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眼看过去, 确实是分不清哪只是言言。
他跟在了爸爸和哥哥们的屁股后面吃鸟粮,看见司景策待在原地,饶有兴味地盯了半天, 憋着坏, 一句话也没说。
相处这么久, 司景策不至于真的分不出来, 他凑近看了看, 精准提溜出自己的鸡崽子:“先别吃了, 有正事要说。”
恶作剧失败了。
言言鸟咬着他的指尖, 爪子用力扑腾几下, 随后灰溜溜进了房间变成人, 换好衣服出来。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呀, 我明明和爸爸哥哥们长得那么像。”他围着司景策叽叽喳喳, “难道我身上也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司景策笑了一下:“没有明显特征, 可我就是能找到你。”
神神叨叨的。
言言想:下次他就混进更多珍珠鸟里, 看看司景策还能不能找出来。
他不服气地哼唧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你变了个样子我也能认出来你是我的哥哥。”
就像他的亲鸟, 即便自己变成了人, 它们也依旧能认出这是自己家的四崽。
司景策避开了桌上的鸟鸟们, 把言言拉到书房,跟他说起鸟鸟姐的情况。
他犹豫了一下, 斟酌着道:“姐姐……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缺陷。”
言言不假思索道:“怎么可能,没有呀。”
被带走的那一天, 姐姐还活蹦乱跳的。
“刚到新家不久, 那个主人就发现姐姐有点不对劲,后来感觉到它似乎是有些残缺,转手卖给了其他人。”
言言心立马提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姐姐一直都是好好的鸟啊。”
没有缺胳膊少腿, 是窝里第一只学会飞的鸟鸟,也没什么隐性疾病。
难道是去新家的路上出现事故?
司景策摇头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来得及问清楚,每个主人都说它好像有点问题,姐姐被转手了很多次,现在终于碰上一个好主人,稳定了下来。”
“她的新名字叫默默。”
言言试图研究姐姐的名字来判断姐姐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没研究出来。
他没敢告诉其他鸟鸟,默默隐瞒下来,抬头问司景策:“那姐姐什么时候送过来啊?”
司景策:“明天。”
“你先让我心里有个底。”言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司景策:“没。”
完蛋了。
言言闭了闭眼,没有缺胳膊少腿,那就是更严重的问题了!
得知噩耗后言言简直慌了神,一下午都不在状态,变成小鸟缩在边吊顶发呆。
桂雅英倒是听闻司景策已经把言言的爸爸妈妈们接了回来,今晚就弹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差不多都把言言的家里人……家里鸟都接过来了吧?”桂雅英紧急改口,“准备什么时候见一见面?”
她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场景了……一群小圆球排排站。
司景策道:“明天晚上吧,等明天言言的姐姐就要到家了。”
桂雅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毕竟头一次碰见亲家公亲家母是鸟的……”
司景策:“……送鸟粮就可以了吧?”
桂雅英若有所思:“那我可得找营养师好好搭配一下。”
正这么想着,一只珍珠鸟突然闯入镜头,飞到了司景策身后的展示柜上。
它的下巴到肥嘟嘟的肚子干干净净,羽毛丝毫没有杂质,背部覆盖着浅驼色的鸟羽,脸蛋上没见到那对熟悉的小腮红。
“呀。”桂雅英眼尖,马上瞧见了,“这是谁呀?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鸟鸟呀?”
司景策转头看了一眼:“这是言言妈妈。”
桂雅英:。
原来是亲家母。
这时又飞过来一只雄性驼色企鹅珍珠鸟,两只鸟贴在了一起,互相梳理羽毛。
桂雅英欣慰地笑了一下:“瞧瞧,言言和妈妈站在一起多可爱啊。”
平日里见到她就会扑上来的小鸟此时毫无动静,歪了歪头打量手机,眼神里充满好奇。
司景策沉默片刻:“这是言言的爸爸。”
“对不起。”桂雅英嘴比脑子快,“言言和他爸爸长得挺像。”
认不出言言实在是有些尴尬。
司景策将摄像头转了一圈,准备带着桂雅英去寻找真正的言言,又是两只驼色企鹅珍珠鸟站在桌上。
他准备把镜头移开,手机里的桂雅英大喊:“等一下。”
“先停一下。”
司景策默默将镜头对准了两只鸟。
“让我猜一猜。”桂雅英跃跃欲试,“言言一定在这里面。”
她看了半天,要把手机屏幕都盯出一个洞来。
许久之后,桂雅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右边这只一定是言言。”
司景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桂雅英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过程:“言言的肚肚毛一直都很干净,而且我刚才对比了一下,这只鸟的羽毛颜色分布走向和言言一模一样,连腮红大小都是相同的。”
司景策:。
“分析得很有道理。”司景策突然压低了声音,“但这个是言言的大哥。”
桂雅英指着另一只小鸟:“那另一只总该是言言了吧?”
司景策:“这也是言言的大哥。”
桂雅英:?
怎么言言有两个大哥。
猜测失败,桂雅英大为受挫,不敢再乱猜了。
镜头移到最后一只鸟上面。
珍珠鸟呆在鸟窝里,紧紧挨着一块穿了衣服贴着眼睛的石头,被突然冒出来的手机吓了一跳。
他见到了屏幕上的桂雅英,轻轻用鸟喙蹭了蹭。
桂雅英声音都颤了:“这又是言言的谁呀?”
司景策:“这只是言言。”
连言言都认不出来,桂雅英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好妈妈了。
挂断电话,她便要求司景策把每只鸟的长相特征都整理好发给她,免得明天现场见面闹出笑话。
而第二天一大早,趁小鸟都还没睡醒,司景策带着言言一块去车站把鸟姐姐接回来。
鸟姐姐的主人是一个女生,亲自开车把鸟送了过来。
她戴着口罩帽子,一见面便格外警惕,要求查看两人的证件。
确认司景策和言言不是坏人以后,女生把鸟笼递给他们:“默默在里面。”
“她比较害怕人多的地方,所以鸟笼用黑布贴上了。”女生解释道。
言言试图透过排气孔看一看姐姐的情况,里面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联系了默默前面的几个主人,他们都说默默有问题,方便让我知道一下是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女生目光迟疑,慢慢说:“我觉得还好吧?”
言言:“没有缺胳膊少腿?”
“没有,身体好着呢。”
“应该还会飞吧?”
“还会。”
言言更担心了:“难道是什么治不好的隐疾?”
女生皱眉:“没这么夸张。”
言言问了半天,也没从她嘴里问出来什么。
司景策盯着鸟笼,察觉到一丝不对。
珍珠鸟都是碎嘴子,就算讲话讲累了,偶尔嘴里还会憋出一句“啾啾”声。
可是从见面到现在,默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难道是睡着了?
见言言还抱着鸟笼傻乐着,司景策与女生道别,约定好把鸟送回来的时间,带着言言和鸟姐姐回家。
一到家里,言言便拿着剪刀将鸟笼外面的绳子剪开,探头看姐姐的情况。
撒了巧克力粉的糯米团子小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姐姐?”
言言叫了一声,角落里的珍珠鸟动了动脑袋,大胆飞了出来,在言言面前站好。
没来得及和弟弟叙旧,默默就被抓了起来,掰开两边的翅膀,翻过来又翻过去。
“也没有问题呀?”言言纳闷道。
这些人类都什么眼神,他的姐姐明明就很健康嘛!
言言把它又放回桌上。
默默的毛毛都被言言弄得格外凌乱。
它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偏过小脑袋,沉稳地梳顺自己的羽毛。
“看吧,没有事情。”言言道:“转卖我姐姐的人都是什么眼神!”
桌上的雌性珍珠鸟听懂了言言的话,点点头。
司景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确认鸟姐姐没有事情,言言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他走向阳台,将其他鸟笼都搬了进来,把其他鸟鸟放出来。
司景策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耳膜炸裂。
五只珍珠鸟加上一个言言,整个家瞬间变得十分热闹。
鸟鸟妈摁着默默梳羽毛,汤圆和芝麻估计又因为“大哥之争”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还动起嘴,狂拔对方尾羽,然后鸟鸟爸大声“啾啾”,挤进两个儿子当中,各啄了一口。
司景策:……
言言:“哇,又感觉回到了当初一家子还在的时候。”
看着一群鸟吵吵闹闹,司景策总算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见面的时候鸟笼里没听见鸟叫声,还可以认为默默是睡着了。
现在那么久过去,默默居然一声都没有“啾”。
他好像知道姐姐哪里有问题了。
司景策扯了扯言言的袖子,严肃地问:“你有没有发现……姐姐不会说话?”
他的话里并没有带着冒犯,只是很小心地询问。
言言还是生气了。
“你在说什么呀,哥哥。”言言皱眉道:“我姐姐会说话啊。”
默默仰头看向两人:“啾。”
司景策没底气道:“……它突然又会说话了。”
“刻板印象,你们都是刻板印象。”言言叉着腰气愤道:“谁说珍珠鸟生来就是话痨了?我姐姐不是不会说话,是不爱说话。”
司景策:……
默默的默,原来是沉默的默。
司景策欲言又止,感觉到无从辩解。
不爱叽叽喳喳乱叫的珍珠鸟,确实是让人感觉到有问题。
也难怪默默现在的主人觉得这个缺陷无伤大雅了,敢情人家就喜欢不吵得珍珠鸟。
不小心以为姐姐是哑巴鸟,司景策连忙道歉,一转眼见到两只长得差不多的雌性珍珠鸟一起站在那里。
坏了,哪个是姐姐来着?
右边的珍珠鸟异常冷酷:“啾。”
右边的这个是姐姐。
好了,他又要开始认鸟了。
……
听到司景策和言言把小鸟都聚齐了,桂雅英难得不守时了一次,比司德提早了半个小时过来。
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到一段画面了——
一只只又小又圆的珍珠鸟挤在一起,一手摸下去全是毛绒绒的软乎触感,发出一阵甜腻的鸟叫声。
司景策一带她进门,她就瞧见了一只很可爱的小鸟。
小鸟缩在桌上,打着盹,爪子和翅膀都收拢起来,活像一颗圆滚滚的球。
脸颊上没有腮红。
桂雅英对着图片认了一晚上的小鸟,早就准备好了在今天让司景策刮目相看。
这是一群鸟鸟当中最好认的一只。
司景策正准备介绍,桂雅英便伸出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这是谁。”
她走上前,靠近小鸟,脸上挂满了真心实意地笑,“这是言言妈妈吧,长得也太可爱了。”
一边说还一边悄悄摸了一把鸟脑袋。
真的很软啊!
这时,她四下搜寻其他小鸟的踪迹,忽然在水杯旁边,看见了另一只长得一样的雌性珍珠鸟。
桂雅英:……?
怎么还有一只?
言言路过,提醒道:“妈妈,这个是我的姐姐……”
桂雅英:“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