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呼呼跑来, 见胤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兴奋是真兴奋, 但心里也属实有点慌慌的。
汗阿玛命他来找人,这要是带回去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太子,汗阿玛不发疯才怪,万一以为是他把太子害成这样的……
胤褆不敢想了,兴奋的小火苗一下子被扑灭,他自己也一下子扑到了胤礽身边。
拿手轻轻推了推:“胤礽?胤礽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胤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那人轻轻推他,又重重推他,见叫不醒他, 又试图用手指来探他的鼻息。
胤礽心里腹诽了一下, 若是他装死, 胤褆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 总归是不会为他哭的。
然后他屏住了呼吸。
胤褆:……啊啊啊啊救命啊!
太子没气了!!
“你你你…完了完了,喂你别死啊!汗阿玛那里我解释不清的, 你快点醒过来啊 !!”
胤褆摇着胤礽的肩膀使劲晃,晃的胤礽后悔装死了。
不远处的侍卫听到动静慌慌张张跑过来, 不用胤褆多说,已经抬起胤礽的手腕探起脉息。
脉搏跳动有力, 太子还活着。
不等侍卫说话, 胤礽无趣般地抽回了手, 拍了拍吓懵了的胤褆。
胤褆:……靠?
他瞬间炸毛:“吓本大爷一跳,你没死啊?”
“我说。”胤礽翻了个身,用一只手撑住脑袋,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胤褆, 续道:“孤没死,你好像很失望啊。”
胤褆不肯承认,他的确有一瞬间的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胤礽还活着,汗阿玛不至于问他的罪。
他指了胤礽一下,“你没事躺在这里做什么?”问完又接着道:“不会真坠马了吧?摔坏了?是腿?还是头?哦,或者是……”
“喜怒不形于色。”胤礽说:“大阿哥,你的师傅没教过你吗?”
“……什么?”
“你的嘴角咧那么大,孤若是不伤着哪,你今晚是不是连觉都睡不好啊?”
胤褆摸摸自己的唇角,他笑的……很明显么?
话音落,胤褆拧起眉:“你胡说什么?我这是,这是在替你高兴,太子殿下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掉。”
“哦~”
胤礽一声哦,拖了很长的音。
胤褆有些恼羞成怒,看来太子好的很,压根就没有坠马。是他自己见太子躺在这里,旁边还有个小马驹,才幻想出太子坠马的一幕。
冷静下来想想,那么小的小马驹,就算掉下来也不会有事啊。
他真是!
胤褆暗骂自己思虑不周,见胤礽戏谑地看着他,不服道:“我看太子殿下也未必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吧。”
胤礽又哦一声,“孤用不着啊,合宫上下,谁不得看孤的脸色行事?”就连康熙都得哄着他来呢。
胤褆:“……”
显摆什么?你是太子你了不起啊?!
胤礽懒的再逗他,起身拍拍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胤褆。
“你怎么找来了?”
胤褆这会儿还是半跪式的蹲在地上,蹲的腿有些麻,一时没起来,反倒成了他给胤礽下跪似的。
他气的大哼了声,忍着麻意站起身。
很好,至少比太子高出半个头。
结果胤礽一转身,骑上了他的小马驹,再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哑巴了?”
胤褆咬着后槽牙,恨不得上前给他一脚。
不情不愿的道:“是汗阿玛知道你偷跑出来,不放心,叫我带着侍卫来找你。”别以为是本大爷自愿的,本大爷可一点都不想找你。
胤礽挑挑眉,这家伙似乎变得比以前听话了些。
许是刚刚装死真把他给吓着了。
胤礽:“行,知道了。”
接着扬起小马鞭,走了。
胤褆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着胤礽的背影大骂一声“混蛋”后,连忙也拉着侍卫们往回赶。
黑了天的草原太吓人了,远处密林中竟然还有狼叫。
快走。
不多时,胤礽就回来了。只是他没有直接去找康熙,而是去了篝火旁,拿了一只刚烤好的鹿腿肉,才快步去了康熙身边。
胤礽一露面,梁九功就已经禀告了康熙。
看见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康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阿玛,儿子专门为您烤的鹿腿,鲜嫩多汁,您尝尝。”
蒙古诸王看着年幼的储君,打量的眼神不可为不明显。
胤礽笑了笑,转头用蒙语和几人聊了起来。
连康熙都惊讶于胤礽的蒙语竟然说的如此通顺流利,蒙古诸王更是对这位小太子另眼相看。
康熙十分得意,即便知道这鹿腿不是胤礽烤的,即便自己已经吃饱不宜再进食了,也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口。
胤礽趁着间隙,偷偷抓住康熙的手摇了摇,又眨眨眼。
这便是在认错了。
康熙想教训他的那点话,也随着吞咽鹿腿肉而默默咽了下去。
得,儿子朝他撒娇了,舍不得教训半点。
木兰秋狝收获颇丰,胤礽也在蒙古诸王面前露了脸,康熙满意极了,回宫后还特地吩咐凌普,叫派几个得力去帮着太子养野兔、小鹿和狐狸。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康熙二十一年。
胤礽八岁了。
去岁,清军攻入云南,吴世璠自杀,三藩之乱彻底平定。同年,皇八子胤禩出生,被大阿哥的生母惠妃抚养。
宫里热闹了好些日子,给太皇太后过了七十大寿。
待闲下来了,康熙便提出要东巡盛京谒陵。但未等如何呢,父子俩先闹起别扭来了。
起因便是胤礽又带着两个伴读出宫了,玩了整整一天,不巧遇上一场大雨,被淋的浑身湿透。
然后胤礽病倒了,还病的不轻,把康熙急得直上火,嘴里都起了火泡。
胤礽这一病,耗了大半个月还没好利索,可康熙决定去盛京的日子就快到了。
康熙顾念着胤礽的身体,想留他在宫中安心修养,可胤礽就想跟着去。于是乎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闹起了别扭。
胤礽闹别扭,无非是摆脸色,不和康熙说话。
而康熙呢?则是命人时刻看着太子,盯着他吃饭、喝药、睡觉,甚至连每日出恭了几次和时辰也要询问。
胤礽:“……”
真的很窒息。
他只是病了,不是快死了。
康熙越是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胤礽就越是烦躁,许多天不曾去乾清宫请安,就算康熙来看望,他也当没看见一般。
康熙为他着急上火,嘴里起了火泡,喝茶用膳都疼的厉害,人都瘦了一圈儿。
这么几天,连太皇太后都看不过去了,亲自来毓庆宫帮着康熙哄胤礽,又拐去乾清宫劝了劝康熙。
这期间若说谁最倒霉,还属大阿哥胤褆。
胤褆见汗阿玛和太子谁也不理谁,自以为机会来了,便每日殷勤地往乾清宫跑,还时不时地去毓庆宫门口晃荡一圈,大声说着汗阿玛又夸奖了他什么,又赏了他什么。
胤礽懒得搭理他,呵了一声道:“幼稚,无耻。”
可一次两次便也罢了,胤褆几乎每天都来膈应他一下,胤礽忍无可忍,把药碗给砸了。
这下可好,太子砸了药碗,自然有人立刻去禀告康熙。
康熙大步而来,进门就见儿子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康熙:“……”
没等教训呢,怎么先委屈上了?
顿时心疼又无奈。
“太子越发胡闹了,竟敢砸药碗了?”康熙板着脸说。
胤礽不说话,手里攥着康熙月前送给他的小吊坠,抿着唇要哭不哭的,就那么看着康熙,把康熙看的心都要碎了。
“保成,谁招你了?和阿玛说说。”康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这个坠子。”胤礽吸吸鼻子,“大哥也有一个。”
康熙瞬间就明白过来,月前送给胤礽的时候,他说过这坠子是外头进贡来的,只有两个,单个看是两只嬉戏的小鱼,合起来便是一个漂亮的太极八卦图。
康熙将其中一个给了胤礽,一个自己留着了,算是他们父子俩的小乐趣。
前日大阿哥来请安,看到了这个小坠子,目光灼灼。康熙并未多想,觉得一个坠子,赏便赏了,便随手将自己的给了保清。
但事后,他有点后悔了,怕保成心里不舒服。可赏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何况保清也是自己的儿子。
康熙咳了声:“保成,朕……”
“阿玛不必说了,儿子知道自己惹了您生气,不配和您用一样的东西,儿子把这个还给您,这样您和大哥就有一样的玉坠子了。”
胤礽伸手把玉坠递给康熙,又道:“这样,大哥也不必日日往儿子这里跑了。”
说完,啪嗒一下,掉了一颗珍珠大的金豆子。
康熙:!!!
心里疼的直抽抽。
他的保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啊?
“胡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不配和朕用一样的东西?”他连忙把人搂在怀里哄:“都是阿玛不好,保成不哭啊。”
接着冷声道:“保清每日都来?都对太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何没人来禀告朕?”
他心知两个孩子不对付,保清每天往这跑,还显摆了他赏的玉坠子,保成能不委屈?
梁九功连忙认错,又道:“皇上,您只吩咐了命人看着太子殿下,并未……”
“还敢顶嘴?”
“奴才不敢。”
随即把毓庆宫的宫人都叫到了跟前,询问大阿哥来时的所有事情。
凌嬷嬷和何玉柱是最向着胤礽的,虽不敢添油加醋,却也如实禀告了许多,只是隐瞒了太子殿下压根就不在意,甚至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大阿哥的事。
康熙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保清他……”
他摸摸胤礽的小脸儿,低声道:“平日里不是最娇气么,怎么受了委屈也不说?”
胤礽没有眼泪可流了,把脸往康熙怀里一埋,声音闷闷的:
“大哥说的对,儿子只会惹阿玛生气,阿玛宠爱大哥也是应该的,哪敢置喙半分。”
说完,胤礽偷偷撇嘴。
咦~麻死了。
可康熙只顾着心疼了,完全忘了胤礽性子骄矜又任性,又是皇太子身份,在宫中能横着走,何曾吃过亏?
除非是他自己想整人,否则就算是胤褆,也别想占到半点便宜。
当晚,康熙把胤礽领回乾清宫住去了。
夜里还给胤礽讲起了哄睡故事,还自个儿提出去待胤礽病好了再去盛京,不着急。
翌日一大早,胤褆又屁颠颠跑去给康熙请安了。
进去就见康熙亲自端了茶杯,喂胤礽喝茶,嘴里还提醒着:“慢点喝,小心烫。”
胤褆心里泛起嘀咕,昨儿还互相生着气呢,今儿怎么就好了?
想不通,跪在地上恭敬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这时胤礽也给康熙端来一杯茶,“阿玛,您也喝。”
康熙:“好好好,朕的保成真懂事。”
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
胤褆:“……”
他汗阿玛为了一杯茶,全然忘了还有个儿子跪着呢。
胤褆提高了声音,又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同时间,胤礽哎呀一声,小手扑簌簌地给康熙擦衣裳。
“儿子不是有意的,阿玛您没烫着吧?”
康熙赶紧拉起胤礽的手左右看看。
拧着眉也问:“烫着没有?”
见胤礽的指尖有点红,忙吩咐梁九功去传孙之鼎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独留胤褆一人跪在殿中。
胤褆:“……”
好你个胤礽,跟我玩儿这一套是吧?
胤礽虽然是故意转移康熙的注意力的,但其实康熙自己也有意凉着胤褆,便十分配合胤礽。
在东暖阁里,康熙点点胤礽的额头:“满意了?”
“哼。”胤礽歪了歪脑袋:“除了阿玛,谁也不能欺负儿子。”
“就你会说,朕何时欺负过你啊?是你一直气朕才对。”
话音才落,西暖阁里忽然传出一声:“来人呐,不好了,大阿哥晕过去了——”
胤礽:?
他活动活动手指,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
康熙:“保清晕倒了?”
那孩子壮的像个小牛犊,怎会晕倒呢?
胤礽跳下椅子,又随着康熙去西暖阁看胤褆。
此时胤褆已经被小太监给搬回床上躺着了,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晕了。
康熙见状岂有不担忧的道理?
却看胤礽比他还快一步,哒哒哒跑到了大阿哥身边,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大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我是保成,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然后戳了一下胤褆的脸,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学我?”
这时康熙过来了,摸摸胤褆的额头,“保清?”
接着吩咐正巧在的孙之鼎:“快过来给大阿哥看看。”
胤礽大声说:“对对,快大哥施上一针,兴许大哥就能醒啦。”
装晕的胤褆:“……”
真想给他一拳。
第22章 晋江首发 康熙难受啊!
孙之鼎上前去诊脉, 胤礽目光灼灼地问:“大哥如何?”接着又道:“孤见你带了不少银针来,粗的细的都有, 不如拿根最粗的给大哥来一下,没准真能……”
“呃…头好晕,我这是怎么了?”
不等胤礽说完话,胤褆已经“悠悠转醒”了,还从孙之鼎那里抽回了手,接着捂住额头,迷蒙的睁开双眼。
呦。
这演的。
胤礽一下乐了。
“孙太医真是妙手回春啊,这还没施针呢,大哥就醒了啊。”
孙之鼎讷讷地不敢说话,康熙迈步过来。
“保清, 感觉如何?”
“汗阿玛, 儿臣没事, 兴许是贪黑读书, 读的晚了些,这才晕倒了, 让汗阿玛担心了。”
胤礽挑挑眉。
听着康熙道:“你这孩子,读书也要顾及着身子, 惠妃平日都不知嘱咐你吗。”
见汗阿玛似乎迁怒了额娘,胤褆忙道:“不关额娘的事, 额娘已经叮嘱过了, 是儿臣自己不好。汗阿玛, 额娘近日还要照顾八弟……您别怪额娘。”
提起八弟,胤礽摸了摸下巴。
好像许久不曾去看过了。
胤褆无事,康熙又拉着胤礽交代几句,便放下心去处理政务了。
胤褆小坐了会儿, 见没人搭理自己,只好悻悻回阿哥所去。只是他前脚刚出了乾清宫的门,后脚胤礽就跟出来了。
“你跟着我作甚?”胤褆面露不悦问。
“谁跟着你了?自作多情。”胤礽啧了声,继续往前走,越过了胤褆。
胤褆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骂了句什么,走着走着,发现这家伙似乎要往额娘的延禧宫去。
他加快了脚步,胤礽在前面头也不回,悠悠道:“大阿哥,你跟着孤做甚?”
“谁跟着你了?自作多情。”又把噎他的话给还回去了。
胤礽:“……”
胤褆超他半个步子,斜他一眼:“前面是我额娘的延禧宫,你想做什么去?”
“孤做什么轮得到你置喙?”
胤礽同样斜他一眼,见他气的脸色涨红,笑的越发灿烂。
“你不是要回阿哥所,阿哥所可不是这个方向。”
“你管我,我要回延禧宫看八弟。”
“巧了。”胤礽说:“孤也来看八弟。”
两人斗嘴的功夫,延禧宫到了,没想到三阿哥胤祉也在。
胤祉向来和二哥胤礽更亲近些,性子也更活泼,在胤礽面前不拘小节,见到人就跑过来了。
“太子哥哥你来啦,几天不见弟弟可想你啦,你身子可好些了?额娘老不让我去看你,说怕你过了病气给我,其实弟弟知道,额娘是怕我会打扰你休息,怕汗阿玛会怪罪。”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胤礽揉了揉耳朵,笑着道:“行了行了,孤没事,今儿不是见到了。”
“嗯!”
胤祉高兴了,拉着胤礽往里走:“太子哥哥你不知道,八弟可好玩儿啦,刚才麽麽喂八弟喝水,八弟不知怎的打了个嗝,不巧四弟就在跟前呢,那水就喷出来了,喷了四弟一身,哈哈哈哈。”
胤礽一顿:“小四也来了?”
“嗯啊。”胤祉说:“四弟的衣裳湿了一块,去偏殿换去了。”
话音落下,胤禛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
见到胤礽,快步过来,一板一眼道:“给太子二哥请安。”
“嗯。”胤礽点点头,“小四可比你三哥懂规矩多了。”
一旁的胤祉撇撇嘴,“是是是,四弟最懂规矩了。 ”
说着戳了胤禛一下,“小古板。”
兄弟三人有说有笑,胤褆在后面看着,愤愤咬牙,怎么着?他这个大哥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他往前凑了凑,好在胤禛看到他,叫了声“大哥”,胤褆这才好些。
玩笑了两句,胤礽便要进去看八阿哥。
八阿哥的出身不高,但到底是个阿哥,又是自出生起就养在惠妃身边的,故而惠妃还算尽心,八阿哥所居住的偏殿布置也还算妥当。
一岁多的小娃娃正是冒话的时候,旁边人说什么都爱跟着学一学,只是说不成个数来,只会一两个字的往出蹦,挺趣儿的。
“八弟来。”三阿哥胤祉摸了摸小八的脑袋瓜,一字一句教他说:“给太子哥哥请安。”
小八歪歪脑袋,看着正前方的胤礽,忽然迈着还不算成熟的小步伐过来了。
“哥哥,哥哥。”
胤礽:“……”
好嘛,小八跟他这么亲啊。
要不是还记得前世老八是如何给他找麻烦的,他差点就要在小八的脸上亲一口了。
接住了哒哒过来的小八,胤礽似笑非笑的捏捏他的小脸儿。
“喜欢哥哥?”
“喜,喜欢,哥哥。”
胤礽挑挑眉。
若说前世,小八算不上他的冤家,他的冤家是大阿哥,而小八的冤家嘛……
“四弟。”
胤礽忽然道:“你来,抱着八弟。”
这会儿小胤禩正抓着胤礽的袖子,胤禛以为二哥是怕八弟把他的衣裳抓皱了,并未深想,听话上前。
“八弟松手,让四哥抱着你。”
胤禛就算是放低了声音说话,表情也很难温柔起来。
就像胤祉说的,四弟是个小古板,人古板,表情也古板,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小娃娃愿意亲近和喜欢他的。
但难得的,小八似乎很喜欢眼前这个哥哥。
让放手就放手,说抱抱就给抱。
胤礽默默在心里“呦”了声。
没忍住,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大阿哥斜他一眼。
什么毛病?
胤祉:“太子哥哥你笑什么呢?八弟是不是很可爱?”
真可惜,没有人能懂他的笑点。
胤礽“嗯”了声,“小四和小八……都很可爱。”
胤礽甚少会夸奖谁,此时的八阿哥还听不懂,但四阿哥能听懂啊,太子二哥一夸他可爱,他瞬间就脸红了。
要知道,其他兄弟都只会说他是小古板和冷面神的。
他心想,许是借了八弟的光。
心中欢喜,脑袋凑上去,拿鼻尖蹭了蹭八弟粉嘟嘟的脸蛋儿。
小胤禩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胤禛的耳朵,嘴里不停地叫“四四哥哥”。
胤礽看在眼里,一边摇着头,一边啧啧啧。
若被前世的两人知道他们今世如此亲昵,只怕要连吐三斗血。
“八弟,八弟?”胤礽忽然问:“你最喜欢哪个哥哥啊?”
一听这话,胤祉立马凑上来:“一定是我!八弟快说最喜欢三哥。”
连胤褆也暗暗挪动了步子,站在小胤禩的视线范围内。
小胤禩扭着脑袋都瞧了瞧,嘴里哼哼唧唧,最后一把搂住了胤禛的脖子,糯糯叫了声:“最,最,四四哥哥。”
胤禛的脸又红了。
胤礽从他那冰山似的小脸上,似乎看到了惊喜之外的笑意。
神奇。
他都忍不住想拍手了。
“嗯。”胤礽憋着笑,语重心长地说:“四弟,看在八弟最喜欢你的份上,你可要好好待他啊。”
“我会的。”胤禛点头,郑重其事道:“二哥放心,我会保护八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我放心?
“乖。”胤礽摸摸四八的头,心说以后你俩别掐起来,我就放心了。
康熙批完了折子,听说几个阿哥都在延禧宫,便摆驾过去了。
到的时候,胤礽正在逗小四和小八玩儿。
康熙也加入其中,直把小八给逗哭了,小四心疼的哄才作罢。
胤礽瞧瞧四八,又撇撇康熙,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
康熙:“太子这是怎么了?”
他自以为儿子吃醋了,心里有点高兴和得意。
胤礽道:“无事,儿子不过是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心里欢喜罢了。”
诶,只他一人重生,实在无人能言他内心的滋味。
惠妃见皇上来了,欢欢喜喜让人准备午膳,康熙却摆摆手,不愿留在延禧宫用膳,拉着胤礽回了乾清宫。
走到一半胤礽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特意来接他的。
又过了两日,胤礽的病彻底好了,康熙下了旨意,叫索额图负责銮驾之事,待一切准备妥当,便即刻启程前往盛京。
皇帝出行的銮驾和仪仗,早有定下来的制度和规矩,只要传道旨意,隔日便能准备妥当。
但这一次,索额图用了两三日的时间,竟然还没有准备好。
就算有他和几个皇子同行,也不该准备这么久。
胤礽觉得其中蹊跷,在毓庆宫召见了凌普。
胤礽道:“叔姥爷领旨多日,却仍未回禀銮驾之事,想来还没有准备好。孤知道你同銮仪卫总管关系不错,可听说了什么?”
銮仪卫负责掌管皇帝的车驾仪仗,此次出行,自然是由康熙钦点的索额图和銮仪卫共同负责。
凌普是太子的奶公,又守着内务府总管一职,想打听点什么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听罢上前道:“禀太子,奴才听说,索额图大人有意,想往您的仪仗里多填几个人。”
“哦?”胤礽搁下茶碗,“多填几人需要这么久?”
“銮仪卫那边的意思,若要填人需得给您上道折子叫您知道,这是规矩。但……索额图大人似乎不敢叫您知晓,便打算自己做主……”
如此说来,銮仪卫想按规矩上折子,索额图却从中阻拦,这才耽搁了这些天。
“索额图真是好大的胆子!孤竟不知道,他何时能做孤的主了。”
胤礽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威势一起,把凌普吓的跪倒在地。
“太子息怒,索大人也是为了您着想。”
“为我着想?”胤礽呵了声:“不上折子不请旨,就敢做主孤的事,他就不怕惹了汗阿玛不高兴,砍了他的脑袋!”
凌普讷讷的不敢说话。
这事毕竟和凌普无关,胤礽骂了几句,又借机敲打敲打,就叫人退下了。
翌日早朝一过,胤礽把索额图召进了毓庆宫。
索额图乐呵呵地,心道太子一定是想他了,想和他说说话。哪知一进去,太子端坐在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索额图莫名打怵,上前恭恭敬敬请安。
胤礽不叫起,索额图便一直跪着,直到跪的双腿发麻,才听到太子冷声道:“叔姥爷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索额图的冷汗瞬间下来了,把头埋的更低。
心里猜测出太子是因何生气,嘴上却说:“奴才愚钝,还请太子明示。”
“叔姥爷当真要跟孤装傻么?”胤礽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奴才不敢。”索额图磕了个头:“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阻拦銮仪卫给您递折子,奴才一时糊涂,还请太子恕罪。”
“呵。”胤礽站起身,走到索额图跟前。
“孤也以为你不过是一时糊涂,竟想替孤做主,直到昨日孤看到了銮仪卫拟好的折子,这一看可不得了,叔姥爷的野心,可大的很呐。”
见索额图冷汗津津,胤礽续道:“孤知道你想给孤的仪仗多填几人,孤想,再多也不过多填二十人,越不出规矩。未曾想,人数竟是一倍不止,就连添置之物,也越过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孤竟不知,孤何时有这样大的排场了?”
“太子。“索额图老泪纵横,“奴才,奴才哪敢有什么野心,纵有野心,也都是为了您啊!”
胤礽眸色沉沉,“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赫舍里氏。”
“太子这样问,就是在诛奴才的心啊。”
索额图呜呜直哭,说自己多么多么在意胤礽,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他好,便是舍出这条命都成。
胤礽怎会不知索额图待他之心,只是……
“少跟孤打感情牌,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还在外面,你个做阿玛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终究有些心软,道:“仪仗之事,孤要听你的解释。”
索额图抹抹眼泪,不经意间用手揉了揉膝盖。
胤礽叹了声:“起来回话。”
索额图颤颤巍巍起来了,躬着身子道:“皇上下旨那日,奴才曾拿这事询问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并未驳回,还叫奴才自己看着办,奴才这才……奴才知道您定然不愿意,这才不想让銮仪卫递折子。”
“你可知,先斩后奏是大罪。就算汗阿玛现在不追究,待以后你惹了什么事让汗阿玛不高兴,光是这件事就能把你给办了!”
“这……”
索额图心说,皇上如此宠爱太子,应当不至于。
他道:“此次出宫,三岁以上的皇子都会随行,奴才也是想让人知道太子殿下的威势,不敢轻易小瞧了您。”
“你!”
胤礽恼恨索额图的冥顽不灵,“孤如今有汗阿玛的宠爱和庇护,尚且没事,你呢?你就不怕那群御史言官联合起来弹劾你,别忘了,纳兰明珠可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呢,你倒好,自个儿拿了话柄送到人家手里,叔姥爷,你何时这般糊涂了?!”
胤礽的几句话,把索额图说的又开始冒冷汗。
旋即想,皇上待太子荣宠有加,怕什么呢?可君恩难测,皇上正值壮年,皇子们也一个又一个的冒出头来。若有一天他真的见罪于皇上,太子没了靠山,如何斗得过……索额图不敢深想了。
再次跪下给胤礽请罪。
胤礽生怕他不长记性,又道:“还记得木兰秋狝吗?”
“奴才记得。”
“当初,銮仪卫也曾请旨,请求在孤的仪仗中添设满洲官员三十员,汉官二十员,校尉以及毓庆宫侍卫不等,那时汗阿玛是如何说的,你可还记得?”
索额图一抖:“皇,皇上说此事为时尚早,留了折子,并未实行。”
“不错。不仅如此,汗阿玛还以让孤和大阿哥亲近为由,让孤和大阿哥同乘一辆马车,这样一来,增设仪仗之事便彻底搁置了。”
胤礽续道:“而这一次,汗阿玛也未下明旨。叔姥爷,没有明旨,你怎么敢。”
这一下,索额图彻底蔫儿了。
“是奴才糊涂了,为着这事还要您操心,奴才对不住您。”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又道:“那銮仪卫那边……”
“孤已经让銮仪卫按照从前的规制去办了,往后再有什么,不许再瞒着孤,记住了吗?”
“是,奴才不敢了。”
胤礽叹息着摇摇头,亲自扶起索额图。
“叔姥爷,孤知道你的心意,一切……只看以后吧。”他不好言说什么,拍拍索额图的手背:“你退下吧。”
索额图退到门口,心里尚有一点想不通,踌躇间还是没忍住,问:
“殿下啊,万岁爷待您之心天地可表,万般宠爱皆加你身,您为何总是患得患失呢。”
胤礽笑了笑:“因为,汗阿玛他是皇上啊。他是孤的君父,君在前,父在后,你说为何?”
索额图莫名从胤礽的眼里看到了悲戚之色,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
又掉起眼泪,“奴才,再不给您惹麻烦了。”
胤礽轻声嘱咐他:“若是到了汗阿玛跟前,需得小心回话。”
说罢,扫了一眼窗外,看到一抹影子一闪而过。
索额图为官多年,当然明白胤礽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他来毓庆宫,康熙是知道的,这会儿人出来了,自然得去乾清宫请安,正好回旨銮驾之事。
到了乾清宫,索额图总觉得脊背发凉。
康熙果然问起太子宣他所谓何事,索额图早就想好了措辞,七分真三分假的把事说了,不仅诚恳认罪,还说太子已经大骂了他一顿,以后再不敢了。
康熙掀开眼皮子盯着他,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书案,而指尖下面摆着的,正是方才胤礽和索额图在毓庆宫里的所有对话,一字不落的,都记在了上面。
康熙静默了半晌,把索额图吓得忍不住发抖,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何意。
一刻钟过去,梁九功已经给康熙添了两次茶。
可一连喝下两盏茶,康熙也没能压住心里的火,借着此事,把索额图臭骂了一顿,骂的索额图差点自请辞官回家种田去。
最后,康熙以一句:“少来碍朕和太子的眼,滚出去!”把索额图给骂了出去。
索额图大气儿不敢吭一声,灰头土脸,颤颤巍巍的滚了出来。
康熙捏起那张纸,眼睛盯着胤礽说的“君父”二字,恨不能给盯个窟窿出来。
多年的宠爱和纵容,竟还不足以让这孩子对自己放下戒心。一句“君在前,父在后”彻底击碎了康熙的心。
疼,真疼。
他想立刻去毓庆宫问问,朕还要怎么做,你才能安心,把心掏给你看么?
可他坐在椅上,几乎没力气站起来。
他令梁九功找来曾经銮仪卫递上来的奏折,当时他将此事搁置,只是觉得保成还小,第一次出行就设如此排场,只会叫文武百官和百姓对太子侧目,继而引发不满,岂非得不偿失?却没想到,竟让保成误会至此。
而这次,他虽未下明旨,但心里是默许了的,否则又怎会任由索额图将事拖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今天都没能成行。
康熙有些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想着如何才能让保成安心当他的太子,如何才能让保成对他放下戒备。
其实这么多年,康熙一直在潜移默化的让保成全然信任自己。这也是为何,康熙喜欢听保成叫他“阿玛”,而非“汗阿玛”。
怎知今日,保成连“君父”二字都说出口了。
康熙难受啊。
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爱子保成,这会儿正在毓庆宫享受呢,凌嬷嬷给他捏肩,何玉柱给他剥核桃仁儿吃,好不悠闲自在。
不多时,梁九功急匆匆来了。
“殿下呦,万岁爷直说心口疼,又不许奴才传太医,这,奴才实在没法儿了,只好来请您,您快去看看吧。”
胤礽刚扔进嘴里一颗完整的核桃仁儿,听罢一下咬碎了。
“阿玛怎么了?”胤礽跳下椅子,一刻不停,快步往乾清宫去。
梁九功跟在后面不敢乱说,只道:“奴才只知道,皇上是为了殿下您的事,伤心坏了。
胤礽:“……”
糟糕,他演戏是不是演过了?
第23章 晋江首发 “阿玛最疼保成了。”……
到乾清宫的时候, 康熙正侧躺在榻上,面朝里, 背对着人。
胤礽见状心里一紧,快步过去,轻声道:“阿玛?”
若是以往,康熙听到动静早就起来和儿子亲亲热热的说话了,这次却不吭声,怕是伤的狠了。
胤礽琢磨了一下,叔姥爷的那点小心思康熙不会在意,毕竟叔姥爷都是为了他好。
唯有他自己说过的话,康熙定然是吃心了。
不过,那些话他就是故意说给康熙听的, 仪仗增设人员, 他当然要, 他不仅要那份排场, 更要康熙主动下旨,明目张胆的给他这份荣宠。
知道康熙听到那话会伤心, 只是没想到伤心太过,竟不理他了。
难道是他的话说的太重, 适得其反了?
排场没有就算了,不会连荣宠都没了吧?
“阿玛您难受的厉害么?还是请太医来看看罢。”
胤礽一边说着, 一边上前握住了康熙搭在身侧的手。
康熙的指尖微动, 仍是没有说话。
这么难哄啊?拉手手都不行了。
胤礽只好脱了鞋子上榻, 只是康熙躺在床榻的边上,压根没有胤礽的“容身之地”,胤礽推推他。
“阿玛您往里去去,给儿子留点地儿。”
康熙动了, 不过不是往里,而是更加往外了,若非胤礽拿手顶着他后背,胤礽都怕他掉地上去。
小气鬼。
胤礽默默吐槽。
床榻边缘连落脚的余地都没有了。
“朕不需要太医,也不需要任何人伺候,胤礽,你退下。”
康熙终于开口,却是要赶胤礽走,还连“保成”都不叫了。
胤礽摸摸鼻子,莫名有些想笑。
康熙不仅是小气鬼,而且爱记仇,他不就是说了声“君父”嘛,至于气成这样么。
不把人哄好了,哪能说走就走。
左右鞋子已经脱了,既然康熙不给他腾地方,便只好扒着康熙的身子往上爬了。
康熙:“……”
胤礽没费多大的力气就爬了上去。
他半骑半趴在康熙身上,看到康熙斜斜地瞧了他一眼。
胤礽嘿嘿一笑,“阿玛请恕儿子无礼,您不理会儿子,儿子这样也是没办法。”
康熙更不敢轻易动弹了,生怕胤礽抓不住掉地上去。
“胡闹!”康熙说。
“嘿嘿,儿子胡闹惯了,您又不是第一天知晓。”
胤礽才不怕他,说罢一骨碌就从康熙的身上滚到了床里,然后又迅速钻进了康熙的怀里。
康熙哼了声,不搂也不抱他,想要翻身下床,却被胤礽压住了胳膊。
胤礽拿脑瓜顶蹭蹭康熙的下巴,“阿玛,您到底是为何生儿子的气?儿子实在不知,还请阿玛明示。”
胤礽在心里偷乐,对于此事康熙只能生闷气,必不会告诉自己他派人偷听,否则该生气的人就是自己啦。
康熙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派人偷听保成和索额图的对话,若是被保成知道,定会闹脾气,能不能哄好不说,到时自己这个汗阿玛在保成心里,岂非更加难以信任。
康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胤礽不依不饶的问:“儿子不知自己哪里惹了阿玛不高兴,恕儿子愚钝,难道有什么事是阿玛知道,而儿子不知道的么?”
胤礽抬起头,无辜的眨了眨眼。
康熙简直憋屈坏了,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道:“你将索额图召去毓庆宫,所为何事?”
胤礽顿了顿:“叔姥爷不是已经回禀过了么?他办事不力,儿子骂了他一顿。怎么啦,可是叔姥爷说错了什么话,惹您生气了?”
胤礽窝在康熙的怀里,不大方便的伸出双手,给康熙作了个揖。
“若是叔姥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儿子替他向阿玛请罪了。”
“你说什么?”
胤礽如此说,康熙更气了。
“你同索额图就那么亲,朕才是你阿玛,你却为了他,来向朕请罪?!”
如此,康熙似乎有了伤心的理由。
他继续道:“胤礽,朕待你不好么?为何你总是向着一个外臣。”
胤礽:……呃。
好嘛,叔姥爷成靶子了。
知道康熙爱吃索额图的醋,今儿算是吃了个够。
胤礽无奈,撒娇道:“儿子当然是同阿玛您最亲啊,儿子也并非向着索额图,只是气大伤身,阿玛您要保重龙体,看在儿子特地从毓庆宫过来哄您的份上,消消气呗?”
不过胤礽也能理解了,为何“君父”二字让康熙反应这么大,因为他听到康熙叫他“胤礽”,心里也很不舒服。
“少跟朕插科打诨,胤礽,你召见索额图……”
“哼。”
康熙的话未说完,胤礽就愤然翻了个身,从康熙怀里滚了出去,贴着床里,给康熙留下一道蜷缩的背影。
康熙愣了一瞬,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胤礽“恶人先告状”。
“阿玛竟为了这么点小事,连儿子的小名都不叫了,果然还是叔姥爷最好,就算儿子骂了他,他还是会哄儿子开心,才不会像阿玛这般不理会儿子,还想赶儿子走。”
康熙:?……
“叔姥爷也不会一口一个胤礽的叫儿子。”
“他敢!他算什么东西。”
康熙磨着后槽牙,“若他敢对你不敬,以下犯上,朕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砍吧砍吧,儿子对您不敬,出言顶撞,以上犯上,还整日惹您生气,不如连儿子的一起砍了解气。”
胤礽一口气,把康熙准备要骂他的话,蹦豆子似的都给说了。
康熙腾的一下起身,一把将胤礽给捞了回来,照着屁|股啪啪打了几下。
“逆子,你是要气死朕才罢休吗!”
“啊啊啊,打吧打吧,打死儿子就没人能气您了。”
胤礽一边嘴硬的叫着,一边没出息的捂住自己的屁|股,康熙有两下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拍的通红通红的,一看就是用了力的。
胤礽委屈了,大叫:“呜呜呜阿玛坏,叔姥爷从来都不敢打我,只有我打他的份。”
“你!”
“什么叫只有你打他的份?怎么,难道太子也想打朕不成?”康熙气的牙根痒痒,还是忍不住说:“索额图敢动你一下,朕诛他九族!”
“呜呜呜诛九族,儿子也在这九族之内呢,阿玛果然是想砍了儿子的脑袋。”
康熙一噎,举起来的手也顿住了。
“胡说什么?”
胤礽趴在床上哼唧,不理康熙了。
康熙又气又怒又无奈,他还盼着儿子能好生同他撒个娇,认个错,没想到胤礽反其道而行,他自己反倒成了哄人的那一个。
“不许跟朕生气,起来。”
“不起。”
“朕打疼你了?”
“哼。”
“你就仗着朕宠你,可劲的磋磨朕。”
“胤礽不敢。”
“少跟朕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儿臣不敢。”
“再说!”
“……儿子不敢。”
康熙“唉”了声,伸手把胤礽重新搂回来抱在怀里。
“你就不能向朕服个软么。”
胤礽撅起嘴,“那阿玛还跟儿子生气么?”
“朕哪里舍得生你的气,不过是伤心你……”康熙又叹一声:“罢了,朕已下旨给銮仪卫,你出宫的仪仗比照朕的规制来,不许再跟朕置气。”
胤礽抬起眼:“这不合规矩,还请阿玛收回成命。”
“圣旨已下,难道你要让朕朝令夕改?”
“哦。”
胤礽耸耸肩,那就没办法啦,嘿嘿。
闹腾了半天,胤礽有些困了,他抬起双手,搂住了康熙的脖子,把头垫在康熙的肩膀上。
这便是主动和好了。
康熙吐出口浊气,觉得胸口不那么闷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道一声:“保成,睡吧。”
胤礽迷迷糊糊“嗯”了声,“阿玛最疼保成了。”
第24章 晋江首发 “朕心甘情愿给你的荣宠,哪……
皇太子的仪仗本就已经足够庞大, 更何况如今还和皇帝是一样的规制,加上诸位皇子和王爷的, 整个仪仗队伍绵延不绝,最前头的走出了好几里,最后面的才出宫门口。
这一行需得走两三个月,路上可以体察民情,又能赏山赏水,想来不会太无聊。
只是现在外面是一阵高过一阵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胤礽杵着脑袋往外看。
入眼都是跪地迎接的百姓。
普通百姓能够得见天颜,是可以吹嘘一生的事情。胤礽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下, 窝回去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 高呼万岁千岁的声音渐渐低了, 想来已经远离了人群, 胤礽这才睁眼。
胤礽的仪仗排在康熙后面,往前看远远的都是皇宫侍卫和八旗子弟, 连康熙銮驾的影子都看不到。
胤礽独自在车驾里面没什么意思,掀开帘子叫何玉柱。
“柱儿, 你打马上前看看阿玛忙完了没。”
何玉柱:“殿下,奴才刚看过了, 皇上还在批折子呢。”
出宫前, 康熙特地吩咐带上未批完的折子, 之后的几个月,也会有人专门每天往他跟前递折子,就算是出游,也不会耽搁朝政大事。
但平日, 康熙看折子时总喜欢胤礽在身边,今儿不知是否是出了宫的缘故,竟没叫他陪着。
胤礽啧了声撂下帘子,他已经派何玉柱去看过两回了,康熙的折子怎么还
没批完。
他百无聊赖地盯着马车顶,有些后悔搞这么大的排场了。
他前不见康熙,后不见几个阿哥,没有人陪他说话,实在太无趣了。
队伍越长,行走的速度就越慢,这样晃晃悠悠地走了小半天,连京城都没走出去呢。
“诶。”他在软榻上翻了个身,选择闭上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马车外说话,接着“叩叩”两声,车窗被敲响。
“说。”
“主子,是梁总管来了,皇上这会儿不忙,想见您,特命梁总管接您去皇上的銮驾。”
胤礽哼了声,没睁眼,也没动弹。
何玉柱又叫:“主子?”
胤礽不耐烦的拍了下车窗,“不去不去,别吵孤睡觉。”
现在才想起他来,哼,晚了。
梁九功比了个嘘,何玉柱赶忙住了口。
梁九功打马回去禀告康熙,说太子殿下正在小憩,不过来了。
康熙沉吟半晌,“备马,朕过去看看太子。”
皇帝下了銮驾,绵长的队伍就此停下歇息。
马车一晃一晃的,似乎有催眠的效果,胤礽睡着的还挺快,这会儿忽然停下来,反倒是醒了。
“怎么停了?”胤礽还有些困乏的说。
何玉柱听到动静,在窗边回:“禀主子,似乎是皇上过来了。”
“嗯?”
胤礽掀开帘子,听见了马蹄狂奔的声音,远远还瞥见一抹明黄正朝着他这边过来。
“孤还睡着,没有醒过,知道了吗?”他叮嘱何玉柱。
何玉柱连连道:“主子放心,奴才省的。”
胤礽重新躺下,闭眼,马蹄声越来越近,没一会儿,便听到康熙的声音:
“太子可醒了?”
何玉柱:“回皇上的话,殿下一直睡着,未曾醒来。”
康熙翻身下马,接着胤礽感觉到马车一沉,是康熙上来了。
康熙进了胤礽的车驾,果然看到儿子面朝里,还睡在着。身边摆着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约么是太无聊时拿出来把玩的。
康熙几步走过去,坐在软榻上,摸了摸胤礽睡红了的耳朵,然后伸手把人捞到怀里抱着。
每每胤礽睡觉的时候,康熙总喜欢把人抱在怀里看着,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可如今胤礽已经八岁,身量渐长,不像小时候可以一整个抱住,康熙叹了声,莫名有几分伤感。
他的保成长大了,再过几年,他就抱不动了。
胤礽向来浅眠,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不是真的累着了,就是装睡呢。
出宫小半天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或许会无聊,但绝不会累到。
康熙盯着儿子微动的眼皮,笑笑:“醒了就睁眼吧,还怕朕不抱你么。”
“哼,是阿玛自己要抱儿子的,又不是儿子要求的。”胤礽并未睁眼,还在康熙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接着问:“您怎么得空过来了,折子都批完了?”
“折子哪有批完的时候,只是你不在朕身边,朕心里总惦记着你。何况,朕若再不过来,只怕你又要闹小性子。”
胤礽一噎,康熙还真是了解他。
却还嘴硬道:“怎么会,阿玛政务繁忙,儿子都知道的。”
说完从康熙的怀里爬起来,康熙把人环着不松手,道:“不再睡一会儿了?”
“不睡了。”胤礽挣了两下:“阿玛您松松手,儿子要出恭。”
康熙:“……”
康熙放开胤礽:“去吧。”
胤礽整了整衣裳,出去了。
康熙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吩咐梁九功把剩下的折子都搬到太子这里来。
不多时,胤礽回来,看到康熙霸占了他的软榻,躺在上面睡起觉来,大步过去扯了扯康熙的袖子。
“您怎么躺下了?”
“朕批了小半天折子,还不许朕养养神?”
胤礽啧了声:“那儿子躺哪儿啊。”
康熙拍了拍自己的身侧,“来,躺到朕身边来。”
胤礽踢了一脚康熙脱下的靴子:“太挤了,会掉下去。”
“朕搂着你,掉不下去。”康熙又说:“或是像你儿时一样,趴到朕的胸口上来。”
胤礽:“儿子如今可不是小娃娃了,不得给您压出个好歹来。”说罢坐到了侧方的短榻上。
康熙睁眼瞧他,幽幽道:“你啊,朕精细得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身上多长几两肉,朕还怕你压么。”
胤礽咂了口茶,哼一声不接话,转而道:“休整够了,该继续行进了吧,不然何时才能到盛京。”
“嗯,你替朕传旨就是。”
胤礽半点不犹豫,掀开帘子吩咐:“出发。”
言简意赅,康熙听了直乐。
胤礽横他一眼,车架缓缓动了起来。
胤礽忽然道:“您不回自己的銮驾去?”
“臭小子,才说几句话就想赶朕走。”康熙坐起身来招招手:“过来朕身边。”
胤礽慢吞吞地挪过去,被康熙一把抓住扯到怀里。
“陪朕睡一会儿。”旋即翻身,搂着人躺下了。
胤礽诶了声,他被康熙扯到里面来了。
“不是,这地方实在有些小,您别掉下去了,儿子不困,阿玛你自己睡吧。”
“别吵。”康熙捏了他一下,渐渐呼吸平稳。
胤礽半晌无语,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真是看折子累坏了。
他方才小眯了一下,这会儿还算精神,但实在无聊,便开始细数康熙的睫毛,一根、两根……随着马车的晃动,手指不小心戳到了康熙的眼睛,康熙抓着他手假意咬一口。
“不许胡闹。”
“哦。”胤礽吐吐舌头,把腿搭在了康熙身上。
康熙任由他搭着,大手来到胤礽的后背,像儿时那样轻拍着哄睡。不知不觉中,胤礽也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康熙已经起来了,又在看折子。
“醒了?”
“嗯。”胤礽打了个哈欠,眼睛不知是在看康熙,还是在单纯的发呆。
过了会儿,康熙问他饿不饿,渴不渴,胤礽这才回神,爬起来到康熙身边,把脑袋往康熙的肩膀上一搭。
“渴了。”
康熙搁下朱批的毛笔,拿起温度晾的刚刚好的碧螺春,递到胤礽嘴边。
胤礽喝了一大口,“还要。”
康熙又给他倒了一杯,“烫,等等再喝。”
喝了茶,胤礽精神了不少,看那案上摆着的一摞折子,都替康熙头疼。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政务要处理,好烦好累。
他一时有些心疼自己的阿玛,半跪起身给康熙揉了揉肩。
康熙笑起来,“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竟如此懂事,朕真是受宠若惊。”
毕竟从前,只有他给胤礽揉肩的份儿。
“儿子是看您实在辛苦,再说,儿子一向懂事,不是么。”
“是是是,朕的保成最懂事。”说完拉过他的手,“好了,别揉了,等会儿手酸又该说朕不疼你。”
不揉就不揉呗,胤礽重新坐好,指了指:“怎么把折子都拿过来啦,这么多,一个下午批的完么?”
“朕今晚上在你这睡,自然要都拿来。”康熙说:“你陪朕一起看。”
“……啊?哦。”
胤礽摸摸鼻子,随手拿了一个看起来,时不时与康熙讨论讨论,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胤礽伸了个懒腰,“阿玛你说奇不奇怪,那些文绉绉的老头子们,这次竟然没多话。”
“什么?”
“仪仗的事啊,阿玛您给了儿子和您相同规制的荣宠,那些个言官难得没有上奏说此事不合规矩诶。”
康熙笑笑,“朕心甘情愿给你的荣宠,哪个敢多话。”
胤礽撇撇嘴,是这样么?
御史言官向来古板固执又教条,可不管皇帝是不是心甘情愿,若是不合规矩和祖制,是宁死也要谏言的。
胤礽却不知,康熙一上午批阅的奏折,全都是御史
言官恳请皇帝不要太过溺爱太子,不要越了老祖宗规矩等等。
正因如此,康熙才没有叫胤礽陪着他同看折子,还特地先把那些会让胤礽心烦的折子都挑拣出来,独自批阅了。
故而胤礽现在看到的这些折子里,自然没有令人不爽的谏言了。
晚膳过后,康熙和胤礽出去跑马,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车驾。
以康熙和胤礽为中心,外面的八旗子弟开始搭帐篷,胤礽想去帐篷里睡,毕竟地方宽敞,活动起来也更方便些,但康熙想在马车里,还让胤礽陪着。
胤礽看了看软榻:“这样挤着睡怎么休息的好,而且阿玛您应该伸不开腿吧,多难受啊。”
“无妨。”康熙不以为意,还很喜欢这样和胤礽挤在一张榻上。
既然康熙坚持,胤礽也无法了,大不了他真像小时候一样,趴康熙胸口上睡呗,反正被压的不是他。
宫里的规矩,阿哥们若是无事的时候,早晚都要向皇帝请安,现下出了宫,几个阿哥更闲了,到了夜里安寝前,便以大阿哥胤褆为首,一起去给康熙请安。
可到了皇帝銮驾前才得知,他们的汗阿玛在太子那里。
胤褆的脸色不大好看,胤祉和胤禛却挺高兴的。
尤其是胤祉:“太好啦,今儿一天都没看到太子哥哥,正好过去和他说说话。”
胤褆不情不愿的折返,不多时到了胤礽的车驾旁。
胤褆下了马,还奇怪怎么没看见梁九功,就听胤祉叫道:“太子哥哥我来啦!”
说完就想登上马车。
胤褆嫌他没规矩,拦住人,扬声道:“儿臣胤褆给汗阿玛请安。”
胤禛也道:“儿臣胤禛给汗阿玛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半晌,车驾里的帘子被掀开,胤礽淡淡瞥了眼,“三弟四弟上来,陪孤说会儿话。”
被忽视的胤褆:……
接着大声:“汗阿玛,儿臣胤褆给汗阿玛请安。”
胤礽掏了掏耳朵,“别叫了,阿玛出恭去了,你愿意等就等会儿,不愿意等就回吧。”
说罢,帘子撂了下去,隔绝了胤褆愤然的视线。
胤祉和胤禛听话上了马车,进去一左一右的坐在胤礽身边,乖的不得了。
胤礽挨个摸摸头,不等说话,就听到外面大阿哥叫了声:“汗阿玛,您出恭回来啦。”
胤礽:噗……
康熙:?
胤褆脱口而出,下一瞬立刻认错:“儿臣口无遮拦,还请汗阿玛恕罪。”
康熙并未计较,只道:“什么出恭。”
“儿臣特来向您请安,是太子说您出恭去了,儿臣便等了等。”
康熙:……
他低头看看手里两颗新摘来的野果,抬头,便见让他亲手摘果子的胤礽正笑嘻嘻地在马车上看着他。
还大声道:“阿玛您出恭回来啦,哈哈哈”
康熙:……臭小子!
第25章 晋江首发 “朕睡不着”
一行两个多月, 终于抵达盛京。
胤礽到了之后感叹不已,夜里终于可以住在盛京的别庄里了, 可比马车和大帐舒适多了。
此番出行,是因康熙平定了“三藩之乱”,特来永陵、福陵和昭陵告祭。告祭完毕,便游山玩水了几日。
期间,康熙率众皇子和八旗子弟,又举行了一次行围。
大阿哥胤褆因木兰秋狝输给胤礽之事,一直心有不甘,便想借着这个机会,挫一挫胤礽的锐气。
胤礽压根没当一回事,反正这次没有那些个蒙古诸王, 能猎来多少算多少, 凑个热闹罢了。
一大早, 却是下起了雨, 细雨连绵了一整天,围猎便延后了两日, 待春雨渐歇,空气中弥漫着雨后青草的芬芳, 使人神清气爽。
胤礽忽然来了兴致,背了弓, 又拿了一篓子箭, 带上几个得力的想去狩猎。
随护的侍卫皆是年轻气盛, 意气风发的年纪,胤礽一甩鞭子,高声道:“我们前面的山头为界,谁能第一个到达, 孤重重有赏!”
“好,好,好!”
侍卫们高呼太子千岁,各个稳坐马背之上等着听主子号令。
一声令下,数匹快马飞奔而去,天上的雄鹰声音嘹亮。
胤礽心生快意,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骏马奔腾,鹏程万里,这样的恣意潇洒,才不枉重活一世。
身下的汗血宝马嘶鸣一声,似是也想参与其中。胤礽伏下身子摸了摸马鬃,“你若能赢,孤也赏你。”
说罢扬鞭而去。
少年纵马驰骋,意气风发。康熙看在眼里,竟不禁热泪盈眶,他希望他的保成能永远这般恣意快活,一切世俗烦扰都不足以左右他前行的步伐。
他本该是这世上,最耀眼的存在。
可当看着胤礽离自己越来越远时,康熙的心莫名被揪紧。
他迅速上了马,沿着胤礽的路途奔赴而去。
胤礽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追上了那些侍卫,终点近在眼前,余光中却捕捉到一抹明黄追了上来。
胤礽忍不住偏过头去,“阿玛?”
“驾——”
康熙身下也是汗血宝马,驰骋的马儿并未停下分毫,很快与胤礽并驾齐驱。
“保成,若朕赢了,是否也有赏啊?”笑意中带着志在必得之势。
说罢狠狠一甩马鞭子,马儿的速度更快,与胤礽拉开了距离。
胤礽落后半个马身紧随其后,大声道:“若赢的是儿臣呢?”
“朕也赏你。”
“好!”
父子俩你追我赶,将侍卫们远远抛在身后,越过一个小丘就是山顶,胤礽伏低下身子,神色恣意,在最后一刻,终于赶超康熙,第一个到达终点。
“吁——”
“是儿子赢了。”
“朕输了。”
二人同时出声,接着哈哈大笑。
“说吧,太子爷想要什么赏啊?”
“儿子想要……”胤礽顿了顿,他如今要什么有什么,实在不知还有什么赏赐是需要和康熙讨的。
“儿子一时想不出来,待何时想到了,再来和阿玛讨要。”
“也好。”康熙点头,忽然又道:“既然太子赢了朕,是不是也该给朕些什么,以示安慰啊?”
“嗯?”
输了也要赏啊,这不是耍无赖么。
胤礽歪着脑袋,“阿玛您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是您没有而儿子能给的?”
康熙:“朕也没想好,待想好了再告诉你。”
胤礽:“……哦。”
父子俩的狩猎变成了赛马,最后只打了几只野兔子和野鸽子。回去后,大阿哥看着自己的胜利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原来只有他在认真。
他愤愤不平地想找人理论,找康熙又不敢,找胤礽又显得无理取闹,毕竟胤礽没答应要和他比,不得已,只好找三阿哥和四阿哥出气,把两个弟弟给教训了一顿。
三阿哥胤祉不服,却也不敢和大哥呛声,夜里便去找胤礽评理。
“太子哥哥,您可要为弟弟们做主啊。”
胤礽白日跑马有些累了,这会儿正倚在软榻上歇息。
闻言坐起身来:“怎么了这是,谁欺负咱们三阿哥了?”
“是大哥,从狩猎回来便心气儿不顺似的,我和四弟又没惹他,他却莫名其妙骂了弟弟们,说我们没用,连狩猎都不会,弟弟委屈,这才找太子哥哥做主来了。”
胤礽挑挑眉。
他当然知道胤褆为何心气儿不顺,听罢忍不住笑:“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歪的很,咱们大度些,别和他一般见识。”
三阿哥胤祉最听太子哥哥的话,既然太子哥哥让他大度些,那他就不计较了。
胤礽接着问:“四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找孤诉苦。”
“太子哥哥快别揶揄弟弟了。”什么诉苦,显得他很小心眼似的:“四弟那家伙倒是听话,被大哥训了一顿便找人练了一下午的骑射功夫,我看他是累坏了,这会都躺下歇息了。”
外面的天刚暗下来,胤礽道:“这么早歇息啊。”
“可不么。”三阿哥凑上前去,笑嘻嘻的问:“太子哥哥 ,你今晚还和汗阿玛同睡么?”
胤礽看着他那期盼的眼神,就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捏捏他还有些肉嘟嘟的脸。
“怎么,三弟想和孤一起睡?”
“嗯!”三阿哥重重点头,“弟弟还从未和太子哥哥同寝过呢,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就成全弟弟一回呗?要不回宫里更没机会了。”
胤礽想了想,康熙今晚上得熬夜批折子,多半不会过来,便启口答应下来。
“也好,孤正好无聊,你陪着孤说说话也是好的。只一点,夜里不准蹬被子,更不准抢孤的被子,否则孤就把你扔出去。”
“弟弟睡觉可老实啦,太子哥哥放心。”三阿哥信誓旦旦的保证,高兴的不得了。
接着嘿嘿傻笑两声:“多谢太子哥哥。”
“谢什么。”胤礽拍拍身侧,“上来。”
三阿哥立刻脱了鞋袜,紧紧贴在胤礽身旁坐下,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道:
“太子哥哥你真好,四弟就没有这个福分喽,谁叫他不和弟弟一起来呢。”
“瞧你得意的,若是你俩一起过来,孤未必会答应,也不嫌挤的慌。”
“不挤不挤,汗阿玛那么高大都能睡得下呢。太子哥哥可别想赶我走。”说罢连忙搂住了胤礽的胳膊不肯撒手。
胤礽失笑,“放心吧,孤说话算数,不会赶你走的。”
三阿哥向来爱说话,遇到胤礽更是一刻不停的说,一口一个太子哥哥的叫着,听的胤礽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胤礽:“行了,别总太子哥哥的叫了,以后叫孤二哥就好。”
“真哒?”
“那还能有假。”
“二哥!”
“嗯。”
“二哥二哥。”
“嗯。”
“二哥,嘿嘿二哥。”
胤礽:……
这小碎嘴子。
胤礽无声叹了口气,“若是累了就早些歇息。”
“弟弟不累,弟弟喜欢和二哥说话。”
胤礽无语凝噎,“孤累了,睡吧。”
“啊?”
三阿哥还很不尽兴似的:“哦,那好吧。”
二人躺下,不多时,方才还说自己不累的三阿哥渐渐呼吸平稳。
就在胤礽以为三阿哥已经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小小一声:“二哥,咱们不用去给汗阿玛请过安再睡么?”
胤礽:“……不用。”
三阿哥:“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啊,汗阿玛会怪罪的吧。”
胤礽:“孤已经让何玉柱去禀告过了,阿玛不会怪罪,你安心睡就是。”
“哦。”三阿哥点点头,过了会儿忽然又道:“不对啊,弟弟一直在这里,二哥您什么时候吩咐何玉柱去的啊,弟弟怎么不知道?”
胤礽无奈扶额:“现在,孤现在就吩咐。”
接着叫来何玉柱,吩咐他去御前说一声,就说今晚三阿哥和太子同住,已经睡下了,待明日一早再请安。
“满意了?”胤礽说。
“嘿嘿,二哥方才还想骗我,还好弟弟机灵……”
胤礽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三阿哥喋喋不休的嘴巴:“好三弟,快睡吧,听话。”
胤祉实在是太喜欢自己的太子哥哥了,笑嘻嘻的拿嘴巴和脸颊在胤礽的手掌心里蹭了蹭。
“弟弟听话,弟弟这就睡啦。”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胤礽无声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出宫这三个多月以来,康熙几乎每日都会他和同寝,今日忽然换了人,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他学着康熙搂他睡觉那样,搂了搂胤祉……算了,好像还是被搂着舒服些。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胤祉,不一会儿,一只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腰上,随后一条腿也骑了上来。
胤礽:“……”
说好的睡觉很老实呢?
也罢,不重,比康熙轻的多。
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房间的门被悄声推开,康熙未点烛火,就着月色的荧光一步步往胤礽的床榻走去。
便看两个孩子只盖了一床被子,而那被子还半掉不掉地挂在床榻边缘,半点没盖住两人。
三阿哥不知是冷了还是怎地,紧紧扒在胤礽的身上,脑袋枕着胤礽的胳膊,睡得很香。
康熙轻哼了声,亲自上前去抱三阿哥。
睡梦中的胤礽察觉到动静,猛然惊醒:“谁!”
“嘘。”
“阿玛?”
胤礽顺着窗户开着一点缝隙,瞧了眼天色,“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康熙的动作很轻,把三阿哥从胤礽的身上抱起来,交给梁九功:“抱三阿哥回他自己的房间,当心,不许让三阿哥醒了。”
“嗻。”
梁九功抱着人,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胤礽坐起身来,“您这是……”
就看康熙利落地脱掉了自己鞋袜,上床扯过被子,把儿子一搂,将两人裹的严严实实,喟叹一声:“睡吧。”
胤礽:“……”
他这才发现,康熙只穿着里衣就来了。
“阿玛,这夜深露重的,您怎么连外衣也没穿?”
康熙一顿:“天儿热。”
天热…个屁!
热还把被子盖那么严实。
胤礽:“哦?”
他摸了摸康熙的大手,“温热偏凉,这是热哦?”
康熙捏他一下,妥协般承认:“没有保成在朕身边,朕睡不着。”
哦,所以是自己一个人睡不着,直接从被窝里过来了,还把三弟的位置给抢了。
胤礽忍不住笑,小声嘀咕着。
康熙:……
“分明是老三抢了朕的位置。”
他捏捏胤礽的脸颊,又扣住胤礽的后脑把人往怀里按。
“睡觉。”
过了一会儿:“臭小子,不许笑话你阿玛。”
胤礽:“哦。”
康熙:“以后没朕的允准,不许和任何人同住。”
胤礽:“哦。”
康熙:“哦什么哦,要说儿臣遵旨。”
胤礽:“哦。”
康熙:“……”
兔崽子。
一用力,把人搂的更紧了。
第26章 晋江首发 朕的保成如此厉害啊……
回程的时候, 胤礽收到了三阿哥胤祉如有实质的怨念目光。
胤祉一大早醒来,发现不知何时, 他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旁没有他的好二哥,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做梦。
待到清醒时,他连忙去找二哥,便看到汗阿玛从二哥的房里出来……
嘶……
所以昨夜?
“所以昨夜,是汗阿玛他老人家吩咐梁九功把你抱走的,你睡得像……”
胤礽把“死猪”两个字咽回去,续道:“你睡的沉,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可怨不得孤。”胤礽无奈摊开手掌道。
接着给了三阿哥一个‘孤也没办法’的眼神。
三阿哥噘着嘴, 连糕点都吃的不香甜了。
“那, 今晚二哥再和弟弟同住可好?”他撒着娇道:“就当补偿弟弟嘛, 好二哥~”
胤祉心说:汗阿玛总不会每晚都要和他抢二哥吧。
见三阿哥如此央求,胤礽刚要点头, 转而想到昨夜他答应了康熙,和别人同住要得到康熙的允准, 只好道:“你去求一求汗阿玛,说不定更有用。”
“啊?”三阿哥顿时蔫儿了, “弟弟不敢。”
胤礽点点他额头:“出息, 汗阿玛还能吃了你不成。”
兄弟俩正说着话, 康熙那边已经收到了梁九功的回禀。
回禀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胤礽和胤祉的对话。
康熙又在批折子,叫了胤礽两次去陪伴圣驾,胤礽都没动。一问, 说是三阿哥在呢,太子殿下走不开。
康熙有些倦了,需要保成在身边才能有精神继续操劳国事,便让梁九功去听听两个儿子在说什么,若无什么重要的事,就把三阿哥送回自己的车驾去,别老是缠着他的保成。
这不,梁九功跟在胤礽的车驾外听了半晌,就去给康熙复命了。梁九功将自己记住的,一字不落的说了。
康熙静默了好一会儿,喃喃:“保成竟称朕为老人家。”
他如今不过而立,保成竟然说他老?!他摸摸自己的脸,又问
梁九功:“朕很老吗?”
“不老,皇上您正值壮年,怎么会老呢?”
“那保成……”
梁九功立刻跪地磕头:“皇上多虑了,太子殿下不过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他还在胤祉面前叫朕汗阿玛。”
梁九功:……
这时,太子身边的何玉柱求见,说是太子殿下请旨,今夜想和三阿哥一起睡,可否请皇上应允。
康熙一字一顿:“不准。”
另一头,听到何玉柱的回禀,胤礽耸肩:“你瞧,并非是孤不想和你同寝,实在是汗阿玛他老人家……”
“太子殿下,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康熙掀开帘子进来了。
三阿哥连忙请安,见汗阿玛似乎情绪不高,不敢再说要和二哥同住的事,寻个由头就溜了。
胤礽无语的“诶”了声,这个靠不住的,竟然撇下他跑了。
他将正位让给了康熙坐,自己坐到康熙的侧手边,道:“阿玛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儿子一声,好叫儿子有个心理准备,您瞧瞧,您一来都把三弟给吓跑了。”
康熙板着张脸:“怎么,太子爷这是不欢迎朕,还是说朕这个老人家想去哪儿,还得跟太子爷禀告?”
呃。
这是带着火气来的。
听着康熙的自称,胤礽顿时明白过来,憋不住乐出声来。
“哈哈哈阿玛,您怎么……哈哈哈……”
康熙面上挂不住,瞪了胤礽一眼,“太子爷笑什么?”
“您哈哈哈,您能不能别叫儿子太子爷啊。”显得越发阴阳怪气了好嘛。
“不是,”胤礽笑出了眼泪,扑倒在康熙怀里:“没想到阿玛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儿子叫您老人家是尊……爱称,您气什么呢?”
“哼。”宝贝儿子这么一解释,康熙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却还是问:“你当着老三的面,叫朕汗阿玛。”
胤礽无奈的想翻白眼,又忍不住笑道:“您本来就是儿子的汗阿玛啊,有什么不对。”
“为何不叫阿玛。”
“阿玛您老糊涂了。”胤礽摸了摸康熙的额头:“不是您让儿子私下叫‘阿玛’,人前叫‘汗阿玛’的么?”
“你说朕老糊涂了?”
“……不是。”
越解释越糟糕,胤礽表示心累,只能装傻撒娇,求康熙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是儿子说错话了,儿子认罚。”
其实只要胤礽一撒娇,康熙很容易就被哄好了,但既然说了认罚,康熙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哼了哼道:“罚什么都行?”
胤礽点头:“什么都行。”
于是当天夜里,康熙看书,胤礽就给他捏肩捶腿,康熙批折子,胤礽就给他研墨递折子,康熙口渴,胤礽就给他端茶倒水……直到把胤礽折腾的快要发火,康熙才罢休。
胤礽累极了的躺在软榻上,康熙挪步过来,“不过是让你孝敬孝敬朕这个老人家,瞧把你给累的。”
胤礽哼了声,“老人家”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他爬起来,背对着康熙坐着:“儿子的肩也很酸。”
康熙半点没犹豫,伸手给他捏了两下。
胤礽又道:“儿子口渴了。”
康熙又亲自去给胤礽倒茶。
胤礽就着康熙的手喝了茶,康熙笑着道:“太子爷可要写字么?朕亲自伺候你研墨。”
“好啊。”胤礽心满意足了,重新趴回去,“不过今日太晚了,儿子明日再写。”
“也好。”康熙说:“明日给朕写首诗,写好了,朕有重赏。”
“嗯?”
胤礽转过头来看他:“阿玛想要什么诗?”
康熙点了点他的鼻尖:“汪广洋的《画虎》,如何啊?”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胤礽小声念叨,笑着说:“行,明日一早儿子就写。”
翌日天蒙蒙亮,父子俩就起来了。
康熙亲自为胤礽研墨,胤礽拿起狼毫笔,矫若惊龙的笔势跃然于纸上。
“好!”康熙反复观看,满意点头:“保成的字写的越发好了。”
胤礽笑笑没说话,拿出太子印章,啪地一下盖在纸上。
“好啦。”
康熙想了想,提笔在旁写了几个字——“爱子保成赠”,随后拿出批折子用的印章,也盖了上去。
“如此甚好。”康熙说:“朕要将它好好收起来,待回了宫,便挂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日日观赏。”
“阿玛还没说要赏儿子什么呢。”胤礽提醒道。
康熙一时想不出,问道:“保成可有什么想要的?”
胤礽想了想,先前狩猎用的都是传统弓箭,他的臂力又向来比别人弱些,虽有准头,但射程太短,好几次都射不到东西,玩不尽兴。
想到随扈侍卫配备的燧发枪,心里痒痒了好几天,终于道:“阿玛赏儿子一只燧发枪可好?”
“不行。”
康熙想也未想便拒绝道:“那东西可是会要人命的东西,太过危险,你如今还小,万一走火……”
“什么太过危险啊,难道弓箭就不危险么,儿子不照样每日要练。”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儿子偏要要呢?”
胤礽前世不知用过多少次燧发枪,知道该如何使用,枪法也很准,但这些康熙都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
若是在塞外,康熙或许会赏他一只用来防身,但现下正在回宫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自然不肯给他。
胤礽认准了,就想要一只。
“阿玛金口玉言,答应儿子会重赏,如今怎的说话不算话了?”
“你要什么朕都赏你,唯有燧发枪不可,若是你不小心伤了自己可怎么好?”
“儿子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那东西的危险性,不会随意使用的。”
“那也不可。”
见康熙怎么都不松口,胤礽恼了。
胤礽倔强起来,康熙也拿他无法。因为这事儿,胤礽早膳都没吃好,康熙生怕儿子饿着,批了会儿折子就赶紧哄,可怎么都哄不好。
康熙怕胤礽气坏了身子,吩咐随行的孙之鼎给胤礽请平安脉,胤礽却发了大火,把孙之鼎给骂出去了。
康熙没了法子,梁九功为他分忧道:“皇上,依奴才之见,不如您和太子殿下各退一步,太子殿下不过是想要一只射程远的,您何不赏太子殿下一只袖箭枪呢?”
“袖箭枪。”
袖箭枪形似燧发枪,威力虽不比燧发枪那般迅猛,但比起弓箭要省力的多,无需借用太多臂力也能射出很远。
既然康熙先让了步,胤礽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袖箭枪就袖箭枪吧,总比没有强。
康熙本打算回宫之后再赏,但胤礽此刻就想要。好在銮仪卫做足了准备,康熙一道旨意下去,不一会儿胤礽就将袖箭枪拿到手了。
康熙点点他额头:“现在满意了?”
“哼,这东西可比燧发枪差远了,不过也算勉强能用吧。”胤礽傲娇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兔崽子。”康熙笑骂道。
一行月余,胤礽始终没有寻到机会用一用那只袖箭枪,本以为只能等到以后行围的时候才能用上了,没想到那日来的这么快。
*
两日后,太皇太后的懿旨从宫里传到了康熙手上。
康熙看完,思绪渐远,像是在想什么人。
胤礽好奇问道:“咱们再过一个月就能回宫了,乌库妈妈这时候传旨做什么啊?”
康熙回过神来说:“你乌库妈妈出宫了。”
“嗯?”胤礽道:“乌库妈妈出宫所谓何事啊?”
康熙将懿旨拿给胤礽看,胤礽这才知晓,原来乌库妈妈出宫是要去五台山敬香礼佛,顺便与故人一续,传来懿旨是想让康熙改道,一同去五台山。
胤礽想了想,五台山上究竟有哪位故人,是需要乌库妈妈亲自出宫相见的?
看康熙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胤礽觉得康熙定然知晓。
开口询问:“阿玛,您可知道乌库妈妈要见的人是谁么?”
康熙不答,只道:“你若有缘见到他,自会知晓。”
搞这么神秘啊,胤礽实在好奇,却难得懂事的道:“哦,那儿子不问就是了。”总觉得这个人,他也认识。
康熙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后并未耽搁,当即下旨改道五台山,不过此行康熙只让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随行,三阿哥和四
阿哥照原路返回宫中。
如此仪仗队伍减少了些,行路也快了起来,又用了月余,终于在六月底到了五台山。
太皇太后已经先到了两日,一直在山脚下的别庄等着康熙和胤礽。
太皇太后数月没见到胤礽,甚是想念,见面后把人拘在自己身边说了好一会儿话,又一道用了午膳和晚膳,直到夜里安寝时分才放人回去。
康熙忙了一整天,晚上才有空跟儿子说话。
可胤礽陪着老祖宗聊了一日,早就累了,便不理康熙,自个躺床上休息去了。
康熙朝他屁股上拍了两下,“朕就这么讨你嫌。”
“阿玛说什么呢,儿子嫌谁也不会嫌您啊。”胤礽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了,“求阿玛体谅儿子陪伴老祖宗辛苦,别扰儿子睡觉了。”
这么一撒娇,康熙心疼了,伸手摸摸他的脸。
“那好,朕不扰你,你安心睡。”
“嗯。”胤礽哼唧一声,很快睡熟了。
康熙给胤礽盖好了被子,又坐在床边看了儿子好半天,直到确认胤礽睡安稳了,才起身去继续批折子。
隔日,胤礽为了尽孝心,又去陪太皇太后说话,谁知本来应该在批折子的康熙也在呢。
胤礽上前请了安,太皇太后道:“保成啊,适才听你阿玛说,你的骑射功夫练的越发好了,哀家听闻这五台山脚下有野狐,你可愿意替哀家猎来一只啊?”
胤礽便明白过来,老祖宗这是要把他支走啊。
他点点头:“好,孙儿这就去,一定给乌库妈妈猎来一只毛色最漂亮的。”
康熙不放心地嘱咐:“多带些人手保护你的安危,不可逞强。”
“儿子省得,阿玛放心就是。”
待胤礽走后,康熙道:“皇玛麽……不想让阿玛见一见保成么?”
“玄烨啊。”太皇太后说:“你阿玛当年任性离宫,来这五台山出家,世人都以为他……他如今已经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再与你我相见,只是哀家岁数大了,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能再见他一面便心满意足了,只怕往后想见也见不到了。至于保成……若是有缘,总能相见。”
康熙总觉得,若是阿玛能够见到保成,一定也会很喜欢保成的,但既然皇玛麽不许太多人打扰阿玛,便只好作罢。
祖孙俩又说了许多,定下明日上山。
太皇太后道:“哀家方才是随便寻了个借口把保成支走,这会儿总有些不放心,你快派人去看看,别出了什么差错。”
康熙也些心神不宁,告退后立刻派人去寻太子。
不一会儿梁九功回禀,说大阿哥胤褆也一同去狩猎了,带了不少人,想来不会有事,康熙这才稍稍安心。
大阿哥胤褆听说太子带人去给太皇太后猎野狐了,自然也想表现一番,争一争风头,便也带着人进了山。
五台山脚下的山林大的很,里面也有不少野物。开始胤褆的人还能寻到太子殿下的踪迹,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人了。
胤褆:“罢了,本大爷又不是非要跟着他走,咱们猎咱们的。”
最好也能猎来一只野狐,哄乌库妈妈开心。
说着,胤褆带着人往更里面走去。
身旁的侍卫劝道:“大爷,这地方奴才们都不曾来过,不知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不如就在边缘狩猎可好?”
“不好,只在边缘有什么趣儿,都是些野兔野鸡,猎来一百只也不能让乌库妈妈高兴。”
“可是……昨夜奴才听到山林里传来虎啸,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实在不宜再前行了。”
“怕什么?太子不也进山了么,难道太子去得本大爷就去不得?”胤褆挥挥手,“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大爷担着,谁都不许扫爷的兴。”
侍卫们见劝不住,只好随着大阿哥往里走。
另一边,胤礽压根就没往更深的地方走,而是绕到了据说经常有野狐出没的地方。
不过他带人寻了半天,野狐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不少松鼠和兔子。
胤礽对这两样都没什么兴趣,也心知太皇太后不是真的想要野狐,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来这会儿,太皇太后和康熙应当已经说完话了,胤礽便道:“罢了,孤累了,咱们回吧。”
话音刚落,身下的马儿忽然躁动起来,不安分地踏着马蹄嘶鸣。
侍卫们连忙把胤礽抱下马来,胤礽拧着眉心:“发生何事了?”
突然,林中的飞鸟被惊走,众人听到了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
何玉柱吓得脸色煞白:“不好,这山里有老虎,太子殿下咱们快回吧。”
待走出林子的边缘后,胤礽松了口气。深山里的老虎很少会出现在林子外围,想来不会有事了。
走着走着,却碰到了康熙派来寻找他和大阿哥的人。
胤礽这才知晓:“大阿哥也进山了?”
“是,大阿哥是跟在您后面进去的。”
“遭了。”
他这一路也没碰到胤褆,定是进去后就走散了。
想到刚才的虎啸,胤礽深吸一口气:“随孤进山。”
“不可啊。“何玉柱跪地道:“里面太危险了,您不能去啊。”
“是啊太子殿下,您若出了什么事,奴才们就算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就让奴才们进山去寻大阿哥,您还是快快回去吧。”
虎啸声又响了起来。
胤礽头皮发麻,还是道:“大阿哥是跟着孤进山的,不找到他,孤也没法向汗阿玛交代。”
“可是……”
“都不必再说了,不怕死的,都跟孤走。”
说罢,率先冲了进去。
侍卫们纷纷跟上。
从前行围又不是没猎过老虎,只要保护好太子殿下,找到大阿哥,他们就能保住项上人头。
野兽的怒吼响彻山林,阴森可怖,到了里面,马儿越发惊动不安,不肯再走。
侍卫们牵住缰绳,警惕地环视四周,隐隐听到了不远处马儿的嘶鸣声。
侧耳倾听,忽然传来一声:“快,快保护大阿哥!”
“找到了。”胤礽说:“大阿哥就在前面,走。”
到了近处,果然看到大阿哥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被几个侍卫死死护着。
侍卫们手里拿的都是弓箭和鸟枪,若掌握不好准头,是无法对猛虎造成致命伤害的。
胤礽下了马,藏在草丛里盯着前面的动静:“你们谁带燧发枪了?”
侍卫们跪地讨饶:“奴才等不知此处有野兽,只带了鸟枪,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胤礽气的咬牙,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猛虎并未出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求饶,还不快把大阿哥带过来。”
侍卫们领命,留下几个保护太子,剩下的都去帮大阿哥了。
不曾想,不等侍卫们到大阿哥身边,那猛虎就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砰砰砰”几声枪响,猛虎只伤了皮毛。
胤礽见状不妙,举起了康熙赏给他的袖箭枪。
他躲在暗处,猛虎没有发现他,自然也没了防备,胤礽抓住机会,一连数发,可惜只有三发中了。
而猛虎还有余力,也发现了他。
侍卫们护住心切,连忙现身为胤礽引开猛虎,可如此一来,也挡住了胤礽的视线。
眼见事态发展越发严重,胤礽大声喝道:
“都给孤滚开!”
侍卫们听令,迅速撤退到一边。
“砰——”
又一道枪声响彻山林,这一发又快又准,击中了猛虎的肚子。
猛虎受创,进攻的速度慢了下来,众人抓住时机,鸟枪和袖箭枪同时发射,终于将猛虎射杀。
胤礽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起身时双腿也有些发软,但对比狼狈的大阿哥,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他缓了缓,才从草丛里走出
去。
没有康熙在身边,除了调侃之时,他几乎不会称胤褆为大哥,而是叫——
“大阿哥。”
大阿哥胤褆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白净的脸庞脏了,手掌心还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其余地方也不知伤到没有。
胤礽见他这样,心里并没有多痛快。
“还能走吗?”他问。
大阿哥缓缓点头,胤礽又问:“可有侍卫伤亡。”
“有、有两个受伤了,就在前面。”
胤礽指了两个侍卫,吩咐去把受伤的侍卫背到马背上去,又吩咐几个人将已经毙命的猛虎拖回去。
大阿哥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见胤礽捂住了鼻子,顿了顿道:“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我们快走吧。”
胤礽挑了挑眉,放下手,转身就走。
大阿哥想叫他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
侍卫将大阿哥抱上了马背,与胤礽并排走着,胤礽的余光能看到大阿哥一直打量他的眼神。
胤礽偏过头去,嗤笑道:“怎么,害怕了?”
他没想到,有一天竟能看到未来敢上阵杀敌的大阿哥,有如此胆小慌张的一面。
“我……我没有。”
太子胤礽,比他还小两岁,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智慧与冷静。
明明是和自己最不对付的人,明明是自己很讨厌的人,却偏偏看到了他狼狈不堪的一面,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也明明,胤礽是可以见死不救的。
大阿哥胤褆的心思百转千回,不知是何滋味。
“多谢你救了我。”
“呵。”胤礽一声轻笑,“我是谁啊?”
大阿哥:“……多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领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
胤礽这回是真笑了,伸手拍了拍大阿哥的肩:“以后少给孤找麻烦,就算是你报答孤的恩情了。”
大阿哥一顿,想回嘴又抹不开脸面,只好扭过脸去,说:“我,尽量。”
终于走出山林,胤礽看了前方有一大批人马赶过来,为首的那个不是康熙又是谁?
大阿哥说:“是汗阿玛来找我们了。”说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今日的事……”
要是让汗阿玛知道他差点闯了大祸,恐怕不禁是他,连远在京城的额娘也要遭到训斥。
胤礽路上就在想了,若被康熙知道他以身涉险,少不得要被训斥以及被戒尺打屁股和手心,受了惊吓还得挨打,他才不干。
不等大阿哥说什么,胤礽低眸叮嘱侍卫们:“今日之事你们辛苦了,回去后都到何玉柱那去领赏,只是,都把嘴给孤闭严实了,尤其不能让皇上知晓,否则别怪孤不留情面。”
“是!”
“你……”胤褆惊讶的看着胤礽。
他竟愿意为了自己,瞒下今日之事吗?
胤礽撇他一眼,似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哼道:“大哥该不会以为,孤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吧?”
难道不是吗?
大阿哥胤褆抿了抿唇:“总之,还是要多谢你。”
胤礽心里畅快了,笑容又放大了几分,胤褆便以为胤礽是在对他笑,也勾起唇笑笑。
刚要说一句“其实你笑起来还挺讨人喜欢的。”
便看胤礽驾马上前,扬声叫了声:“阿玛!”
大阿哥摸了摸鼻子,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胤褆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落在康熙眼里,有多么的灰头土脸。尽管已经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可身上不免沾到血迹,看的康熙心里发紧。
却一心只惦记着胤礽:“保成快给朕看看,受伤了?伤哪儿了?”
胤褆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适才跟他冷脸的太子殿下与他的汗阿玛亲热的说着话。
“阿玛您别担心,儿子什么事都没有,还要多亏了您赏儿子的袖箭枪,否则儿子当真射不中那猛虎呢。”
“哦?”
见胤礽当真没事,康熙放下心来,“朕的保成如此厉害啊,竟然猎回了一只猛虎。”
“那是。不过如果儿子手里有燧发枪,就不会如此费力了,您看。”
胤礽指着那只虎说:“儿子连发好几抢才将猛虎射杀。”
猛虎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康熙一见,心中不免后怕,一把将胤礽搂在怀里。
“好,你没伤着就好,朕回去就赏你一只燧发枪,以后不管去哪儿都随身带着。”
胤礽嘿嘿一笑:“那儿子就多谢阿玛啦。”
父子二人说了半天,康熙才想起看看他的大阿哥。
大阿哥走上前去,康熙蹙起眉:“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随护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胤礽忙道:“阿玛您别恼,这回多亏了这些随护侍卫,否则儿子怎能轻易射杀猛虎,您该嘉赏他们才是。”
说罢看了看憋屈的胤褆,又道:
“您不知当时的情形有多惊险,大哥被吓的屁滚尿流,在地上打滚,连手都划破了呢。”
胤褆:“……”
屁滚尿流,说谁?
第27章 晋江首发 搞定!
虽然胤礽异常勇猛的射杀了猛虎, 但事后康熙还是一阵阵后怕,把人拎了回去。
康熙亲自按着人检查一番, 确认儿子并未受伤才放下心。
胤礽在外小半天,饿的肚子咕咕叫,手臂又实在没力气抬起来了,便倒在椅子上等着康熙喂饭。
康熙乐得和儿子培养感情,心甘情愿伺候胤礽用膳。见胤礽吃的香,康熙自个儿也吃了一口。
胤礽诶了声:“阿玛,您用的是儿子的银筷。”
“朕知道。”康熙吃一口,再吃一口,挑眉道:“怎么,太子爷这是嫌弃朕。”
胤礽深吸一口气, 嘴上说着没有, 头却偏过去躲开了康熙再次投喂过来的手, 说:“儿子要喝汤。”
喝汤需用小银勺, 康熙瞧了瞧手里的银筷,伤心了。
不仅是伤心, 还伤了作为父亲和帝王的自尊。
见状,胤礽立刻坐正了, 屁股往前挪挪道:“阿玛,儿子真的没有嫌弃您的意思, 您别多心。”
见康熙似是不相信, 胤礽只好抬起自己酸胀的手, 拿起银勺舀了口汤喝下,又舀一勺喂给康熙。
“好喝,阿玛您也尝尝。”
康熙定定瞧着他,胤礽无辜的眨眨眼, 康熙妥协了。
“保成亲自喂给朕的,果然好喝。”
胤礽咧嘴一笑:“看吧,儿子哪有嫌弃您,这不是和您共用一只银勺了?”
康熙也笑起来,还要喂他一口,胤礽揉揉肚子:“阿玛,儿子吃饱了。”
夜里,康熙批完了折子,回到房里时胤礽已经睡着了。
康熙轻手轻脚上了床,猛然想起关于用膳时胤礽嫌不嫌弃他的事,渐渐反应过来,胤礽是自己先喝了一口汤,后喂给他喝的,所以从头到尾,只有他在用胤礽用过的,而胤礽……
“好啊,保成果然还是嫌弃朕。”
康熙磨了磨后槽牙,当时怎么就被儿子那无辜的眼神给蒙骗过去了呢?
许是白日涉猎累着了,胤礽这会儿睡的很熟,连康熙捏他的脸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甚至还拿脸颊往康熙的手心里蹭了蹭。
康熙在胤礽的耳边低语:“别以为你亲近朕朕就原谅你了。”
睡梦中的胤礽揉了揉耳朵,忽然软糯糯的呓语一声“阿玛”。
康熙顿时心软软了,搂住儿子低头亲了一口。
连梦里都在叫阿玛,他的保成啊。
康熙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舒坦了,也不纠结保成是否嫌弃他了,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胤礽缓缓翻过身,抹了一把被康熙亲过得额头,唇角忍不住勾起来。
嘿嘿,搞定。
第28章 晋江首发 “跟上。”
隔日, 胤礽醒来时康熙已经不在身边,问了问何玉柱, 才知道康熙一大早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胤礽打了个哈欠:“伺候孤更衣,孤也要去给库妈妈请安。”
不多时,胤礽净面漱口、穿戴完毕,晃晃悠悠出了门,一出去就碰见了大阿哥胤禔。
胤禔
因着太子救他一命之事,想了大半宿,最后说服自己,以后见到人要客气些,只要太子不寻他的麻烦,那他也不会故意给太子使绊子的。
此时见到了“救命恩人”, 胤禔摸摸鼻子, 主动上前打招呼:“太子二弟, 你醒啦。”
大阿哥竟然叫他太子二弟?这倒是难得。
胤礽勾了勾唇角, “嗯”一声道:“大阿哥起的好早。”
即便胤禔已经很客气,胤礽仍不肯叫他一声大哥, 这让胤禔有些羞恼,却也忍着没发作。
回道:“我有晨练的习惯, 自然起的早些。”
“哦。”胤礽说:“那你继续练着,孤先走了。”
话毕, 不等胤禔说话, 抬腿就走。
胤禔:……
“可我……”已经晨练完了啊。
见胤礽是往太皇太后那边去, 胤禔几步追上去,错开一步跟着,也不说话。
胤礽偏头看他一眼,亦没有开口的打算, 无形中,二人似是较着劲似的。
直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才打破这一平静。
太皇太后把二人招过去,一边一个的搂了搂。康熙在一旁捏捏胤礽的手:“天色还早,怎地不多睡会儿。”
既是在宫外,便没有那些个规矩,赖赖床也无妨。
胤礽揉揉肚子道:“儿子也不想起这么早,实在是有些饿了,不知乌库妈妈这里可有吃的么。”
竟是饿醒的。
太皇太后心疼道:“有有有,保成想吃什么都有。”
康熙连忙吩咐宫人将早膳端上来,胤禔也借光跟着一道用了,只是吃的挺糟心,因为汗阿玛一直在给太子夹菜,什么好东西都往太子的碗里堆,他自己却连一片菜叶子也没有。
大阿哥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胤礽却用的挺好。
正消食间,梁九功进来禀报,说侍卫们已经将上山的阶梯清扫干净,随时可以启程。
胤礽刚要问“今日便登五台山么?”转头就看到康熙和太皇太后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太皇太后似是激动,而康熙似是有些紧张?
胤礽歪着头,用手指戳了戳康熙,康熙回过神,捏捏他的指尖道:“朕要陪着你乌库妈妈上五台山祈福,你昨日累着了,今日便留在行宫好生歇息。”
胤褆在一旁默默看着,汗阿玛连太子都不带,何况他了。只是他心中有点委屈,他昨日不仅受了惊吓,手也伤着了,却没得到汗阿玛一句关心之语,对比太子,这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儿子不累,睡一觉已经恢复精神了。”胤礽开口拒绝,却被太皇太后止住了话头。
“那也不成。保成啊,就听你阿玛的,老老实实在行宫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既是乌库妈妈发话,胤礽只得点头:“孙儿听话便是。”但心里却在琢磨要不要悄悄尾随而去,毕竟他对康熙提过的那位故人很感兴趣。
太皇太后难得见保成与保清能和睦相处,欣慰地又嘱咐了几句。
休整片刻,康熙和太皇太后便微服启程了,胤礽静静坐了一会儿,见大阿哥还在自己跟前待着,道:“用过了早膳,大阿哥怎地还不回去?”
太子这是赶他走?
胤褆心中不忿,面上却笑道:“你方才没听乌库妈妈说么,她老人家怕你一个人无聊,叫我多陪着你。”
胤礽抬眸斜他一眼:“孤不需要人陪,大阿哥且先退下吧。”
“那怎么行,乌库妈妈的吩咐怎可不听。”话虽如此,神情却像是在说: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
胤礽轻哼了声:“汗阿玛与乌库妈妈已经走了,大阿哥又何必在孤面前演这兄弟情深的戏码。”
这话说的直白且不留情面,胤褆脸上的笑意差点绷不住,指着胤礽道:“你!好好好,看在你昨日舍身救了本大爷一命的份上,本大爷不和你计较。”
话毕喘了几口粗气,倔强地偏过头去。
胤礽不得不正眼看他,心道这家伙真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杵在这里不肯走,真够倔的。
胤礽好整以暇地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也罢,既然大阿哥喜欢待在这里,那孤走就是了。”抬脚往外走去。
胤褆气的咬牙,吼了声:“谁稀罕陪你!”接着快步越过胤礽,头也不回地离开。
胤礽摸了摸鼻子,无声笑起来,看来自己气人的功力见长,真是可喜可贺。
胤褆回了自己的屋子,恼火地捶桌。
他只是遵从乌库妈妈的吩咐,在一旁陪着太子,没有出言干扰,更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事,凭什么要被太子赶走!
他越想越气,便又奔去找太子理论,却恰好看到太子带着何玉柱出了行宫,看方向应是往五台山去了。
胤褆一下来了精气神,好啊,竟敢不顾汗阿玛和乌库妈妈的吩咐偷溜出去。
他挥手招来几个侍卫:“跟上。”
第29章 晋江首发 和尚
康熙一行从行宫里出来, 走的是官道,胤礽未免被康熙的人发现, 带着何玉柱饶了小路。
昨日狩猎,他已命人看好了几条去往五台山的路,今日走的这条路很是热闹,集市茶馆数不胜数。
康熙出行带了不少人马,又有太皇太后在,队伍走的自然慢些,胤礽便也不急,正好可以在这条街上逛吃一番。
胤礽打马走在前头,正想让何玉柱去给他卖几颗糖豆来吃,忽然心有所感似的抬头扫了一眼。
“爷, 您怎么了?”见胤礽顿住, 何玉柱忙上前问。
胤礽不语, 何玉柱顺着胤礽的目光望去, 看到对面的茶楼里坐着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旁边还站着一个小沙弥。
五台山附近有和尚是很寻常的事, 何玉柱没当回事,却看胤礽当即下马快步朝茶楼走去。
待何玉柱匆匆将马儿交给茶楼伙计后, 胤礽已经上了二楼。
“大师。”
胤礽偷偷喘了几口粗气,对着那稍显惊讶的和尚行了一礼:“不知可否容许小子与您拼个桌?”
紧随其后的何玉柱吓个半死道:“爷, 这里还有许多位置, 您金尊玉贵, 实在无需与人合用一张桌子啊。”
“是啊是啊,”店里伙计看出眼前的小公子非富即贵,应和道:“本店还有不少雅间空着,幽静别致, 不知小公子……”
“少废话,爷就是想坐在这里。”
“请。”
那和尚已收敛了惊讶的情绪,淡然抬手邀胤礽入座。
胤礽的目光定定瞧着和尚,唇边带着浅笑:“不知大师喝的是什么茶?”
“贫僧所饮名曰云雾。”
“好,给小爷也上一壶云雾茶,再来几样你们这儿最好吃的点心。”
胤礽抬手示意何玉柱,何玉柱大大方方给了伙计一锭银子。
“得咧!小公子您稍候,茶和点心马上就来。”伙计乐乐呵呵接过银锭子跑去准备。
半晌,直到茶与点心都端上来,胤礽饮了一口茶,才缓缓说:“果然不错。”
胤礽瞧见和尚似乎浅笑了一下,问道:“想来大师定是在五台山修行,不知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是来用茶。”和尚道。
胤礽一噎,正要说话,就听楼下传来几声清晰又熟悉的脚步声。
“确定是在这里?”
是胤褆。
胤礽放下杯子,没好气的瞪了何玉柱一眼。没用的东西,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胤褆远远跟在胤礽身后,因街上人多,一不小心给跟丢了,便吩咐随行的侍卫们去找,侍卫在茶楼处找到了胤礽的马,胤褆这才跟上来。
心道:那家伙不是往五台山去么,来这间茶楼做什么?
结果一露头,就被胤礽逮个正着。
胤褆尴尬的摸摸鼻子,“啊哈哈,太……巧了,二弟,你怎会在这儿?”
“太子”二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他机敏。
胤礽挑挑眉,又扫那和尚一眼,答道:“自是来用茶。”
这次换来胤褆噎住,他挨着胤礽身边坐下,低声问:
“这和尚谁啊?你怎么会和一个和尚坐在一起喝茶?”
胤礽薄唇翕动:“无可奉告。”
胤褆:……
不说拉倒。
“喂,你可是五台山的和尚?”胤褆毫不客气的亲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
和尚慈善道:“正是。”
“那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敢私自带着小沙弥下山!”
汗阿玛和乌库妈妈虽说是微服私访,但登五台山之前早派人同住持交代过了,按理来说,今日不应有和尚下山才是,怎么眼前这个如此特殊。
难道他竟敢不敬圣上?!
胤褆一想,心中生了几分怒意,当即就要赶人,却被胤礽按住了胳膊,耳边亦传来胤礽的低语:“不准无礼!”
什么?
胤褆不可思议瞧着胤礽,他没听错吧?胤礽竟不许他对一个不懂规矩的和尚无礼?
可胤礽眸中的气势太盛,胤褆一时失神,也泄了气。
人家深受汗阿玛宠爱的太子殿下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能如何,他不管了总行了吧。
和尚看着二人的举动,气定神闲地又饮下一杯茶,方才对着胤礽道:“小施主,执念颇深啊。”
胤礽猛然抬眼,“大师这是何意?”
和尚却道:“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这也是为何贫僧会出现在这里的缘故。贫僧不过是出家人,小施主又何必为了贫僧与自家的兄长动气。”
胤礽听罢,心神微动。
眼前之人,或许胤褆认不得,他却认得。
从前不知多少次,在康熙遇到无法决断的国事之时,康熙都会从乾清宫的暗格中取出一副画像,看着画中人口中低喃:“汗阿玛,若是您在,此事又该如何决断呢?”
亦不知多少次,看到乌库妈妈望着同样的画像抹眼泪,念叨着:“福临啊,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祖孙,抛下大清江山和万千子民于不顾啊!”
前世今生看过无数遍的画像与眼前之人重合,胤礽怎会认不出,这和尚就是他的皇玛法,亦是康熙和乌库妈妈心心念念的故人。
世人都以为顺治爷早已驾崩而去,却原来竟是在五台山出家。
未曾想,有一日他们祖孙二人会在此处相见。
胤礽道:“难道出家了,就可以当做从前的事都不存在了吗?那么大师又让在意你的家人如何自处?岂非太过自私、无情了些。”
“阿弥陀佛。不为前尘所扰,放下执念,方能修成正果。”
“我去你的正果!”
未等胤礽说话,胤褆听不下去先炸毛了。
“你这老和尚好生冷血!你剃了头出家倒是清清静静了,却让你的家人苦苦想着你,念着你,你若无家无业无儿无女倒也罢了,可小爷听你那意思,你应是舍家撇业半道出家的半吊子,你们佛门不是最讲究什么慈悲为怀吗?你的慈悲就是不忠不孝……”
“住口!休得无礼!”和尚身后的小沙弥瞪着眼睛,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把胤褆吓一跳。
胤褆还要再骂,胤礽道:“好了,大哥休恼。”
一听胤礽叫他大哥了,胤褆这才愤愤闭了口。
胤礽抬眼瞧着和尚,和尚仍是一副浅笑的模样,半点没有因为胤褆的不敬而生气。
胤礽半提起来的心刚要放下,又因和尚的一句话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说:“小施主,若非是你放不下执念,又何需再来此世间走一遭。故而有时放下,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胤礽如遭雷击,有些失态的碰翻了茶碗。
“二弟你怎么了?”胤褆关切的问。
胤礽摆摆手,“无事。”
他稳住心神,对上和尚深如幽潭的眼睛:“大师既然知晓,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胤褆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胤礽亲自请了出去。
胤褆气恼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心里怒骂胤礽是白眼狼,方才自己还好心回护他呢,转眼就被人给请出来了,对那个冷血的和尚比对他都亲,呸!
但转念想想,他二人向来不对付,更谈不上亲近不亲近。
罢了罢了,习惯了,好像谁稀罕太子的亲近似的。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这边胤褆“发着疯”,那边胤礽已经收敛起情绪,问道:“不知方才大师所言何意。”
“前世,今生。”
短短四个字,胤礽已经知道,他的皇玛法没白出家,倒是有些本事。
“那么大师所言的执念,又是指什么?”
和尚反问:“小施主……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和尚顿了一瞬,胤礽却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前世可有什么放不下的。
胤礽认真的想了想,前世斗了许多年,最终落得圈禁而死,其实早已放下了许多事,可从拥有万千宠爱的太子殿下,到落魄撩到的废太子,放下再多,也总是不甘心的。
胤礽以为,自己最不甘心的,应是属于自己的皇位被他人夺去,可今日……
他猛然攥紧拳头。
今日一想,他心里浮现的竟都是康熙是如何待他的影子。
原来他最放不下的,是康熙。
不,与其说他的执念是康熙,不如说是康熙待他之心。
“看来小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胤礽回过神,“我还有一点不明。”
“请说。”
“世上有执念之人何止千万,为何是我?”为何偏偏是我重生了,且带着前世记忆。
“这就要问小施主所执念之人,是否也如小施主这般,到最后,惦念的不过一人而已。”
胤礽瞳孔猛然一缩。
是因为康熙?现在的康熙绝非重生之人,但却是自己重生的关键所在。
难道前世的康熙在驾崩前,心里念着的人竟是我么。胤礽的心有些烦乱,前世的许多事他已经不愿再回想。
心烦意乱之际,忽然脑中一片清明。
只见和尚将指尖沾了茶水,点了点胤礽的眉心,“小施主不必苦恼,终有拨云见日那一日。”
胤礽起身,郑重向和尚行了一礼:“多谢大师。”
和尚拨弄着手上的佛珠,笑而不语,又饮过一盏茶,和尚起身,似是要走。
胤礽问道:“大师可是要回五台山?”
和尚刚想说“不回”,却听胤礽道:
“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大师方才所言放下执念,为我解惑,又怎忍心看着家中之人为您而陷在执念当中,无法自拔。小子的祖母年事已高,换做是我,便是如何也舍不得避而不见。”
胤礽定定看了和尚半晌,“若要了断前尘,便请了断个彻底。小子言尽于此,先走一步,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二弟你终于出来了。”
见胤礽从茶楼里出来,胤褆跑上前来。
“你怎么还没走?”胤礽道。
“我……”
胤褆不欲同他争吵,追着问:“我好奇啊,那和尚到底是谁啊?你堂堂太……竟能和他谈天喝茶这么久?”
“想知道啊?”
“啊,想。”
“就不告诉你。”
“诶你,你不说,回去我便告诉阿玛!”
“你敢!今日之事你敢多说一个字,我绞了你的舌头!”
胤褆见胤礽的神情不似作假,又气又怒,“你看我敢不敢!一个和尚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爷怕说出来吓死你。”
“你当小爷是吓大的啊!?”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和尚在二楼定定看了许久,半晌才道:“回山吧。”
第30章 晋江首发 撒气
到了五台山, 听着禅禅佛音,让康熙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五台山虽是清修之地, 但来往的香客甚多,倒多了许多凡尘俗世的热闹。
康熙不免想起胤礽,心道那小家伙定然会喜欢这场景,有些后悔没带着宝贝儿子过来看看。
不过康熙特地带来了“礽”字玉佩,上过了香,康熙将玉佩交给了住持,“有劳住持为我大清太子祈
福。”
住持将玉佩拿在手中默念了几声佛法,忽然睁眼,意味深长的说:“阿弥陀佛。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是有大机缘, 大造化的人。”
康熙一听, 心下大喜。
不多时, 有小沙弥快步而来:“师父, 行痴师叔已经归山,现下在后院禅房中。”
行痴, 正是顺治爷在五台山出家的法号,康熙的心登时又紧张起来。
太皇太后闻听消息也过来了, 问道:“福……行痴大师可愿意见见哀家和皇帝?”
住持不敢怠慢,亲自去后院禅房问了行痴, 没多久, 住持将太皇太后和康熙引到了禅房外。
*
从茶楼里出来, 胤礽径直回了行宫。
胤褆一连问了几次“咱们不去五台山了?”都被胤礽给瞪了回去。
胤褆生了一肚子闷气,不理他了,随手指了两个太监和侍卫随他出去逛街。
胤礽终于得了空,在行宫里寻了一处清净所在, 盘膝而坐。他要好好想想今日皇玛法说的话。
到了太阳西坠之时,康熙一行终于回来了。
胤礽静静打坐了小半天,只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并不想放下所谓执念,甚至今生今世,他要得到更多!
总归是修不成正果的,他想。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康熙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宝贝儿子,而他的宝贝儿子却一溜烟跑到太皇太后的房里去了。
“乌库妈妈,您可回来了,这一路可还好吧?保成都想您了。”
“好好好,都好,乌库妈妈也想保成了。”太皇太后一见胤礽就觉得满身的疲惫全都不见了,笑着把人搂在怀里抱着。
胤礽观察着太皇太后的神色,见她并无什么异样,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乌库妈妈已经如愿见到“故人”,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乌库妈妈定然累坏了,保成给您捏捏胳膊捶捶腿吧。”
胤礽有些心疼太皇太后这么大年岁了还要为了皇玛法奔波,便想尽尽孝心,手指刚碰到太皇太后的手腕处,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这是?”胤礽疑惑问。
“是一串佛珠,哀家从五台山上求来的。”太皇太后翻开一小节袖口说,眼中的神色既是欣慰又是怀念。
胤礽瞧着,抿嘴笑起来。
这佛珠眼熟的紧,不正是今日在茶楼时,皇玛法拿在手里转的那串么。如今戴在了乌库妈妈的手腕上,看来他的皇玛法也并非那般冷血无情之人嘛。
胤礽呼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知道康熙定然想儿子了,太皇太后道:“好了,哀家知道你孝顺,但捏肩捶腿的活计哪儿用得着你来做,快去找你阿玛吧,哀家也好清静清静。”
胤礽点头:“是,那您好好休息,孙儿告退。”
胤礽一出去,就被康熙给提溜到自己房里里。
“臭小子,朕一回来你就跑了,成心躲着朕呢?”
“怎会?”胤礽可冤枉了,他明明是担心乌库妈妈好不好。但他不好言说,更不能说自己今日碰到了出家为僧的皇玛法,只得道:
“儿子这不是担心乌库妈妈一路劳累,去瞧瞧她老人家嘛。”
“哼,算你有孝心。”康熙没和他计较,将那被住持开过光并祈过福的小玉坠重新挂回胤礽身上。
“好生揣着,可别丢了。”
胤礽看出康熙有几分不对劲,以为是因康熙见过皇玛法的缘故,却不知康熙心里想的都是住持对他说的那一句:
“因缘际会,父子重聚,圣上要好生珍惜啊。”
康熙原以为,住持所指是他与已经出家的汗阿玛重聚一事,可当时,住持是将这玉坠子交还给他时才说的这句话,不容得他不多想。
当然,不管如何,他定会加倍珍惜与保成的父子亲情,断不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康熙皇帝已离宫多日,既见过了故人,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又休整一日,銮驾便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回去的路程要比出来时快上不少,一个半月后,胤礽又回到了他的毓庆宫。只是当晚在乾清宫陪着康熙用了晚膳,便被康熙以天色已晚,不宜挪动为由,给拘在了乾清宫东暖阁。
胤礽思来想去,觉得康熙过于粘人了。
这回京的一个多月,他与康熙同吃同寝,早就腻歪了,本以为康熙回宫会急不可待地翻一翻宠妃的牌子,谁成想又把他给拘在身边了。
他一个翻身背对着康熙,重重呼出一口郁结之气。
康熙眼都未睁,伸胳膊重新把人捞回来:“怎么越大睡觉越不老实?”
“阿玛您不觉得热么?”
胤礽就寝前刚沐浴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康熙闻着只觉得安心,哪还管什么热不热。
胤礽又叹了一口气,康熙惩罚似的用两指捏他的嘴:“朕说过多少回不许叹气,你身子本来就弱,时常叹气更会让身子不爽。”
胤礽气的想骂人,奈何嘴巴被人捏住了。
他呜呜两声,康熙才把人放开:“想说什么,说。”
胤礽无声骂了句,道:“阿玛回来不召幸各宫娘娘,也该去看看几个弟弟,您出宫几个月,他们定然想您了。”只求别总拘着我了。
康熙闻言哼了声:“朕回来也不见他们过来请安,还指望着朕亲自去?不孝子!”说罢又搂紧胤礽:“还是朕的保成最得朕心。”
胤礽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他不知道,康熙回宫后以疲倦为由不许各宫嫔妃和阿哥们到乾清宫请安,说到底,康熙就是懒得听那些思之念之的酸话。
*
康熙二十二年,胤礽又长大一岁。康熙对他的宠爱与日俱增,羡煞旁人,自然也引来诸多不满。
这一年初,康熙特地下旨命人修缮文华殿,以便作为日后太子出阁读书的地方。
为此事,大臣们又吵个没完。无非是说皇帝过分宠爱太子殿下,恐太子恃宠生娇,又说修缮文华殿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确无必要,断不可过分奢华。
诸如此类。
明珠一党抓着不放,整日的撺掇众大臣上奏,索额图也不闲着,进言说明珠等人不敬圣上,不尊太子,其心可诛!
胤礽日日将前朝的消息听在耳里,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他懒得管,左右康熙已经下旨修缮文华殿,断没有再将旨意收回的道理。且前世也是这般无二,最后明珠党和索额图党也并未因此事争论出个一二。
胤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不代表康熙也如此。
康熙气恼明珠的做派,在朝上训斥了两次,犹觉不够解气,在批折子时又把胤礽给召了过来。
胤礽来时,手里还捧着一碗太皇太后特地吩咐人给送来的清凉解暑绿豆汤。
他喝的津津有味,也不请安,把康熙气的直笑:“太子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胤礽把喝了一半的绿豆汤给了何玉柱,规规矩矩给康熙跪下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
兔崽子!
他亲自过去把人提溜起来,咬牙道:“怎么,还嫌让朕生气的事情不够多是吧!”
“瞧您这话说的,儿子规规矩矩给您请安,哪儿又做错了?”胤礽摆出一副不解又委屈的模样,康熙这个心呐,气不起来了,便把兔崽子给提溜道御案前。
指着整整两摞奏折说:“看看,这些都是大臣们为你而上的奏折。”
胤礽可不背这口大锅,直言道:“阿玛休要诓儿子,这些明明就是因为您非要修缮文华殿而上的奏折嘛。”
“你……”康熙点他鼻尖:“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在出阁读书时更舒适自在些,你不感念朕的良苦用心就罢了,还将一切怪罪到朕的头上来,朕真是白疼你了!”
胤礽一噎,刚要还嘴,就又听康熙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朕要惩罚你。 ”
胤礽“啊”了一声:“罚什么?”
半个时辰后,胤礽看着还剩下的一摞奏折,怒火越来越盛。
康熙罚他亲手批阅这些奏折,他看的眼也酸了,手也累了,奏折上的内容大差不差,多半是索额图党和明珠党的,余下的便都是各地上的请安折子,看的人烦闷无比。
康熙拿他撒气,他自要把气给撒出去。
他专门挑了明珠党所上的奏折,但凡是有请求皇上不要过分宠爱太子言论的,统统被胤礽亲手赐了蓝批。
诸如——
「放屁」
「废话真多」
「有事启奏,无事不要乱奏」
「大人所言甚是,孤记住你了」
「你所言孤之事,孤怎不知?明日下朝后亲自到毓庆宫说给孤听」
「孤已亲口念给阿玛听,阿玛曰:这老家伙就知道给朕找不痛快!」
「……」
批阅完毕,胤礽终于舒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