抑制他的力量…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到现在都没恢复。
容祀视线一偏就看到一个青年正站在厚重的玻璃墙外背对着他,专注地擦拭着一块看似控制面板的复杂设备。
那人身着白色的防护服,头戴防护面罩,只露出一双专注而冷静的眼睛,手上的动作轻柔而仔细,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有几滴清洁剂溅落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些声音似乎打破了容祀脑海的某种桎梏,让他的思维开始缓缓转动。
……很奇怪的感觉。
身体轻飘飘的,脚尖触不到地面,思维陷入怪圈,明明眼睛是睁开的,但想转动一下眼珠都费劲,就像身体的控制权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容祀吃力的抬起一只手轻触眼前的玻璃镜面,发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声响,但却被林笙听见了。
他缓缓转身,歪头,口罩被扯动了一下,似乎刚才开口说了什么,但容祀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林笙不紧不慢的绕过那些大型器械,靠近容祀所在的玻璃容器。
随着他按下了容器下部的一个红色按钮,容器里液体的水平面缓缓下降,在那些液体完全消失之时,玻璃镜面也开始一点点出现裂缝。
容祀终于又能睁开眼睛了!
玻璃在眼前破碎,林笙下意识在容祀将被玻璃碎片划伤的前一刻一把把他抱出了容器残骸,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陷进了少年人腰肢上的软肉中。
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让容祀无暇顾及林笙的小动作,只顾着一心一意的拨弄自己粘连在一起的额前刘海。
虽然刚来这个世界上时就处在尘土飞扬中,但容祀还是有一点点洁癖在的。
“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现在好恶心,小心我一会儿吐你一身…”容祀甩了甩头发,成功把身上淡绿色的液体匀到了林笙身上一半。
“你…是不是遇到过坏人?你的力量很混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我用了好多方法都失败了。”
林笙拿起手术台上搭着的湿毛巾帮他擦头发,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声直直的喷洒在他耳边。
容祀脑海里全是小问号。
…他还以为邪恶反派要对他进行什么惨无人道的研究呢,结果原来是要帮他检查身体吗?不信。
林笙帮他擦头发的动作很熟练,像是曾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毛巾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下来。
林笙在擦拭的过程中偶尔停下来,用指尖轻轻拨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发丝,确保每一缕头发都能得到均匀的干燥,动作细致的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
容祀被他轻柔的动作弄得舒服的眯起眼,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手臂不自觉的攀附在他双肩上。
还真是是和以前一点儿没变呢。还是那么粘人,性格柔软,除了在吃方面,从来不会反抗或者乱咬人。
林笙感受着脖颈上的力道变轻,把毛巾轻轻放下,托起他挺翘的臀部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哄着怀里少年睡的安稳。
一沾上柔软的床铺,容祀就自觉的缩成一个球滚到被子里,眼睫轻颤,唇瓣紧抿,平白添了几分无辜与柔软。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用自己哄就能很快入睡呢。林笙在床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半天,心里莫名还有点遗憾。
……
与林笙这边的温馨不同,严肇带着一群丧尸在A城搜寻了三天三夜都不见两人的身影。
眼看着身后跟着的丧尸有失去理智的倾向,严肇咬了咬牙,心里的纠结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要是容祀回来没看到他待在队伍里,说不定会断定他是偷偷跑路了,下次再见说不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严肇双拳紧握,打心底里不想面对那种局面。
“你们冷静点,别忘了有些地方只有我能去,就你们这副样子…走在大街上都要把人吓死,还能指望着靠你们自己就找得到容容吗?”
严肇嘴巴都要说干了,才见几个有意无意朝他围过来的僵尸将头撇到了别处。
…好在混过去了。
严肇环绕了一圈儿,黑压压的天空好像一块巨幕笼罩了这座城市,万物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点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要找人多的地方…那就只有那里了。虽然他也不确定林笙会把容祀带到对对方来说危机四伏的幸存者基地里。
严肇咬咬牙,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丧尸,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夜幕低垂,残破的街道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月光被浓厚的灰霾遮挡,只透出斑驳而诡异的光影。
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脸上布满汗水与尘土交织的痕迹,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头也不回的朝身后丢了个火球。
但是似乎没控制好准头,火球只砸在了地面上,连离他最近的那个丧尸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没燎着。
他穿梭在废墟之间,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但求生的欲望驱使他不断向前。
突然,一座巨大的钢铁闸门映入眼帘,那是幸存者基地的入口。
“砰!”一声巨响,严肇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火球掷向最近的一只丧尸,暂时减缓了它们的攻势。
他趁机加速冲刺,心脏在胸膛中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丧尸的嘶吼声、爪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交织在一起,一直响在他耳边,就像催命符一般。
终于,他冲到了那扇沉重的闸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着门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就在这时,闸门缓缓开启,一束明亮的光线穿透黑暗,照在了他疲惫不堪却坚定的脸上。
“快进来!”门内传来焦急而有力的呼喊声,是基地的守卫。
他毫不犹豫地冲过门槛,身后是丧尸们绝望的撞击声和撕咬声,却再也无法触及他分毫。
闸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废墟之上的一切恐怖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