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小说 > > 和苏格兰一起当假酒的日子 > 138、后日谈【四】
    【四】


    里昂不靠海,只有两条河,两条有故事、有传说的大河。沿着河流,一路向北,尽头便是海湾。


    浩瀚无垠的海洋,一道道波浪涌来,撞击在岩石上,迸溅出雪白的泡沫。而阳光照在水面上,又像是给它铺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银碎,跳动粼粼的波光。


    这会还不是人们来海边游玩的旺季,偏低的水温不适合下水,于是岸边只有零散的人影,看上去来拍照的摄影师居多。


    风携着海的味道拂面而来,筱原奈己眯了眯眼,心里的杂绪被风一起吹走,仿佛四肢都跟着轻盈许多。


    这里和镰仓的海不一样,连空气中散着的海味都不一样。又或者说,来自不同洋流深处的每一片海本就是不同的。


    大概有很久不会再见到它了。


    ——虽然某些审批的证明被无恶意地卡了许久,但看清这件事绝无商量的可能后,该批给筱原奈己的证明迟早会到她手上。


    在霓虹,icpo自然有和官方合作的常设机构,只是多年来的运转近乎空壳,几乎是一个面子性的机构。可如果她申请调过来,即使是总部也会分多一些精力给到这边,不可避免地会介入当地,和本国警方的关系甚至于查办相关国际案件的秩序都会重新洗牌。


    ——对此,降谷零呵呵一笑,表示没关系,反正公安内部看某机构不爽的人不止他一个,完全可以把和诶户比唉的联合搜查敲掉,转而交给icpo。


    cia就不说了,不仅喜欢悄咪咪的独干,还时不时搜刮一手你的情报,时刻准备未来可能的背刺——根本不可能有正常的合作。fbi,刺探外面的情报这种事和他们没关系,但也总不按套路来,一些嘴脸让霓虹本地的警方看了冒气。


    而icpo嘛——从它的大名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大部分依托本国警方、合作远远远远大于悄咪咪单干的组织。比一些外来的机构省事的多。


    这片童年时常常隔着遥望的海,是压抑岁月里唯一的亮色。看它每日停在窗外、躺在窗外,一茬又一茬遥远的浪头——离她那么近。可她一次也没有去看过。


    也许那就是“爱海”的执念源头。


    放眼望去,把岸本苍的影子从回忆里隐去,筱原奈己突然说:“其实当时答应你,一方面是因为怀疑、想试试能不能抓到苏格兰的尾巴,另一方面是,嗯,确实有一点点喜欢。”


    所谓的童年已经远去了——上一次正儿八经地到海边玩还是三四五年前,镰仓的夏日祭所伴随的记忆,当然逃不开在月色下温和看着她的青年。


    只是那时候,除去心动之外,两个人更多的是别的对方不知道的小心思——喜欢是喜欢,但比喜欢更重要的是什么,搜查官们从来心知肚明。


    苏格兰存在的最后的那段时间,像是隔着一层膜的、三分虚假的甜蜜。


    对此,诸伏景光摩挲了一下下巴,发表意见:“就一点点?我不信。”


    筱原奈己于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好吧,可能要比一点点还要多一点。”


    不然凭她的性格,似乎也不会和一个只有一点点感觉的可疑组织成员互演。


    诸伏景光弯了弯眼睛,“其实我当时想着的是怎么从你这边套情报、又有没有可能策反你——不过牵起手后,就完全没心思想其他的了呢。毕竟筱原小姐那天太好看了。”


    对“套情报”没有意见,久违地听到属于苏格兰的语气和“筱原小姐”这个称呼,筱原奈己眨眨眼,竟有些好久没见的新奇。


    她歪了歪脑袋,停下来看他,“再来一句。”


    诸伏景光因为这个不常见的要求迟疑了一下,过会才说:“…筱原小姐?”


    筱原小姐总觉得缺了点味道,并发表意见和不满:“笑呢,你的假笑呢。”


    怎么说,虽然苏格兰冷脸的时间更多,但让人印象更深的,果然还是他的笑。


    ——虽然在筱原奈己眼里是假笑。


    诸伏景光:“……”


    他清了清嗓,挂上那抹苏格兰牌の表情,嘴角的弧度卡在虚假的笑面上,笑意盈盈又不达眼底,反是一片冰凉的冷意和看不透的暗流,轻笑道:“筱原小姐。”


    轻佻的尾音带着浅淡的笑意,一瞬间让人重新幻视那个深浅难测的组织成员,拿这个语气能让所有死在苏格兰手下的人再被吓死一次——听得筱原奈己满意点头:“嗯嗯,这次对了。”


    看着诸伏景光揉揉脸,敛去那张假面的表情,筱原奈己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神秘地招招手,“你过来。”


    “?”猫猫低头俯身.jpg


    “你第一次冲我这么笑的时候,”她说,“我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把你不留痕迹地做掉。”


    拿了“苏格兰”做代号就算了,还要安排在她身边碍事。放在身边就算了,笑得还这么像那个神经病,赶紧杀掉。——by初见苏格兰的雪树酒。


    擦身而过的路人无意听到这番违法杀人言论——大概是听懂了日语——惊恐地看了筱原奈己一眼。


    诸伏景光:……


    他捏了捏筱原奈己的鼻尖,看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盯着自己手指发出无声控诉并为此瞪了自己一眼的筱原奈己,无奈地笑了笑。


    有时候可以不这么直白的,naki。


    -


    “怎么还不放开。”鼻子被捏住的筱原奈己瓦声瓦气了一句,随即牙尖嘴利地故作威胁道,“再捏,我就——”


    诸伏景光的手松开,筱原奈己却看准这个空当,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趁他不备,两手迅速贴上他的脸,忽视有些扎手的刺感,不亦乐乎且极其过分地捏了起来。


    哦豁,人善被人欺。


    见人似乎准备说话,她又飞速抽出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不准说话!”


    不要问为什么不是捂嘴,问就是突然想捏了。


    刚捏完人又被人捏的诸伏景光眯了眯眼,筱原奈己一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就知道男朋友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开玩笑,绝对不可能再让你捏到。


    她正准备闪,耳边突然传来咖嚓一声。


    清脆的快门声让两人齐齐停下动作。


    瞬间收获两道视线的摄影师放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挠挠脑袋,“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因为两位的互动实在有趣又美好,没忍住拍了一下…”


    定睛一看,还是刚刚那个被筱原奈己“做掉”言论惊了一下的路人——因为没经过同意拍照又被正主发现,这会脸上已经浮起一层薄红。


    见他们半晌不回话,他又着急把刚才的照片调出来:“真的很好看,你们看……”


    竖屏的相片很快出现在屏幕。


    背景里暗蓝的海同天相接,漆黑的礁石散在岸边,伴着迸溅的水花。画面中央的人一人嗔怪逗趣,平日惯来淡漠的眼里盛满俏皮的笑意。另一个人似乎对女友的动作很无奈,脸上的意味除了纵容外,还带着一丝难隐的带着白切黑气息の笑,似乎下一秒就要反客为主。


    略微逆光的光影让人物显得更加暗调,抓拍时留下的残影更是为画面增添几分难言的感觉,就如同电影胶卷里闪过的幕景。


    ——打闹和笑意,温和与轻俏,连带着两人营造出的、旁人难入的气氛,染得背景的海都变得温柔缠卷,每一卷波浪似乎都在低喃着爱情的絮语。


    想来画面里的风也是温和的吧。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


    “不,我们不介意您拍照…只是照片可以发给我一份吗?”他说。


    摄影师疯狂点头:“当然可以!”他接着附加道:“我还可以帮你们多拍一些。”


    来海边,不是拍石头就是拍蓝天,不是拍浪花就是拍行人——


    然而诸伏景光谢绝了后面那个好心的提议,在摄影师颇为遗憾的眼神下,感谢他抓拍到了那张照片。


    等他重新从手机里调出那张刚接受的照片,筱原奈己才好似回过神来,“…照片诶。”


    她戳戳诸伏景光,重复道:“照片诶。”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确实是愣了许久。只因“照相”这件事和曾经的她完全陌路——她过了十几年隐没在黑暗里的生活,甚至不用多加注意,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习惯了躲避镜头。


    而今猝然接受“留下照片也没关系”的设定,竟然让筱原奈己不习惯了一阵。


    她凑到诸伏景光身边看那张照片——不得不说拍的真的非常之好,要发表在社交平台,一定是氛围感tag打满的水平。


    “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诸伏景光说。


    照片是承装美好的载体,对搜查官来说是却致命的弱点,潜入组织的日子,就如同把自己从世界上某个角落抹去——自然不会留下相片这种过于明显的痕迹。


    久而久之,化为习惯后,即使组织灭亡三月有余,他们两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兴起过“一起拍一张照片”的念头。


    “回去把它印出来,挂在墙上。”


    她细细端详了一下照片里的海,觉得这个光线和背景很合心意。


    “婚纱照,也到海边拍吧。”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看向她,刚好撞见一缕发丝被吹乱,散在她白皙的脖颈处。红耳坠在风里轻晃,看着海的人眉眼淡然,极深的瞳色和发色却叫她落尽艳然姣好的美,显出同那阵淡然平和截然相反的墨色。


    他知道,这是筱原奈己惯常的表情——第一次在那个昏暗的酒吧看到她时,她也是这般神态,丢给他一个冷然又淡漠的眼神,没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管是人,还是这张可以光明正大挂出的合影。合影里的那串红耳坠从来都特别衬筱原奈己。


    ——“婚纱照”。诸伏景光突然感到一阵不真实感。


    而看起来冷淡的某位小姐眉头蹙起,已经提前陷入了新一轮苦恼:“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呢……”


    “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件显然在她未来规划之内,又没有规划到确切地步的事成功把筱原奈己自己问住了。


    碎碎念了两句,没法从自己身上得到答案的筱原奈己转而瞄向另一位当事人,却发现诸伏景光脸上显出的怔愣。


    她伸出手在诸伏景光面前晃了晃,把他的注意力晃回自己身上才满意,“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


    “结婚啊。”


    他重复一遍,笑了。


    风停了,诸伏景光垂下眼,把筱原奈己被风吹散的发丝轻轻别回耳后,“回去就可以。”


    敲定日期、安排流程,都是此时想做就能做的事。顺理成章,如此自然,就如他此时轻轻落下的吻,像羽毛一般轻柔的拂过人的心窝。


    又轻又痒的吻印在嘴角。筱原奈己懒倦地眯起眼,环住诸伏景光的脖子,像一只餍足的猫。清浅的呼吸声在耳畔徘徊,而潮声如大海的诗韵,那么多蓝,一瞬间奔涌而来。


    ——短暂的亲吻一触即分,但是无需遗憾。


    因为他们清楚,于岁月的下文,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瞬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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