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纯呼吸一滞。
朴风澜偏了下头, “怎么,看见我不开心?”
“你怎么回来了?”
林景纯问道,话里是止不住的吃惊。
“给你的承诺, 说到做到。”
朴风澜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放置的奖杯和金牌。
林景纯眼神也随之往过去, 内心说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
“我的荣誉和我的人都在这儿, 跑不了。”
“……”
林景纯刚要说什么,身后的林伟站了起来。他颤颤巍巍走过来,“是赵湘来了吗?”
朴风澜顺着声音看去, 发现一个人站在林景纯后面,在此之前, 他是没见过这个人的,初步判断这是林景纯的父亲。
果然, 林景纯朝他介绍, “这是我爸。”
“爸,这是我的朋友。”
知道林景纯听不懂, 也许阿尔默茨病人有少有的清醒时候,但明显林伟现在不是。所以她只能对朴风澜说:“你先进来吧。”
朴风澜进来了, 林景纯看着他那些奖杯,先跟他说:“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还有你看我家这个情况……”
剩下的,她没说,林伟这个样子, 一眼便知。
“什么情况?”朴风澜装傻充愣“这不是挺好的吗?”
林景纯叹了口气,“我爸现在得了老年痴呆, 谁都不记得了。”
朴风澜这才挪眼到林伟身上,自我介绍道:“叔叔你好, 我是林景纯的朋友。”
林伟看着他喃喃,“你不是赵湘, 你不是赵湘……”
“他现在一心只有我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景纯在旁边说。
她租的这个房子不太大,从朴风澜进来那一刻就带着外面的冷冷淡淡的气息,混杂着一丝松木香,让林景纯有片刻安宁。
“把他送去养老院吧。”朴风澜说。
林景纯猛地看着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个人实在照顾不了,可是我觉得我是不是太不孝顺了,所以有些纠结,可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不想别人成为我的羁绊。”
“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没有错,送去养老院也不见得不好。其实我知道,你父亲是一个不太合格的父亲,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你没必要用你的人生为他买单,也不用感到愧疚,因为人是不用委屈自己去换一份心安的。”
朴风澜站在林景纯缓缓道,林景纯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曳,她越来越明白,这几年的朴风澜越发成熟,就算平时吊儿郎当的本质不算但骨子里都刻了分沉稳。
是啊,他说得没错,林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林景纯关于他对自己的好少之又少,晚自习他从来没有真正接过自己。
有一次印象深刻的是林景纯想换一个新的玩具盒,旧的已经生绣了,大家都笑话她。她央求林伟给自己买一个新的,林伟却不耐烦地说旧的还可以用,把旧的直接甩到林景纯手上,上面的图钉一下滑过林景纯的指尖,血直接冒出来,顺着林景纯的围裙上流下来,那时候林景纯的眼泪在掉,血也不断落下,林伟却都视若无睹。
林景纯一言不发,回忆着那些不好的童年。
朴风澜以为她还在犹豫,又开口:“你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不用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停留。”
林景纯这时抬头看他,“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年那个全国最权威的骨科我已经联系上了,这个周末,我带你去看腿伤。”
林景纯心里一惊。
她别过头,“没用了,这么多年,早都医不好。”
没想到六年前他们分开的导火索,林景纯心里最不能提及的秘密,也是朴风澜的隔阂,被他再一次翻了出来。
朴风澜说:“我说过了,凡事要试试才知道。”
遇见朴风澜,如同冰霜遇火光,林景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的温度在慢慢上升,好像活起来了。终于有这么一天,她能感受到心里震撼、吃惊、感伤的情绪,而不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
林景纯小声说:“朴风澜,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真的不用。
“这么多年,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欠一个人太多了,怎么还都还不完怎么办?
林景纯的眉眼缄默、温和,她这样漂亮的人,本就应该拥有鲜活的人生。朴风澜觉得是自己来得太晚了,“我说了,我不勉强你跟我复合,但我总要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天生好强。”
“既然你不告诉我原因,那我就自己去找。如果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那我就帮你解决,你所有的顾虑,我都会帮你处理。”
“林景纯,你要知道的是你只在我身边就好,不用逞强,总有风雨需要一个人陪你一起面对,而那个人,就是我。”
说完,朴风澜又恢复那个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至于欠我这么多了怎么办,那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让你这个人还吧。”
*
林景纯听完朴风澜的话,很快决定把林伟送去养老院,这也许是林伟最好的归宿,无论怎样,林景纯也不算遗弃他,她已经尽到了照顾林伟的最大责任。
有很多养老院都不愿意收林伟这种,林景纯也担心他们无法照顾好林伟,于是又请了一个一对一的护工,再花了高价钱把林伟送到另一个养老院。
再次回到住所,看见这个新租的房子,觉得真的好感慨啊,她是为了照顾林伟才租的房子,如今林伟已经出院了,可她也不太想回玉屏巷,她干脆询问房东能不能把这个房子卖给她。
没等到回复,林景纯觉得就算不卖也可以久租,于是打了个车回玉屏巷收拾更多的东西。
收拾完已经很晚了,赵湘有一些东西是锁在一个柜子里的,应该是房产证之类的东西。
林景纯觉得这样重要的证件也应该带在身边,所以起身到处找钥匙,赵湘去了美国,也不会管这里的产业,所以钥匙很快就找到了,她打开了柜子,里面果然有房产证,还有一些银行卡。
林景纯继续摸索看有什么,柜子太黑了,她干脆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最后她摸到一个类似于户口本一样的东西。
她打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收养登记证。
好像有一颗石子顺着喉咙往身体里滑落,沉沉的、闷闷的一击。
林景纯颤着手打开,看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候林伟和赵湘还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模样。
收养人:林伟
收养人:赵湘
……
……
非社会福利机构抚养的弃婴申请收养林景纯为养子(女)。经审香,箕收养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法》的规定,准予登记。收养关系自登记之日起成立。
林景纯也许是知道这个真相,但又对这个真相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静静发呆。
原来她不是林伟和赵湘的孩子。
她曾经怀疑过,为什么赵湘对她这么严厉,林伟对她总是忽略,原来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她之前无法坦然接受,其他孩子都被爸爸妈妈宠爱的,但她每天只有不断学习才能得到赵湘的好脸色,她二十几年来真的好累。
她一个人坚韧长大,以为听话就会得到赵湘的夸赞,以为懂事就会得到林伟的笑容。
没人告诉她,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没人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孤儿。
明知是这个结局,可还是好难受怎么办。
林景纯再坚强,一时之间也不太能好好平复好心情。
她想打电话去问赵湘,可电话打过去一遍又一遍,都是无人接听的回复。
她干脆起身去养老院找林伟,即使他现在神智不清醒,林景纯也要问一个所以然来,她二十几年来没有比现在更溃败。
她打了车,看着窗外美好、一逝而过的景色,复杂的心情弥漫开来。
到了养老院,林景纯匆匆赶到林伟的房间,他手里拿着护工用来逗她的布娃娃,一下一下摆弄着。
林景纯把布娃娃抢了出来,立马大叫,“你干什么!这是我女儿的玩具!”
“我不是你女儿吗?”林景纯问,她也形容不上来自己是什么语气,反正就是冷静不了,无法冷静。
“我女儿已经死了,那天我就不应该带她出去,她被车撞得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个劲叫爸爸,我对不起你啊,女儿,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真该死啊!”
说着林伟可是扇自己的巴掌,一副疯了的模样。
可林景纯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清醒,也许林伟之前真的有一个女儿,而自己不过是那个女儿的替代品罢了,他们叫她的名字也是通过她的名字在叫另一个人。
林景纯,多可笑啊,爸爸妈妈不是你的,连名字也不是你的,你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傀儡!
但是你占据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被她的至亲抚养大,还送去出国留学,有什么不满足的?没有他们你也许早就饿死了!
两个声音在林景纯心底纠结、咆哮。
第52章 52
林景纯花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
她从养老院出来, 就漫无目的走在路上。
手机关机,现在外界的事情她都不想去想,这么多年来循规蹈矩, 其实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 那她这么听话博得父母的爱有什么意义呢。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好像没有一个人期待。
已经是晚上,她刚好走过雾江六中,孩子们已经下晚自习了, 纷纷从大门外涌出,家长在外面翘首以盼, 买着烤肠和炸土豆在外面等着。
空气里充斥着烤肠的香味,林景纯不由得想起之前也是下晚自习的一天。
她总是那个翘首以盼的人, 每次晚自习都会看林伟有没有在门口。尽管他们不会怎么聊天, 但有一个人走在林景纯身边她就很安心,不会再害怕有喝醉酒的人跑出来。
这一天她手不知道为什么很痛, 从指尖到胳膊,整条手臂都是那种刺痛, 嘴里也长了好几个溃疡,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整个人十分悲观。
她从校门口里面出来,看着林伟有没有在校门口等她,她多希望他在啊, 这样也许能让心里面好受一些。
可是林伟不在,周围形形色色很多家长, 有父母都来的,也有爷爷奶奶来的, 雾江六中十点半下晚自习,大多家长都担心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可是没有人担心林景纯, 这么多人唯独没有等她的。
她心里还有一点期待,会不会林伟在对面等她呢?然而这点期待刚升起一秒,林伟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今晚还是在玉屏巷那个便利店等你。】
林伟对她没有一点爱,他只怕赵湘到时候责怪下来,所以只在便利店等着她一起回家制造林伟接她回家的假象。
林景纯看着那个短信,甚至说不出来“爸,我身体不舒服,你能来接我吗?”的字眼。
她默默走入黑夜,重重的书包,疲惫不堪的身体,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但是很虚弱,林景纯觉得像自己的生命一样,她好像要死掉了。
手臂真的太痛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痛,那种刺痛很难受,也让她心里面很难受。为什么没有人爱她呢?为什么?她多渴望也有人来接自己下晚自习啊,哪怕只是这一个难熬的夜晚。
想着想着,林景纯在路上委屈地哭了,也许是痛哭的,也许是不被重视才哭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人说母爱似海父爱如山,可她的风雨都是父母带来的,她沉溺在缄默潮水之中也被沉重的山压得喘不过气。
她不喜欢脆弱的自己。
真的不喜欢。
路过的公交站播报着不知道是歌曲还是新闻稿,“人民的向往,是我们唯一的方向……”
林景纯路过,一滴泪落下,唉,可她这个人民此时真的好落寞呀。
*
朴风澜在赛车场训练,这几天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可以说他从小到大对自己要求都很高,六岁练卡丁车,十岁卡丁车屠榜,十八岁就已经拿了国际奖项,二十四岁成为f2赛车手。
说起他的履历,没有人不会惊叹。
相猛今天回国了,说要他去喝几杯,这才让他从练无止境的训练中终止。
相猛做雇佣兵久了,也禁欲久了,就喜欢一些灯红酒绿的场所,朴风澜包了最好的声色会所,说和相猛今天不醉不归。
一进来相猛就点了好几个美女,左拥右抱的,好不沉迷一个温柔乡。他眼神轻佻地看着一旁的朴风澜,“怎么,还这么正经呢?”
朴风澜喝了一杯酒,“我再叫几个人来捧场?”
“不了,咱哥俩叙旧就行。”相猛抽着烟,吞云吐雾的,“上次见面还是在西西弗斯吧!这一晃都快半年了。”
“嗯。”
“我想着再当几年兵,就回家娶媳妇儿了,这活简直不是人干的。”相猛想起什么,“身边人都陆陆续续结婚了,还有几个哥们连大胖小子都抱上了,给我眼馋的啊,受不了。”
朴风澜看他一眼,“你想抱孩子了?”
“不是我,是我爹,你不知道他那个脾气,说要抱孙子了。”
“那等你当完这几年兵给他生个十个八个的。”
“你当我是猪啊。”
“可不是。”
“那不行,我不能让我媳妇儿受那委屈。”
“都还没着落呢,这就心疼上了?”
朴风澜也抽烟,猩红的火焰明灭不定,勾勒着他的脸庞。
“你家里不催你结婚?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相猛问。
朴风澜说:“这是我的事,他们管不着。”
“是啊,谁能管住我们朴大少爷啊。恐怕心里还心心念念着那个高中的女娃吧。”
朴风澜倚在沙发上,“我已经找到她了。”
“啊,找了六年,终于给找到了啊?”相猛挺吃惊,他作为朴风澜最好的哥们,自然知道他这几年飘飘荡荡,心里都装着谁,可他没见过那女孩,朴风澜不让他见。
也是,这么高傲一个人,知道他长情就很难了,何况知道让他长情的对象。
“不是六年,其实她就没离开过,是我没打扰她。”朴风澜吐出一口烟圈,那里仿佛有经年往事。
“我看看?”
“你见过。”
“啊?”
“在西西弗瑙那个,就是她。”
相猛的吃惊程度已经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他就说朴风澜不可能是色令智昏的人,怎么可能半路去拦一个女人。
不过他又想到什么,问道:“该不会你口头来说看我,其实是知道她在西西弗瑙吧?”
朴风澜毫不掩饰,“是。”
“你他妈的——”相猛被气笑了,敢情他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大过年的朴风澜还跑来西西弗瑙看自己,没成想是专门为佳人而来的。
“重色轻友。”相猛只能这么评价他。
“你看你一厢情愿,人家领情么?”相猛调侃道。
朴风澜却说:“她有苦衷,我能理解。”
“什么苦衷?”
“我不知道,我也在想,我喜欢她,不会止步于追求她就放手。我应该把她周遭的困难都解决掉,才能配得上说喜欢。”
“我也搞不懂你们,我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相猛说:“不过你做什么我也都支持你,有什么也跟我说。”
“是吗?”
“还不能咋滴。”
“那我现在就想走了。”
相猛瞪眼,“你是不是还想逼我骂你一次。”
“给她发的消息她都没回,我去看看她出什么事没。”朴风澜看了一眼手机,又合上。
相猛特无语,摆摆手,“行,你去吧,六年才抱得美人归,不对,还没抱上,也是够可怜的了。兄弟我也不需要你,我只要这些……”
说完,拍了左边美女的一下屁股,美女娇羞地靠在他怀里。
“……”
朴风澜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最后他走了,跟人说:“这个房的所以开销记我账上。”
*
朴风澜刚走出门,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他以为是林景纯打来的,拿出手机一看,显示是朴母。
朴母那边似乎在哭,声音颤颤的,“风澜,你带着妹妹来英国一趟吧。”
朴风澜难得遇见这种情况,似乎料到了什么,开口问:“发生了什么?”
朴母的情绪特别不好,那边似乎挺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说话断断续续,“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们赶最快的航班吧。”
之前朴风澜就察觉到朴母的情况不太对,今天可能是彻底瞒不住了,朴风澜没见过朴母这么克制自己的情绪,看来是天大的悲伤,事情一定很严重。
朴风澜皱紧了眉头,出言安慰,“您先别慌,我现在就订机票来英国。”
“嗯。辛苦你了,风澜,要不是事情变成了这样,我不想把你和向月卷进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到机场之后我让助理去机场接你们,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朴母挂了电话。
朴风澜的眉心突突地跳。
明天是他要带林景纯去看病的日子,当年那个骨科医生这几年陆陆续续又治了各种骨科上的疑难杂症,一时间名声大噪,可以说是国内乃至国外都顶尖的骨科医生,即使是朴风澜这样达官显贵的人也需要预约,因为他的号确实是千金难求,听说不久后还会出国,并且应该不会再做主刀医生了。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着实难得,朴风澜之前没能陪林景纯了结这个痛苦,也成了他的心结。心结未疏解,纵使韶光仍长,也于事无补。
他平生第一次遇见了这样纠结的事情。
这时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朴风澜站在路边,看见是林景纯打来的,站在路边,倒犹豫了一分。
最后他接起。
林景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很温柔,“喂?你打电话给我吗?”
朴风澜想说什么,好像喉咙被人堵住,从喉咙到牙齿的距离,莫过于遥遥无望的海岸。
林景纯没听见声音,又问了一遍,“朴风澜?”
“在。”
朴风澜才说:“你在干什么呢?”
林景纯也是才整理好情绪,还在路边散着步,她如实回答,“我在散步。”
“和谁?”
“就我自己呀。”
“那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没接?”
林景纯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手机放在包里,没有听见。”
林景纯这个脾气,真的很难让人不心疼。朴风澜甚至觉得,不能陪她去是一种亏欠。
他更加难以启齿。
谁能想象到,众星捧月、不可一世的朴风澜也可以纠结成这个样子。
最后他说:“我妈那边出了点事,明天……”
他还没说完,林景纯先一步说:“你要是有事就忙吧,我自己可以一个人去的。”
“不,我陪你去。”朴风澜决定了。他不能再有遗憾,他怕去了英国回来,林景纯会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他不能再一次承受这个结局。
再也不能。
第53章 53
林景纯看着他, 笑得很温柔、坚定。朴风澜的父母很爱他,如果他不能在他们需要他的时候赶过去,还有多么遗憾啊。
林景纯很为他着想, “你去英国吧, 医院, 明天我自己会去的。”
“晚一天也没事,总之我不能再错过你的手术。”朴风澜一旦决定什么,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
林景纯何尝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呢, 但她已经耽误朴风澜太多了。也不能再耽误他。
林景纯觉得自己连是被领养的事实都在一天之内接受了,那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独自面对呢?何况只是去医院而已。
她花了二十年给自己铸造了一座宏伟的城墙, 这道心理防线不会轻易崩塌。
林景纯始终坚信,能打倒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不能是外界。
见劝说不动朴风澜, 林景纯直接拿出手机,“我帮你订票吧。”
朴风澜把她的手制止住, “不用,我说了后天再去。既然明天跟你约好, 就不能失约。”
林景纯看着他,她知道朴风澜心里装着什么事,也知道他担心什么,“你放心, 等你回来我依然在雾江,我不会再走了。”
朴风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林景纯想清楚了, 之前的她一直局限在父母之内,而错过了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她不能再晾着朴风澜了,她需要给他一个答复。
“年少时我没有勇敢, 一晃六年,早已过了青春年华,更不敢追求更多,我总是考虑很多,怕的东西也很多,这么多人唯独没考虑你和我自己,现在我应该把我们都考虑在未来里。”
林景纯看着朴风澜,眼睛里仿佛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闪烁,“朴风澜,我会等你回来的。”
“无论多久。”
*
第二天林景纯踏往了去北京的高铁,而朴风澜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林景纯进去,看见了当年即使近在咫尺,也没办法医治自己腿伤的医生。
这位骨科医生德高望重,有很多病人,对林景纯印象也挺深,当时他亲眼看见这个女孩被她妈妈拉走,哭得撕心裂肺,明明可以马上做的手术,最后还是没缘分,他当时很惋惜,没想到她今年再来了,说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但也不是命中注定,是林景纯有贵人,要不是那位先生一直登门拜访,诚意十足,要不然自己离退休只差临门一脚。
林景纯笑着跟医生问好。
因为林景纯是唯一的病人,所以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人。
医生给林景纯检查了一下,最后的评价是:“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只能保守治疗,但也能让你跳舞,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景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学跳舞?”
“是你先生说的,应该是你先生吧,他比你还要担心你的身体啊。
林景纯笑了笑,没说话,离开时道了声谢。
林景纯走到大厅,准备告诉朴风澜这个好消息,也顺便问一下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这时忽然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林景纯。”
林景纯回头望,看见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长相很清秀温柔,林景纯愣了一下,觉得有一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风轻轻吹,现在已经是晚春了。
“真的是你。”他说。
“你是?”林景纯真的不记得这个人。
“徐正阳,还记得吗?”
林景纯在回忆里寻找这个人的名字,大概是日久年深,她真的记不得了。
抱歉地笑了笑,她说:“不好意思。”
徐正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被笑容掩盖,“就是……之前文科班那个,我们还一起去参加学校芭蕾舞的活动,后来你转学了,就没有联系了。”
林景纯忽然想起来,之前她在舞蹈室跌倒,是徐正阳把自己送去医务室的。
“我想起来了,真的好久不见了。”林景纯笑了笑,“你在这里工作吗?”
“是啊。”徐正阳说,他已经褪去年少那股青涩,不会看见林景纯就脸红,不过他还是不敢长时间去直视她。
“原来是这样。”
“站在这里或许不太方便,你介意我请你吃一顿午饭吗?”
林景纯看了眼时间,“实在不好意思,我高铁是下午两点的,可能来不及了。”
徐正阳眼神暗了暗。
接着他又说:“那可以留一个你的电话号码吗?”说完又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林景纯体贴道:“可以啊,当时你帮了我,我还没有道谢就已经转学了,之后你到雾江联系我吧,我请你吃饭。”
徐正阳只能说好。
后来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徐正阳站在那,看着林景纯离开,之后消失在人海里,浅浅叹息一声。
*
英国。
朴风澜把朴向月安顿好之后,就去了朴母所在的地方。
此刻朴父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脸上挂着氧气罐。
朴母在外面,看着儿子,还是忍不住掩面哭泣。
朴风澜沉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朴母说:“自从你爷爷病危后,你叔叔就再也按耐不住狼子野心,在病房就说要争家产,还对你爸大打出手,导致你爸心梗犯了,现在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公司一团乱,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大家知道主心骨没了,总公司人心惶惶,消息到时候也会传到其他分公司。”
“我是实在分身乏术,照顾不过来,所以才叫你回来。你爸这个样子,多半是醒不过来了,等他好一点就带你妹妹见他一面吧,作为朴家的女儿她总要知道的,不能再把她当温室里的花瓶一样养了。”
朴母在这个时候,还是保持着冷静,最悲伤的莫过于失去自己的爱人,可她怎么办呢,她肩上的担子也很重。
之前朴母和朴父管理着公司,所以让朴风澜在赛车界有良好的发展,朴风澜虽然也学着管理家族企业,但却都不是正式的。
他看着病房里的父亲,暗暗捏起了拳头。
“妈,你先回去跟朴向月待在一块吧,既然我来了,就都交给我吧。”
朴母拿手帕擦了下眼泪,“你也不要勉强自己。要是真到了守不住产业那一步……”她说完叹气,“算了,都顺其自然吧。”
朴风澜眼神很冷,“不会的,我会把一切都拿回来。”
*
一晃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林景纯没有朴风澜的消息。他给林景纯报过平安,说等他回去,但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林景纯有点担心,不过她相信朴风澜,他一定做什么就可以成功什么的。
期间林景纯去了几次北京,医生说她的腿已经渐渐好了,林景纯也明显感到阴雨天不会痛了。
之后医生说要交给自己带的医生做最后阶段的治疗,当他把人带过来的时候,林景纯看见来人,惊讶住了。
“林景纯,好久不见。”
徐正阳朝着林景纯笑笑。
林景纯说:“徐正阳,你居然是骨科医生?”
“是,我是老师的学生。”
林景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接受了,后半部分的治疗开始由徐正阳负责。他人做事认真、□□,还会问林景纯疼不疼。
之后林景纯做完后,徐正阳再次邀请道:“我刚刚不小心看见了你的手机,上面显示是明天的高铁。虽然很冒昧,但是今天我可以再次邀请你吃饭吗?”
徐正阳很诚恳的样子,再怎么样林景纯也欠他一个人情,她订明天的高铁,是因为她想去潭拓寺再许一次愿,她愿朴风澜在英国平平安安。
不过徐正阳都这么说了,林景纯也答应下来,“好。”
徐正阳露出惊喜的神色,“那我先订饭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没什么忌口,清淡一些吧。”
徐正阳订了一家粤菜馆。
菜陆陆续续上了,林景纯才发现他点了这么多。
徐正阳不好意思道:“我觉得总有一天会邀请你来的,所以我吃过了很多餐厅,今天你说吃清淡的,我就选了,这家很不错。“
说完他把一盅狮子头端到林景纯面前,“这是鮰鱼馅的,很鲜香,你尝尝。”
林景纯说谢谢,没想到徐正阳这么热情。其实算起来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吧,林景纯是这么认为的。
她吃过潮汐的炸粿肉,沾上金桔酱,味道很好,没想到徐正阳也点了,“你和我口味挺相像的。”
徐正阳笑了笑,没说话。
“你一直在北京工作吗?”
“嗯。”徐正阳道:“你呢?这几年都在哪里呢。”
“我在美国读了大学,之后一直在很多个国家流浪。”
“流浪?怎么会用这个词。”
林景纯夹起一块香煎带鱼,很脆,“因为居无定所呀。”
她只是一句玩笑话,徐正阳却听进去了,“……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林景纯道:“没有,挺好的。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
徐正阳说那就好。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你等会有什么安排吗?”
林景纯说:“大概会去潭拓寺。”说完客气邀请了一下,“你要去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
吃完饭后,徐正阳开着车带林景纯去了潭拓寺。潭拓寺无论什么时候香客都很多,现在已经是夏天,炎炎夏日很多人依旧去上香。
林景纯记得来的时候还是和朴风澜,一想到联系不上朴风澜她心里有些忧愁。
徐正阳见她情绪不对,问她怎么了。
林景纯摇摇头,说我们上去吧。
后面她走到那个放平安牌的地方,四下烟火缭绕,她竟一眼就瞥见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林景纯在美国过得开心。2012.12.19】
【愿林景纯身体健康。2013.7.13】
【林景纯能不能记起来朴风澜这个人,在梦里也行。2013.8.15】
【林景纯腿伤好起来吧,我不怪你了。2014.1.5】
【林景纯回雾江吧。2015.6.27】
【林景纯……】
【风吹往大西洋,希望你快乐安康。】
到后面,许的愿越来越像他自己的喃喃自语。林景纯一时间愣住,原来不是自己第一眼就看见了六年前的平安牌,而是很多牌匾上都有她的名字。
徐正阳也看见了,他说:“朴风澜,当时六中的年级第一,是你高中那个同学吧。”
林景纯轻轻地嗯了声。
她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想立刻打给朴风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对徐正阳说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我想先回酒店了。”
徐正阳立马说:“我送你吧。”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乌云密布,天色沉重,林景纯却觉得朴风澜这些年的爱意更加沉重,她今日要是没来潭拓寺,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他究竟还要多少事情瞒着自己呢?
她忽然很想见他,哪怕听到声音也好。
徐正阳开着车,雨刮不停刮下砸下的雨水。
倾盆大雨,黑云欲摧。林景纯的心沉到了谷底。
徐正阳看见她凝重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酒店,林景纯想要匆忙打开车门。她给徐正阳打了个招呼,“今天谢谢你,实在不好意思了,这个天气,还有失约,我实在没想到。”
徐正阳温声道:“没事的,下次要是有时间……”
林景纯怎么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呢,要是之前他是朋友叙旧她可以理解,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林景纯说:“你也看见了,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徐正阳,你是个很好的人,曾经也帮助我许多,我由衷感谢你,希望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她说话滴水不漏,徐正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还能说什么呢,以后有机会再见,就是再也不会见了。
徐正阳想起那个高中的下午抬头看见她,阳光正好洒在她头上,美好清丽,她很温柔、坚韧。他曾看见她哭,所以暗自决定要做一个骨科医生,后来女孩离开了那座城市,时隔六年,北京相逢,他原本以为他们有机会,但这个女孩心里却一直被一个人占据了。
这样也好,六年的暗恋,见她最后一面也算画上一个短暂的句号,他就祝她幸福吧。
*
这些日子有很多事情,朴风澜从早忙到晚,他也想过林景纯,给她发了短信说这里一切都好,忙完就回去找她。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也第一次到人生低谷。
他来之后事情就已经到了无法扭转的地步,无论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
他不想把坏情绪带给林景纯,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这天朴风澜再次处理到深夜,叔叔朴坚和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决裂,他经常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朴风澜的车抛锚过,重要文件丢失过,走到街上经常有人跟踪他。
他只能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把朴母和朴向月送过去,然后自己也住了一个隐蔽的郊区别墅。
这天他回来,上了二楼的时候发现周遭的一切都不太对劲,地毯上有一处褶皱,很浅,朴风澜还是细微地察觉到了,这应该是一个脚印,说明有人来过,可能现在还在屋子里面。
朴风澜面不改色地挪开视线,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准备离开。
迈腿的那一瞬间,一个黑人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朴风澜暗道不妙,敏捷地拿起一旁的花瓶砸过去。
黑人皮糙肉厚,砸出血了也咧嘴笑。
他朝着朴风澜跑来,嘴里不断说着脏话,下地狱。朴风澜在赛车圈里长年累月的训练,体力不输黑人,很快两人扭打起来,朴风澜也占了上风,他桎梏着他,准备报警。
下一秒房间里又冲出两个黑人,一个把他手机砸在地上,一个把朴风澜从二楼踢到了楼下。
“嘭!”
地板发出震裂的响声。
第54章 54
林景纯很久联系不上朴风澜了。
三个月前他还发了消息说等他回去, 一切安好。再之后,就彻底断了联系。
林景纯看着一次又一次关机的电话,她问朴风澜的朋友, 大家都说没有消息, 渐渐地, 林景纯已经放弃打朴风澜的电话,或许他真的在忙吧,她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期间赵湘给林景纯打了电话, 要求她回美国。
林景纯确实回去了,不过是去拿自己的东西。
赵湘看见林景纯清空了她所有的东西, 有些吃惊,“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这么迫不及待飞回国, 那我带你来美国的目的是什么?”
林景纯自从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 真的变得更加坦然了,她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
她对赵湘道:“我知道我是你领养的女儿。”
赵湘一愣,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林伟那个懦夫给你说的?”
林景纯摇摇头,这些日子她没有给赵湘打电话, 自然也没有告诉她林伟的情况,如今赵湘打过来,她便如实说了,“不是, 是我在玉屏巷翻到的领养证。我爸他得了老年痴呆,现在人已经不清醒了, 被我送到了养老院。我今天回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以后就定居在雾江了。”
赵湘看着林景纯,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现在的她是如此陌生,她感觉已经拿捏不住她了, “不准,你不准回中国,你必须待在这里。”
林景纯叹了口气。
赵湘现在事业如火如荼,已经恢复正常,美国佬爱她,她人前高级白领人后温柔贤妻,对林景纯却步步紧逼。
林景纯停止了收拾的动作,坐下来看她,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我很感激你养我这么大,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都可以,多少钱我可以给,我不会留在美国。“
赵湘简直要气炸了。
“你就是应该心存感激,要是我的女儿还活着她不会像你这么不争气!”
林景纯已经对这些刺骨的话免疫了,真的。
她没什么反应,觉得赵湘听不去任何,于是继续开始收拾东西。
赵湘上前来阻止她的动作。
林景纯说:”我会给你钱,这些年的抚养费,和你之后的赡养费,我都会一分不少地给你,我不会欠你的!”
赵湘说:“你很有钱吗?这些年你在美国读书的费用这么大,你还得清吗?”
“还得清。”
林景纯拉上行李拉链,像是要与这里的一切做个彻底的了断,“就算我不吃不喝一辈子,也会还给你。”
林景纯走得很快,没有一丝停留,“这辈子这么长,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
林景纯回到雾江,给赵湘打了一大笔钱,她果然没有再来纠缠。
林景纯现在彻底是孤身一人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是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吗?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朴风澜,这个二十几年来唯一对她最好的人。
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她再次拿起了手机,拨打了那边的电话。
不出所料应该还是关机,林景纯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流,最终放下手机。
*
朴风澜昏迷了整整三个月,算起来,他来英国已经半年多了,英国也进入了冬令时。
那天他从二楼摔下,还好他提前跟助理提醒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让救护车及时赶到,可他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在抢救中,一直到今天才醒。
朴母守在病床旁流泪,丈夫在ICU,如今儿子也重伤在床。
“我就不应该让你掺和进来,你叔叔已经不是你叔叔了,他的手段太过阴险。”
朴风澜很虚弱,手上还打着点滴,医生见他醒了连忙给他做检查,朴风澜看着朴母,露出依旧无所谓的笑,“妈,别哭了,都看着呢。”
朴母说:“我心疼你,为什么不能哭。”
朴家现在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朴风澜以为自己能妥善处理好,但终究势单力薄,他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无望。
“我不要你争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你们回国吧,公司不要了,他们想怎么抢怎么抢。”朴母悲伤地说。
朴风澜不同意,“这是父辈这么多年的积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于一旦,朴坚只是想让外国人收购,以后就不是朴家的产业了,这是爷爷不希望看见的。”
朴母说:“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朴风澜病得很重,肋骨断了一根,左腿也有些骨折,医生说需要休养很久。
即使他还想做点什么,也确实做不了了。
朴坚已经把他们逼上绝路了。
“我再想想吧,不能就这么放弃。”
朴风澜这么说。
他的人生不允许放弃,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总要去争一次,才不算有遗憾。
朴母在一旁轻轻叹息。
事已至此,她是断不能再让朴风澜冒险了。
朴风澜忽然说:“把我手机给我吧。”
朴母愣了下,“你才刚醒,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之后再处理。”
朴风澜道:“有人该担心我了,我要给她报平安。”
朴母已经了然,朴风澜的电话摔坏了,她已经买了新的一个,但电话卡还在,所以数据都没有丢失。
她起身把电话递给朴风澜,然后自己出了病房。
朴风澜单手拿过电话,林景纯的电话他已经倒背如流,但这一瞬他有些犹豫。失联了这么久,他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安心。他始终是对不起她的。
想了半天,朴风澜还是决定先打过去再说。
*
林景纯把手机放下没多久,手机就在包里面响了起来。林景纯一看来电是朴风澜,差点把手机丢到地上。
消失了三个月的朴风澜,打电话给她了。
林景纯立马接起。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电流声在两人耳边静静浮动。
林景纯最后先开口,“朴风澜……”
朴风澜听见她的声音,一时间心情不知如何形容,他哑着声,“我在。”
很想她,想知道她这几个月在干什么,有没有跟宋孜安再见面,他最厌烦的就是宋孜安。
可到这里,忽然发现,他没资格问出口,消失这么久的人是他。
“你最近很忙吗?为什么我都没有联系上你。”林景纯小声问道,语气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朴风澜更加煎熬了。
他想了下,“很忙,对不起,疏忽了你。”
“你跟我道什么歉,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好。”林景纯说:“我很担心你。”
“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了,一时之间没办法跟你解释,我暂时也回不了国。”
说完,朴风澜锤了一下床单,他忽然觉得很无力,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他还要让林景纯等他吗?
他够格吗?连归期都不定,就让她等自己这么久。”没事,我等你处理好就好。”林景纯还是这么说。
她说过了,只要知道朴风澜还在,还平安,她就安心,她并不奢求什么。
“很头疼吗?”林景纯没问他什么事情,毕竟是他的家事,想必他不会说。
朴风澜嗯了声。
他现在很纠结,觉得自己不再有资格要求林景纯什么,一方面他也不愿意放弃她,把她推开。
他也终于理解到,爱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他也有了自卑的体现。
“我可能回不来,一年、两年都有可能。”朴风澜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胸腔震得生疼,但哪有他的心疼。
林景纯愣了下,“这么严重吗?”
听出她语气里的停顿,朴风澜下意识说:“林景纯,要不你别等我了吧。”
他也许还会遭遇朴坚的袭击,这次是骨折,下次又会是什么?未来如何,他忽然无法确定。
林景纯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宋孜安挺好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他。”朴风澜紧紧抓住床单,仿佛要窒息。
真行啊朴风澜,你也会有这么一天说这样的话。
林景纯难得皱眉,“你在说什么,你是要推开我吗?”
“不是。”
“那是什么?”林景纯问:“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朴风澜不想让她担心。
“你……”林景纯又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是她让朴风澜等过太久,朴风澜去了英国发现,她其实并不好了吗?
朴风澜心被她的语气捏得生疼,这就是他的林景纯啊,明明是他的问题,却还是在怪自己。
“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
朴风澜舍不得了。舍不得离开她。
“可我听见了。”林景纯的声音黯然。
“我这里的情况不太好说,所以我无法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我怕耽误你,我不想耽误你你懂吗?”朴风澜说:“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好起来了,我不想让你等我,或许没结果,我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要是你之后受的委屈是因为我,哪怕一点我也忍受不了。”
“我明白你说的那种感觉了,这一刻我是真怕耽搁你,我不想失去你,但我更不想你因为我跟着受苦。”
朴风澜说了很多,伤口撕裂他依旧在说,等他说完之后,林景纯轻轻地道:“朴风澜,我来找你吧。”
第55章 55
处理好雾江的事情, 林景纯踏上了去英国的路程。
英国已经进入冬令时,林景纯好像没来过英国,拖着行李一时之间有些陌生。
到接机的地方,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朴风澜。即使在欧洲白人种之中, 他也依然高大, 耀眼夺目。
朴风澜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晚上,伦敦的夜晚深寒料峭, 机场大厅煌煌如白昼,林景纯看见了半年没见的朴风澜, 一时之间有点陌生,又有点澎湃。
朴风澜接过她的行李, 有些克制不止地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然后扶着她的肩膀离开。
“冷吗?”
朴风澜多带了一件外套,披在林景纯身上。
林景纯摇摇头, 问他,“去酒店吗?”
“嗯, 最近家里不太平,你住酒店安全一点。”
这么久以来,林景纯都没有问朴风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如果朴风澜愿意说, 他是会说的,若有难言之隐, 她也不勉强。
真是奇怪的缘分啊,坐在房车后面, 看见不断闪烁的窗外景色,林景纯觉得这一切发生得都彰显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要是无缘, 林景纯也许还在其他国家,也许她和朴风澜今生都不会再见面。
可在雾江发生了那些事,林景纯也认清了自己,人生这么短,她只想爱自己想爱的,不辜负爱自己的。
酒店有上百层,规格很豪华,接待人跟着朴风澜和林景纯后面提行李,朴风澜订的总统套房,进去后,关了门,房间就只剩下两人,朴风澜说:“今晚我不忙。”
林景纯看着他的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上前去亲他。
朴风澜面对林景纯的扑面而来,也去回应她。
他咬着她的唇瓣,很重。林景纯有些吃痛,眼神迷离地望着朴风澜,朴风澜也失控,但还是有一点清醒,“林景纯,你确定?”
声音染上情.欲的颜色,又哑又撩人。
林景纯嗯了声,继续回应。她早就决定了,早就不后悔了,面对朴风澜,她做什么都可以。
性是人的天性,在昏暗的房间里极速催生。朴风澜得到了林景纯的确认,也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狠狠吻了上前。
唇齿交缠,有冬天冷气的味道,混合着林景纯身上的冷香,一度让朴风澜失控。他把她横抱起来,林景纯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朴风澜接着又把她丢在床上,林景纯有点羞赧,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朴风澜干脆把她两个手压在头上,紧紧桎梏着她,不让她乱动。
朴风澜一只手压着她,一只手揉着,林景纯看着悬在头上的朴风澜,有种与他共沉沦的错觉。
到了最后一步,朴风澜又问她,“林景纯,确定了?不后悔?”
朴风澜还不了解林景纯吗?她一直很理智,但今天却格外反常,不排除荷尔蒙的影响,但他身为男人应该尊重她。
林景纯看着朴风澜,眼神像清醒又迷离,有些勾人,她从来没有这么勾人过,眼神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朴风澜克制住,只剩她最后一个回答。
林景纯把手从中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勾着朴风澜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两人之间的距离所剩无几,空气全被挤压,只剩彼此都呼吸。
像是咬耳朵一般,林景纯在他旁边说:“抱……”
“我。”
听见她这么说,朴风澜感觉身体里有野兽在咆哮,撕破囚笼,再也关不住。他把她压得更狠,吻像暴风雨一样铺铺点点。
林景纯皱了皱眉。
朴风澜动作放轻,额上有汗,压着没说话。
他啄了下她的唇,“疼?”
林景纯摇头,“还好。”
朴风澜的汗珠从额头上掉落,林景纯像一只鱼儿一样,跟着他在海上飘摇。
他一次次俯身下来,嘴里呢喃着什么,直到到海岸的时候,林景纯这才听清他低沉而颤动的话,“景纯,景纯……”
林景纯耳朵靠在他胸腔,听着他那颗蓬勃跳动着的心脏。
外面的灯光明明灭灭,窗帘被拉了一半,他们在酒店的最高层,足以俯瞰整个伦敦。
“到窗台边去?”
朴风澜来了劲,在她耳边厮磨。
“不……”字还没说完,林景纯一阵惊呼,就已经被朴风澜抱了过去。
浮光跃金的街区,流水游龙映入眼帘,像一条稠丽的黄金牵引着熙攘的人群。整个伦敦繁华而又辉煌,林景纯将自己交于身上这个人,与他沉沦往复,像是和整个城市一起颠倒。
“我喜欢这里。”
朴风澜亲了一下她的耳朵。
这里?
是指伦敦吗?
林景纯意识开始模糊,直到最后看见天空翻起鱼肚白,她才知道朴风澜口中的“这里”是窗台。
*
林景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事的食髓知味,朴风澜和她在酒店呆了三天,每天都从早到晚。
林景纯叫朴风澜该忙自己的事了,朴风澜勾着她的头发,转圈,“在你身边才有头绪。”
“所以你知道解决方案了吗?”林景纯问。
朴风澜嗯了声,“想好了。”
“不过这次的行动很危险,我这几天必须忙完才能来找你,因为他们会打探到我的行踪,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可能会让你有危险。”
这些天林景纯也听了一些关于朴风澜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的叔叔朴坚是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连亲侄子都下这么重的手……”
朴风澜哼了声,“血缘关系只是维持利益的纽带,这个利益一旦发生改变,他当然要斩草除根。”
林景纯说:“反正你一定要小心。”
朴风澜亲了下她,“有你在,无论怎样我都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不会让你担心。”
林景纯靠在朴风澜怀里,说了句好。
*
岑真失恋之后,有一段时间一蹶不振。她辞了职,不想再看见管东澳。
最后一次联系她看见他没过多久就换上了情头。
岑真兀自笑了笑,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当她还在纠结管东澳是不是第一次的时候,人家只是拿她玩玩而已。
岑真换了一个城市,重新找了个工作,上班第一天,她快迟到了,去打卡的地方的时候,她连忙跑过去,却被一个身影矫健的男生抢了先,岑真气急,跟在那个男生后面破口大骂,而当男生回过头时候,她又愣了一下。
“文……文纬?!!”
文纬叼着一块面包,吊儿郎当看向岑真,多年未见,她还是娃娃脸,还是大眼睛。
也还是……这么蠢。
“怎么,见到上司,不打个招呼?”他道。
岑真被气笑,她没想到文纬会跟自己一家公司,说起来已经多久没看见他了,好像毕业之后也是没有联系了吧。
“上司?就你?打杂得还差不多。”岑真嗤笑一声。
虽然很久没见,但两人还是一见就掐,丝毫没变。
文纬呵呵两声,没有说话。
等到了上面,有人看见文纬,对他点头哈腰,“经理好。”
文纬朝岑真得意地一笑。
岑真简直惊呆了,这个啥比,凭什么混得这么好?
待人走了之后,岑真也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位。
文纬忽然勾住她的肩膀。
岑真吓了一跳,看着其他人,还好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拍了下文纬的手,“放手!你干什么!”
文纬没动,“这下相信我是你上司了吧?”
“……”岑真无语至极,“我明天就辞职。”
“要赔违约金的。”
“那你想干什么?”
“这就是你跟上司说话的态度?”文纬挑了下眉。
岑真咬牙切齿,小声道:”混蛋。”
“大声点,没听清 。”
岑真受不了了,“你就欺负我吧!你欺负死我好了!”
岑真一向是个大嗓门,文纬连忙捂住她的嘴,说:“还是这么祖宗。”
接着看着岑真,又道:“谁说要欺负你了,之后哥罩着你不行啊。”
*
朴风澜攒了一个局,把朴家的人都召集到了这边 。
他站在台上,穿着得体的西装,很好的一个领袖风范。
“最近关于朴氏集团的财产分割闹得很大,各位都有看新闻吧。”
底下人面面相觑,谁不知道呢,朴氏财团作为数一数二的财团,近期风波大得上了好几次新闻,消息一度传回国内。
“我呢,本来不想争这个家产,我觉得当赛车手就挺好的,也不差这些钱。”
朴风澜的确在国内有自己的公司,赛车常年拿奖也是巨大的金额,“但是有人总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做一些见血的事情,生怕我把你那份可怜的股份收走一般。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善罢甘休了,你用手段,我也奉陪到底。”
“啊,说的是朴坚吗?”
“在国外以为可以逍遥法外吧,下镖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
有些朴系旁支在讨论,纷纷看向坐在后排,年纪很大,表情阴鸷的男人。只见他一双鹰眼看着朴风澜,表情变幻莫测。
他本应该坐在高位,现在却在会议厅一角,像是欣赏着这一出戏。
朴风澜在明,目空一切。
朴坚在暗,打尽算盘。
第56章 56
出了会议厅, 朴坚和朴风澜碰面,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朴坚说:“身体还好吧?”
朴风澜笑着提醒一句,“叔叔年纪大了, 才更应该注意一些事情。”
朴坚没再说话, 走到前面, 有人为他打开车门。
朴风澜看着那辆车,表情淡淡。
后面他转身,有人打电话过来, “朴先生,林小姐在酒店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
朴风澜面色一沉,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今天照常给林小姐送晚餐, 但敲门没有人应, 后面我找人开门,里面没有一个人, 前台说看见她一个人出去了。”
朴风澜说:“我知道了,你马上派人找, 找不到就报警。”
“好!”
挂了电话,朴风澜面色沉得可以滴出墨来,锋利的眉眼是遮不住的怒火,没人见过他动这么大的怒气。
还好他担心林景纯的危险, 提前在她手机上安装了追踪器,可以看她在哪个地方, 他打开手机,看见不断闪烁的星点, 眼睛眯了眯。
*
林景纯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晕晕乎乎, 头好像被人猛锤了一下。
好疼……
好晕……
这里是哪里?
林景纯缓缓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漆黑的,自己在一个摇摇晃晃的车里面。
前面的人带着一个鸭舌帽,遮住了眼睛。林景纯倒吸一口冷气,发现自己的手腕是被绑住的。
她心里暗道不妙。
难道她是被绑架了?
林景纯回想起自己接了一个电话,说朴风澜那边出了事情,她接了电话就赶忙下楼,没想到一到拐角就被人弄昏迷了。
朴风澜现在是不是在到处找她?她现在要如何脱身呢?
林景纯一言不发,装作没醒的样子,闭着眼,双手不停在后面磨蹭,试图解开绳子。
男人从后视镜那看了她一眼,还好林景纯没有露出破绽。
后面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到了一个河边。
林景纯听见那个人打开车门,然后又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有一种袋子悉悉索索的声音,林景纯猜那个是麻袋,他可能会把她装到里面然后沉尸……林景纯心里很着急,双脚往垫子上磨,拼命挣开绳索。
男人关上后备箱,准备打开后车的门,林景纯警铃大作,觉得自己可能就丧命于此了!
不过在最后一秒,林景纯身上的绳子全都挣开了,她立马打开车门,然后往草丛里跑。
那个男人立即上车去追她。
林景纯拼命地跑,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草里的荆棘刮住她的脚踝,不过她还是在跑,心里有莫大的恐惧,她感觉自己的腿伤因为激烈运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难道她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可是她才和朴风澜敞开心扉啊……
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去接纳、去弥补爱了自己七年之久的人。
前面一片黑暗,后面有车在鸣笛,林景纯忽然感到一阵无望。
最后她跑到一条小路,这条小路的终点是一条公路,到那里或许可以得救。
但最后那个白车追了出来,鸣笛声音不断,林景纯阵阵耳鸣,她转过身,看见那个远光灯不断逼近,刺眼的光让她有些恍惚。
脚下的疼痛不断,她好像忽然就没有了意识,也不知道是跑虚脱,还是迷药的后作用。
她渐渐倒下,身体前倾。
这样结束也挺好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车祸了。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直往这边而来,没有丝毫犹豫地撞上那个男人的车。
“嘭!”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云霄,林景纯看见黑车把白车撞出一段距离,也不能再行驶,可周围都起了火。
接着一个身影从黑车里倒了出来。
林景纯没看错,即使意识模糊,她也知道这是朴风澜。
曾经在美国她历经了一次车祸,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于是闭眼,等待死亡,她也死神没收留她,只是让她在病房里躺了几个月。
这次是在英国,林景纯也一如既往等死,只是这次疼痛感没有袭来,这次车祸挡在她面前的是……
朴风澜。
如果欠一个人太多,怎么还都还不完怎么办?
从遇见朴风澜那天起,林景纯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欠他的,几千天的愧疚,该怎么还?
身体、生命……还是余生?
林景纯已经想好,她要一辈子在朴风澜身边,可她想好之后,就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
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不断传来。
林景纯和朴风澜都被抬上了担架抢救。
朴母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赶来,听说朴坚在路上车子方向盘失控,跌入倒了河里,也在抢救。也据说朴风澜收集了所有朴坚的犯罪记录,这些证据板上钉钉,足以让朴坚下半生在监狱里度过。
朴母捏着朴风澜助理递给自己的牛皮纸袋,默默流泪,那又怎么样,把朴坚打垮了又怎么样,她的孩子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她已经心如刀割。
……
林景纯没什么问题,醒得很快,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只是妇人眼圈很红。
林景纯愣了愣,却说不出一句话。
朴母看着她,“醒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景纯点点头,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但是朴风澜在哪里,什么情况了,她没问,也不敢问。
朴母帮她接了水,又看着她道:“你就是风澜的女朋友吧?高中那个?”
林景纯嗯了声,摩挲着杯沿,不知道她怎么知道。
朴母很快解了惑,“因为他这些年没交过女朋友,心里只有你。”
这些事情,原来大家都知道,并且心照不宣,而林景纯四处奔波,却不知道朴风澜的长情。
“风澜啊,这个孩子一向有主见,认定什么事情就不会放弃,也很骄傲,听说之前是你跟他提的分手,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放下你,可能是堵着一口气,没有再谈别人,可我真的,他是真的喜欢你。”
“……”
“我知道你住玉屏巷,你离开雾江他就在玉屏巷买了一套房子在那住着,我叫他来英国他也不肯,明明是在城东长大的孩子,这几年来,却比你还要熟悉玉屏巷。”
越说,林景纯越觉得心里很难受,她忽然很想见朴风澜,但看朴母这个情况,朴风澜可能不太好。
“我说这些不是要表达什么,你和朴风澜都是好孩子,也是彼此真心喜欢,我希望你俩好好在一起。你们我也算半个见证人吧,一路走来真的很辛苦,现在好不容易重逢了,又发生这档子事……”朴母也叹了口气,“也全怪我,把他叫到英国来,还连累了你。”
林景纯出声道:“您别这么说。”
她心里也没底,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朴风澜,“风澜他说了这是他的责任,您不用自责的,也许经历了才会更成长一些吧。”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朴母慈爱地看着林景纯,“长得好,脾气也好,难怪风澜这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
林景纯笑了笑,“我能去看看风澜吗?”
“医生说你现在也需要静养,不用着急。”
“可我很担心他。”
朴母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呢,也没拦着,“既然这样,那我就带你去看他吧。”
林景纯跟着朴母走到了朴风澜的病房,他还昏迷着,浑身很多绷带。只一眼,就让林景纯难过得想哭。
她很心疼他,这么多伤口,该有多么疼啊。
朴风澜用车去撞了那辆白车,后面又燃起来了,肯定也有灼烧的痕迹。
林景纯在外面默默流泪。
朴母看着此景,也跟着流泪。
这两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朴氏又重新回到了朴母手里,朴母每天都处理很多事,林景纯也会帮她分担一些,剩下的时间就是写作和照顾朴风澜。
宋孜安期间有打探林景纯的消息,林景纯也渐渐明白他对自己不止朋友的感情,也很礼貌地跟他说明了自己和朴风澜复合了。宋孜安在那头祝他们幸福,也说不影响他们做朋友。
事情渐渐平息下来,这天林景纯守在朴风澜,给他擦脸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动,林景纯惊喜地要去叫医生,却发现朴风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林景纯看着他醒了,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朴风澜抬了抬手,好像想给她擦眼泪,却又很无力,最后只能垂下手。
林景纯抹了抹眼泪,对朴风澜说道:“我这不是在哭,我是高兴,很高兴你能醒来朴风澜,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林景纯的眼泪一直止不住地流,但她这是笑着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会掉眼泪,但我并不觉得不好,正是因为这样,正是遇见了你,我才觉得自己是个鲜活的人,开始有情绪有生命力,我觉得真的是好事。伦敦今天下了雪了,我在有你的城市看最爱的雪,我觉得很高兴,窗外飘着这么漂亮的雪,我担心你不能看见,但庆幸你也醒过来了。”
朴风澜看着林景纯,缓缓露了一个笑。
第57章 57
冬天, 对林景纯和朴风澜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2011年他们在冬天分别,2019他们在冬天和好。
这些天,朴风澜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林景纯觉得自己如愿以偿, 等到了他, 也得到了健康的他。
出院那天,朴风澜看着林景纯的腿,有些遗憾, “那次去北京,我没有陪你一起去, 感觉错过了人生重最重要的时候。”
林景纯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 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谢谢你啊朴风澜, 要不是遇见了你,或许我也只能让这个伤口放任下去了。”
朴风澜哼了声, “跟未来老公说什么谢谢?”
林景纯红了脸。
之后他们又去看了朴父,他躺在病床上, 似乎有了恢复的痕迹,医生说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
林景纯在外面也替朴风澜高兴,这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会让人更加珍惜生命和眼前人。
当天朴风澜又回公司处理剩下的事情了,虽然他伤才好, 但林景纯也不能说什么,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景纯以为朴风澜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但他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彼时林景纯已经熟睡,迷迷糊糊中有人上了床。林景纯本就浅眠, 一下就被惊醒,她有些慌张, 以为又是什么绑架份子来了,正要张开说什么,嘴巴便被人堵住。
朴风澜和她缠绵许久,直到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才说:“是我。”
“你怎么……”
回来了。
然而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朴风澜又吻了上来,外面雪在下,床的咯吱声摇晃了一夜。
林景纯以为朴风澜最近很忙,但他每晚都没歇息。反而最累的是林景纯,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感觉身体快散架。
今天朴风澜又回来,林景纯义正言辞说要节制。
朴风澜叹了口气,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他神采奕奕又说道:“你想举办一次个人的演出吗?”
林景纯一愣,“什么演出?”
“就是你脚不是好了吗?我觉得可以给你办一次演出,你应该会喜欢。”
演出啊。
距离自己演出的时候到底有多久呢?自从脚伤之后,林景纯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已经快十年了吧,她再也没有站在舞台上。
“我恐怕不行吧……这都多久没有跳舞了。”
朴风澜看着她,坚定说:“怎么不行?我相信你,你就可以。”
朴风澜怎么会不知道林景纯在担心什么,但比起她的担心,他更愿意实现她的梦想。
林景纯看了看自己的腿,说:“好,我试试,我一定可以。”
朴风澜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宝贝。”
朴风澜给林景纯找了最好的芭蕾舞老师,并在伦敦最大的歌剧院给她预定了档期。
林景纯每天都跟着老师练,老师很温柔,也很有耐心,许是朴风澜给她说过林景纯的情况,所以她时不时问林景纯有没有不适。
林景纯摇摇头,觉得自己当年的感觉好像找回来了,她生得很美,天生是跳舞的料子,天鹅颈,四肢纤细,修长白皙的腿,无一不是最美好的打造。
后来离演出时间越来越近,朴风澜请了很多人来看,当然也有当地的人,他们光是看宣传照就觉得这个东方女孩很美,也想去看看一睹风采。
演出当天林景纯很紧张,但朴风澜一直为她加油打气。
林景纯看着朴风澜,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的选择就是在朴风澜身边。
在深处黑暗时,她渴望着有光把自己的带走,渴望有光照亮自己的黑暗。
而如今,她真的遇见了。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喜欢她疲惫的眼睛,怜惜她的满身补丁,在她不停逃逸时依然选择靠近。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朝她走了九十九步。
他存在着,并和她互相喜欢着。
朴风澜的光照亮了林景纯的一切,浸入她的世界贯穿她的呼吸。
聚光灯打在台上,林景纯穿着白色芭蕾舞服,深吸一口气,接着昂首阔步地走上了台。
音乐舒缓放起,林景纯也开始踮起脚尖。
这一刻,她身上没有一丝的疼痛。她很好,很完美地展现了自己。
那些明亮的灯光就是朴风澜赠予她的火光,让她可以一直一直旋转下去,直到最后。
林景纯表演完一首曲子,底下掌声如雷,她看着台下的观众,觉得恍惚和不可思议。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十年了,她终于可以再站在舞台上,这一刻,她在人群之中看见了朴风澜,他在台上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林景纯热泪盈眶,眼泪模糊中朴风澜的身影在摇曳。
他一直都这么闪亮啊。
谢谢你。
朴风澜。
真的谢谢你。
林景纯在心里这么说。
*
伦敦的事情处理完,林景纯和朴风澜在英国过了圣诞节,这里也特别热闹。
家里安了圣诞树,一派喜悦的场景。朴父也已经醒了过来,他们一家人都去接了,朴父看着林景纯,脸上是温和和满意的笑容。
林景纯也一并回以微笑,他们回家吃了团聚的一餐。
林景纯觉得自己越来越幸福。晚上她躺在床上,想早早休息,朴风澜让她睡觉,自己又下楼处理公司的事情。
早上起来的时候,林景纯看见自己身旁有个袜子,她感到有些好笑,原来圣诞老人也给自己送礼物了。
她打开,发现是一个精美的盒子,包装得十分漂亮,她暗暗猜到了什么,慢慢打开,发现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石戒指,宝石被切割成一朵铃兰花的模样,很精美,纯度很高,洁白无瑕。
林景纯有些吃惊。
刚好门开了,朴风澜走了进来,可以说朴母和朴父还有朴向月都走了进来。
朴风澜抱着一大捧鲜花,走到林景纯身边,然后单膝下跪。
窗外依然在飘落着林景纯最喜欢的雪,可林景纯知道这个时候伦敦已经不下雪了,这场雪是朴风澜特意为她制造的。
林景纯看了看朴风澜,又看了看他的家人。
朴风澜牵着林景纯的手,说:“林景纯,今天我要向你求婚。七年前在北京,我要把盆栽送给你,可是你走了,那个铃兰也已经奄奄一息,如今我们已经错过七年,我不能再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一刻都不能再等。现在我用铃兰戒指向你求婚,还有我的家人在见证,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只想说,我会给你全世界最好的爱。”
朴母和朴父微笑着看着两人。
朴向月在一旁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林景纯笑了,心涌澎湃,甜言蜜语的事情朴风澜从来做不来,他只会把她担心的、面临的问题都解决掉,才会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这样的朴风澜,就是情不自禁想要去依偎他、喜欢他、相信他。
林景纯压下心中的感动,对朴风澜说道:“我愿意。”
朴风澜听到回来,把林景纯揉入怀里。
林景纯只穿了很薄的睡衣,当朴风澜靠在她肩膀上时,她感觉到有滚烫的热意。
朴风澜……
他哭了?
林景纯下一秒把他抱得更紧。
回想起来,那些年和朴风澜走过的那些路花开满枝,绿叶繁茂,只她不敢抬头看,一同略过了他对自己所有的温柔。
“对不起。”
林景纯喃喃道,也在朴风澜背上哭,嘴里一直不停地说道:“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
安定好一切之后林景纯和朴风澜便回了雾江,毕竟这里是他们美好爱情开始的地方,他们都对这里有美好的回忆。
今天是朴风澜升f2赛车手的最后一场赛车,林景纯早早地去了赛车场观看。
之前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只不过那时候是在北京。
朴风澜穿戴整齐,对林景纯高傲一笑,接着裁判一声令下,他很快踩上油门。
马达声音轰鸣,林景纯看着赛场上激烈的追逐,不由得为朴风澜捏了一把汗。
不过最后结局是好的,朴风澜如愿以偿地再次拿到了奖牌,他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对着林景纯的方向高高举起,林景纯为他摇旗呐喊,也跟着高兴地跳起。
之后晚上庆功宴,朴风澜说不去了,朋友们都纷纷打趣,“重色轻友。”
朴风澜懒懒回话,“你还真说对了。”
他现在只想和老婆在一起。
其他任何人都别想打扰他们。
后来林景纯和朴风澜走在海边,之前他们第一次来到的海边。林景纯感慨万千,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过他们还好还是他们。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雪,林景纯惊讶望着,接过一片雪花,“雾江怎么会下雪呢?是不是你安排的?”
朴风澜笑道:“还真不是,可能是老天爷看有情人终成眷属,为我们撒下的礼花。”
林景纯觉得他不太正经,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啊。”
朴风澜说:“我想以后就当赛车手了。”
林景纯吃惊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你了,赛车的事情说不准,我不想我什么时候有意外让你担心难过。”
“可你不是最喜欢赛车了吗?”
“你最重要。”
林景纯心里仿佛流过一阵暖流。
可她还是说道:“继续赛车吧,直到你真正退役那天,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喜欢我,也热爱赛车,所以我不能看见你因为喜欢我就放弃赛车。”
林景纯看着漫天的雪花,多漂亮啊,她头一次觉得最后安定在一座城市是一件幸福的事。
当然,因为有他在才幸福。
朴风澜看着林景纯,说:“那听你的。”
“以后你在哪开演出,我就在哪赛车,我的轰鸣声永远为你鼓掌喝彩。”
林景纯说好。
又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冰冰凉凉的,她却觉得很温暖,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会不温暖呢。
她忽然问道:“朴风澜,你说——雪化了是什么?”
朴风澜也接过一片雪花,看见它在手心融化,回答:“是春天。”
林景纯靠在他的肩头说:“是啊。”
但她知道。
即使这里的冰雪永不融化,她爱的少年啊也会永远在她身边,不会离去。
【正文完】
58
今天是朴风澜和林景纯的婚礼。
朴风澜买下一座岛屿, 说要给林景纯最盛大的婚礼。
婚礼开场前夕有一段赛车表演,看得人热血沸腾,好像也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整个岛都被鲜花装饰, 正中央是铃兰的标志。
婚礼上来的有朴父和朴母,林景纯没有通知赵湘,只是发了个短信说她结婚了,对面显示已接收,但是没有再回复一句。
第二天林景纯收到了赵湘的红包, 说不出什么心情, 她让人把林伟接了过来, 虽然林伟已经神志不清,但有人照顾着他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朴母和朴父给了林景纯很多房产证, 、车子、银行卡,说这些都是见面礼。
他们喜欢这个儿媳妇。
林景纯觉得很幸福, 朴风澜的家人都对她很好。
从此以后,他们也是她的家人。
来的人很多, 亲朋好友,商业名流, 全来见证这一场世纪婚礼。
神父站在台上, 对着朴风澜说道:“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 照顾她,尊重她, 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朴风澜说:“我愿意。”
神父又问林景纯,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林景纯点头,“我愿意。”
两人交换了婚戒。
神父对众人说:“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众人鼓掌欢呼,“当然愿意!!”
台下的岑真白了林伟一眼,“你的声音真大!”
林伟不屑,“那咋啦?”
“神经病!”
“今天是个好日子,别逼我骂你!”
“你就这么跟你上司说话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这时到了丢捧花的环节,岑真赶忙上前捧场,她也好想有个男朋友啊啊!没想到下一秒捧花刚好落在她手里。
岑真眨了眨眼,有些愣住。
林景纯对她笑,“恭喜啊,真真。”
众人也在贺喜,岑真不知所措,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文纬对视上。
文纬朝她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
岑真的心却莫名其妙加速……
后面朴风澜扶着林景纯下台,走到一个台阶的时候她的鞋子不小心掉了,朴风澜俯身给她捡了起来,又认真地为她穿上,林景纯低头看着英俊的朴风澜,有一瞬间恍惚,好像他们回到了高三那年的舞蹈室,那时候她摔倒,是朴风澜为她穿上了舞鞋,而如今朴风澜又为他穿上婚鞋,莫名地,林景纯觉得心口滚烫。
*
如今交通越来越发达,雾江离北京的距离缩短,两人第二天就去了潭拓寺,林景纯说是还愿。
朴风澜笑道:“其实不用还了,你不是已经在我身边了么?”
林景纯说:“之前你在这里写的平安福我都看过了,你每年都来过是吧。”
朴风澜沉默一会儿,“怎么提起这个?”
“那时候来北京比赛,无聊写着玩儿的。”
林景纯还不知道他那个性格吗?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拿了一只笔,一个一个找到朴风澜曾经写的平安结上,为其标注。
【希望林景纯在美国过得开心。2012.12.19】
——朴风澜,谢谢你的祝福,在美国我其实过得不开心,但是现在遇见你就开心了起来。2020.5.3
【愿林景纯身体健康。2013.7.13】
——愿朴风澜幸福安康。2020.5.3
【林景纯能不能记起来朴风澜这个人,在梦里也行。2013.8.15】
——我梦见过你的,朴风澜。梦见你很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后来梦醒了,你不见了,可却真的拯救了我。2020.5.3
【林景纯腿伤好起来吧,我不怪你了。2014.1.5】
——朴风澜,我很想你。2020.5.3
【林景纯回雾江吧。2015.6.27】
——好。2020.5.3
【林景纯……】
【风吹往大西洋,希望你快乐安康。】
朴风澜看着林景纯一个一个回复,也有些触动,他怎么能不触动呢,那时候心就在林景纯一个人身上,她去了大西洋彼岸,从此他的心也就随着她飘去了大西洋彼岸。
风能吹过去遗憾。
那林景纯,能听见自己的叹息吗?
朴风澜淡淡地叹了口气。
林景纯敏锐察觉,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朴风澜说:“就觉得老天爷挺公平的,知道我放不下你,所以就让我们在一起,让我没有错过你。”
林景纯写完最后一句,牵起了他的手,“以后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59
婚礼之后, 朴母和朴父待着朴向月回国了。
朴风澜买了一个很大的别墅做婚房,林景纯其实不要这么大的,但是奈何不了朴风澜, 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朴风澜和林景纯的婚后日子过得平淡幸福,朴风澜开赛车,林景纯举办演出,短短几年,林景纯已经成了很有名的舞蹈家, 她把自己的经历写了一本书, 也很畅销。
出版方还是由宋孜安负责。
再次见到他, 两个人是在咖啡馆,宋孜安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聊完书之后,他看着林景纯, 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喝苦咖啡。”
林景纯点了下头,“以前生活苦就喜欢喝苦咖啡, 现在生活好起来了,我还是喜欢喝。可能无关生活, 只是因为我喜欢。”
宋孜安也喝了一口没加糖的苦咖啡, 细细品味, 道:“是,我也喜欢上了苦咖啡。”
林景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半开玩笑道:“你这么优秀, 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宋孜安摇了摇头,“还是一个人好。”
林景纯没说话。
宋孜安又开口, “你举办婚礼的时候,我在澳洲, 没能参加,觉得有些遗憾,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
他说完把一个盒子拿了出来,林景纯看了一眼,是黄宝石,切割精细,价格不菲,她推了回去,“我婚礼都那么久了,不必挂念。”
宋孜安还想说什么,林景纯笑着对他说:“算了,我收下吧,谢谢你的礼物,你以后婚礼可一定要让我参加。”
宋孜安看着林景纯亮晶晶的眼眸,不得不说朴风澜把她保护得很好,她依旧纯净、不掺一丝杂质,笑起来清丽又柔和。
他笑着说好。
后面已经是晚上,两人一并出了咖啡厅,宋孜安提出要送林景纯回去,林景纯说不用了,两人谈话间,面前马路上停了一辆黑色宾利,按着喇叭。
林景纯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车窗摇下,露出朴风澜的脸。
林景纯立刻露出笑容。
宋孜安把她的神态收进眼里。
林景纯接着对宋孜安说:“那书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谢谢你,我先走了。”
宋孜安无声地说了句好。
朴风澜跟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宋孜安点了下头。
朴风澜给林景纯打开车门,自己又坐回驾驶位,“那我们先走了。”
“嗯。”
下一秒,轿车扬长而去。
车上,朴风澜看着林景纯手里还没放进包里的礼盒,说:“他送的?”
林景纯说:“是啊,他说送我们的新婚礼物。”
“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朴风澜哼了声,“明天我要把奢侈品店全包下来。”
林景纯笑了下,朴风澜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这么爱吃醋。
“两周没见?没有想我?”
朴风澜看了她一眼,问。
朴风澜去外地比赛,明明林景纯也要去的,但是出版的事情没有定下来,林景纯就暂时留在雾江,所以两个人隔了半个月没见面了。
“想,我比你想我更想。”林景纯说。
这时车正好停在红灯处,朴风澜侧过头吻了一下林景纯。
林景纯猝不及防,慌张道:“你好好开车。”
朴风澜怡然自得 ,“看来你也没这么想我嘛,我可比你忍得更辛苦。”
林景纯低下头,没有接话。
一到家,朴风澜就把林景纯横抱上二楼。
这时是夏天,林景纯穿得少,只穿了一件裙子,朴风澜轻而易举就扯开。他压下来,吻红豆。
林景纯浑身酥软,大脑开始不受控制。
她低头看着朴风澜,没来由地问朴风澜 ,“以后你会不会和你孩子抢奶喝?”
朴风澜捏了一下林景纯。
林景纯吃痛地皱了下眉,面色有些委屈。
“都是我的,他喝什么?”
林景纯把这话听得面红耳赤,任由朴风澜动作。
最后天空泛起鱼肚白,朴风澜摸了摸林景纯湿湿的头发,问:“你喜欢孩子?”
“我挺喜欢的。”林景纯的声音潮潮。
“可我就想要你一个。”
“……”
朴风澜哑着声音 ,“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我不想让他跟我抢。”
“抢什么啊?”
林景纯的脸又开始红,明明有潮红,现在有害羞的红。
朴风澜这人,又不开始正经了。
朴风澜盯着她,好笑道:“抢走你的注意力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林景纯干脆把脸埋进枕头里。
朴风澜看着她白皙的背,给她盖好被子。
第二天,朴风澜起了个大早,带着林景纯,去医院做了结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