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第101章


    郭珍珠看两父子嘀咕个没完, 皇帝还恨不得把自己的种田经验分享给六阿哥。


    郭珍珠:就说六阿哥那么小,能听懂吗?


    皇帝说了一会也发现儿子实在太小了,小脸上全是懵懂, 不由惋惜道:“要是六阿哥再长大一点, 就能跟朕一起去丰泽园了。”


    这会儿外边有点冷了,皇帝看六阿哥满身泥巴的样子,衣服还有点湿润,就赶紧拉着他往回走:“六阿哥先去沐浴换一身,别是着凉了。咱们等会再继续说茶梅,还有其它花草。”


    六阿哥点了点小脑袋,乖乖跟着林嬷嬷去后头沐浴。


    小厨房早就烧好热水,送到里头, 两个浴桶, 一个先把六阿哥身上的泥巴弄掉, 变成泥水抬出来。


    这浴桶还得里外刷上几遍才行,第二天就能继续用了。


    另外一个浴桶是让洗干净的六阿哥再洗一遍,尤其头发沾上的泥巴不好刷。


    幸好六阿哥的头发不长, 不然每天洗完, 这时候又没有吹风机, 要弄干就不容易了。


    郭珍珠看宫人来回忙碌,请皇帝坐下后无奈道:“臣妾之前还纳闷六阿哥怎么每天玩得一身泥, 如今才知道他这是去后院种花了。”


    虽然种的全是树枝, 咋一眼看去根本不知道都是什么,还以为六阿哥胡乱弄进土里的。


    皇帝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六阿哥在种花上是有些天赋的, 花匠剪下来的都是长得不怎么好的枝丫。想来花匠以为六阿哥只要树枝扔着玩儿,没料到他是带回来种上。”


    不然花匠肯定会给更好的枝丫,而不是这些半死不活的。


    郭珍珠赞同地点头道:“别说花匠, 就连臣妾都不曾想到过。毕竟六阿哥太小了,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种花呢?”


    闻言,皇帝笑笑道:“六阿哥像朕,对种东西很感兴趣。等过两年,六阿哥就能跟着朕去丰泽园看看。”


    他可能想着等两年实在太久了,看着外头道:“你这后院还是太小了,没多大的地方给六阿哥种东西。正好旁边有一块空置的地方,朕打算让人清理一番,以后也能种点东西。”


    毕竟去一趟丰泽园是有点远的,皇帝早就想在宫里划拉一块地方来种东西。


    只是他之前忙碌,又觉得自己一个人用丰泽园也足够了。


    偶尔过去一趟而已,皇帝还是能抽出时间来。


    如今多了一个六阿哥,皇帝沉吟道:“正好太子和大阿哥年纪都不小了,另外三阿哥和四阿哥也进了尚书房旁听。当阿哥的也不能只会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想想之前那些官员耽误了播种的节令,让皇帝大为光火。


    官员尚且对农学如此不了解,身为阿哥也是这样,又如何以身作则?


    皇帝索性就打算以后在宫里划出一片地方,给几个小阿哥分一块地,种什么都行。


    谁种的最好就有奖励,种得不好那就复盘一下究竟什么原因,下次就能种好了。


    郭珍珠:皇帝这是让小阿哥们一起种田吗?


    幸好没叫她种,郭珍珠以前在现代就是个植物杀手,养什么盆栽就死什么,可以说是一个不留。


    好在六阿哥没继承郭珍珠这个植物杀手的基因,不然种田的时候就惨了。


    皇帝有点可惜如今天冷了,只能等明年开春才能让几个小阿哥开始种田。


    郭珍珠:其实离明年开春也没几个月的功夫了,也没那么可惜的。


    她想到太子和大阿哥不但要上课要练骑射,大阿哥还多了一门算术课,如今还得再加一门种田课。


    皇帝自己是时间管理大师,但小阿哥不是啊!


    小太子就算了,不知道大阿哥要怎么挤出时间来兼顾种田的任务。


    反正得开春后,大阿哥要自个苦恼的事,郭珍珠只能心里默默表示一下同情了。


    六阿哥因为有皇帝的支持,对种花的事就更加积极了,每天身上的泥巴感觉越来越多。


    他先是按照皇帝的建议换了泥炭土,然后还把发芽的枝丫挪到了紫砂盆里面。


    郭珍珠见了,想着这茶梅应该是喜酸性的,毕竟泥炭土和紫砂盆都是偏酸性的东西。


    显然这会儿哪怕种地的人自己说不明白,还是能摸清楚不少规律。


    皇帝特意让六阿哥去御花园找花匠请教,问了不少事,回来默默捣鼓。


    还别说,这茶梅长的叶子更多了,慢慢长起来了。


    不说四格格每天都去看看,就连花匠听说后都特别惊讶。


    毕竟花匠剪掉的都是不怎么好的枝丫,六阿哥想要就给了,谁能想到六阿哥竟然种活了?


    后来六阿哥再要,花匠就再不敢给不好的枝丫,而是挑了长得好的剪下来给他。


    如此一来,六阿哥又让人送来不


    少花盆,在后院放得满满当当的。


    之前那些没种活的枝丫都拔掉了,后来要的估计质量好,全都种活了。


    一个个花盆的枝丫上,陆陆续续长出新叶来。


    郭珍珠不得不说,六阿哥在种花上确实有天赋。种花跟种地应该是一样的,他以后跟着皇帝种田,看来不会搞砸了。


    四格格看了几次也想亲自试试,于是跟六阿哥要了一个花盆,种下后每天都去看看。


    可惜半个月过去,压根就没长,甚至眼看着枯死了。


    郭珍珠:很好,看来四格格继承了我的,压根没有一点木灵根的天赋,种什么都不能活。


    四格格不死心,又连续种了几次,每次都种不活,她不由沮丧起来。


    还是郭珍珠见了,安慰她道:“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你喜欢读书,读书也学得好。六阿哥喜欢种花,种得也不错,这不就都挺好的?”


    四格格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于是很快就振作起来。


    皇帝却建议道:“这会儿天冷了,很多都不好种,四格格等开春的时候再种就是了。”


    反正都给儿子们准备每人划拉一块地,给四格格再划一块也没什么。


    郭珍珠:四格格要是什么都没种出来,那就尴尬了。


    不过看四格格一副还想再试试的样子,郭珍珠也不拦着。


    反正孩子们一起种地,种什么不重要,起码知道种地的艰难,清楚粮食不容易得,粒粒皆辛苦,这就足够了。


    以后他们长大了,也会明白粮食的重要,不会随意糟蹋浪费。


    他们以身作则,底下人也就不敢过分了,是个很好的榜样效果。


    不然上行下效,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如今还是靠天种地,加上良种和作物的类别不算多,粮食产量一般,可以说是紧巴巴的。


    所以皇帝才会亲自种田,想要找出更多好的作物,让产量更高,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口了。


    他那么辛苦改良,之前底下官员没弄清楚时令,耽误了第二季的播种,气得皇帝都想把人都砍了。


    要换做是他的亲儿子们弄不清楚,回头又耽误农事,糟蹋作物,皇帝只怕弄死他们的心也是有的。


    未免发生惨案,当然要从小就叫这些孩子们明白粮食的重要性。


    四格格双眼亮晶晶看着皇帝,皇帝说这时候不适合种,那开春的时候她再种,说不准就能成功了。


    加上皇帝还许诺会给四格格一块田地,到时候在里头种什么都行,她就更高兴了。


    天儿渐渐冷了,郭珍珠担心六阿哥在后院会冻着,索性让人把花盆都挪到长廊。


    这样光线能从已经架起的纸屏风里照进来,里头暖和,花也不会冻着,照顾花儿的六阿哥也不会冷着了。


    郭珍珠还特地让内务府给六阿哥打了一套小工具,毕竟他手小,太大的拿不起来,太重的也是。


    索性用轻便的木材,做小一圈,能让六阿哥拿得住。


    虽然做出来后,郭珍珠感觉更像是小玩具一样的工具,却很实用。


    有小铲子,用来铲土。有小三叉,用着松土很省力。还有小剪刀,能剪去不太好的枝丫。


    三件套送来,六阿哥特别喜欢,拿着都爱不释手。


    四格格眼巴巴看过来,郭珍珠能怎么办,让内务府赶紧多做两套,因为五阿哥也想要。


    五阿哥看四格格每天往后院去,也跟着过去,看到六阿哥种的花,上手就想掐叶子,被宜妃眼明手快抓住手。


    宜妃松口气道:“幸好我手快,不然这盆里好不容易长的叶子就得没了。”


    她看着怀里乱动,还爱捣蛋的五阿哥,忍不住想叹气。


    四格格会读书,六阿哥如今会种花,五阿哥会什么啊,会捣乱吗?


    宜妃只要一个不留神,五阿哥就可能把六阿哥种的花给拔了。


    上回她没注意,郭珍珠送给五阿哥的那个鸟笼八音盒差点也给拆开了。


    这把宜妃吓了一跳,生怕五阿哥拆完后就装不回去。


    宜妃跟郭珍珠私下抱怨了两句,无奈道:“五阿哥这孩子怎么那么喜欢拆东西,之前姐姐做的小马车玩具,我瞧着他也想拆。”


    “要不是拆开了壳子后,发现里头的齿轮特别多,五阿哥犹豫了一下没拆,不然我这会就该找姐姐哭了。”


    郭珍珠好笑道:“五阿哥估计就是好奇,孩子小,什么事都感觉有意思。拆开来看看,看里边都有什么,这是人之常情。”


    她不觉得拆东西是什么不好的习惯,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而已。


    “妹妹也不必太担心,五阿哥拆了什么,比如八音盒和小马车,他要拼不回去,只管拿过来,我给拼好就行。”


    宜妃无奈道:“姐姐也太宠着五阿哥了,他要拆掉不能装回去,就该打手板才是,可不能胡乱糟蹋东西。”


    闻言,郭珍珠笑着摇头道:“妹妹,五阿哥这哪里算是糟蹋东西了?他拆开却也没弄坏,只是装不回去而已。妹妹实在担心,让五阿哥过来,看着我装回去。”


    “说不准多看几次,五阿哥也就会装了,以后拆了也不用再担心装不回去。”


    宜妃露出狐疑的眼神道:“姐姐,五阿哥看几次真的能做到吗?”


    她看着四周,凑过来小声说道:“之前皇上拆了西洋时钟,不就装不回去了?”


    郭珍珠干咳一声:妹妹,没事提什么皇帝的黑历史呢!


    “西洋时钟是比较复杂,尤其他们担心有人会偷学了,所以把里头的结构弄得更加复杂。其实有很多齿轮是可以去掉的,压根不需要那么多。”


    宜妃听后惊讶道:“居然是这样?我上回看西洋时钟打开壳子后,里面密密麻麻的零件,还想着西洋人的脑子挺好,居然想出这么复杂的时钟来,又能自个动。”


    如今被郭珍珠这么一说,宜妃忽然觉得西洋时钟其实也没有特别厉害?


    郭珍珠点头道:“皇上让内务府的人拆掉时钟,把一些不必要的零件去掉,留下重要的,就能仿制出差不多的时钟来。”


    “以后宫里再想要不一样的时钟,就不必总跟西洋人采买了。”


    毕竟西洋人坐地起价,西洋时钟卖的价钱实在不低。尤其漂洋过海的,送来的时钟实在数量不多,压根就不够用。


    皇帝上回让内务府安装过小马车玩具,里头都是齿轮,跟时钟的结构很相似。


    他索性让内务府按照图纸,再试试组装时钟看看。


    为此内务府总管几乎哭着求上门来,就差在郭珍珠跟前哭得跟二百斤的胖子一样,怪惨的。


    内务府总管其实也不想打扰顺贵妃,实在是拼不出来。


    时钟拆了两个,再多就不敢了,还请了南怀仁帮忙画了图纸,匠人们试着组装,却总有哪里不对。


    去掉了一部分零件后,时钟也不是不能动,而是不够顺畅,还会卡壳,这就让内务府总管愁坏了。


    匠人们反复试了很多次,还是有各种小毛病,内务府总管不得已求上门,请顺贵妃帮着指点一二。


    新做的图纸被呈上来,郭珍珠看了两眼,用毛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圈,就送了回去。


    内务府总管研究这图纸都快看出包浆来了,看一眼就知道顺贵妃是找出有问题的地方,让他们改一改,连声道谢。


    他高高兴兴带着图纸回去,匠人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的地方,稍微改动一下,那些小问题顿时都没了。


    解决了大问题,内务府总管松口气,赶紧一口气做了两个小时钟,给皇帝呈了上去。


    可惜皇帝看过后并不满意,让内务府再改良一下。


    这可把内务府总管愁得头发狂掉,他感觉这些时钟已经挺好了,怎么就还不行了呢?


    他只能求着李德全,看看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德全意味深长提醒道:“皇上是让你们仿制西洋时钟,却也不能只有仿制。”


    这话就跟绕口令一样,内务府总管摸着脑袋想了一会,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皇帝是让他们仿制西洋时钟,却也不能一模一样,总要有自己的特色。要像,但是不能太像。


    内务府总管虽然明白了,却更愁了。


    底下有人跟总管小声提议道:“听闻五阿哥最近很喜欢拆各种西洋时钟和八音盒,这两个小时钟既然皇上不满意,不如送给五阿哥去?”


    五阿哥的生母宜妃如今虽然没以前那么受宠,但是她有个更受宠的姐姐顺贵妃啊!


    送给五阿哥,讨好五阿哥,不等于是讨好了宜妃,顺带还讨好了顺贵妃吗?


    听闻顺贵妃也很喜欢五阿哥,给四格格和六阿哥做的玩具,必然都有五阿哥的一份。


    顺贵妃知道五阿哥喜欢拆这些玩具,还放了话,五阿哥拆多少,她就能拼回去多少,叫宜妃放宽心云云。


    这话内务府总管也是听说过,如今也没别的好法子,这两个小时钟做出来就只能放着了,还不如趁着新鲜送去给五阿哥。


    送去库房也是吃灰,倒不如物尽其用,让五阿哥随便拆开来玩儿。


    于是这两个小时钟就被送到翊坤宫,宜妃倒是稀奇,得知是内务府被皇帝训斥了,这两个时钟做了出来,却没达到皇帝的要求。


    但是内务府做得还算精巧,想着送给五阿哥拆着玩儿也不算是浪费了。


    宜妃犹豫了一下,见五阿哥看着两个小时钟两眼放光,就知道他喜欢,最后还是收下了。


    她看着五阿哥三两下就拆掉了一个小时钟,零件拿在手里把玩,幸好没扔得到处都是。


    之前五阿哥就真的把鸟笼八音盒给拆开了,宜妃只好带着一堆零件来找郭珍珠,因为五阿哥压根不知道怎么装回去。


    郭珍珠也跟之前说的那样,把零件分门别类放好,还放慢动作,给五阿哥看清楚。


    然后她再把零件一点点拼起来,每次拼一下就给五阿哥看一看。


    五阿哥看了几次,就试着学郭珍珠的样子拼了一个小零件。


    郭珍珠摸着五阿哥的脑袋夸了两句,五阿哥就更高兴了,拿着零件吭哧吭哧拼了起来。


    宜妃就看郭珍珠一边拼一边教,最后带着五阿哥一起拼,两人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八音盒给拼回去了。


    刚拼好装回去的时候,宜妃正松了一口气,郭珍珠打开后,却发现八音盒不会响。


    宜妃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以为这八音盒给五阿哥拆坏了。


    郭珍珠麻溜把八音盒拆开,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有个齿轮松开了一点,所以其它没能带着转动。


    只要塞回去就好,郭珍珠装好后拍了拍八音盒,重新打开就会响了。


    不说五阿哥,四格格下学后也跟着围观了一会,感觉挺有意思的:“额娘,五弟很会拼这个。”


    郭珍珠也这么觉得,五阿哥看了几遍就能上手了。


    虽然他暂时还是模仿郭珍珠拼起来的动作,换一个新的零件,五阿哥估计就不知道怎么拼了。


    但是他那么小的年纪,能这么迅速模仿起来,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动手能力。


    郭珍珠摸着五阿哥的脑袋说道:“四格格和六阿哥都不爱跟着我拼这个,反倒是五阿哥像我,喜欢玩儿这个。”


    她还挺寂寞的,毕竟四格格最爱读书,对算数似乎有一点点兴趣。


    六阿哥就喜欢种花玩泥巴,对这些机械的东西不是特别喜欢,玩一会儿就放下了。


    郭珍珠没想到,最后还是五阿哥会对这个感兴趣,愣是跟着自己拼了几天。


    五阿哥之前那么坐不住的人,拼零件的时候就相当有耐心了,一点都不会扭来扭去。


    在慈宁宫上课的时候,他不但坐不住,还容易听着就睡过去。


    宜妃看着自己这皮猴一样坐不住的孩子居然坐了好几天,硬生生把八音盒拼回去,也都惊住了。


    “我也没想到五阿哥居然喜欢这个,果然是姐姐的外甥吗?”


    说完,宜妃又开玩笑道:“难不成四格格那样聪慧,是因为像我了?”


    说完,她就立刻尴尬捂脸道:“算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毕竟四格格读书比宜妃厉害多了,小小年纪学识比她还厉害。


    更别提四格格开始练字了,虽然每天练习的时间不多,字迹却渐渐端正起来,快追上早早开始练字的宜妃。


    宜妃都没脸说自己练过字,刚开始还挺积极的,后边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如今见四格格的字写得快比自己好了,宜妃才着急忙慌把字帖重新找出来又开始练字。


    宜妃尴尬了一会很快就释然了,谁让四格格聪慧呢,比她厉害也没什么。


    她放下手,忽然又提到:“姐姐,快过年了,办宫宴的事要忙起来,我和僖嫔也能帮忙,姐姐只管吩咐就是了。”


    郭珍珠笑笑道:“都是按照往年的规矩来办,其实并不算难。全是有章程在,也就稍微有一点点改动。”


    后宫变化不大,座次也就稍微变了一点,毕竟有些嫔妃晋封了。


    比如她,这次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就在下方的第一个,跟对面的佟皇贵妃遥遥相望。


    这次佟皇贵妃病好了,过年的宫宴自然要出席的。


    另外几个被禁足的嫔妃,皇帝没发话,郭珍珠都懒得问了,估计皇帝是不打算让她们出来参加宫宴。


    过年前去慈宁宫请安的贵夫人,倒是有苏麻喇姑接手去安排,最后名单往这边送一份给郭珍珠过目就行。


    苏麻喇姑办得更为周全妥当,郭珍珠几乎不用怎么看,扫一眼有点印象就足够了。


    大臣那边招待,更不用郭珍珠操心。


    索性她身边还有两个识字的女官在,都不需要宜妃和僖嫔帮忙,就能把宫宴办妥了。


    两人正说着话,琉璃就前来低声禀报道:“主子,老爷因为牛痘的事被皇帝夸赞并封赏为奉恩辅国公。”


    宜妃一听满脸笑容,高兴道:“阿玛封爵了?”


    郭珍珠摆摆手,示意琉璃退下,让林嬷嬷去赏了个荷包,只剩下她们两姐妹在才开口道:“能彻底解决天花的威胁,皇上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给她们家封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天花对皇家的威胁多年,如今能彻底解决,真是极大的喜事了,郭络罗一家劳苦功高,皇帝怎么都不会忘记。


    这封赏的奉恩辅国公的爵位,对郭珍珠来说也不意外。


    奉恩辅国公听着很厉害,其实是要降爵继承的,道保如果以后要继承,就能降低一级。这只算是中等的爵位,并不是很高,另外也没什么实权。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年俸有五百两。


    郭珍珠都能想到,三官保知道这年俸,估计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毕竟三官保的工部侍郎,年俸只有一百五十多两,比起这个奉恩辅国公实在差远了。


    之前还需要郭珍珠送钱来接济,如今三官保这爵位一封,就能自给自足了,他能不高兴吗?


    总不能家里一直靠郭珍珠送钱过来,那三官保再厚脸皮也要受不住的。


    更别提家里还有好几个儿子在呢,拿着妹妹的钱来花算什么样子!


    宜妃高兴了一会,又小声问道:“姐姐,皇上只封赏了阿玛,怎么大哥和二哥都没份?”


    这事是二哥先提起来的,然后大哥写的折子,其他几个兄弟也四处打听,找到了另外几个有过牛痘的人,亦算是有功劳,怎么只封赏了三官保一个人了呢?


    郭珍珠笑笑道:“皇上只封赏阿玛一个人,这才是最适合的。”


    三官保年纪不小了,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估计呆不长久,之后应该无法再往上走了。


    哪怕真被提拔,他最多也就是工部尚书,呆上两年,有个接手的人,三官保应该就会退下来了。


    那么他手里头就更没别的什么权力了,只有个爵位,身为郭珍珠的亲阿玛,这样就既体面,又不用担心郭络罗一家会成为另外一个佟半朝。


    至于道保和其他兄长,他们年轻,还有往前走的机会。


    一旦封爵了,那么他们就只能止步于此,所以皇帝只给三官保一个人封爵,反而给了其他几个兄长机会。


    虽然在郭珍珠看来,几个兄长要往上走实在不怎么容易,只能看他们的运气和机遇了。


    有时候实力是一部分,但是运气也很重要。


    宜妃听得点了点头,知道只给三官保封爵不是坏事就足够了。


    郭珍珠垂下眼帘,没跟宜妃说的是,她们两姐妹在后宫地位高,要是家中兄弟的官职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可能不显,过几年就不好说了。


    毕竟当初皇帝对赫舍里皇后尤为喜爱,也就一手提拔了赫舍里一族。


    后来赫舍里皇后没了,但是还有小太子在,赫舍里一族就越发嚣张起来。


    再看佟家也是如此,这些年逐渐成为庞然大物。但是再大的家族,只要遭了皇帝的厌弃,就会很短的时间内开始崩塌没落了。


    郭络罗一族这会儿还是太弱小了,经不起太大的波折,如今这样正好。


    有爵位的三官保在前,几个兄长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官职不高也不显眼,才是最为安全的。


    只是他们一家当然没那么多小心思,郭络罗一族的旁支就未必了。


    郭珍珠琢磨着等过年宫宴的时候,要跟自家额娘提一提,敲打一下旁支,免得出现之前钮钴禄家的情况,愣是被自作聪明的旁支给连累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102章


    这个年过得相当热闹, 宫宴的时候皇帝看着十分高兴,嫔妃去敬酒的时候喝得相当爽快。


    也难怪皇帝如此,毕竟这一年南边的御稻种起来了, 看着还算顺利。


    另外整治河道也告一段落, 基本上决堤的事已经很少发生,算是治理成功了。


    只余下一些小道,还需要稍微调整和维护,这也不是大工程了。


    最重要的是,天花被攻克,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受天花的威胁,皇帝能不高兴吗?


    他在嫔妃这边喝了不少,回头去大臣那边的宴席上又喝了许多。


    好在皇帝的酒量极好, 没有喝醉, 但是整晚脸上都挂着笑, 所有人都能看出皇帝的好心情。


    今年宫宴不同的是,给三官保敬酒的人就更多了,连带郭络罗夫人都比以前更受欢迎, 被团团围住。


    要不是琉璃过来请郭络罗夫人去见郭珍珠, 估计这位夫人都很难脱身。


    其他夫人一听是顺贵妃要见郭络罗夫人, 不由满脸羡慕,嘴上更是好话不断。


    她们家里的姑娘不少, 哪个能有顺贵妃这般出息呢!


    看郭络罗夫人依旧跟以前一样, 脸上挂着笑,说话也不卑不亢, 丝毫没有骄傲自满,更没有看不起人的样子。


    不少人觉得果真是教出顺贵妃的人家,瞧着就不同。


    落魄的时候也没谄媚讨好谁, 如今发达了,却也不见对谁轻视和鄙夷,跟哪个夫人说话一直都客客气气的。


    贵夫人们互相递了个眼神,只觉得郭络罗家是值得来往的。


    不说能不能沾光,起码是拎得清的,不必担心对方莫名其妙在背后捅刀子了。


    郭络罗夫人被琉璃带出来,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贵夫人比往年还要热情,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这次郭珍珠特意问过皇帝,得到允许后,让郭络罗夫人直接到永寿宫来,而不是在外宫见面。


    郭络罗夫人还是第一次进后宫,见着女儿住的寝宫。


    看着外边跟其他宫殿没什么两样,进去后她才察觉不同来。


    永寿宫光是这家具和摆件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那些摆件瞧着不是上好的瓷器就是玉器。


    瓷器上的花纹繁复,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官窑的上等品。


    玉器的水头也极好,宫外哪怕得了一小块,只怕也能戴着炫耀的好东西。


    如今这些就随意摆在架子上,还放在角落,要不是郭络罗夫人偷偷环顾一周,估计也没瞧出来。


    这么随意一摆,足见郭珍珠并不太在意,可能好东西实在太多了。


    郭络罗夫人上前要行礼,被郭珍珠握着手拦住了:“额娘跟我客气什么,这里也没外人在,赶紧坐下。”


    “外头冷吧,进来后地龙烧得热,先暖和一下。”


    郭络罗夫人进来的时候,琉璃已经帮着把狐裘披风脱了,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林嬷嬷送来热饮,这才悄然跟琉璃守在门口,只让两母女能好好说些体己话。


    郭络罗夫人感觉身上很快暖和起来,喝了一口,发现杯子里并不是热茶,而是热过的蜂蜜水。


    郭珍珠就解释道:“刚才额娘喝了不少酒水,时辰也晚了,不好再喝茶,免得夜里睡不着,喝点蜂蜜水解解酒就好。”


    她扭头看了门边一眼,林嬷嬷会意,很快出去后就引着人进来。


    人一脱掉兔毛斗篷,露出脸来,郭络罗夫人就满脸惊喜,竟是宜妃来了!


    宜妃欢欢喜喜上前,挨着郭络罗夫人坐下道:“可见着额娘了,我偷偷从宫宴那边过来的,没叫人看见,姐姐只管放心好了。”


    郭珍珠无奈道:“妹妹怎么偷偷摸摸过来,我已经问过皇上了,妹妹提前离开宫宴过来见额娘也没什么。”


    怎么如今宜妃来永寿宫见郭络罗夫人,倒是偷感那么重了?


    她就说宜妃怎么磨磨蹭蹭一直没来,原来是躲着人来的。


    宜妃眨眨眼道:“姐姐不早说,我可是误会了,以为皇上没答应,才会偷偷摸摸过来的。”


    说完,她自己就先笑了。


    郭络罗夫人上下打量着宜妃,见女儿面色白里透红,显然在宫里过得不错,这下就放心多了,笑着道:“娘娘这手暖和得很,一路上没冷着吧?”


    宜妃听后摇头道:“额娘放心,一路上我拿着手炉呢,暖和得很,一点都没冷着。”


    她跟自家额娘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宜妃知道郭珍珠今儿特地见额娘,肯定有要事得说,于是先等着郭珍珠开口。


    郭珍珠先问了家里,得知一切都好,道保也重新振作起来,她这才放心了,又提起旁支的事。


    郭络罗夫人一听,知道钮钴禄家的事叫郭珍珠担心了,于是安慰道:“娘娘放宽心,老爷早就敲打过旁支了,叫他们都紧紧皮子,别想着一个个来沾光不说,回头还拖后腿。”


    “别说娘娘,老爷和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老爷还特地请了祖宗用过的鞭子,回头谁犯错了,都得受罚。”


    宜妃听后顿时脸色一变:“额娘,祖宗那鞭子……不得有五阿哥的小胳膊粗,用来抽人的话……”


    真的不会抽死人吗?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这祖宗的鞭子以前是阿玛最喜欢用来吓唬几个兄长的。


    兄长一顽皮,三官保就会拿出这鞭子来给他们看看,谁犯错就抽谁。


    那鞭子确实扎实,这么多年都没坏,还比一般的鞭子要粗。


    光是看着,就感觉抽身上会疼死人了,用来震慑人确实不错。


    几个兄长不就被吓大了,如今只是轮到旁支而已。


    不过比起兄长们的大心脏,旁支们显然不大行,郭络罗夫人不悦道:“老爷只请出鞭子说了几句,旁支里头几个年纪大的居然晕过去了。几个年纪轻的也站不住,直接坐在地上,真是丢人。”


    宜妃也附和道:“就是,兄长们都不知道被吓唬过多少次了,还是几岁大孩童的时候。怎么旁支这些年纪大的,还有成年的反倒吓得站不住,甚至晕过去了?”


    郭珍珠:三官保说的时候表情和语气究竟是多吓人,把人直接吓晕了,还有吓得腿软的?


    不管如何,看来这吓唬相当奏效,短时间内旁支是不敢胡来了。


    等过段时间,他们缓过来了,再蠢蠢欲动的话,让三官保再吓唬一次就好了!


    郭珍珠愉快想了想,又问起家中几个兄长来:“这次牛痘的事,皇上只给阿玛封爵,几个兄长心里会不会不大高兴?”


    郭络罗夫人一听,摇头道:“娘娘多想了,他们几个心里明白,这事皇上已经给出了奖赏,给老爷封爵,就已经挺好的了。”


    “而且他们几个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如今能沾娘娘的光有个官职就不错了,也没想什么有的没的。”


    郭络罗夫人微微一笑道:“当然了,几个媳妇都是好的,是我亲自掌眼过。他们家里人可能有点小心思,但是问题不大。”


    宜妃眨眨眼问道:“额娘,嫂子的娘家人起了心思,怂恿嫂子劝兄长们干蠢事要怎么办?”


    闻言,郭络罗夫人笑眯眯道:“这有什么,他们要犯蠢,那就打一顿好了。要是还没想明白,那就打两顿,总会明白的。”


    郭珍珠:兄长们如果没想明白就要一直揍,一顿不够就继续揍吗?


    脑子记不住,身体被揍后总会记住这事不能干?


    郭络罗夫人又道:“娘娘放心,亲家暂时都安分着呢!那些蠢蠢欲动的,我私下也跟几个媳妇说了,先劝一回,要是劝不住,那就不来往了,直接断了关系。”


    “她们依旧是咱们郭络罗家的媳妇,以后有什么委屈,我和老爷给她们几个做主。”


    宜妃听得连连点头道:“是啊,嫂子以后还有我和姐姐帮着做主,不比她们那些想拖后腿的娘家人强吗?”


    出嫁女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嫁人后没个做主帮衬的人,才会跟娘家人多走动,盼着有事的时候娘家人帮忙吗?


    几个媳妇的娘家人来打秋风倒没什么,但是那些娘家人要怂恿媳妇劝着自家夫君干蠢事坏了前程。


    媳妇要拒绝了,怕娘家人以后不帮忙了。如今郭络罗夫人做了承诺,她们也就不用当心,该拒绝就拒绝,底气足足的。


    毕竟她们身后除了自家夫君和公婆之外,还有宫里两位娘娘撑腰,有什么好怕的?


    怕的估计是她们的娘家人,以后再也不能来占便宜借势了。


    相比之下,娘家人自然得安分下来,还要对出嫁女好多了,生怕她们真跟娘家人断了关系,最后吃亏的只有娘家人了!


    郭珍珠微微点头道:“这样也好,嫂子们不会难做,她们那些娘家人能安分不少。”


    郭络罗夫人笑着附和道:“娘娘不必担心,我和老爷都盯着呢,绝不叫人给娘娘找麻烦。”


    自家两个女儿在宫里不容易,那起子蠢人要给她们添麻烦找事,郭络罗夫人第一个不允许!


    想想之前她就是忽略了该死的陆家,险些把郭珍珠给拖下水。


    自此之后,郭络罗夫人盯着身边所有人,就怕他们胡来,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幸好皇帝没相信陆家人的鬼话,误会了郭珍珠。但是郭络罗夫人却明白这还是第一回,要是多来几回,皇帝会不会再继续相信自家女儿呢!


    郭络罗夫人从来不相信什么侥幸,只明白这种事绝不能有第二回,不然很可能会消磨掉皇帝对郭珍珠的信任和宠爱。


    再就是,郭络罗夫人也很难相信皇帝的喜欢和信任有多长久。


    如今皇帝对郭珍珠的喜欢是真的,但是却很难说过几年后,这份喜欢还在不在,会不会转移到别的嫔妃身上。


    郭络罗夫人不敢赌,只能在宫外给女儿好好盯着其他人,免得他们闹出什么来。


    “对了,老爷想着家里娘娘给的银票还有很多,打算给族学修一修,再请几个品德不错,学问也还可以的先生过去教导族里的孩子。”


    宜妃听后惊讶道:“阿玛要修族学,让族人去读书?怎的忽然想起这事来了?”


    郭珍珠却能明白三官保的心思,笑着说道:“阿玛想必是觉得读书有好处,哪怕不能读得太深,该懂的道理也得懂。如今咱们郭络罗一族跟以前不同了,年纪大的可能来不及了,年纪小的还能慢慢培养起来。”


    郭络罗夫人笑着赞同道:“娘娘这话跟老爷说得一样,只是话要糙一些,就是觉得族人大字不识,以后真让他们去当个小官也当不来。”


    谁家当官连字都不认识,真去了,不就要被身边人忽悠了?


    身边人说什么是什么,故意使坏,自己只怕也没察觉得到。


    三官保觉得读书哪怕不能成才,起码能叫他们不容易被人忽悠了去,这就足够了。


    年纪小点的,开始认认字,再练一练,不然以后被提拔了,那一□□爬的字就够让人嫌弃的,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郭珍珠却觉得三官保这是一把年纪却被皇帝逼着练字,又不能拒绝,简直郁闷坏了。


    想着独郁闷不如众郁闷,让族人们也苦哈哈一起练字,三官保这下就能心理平衡了。


    这样一来,就不是三官保一个人埋头苦练,其他族人也得跟着一起练字了!


    一个个每天都要练字,就没时间出去鬼混闹腾,完全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郭珍珠心下好笑,又问道:“阿玛可是找到合适的先生了?实在找不着,我可以请教皇上,兴许有妥当的人能推荐。”


    这话叫郭络罗夫人摇头道:“这点小事娘娘不必劳烦皇上了,老爷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懂规矩,严厉一点的先生就行,不然也管不住族里那些皮猴。”


    族里调皮捣蛋的孩子不算少,还有半大更能闹腾的少年郎,这些都被三官保一股脑塞进族学里头约束着。


    不严厉点的先生,只怕要被这些皮猴气得倒仰。


    “另外这先生还得有点身手,年纪也不能太大了。”


    郭珍珠懂了,这先生得年轻点,身强力壮,最好一手能抓两孩子,不然族学里一群熊孩子估计要管不住的。


    郭络罗夫人又道:“那先生的出身,老爷倒是不太在意,只要长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就行了。”


    宜妃听后说道:“额娘,阿玛这要求真不高,想必很快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吧?”


    郭络罗夫人点头道:“老爷对外说了族学招先生,来了不少人,看了要求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一些符合要求,有些却是觉得老爷的条件太古怪。”


    宜妃听着嗤笑道:“什么要求古怪,合着就是他们不符合要求,又想留下来,于是在门口闹腾了呗?”


    “难不成他们觉得自己闹一闹,哪怕不符合也能留在族学了?”


    郭珍珠笑笑道:“他们哪里是想留在族学,只是觉得阿玛这要求不妥当。阿玛要应了,不把他们留在族学,也可以推荐去其他地方,怎么都不吃亏。”


    听罢,宜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倒是想得挺美的,阿玛不会答应了吧?”


    毕竟如今三官保有爵位了,虽然身份跟以前不同了,约束却也多了。


    要是这些人添油加醋胡说一番,外头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三官保刚封爵就出了什么过分的条件来选先生,对他的名声就有碍了。


    为顾全面子,三官保说不准就真应了这些人,帮着给人找出路,那岂不是吃闷亏了?


    郭络罗夫人摇头道:“哪里,老爷没应,这些人也不敢真的大闹,却又不离开,两边就僵持住了。”


    宜妃皱眉道:“这大过年了,他们就不回去了?还故意留在外边,这不是膈应阿玛吗?”


    “按我说,就该把这些人通通打出去才是,他们不要脸,咱们也没必要给他们脸了!”


    郭珍珠笑笑道:“阿玛哪里是顾全他自己的面子,这是怕影响咱们姐妹的名声呢!”


    她看了过去说道:“额娘,回去让阿玛不必束手束脚的。他直接把人赶走,只怕那些人还不死心。索性阿玛去顺天府报官,叫差役来把人撵走就是了。”


    要三官保带着家丁把人赶走,看着好像仗势欺人一样。那些人背后一嘀咕,不知情的人就容易误会了。


    但是换做顺天府带着差役去赶人,那就不一样了。旁人对府衙天然有种感觉,来赶人,那必然是对方错了。


    再就是差役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长相还凶神恶煞,怎么都能把这些人震慑住,其他人也不敢随意过来试探了。


    是的,对郭珍珠来说,这些不符合要求还非要留在族学,嚷嚷着三官保不公平,要求不合理不妥当的人,其实就是个试金石罢了。


    这些人想看看三官保的态度和做派,是为了顾全大局把人都留下来,免得在门口闹得太难看了。


    回头人没留在族学,安排去别的地方,也算是周全了,别人也挑不出错来,三官保怎么都占理。


    要是三官保不怎么厚道,把人留在族学,过一段时间没人再注意的时候,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也是个办法。


    还可能找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叫对方无颜再留下,只能灰溜溜离开也行。


    如果三官保是个脾气暴躁的,直接带着家仆骂骂咧咧把人赶走,御史就有活干了。


    郭珍珠用膝盖想一下,都知道御史会怎么胡说八道了。


    御史:皇上,看三官保封爵后开始看不起读书人,对方只觉得不合理嚷上一句,他还带家丁把人打一顿赶走了!


    就三官保那个暴脾气,指不定下朝后让人套麻袋把这御史也给揍一顿!


    郭珍珠想着还是让顺天府带着差役来吧,好歹不用脏了自家阿玛的手。


    如果三官保服软了,站在后边观望的人指不定一个个都找过来,叫阿玛吃亏。


    如果他的态度太强硬,也可能招来非议,索性还是交给别人来处置更为妥当,也绝了后边那些人来占便


    宜的心思。


    郭络罗夫人连连点头道:“好,我回去就跟老爷说,绝不能跟这些人动手。”


    她还以为郭珍珠是担心三官保吃亏,叫那些人得逞,自是应下不说。


    她们几个只说了一会话,外边丝竹之声渐渐停下来。


    郭珍珠就知道宫宴办得差不多要结束了,郭络罗夫人在宫里呆的时间也太久,该送她出宫了。


    “额娘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让琉璃转告我一声就好。”


    宜妃也握着郭络罗夫人的手依依不舍道:“额娘多保重身子,阿玛也是。”


    她让人带了五阿哥过来,郭珍珠也把四格格和六阿哥叫过来见郭络罗夫人。


    郭络罗夫人见着几个孩子十分高兴,挨个搂了一下,说了几句话,她就被林嬷嬷匆忙送出宫去了。


    四格格挨着郭珍珠,见她盯着外头不放,于是说道:“额娘,新年礼物。”


    她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两句祝福词,字迹还算端正,一看就是四格格亲手写的。


    四格格估计写了很多张,挑了写得最好的一张送给郭珍珠当礼物。


    郭珍珠原本对郭络罗夫人出宫还有些不舍,如今看着这张字顿时高兴起来:“四格格写得真好,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她让宫人送来一个锦盒,把四格格这张纸放进去保存。


    锦盒的密封不够好,回头郭珍珠打算让内务府做个玻璃盒子,外边再上涂层遮光,这张纸放进去就能保存很久了。


    四格格见郭珍珠喜欢,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六阿哥看了四格格一眼,忽然往外边走,过了一会就哒哒哒跑回来了。


    他怀里还抱着一束花,什么花都有,五颜六色的,倒是很好看,直接塞到郭珍珠怀里。


    郭珍珠被扑了满脸的花香,不由纳闷道:“这是送给我的?哪里来的?”


    六阿哥指着外头道:“额娘,花园。”


    之前六阿哥在后院种了不少,却都还没开花,光秃秃的。


    皇帝嫌弃不好看,就让人送来十几盆花,摆在长廊上,叫郭珍珠冬天的时候也能赏花了。


    这些花交给六阿哥来照顾,他也十分乐意。


    没想到六阿哥之前那么宝贝这些话,这时候居然都摘下来送给自己,郭珍珠哭笑不得:“其实这些花种在花盆里长着还好,不一定非要摘下来,在花瓶里很快就会枯萎了。”


    六阿哥歪着小脑袋有点不太明白,不过总算听出“枯萎”两个字,摇头道:“额娘,都会。”


    郭珍珠听明白了,六阿哥觉得花开的时候再美,最后都是会枯萎的。


    确实,这些花盛开后,摘下来,其它花苞得了营养就能继续开花了。


    六阿哥估计想把开得最好看的花都送给郭珍珠,所以一朵朵摘下来。


    郭珍珠笑着摸了下六阿哥的小脑袋道:“也对,是我想岔了,这些花很美,谢谢你给我摘花了。”


    她让人送来花瓶,把花束放进去,再放点水,也能养上好几天了。


    宜妃看着羡慕,低头看五阿哥,他手里拿着两个零件,也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她就想叹气了。


    看看四格格和六阿哥都知道给郭珍珠送新年礼物,五阿哥怎么就不记得送了呢?


    五阿哥这时候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颗苹果来,在衣领擦了擦,递给宜妃:“给额娘吃,这是最大的。”


    他居然留下最大的一颗果子送给自己吗?


    宜妃拿着苹果,简直感动坏了。


    五阿哥虽然顽皮了一点,却是个好孩子啊!


    之前郭珍珠得了家里送来的苹果,给慈宁宫那边留下一筐,其他都给孩子们分一分,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郭珍珠见宜妃喜欢,剩下的就全给她了。


    估计五阿哥见宜妃喜欢吃,就留下一个最大的,过年的时候送给她。


    郭珍珠想着明年苹果收成会更好,到时候就不用分了,每人来一筐,大家都能吃个够!


    年后郭络罗家的族学很快办起来了,之前郭络罗夫人听了郭珍珠的建议,回去就跟三官保说了。


    三官保立刻就报官,把事情交给顺天府,自己就当个甩手掌柜,躲在家里等到年后。


    人被赶走了,先生都选好了,族学也能按时开了起来。


    除了郭络罗家的,其它认识的人也想把孩子送进来蹭一蹭上学,要是能跟郭络罗家的小辈认识也不错。


    三官保却暂时谢绝了,只说族学刚开,还有很多不足需要改进的地方,暂时就不收外人了。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也不好厚脸皮继续纠缠。


    皇帝得知郭络罗家的族学开办后,还让人打听了一下,回头跟郭珍珠说道:“三官保这族学办得还算正经,先生们虽说不是学识渊博之人,基础还可以,只教识字和写字什么的也足够了。”


    郭珍珠听后就笑笑道:“阿玛原本就是这个意思,让族里的孩子不至于大字不识。起码能读能写,回头去外头写写信,记个账什么的都可以。”


    “要是对学问感兴趣,想精进一番,也能另外去别的私塾学习。”


    族学是免费的,给先生送点束脩都是三官保包揽了。


    先生们吃住都在族学附近的院子,收拾得干净妥当,他们缺什么只要说一声,三官保很快就会让人置办好。


    族里的孩子去上学是免费的,学点基础知识就足够了。想学高深一点的,就要他们家自个掏钱去私塾,或是另外请个更厉害的先生去家里教了。


    皇帝点头笑道:“三官保确实够意思了,族里人谁都不敢说他一句不好。”


    而且这些孩子上午读书,下午练骑射,晚上回去还要做功课,压根就没时间去外头胡闹,确实是约束他们的好法子。


    而且这些孩子要是学得好,有长进了,以后也能成才,指不定走上仕途。


    他们长大后也会感谢三官保领着入门读书写字,以后对郭络罗家只会更为忠诚。


    郭珍珠不意外皇帝看出来了,三官保开族学,看似是约束,其实也是笼络和培养族人。


    可能五年十年也培养不出一个厉害的小辈来,但是只要有耐心,坚持下去,二十年三十年后谁说族里不能出个人才呢!


    原本过年高高兴兴的,皇帝却收到一个坏消息,罗刹国最近开始频繁犯边抢掠。


    皇帝得知消息后大为光火,却在直接派兵把罗刹国的人狠狠打服,还是另外派人去谈判之间颇为纠结了一番。


    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1


    03章


    罗刹国就是以后的俄国了, 就在北边跟他们接壤。


    郭珍珠也能明白皇帝的纠结,因为对方以掠劫为主,抢了就跑, 来去太快。


    可能这边刚收到消息, 那边已经撤退,带着东西跑了。


    想追吧,对方熟悉地形,跑得贼快,根本追不上。


    要找吧,犹如大海捞针,也很难找到。


    所以想打服,也得找到人才能打啊!


    这游击一样一会来那边, 一会去另外一边, 根本毫无头绪。


    对方估计也没什么计划, 抢走的东西吃完了,人又没个固定的住处,走哪里就抢哪里, 压根不知道从哪里把人找起。


    最重要的是边境线太长了, 让士兵去守也不可能, 派出的兵力太多又分散。


    真遇上罗刹国的人,对方单兵能力相当厉害, 分散的兵力未必是对手。


    罗刹国安静了很多年, 忽然南下肯定有缘故,皇帝很快打听到罗刹国最近这个冬天的时候遭遇了几十年来一遇的大雪灾。


    他们的作物都被冻死了, 牛羊也没能活,打猎更是艰难,于是只好南下掠劫粮食。


    于是皇帝打算派人前去罗刹国谈判, 救济一部分粮食,来年罗刹国缓过来后再还。


    实在不行,缓个三五年后再还也可以,但是必须让罗刹国约束他们的人不能随意再南下。


    不然来一个就打一个,或者直接让北边的百姓南撤,还什么都带走,一颗米都不给罗刹国的人留下。


    北边住着的百姓原本就不多,撤走很容易,罗刹国想要南下深入腹地却要难多了。


    怎么选择,想必罗刹国很快会有结论。


    至于去罗刹国谈判的人选,皇帝又开始纠结起来。


    这人必须要老道,心思多,才能说服罗刹国的人签订协议。


    还得身体好,不然这时候虽说开春了,去边境谈判,那边还非常冷。


    所以人不能年纪太大,却也不能太小了。


    年纪大只怕受不住冷,年纪小阅历不够,容易在谈判里落了下风。


    皇帝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让大臣们毛遂自荐,再从中选人。


    与其让皇帝去挑人,对方不情不愿的,还不如叫这些人自己想主动去。


    他没料到,在自荐的人选里看到了明珠。


    明珠和索额图算是老对手了,两人在朝堂中的地位差不多,出身也相近,年纪又差不多。


    每次商议朝政的时候,这两人必然站在对立的立场,吵个天翻地覆。


    后来索额图被贬,叫皇帝撸了官职,如今更是连爵位都除掉了。


    明珠自此反而安静了下来,不怎么出头了。


    这时候,他怎么忽然又出头来了,还愿意去北边那么冷的地方跟罗刹国谈判?


    皇帝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用朱笔圈了明珠的名字,决定派他过去。


    明珠能说会道,一肚子心眼,还算年轻,身子健壮,当年还曾跟着皇帝去亲征,他去北边跟罗刹国的人周旋是再适合不过了。


    郭珍珠听皇帝分析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吐槽:皇帝这是夸明珠,还是骂他啊!


    不过好在皇帝是把人选确定下来了,还说道:“等开春之后,罗刹国就没那么冷了。要是谈判能顺利结束,朕兴许还能过去看看。”


    郭珍珠不由惊讶道:“皇上要亲自去罗刹国那边?不是很危险吗?”


    哪怕谈判成功了,罗刹国暂时缓过来,上层说的事,底下却未必真的会百分百遵守。


    要那么零星的偷偷摸摸过来抢劫,正巧叫皇帝遇上怎么办?


    皇帝笑着说道:“朕听闻罗刹国虽冷,那边却还能种麦子。”


    郭珍珠这才明白,皇帝是看中了罗刹国那么冷的地方能种活小麦,所以想去看看人家究竟是怎么种的。


    这边的小麦大多是种在潮湿温暖的南边,最多也就是在京城周边,再远就太冷了,暂时并不能耕种。


    然而却有大片土地,就这么荒着实在可惜,皇帝这是打算利用起来了。


    郭珍珠笑着道:“臣妾记得罗刹国那边的耕种就是天生天养,那边一年四季都冷,反而没有虫害。如此良种,挪过来咱们这边北地必然能种上。”


    毕竟那边冬天能零下几十度,虫子都冻死了,开春也没多暖和,夏天稍微暖和一点,但是虫子都死好久了,压根不可能复活。


    没有虫害,那边的小麦能活下来的,想必都是适应了当地天气。


    如果皇帝把那边的麦种弄过来种,确实是抗寒相当厉害,能适应这边北地的天气。


    毕竟在罗刹国都能活的小麦,在北边种自是不在话下,相比起来这边还要暖和很多呢!


    皇帝就知道郭珍珠必然支持自己的想法,笑着点头道:“这般良种,错过确实可惜。朕之前有意要麦种,可惜没有合适的借口。”


    所以只能看这次谈判,明珠能不能趁此机会,要一些好的麦种过来了。


    郭珍珠正要点头附和,又听皇帝若有所思道:“正好宫里划拉的那一块地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等小麦的良种送过来,还可以让孩子们先种一点看看。朕也在旁边划了一片地方来种,到时候就能跟孩子们比较一下。”


    这话叫郭珍珠一愣,想着皇帝居然打算把新麦种拿过来后就给小阿哥们种上,还要彼此比较。


    她开始担心四格格是不是真继承了自己的植物杀手基因,到时候种下去什么都没长出来,那在比较下就太尴尬了。


    明珠接到皇帝的命令后,立刻就带人准备出发了。


    他出发去北边之前,还跟皇帝借了人手,到时候能调派北边驻军的将领以及两千名士兵。


    皇帝没有拒绝,给了明珠一块令牌,还私下吩咐他带罗刹国的新麦种回来。


    明珠得令后,立刻就出发了。


    郭珍珠还以为明珠过去后,会先跟驻守的官兵见一见,了解当地的形势,然后再跟罗刹国谈判。


    她没料到的是,明珠没急着谈判,而是让一半驻军去靠近罗刹国的都城。


    明珠派人进去送消息进去,表示罗刹国有盗匪带人南下抢掠,要罗刹国把人交出来,不然就不必谈判了,他会带兵攻入都城,血债血偿。


    郭珍珠:明珠这么猛的吗?直接冲过去跟罗刹国的人叫嚣?


    不怕罗刹国的人一个个恼羞成怒,觉得明珠早就知道那些抢掠的压根不是盗匪,而是本国的士兵伪装的,哪里能交人,直接就翻脸带人出去跟明珠拼了?


    皇帝看出郭珍珠的疑惑,笑笑解释道:“明珠很聪明,罗刹国的人也不蠢。交出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些抢掠的,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话叫郭珍珠回过味来了,明珠玩这一手可真黑,直接给了罗刹国一个铲除异己的借口。


    罗刹国只要把看不顺眼的人全交出去,明珠直接把人砍了,这抢掠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


    罗刹国没什么损失的,明珠也有了谈判的理由,简直皆大欢喜。


    唯一不欢喜的,可能就是那些被交出去的人了。


    果不其然,罗刹国很快交出了一批人,人数并不多,看着也不像是盗匪之徒。


    明珠也不多问,直接让将士把人砍了,抢掠的事也就算解决了,两国可以开始谈判。


    罗刹国得知明珠代表皇帝愿意借粮,就想狮子张大口,以后还不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珠可不傻,他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当冤大头的,当然不愿意借很多。


    多了对方不还,还可能壮大势力,回头又南下抢掠怎么办?


    索性明珠只给了一个很少的数目,是皇帝给的底线还不到一半的数量。


    这么少的粮食,别说罗刹国的人能熬过去了,吃一个月估计都不够。


    罗刹国顿时觉得明珠过来谈判没太大的诚意,明珠也觉得罗刹国欺人太甚。


    明珠压根不惯着他们,既然谈不下去,他来的最大目的是解决抢掠之事,如今人都砍了,那就能回去了。


    罗刹国还以为能讨价还价,谁知道明珠一看谈不下去就要回去了,只好把人先劝着留下。


    但是明珠油盐不进,装可怜并不接茬,强势一点又比他们更横,叫罗刹国是毫无办法。


    明珠知道继续这么僵持着,就没有进展了,于是就提议道:“你们总要给出点东西来交换,不然咱们白出粮食,回头你们说没粮,后边也不打算还了。吃完后又出现一批人南下掠劫,那咱们怎么办?”


    “我们不傻,你们也不傻,没必要兜圈子,还不如好好谈。你们要是不愿意谈的话,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明珠做势又要走,罗刹国的使臣连忙又好声好气把人留住,转头就去问国王怎么办。


    罗刹国的国王当然不蠢,想让对方当冤大头,对方也不傻,怎么都不乐意。


    作为交换的东西,他们这边只有皮子了。


    但是说真的,明珠也道他们那边没那么冷,压根不需要很多皮子。


    上好的皮子,他们也有不少,交换不需要用的东西那就没意思了。


    罗刹国的国王也烦躁了,这不行那不行,要用什么换?


    最后明珠提议用土地来换,还一副心疼的模样道:“你们这些土地又荒又硬,天又冷,种不上什么东西。不过好歹是土地,作为交换的话,我回去后也能给皇上交差。”


    这话叫罗刹国的国王犹豫了起来,他们的土地是多,而且很多是荒地,根本就没人种,甚至都不能养牛羊。


    但是到底是土地,割让土地换粮食,怎么看都是罗刹国吃亏了。


    于是有大臣提议道:“王上,可以把南边的不毛之地送给他们。”


    闻言,罗刹国的国王眼睛一亮,立刻同意了这个建议。


    那一块不毛之地不算大,上边是什么都种不了。


    就连草都不长,也不能养牛羊,荒着很久了。


    原本这样的土地底下可能有矿产,只是他们让人挖了一段时间,却什么都挖不到,如今能用这种无用的土地换粮食,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罗刹国这边算盘打得老响,明珠感觉算盘珠子都要蹦他脸上来了。


    听说对方答应送土地来换粮食,明珠还觉得奇怪:罗刹国什么时候那么爽快大方了?


    后来得知是一块不毛之地,上边什么都没有,连一根草都没,明珠就皱起眉头来:“此事重大,我需要写信去请示皇上。”


    罗刹国的使臣表示理解,明珠就赶紧八百里加急送折子回去询问皇帝的意思。


    他一边送信,一边也派人去不毛之地看看。罗刹国并没有拒绝明珠,叫明珠能带着人在那一块不大的地方转转。


    甚至明珠让人挖了几天的事,罗刹国的人都知道了,也不阻拦。


    明珠带人挖了几天,土地太硬,挖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挖了。


    回去后,跟着来的侍从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块地什么都没有,真用来换咱们的粮食实在太亏了。”


    明珠听后却笑着摇头道:“哪怕什么都没有,这也是土地,怎么就说亏了呢。”


    不说他,皇帝收到折子后也是这么觉得的。


    总归是土地,虽然不大,却是在边境线不远,可以连在一起,那么边境


    这一块跟罗刹国之间的驻守就能扩大范围了。


    哪怕土地上什么都没有,军事上却大有用处。


    皇帝很快做出决定,让明珠答应下来,却别答应得那么快,不要叫罗刹国以为自己占便宜了,以后还会得寸进尺。


    明珠收到回信后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跟罗刹国继续谈判起来。


    他很快就跟罗刹国说定,除了这一块不毛之地外,旁边一块连着的土地也做个添头一起送。


    因为不毛之地种不出东西,周围荒无人烟,隔壁这块土地能种,却杂草特别多。


    不管怎么除草总会长,当地人就不去收拾了,荒草是越发多了。


    所以明珠提出来,使臣回去跟国王一商量,想着这块杂草丛生的土地也是不大,于是就同意一并送给他们。


    写了契约,两边留下一份,签名后,这次谈判就算结束了。


    明珠让人送粮食来的时候,还提议去罗刹国四处转转。


    使臣当然不会拒绝,他们还等着粮食送过来,必然不会对明珠这一行人做什么。


    见他们只是好奇到处看看,还买了点当地特产,使臣很快就不多留意明珠一行人了。


    明珠因此顺利跟当地一个粮食商人接上话,想买一批当地的小麦。


    买的不算多,他借口说是吃过后,口感跟他们那边不太一样,所以想买一点回去给亲朋戚友试试。


    难得来一趟,总要带点特产,除了买了一箱皮子之外,明珠似乎苦恼应该带点什么回去,实在没什么能带的。


    当地有的东西,大清都有了,没的东西,大清也有。


    明珠给的价钱是当地的一倍,商人自然乐意,还愿意偷偷给他们送过去。


    这边商人偷摸着跟大清做买卖也不是第一回了,很清楚怎么避开罗刹国的守卫。


    可以说边境的守卫很多也被商人收买了,带着粮食过去卖掉不算什么稀奇事。


    只要量不要太大,守卫都不会管。明珠这才满意了,给了一半钱当订金,等小麦平安送过去后,就会给另外一半。


    明珠特意交代要最好的小麦,而且还没脱壳的好保存。


    商人也知道路途遥远,哪怕天冷,但是去了大清那边就暖和还潮湿,小麦脱壳后确实容易发霉变质,于是就答应下来。


    明珠还私下找了当地的老农问了种小麦的事,写成折子送回去,这样皇帝就不用亲自过来罗刹国看了。


    郭珍珠只觉得明珠不愧是人精,这面面俱到,叫皇帝满意极了。


    皇帝看着折子频频点头,还道小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要到京城附近,会有明珠的管家去接收下来。


    做戏要做全套,明珠说是送给亲朋戚友的,那就必然是家里人去收下来,打消罗刹国的疑虑。


    果然罗刹国的人还带着点心眼,乔装打扮成仆人跟着商人到大清来送小麦。


    见对方是明珠的管家,仆人打听了一圈,得知对方是真的管家,并不是别人乔装打扮的,送去的庄子也是明珠所有,这才放心回去告知罗刹国的国王。


    明珠买粮食不算隐秘,罗刹国的国王自然收到风声,还担心大清一边送粮食来,一边就偷偷弄走罗刹国的国内为数不多的小麦。


    这样一边送一边收,罗刹国最后收了个寂寞,自然要防一手。


    如果大清真的这般不厚道,罗刹国的国王哪怕撕破脸,也得派人跟大清拼命。


    幸好明珠买的不多,似乎真的只是好奇。等这边的粮食送过去,罗刹国的使臣检查后没发现问题。


    另外送粮食的人直接就走了,没有跟明珠那样又买当地的小麦回去,罗刹国才安心了,只觉得那是明珠个人喜好,并非大清故意为之。


    皇帝拿到新的小麦品种,大部分都转送去丰泽园,剩下的一部分送到宫里来。


    郭珍珠特意去看过,说真的,她没看出罗刹国这小麦跟本地小麦有什么不同。


    皇帝倒是拿出罗刹国的和本地的小麦放在一起,能直观比较一二。


    摆在一起,郭珍珠也压根看不出哪个小麦是罗刹国的,哪个是本地的。


    六阿哥好奇凑过来,指着左边一堆说道:“额娘,我们的。那边,不是。”


    郭珍珠瞪大眼看了一会,好家伙,小麦不都长一样吗,六阿哥怎么区分出来的?


    皇帝摸着六阿哥的小脑袋笑了起来:“不错,左边是咱们的小麦,右边是罗刹国的,六阿哥说对了。”


    他意外看着六阿哥,这个儿子年纪小,对农学简直是天生的敏锐,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哪怕是皇帝,也因为种过本地小麦,对这些小麦颇为熟悉,才能立刻看出不同。


    六阿哥的小手抓起一把没脱壳的小麦,指尖倒腾了一下,掉下来一些,只余下一点在手心里。


    没脱壳的小麦扎手,六阿哥的小手有点红,他却没太在意,只盯着手里头剩下的小麦看了一下,忽然伸出手。


    皇帝下意识伸手接了


    过来,发现余下的这些都是空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就知道罗刹国的人心眼多,就连商人都如此。


    估计明珠都没料想到,他们送过来的这些没脱壳的小麦,里面还有不少已经去掉了小麦的空壳子。


    恐怕在称重的时候是好的,送过来的时候应掉包了,等卸货的时候只露出一包好的,管家检查的时候也就没察觉到了。


    还是六阿哥细心,小手一抓就发现里面有很多空心的麦子。


    皇帝扔掉手里的空壳,低头夸赞道:“六阿哥真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些麦子的不妥之处。里头估计很多是空壳,回头让明珠派人叫那商人把掉包的麦子都加倍送回来。”


    皇帝吃什么就是不吃亏,叫宫人帮着重新整理好这些小麦,发现有四分之一都是空壳,他就更生气了。


    让人去告知明珠后,皇帝把剩下的小麦看了看,好在这些没什么问题。


    他叫人拿着一部分,喊来几个小阿哥去那块地看看。


    皇帝看过郭珍珠给六阿哥做的园艺三件套,小一圈,却适合小孩子用。


    于是他也吩咐内务府给小阿哥们打了小一点的锄头和镰刀,让孩子们用的时候不至于太大太重,反而不趁手。


    六阿哥眼巴巴跟着去了,他这年纪别说小一圈的锄头,就是锄头上的棍子都拿不住。


    所以六阿哥只能跟着去围观,看其他哥哥和姐姐种地了。


    小太子拿着锄头看了一下,很快先选了一块最左边的田地。


    皇帝划分了好几块,让他们自个选,小太子当然是先选。


    小太子选好后,就是大阿哥选了。


    大阿哥二话不说就选了小太子旁边的田地,想着自己种的好了,回头皇帝一眼就能看出他比太子种地要厉害得多,当然得跟小太子的田地挨着了!


    小太子一眼就看出大阿哥想法,心里嗤笑一声,只觉得大阿哥是异想天开,怎么可能赢过自己呢!


    三阿哥懵懵懂懂被宫人引着去选,他索性随手一指,选在大阿哥另一边的田地。


    三格格对种地不感兴趣就没来,四格格则是兴致勃勃选了最右边的田地。


    四阿哥选了挨着四格格的,五阿哥则是选了四格格另外一边的田地。


    孩子们都选好了,皇帝就示意他们看清楚自己怎么松土锄地,然后让几人自个试试。


    小锄头用的是最轻的材料,不然小阿哥们估计拿着太累还挥舞不动。


    大阿哥和小太子动锄头还有模有样的,三阿哥就险些打到自己,好在宫人都在旁边护着,第一时间挡了一下。


    四格格和四阿哥模仿着皇帝的动作,把田地松土得差不多了,就先把底肥弄上,然后再翻一下土,才把小麦种子放进去,上边再覆上一层土。


    最后再浇水,就都好了。


    年长的小太子和大阿哥最快完成,其他要慢一点,也都做好了。


    皇帝没先亲自看,而是推了推身边的六阿哥说道:“你先去看看哪里不够好,朕再去看。”


    大阿哥低头看着小豆丁一样的六阿哥,只觉得皇阿玛这是开玩笑吧,让那么小的六阿哥来看,能看出什么来啊!


    他一时对六阿哥又有点嫉妒,六阿哥才那么丁点大,皇阿玛就对六阿哥这么看好了?


    大阿哥都这个年纪了,也没被皇阿玛看好几次,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六阿哥迈着小短腿,先去了小太子的田地附近看了看。


    皇帝站在他身后,看着六阿哥伸出小手抓了一把泥土,然后抬头道:“肥多,水少。”


    这话让小太子一怔,迟疑着问道:“六弟是说我这肥料放得太多,浇水却少了?”


    皇帝听后也跟着伸手抓了一把土,在手心里捏了捏说道:“不错,底肥放得太多了。太子你是想肥料多,小麦就能长得好,但是太多却会影响小麦,还可能烧坏根。哪怕小麦能长出来,也要长不大的。”


    如今皇帝种地,换了几次肥料,最后用的是草木灰。


    这东西便宜又多不说,肥力不错,还能防虫。


    但是好东西放多了,就容易烧根,还得适度才行。


    皇帝这么一说,小太子虚心记下,拿着小锄头翻土,把多余的肥料弄掉。


    大阿哥在旁边看了,有点幸灾乐祸,只是心里又觉得六阿哥似乎有点厉害。


    他那么小的手一抓,居然就看出来了。


    大阿哥忐忑不安看着六阿哥又迈着小短腿在自己的田地走了一圈,这次连小手都没伸就说道:“肥料,没埋好。”


    这话把大阿哥说懵了,什么意思,肥料埋得不够深吗?


    皇帝看了两眼也点头附和道:“草木灰做肥料好处就不多说了,坏处就是如果露在泥土外面,被晒得厉害就容易风化,要严严实实埋进土里才行。”


    得了,大阿哥也拿起小锄头,老老实实把泥土将露出来的草木灰都埋回去。


    六阿哥煞有其事点了点小脑袋,又迈着小短腿去隔壁三阿哥的田地。


    他看了一下,小脸皱了起来,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扫了一下,看六阿哥的反应就乐了:“行了,你先去四格格那边看吧。”


    大阿哥一听就纳闷了,六阿哥在他和小太子这边都点评了,怎么到三阿哥那边就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走了?


    难不成三阿哥做得很好,没什么问题,所以六阿哥就一个字不说就走?


    大阿哥竖起耳朵,就听皇帝说道:“三阿哥这土松得不够,底肥没埋进去,泥土也没盖好,浇水又太多……总之你都重新弄一遍吧。”


    这话一出,大阿哥终于懂了,三阿哥这是弄得一塌糊涂,六阿哥人小嘴笨,实在说不完的问题,索性就不说了,直接交给皇阿玛来说。


    三阿哥小脸上全是沮丧,他没想到自己这问题如此多,只好吭哧吭哧拿着小锄头重新弄了起来。


    皇帝见三阿哥开始动手了,这才点点头去隔壁看四格格。


    六阿哥溜达了一圈回来,仰头看着皇帝就笑了。


    皇帝看他笑了,仔细看着四格格的这块地,赞许地点头道:“不错,四格格这块地伺候得很好。肥料都没露出来,泥土松得不错,浇水都合适。”


    不愧是四格格,就连种地都办得不错。


    看来以后除了六阿哥,皇帝还能考虑带上四格格一起讲一讲种地的学问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


    第104章


    过了几天, 这一块块地上陆陆续续长出麦苗来。


    皇帝背着手,带上六阿哥在这几块地里一边走一边看。


    小太子和四阿哥的田地长得最好,麦苗郁郁葱葱, 几乎都长出来了。


    接着是三阿哥和五阿哥的, 虽然稀稀拉拉长,好歹还是长出来一些。


    等皇帝走到四格格的田地,脚步不由一顿,脸上带着疑惑看了过去。


    整片地里一颗麦苗都没长出来,就跟没播种过一样。


    皇帝绕着这块地走了一圈,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想着是不是这片地的麦苗长得最慢,所以才没长出来。


    但是那天他是亲眼看着四格格种下的, 松土和撒肥料都没问题, 怎么会比其他人的都长得慢?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 低头看向六阿哥问道:“小六你来看看,四格格这地怎么不长了?”


    六阿哥迈着小短腿,小脸板着, 十分严肃绕着田地走啊走, 还伸出小手抓了一下土, 表情更疑惑了:“阿玛,没问题。”


    皇帝也没看出问题来, 只好安慰六阿哥道:“没事, 可能这片地的土没那么好,咱们再等几天看看。”


    然后一大一小再等了几天后, 发现四格格这片地真的一点麦苗都不长,他们顿时惊呆了。


    四格格也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这片地,明明她是按照皇阿玛说的那样种, 怎么就一点都不长了?


    她见皇帝也皱着眉头,于是就建议道:“皇阿玛,要不我再种一次?”


    皇帝点了下头,指着自己那一块空地说道:“可能你这片地有什么问题,你试着去朕划的那块地上种一种。”


    四格格点了下头,带着自己的小锄头缓缓过去了。


    皇帝和六阿哥跟在四格格后头,亲眼看着她小心翼翼松土,做得十分细致。


    然后撒底肥也很均匀,播种的时候扔得也不近,不会互相影响了生长。


    最后四格格再撒了肥料,把泥土都翻盖上去,遮得严严实实。


    这一步也没问题,肥料都被盖住了,就不会被晒没了。


    四格格提着小花洒,给地仔仔细细浇了一遍水。


    皇帝看着四格格每一步都没问题,想着估计还是那片地的缘故。


    六阿哥不放心,还沿着这片原本属于皇帝的田地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小眉头这才松开了。


    四格格洗手后,轻轻捏了下弟弟肉嘟嘟的脸颊,笑眯眯道:“六弟放心吧,这次肯定没问题!”


    六阿哥点了下小脑袋,他确实没看出问题来,只等几天后再看看了。


    然后过了几天,皇帝和六阿哥再去新的那一片地看了好几遍,还是一颗麦苗都没有长出来。


    皇帝感觉这就有点邪门了,难不成这块新的田地也不对劲吗?


    他寻思着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叫四格格这片地长不出东西来?


    思及此,皇帝的目光在其他几个孩子身上扫了一遍。


    小太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四阿哥跟四格格的关系好,更不可能。


    五阿哥跟四格格从小一起长大,两人


    也好得很。


    三阿哥懵懵懂懂的,估计也没学会怎么捣乱。


    皇帝的目光不由落在一直幸灾乐祸的大阿哥身上,大阿哥后背一寒,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大阿哥对上皇帝的目光,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下意识就低下头。


    皇帝不悦道:“老大你躲什么,朕听说你还嘲笑四格格没种出麦苗来了?”


    大阿哥听后连忙摇头否认道:“皇阿玛,儿子冤枉啊!儿子只是觉得四妹妹学什么都快,什么都会,难得种地却种不出什么来,所以特别惊讶而已,绝对没有嘲笑妹妹的意思!”


    他虽然有点幸灾乐祸,却还不至于去嘲笑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


    加上四格格嘴甜,大阿哥对这个妹妹的感觉还不错。


    就是四格格之前太厉害了,哪怕去尚书房旁听,太傅说的她都记下了。


    太傅偶尔问起,四格格都能对答如流,把大阿哥彻底比了下去。


    大阿哥郁闷坏了,以前他进尚书房,每天都要被小太子压着就够难受了。


    好不容易进来几个小一点的弟弟妹妹,大阿哥想着终于有人比自己差劲一点,他就不用老被太傅说了。


    谁知道这几个小的,除了三阿哥之外,四格格和四阿哥都学得极快。


    让年长一点的大阿哥就更没面子了,索性这次他见几乎无所不能的四格格居然种不出东西来,不就幸灾乐祸两句了吗?


    怎么就叫皇帝知道了,这会儿还来训斥他了呢!


    皇帝瞥了大阿哥一眼,见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就知道这个长子并没有说谎。


    他可能嘴巴坏一点,心肠倒不算坏,不至于对四格格恶作剧。


    “行了,你妹妹没种出东西来,不知道多难过呢。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幸灾乐祸,叫妹妹更伤心呢?”


    大阿哥一听,顿时有点内疚。


    他之前看四格格满不在乎的样子,还以为这个妹妹并不是很介意种不出东西来。


    原来四格格表面不伤心,其实是故意装出坚强的样子,回头却偷偷躲在角落难过得哭的吗?


    四格格:我不是,我没有,不要乱说!


    可惜大阿哥已经开始脑补四格格躲在永寿宫的房间里,一个人偷偷哭,还不敢告诉别人,心里不知道多委屈。


    别人的田地都长起来了,也就四格格尝试了两次都不行。


    大阿哥想想换做自己,估计真的要偷偷藏在被窝里面哭鼻子了!


    他顿时有点呆不住了,回去后扒拉了一下,最后想着总给四格格送话本也不行。


    最后大阿哥就发现一个新箱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宫人小声提醒道:“主子,这是惠妃娘娘送来的。”


    大阿哥一听,立刻想起前几天惠妃给他送了一箱子书来,说是难得的孤本。


    他听完就忘记了,毕竟大阿哥一点都不喜欢看书。


    如今大阿哥想起来,惠妃似乎还含含糊糊说是明珠送的。


    他打开箱子看了看,确实都是难得的孤本,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书,于是大手一挥,挑了四五本包起来,让人送去永寿宫给四格格。


    四格格忽然收到大阿哥送的几本书,还一头雾水。


    不是过年过节,又没到她的生辰,大阿哥怎么忽然给自己送礼物了?


    四格格看了看几本书,居然是难得的算数书,仿佛是传教士帮着翻译的。


    传教士翻译得不多,也就皇帝的藏书阁里头有几本。


    这些明显是手抄本,估计是谁誊抄了一遍送来,翻译得浅显易懂,相当不错。


    四格格有点担心自己收下是不是有点不好,拿着书就去找郭珍珠。


    郭珍珠听说四格格的田地里什么都没种出来,其实也不太意外。


    毕竟她就是这样,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试着种花种菜,愣是什么都没长出来。


    郭珍珠还担心四格格会沮丧,不过看女儿的样子似乎还好?


    四格格其实是有一点费解,怎么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种子,就她的什么都没长出来,稍微有点好奇和失望。


    只是她听自家额娘说的,郭珍珠小时候也是这样,四格格很快就释然了。


    四格格:她这一点像额娘,挺好的!


    郭珍珠感觉这女儿是一点都不内耗,十分豁达。得知自己跟郭珍珠一样种不出什么来,就不纠结了,还跟皇帝说,这地不能浪费,不如交给六阿哥来种。


    六阿哥人太小了,锄头再缩小还是大了,于是皇帝就特地让小明子来代劳。


    索性六阿哥站在田地边上,小手指挥着小明子挥舞锄头来种地。


    大阿哥后来见了,不知道多羡慕,可惜皇帝只给六阿哥破例了。


    其他小阿哥,哪怕是五阿哥也得自个挥舞锄头,这就是后话了。


    这会儿四格格让林嬷嬷抱着书过来,问道:“额娘,大哥给我送了几本书,我看着特别好,担心很贵重。”


    郭珍珠接过来打开一看,也发现是誊抄过的翻译本,确实十分难得。


    她比四格格想得要更多一点,皇帝的藏书阁里头有几本这样的,一看就是传教士特意翻译后让人誊抄后留下。


    可能就传教士手里头有一本,皇帝的藏书阁里有一本。


    如今大阿哥居然也有了,但是按照他的性子,对算数没那么感兴趣,不可能特意去找传教士要算数书。


    另外大阿哥一直在宫里,跟传教士也就午时上课见面,还是几个传教士轮流来教,并不熟悉。


    皇帝是觉得几个传教士轮流来,让大阿哥也能对比一下,集合每人的优点,就能学得更好。


    另外皇帝的考量,估计也是不想指定一个传教士来教导大阿哥,跟大阿哥的关系太亲近。


    哪怕这些传教士如今还算是忠于皇帝,没表现出问题来,皇帝也不会允许传教士单独跟大阿哥接触,或者对大阿哥的影响太大。


    大阿哥上课的时候,周围还有好几个宫人,以及太傅也在,叫传教士也不敢敷衍上课,更不能跟大阿哥有除了上课之外的接触。


    所以大阿哥不可能有机会私下跟传教士来往,还让对方给自己送这么几本算数书。


    所以问题来了,这几本书是谁送给大阿哥的呢?


    这人相当有能耐,能接触传教士,跟大阿哥的关系也相当亲近。


    郭珍珠很快就锁定了人选,那就是明珠了。


    明珠跟惠妃是亲戚,算是她的堂叔,给大阿哥送几本书还是可以的。


    尤其这书还是大阿哥正在学的算数,送得正是合适。


    可惜大阿哥压根没看出这些书的好,直接转手就送给四格格了。


    郭珍珠想了想,还是先让四格格把书留下来,然后回头跟皇帝提起这事:“四格格瞅着这书难得,大阿哥兴许并不知道这书有多好。四格格不敢收,臣妾想着还是问一问皇上。”


    皇帝自然知道明珠给大阿哥送书了,这事倒是提前跟他报备过。


    只是明珠直接送书给一个小阿哥不合适,还特意借着惠妃的手送的,也是皇帝默许的事。


    就是皇帝没料到,这书到大阿哥手里都还没捂热,转头就送到四格格手里来了。


    皇帝想了一下,就笑道:“不妨事,爱妃让四格格直接收下就好。朕之前跟老大提了,不要嘲笑四格格的地种不出东西来,免得她难过。”


    “老大估计是听进去了,觉得不好意思,这才给四格格送礼物来赔罪了。”


    郭珍珠听后才恍然大悟,就说大阿哥怎么忽然给四格格送东西,原来是这样:“大阿哥也太客气了一点,其实四格格没那么介意的。”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一点四格格像臣妾,臣妾小时候试过在院子里种花,愣是什么都没种出来。”


    “后来额娘见臣妾没种起来特别失望,还特地让人换了花苗偷偷种下。臣妾只以为这花长得慢,回头精心伺候了一番,每天除草和浇水,都不让别人来。”


    结果可


    想而知,这花苗压根没活头,没几天就枯萎,死得很快。


    皇帝诧异道:“朕还是第一次听爱妃提起这事来,没想到四格格居然跟爱妃这一点都相似。”


    他就纳闷了,这究竟什么原理,竟然种不活东西?


    皇帝沉吟道:“爱妃小时候兴许不太知道怎么照顾花草,如今可能不一样。”


    郭珍珠:皇帝这是不相信世上会有植物杀手吧?


    皇帝还真不信,愣是让人送来好几盆花,叫郭珍珠照顾几天试试。


    郭珍珠:这花试试就逝世的啊!


    果不其然,她每天看着浇水,还有林嬷嬷和琉璃在旁边盯着,浇得也不多。


    但是那花是一天不如一天,几天后就开始枯萎了。


    皇帝盯着这几盆花看了看,不得不相信,郭珍珠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种东西。


    显然四格格如此聪慧,这一点居然跟郭珍珠一样。


    皇帝想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无完人,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会。


    五个手指头都有长短,人不可能擅长所有事。


    但是四格格在种地这方面,都不是说哪根手指短一点,而是这手指直接就没了啊!


    皇帝很快就放下了,毕竟四格格除了不会种地之外,别的都会。


    反正以后四格格也不需要亲自种地,跟六阿哥一样会指挥种地就行。


    看四格格的样子,种地的过程都记下了,只要不亲自动手就没事。


    至于郭珍珠,那几盆花就交给别人来照顾吧,反正多的会伺候花草的人。


    这事就如此过去了,种地孩子团少了四格格一个,她的那块地给了六阿哥。


    皇帝还打算把那块地的泥土都换成新的,六阿哥却挥舞着小手表示继续种就好。


    小明子帮着松土,把原本埋的麦种都挖出来扔掉,重新种了一遍。


    几天后,麦苗就发芽了,郁郁葱葱长满了整片地。


    皇帝把他那一块地也重新整理了,麦种亦重新种,泥土都没换,麦种没多久也发芽了。


    他心下不由遗憾,四格格以后看来不能跟着自己学种地了,幸好还有六阿哥。


    在麦苗又长起一寸来的时候,负责那边收拾好新收的两块地发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来。


    明珠不可能留在当地一直盯着,于是交给北边的守军来负责。


    驻地的士兵按照以往的惯例,在两块地的边缘挖至少一人深的沟壑,再先安装上简单的护栏,表明这边是他们的地方。


    接着就开始工事,筑造石墙。这样有人进攻的时候,还有掩体来躲避弓箭等等。


    原本这些都是按照章程办的,驻地的士兵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是这次他们挖沟壑的时候,北边还太冷没暖和,地面特别硬,挖起来尤其艰难。


    士兵轮流挖了足足半个多月的功夫,才算是挖出快一人深的坑来,底下的土地却更坚硬,根本挖不下去。


    他们几人尝试了好几次,换了工具都挖不下去,只好禀报上峰。


    上峰来后也是挖不动,用手擦了擦,发现底下的石头是白色的。


    上边的土地白色,那是因为下雪,雪没融化,土地才会看着白色,但拨开后还是会露出泥土的颜色来。


    这底下却不一样,怎么擦都是白色,上峰犹豫一下,用铲子狠狠凿了几下,白色石头虽然没能挖开,却破了一点点。


    上峰看着这不像是普通的石头,用手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居然是咸的。他顿时一惊,让士兵看守这些白色的石头,转头就写密折送去给皇帝。


    皇帝也没料到,那块不毛之地底下居然有盐矿!


    而且这盐矿埋得很深,还尤为坚硬。难怪当初罗刹国的人没挖出什么来,明珠的人也是。


    主要一般的盐矿都在表面,最多挖开半人高就能看见了。


    这次的盐矿太深,还是士兵的运气不错,正好挖到一块难得比较浅的盐矿,不然压根没人发现了。


    土地刚到手,罗刹国要知道的话就麻烦了。


    皇帝让北边驻地的人往外扩一下,原本挖的沟壑放弃,前边加一面围墙挡住,然后在围墙建好后再挖盐矿,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围墙建好后,驻地一边派人假装在前边挖沟河和围墙,一边秘密让人在后边挖盐矿。


    除了最浅的那一块盐矿,其他的足足挖上三人高才能看见。因为太坚固,只能一点点凿开,弄成小块装起来,再送回来炼制。


    白得了一块盐矿,皇帝心情极好。


    尤其是他只给罗刹国送那么一点点粮食换来的,这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如果被罗刹国知道,那国王估计要气死,自己千挑万挑的不毛之地,居然有盐矿,还就这样双手送出去了。


    郭珍珠看皇帝乐呵了几天,连四格格种不出东西的事都抛诸脑后,都快想不起来了。


    只是皇帝没乐多久,就收到了一封于成龙送来的密折。


    折子上说明珠和余国柱把官都要卖完了,叫他看过后大为光火。


    余国柱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弟,年少时早早丧父,家境贫困,却天资聪慧,有神童的美誉,在先帝的时候中举,后来进入户部。


    他知识渊博,皇帝这几年对余国柱颇为重用,只觉得余国柱是清明正派之人。


    如今被于成龙告知,余国柱和明珠联手卖官,叫皇帝如何不生气,这不是自己眼光不好被打脸了吗?


    皇帝也没有偏听偏信,派人私下查探了一番。就跟于成龙告密的那样,此事在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朝堂不少人知道,只有皇帝不知道,这就叫他更生气了。


    一个个都瞒着他,不告发明珠,莫都是跟着明珠混的,视自己这个皇帝于无物吗?


    尤其皇帝想到,当初提拔余国柱,也是因为明珠的推荐。


    他那时候还觉得明珠推荐的人选相当合适,如今才发现这两人早就勾搭上了!


    之前有索额图在,还能遏制明珠一派。但是索额图被皇帝撸掉官职后,朝廷就成了明珠一派独大。


    尤其这次跟罗刹国谈判,明珠是首功,更是让明珠一派的势力变得如日中天。


    若非于成龙不怕死上了密折,只怕皇帝还被蒙在鼓里。


    皇帝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跑来永寿宫跟郭珍珠吐槽了一番:“朕一手提拔明珠和余国柱,视他们为朝廷栋梁,谁想到两人竟然沆瀣一气?”


    尤其两人卖官后,不知道多少蛀虫成为官员,一上任不是治理当地,而是先大肆敛财。


    因为这些人买官花费巨大,都是给明珠和余国柱的打点。


    给出去的钱财,上任后当然要尽快敛回来,受苦的就只有当地百姓了。


    皇帝气得都快喷火了,郭珍珠只能给他斟茶,安抚道:“皇上消消气,可别气坏自个了,后边的事还需要皇上处理才是。”


    皇帝喝了一口茶,这才叹气道:“是啊,朕还得收拾后边的烂摊子,光是想想就更生气了。”


    买官的人实在不少,把这些人全部去掉,还得找适合的人重新上任,这就是个不小的麻烦了。


    各地那么多人,光是皇帝一个人选,也不知道要选到什么时候去。


    让底下官员举荐的话,皇帝如今都不大相信他们会选合适的人,大多会是他们的自己人而已。


    这些自己人可能没什么本事,反而拖后腿,倒不如皇帝亲自挑了。


    皇帝让吏部送来名册,看了半天,如今是看得头都大了。


    卖官就必然有空出的位子来,有些原本的人被顶掉了,有些品级莫名下降,不得不下放,空出原本的官职来。


    下放的人暂时不可能再调回来,不然又空出官职来了。


    他最后只能暂时把顶掉的人叫回来考核一番,没问题就先上任,再派人盯着,不行就换人。


    还有顶掉的人受不住打击,不是病了就疯了,那就只能再另外选人过去。


    皇帝忙疯了的同时,也不忘罢黜明珠所有的官职,跟索额图一样,还圈起来禁足。


    他还得收拾明珠一派,剪除明珠庞大的党羽,主打的是一个都不放过。


    惠妃收到风声,派人让大阿哥最近小心谨慎一些,自己也跟鹌鹑一样躲在延禧宫不出来走动了。


    免得她被皇帝见了,会被迁怒。


    当然皇帝不至于为难大阿哥,因为明珠的事迁怒到自己儿子身上。


    不过大阿哥却能感觉出不同来,比如他以前身边的宫人总会送来很多有趣好玩的东西,如今却是一个都不见了。


    宫人再不能随意进出,只能猫在南三所里头。


    大阿哥如今的功课比以前重了,也没那么爱玩乐,只是忽然少了,不由有些奇怪。


    没等他问出什么,身边这些宫人就通通被皇帝全换掉了,还一个不留。


    大阿哥习惯这些人伺候,一时全部换了生面孔,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但是他又不敢忤逆皇帝的安排,只想着能不能留下那么一两个熟悉的宫人。


    小太子却敏锐察觉到大阿哥的想法,嗤笑道:“大哥还是别乱动为好,不然皇阿玛的心情就要更不好了。迁怒到大哥身上就算了,气坏皇阿玛的话,大哥罪过就大了。”


    大阿哥听不得小太子这阴阳怪气的,捏着拳头都想揍人了。


    恰好太傅进尚书房上课,大阿哥才忍下来了。


    回头他一打听,才得知明珠出事了。


    大阿哥也才得知,自己身边这些宫人都是明珠收买过的,才会一个劲给他送来好玩的东西,各种讨好。


    如今明珠倒台了


    ,这些宫人自然被皇帝清算,一个都无法留在自己身边。


    大阿哥虽然不喜欢小太子,但是不得不说,要不是小太子拦着,自己就要倒霉了,指不定要被皇帝训斥一顿。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大阿哥被身边的宫人巴结讨好,只以为是因为他的身份。


    惠妃以前也经常告诉大阿哥,他是皇帝的长子,身份尊贵,多的是人想到自己身边侍奉。


    如今大阿哥才发现,那些宫人谄媚讨好自己,不全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多的居然是因为明珠,就不由沮丧了起来。


    郭珍珠没在意朝廷的纷纷扰扰,只知道皇帝生气了几天,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收拾这个烂摊子。


    明珠到底立功在前,皇帝暂时没有弄死他的意思,只圈起来禁足。


    但是明珠一派其他人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单说余国柱就被革职,勒令立刻离京思过。


    明珠被皇帝圈起来了,摆明他这边暂时算是处理完了。


    但是余国柱却不一样,直接打发出京,说明皇帝是不会再用他。


    于是御史们就跟雨后春笋一样全蹦跶出来,一个劲弹劾余国柱。


    大事小事,反正是个事都弹劾,折子跟雪花一样送进御书房。


    皇帝正在气头上,一看就更生气,于是让人把余国柱赶出京城还不够,直接将人撵回原籍。


    言下之意,把余国柱打回老家去思过,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不说,还要一张老脸丢到熟悉的乡亲父老跟前。


    余国柱当年离乡的时候有多风光,如今回去就有多丢人和狼狈。


    皇帝气得不行,对余国柱这个老臣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了。


    当然郭珍珠觉得皇帝这是杀鸡儆猴了,余国柱就是那只-鸡,震慑其他朝臣,以后不敢这样胡来。


    余国柱回乡后关起门来不敢出外,也可能受不了打击,很快就病重去世了。


    皇帝得知消息后只沉默了一下,然后神色颇为惋惜。


    明明余国柱前边几十年都刚正不阿,能够流芳百世。后边这几年却忽然跟明珠联手卖官,一世清明全毁于一旦。


    原本他是寒门出身,就该更明白寒门的不易。如今这一手卖官,不知道让多少寒门子弟因此失去了好不容易努力得来的机会。


    郭珍珠却能明白余国柱的选择,他的根基太浅,明珠出手打压,余国柱自己尚可,后辈的前程就不好说了。


    余国柱打不过,最后就只好加入,跟着明珠同流合污,保住家族的风光。


    只能说这是他的选择,后果也得自己承受了。


    唯独郭珍珠没料到的是,余国柱这个工部尚书死了,于是三官保自然而然就成了新的工部尚书。


    三官保:好突然,他这个工部侍郎没当多久就升官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105章


    按理说这工部尚书怎么都轮不到三官保, 毕竟皇帝喜欢用聪明人,而且工部尚书这个位子十分重要。


    三官保不够聪明就算了,其他方面都不尽人意。虽然他已经努力改进了, 尤其在人际关系方面改善了很多, 在皇帝看来却还是不够。


    问题在于,皇帝刚被两个聪明人背刺了,还是两个长袖善舞的聪明人。


    于是三官保这个不怎么聪明,有点傻乎乎的实诚人,反而入了皇帝的眼。


    不说余国柱从小就被誉为是神童,就明珠一开始也只是个普通的侍卫,最后成为大学士,被皇帝重用, 说是权倾朝堂也不为过了。


    这么两个聪明人, 要是走正路的话, 以后也是能流芳百世,子孙后代都要敬仰之人。


    可惜他们两人后边走上歪路,奋斗了几十年, 最后直接什么都没有了, 子孙后代还要跟着背骂名。


    尤其得了皇帝的厌恶, 起码后代的两代之内就别想出什么人才了。


    哪怕出了,皇帝也是不敢用的, 谁知道这子孙会不会跟他们二人一样?


    可以说他们两个凭一己之力, 愣是把子孙后代,起码三代内的前程给提前玩完了。


    皇帝被背刺后十分生气又郁闷, 一时半会也不敢用聪明人。


    三官保虽然各方面不够好,唯独他对皇帝十分忠心,也够勤奋努力。


    他清楚自己有很多短处, 于是努力学习,又约束几个儿子不说,皇帝听说三官保还开了祠堂敲打族人,连旁支一个也没落下。


    据说三官保还拿出了祖先留下的大鞭子,以后谁犯错了就抽谁,把旁支老的小的吓坏了。


    皇帝当时只当个笑话听,如今却觉得三官保其实有点大智若愚。


    他是不够聪明,却足够清醒,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知道警醒族人,以后不至于知错犯错,这就很足够了。


    毕竟很多人身居高位之后就开始忘本,开始骄傲自满,肆意妄为。


    明珠和余国柱就是典型,得势后就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明明他们自己那么努力和艰难才爬上来,清楚其中的艰辛,但是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拆了别人的梯子,不让其他寒门子弟再有机会上来。


    皇帝心里叹气,却越看三官保越顺眼,麻溜就把人提拔了。


    朝廷中不知道多少大臣羡慕三官保,只觉得他有两个好女儿不说,如今这运气实在不一般。


    换做平常,皇帝压根不会看上三官保,工部尚书这个位子又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要抢。


    工部的油水比户部还多,谁不想进工部呢?


    三官保进去当工部侍郎已经是皇帝破例了,当初多少人暗地里也惋惜,却也不敢对三官保做什么。


    毕竟皇帝直接说是破例了,其他人再说不符合规矩,三官保不合适什么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再就是三官保这人以前不会说话,还抠门,容易得罪人。


    如今他倒是会笑了,说话虽然噎死人,却说得都是实话,表情还特别真诚,叫人想骂都不好意思骂回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官保这是学会了,逢人就笑。


    只要不招惹他,三官保说话比以前要客气妥当得多了。


    一般人也没必要非要跟三官保过不去,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也没意思,索性三官保跟同僚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这次出了明珠和余国柱的事,御


    史们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皇帝,皇帝让这些御史都回家吃自己,直接把人都罢免了,换一批新的来。


    要是新的御史还跟原来那样,鸡毛蒜皮的事就叽歪,重要的事不提,就不是只回家吃自己那么简单了。


    这打发回家就算了,打发回原籍,那就是没脸面对乡亲。


    新御史们就老实多了,知道皇帝要用三官保,一个个都不敢上折子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只纷纷夸赞皇帝有眼光!


    于是三官保就这样顺顺利利当上了工部尚书,他还感觉挺不真实的,因为全朝堂就没一个人反对。


    御史们都乖得不行,甚至还捂着良心夸三官保是当工部尚书最适合的人选。


    三官保回去后跟自家夫人嘀咕:“这些御史是脑子被门夹了吗?居然开始给我说好话了,我听着都尴尬。”


    他就不知道这些新上来的御史尴不尴尬了,反正三官保尴尬得脚趾抠地。


    郭络罗夫人听后,没好气道:“老爷如今升官了,可就要比之前更谨慎行事才是。”


    三官保连连点头道:“夫人放心,我估计就是暂时上任。过阵子皇上找到更适合的人,想必就会换掉我了。”


    反正他这个工部尚书就跟吉祥物一样,以前当工部侍郎的时候做什么,如今还做什么,只是比之前的活计少了。


    三官保这一升官,自然空出位子来,多了个工部侍郎。


    这位新来的工部侍郎年纪不大,却很会来事,干活也麻利,算数尤其好,省下三官保不少事。


    他就能乐呵呵当个甩手掌柜,只最后查查账,看看成果就行。


    但是三官保担心有人做手脚,最后背黑锅的变成他自己。于是三官保特地写了折子跟皇帝说了,他对工部的业务还不够熟练,所以打算让底下人的账本写得更具体清楚一点。


    然后工程款分两次打,工程过半后准备派人去去当地考核。要是没什么问题,第二次工程款才会打。不然这些人偷工减料的,回头还是三官保的错了。


    三官保人在京城,也不可能事事盯着,只能用这个方法约束一番。


    至于去考核的人,他建议不要让工部的人去,最好是皇帝的人,那样谁都挑不出错来,也不会包庇对方了。


    皇帝看过折子,三官保努力练字后,字迹勉强还过得去,能看得没那么眼疼了。


    他笑着夸赞道:“三官保倒是个实诚人,以前的工部尚书可从来没人提出这样的法子来。”


    以前的尚书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可能提出来。毕竟这样一来,他们到手的油水不就少了吗?


    也就三官保这样的实诚人压根不管,直接摊开来让皇帝去考核。


    不行就罚,要偷工减料就让对方加倍还回来,再押下大牢,换一个新的负责人。


    要说三官保一点都不贪,那也不可能。毕竟工部要选材料,多的是人想走三官保的路子,给他送东西。


    三官保也不至于两袖清风什么都不收,但是收下后会记下来,然后在折子里告诉皇帝。


    当然他也不会收得太过分,意思意思收一点,还要看对方的材料确实过关了才行。


    毕竟再贪心,这工程却是人命关天的事。底下人也得有点油水才能干活,皇帝很清楚水至清则无鱼,根本找不到完全不贪图一点的人。


    唯独三官保这人实在坦然得很,收多少都写明白了,送一套珠宝首饰要写,送一车瓜果蔬菜也写,叫皇帝心里有数。


    材料这一关,三官保却卡得很紧。对方要是给的又贵又不好的料子,他直接就换人,哪怕送东西走了门路,依旧一点情面都不说。


    几次下来,这些材料商人也明白三官保的做派。价钱稍微高一点点还可以,太多就不行。


    材料质量不过关,或者给的时候是好的,回头送过去却是次品,通通都要被三官保拍回来。


    他们也乖觉了,给合适的价钱,好的材料,这样商人有赚头,三官保能交差,两边算是皆大欢喜。


    也有御史察觉此事,觉得三官保这个上峰主动收礼,下边的人岂不是更过分吗?


    但是三官保居然收一次就给皇帝写一次折子,然后皇帝点头后才收,这让新御史们怎么弹劾,这操作也太骚了!


    新御史:三官保你做个人吧!


    三官保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


    他越发感觉自己太聪明了,不收点什么,就跟同僚们格格不入了。


    可是收了,被皇帝知道后也不好。回头那些御史一个个跑来弹劾,三官保就感觉更麻烦了。


    索性三官保就想了个法子,对方非要送,自己就收下,然后记在折子上送去给皇帝。


    皇帝要是说不能收,三官保就把东西退了。如果皇帝没异议,那他就收下来,等过年的时候换成钱给皇帝送礼物。


    三官保这骚操作,皇帝也是第一次见,简直叹为观止,转头跟郭珍珠提起来的时候不由感慨道:“朕还是第一次见有臣子收了好处,却写进折子里告诉朕的。”


    要所有的大臣都这么干,哪里还有贪官了,收多少皇帝都一清二楚!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她也没想到三官保还能这么干。


    但是不得不说,这么做确实干得漂亮。


    皇帝经过明珠和余国柱之后,对贪污和隐瞒两个词简直是有心理阴影了。


    三官保如此敞亮,倒是深得皇帝的心。


    郭珍珠只能说自家阿玛也算是误打误撞,行事颇为离谱,居然愣是叫皇帝相当满意。


    之前是说三官保不会做官,这不就做得挺好的吗?


    皇帝撤换掉明珠一党的官员,发现还有人试图渗透到军中。幸好发现得早,渗透并不多,却依旧叫他不放心。


    于是皇帝下了个决定,让各个驻地的统领和副统领轮流到京城来值班。


    其他驻地的统领也每年换一次,那就不会让人渗透进去,叫谁都有机可乘了。


    皇帝因为三官保的关系,钦点了道保作为第一个到京城轮班的人。


    那道保就能回京一年,郭珍珠得知是嫂子有孕,在驻地不太方便,正准备回京来。


    恰好皇帝让道保也一并回京值班,估计是得知这个消息,给了个方便。


    郭珍珠对皇帝十分感激,这样一来,大哥和大嫂就不用分居两地。


    道保也能更好的照顾夫人,下班后也能多陪陪怀孕的她了。


    郭络罗夫人原本得知自家大媳妇要独自一人回京,还有点担心。


    后来她得知道保也被调派回京一年,两夫妻一起回来,这才放心了。


    郭珍珠让琉璃带了不少温和滋补的药材回去送给大嫂,另外还送了两箱适合孩子穿的柔软布料。


    都是比较实在的东西,外头是有钱都不容易买到的。


    大嫂收到礼物后也很高兴,特地让琉璃带了回信,里头全是对郭珍珠的感谢。


    郭珍珠看着信笺,觉得大嫂估计误会了,以为道保能这时候调回京城是她跟皇帝提议的。


    不过这点误会要澄清也麻烦,郭珍珠索性放下了。


    她刚放下信笺,就见四格格下学回来了,凑过来笑眯眯说道:“额娘,我想中午的时候跟着大哥一起听课。”


    郭珍珠听后疑惑道:“中午吗?是跟着大阿哥听传教士说算数的课?你怎么忽然想听这个了?”


    四格格就说道:“大哥说算数特别难,听课后还要做功课。他一个人上课看着有点可怜,大哥想让太子二哥一起听,但是太子二哥对算数不太感兴趣。”


    郭珍珠懂了,大阿哥想拉着小太子一起听算数课,然后失败了,于是大阿哥就想拉着对什么都好奇的四格格一起去听。


    然后四格格陪着大阿哥听了一会课,感觉挺有意思的,于是回来问郭珍珠的意思:她能不能跟着大阿哥一起上课了?


    郭珍珠沉吟道:“大阿哥上算术课是皇上的意思,这事你得问问你皇阿玛才行。皇上要是允了,你才能跟着一起听课。”


    “而且听课后,还得做功课,对你来说可能太难了。你要不等两年,再跟着大阿哥一起听课?”


    四格格听着就摇头道:“额娘,我听着不太难,传教士上课说得挺有意思的。”


    虽然传教士学了汉文,还算流利,只是说话的腔调有点奇怪,确实也能听懂。


    郭珍珠见四格格感兴趣,于是等皇帝过来的时候就问了起来。


    皇帝意外四格格对算数感兴趣,也挺高兴道:“四格格要喜欢,跟着老大一起听课也没什么。不过四格格年纪小,算数的功课做不做都可以。”


    郭珍珠听着就想笑,合着大阿哥好不容易让四格格一起听课,到头来还是只有大阿哥一个人做功课吗?


    大阿哥这倒霉孩子,郭珍珠都忍不住有点同情他了。


    皇帝发了话,四格格就跟着大阿哥在中午的时候一起听课了。


    学习搭子四阿哥见了,也想跟着一块听课,皇帝就点头允了。


    小太子见四格格和四阿哥都陪着大阿哥去听课,自己不去好像也不好,于是跟皇帝提议一起去,也能帮着照顾弟弟妹妹。


    皇帝也没拒绝,索性上午太傅上完课,陪着几个小阿哥和四格格在中午的时候上课。


    传教士之前收到消息,说中午的时候来听课的学生要多一些,进来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实在是他以为来一个,没想到来了好两个小阿哥,甚至还有个小格格。


    四格格年纪还小,所以没弄屏风,跟哥哥们一起坐着听课。


    传教士想了想,还是从简单的说起,给大阿哥说过,也算是给他温故而知新了。


    大阿哥当然乐意啊,之前学的还没吃透,他巴不得传教士没那么快教新的,功课就不会越来越难了。


    他一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多了几个人一起做功课,就忍不住高兴。


    除了大阿哥听过一遍,这时候有点心不在焉的,其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对算数不怎么感兴趣的小太子,这回认真听课后,都感觉算数其实有点意思。


    今天的算学课很快结束了,大家听得意犹未尽。


    传教士给大阿哥布置功课后就准备走了,大阿哥不由诧异道:“其他人不用留功课了吗?”


    这话叫传教士疑惑道:“皇上发话,其他人只是来旁听的。”


    既然是旁听,那自然就不用留功课做了。


    这话把大阿哥整懵了,到头来他就是多了几个上课搭子,最后只有自己苦哈哈要写功课吗?


    大阿哥这眼泪当时都快要下来了,好在四格格开口道:“我刚听了一会,想做一点简单的功课。”


    她这么一提,四阿哥也跟着附和。


    传教士很欣慰小格格和小阿哥都喜欢自己教的算数,于是就当场写了几个简单的题目,让他们两个回去做了。


    “要是不会,明天可以来问。”


    四格格点着头,收下功课,抬头就见大阿哥目光灼灼盯着她,不由纳闷道:“大哥,怎么了?”


    大阿哥感慨道:“还是四妹妹最好了。”


    他还以为又得继续一个人做功课,四格格居然主动提出要功课,果然妹妹才是最体贴的!


    四格格被夸得一头雾水,还是点头应道:“多谢大哥夸我。”


    大阿哥又积极说道:“四妹妹要是这些题目不会,也可以来问我。”


    他瞅了一眼传教士刚给四格格的题目,确实很简单,那些题目自己都会!


    大阿哥骄傲挺起胸膛来,他总算有比四格格学得更快更好的了,以后四格格想问,自己也能立刻回答出来!


    四格格乖巧笑道:“好,我不会就来问大哥。”


    她带着题目回去,很快就写好了,拿过来给郭珍珠看。


    郭珍珠看了一眼,传教士留下的是加、减、乘法的题目,数字都不大,显然是对年纪小的四格格颇为照顾。


    传教士倒是小看了四格格,以及其他小阿哥了,他们从小第一个学的就是九九歌,也就是现代的九九乘法表。


    这个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有了,一直继承下来,几乎每个学童第一个学的都是这个。


    不过西方在现代的时候依旧没有九九歌这个东西,所以如今这些传教士不知道,郭珍珠似乎也不意外了。


    西洋人故步自封,觉得他们的算数是顶尖的,也就不屑于打听和学习这边多年继承下来的一些知识了。


    郭珍珠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国外有学校想引入九九歌,却遭到国外家长的反对。


    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说这个九九歌对他们的孩子来说太难了。


    当时看见新闻的郭珍珠一头问号:哪里难了?


    只能说西洋人的算数居然一代比一代差,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他们太傲慢了,根本就不接受其它新知识,尤其是发展暂时不如西洋的国家。


    郭珍珠就问四格格道:“这些题目不难吧?传教士怎么忽然给你留题目了,不是说要旁听吗?”


    四格格解释道:“我想着听课后有功课的话,能记得更深一点。”


    她就是没想到,传教士最后留的功课会那么简单,顿时有点失望了。


    郭珍珠笑着揉了揉四格格的小脑袋:“简单点也没什么不好,学习都是从浅到深的。今天上课,传教士说的是什么?”


    她一问才知道,传教士今天说的居然是几何。


    看来传教士还是用心想给大阿哥教点什么,连皇帝都喜欢学这个,于是就教了。


    问题在于皇帝一听就懂了,大阿哥听了一段时间,依旧弄不清楚。


    传教士又不好说大阿哥听不懂,免得大阿哥恼羞成怒,叫皇帝知道后不高兴。


    于是他借着几个小阿哥和四格格新进来听课,就有理由从头开始说一遍了。


    大阿哥再听一遍,应该就能听明白了吧?


    郭珍珠:这题她会!哪怕大阿哥把这课背下来,还倒背如流,不懂还是不懂的啊!


    她仔细问了问,四格格今天上的几何是最基础的,只说了简单的图形。


    比如三角形、圆形以及直角、圆周、外角和内角等等,让孩子们对几何有个入门的概念。


    后边估计会陆续教怎么测量面积,这内角多少度要怎么计算等等。


    郭珍珠问完,就见四格格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不由好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脸上有什么吗?”


    四格格眨巴着眼睛说道:“额娘很厉害,说什么都懂。”


    她刚才说的那些,郭珍珠脸上没有多惊讶,似乎都知道,还说出几个四格格还没听到的词。


    不过四格格曾经在大阿哥那边听说过,知道传教士后边会说,于是对自家额娘更佩服了。


    郭珍珠笑笑道:“还好,我也就知道一点。”


    四格格笑笑道:“我要有不会的,以后还能来问额娘。大哥如果不会,就没人能问了,只能问传教士的几个先生。”


    但是传教士的汉文不大好,简单的对话还好,说得复杂点,一激动还会用上母语。


    原本大阿哥上算数课已经听得够心累了,还要听传教士夹杂着母语的话,他就更郁闷了。


    郭珍珠也能理解,传教士来这边的时间不算长,能听懂能对话,已经相当不错的。


    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大阿哥上课能听懂已经够难的了,如果传教士还用母语来解释,那就让他更是抓瞎。


    郭珍珠跟皇帝提起这事来,皇帝就点头道:“的确是个问题,传教士里会汉文的人都进宫轮流上课。只是说得最好的,是来这边时间最长的南怀仁。”


    “不过南怀仁太忙,只能一个月抽出几天时间去上课。”


    皇帝说完又笑笑道:“南怀仁做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正好这会有时间,爱妃跟着朕一起过去看看吧。”


    他带郭珍珠去了乾清宫,走到后边的院子,一个大房间里全是各种仪器,摆得满满当当的。


    郭珍珠看到了天文望远镜,显然是传教士带来的。


    她透过镜筒看出去,这望远镜还是太模糊了,不够清晰,看得也不够远。


    不过在这个年代,已经相当不错了。


    皇帝笑笑道:“朕就知道爱妃会用这个,夜里的时候可以用来看天上的星星。”


    他带着郭珍珠去了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有六个仪器:“这是南怀仁按照浑天仪的思路,做的六个测量的仪器。”


    浑天仪虽然集合好几种,能一器多用,却很能精确测算。


    南怀仁就把各种测算分开,做出了六个仪器,有天体仪、黄道经纬仪、地平经仪、赤道经纬仪、象限仪和纪限仪。


    郭珍珠看着这些仪器不但能用作测算,造型还跟艺术品一样精美,感觉南怀仁的审美倒是不错。


    皇帝又指着旁边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手写书册说道:“南怀仁还担心钦天监的人不会用这些仪器,特地写了仪器如何制造、怎么安装和使用的方法。”


    听见这话,郭珍珠忍不住好奇过去拿出一本书册来看,发现上面不但有字还有图,写得足够详细。


    就连她这样的外行,看了一会就明白这仪器是用来做什么,又是怎么用的,南怀仁倒是十分细心体贴了。


    这仪器显然做出来是真的让人用的,而不是南怀仁一个人独占,


    只有他能用,那么皇帝就只能依赖他一个人了。


    郭珍珠:南怀仁他人还怪好的呢!


    仪器的说明书写成这个样子,钦天监的人要说不会用,那就过分了。


    她记得南怀仁不但做了这些仪器,皇帝平定三藩的时候用的大炮也是南怀仁帮忙设计和铸造的。


    只能说南怀仁真是全才,什么都会。


    皇帝还拿出一盒子立体几何模型,里面是用楠木打造的,周围磨得光滑干净,还刷上了黑漆,拿在手里有点分量,却能更直观。


    “这就送给四格格,看她那么喜欢算数,应该也会喜欢几何。”


    郭珍珠笑着接下,心里觉得四格格收到这个礼物,一定会很喜欢。


    皇帝还送了郭珍珠一个温度计,介绍道:“原本西洋人送了一对,朕看着简单,就让人仿造了,用来看温度还不错。”


    郭珍珠明白,皇帝这是觉得西洋做的温度计很简单,于是让人仿造了出来。


    只是做得不多,不然满宫里估计都有了。


    郭珍珠仔细看了看,这温度计相当大,架子上装了一个圆筒,是利用铜球的热胀冷缩使玻璃管内水柱升降,然后看出温度的升降来。


    她感觉这么大的温度计实在太占地方了,不过造型精美,当个摆件也不错。


    郭珍珠还厚脸皮跟皇帝多要了一个温度计,打算送给宜妃,想必五阿哥见了,一定很喜欢温度计这个大家伙。


    皇帝大手一挥就答应了,另外让人送了一台温度计去翊坤宫。


    宜妃第二天过来的时候笑着说五阿哥见了温度计很喜欢,抱着都不肯放手。


    第三天宜妃再过来的时候,就皱着脸拉过郭珍珠小声说道:“姐姐,这该如何是好?五阿哥把那温度计拆得七零八落的,如今他装不回去。”


    郭珍珠:啊?


    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106章


    宜妃心急火燎来找郭珍珠, 也因为这温度计是皇帝送的。


    这前脚才送到翊坤宫,后脚就让五阿哥拆坏了,她就不好跟皇帝交代了。


    郭珍珠见宜妃实在担心, 就跟着她去了翊坤宫, 想着温度计并不复杂,自己应该能装回去。


    等郭珍珠进了翊坤宫,就见五阿哥坐在地毯上,周围没见多少零件,只他手里头拿着一个。


    郭珍珠看了看,疑惑道:“妹妹,五阿哥这不就装回去了吗?”


    宜妃看了一眼也愣住了,解释道:“我过去找姐姐的时候, 五阿哥把温度计都拆开了, 满地都是零件, 我分明看见了。他这是装回去了吗?这么快?”


    她过去永寿宫,来回也没费多少时间,五阿哥这就装好了吗?


    郭珍珠盯着五阿哥手里的温度计, 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蹲下多看了两眼, 终于察觉出来了:五阿哥这温度计长得不一样, 他居然自己改装了!


    郭珍珠想告诉宜妃,不过看宜妃那么担心的样子, 说了估计宜妃更担忧害怕了。


    于是郭珍珠只好把话咽下去, 笑着说道:“五阿哥既然把温度计装回去了,妹妹就不用再担忧了。”


    宜妃想想也是, 一脸歉意道:“我还拉着姐姐匆忙过来,实在不应该,这就让人去准备茶点。”


    她匆匆去交代了, 郭珍珠也有时间仔细看五阿哥手里的温度计,问道:“你这个零件为什么装在这里?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五阿哥拿着温度计还有点紧张,宜妃可能看不出来,郭珍珠必然能瞧出这个温度计有所不同。


    他原本还害怕郭珍珠会责怪自己拆掉了皇帝送的温度计,这时候见她面色温和,于是小心翼翼说道:“从架子上拆开,放在这里,就能左右转动。转左了,就很干。转右了,就潮湿。”


    郭珍珠看着不由感慨,五阿哥改动的地方不多,反而让温度计更实用了,连湿度都能测出来:“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了?”


    五阿哥歪着头道:“我自己想的,就是拆完后多出了一点零件。”


    他周围还散落了两三个零件,也不知道从哪里拆来的。


    郭珍珠不由一笑道:“这是个好东西,弄好后送去给皇上看看吧。”


    五阿哥还有点忐忑,问道:“送给皇阿玛,他会怪我拆开来了吗?”


    闻言,郭珍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怎么会,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如今会这些器械的人不多,皇上都没人能够交流和分享。”


    “如今有了你在,就能跟着皇上钻研一番了。”


    五阿哥确实对机械相当有天赋,虽然不明白原理是什么,他就已经知道怎么改装手里头的温度计了。


    宜妃回来后,听郭珍珠说要把五阿哥重新改造过的温度计送去给皇帝看看,她难免不安道:“姐姐,皇上见了,真的不会不高兴吗?”


    郭珍珠笑笑道:“皇上见了肯定喜欢,妹妹只管信我就是了。”


    宜妃对郭珍珠的话从来没有异议,转头就让人用锦盒把五阿哥改装过的温度计送去乾清宫给皇帝过目了。


    皇帝下朝后习惯先处理好所有的奏折,不重要的事都会往后边挪。


    等他处理完了,李德全才会来禀报。


    皇帝批完奏折正要放松一下,李德全送来热茶,身后的小木子捧着一个锦盒。


    他看着这个小太监有点眼熟,很快认出来了:“你是宜妃宫里的吧?她这是送什么来给朕了?”


    李德全连忙解释道:“皇上,宜妃娘娘说这是五阿哥拆开了送去的温度计,顺贵妃娘娘说是重新改装过,温度计变得不一样,于是特地送来给皇上过目。”


    听见这话,皇帝不由起了几分兴致:“小五重新装过的温度计吗?打开来,给朕看看。”


    小木子小心翼翼放下锦盒,打开后取出新的温度计放在桌上给皇帝仔细看。


    皇帝看了几眼就吩咐道:“李德全,去叫南怀仁过来一起看看。”


    小木子不由忐忑退到角落,南怀仁倒是很快就赶过来了。


    他虽是西洋人,却很早就到这边来,穿着这边的衣服,行礼也有模有样。


    如果不是那张西洋面孔,压根看不出是西洋人了。


    尤其南怀仁一开口,汉文说得极好,没有奇怪的腔调,口齿清晰道:“不知道皇上匆匆叫来微臣,是有什么吩咐吗?”


    皇帝招手让南怀仁靠近


    来,说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南怀仁听命靠近,仔细看了看改装过的温度计,很快眯起眼道:“皇上,这是谁改装过的?这改装的地方不多,改得稍微粗糙了一点。”


    他拿起来又看了看,只觉得改装的思路不错,但是手法太糟糕了,不由皱眉道:“这应该是个刚学机械之人,手法太嫩了一点。皇上,这人是谁?要是能继续学习,想必能帮微臣一臂之力。”


    南怀仁一直发愁,想收几个弟子,教导机械之事。毕竟他年纪渐渐大了,有些力不从心。


    一身的技术如果没传下去,就这么浪费掉,实在太可惜了。


    可是皇帝送来的人,在读书上面相当出色,换做机械方面却是一窍不通。


    来来去去好几批人,南怀仁依旧一个都没看上,皇帝后来就不勉强了。


    他觉得收弟子这种事需要缘分,指不定南怀仁什么时候就遇到一个合心的。


    皇帝笑笑道:“爱卿倒是眼光毒辣,一下就看出这人改装的手法太嫩了一点。”


    他说完又哼笑道:“能不嫩吗?这是他第一次改装,装得有点乱七八糟的,也就爱卿能看出点精妙来。”


    南怀仁是听出来了,看来改装温度计的这人年纪不大,还是第一次改装就成功了。


    如此人才,他怎么能不赶紧认识?


    “皇上,这人若是愿意,微臣可以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他,以后也能为皇上分忧了。”


    皇帝摆摆手道:“这事你得问过他本人,朕这就把人叫过来吧。”


    南怀仁自然说好,李德全示意小木子赶紧去请五阿哥过来。


    小木子麻溜跑回去翊坤宫,宜妃正想问,就听说皇帝传召五阿哥去乾清宫,她顿时着急了:“姐姐,皇上怎么忽然叫五阿哥过去,不是要骂他吧?”


    郭珍珠好笑道:“不会,估计是叫五阿哥过去问问怎么改装温度计的事。妹妹只管放心好了,让小木子带五阿哥过去吧。”


    毕竟皇帝只传召了五阿哥,没叫宜妃。


    宜妃再心急也没用,只能看着小木子带五阿哥去乾清宫了。


    南怀仁等了一会,皇帝把他请去暖阁,把改装的温度计一并带过去。


    想着还有一段时间对方才能到,南怀仁顾不上喝李德全亲自泡的茶水,而是仔细端详手里头的温度计。


    想着等会人来了,南怀仁还能细细问一问,再跟对方交流一番,试探一下对方在机械方面的深浅如何。


    南怀仁看完后刚放下温度计,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抬头就见小木子引着一个几岁的小阿哥进来。


    皇帝在旁边笑着说道:“爱卿,这就是朕说的那个改装温度计的人,是朕的五阿哥。”


    南怀仁一口茶险些呛住了,咳了两声才停下来,满脸惊讶。


    他是看出温度计的改装太稚嫩粗糙,想着对方年纪应该不大,但是这也太小了一点吧!


    看着五阿哥才几岁大,南怀仁有种难得的茫然感觉。


    他原本还想着试探对方的深浅,然后要是还可以就收为徒弟。


    只是五阿哥年纪那么小,南怀仁这是收徒弟,还是带孩子啊!


    他当场就开始打起退堂鼓,但是又想到五阿哥这么小就已经有这样厉害的动手能力,可谓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了。


    就这么错过,南怀仁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可能收不到更好的徒弟。


    于是他决定再看看!


    南怀仁笑着道:“微臣只以为皇上极为出色,没想到五阿哥年纪那么小就如此厉害了。之前微臣只觉得来人会小,却没料到年纪这么小。”


    这还没到进尚书房的年纪,五阿哥如今对机械感兴趣,等开始读书后,只怕觉得耽误事了。


    南怀仁心里无奈,知道在这里,读书都是四书五经居多,机械只算是三教九流,也就因为皇帝重视和支持才让他一直做下去。


    但是对臣子能如此,皇帝未必会支持自己的儿子做这个。


    皇帝示意五阿哥上前来,问道:“小五怎么想到改装这个温度计的?”


    五阿哥歪着头道:“皇阿玛,儿子只是看久了,觉得这样弄会更好。”


    他比划了一下拆掉地方,以及改装的部分,剩下的零件也一并带过来了。


    南怀仁得知五阿哥居然是自己发现然后动手改装的,压根没人指导,完全是无师自通,更是惊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皇上,五阿哥对机械的天赋相当难得。如果可以,是不是能让五阿哥跟着微臣学一学此道?”


    “虽说不算是特别厉害的技术,如今宫里会的人却不多。微臣担心以后会后继无人,五阿哥这天赋就这么浪费了也可惜。”


    皇帝沉吟了一下,问道:“小五怎么想,要跟着南怀仁学习机械之术吗?”


    五阿哥的小脸上有些茫然,疑惑道:“皇阿玛,这位先生的机械之术比姨母还厉害吗?”


    闻言,皇帝哈哈一笑,知道他说的姨母是郭珍珠,于是说道:“朕认为你姨母应该跟南怀仁不相上下,只是你姨母的事情多,恐怕没时间教你这个。”


    五阿哥似懂非懂点了下头,看向南怀仁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似乎觉得南怀仁能跟郭珍珠一样,那也很厉害了。


    皇帝见南怀仁一脸茫然,于是解释道:“五阿哥的姨母就是顺贵妃,她之前做的小马车玩具,你也是见过的。”


    南怀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五阿哥这是有家传的。


    顺贵妃做的小马车玩具实在太让人惊艳了,南怀仁如今还爱不释手。上回他画下图纸后,还仔细看了看顺贵妃改良的地方,只觉得比西洋时钟的结构更简洁,丝毫不累赘。


    去掉了一部分零件,给了南怀仁不少思路,做了好几个小了一圈的时钟。


    比起西洋时钟的笨重,这些小时钟就没那么占地方,放在桌上也合适。


    南怀仁做出来后,画了图纸,让内务府加紧做了好几个。


    皇帝见了感觉比内务府自个做的还要好,有意在港口那边给西洋人做这个买卖。


    凭什么都是西洋人给他们高价卖时钟,如今也能卖回去了。


    比起西洋人那些又大又笨重的时钟,这些小时钟做的更为精妙,放在哪里都合适不说,还跟艺术品一样,当个摆件也是可以的。


    原本海商还觉得这边在开玩笑呢,怎么开始卖时钟了,西洋时钟不好看还是不好用了?


    回头他们见了小时钟,一只手就能拿起来带回去,顿时抢疯了。


    这么小不占地方,放船上就能多放几个,多带几个回去不就能多卖一些了吗?


    再说这么小一个时钟,西洋女子肯定喜欢,放在桌上都不耽误喝下午茶,放床头也不耽误起床。


    于是这小时钟都要卖疯了,可惜数量有限,内务府能做出来的不多。


    皇帝也不愿意贱卖,所以物以稀为贵,虽然时钟不大,价钱却不低,第一批几乎卖出天价来。


    除了海商,京城不少勋贵人家也想抢。索性皇帝就用拍卖的形式,一两个月才卖一回,算是给国库增收了。


    南怀仁作为设计者,当然有小时钟的分红。他却觉得顺贵妃也有功劳,得把分红给她。


    郭珍珠知道后,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要分红就过分了吧。


    但是南怀仁坚持要给,郭珍珠最后就意思意思要了十分之一,说是灵感费,此事才算是了结。


    南怀仁一听是顺贵妃,就知道五阿哥的生母宜妃跟顺贵妃有血缘关系,五阿哥居然继承了顺贵妃对机械的天赋。


    他原本还以为六阿哥才会继承这一点,后来得知六阿哥年纪小小更喜欢种地。


    六阿哥还跟着皇帝在宫里种了一块地,听说种的麦子,种的时间还晚一些,但是麦苗长得比其他人的都要好。


    在种地方面,六阿哥显然也很有天赋,却不是南怀仁想的那样。


    他当时还挺遗憾的,觉得顺贵妃的才能没能被六阿哥继承。


    如今峰回路转,竟然是五阿哥继承上了吗!


    南怀仁十分惊喜,笑着道:“微臣会把所


    学教给五阿哥的,就是担心五阿哥以后进了尚书房,只怕没什么时间学这个了。”


    皇帝笑笑道:“以后五阿哥抽出时间来跟着你学习就好,反正多学一门课也没什么。”


    五阿哥要跟着南怀仁学习,在翊坤宫住着就不方便了。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让小木子回去跟宜妃说一声,收拾好五阿哥的东西,今晚就搬去南三所。


    宜妃听到后直接愣住了,五阿哥去乾清宫才多久,是挨训了吗?怎么忽然就要搬出翊坤宫,去南三所一个人住了?


    等小木子解释清楚后,宜妃的心情很复杂道:“姐姐,我还想着五阿哥总喜欢捣乱和拆东西,如此顽皮该以后如何是好。如今得知他竟然是有这些机械的天赋,以后还要跟着南怀仁学习。”


    她对南怀仁还是熟悉的,毕竟这是最早过来的西洋人,算是皇帝对西洋知识的启蒙老师。


    五阿哥能让南怀仁当老师,跟着学习,实在是独一份的殊荣了。


    想想南怀仁第一个教的是皇帝,后来一直没收徒弟,如今要亲自教五阿哥,这不是肯定了五阿哥的天赋和聪慧吗?


    郭珍珠笑着问道:“怎么我见妹妹没多高兴?是因为五阿哥要搬出翊坤宫吗?”


    宜妃点头叹道:“是啊,五阿哥年纪还那么小,就要搬出去一个人住了。想想他这个皮猴在我眼皮底下,我都不放心,如今独自住在南三所,我就更担心了。”


    郭珍珠:担心什么,担心五阿哥拆家吗?


    她连忙安慰道:“妹妹要实在不放心,不如让小木子陪着五阿哥去南三所。”


    小木子在翊坤宫的年份最长,也算是最知根知底的,口齿伶俐,又是个会变通的,还十分细心,能照顾好五阿哥。


    宜妃想了想,确实没有谁比小木子更合适了,于是点头道:“另外让秋纹也跟着过去,她年长,性子最稳重,她照顾五阿哥,我也能更放心。”


    当然了,翊坤宫里能镇得住五阿哥的,除了宜妃就只有秋纹了。


    要秋纹不在,宜妃都担心五阿哥要把南三所给拆了。


    她一边忧心忡忡,一边让人收拾好五阿哥的行李送去南三所,却是满脸的不舍得。


    五阿哥再是顽皮,也是宜妃的宝贝儿子,还以为在他进尚书房之前都能留在翊坤宫,居然这么快就要搬去南三所了。


    孩子在的时候,宜妃整天都发愁,觉得这孩子太顽皮了,每天都要琢磨给他收拾烂摊子。


    等五阿哥要搬走,她又十分舍不得,恨不能把孩子留下来。


    宜妃正伤感的时候,五阿哥带着小木子回来翊坤宫了,她顿时眼圈一红。


    这孩子是不是也舍不得她,所以搬走之前特意从乾清宫回来翊坤宫见见自己了?


    宜妃还想着抱一抱五阿哥,却被他小身板一扭避开了,小短腿慌忙跑到里边问道:“额娘,我的那些玩具都带上了吗?刚拆掉的八音盒,额娘看见了没,一起收拾上了吗?”


    听见这话,宜妃满心的伤感刷一下都没了,只觉得这孩子果然是个皮猴!


    她无奈道:“都收好了,全放进笼箱里头。你怎么老跟那个笼子八音盒过不去,拆了一次又一次。这次拆得也太碎了,险些叫人捡不起来。”


    五阿哥听后嘿嘿一笑道:“额娘,我就是好奇里边是什么,就拆开来看了。”


    他迈着小短腿来回看了一圈,确实没有落下自己的宝贝,这才欢欢喜喜过来道:“额娘,以后南先生要给我上课,说是能随便拆,会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宜妃愁坏了,叮嘱道:“你别见什么就拆,问过后才动手,知道了吗?拆坏了东西也别随便扔,都收拢起来,下次还能找到。要是拆掉后装不回去就直接说,别想着瞒下来,更别藏起来了。”


    郭珍珠听宜妃絮絮叨叨在交代,就知道五阿哥这孩子平日不知道拆了多少东西,把宜妃都愁得不行。


    五阿哥“嗯嗯”应着,一看就是听到了,但是完全没听进去。


    左耳进去,右耳就出去了。


    他转头看见郭珍珠,还哒哒哒迈着小腿跑过来笑眯眯道:“皇阿玛说南先生跟姨母一样厉害,那我跟他学习,以后就能变得更厉害了。”


    郭珍珠摸了摸五阿哥的小脑袋笑着道:“皇上居然把我和南先生相提并论,也是太抬举我了。你对机械有天分,以后一定做得比我还好。”


    被她这么鼓励,五阿哥就更高兴了:“姨母等着,我很快会变得厉害起来的。”


    宜妃看五阿哥腻歪在郭珍珠怀里都不走了,忍不住伸手把孩子抓过来搂在怀里揉了揉脑袋:“你要搬去南三所了,我让秋纹和小木子跟着你去。记得听秋纹的话,别捣乱,跟隔壁的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五阿哥点着小脑袋,一副很乖的模样,宜妃却更担心了。


    她回头叫来秋纹,再三叮嘱了一番,这才让秋纹带着五阿哥去南三所安置了。


    小木子已经提前过去接下行李,然后收拾起来,把东西都布置好。


    不然拖久了,都天黑下来,不收拾妥当,今晚小阿哥都没地方睡了。


    五阿哥溜溜达达就跟着秋纹走了,宜妃暗骂这小没良心的,走得又快又高兴,压根就不回头看她一眼。


    宜妃感觉五阿哥搬走后,翊坤宫好像都比以往要空旷和安静得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郭珍珠笑着安抚她道:“妹妹,我准备让人打了一盒子首饰,一起过去看看?”


    听罢,宜妃很快振作起来,跟着郭珍珠往外走,问道:“姐姐怎么忽然要打首饰了?”


    郭珍珠一边走一边跟宜妃说道:“上回额娘进宫的时候,我见着她的首饰换来换去都是那两样。就想着以前家里银钱不多,额娘的首饰自然也多不到哪里去,觉得我是疏忽了。哪怕给了不少银钱,额娘也不会给自己置办。”


    “正好内务府送来一批首饰的图册,有些挺适合额娘的。我看不好,还是妹妹最会看这个,让妹妹来选是再适合不过了。”


    宜妃一下子就忘了五阿哥搬出去的事,连声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给额娘选几样。咱们家不比以前了,额娘是该多戴些好看的首饰。”


    郭珍珠之前只给家里送钱,后来想着有些东西用钱都买不到,还得送点别的。


    比如首饰、布料、茶叶和上等药材等等,宫里都是最好的


    ,送去家里也更体面。


    虽说郭珍珠不好经常送,攒上一些,回头问过皇帝,得到允许后,一次性送出宫还是可以的。


    不过郭珍珠对首饰不熟悉,内务府送图册来了之后,她转眼就忙忘了。


    还是今天她见宜妃因为五阿哥搬出去的事而伤心沮丧,立刻就想起这事来。


    果然郭珍珠一提,宜妃立刻就忘了五阿哥,这完全是忘崽首饰啊。


    就没有女子能抵挡得了这些漂亮的首饰,宜妃也不能。


    她拿着图册一边翻一边就赞不绝口,简直要挑花眼了。


    最后宜妃选了三张图,只觉得这几个首饰都不错,很适合郭络罗夫人。


    既不会太华丽,显得喧宾夺主,又华贵大气。


    郭珍珠看了一眼也觉得不错,笑着说道:“妹妹的眼光果然好,这几样都不错。既然都可以,那就都让内务府送过来好了。”


    宜妃一怔,郭珍珠已经合上图册,让内务府送了首饰来。


    这几样首饰就跟图册上几乎一模一样,郭珍珠看着不错就留下了。


    郭珍珠又让宜妃给自己选一些,反正她们二人的首饰都不算多。


    宜妃给自己选,更是看得眼花缭乱。郭珍珠让她慢慢选,不用着急。


    五阿哥夜里睡在南三所,刚开始有点不适应,渐渐就习惯了,不过也开始有点想念宜妃。


    只是他第二天开始就要跟着南怀仁学习,南怀仁那边有更多精密仪器,还有数不清的材料和零件。


    这对五阿哥来说,犹如老鼠掉进了米缸,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


    于是他沉迷这些零件当中,没那么想自家额娘了。


    因为五阿哥要跟着南怀仁学习,那么慈宁宫那边就不去了。


    皇家幼儿园又少了个学生,苏麻喇姑却很替五阿哥高兴,毕竟南怀仁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师。


    若非南怀仁要求高,一直收不到徒弟也不愿意将就,早就能教出不少厉害的人来了。


    如今五阿哥跟着南怀仁学习,想必也能学到不少。


    郭珍珠也担心六阿哥的上学搭子不在,他会觉得寂寞。


    后来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六阿哥一天天的可忙了,哪里有时间想上学搭子五阿哥呢!


    他每天一早起来要先去后院看看自己种的花,然后去种麦苗的地方看看,回头用饭后,就要去慈宁宫开始上课了。


    上完课回来,六阿哥会去御花园跟着花匠到处看看。


    花匠如今没什么能教六阿哥的了,按照皇帝的吩咐,让人多送了不少难得一见的花草来,给六阿哥介绍一二。


    六阿哥还会亲手照顾一下这些珍稀的花草,然后学习点花草的新知识才回来。


    回来后,六阿哥又去后院转一圈,四处捣鼓,把自己弄成一个泥猴子,进来后就去沐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之后他跟郭珍珠一起吃饭聊天,说说今天见到了什么新的花草,麦苗今天有没长高,后边院子的花有没长大等等。


    郭珍珠感觉六阿哥小小年纪比自己还忙碌,偶尔他还跟皇帝在麦苗面前交流一番种地的心得。


    大晴天的时候,皇帝戴着草帽,六阿哥也戴着一顶小一圈的草帽。


    一大一小跟老农一样在田边,一边走一边仔细看土地和麦苗。


    皇帝偶尔会发问,让六阿哥看其他几个小阿哥的麦苗长得如何,有什么问题云云。


    六阿哥有些能回答,有些答不上来,皇帝就会细细跟他解释一二。


    皇帝甚至派人把丰泽园的竹子分了一部分送到宫里来,想着六阿哥在种地上十分有天赋,指不定能把这些竹子种活。


    郭珍珠:皇帝你是有多想在北方种竹子啊!


    第107章 第 107 章


    第107章


    郭珍珠还担心六阿哥要种不活这些竹子的话, 皇帝会不会对他很失望。


    她忐忑了一阵子之后,却得到消息,说是六阿哥把竹子种活了。


    郭珍珠:什么!震惊ing!


    她虽然知道六阿哥厉害, 但是自己这个儿子这么厉害的吗?


    郭珍珠不由好奇, 等六阿哥一身泥巴回来的时候忍不住追问:“你真的把竹子种活了?怎么种的?”


    林嬷嬷用帕子给六阿哥擦了脸,他才奶声奶气说道:“额娘,竹子不一样。”


    郭珍珠一头雾水,竹子就是竹子,哪有不一样的?


    还好皇帝这时候过来了,原本想跟郭珍珠说这好事,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笑着解释道:“朕让人送来很多竹子, 里头夹杂着一枝黄绿色的竹子, 还以为是枯萎了。小六见了之后, 就让人挑出来种下。”


    虽说是种活了,其实表面看不出太大的变化,暂时没有枯叶, 竹子的情况看着还行。


    比起之前皇帝种下的, 几天后就因为不适应开始慢慢变得枯黄掉叶子, 六阿哥种的这个情况就要好多了。


    皇帝又道:“朕让人去打听了一番,混进的这枝竹子是淡竹, 一般长在河边, 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来了。”


    “也是因为它混进来了,朕才知道这种竹子似乎能适应北边的天气。这会儿要入夏了, 也不知道冬天能不能抗冻。”


    不过好歹能从那么多竹子里面,发现能够在北边种下的竹子,六阿哥的功劳最大。


    皇帝笑笑道:“多得小六, 朕已经让人从南边多送一些淡竹来,再种下看看。”


    六阿哥一走一个泥脚印,被郭珍珠催着进去沐浴。


    皇帝也是一身泥,索性进去跟六阿哥一起沐浴。


    小厨房烧的热水就要更多了,太监提着桶来回跑,端出来的全是泥水。


    郭珍珠感觉这两父子不是去种地,而是去泥地里滚了一圈,不然怎么浑身泥巴呢!


    两父子洗了好一会,才算是洗干净了。


    六阿哥洗得脸颊红扑扑的,坐下的时候小肚子就咕咕叫,他捂着肚子,脸颊就更红了。


    郭珍珠好笑道:“皇上和六阿哥忙碌了小半天,也该饿了。御膳房那边很快就要送吃食来了,六阿哥先吃点心垫垫肚子?”


    六阿哥点点头,抓了一块点心就吃了起来。


    皇帝看着也饿了,坐在六阿哥身边一起吃点心。


    六阿哥吃完一块,皇帝已经把整盘点心都吃完了。


    六阿哥默默看向皇帝,皇帝还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御膳房送吃食来,才算是打破了皇帝这份尴尬。


    御膳房送来的吃食不少,摆了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荤素都有。


    皇帝拿起筷子,郭珍珠和六阿哥才跟着吃了起来。


    郭珍珠夹了一筷子,今天的烤鸭味道特别好,不由又多夹了一筷子。


    她跟皇帝不一样,喜欢的不止两三口,恨不能半盘子都吃掉。


    六阿哥跟郭珍珠差不多,他今天又做了力气活,特别饿。


    他的小手太短,盘子离得远,不能自己夹菜,就指挥身后的琉璃帮着布菜。


    两母子吃得特别香,皇帝看着也忍不住多吃了半碗饭。


    吃过饭,林嬷嬷送来蜜水,给皇帝泡了热茶。


    皇帝喝着茶继续说道:“采买的人听闻三年生的老竹子比较好养活,所以买的基本上都是这年份的。”


    毕竟年纪太小的,根系太弱,不容易种活。要是太老的,五年十年的,可能种上了,没几年就老死枯萎了。


    索性三年生的竹子,不算太小太弱,又不会太老,正是合适种下的时候。


    “只采买的是北边的人,对南边这些竹子不够了解。买的时候也只想着往贵的买,品种都颇为名贵。”


    买的不是紫竹,就是玉竹、湘妃竹和圣音竹等等,都是比较罕见的竹子品种。


    但是这些竹子明显都不能适应北边的天气,不是种不活,就是半死不活,要么就冻死了。


    幸好这次采买中不留神混进了一支淡竹,不然皇帝挨个试那些竹子,压根就没个能种活。


    皇帝又道:“朕特地派人去南边问了种竹子多年的老人,才得知这淡竹是两年生的最好,而且还得是母竹才好种活。”


    郭珍珠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竹子有那么多学问的吗?


    “皇上,那要如何区分这一年生还是两年生的竹子?”


    树木还有年轮,竹子却没有,要怎么分辨呢?


    皇帝笑笑道:“淡竹为例就很好区分,一年生是绿色的,两年生是黄绿色,三年生就是黄-色的了。”


    闻言,郭珍珠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肉眼可见的颜色确实好区分。


    找到了适合北边种的竹子品种,皇帝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他派人去南边运来一车两年生的淡竹,还都是母竹,特地让老农帮忙分辨过的。


    不然要种了别的,竹子就无法生根繁殖了。


    宫里的地方有限,皇帝只让人沿着湖边种了一圈的淡竹,其它大部分都重在丰泽园了。


    还在丰泽园里建了个小院子,那么夏天的时候周围一圈竹子种起来了,风一吹发出沙沙响声,竹子性凉,吹着的风都尤为凉快。


    只可惜这院子还没彻底建好,皇帝的心情却开始不好了。


    因着慈宁宫派人来禀报,太皇太后病了。


    皇帝早早派了御医过去,还亲自去慈宁宫探望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起初并不严重,只是感染风寒,可是她用汤药后却迟迟不见好。


    皇帝为此大发雷霆,换了个御医,也换了药方,太皇太后却依旧不见起色,反而越发严重了。


    太皇太后的身子骨一直十分健康,却是忽然病来如山倒。


    开头她只感觉身子骨有点不舒服,后边用了汤药却越来越严重,很快都不能下


    榻走动了,浑身都没了力气。


    宫里的御医绷紧了神经,被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还是霍御医对皇帝私下说了说话:“皇上,太皇太后这是年纪大了,身子骨弱了,病起来难以痊愈,还更加衰弱下去。”


    郭珍珠在旁边是听明白了,太皇太后年纪大,生病后身体大不如前,很难自我恢复,免疫力估计也不行,引发了其他并发症,才会一点点衰弱下去。


    换句话来说,太皇太后这五脏六腑开始老化了。


    不生病的时候还好,一生病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倒了,后边就接着一连串倒下去。


    太皇太后这脏腑有一个开始老化衰弱,其它也跟着衰败下去。


    现代都没办法和药剂延缓这种衰败,更别提是这个时候了。


    哪怕用最少见罕有的药材,也只能吊着太皇太后的命,却也就持续一段时间,不可能一直吊下去。


    霍御医说的是实话,皇帝却不爱听,也并没有迁怒于他。


    皇帝只摆摆手,沉默一会后才问道:“霍御医有什么法子,让老祖宗能舒服一点?”


    不然太皇太后每天浑身难受,躺着坐着都不舒服,夜里睡不好,白天也吃不下,很快就瘦了一圈。


    太皇太后是个能忍的,面上没太表现出来,却是脸色苍白,人又瘦得厉害,皇帝见了不免心疼。


    哪怕救不了太皇太后的性命,皇帝也想让她能过得舒服一点。


    这一点霍御医倒是能做到,于是换了一种汤药,里面添了安眠和镇痛的药材。


    太皇太后就感觉好多了,白天能吃一点,夜里也能睡下,叫一直守在她榻前的苏麻喇姑都忍不住欣慰得红了眼圈。


    因为太皇太后病了的缘故,苏麻喇姑要整天侍奉在侧,给太皇太后送饭喂药,她就无法上课了。


    于是慈宁宫这边只能再次停课,不过幼儿园几乎名存实亡了。


    先是三阿哥、四阿哥和四格格跟着去尚书房旁听,接着是五阿哥跟着南怀仁学习。


    里头只剩下六阿哥了,如今一停课,六阿哥就能专心伺候后院的花、田里的麦苗和湖边的竹子了。


    可惜他的种地搭子皇帝每天都往慈宁宫跑,也没心思在伺候田里的麦苗。


    六阿哥就帮着收拾皇帝的那块地,每天身上的泥巴就更多了。


    小太子原本想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侍疾,不过被太皇太后拒绝了。


    御医虽然跟太皇太后说病得不重,好好调养就好。


    但是太皇太后清楚自己的身子骨,知道她的大限快到了。


    生老病死这种事,哪怕是皇帝都很难阻止得了,索性太皇太后经历得多,早就看开了。


    只皇帝有些看不开,还想着让御医多留自己几年,太皇太后却觉得她活的够久了,还能看着皇帝娶妻生子,独当一面,应该很足够,也很放心。


    死后见着先帝,太皇太后也能跟他说,皇帝一切都好。


    小太子年纪那么小,太皇太后担心过了病气给他不说,也不想小太子年纪不大就陪在她这么个老人家身边。


    尤其小太子要来侍疾的话,就不能去尚书房上课,耽误了学业,这是太皇太后不想看到的。


    她也不让皇帝在慈宁宫多呆,叫他回去御书房继续处理政事,免得耽搁了正事。


    皇帝每天过去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来请安,来陪着她说几句话,这就很足够了。


    用霍御医的汤药后,太皇太后的精神头反而好了不少,只是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


    后边醒着的时候慢慢多了起来,太皇太后就把苏麻喇姑把佟皇贵妃请了过去。


    佟皇贵妃原本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嫔妃,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侍疾的。


    不过太皇太后拒绝了,只说佟皇贵妃的身子骨也不大好,慈宁宫伺候的人那么多,没必要叫她操劳。


    温贵妃最近染了风寒,太皇太后只让她好好养病,也不用过去。


    佟皇贵妃都没叫过去侍疾,那就更轮不到郭珍珠了。


    索性这次太皇太后忽然叫佟皇贵妃过去,后者还十分惊讶又忐忑。


    等过去后,佟皇贵妃发现太皇太后面色红润,气色看着不错,顿时心下一沉。


    她是知道太皇太后病了快一个月,人也消瘦了,如今面色却忽然好起来,只怕是回光返照。


    太皇太后收拾得整齐,头发梳起,对她温和一笑道:“坐吧,我起不来,只好叫你到寝殿来说说话了。”


    苏麻喇姑退到门口,其他宫人也不在,佟皇贵妃知道太皇太后这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了,连忙说道:“太皇太后哪里的话,我很该多来慈宁宫探望才是,却担心打扰了太皇太后的休息。”


    太皇太后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身子骨单薄了一些。你这番好意,我心里记着。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只怕撑不了几天,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她自嘲一笑道:“要是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跟你说了。”


    佟皇贵妃急忙说道:“太皇太后是有福气之人,肯定能长命百岁,很快会好起来的。”


    这话叫太皇太后笑了起来:“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嘴甜会说话,不过这话听听就算了。”


    她又正色道:“当初皇上把四阿哥抱到你那边,让你抚养,却迟迟没记在你的玉碟之下。你不要怪皇上,这是我的意思。”


    佟皇贵妃一愣,没料到太皇太后竟然提起此事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一直很介意这事,毕竟四阿哥被抱养过来,却没记在自己名下,就不算是自己的孩子。


    佟皇贵妃以为是皇帝的意思,如今听来,居然是太皇太后的想法。


    太皇太后也不遮掩,直接说道:“太子毕竟年幼,他的生母又不在了。四阿哥的年纪跟太子相差不大,又在你这个皇贵妃的名下,以后长大了,四阿哥对太子就会是个威胁。”


    “兄弟相争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少见,我是不想看见这样的情况发生,才会让皇上这么做。”


    太皇太后要维持太子的正统身份,不能让其他兄弟威胁到他。


    不把四阿哥记在佟皇贵妃名下,那么他就一直只是德贵人的孩子,身份上就越不过太子了。


    太皇太后叹息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快散了,想着要把这事带进棺材去,你会对皇上一直误会,还不如趁这机会痛快说出来。”


    佟皇贵妃沉默了一下道:“太皇太后,我明白了。”


    正因为是太皇太后的要求,哪怕她去世后,皇帝应该也不会改变主意。


    太皇太后特意叫佟皇贵妃过来,兴许也是想告诉她这个意思。解开了误会,却只能维持现状。


    佟皇贵妃也很明白,太皇太后维持太子的正统没错,另外想必是觉得佟家势大,不能让四阿哥记在她的名下,不然佟家只怕要更厉害了。


    如今佟家被再三打压后,已经不如以前那样势力如日中天。


    或许正因为这样,太皇太后才会这个时候来告诉她这件事。


    不然被以前势大的佟家知道的话,想必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佟皇贵妃垂下眼帘,更清楚太皇太后确实老了,也大限将至,其言也善,想在最后告诉她真相。


    她也很清楚太皇太后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能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来,佟皇贵妃其实也很意外。


    或许太皇太后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不喜欢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头。


    两人相顾无言,苏麻喇姑很快低声提醒道:“主子,顺贵妃娘娘来了。”


    闻言,佟皇贵妃很意外,太皇太后不但要见她,还打算见郭珍珠吗?


    郭珍珠自己也很惊讶,她被一个嬷嬷领着进来的时候,就遇到了正离开的佟皇贵妃。


    她不由诧异,原来太皇太后还叫来了佟皇贵妃?


    不过看样子,两人已经见过面说完话了。


    郭珍珠给佟皇贵妃行礼,佟皇贵妃笑着道:“妹妹来了,快进去吧。”


    佟皇贵妃的面色不大好看,郭珍珠心想她刚才见太皇


    太后,只怕两人聊得没那么愉快。


    郭珍珠目送佟皇贵妃离开后,这才进了去。


    太皇太后倚在榻上,脸上带着笑,面色也不错。


    郭珍珠跟佟皇贵妃的想法一样,太皇太后很可能是回光返照,剩下的时间只怕不多了。


    她行礼后就被太皇太后招呼着在榻前落座,太皇太后说道:“匆匆忙忙把你叫过来,惊着了吧?我想着都没能单独跟你说说话,就让人把你请过来了。”


    听见这话,郭珍珠笑笑道:“太皇太后要见我,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我就赶紧过来了。惊是有一点,想着太皇太后可能有事要吩咐我。”


    太皇太后听得挑眉,郭珍珠如她想得一样是个聪明人,于是笑着说道:“吩咐倒没什么,之前你仓促掌管宫务,我原本还有些担心。只是你做得很好,立刻就发现了内务府采买的问题。再之前还给皇上帮了大忙,做起了铺面,解决了军费之事。”


    她拍了拍郭珍珠的手背说道:“你做的事情多,还都妥妥帖帖的,又不多求什么。家里面也安安分分,孩子们又乖巧懂事。”


    “我原本还有些担心皇上,如今有你在,又能放心了。皇上从小就要强,很多事都喜欢自个扛着,没个能分忧之人。”


    “前朝大臣大多有利益瓜葛,也就有私心,为皇上分忧总要掂量一二。皇上也不可能真的跟臣子们交心,一碗水端不平,朝堂的平衡就容易打破。”


    “皇上只能在后宫跟人说说话,这几年我见着皇上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心里边也很欢喜。”


    郭珍珠被太皇太后夸得脸红,笑笑道:“太皇太后实在抬举我了,我能给皇上帮上忙,也是因为皇上信我。皇上待我好,我心里面也十分感激。”


    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笑了笑道:“以后也得麻烦你多看着点皇上,别叫他累着了。”


    听罢,郭珍珠连忙答应下来。


    她见太皇太后露出疲倦之色,就急忙起身要告退,叫太皇太后能休息。


    只是太皇太后却让苏麻喇姑把皇帝叫了来,郭珍珠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种感觉。


    今天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太皇太后了。


    第二天郭珍珠刚醒来,宜妃已经匆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太皇太后去了。”


    宜妃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丧钟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似是打在人心头上。


    永寿宫里一片寂静和沉默,只听着这钟声一遍遍后再结束。


    太皇太后去世,皇帝十分悲痛,对外宣布要为她守孝三年。


    后宫自然要跟随,都要为太皇太后茹素三年。


    不过皇帝特意交代,孩子们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不必跟着茹素了。


    他们以前该怎么吃如今就怎么吃,反正不能叫孩子们因为茹素,身子骨不好就麻烦了。


    郭珍珠索性让御膳房送来素斋,小厨房专门给六阿哥开小灶做吃食。


    只是虽说茹素,皇帝也不可能一点荤腥都不吃,身子骨也要受不住。


    郭珍珠吃着御膳房做的菜,也能尝出内有乾坤。


    看着这菜式清淡没有肉,其实吃着还是有肉味的。


    郭珍珠寻思着御膳房应该绞尽脑汁,做出有营养带肉味的素菜来。


    这就很考验御厨的功夫了,要看不见肉,却得融入到菜式里头。


    像是这白菜炖豆腐,郭珍珠一吃就能尝出是鸡汤吊的,应该是炖了很久的老母鸡汤,汤汁极为鲜美。


    还有点心,一道萝卜糕吃着鲜香可口,里头就搁了猪油,吃着更香。


    这样一来,能吃素,又不会太清淡没有油水,吃完就饿了。


    御膳房不愧是老手了,在素菜里费了不少心思。


    郭珍珠却见皇帝基本吃不下,吃两口就让人撤下了。


    每天他还按时上朝,下朝后批改奏折,似乎忙忙碌碌才能叫皇帝忘记太皇太后去世的悲痛。


    人又不是铁打的,看着皇帝夜里也没睡好,不吃不睡还跟以前一样工作,谁都要受不住。


    郭珍珠努力劝过,可惜皇帝依旧没什么胃口。


    果然撑了半个多月,皇帝就病倒了,还烧得额头滚烫。


    郭珍珠去给皇帝送汤,见他脸颊微红,不由伸手一摸,顿时吓了一跳。


    她一叠声让李德全去请御医过来给皇帝把脉,一边扶着皇帝去暖阁的软塌歇下。


    御医很快过来了,给皇帝把脉后,只说是郁结在心,又寝食难安,还吹着风才病了。


    郭珍珠听着无奈,让御医写了方子,让人煎药后送来,喂给皇帝喝下。


    她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皇帝病得这般厉害,整张脸红彤彤的,人也昏昏沉沉的样子。


    不过好在汤药里有安眠的药材,叫皇帝终于能睡个好觉。


    他的身体底子不错,睡一觉后就退烧了,休息了一天就能起身继续批阅奏折。


    郭珍珠担心皇帝没彻底好起来,于是劝道:“皇上还是多休息,不太重要的事先放一放。”


    皇帝无奈道:“是朕叫爱妃担心了,朕已经好多了,能起来批阅奏折。重要的事情不多,但是每天不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郭珍珠明白,他这就是工作狂,不干活就浑身难受!


    最后郭珍珠只让皇帝看半个时辰就休息一个多时辰,勉强一天看完了奏折。


    皇帝好笑道:“朕还是第一次这般磨蹭看完所有的奏折。”


    虽说如此,他脸上也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毕竟郭珍珠管着他,也是担心皇帝的身子骨还没好全,得悠着点来。


    郭珍珠无奈道:“皇上得尽快好起来才是,御医说最近皇上实在太累了一点。”


    皇帝也明白自己之前有些勉强了,才会突然病倒。


    他握着郭珍珠的手轻轻说道:“老祖宗去世那天,跟朕聊了很多话。老祖宗是陪着朕最久的人了,如果没老祖宗在,朕也不好说能不能顺利登基为帝。”


    “老祖宗帮了朕很多,又为朕操心多年。朕感觉内疚得很,老祖宗仿佛没享福多久就去了。”


    郭珍珠明白皇帝只想要个树洞说说话,其实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果然皇帝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很快苦笑着摇头道:“朕兴许得一段时间后才能慢慢缓过来,毕竟老祖宗不在,皇额娘还在的。朕一直这样,倒是叫身边人担心了。”


    郭珍珠笑着握住他的手点头道:“皇上知道就好,得赶紧好起来才是。六阿哥昨天还问臣妾,皇上的身子骨如何,宫里种的麦苗已经长大了许多。”


    皇帝听后也笑了:“小六帮着朕打理那块田地,麦苗长得很好,他是用了心的。”


    想到他和六阿哥的田地上的麦苗长得又高又大,比起周围其它田地要好多了。


    同样的种子,在六阿哥手里似乎都能种得格外好一些。


    皇帝心里不由欣慰,说道:“爱妃回去跟小六说,朕很快就要好起来了,到时候可以帮着小六收拾麦子。”


    麦子长成的时候,六阿哥人太小了,不可能亲自收割,皇帝就能帮忙了。


    六阿哥帮着他种出了麦子,皇帝怎么也得帮忙收割才是。


    麦子收割后收拾好,磨成粉就能做面条做包子,也能跟孩子们一起尝尝了。


    他们亲自种出来的麦子,不说丰收的喜悦,吃起来自然比以往其他麦子做的东西都要美味才是。


    思及此,皇帝又笑道:“小五种得稀稀拉拉的,压根就没对田地上心,一门心思全在那些机械上。”


    “南怀仁跟朕提过,屋子里的仪器被五阿哥全拆掉了。他当初还说小五有天赋,拆开也是因为好奇,让小五随便拆。”


    “谁知道小五是真拆,还全拆掉了,叫南怀仁装回去都头疼得很。”


    皇帝说着,脸上的表情缓和放松了几分,不如之前那么难过了。


    他病好后,胃口终于好了不少,夜里睡得也踏实了一些,面色变得好多了,精神头也不错,这才叫郭珍珠放心了。


    郭珍珠这边才松口气,没过多久,


    却听说佟皇贵妃病了,还病得很重。


    第108章 第 108 章


    第108章


    郭珍珠真是焦头烂额, 皇帝病好后,因为舍不得太皇太后,加上陵墓也没建好, 于是就要商量把太皇太后的遗体安置在哪里。


    她正安排此事, 毕竟太皇太后身份尊贵,也不能随便安排个地儿就放了。


    地方得隐蔽,还得阴凉,太热的地方就不好了,又不能叫人时常能经过的地方,打扰了太皇太后的清净。


    加上这天开始热了起来,尸身放着就要臭了,还得用上冰棺。


    冰棺周围的冰块也不能停, 得经常换, 不然都融化了, 室内的温度下来,冰棺也得融了。


    郭珍珠好不容易安排妥当,每天送多少冰块, 安排多少人手来守着。


    幸好有重新振作起来的苏麻喇姑帮把手, 不然郭珍珠还得照顾皇帝, 那就恨不能把自己劈开两半来用了。


    这边好不容易安排好,郭珍珠正打算歇一歇, 佟皇贵妃居然就病了。


    她这个掌管宫务的人简直是一块砖, 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郭珍珠:今天也不想当这个搬砖人呢!


    她想抓个壮丁来帮忙都不行,好在佟皇贵妃那边只需要请御医过去, 派人跟皇帝说一声,然后叫御医过来问一问情况就好。


    郭珍珠听御医说佟皇贵妃这是郁结在心,加上身子骨弱, 才会病倒的。


    她就纳闷了,佟皇贵妃跟太皇太后的关系那么好吗?


    皇帝郁结在心就算了,因为陪伴他最久的皇祖母去世了。


    但是佟皇贵妃怎么回事,平日看她和太皇太后都不怎么说话的,太皇太后一去,她就这么伤心到病了吗?


    郭珍珠一头雾水,却隐约想到那天太皇太后把佟皇贵妃叫过去,想必跟她说了什么。


    这说的话,估计让佟皇贵妃郁结在心了。


    郭珍珠也不好问佟皇贵妃,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叫她竟然郁闷到病倒,只能吩咐御医每天给佟皇贵妃看病,病案也送去皇帝那边。


    皇帝看了病案也是皱眉,他知道佟皇贵妃体弱多病。


    只是她这几年似乎病得更厉害了,次数也更多。


    尤其这次病得尤为严重,皇帝也学过药理,医术不算特别精湛,却能看得出御医下的药量比以往都要重。


    这证明佟皇贵妃病得比之前都要厉害,却在这个郁结在心之上。


    皇帝想了想,还是去承乾宫探望佟皇贵妃。


    他过去的时候,就见四阿哥过来了,正捧着药碗,似乎在侍奉佟皇贵妃喝药。


    见皇帝来了,四阿哥赶紧起身行礼。


    皇帝摇头,顺势接过四阿哥手里的药碗道:“四阿哥先出去,朕跟皇贵妃说说话。”


    四阿哥应下,有些担心地看了佟皇贵妃一眼,这才跟着宫人们出去了。


    皇帝坐下后,低头看着药碗道:“你还跟以前一样不爱喝药,朕带了蜜枣来,用蜂蜜腌过的,比一般的蜜枣要更甜。”


    佟皇贵妃病了几天,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一圈,坐在榻上虚弱一笑道:“皇上还记得我小时候不爱喝药,家里都爱给我做这种蜂蜜腌的蜜枣,特别甜,能遮盖住嘴里的苦味。”


    她说着就接过皇帝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李德全送来一碟蜜枣,佟皇贵妃连吃了两个,才算是压下了舌尖上浓厚的苦涩。


    吃完后,佟皇贵妃吁了一口气道:“皇上平日忙碌,还得操心我,实在叫我心里内疚。”


    皇帝摇头道:“你病了,朕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不至于忙得抽不出这点时间来。”


    闻言,佟皇贵妃笑笑道:“表哥,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四阿哥还小,以后就要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这话叫皇帝一震,毕竟佟皇贵妃进宫后,已经很久没叫过他“表哥”了。


    如此亲昵的称呼,也就佟皇贵妃刚进宫的时候会叫。


    皇帝眼神复杂地看了过去,叹道:“你好好养身子,这种丧气话以后就别说了。”


    佟皇贵妃摇头道:“表哥,我担心这时候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四阿哥,尤其他不在我的名下,以后我不在,就没人能护着他了。”


    “至于德贵人,我比谁都担心她以后会给四阿哥添麻烦。要是德贵人以后晋了份位,指不定还会想把四阿哥要回去。”


    皇帝听得皱眉道:“四阿哥长大了,也搬到南三所了。不管以后德贵人如何,四阿哥跟她也没有多大关系。”


    小阿哥们长大后搬去南三所,跟生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对他们的影响也就降到最低。


    这也是小阿哥们开始读书后就会立刻离开生母的缘故,就怕被生母影响太深。


    佟皇贵妃笑了笑道:“我知道表哥是心里有数之人,只不过四阿哥年纪小,又早熟懂事,我总是忍不住心疼他一些。以后不管如何,我只盼着他平安长大,一切顺利又快乐。”


    “他心思重,很多事爱藏在心里不对外说。时间长了,憋得难受,叫人担心不已。”


    皇帝见佟皇贵妃难得絮絮叨叨提起四阿哥,满脸都是舍不得和担忧。


    他心下不由黯然道:“你放心,朕会好好照顾四阿哥的。他以后不会受委屈,朕的儿子,谁都不能让他委屈。”


    佟皇贵妃听着就欣慰一笑道:“有表哥这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她说了一会话,面色就露出疲倦来,皇帝就没多留,只给佟皇贵妃掖了掖被角就离开了。


    皇帝出去的时候看见在门边还等着的四阿哥,他在门边来回走,小脚丫抠着地,小脸板着,一看就是十分担心佟皇贵妃。


    见状,皇帝就安抚道:“你最近不用去尚书房旁听,多来承乾宫这边陪你额娘说说话。”


    四阿哥连连点着小脑袋,答道:“皇阿玛放心,儿子会好好陪着额娘的。”


    “好,”皇帝摸了摸四阿哥的小脑袋,示意他进去陪着佟皇贵妃,这才离开了。


    四阿哥进去的时候,佟皇贵妃躺着却还没睡过去,拉着他的手说道:“刚见着皇上了吧?是不是让你这几天不用去尚书房旁听?”


    闻言,四阿哥老老实实点头道:“是,皇阿玛让我暂时不用去尚书房,多来这边陪陪额娘。”


    佟皇贵妃笑了笑道:“那敢情好,我总是生病,倒是陪着你的时间太少了。”


    如今她也顾不上会不会给四阿哥过了病气,只


    想多看四阿哥几眼,不然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四格格见四阿哥不来尚书房听课,就把上课的要点记下,然后让女官誊抄一份给四阿哥送过去。


    郭珍珠见了,不由想着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还挺好的。


    四格格做的读书笔记十分简洁,基本上就是她听了什么,抓了几句重点写下,这样记录倒是不太多。


    就连中午的算数课,她都记录上了,一并给四阿哥送去。


    四阿哥很感谢四格格,特意让人送来回礼,是佟皇贵妃之前特意从宫外给他找来的字帖孤本。


    四格格拿到后就用这字帖练字,感觉相当合适。


    毕竟皇帝那边的字帖,大多是适合小阿哥用的,字迹大开大合,笔锋锐利,四格格都不是很喜欢。


    她感觉这些字写得都太尖锐了一点,更喜欢柔和圆滑一些。


    四阿哥可能听四格格说了一次,后来从佟皇贵妃这边找到适合的字帖送了过来。


    郭珍珠倒是疑惑四格格怎么喜欢更圆润的字,但是看着字帖却没有特别温婉秀丽,只是没有之前那些字帖那么锋芒毕露而已。


    四格格听后就说道:“额娘,锋芒显露就太扎人了。就跟出门的时候杀气腾腾的,旁人一看就感觉是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会打人的,那就会下意识避开了。”


    “要是对方笑脸迎人,气质柔和,哪怕去打人,对方也一时半会没有堤防,就容易成事了。”


    郭珍珠:写个字怎么就去打人了?所以字迹藏起真实的性子来,其实是为了方便干架吗?


    不过她也能理解四格格的意思,字如其人,叫人看了字迹就猜出自己的真实性子来,那就很难攻其不备了。


    郭珍珠就不知道这是四格格自个想的,还是谁跟她说的,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来。


    她好奇一问,四格格就道:“是四哥说的,他说世人喜欢通过字迹来猜测对方的性情,要被人一眼看穿就太没意思了。”


    郭珍珠:你们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聊天居然聊得这么深吗?


    四格格说完又叹气道:“四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尚书房上课,虽说有我送的笔记,不过等他回来,估计要根不上的。”


    郭珍珠笑着安慰道:“你们只是旁听,回头等正式上课的时候,太傅应该会重新说一遍,也不用太担心。”


    四格格想想也是,只好点了下头。


    跟她猜想的那样,佟皇贵妃的病始终没能好起来,四阿哥就一直在承乾宫没去尚书房。


    而且佟皇贵妃还开始昏睡,昏睡的时间一天天变长。


    四阿哥守在榻前,总担心自家额娘会一直睡下去,再也睁不开眼。


    索性他问过皇帝,睡在承乾宫偏殿的小榻上,整夜守着佟皇贵妃。


    佟皇贵妃偶尔醒来,见四阿哥面色憔悴,得知他夜里也守着自己,不免心疼道:“你回去好好歇着,白天来陪我就好。我醒来之后,再派人叫你过来也好。”


    四阿哥听后却摇头,正因为佟皇贵妃醒来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他根本不敢来回跑。


    就怕他得知消息过来的时候,佟皇贵妃又继续昏睡过去,两人就错过了,无法说上话。


    果然佟皇贵妃只醒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再次昏睡过去。


    因为她昏睡的时间越发长了,没怎么吃喝,人就瘦得更快。


    每次佟皇贵妃刚醒来,旁边都用炉子热着鸡汤和燕窝,给她喂上几口,生怕她又再次昏睡。


    郭珍珠眼看佟皇贵妃越发虚弱下去,想着她可能撑不了太久。


    现代的时候还能打吊针输葡萄糖,让身体能勉强支持下去。


    如今只能靠喂,吃不上几口,佟皇贵妃的身体没有营养,原本就虚弱,就更难支撑了。


    果然佟皇贵妃后边昏睡的时间更长了,足足一天一夜都没再醒过来。


    御医都紧张起来了,早晚都来诊脉,摸到脉象才能暗暗松口气。


    就连皇帝也每天过来承乾宫看佟皇贵妃,他每次都见四阿哥守在榻前,也不知道有没好好睡觉吃饭。


    皇帝不由心疼道:“四阿哥也得好好吃睡,别是叫皇贵妃醒来见着你又瘦了,会十分心疼的。”


    四阿哥点着头,逼着自己吃了半碗饭,夜里也不去偏殿,直接就在前殿的角落睡下。


    佟皇贵妃一有点动静,四阿哥就会立刻惊醒过来。


    他实在担心,自己快要失去额娘了。


    好在这次一天一夜之后,佟皇贵妃醒来就没那么快再昏睡过去,人也精神了一些,能坐起来吃喝和说话了。


    四阿哥看着很高兴,觉得佟皇贵妃这是好起来了。


    佟皇贵妃心里却明白,自己这身体很可能快到极限了。


    她派人请来皇帝,再次希望他以后能多照应四阿哥。


    要是四阿哥犯错了,不是大错的话,看在佟皇贵妃的面子上,想让皇帝饶恕他一回。


    皇帝握着佟皇贵妃有些凉意的手,轻轻点头:“放心,朕答应你,会好好照看四阿哥的。”


    佟皇贵妃笑了笑,目光透着怀念道:“表哥还记得小时候,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后花园。我记得那是春天,百花齐放,表哥就站在花丛中。”


    “我最近梦见了当时的情景,仿佛鼻尖还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花香。那时候我在家里无忧无虑的,因为女红没做好,我还跟额娘哭鼻子来着。”


    皇帝却记得当时站在花丛中,他的表妹是人比花娇,如今却苍白憔悴躺在这里,脸上泛着红润,仿佛回到第一次见面时候。


    佟家的女儿,在家里确实被娇宠长大,无忧无虑,满脸都是笑容。


    只是她进宫后忽然之间就长大了,变得端庄贤淑,不再娇憨爱笑,帮着皇帝掌管后宫,兢兢业业管了很多年。


    哪怕佟皇贵妃病着,依旧撑着把宫务都处理妥当。


    皇帝紧紧握着佟皇贵妃的手,明白自己失去皇祖母之后不久,也要失去他的表妹了。


    他陪着佟皇贵妃说了好一会话,晚点的时候还叫四阿哥一起用饭。


    佟皇贵妃和四阿哥有说有笑的,见四阿哥倦了,佟皇贵妃就跟他小时候一样,让四阿哥枕着自己的大腿睡过去。


    四阿哥原本脸红红,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能再这样挨着额娘睡觉。


    佟皇贵妃却压着他的小脑袋,抚着四阿哥的后背,轻哼着儿时的小曲。


    四阿哥好几天担惊受怕,根本没睡好,只强撑着。


    如今在熟悉的气息中,还有温柔的安抚里,他没撑多久就沉沉睡去。


    佟皇贵妃没动,等四阿哥彻底睡沉了,才让人抱着他去偏殿睡下。


    她叫来云嬷嬷,把私库的钥匙交托了出去:“以后私库里的东西都是四阿哥的,嬷嬷帮他先管着。回头四阿哥要用什么,只管支取就是了。这里头还有我给四阿哥以后的福晋留下的东西,等他成婚的时候,嬷嬷帮我送出去。”


    云嬷嬷红着眼点头,捏着私库的钥匙说道:“主子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照顾四阿哥,好好看顾私库。”


    佟皇贵妃笑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私库钥匙我还给了皇上一份。有皇上在,也就没谁敢伸手进我的私库了。”


    云嬷嬷听后轻轻点头,知道自家主子是有成算的。钥匙说是托付给皇帝,其实也是把四阿哥的以后托付给皇帝了。


    皇帝顾念跟佟皇贵妃的情义,四阿哥以后就不会受委屈,能平安长大。


    当晚佟皇贵妃睡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了,足足昏睡了三天,眼看脉搏渐渐变弱。


    皇帝临时决定,要加封佟皇贵妃为皇后。


    可惜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封后大典,属于皇后的衣服和后冠都来不及做。


    在皇帝宣布封后不过一天,佟皇贵妃就撒手人寰了。


    内务府只能从加封皇后仪式的准备,变为给她以新皇后的规格厚葬的安排。


    这次皇帝亲自安排,不需要郭珍珠来办,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皇帝罢了五天早朝,还亲自送新皇后的梓宫到朝阳门外享殿,停灵一个月后下葬。


    虽说佟佳氏只当了一天的皇后,皇帝还是推恩了皇后的生父佟国维,封为一等公。


    后宫嫔妃和小阿哥、小格格们也得为新皇后守灵,尚书房就停课了几天。


    温贵妃刚病好,还没彻底好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所以是郭□□持的祭奠仪式。


    她领着嫔妃们每天前去请安,然后安排宫人轮流给打扫,嫔妃们上香,还得顾着孩子们。


    郭珍珠却发现四阿哥守灵太实在,从早到晚都没离开过。


    她问过云嬷嬷,得知四阿哥这两天不吃不睡,不由皱眉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嬷嬷劝着点四阿哥,我也会跟皇上说一声。”


    云嬷嬷连忙行礼道谢,郭珍珠避让了一下,摆手道:“四阿哥年纪小,之前照顾娘娘多日已经很累了,这样下去身子骨可受不住。”


    她跟皇帝一说,皇帝也叹道:“朕也劝过,四阿哥这固执的样子倒是跟表妹很相似。”


    哪怕不是亲母子,两人一起生活多年,性情也越发相似了起来。


    四阿哥坚持完守灵后,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幸好并不严重,养了半个月就渐渐好了起来。


    郭珍珠这会儿正听底下人禀报,说是德贵人让御膳房给四阿哥送滋补的汤水。


    她不由一愣,险些忘记德贵人了。


    佟佳氏一去,德贵人可能觉得四阿哥就要回来她身边,这是开始跟四阿哥献殷勤了吗?


    德贵人也不想想,佟佳氏刚去世,四阿哥正是最悲痛和最想念佟佳氏的时候。


    德贵人这时候跳出来,不是叫四阿哥更愤怒和难过吗?


    果不其然,四阿哥没收这些汤水,通通让人带回去,压根就不留。


    御膳房的人不肯带回去,四阿哥就让宫人倒掉,反正是不愿意接受德贵人忽然的示好。


    宜妃听了一耳朵,不由担心道:“姐姐,德贵人这时候跳出来,未必是关心四阿哥,指不定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在了,她就有机会了。也想提醒皇上,她才是四阿哥的生母,对四阿哥一直很关心。”


    她既想跟四阿哥示好,又想给皇帝留下印象来。


    毕竟皇帝已经很久没去德贵人那边了,她也有些着急。


    之前太皇太后生病去世,接着是皇帝生病,再是新皇后生病去世。


    皇帝一直忙忙碌碌的,也没什么心思去后宫,更别提是想起德贵人来了。


    德贵人盼着佟佳氏去世不知道等了多久,虽说她十分嫉妒佟佳氏还能混了个一天的皇后当当。


    哪怕只有一天,那也是皇后啊,还能以皇后的规格下葬,简直是无上的荣耀。


    看佟家再怎么不如以前,皇帝还是因为佟佳氏的缘故,给了佟国维一个一等公。


    德贵人要是因此能起来,说不准还能把她的生父捞出来!


    可惜她一番算计压根没起效,四阿哥不待见德贵人这个生母,皇帝也对德贵人没什么好印象。


    佟佳氏才刚去,德贵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蹦跶了吗?


    看来还是抄书抄得不够多,德贵人才有时间和心思琢磨这个那个的!


    正好太皇太后和新皇后去世,皇帝就让德贵人为两人抄经祈福。


    抄都抄了,还得送去护国寺供奉才是。


    只护国寺供奉还不够,京城各家寺庙都该给两位供奉一番,抄一百份估计不够,起码得五百份以上了。


    皇帝布置下去,德贵人又得开始闭关抄经了,不抄完都无法出来。


    四阿哥那边就清净了下来,他病后瘦了一圈,比之前要沉默得多。


    好在后边尚书房重新上课,四阿哥忙碌起来,没心思再想那么多,反而慢慢开始释然了。


    四格格带去了不少好吃的过去,送给四阿哥,盼着他能尽快好起来。


    小太子觉得四阿哥跟自己同病相怜,额娘都去世了。尤其四阿哥最惨的是,生母德贵人还是个不靠谱的,于是小太子对四阿哥这个弟弟比之前要更照顾一些。


    小太子的读书笔记都给四阿哥誊抄一份送过去,四阿哥面带感激收下了。


    皇帝担心四阿哥什么事藏在心里,把自己憋出病来,索性下课后,带着他和六阿哥去丰泽园转悠一圈。


    丰泽园如今种的越发多了,田园风光,视野开阔,又是快到丰收的时候,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六阿哥迈着小短腿,带四阿哥去看自己种活的竹子。


    如今这竹子种下一大片,几乎都活下来了。


    六阿哥小手一指,说道:“四哥,明年有竹笋,一起吃。”


    四阿哥看着郁郁葱葱的竹子,不由惊讶道:“六弟真厉害,把南边的竹子种活了?”


    他是知道皇帝尝试种过几次,竹子大多都死了,无法适应这边的天气。


    没想到六阿哥居然把竹子种活了,还长得不错,明年甚至可能有竹笋能吃。


    四阿哥伸手摸着竹子,难得露出一点浅笑来:“好,我跟六弟说好了,明年等着六弟的竹笋,一定很鲜。”


    六阿哥点着小脑袋道:“竹笋,新鲜的。”


    闻言,四阿哥又笑道:“新鲜的竹笋做出来的菜,确实要更好吃。”


    六阿哥又领着四阿哥去前头的湖边,发现一大片的荷花。


    荷花应该盛开过一轮,如今已经开始败了,说明夏天就快要结束了。


    四阿哥不由想着,初夏的时候自家额娘还在,如今夏天结束后,她却是已经不在了。


    六阿哥忽然抓着四阿哥的手说道:“四哥,莲藕。”


    四阿哥听得一怔,低头见几个老农进了湖水里,捞着底下的东西上来,正是脆生生的莲藕。


    他喃喃道:“荷花盛开后败了,倒是长出不少莲藕来。明年又能开花,也会再有莲藕。”


    四阿哥刚才只惋惜没能赏荷花,荷花就已经要败了。


    但是六阿哥看到的是荷花败了,那就有莲藕可以丰收了。


    四阿哥摸了摸六阿哥的小脑袋,想着这个弟弟那么小,却比自己看得要豁达通透得多了。


    六阿哥被摸得一头雾水,还是凑过去蹭了蹭四阿哥的掌心说道:“四哥,一起吃,莲藕。”


    四阿哥低头一笑,答应道:“好,多谢六弟的莲藕了。”


    皇帝远远见四阿哥和六阿哥站在湖边说话,六阿哥不知道说了什么,四阿哥难得露出点笑脸来,面色也缓和了许多,不如之前那么紧绷和满布阴霾了。


    小太子和四格格都安慰过四阿哥,却收效甚微。皇帝没想到,到头来年纪最小,说话都不太利索的六阿哥,竟然能让四阿哥重新有了笑容。


    六阿哥把莲藕带回去分了分,各宫都分了一些,尤其四阿哥给的最多。


    小太子还打趣道:“六弟偏心,怎么就给四弟最多了?”


    六阿哥煞有其事道:“四哥陪我,挖莲藕。”


    这话说的,好像两人一起去挖莲藕回来一样,其实是四阿哥陪着六阿哥看别人挖的吧?


    小太子嘴角一抽,他也就是开玩笑,没真的跟六阿哥计较这个,不过六阿哥的回答实在叫人都沉默了。


    这莲藕确实新鲜,郭珍珠就很喜欢,连吃了几天都不带换的,还一顿多吃了半碗饭。


    她吃得过瘾,却不知道前朝因为皇贵妃的位子空出来的事又吵起来了。


    有人觉得温贵妃不管家世和性情都最合适,也有人觉得顺贵妃更合适。


    但是也有人因此反对,觉得顺贵妃有六阿哥,她要成为皇贵妃,六阿哥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可能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温贵妃出身高却无子,这才更为妥当。


    更有人觉得顺贵妃的功劳不少,成为皇贵妃才是实至名归。太子已经被封为储君,谁都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第109章 第 109 章


    第109章


    朝堂闹哄哄讨论了好几天, 有想巴结郭珍珠的人就给她通风报信,于是郭珍珠就知道了此事。


    宜妃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等人走后才小声问道:“姐姐怎么听完还如此镇定, 外头都要吵翻天的样子?姐姐觉得皇上会怎么办, 是依


    了这些大臣,还是另外有别的想法?”


    她就差脸上写了“好奇”两字,郭珍珠好笑着摇头道:“我不清楚皇上最后会做什么决定,也可能什么决定都不做。”


    闻言,宜妃的面色更疑惑了:“姐姐,这是为什么?”


    难道皇帝不是要么觉得大臣说的对,要么觉得大臣说的都不对吗?


    郭珍珠笑笑道:“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不过皇上从来都不爱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大臣们吵得再热闹, 跟皇上也没关系。”


    “再说了, 皇上还为太皇太后守孝, 皇后娘娘也才去世没多久,大臣讨论此事还是太早了一点。”


    佟佳氏才刚死,大臣就已经开始盯着皇贵妃的位子, 皇帝还伤心着呢, 不发火才怪!


    如今皇帝没吭声, 沉默看着这些大臣热热闹闹讨论,激动起来就差动手互殴了。


    皇帝不动声色, 不代表他认同, 而是在旁边看看有多少大臣动了。


    又有多少大臣安静如鸡,然后看明白了, 皇帝就要秋后算账了。


    果不其然,就跟郭珍珠猜测的那样,朝堂闹了几天, 皇帝看得差不多,就开始清算了。


    他把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个大臣提溜出来,指着鼻子狠狠训斥一番。


    “朕还没这个想法,你们倒是替朕想了。这是朕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的!”


    “你们一个个打着为朕好的旗号,倒是不干人事。皇后才去世,尸骨未寒,你们倒好,已经盯上她原本的位子。”


    “怎么,你们家的女儿在宫里,还想着扶谁上去,空出的位子好给你们的女儿吗?”


    这话说得重了,简直诛心,吓得几个大臣腿一软,一个个跪着告罪。


    皇帝狠狠发了一通火,让那些蹦跶的大臣通通都罚了半年的俸禄,回去再写五千字的悔过书送上来。


    蹦跶最厉害的几个大臣还被降了一级,悔过书更是要求一万字,三天内都要交上来。


    三天写五千字悔过书已经够勉强了,居然让人写一万字,这不吃不喝都很难做到了。


    皇帝分明是让他们做不到,然后接着继续罚,也是够心黑的。


    果然几个大臣不吃不睡,这三天吭哧吭哧写悔过书,压根没能写完,于是又被罚多写一万字,还得在早朝时候把悔过书跟同僚念一遍。


    郭珍珠:皇帝你把满山的笋都夺完了!


    不过效果也足够好,大臣们再不敢提后宫这皇贵妃空缺的事了。


    毕竟写悔过书和扣下半年俸禄都是小事,在同僚面前念悔过书,那真的老脸不保!


    为了保住他们的面子,暂时谁都不敢再提这茬了。


    三官保老神在在,早朝的时候始终一言不发。


    身后新来的工部侍郎倒是惊讶,还觉得自家上峰挺淡定的。


    换做是他的女儿,被大臣们这评头论足的,点出优点和缺点什么的,早就炸毛发火了。


    怎么都得加入进去,好好跟同僚们掰扯一番。


    哪里想到三官保一句话不说,只冷眼看着,就跟皇帝一样,难不成他早就猜出皇帝的心思来了吗?


    工部侍郎顿时对自家上峰颇为佩服,虽然三官保平日什么都不干,全甩给他来干了,不过三官保看着还是心里有数的,或许应该叫运筹帷幄?


    三官保不知道身后的工部侍郎胡思乱想什么,他没能猜出皇帝的心思,却知道自己这时候掺入进去讨论十分不妥。


    尤其皇帝没发话,明显是放任朝臣讨论,自己就该避嫌了。


    于是三官保就在旁边沉默着,看这些同僚上蹿下跳,说是议论更像是吵架,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


    不知情的,还以为温贵妃和郭珍珠才是她们的女儿呢,为了两人吵得热热闹闹的。


    后来皇帝一发火,三官保心里就更淡定了,果然他不掺和是对的。


    皇帝对三官保也颇为满意,不说能耐,起码三官保这时候没加入进去捣乱,这就足够了。


    大臣们被罚过后,一个个就跟鹌鹑一样安静下来了。


    有跟三官保关系不错的同僚,私下偷偷问道:“大人你就不着急吗?要是可以,娘娘就能更进一步了。”


    三官保听后只笑笑道:“我这把年纪只图家里人都好好的就行,其它的就不奢望了。”


    同僚看他还会打太极,一副“顺贵妃只要好好的就行”的样子,心里觉得三官保居然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谁家老父亲见女儿可能快要成为皇贵妃,不激动不期待的?


    唯独三官保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同僚是一个字都不信。


    三官保确实觉得,自家女儿要成为皇贵妃,那当然好了,可以说在后宫是一人之下,完全能横着走了。


    但是郭珍珠要没成皇贵妃,这也没什么,毕竟她还年轻着,又管着宫务,还有一双聪慧乖巧的儿女,在宫里快快活活,过得舒舒服服的,这就很足够了。


    三官保没什么野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给女儿添乱就不错了。


    所以那些打着关心他的人问什么,三官保的回答都是一样的,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三官保:哪里来这么多好心人,一个个全是来试探我呢!


    他要说错一个字,保管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尤其皇帝必然会知晓!


    皇帝还派了个马夫留在郭络罗府呢,自然知道最近上门找三官保关心的人络绎不绝。


    三官保那些回答也一字不漏送了过来,皇帝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朕没想到三官保也长心眼了,还不少,知道这些人上门来是没安好心。”


    要三官保傻乎乎的,真以为这些人是为了他好,然后他一撸袖子去为郭珍珠冲锋,那就要倒大霉了。


    写悔过书的队伍当中,必然要多一个三官保。


    好在三官保平日傻乎乎的,这时候倒是忽然变聪明了,压根不掺和,谁上门来关心就笑眯眯地上茶上点心。


    他听是听,待客也周全,有没听进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几波上门的人,彼此之间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说的话翻来覆去都差不多。


    三官保笑眯眯点头,转头就好像什么都忘了,该吃该睡,依旧什么都不做,叫其他人也对他无可奈何。


    皇帝想着三官保这做派,不就跟郭珍珠差不多吗?


    他琢磨着肯定有好事之人,或者想讨好巴结郭珍珠的,悄悄送消息到她跟前去。


    一来想看看郭珍珠的反应,二来也有琢磨着看郭珍珠的态度。


    她是特别高兴有人提议此事,还是不高兴别人说郭珍珠的六阿哥威胁到小太子的地位了?


    不管郭珍珠做出什么态度了,对面理解的人都可能歪曲成别的样子。


    然后私下嘀咕,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指不定顺贵妃想当皇贵妃的事,转眼就要传遍了。


    可惜郭珍珠压根没接茬,这是对方从来没想到过的反应。


    因为她压根没给任何反应,只点了头说知道了,转身该吃喝该玩乐该干活,就跟平常一样。


    这要嘀咕顺贵妃装模作样一下,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


    刚开始她还能装,时间长了就要露馅,装不下去了。


    偏偏郭珍珠仿佛从未听过这件事一样,不跟人谈论,也不提起,就跟没事人一样,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装傻到这个份上,也是叫所有人叹为观止。


    郭珍珠:想要她的把柄,也得看看自己愿不愿意!


    反正顺贵妃这做派叫人挑不出错来,毕竟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应,似乎多听一个字都觉得无聊的样子。


    也有人想从宜妃这边使劲,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只是宜妃也不上当,谁提起就岔开话题,要么就找借口溜走,主打的就是你问我不答,再问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宜妃私下跟郭珍珠嘀咕道:“姐姐,那些人当我是傻子呢,居然还特地跑来问我。好在姐姐事先交代过我,才没叫这些人得逞了。”


    毕竟宜妃性子急躁,被人追问几句估计就恼了,忍不住反驳两句,这不就入套了吗?


    索性郭珍珠先私下跟宜妃掰开来说清楚,叫她绝不能议论这件事,不管是私下跟身边人说,还是别人问起来都一样。


    反正宜妃不管说什么,都可能被人歪曲了意思,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了。


    宜妃可能不够聪明,但是足够听话。郭珍珠说什么,她就照做,于是一直相安无事。


    那些旁敲侧击的人也不见了,宜妃也不在意,只觉得日子变的清净了许多。


    她其实心里觉得郭珍珠成为皇贵妃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叫皇帝知道后怕是要不高兴。


    皇帝如今还为太皇太后守孝呢,佟佳氏这个新皇后去世也没多久,大臣们这时候提起来确实叫人挺恼火的。


    换做宜妃的话,估计都没那么轻轻发落那些大臣,恨不得揪出上蹿下跳厉害的几个人狠狠打一顿,才能消了心头之怒。


    也就皇帝能忍,还顾全大局,才没对这些大臣下手。


    不过宜妃后来得知这些大臣通通都要三天内写五千和一万字的悔过书,她又拍手叫好。


    果然皇帝还是皇帝,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不能把人打一顿,坏了自己的名声,也得狠狠折


    磨对方,还要叫对方挑不出毛病来才是。


    虽说大臣被责罚,不过满朝廷都伸长脖子等着皇帝的决定。


    皇帝最后会选顺贵妃晋封,还是会选温贵妃呢?


    大臣们等啊等,皇帝却丝毫没有立刻做决定的意思。


    拖着拖着,朝堂却等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噶尔丹入犯乌珠穆沁发动叛乱!


    这下朝臣也顾不上谁当皇贵妃的事了,而是开始同心协力一起骂噶尔丹:你小子,找事呢!


    他们这安稳日子才过多久,噶尔丹这小子找事,又得开始打仗了。


    户部尚书都不笑了,想着国库最近好不容易填满,又得全送出去换成粮草,他就开始发愁了。


    毕竟打仗烧钱实在太厉害,国库再多也烧不了多久啊!


    于是朝堂迅速分为两个队伍,一边是想先议和,看能不能说服对方,这仗就打不起来了。


    一边是主战,认为噶尔丹此人肯定是故意入侵,议和什么,先打服了再说!


    等打服后,跟对方再议和,就能少打点。


    毕竟在场的大臣都明白,打仗多烧钱啊,能少打一点自然好。


    皇帝看他们两边又吵了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他就嗤笑一声,底下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一个个着急什么,都明白一开始议和,对方就要狮子张大口了。”


    主战派立刻嘚瑟起来,看来皇帝显然是支持他们这边了!


    就是,议和什么,先打了再说!


    皇帝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恭亲王常宁为安远大将军。裕亲王为先锋,恭亲王则是殿后守着关门。


    另外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带领大军从两侧包围。


    再配合裕亲王的士兵,收缩包围圈,然后把噶尔丹围剿。


    皇帝要出征,郭珍珠就忙着让人准备好东西。除了皇帝常用的,大部分都从简了。


    毕竟大军出征,吃喝都简单,追求的是速度。


    郭珍珠还是让御膳房做了干粮,让李德全带着,后头不好做饭的时候也能吃上两口,不至于饿了肚子。


    皇帝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笑笑道:“爱妃放心,朕还带着御厨呢,饿不着朕的。”


    郭珍珠听后也无奈一笑道:“也是,是臣妾关心则乱了。”


    皇帝出征,哪怕再怎么从简,谁敢让他吃喝不好呢?


    只是他还守孝,这吃食上恐怕要麻烦了。


    不过事出紧急,如今打仗,也不可能特地给皇帝做素斋,估计会跟士兵们吃得差不多,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郭珍珠握着皇帝的手说道:“臣妾想着这几天去护国寺走一趟,给皇上求个平安。”


    皇帝笑了笑道:“也罢,皇额娘正打算去,跟爱妃一起吧。”


    皇太后也是对皇帝这次御驾亲征十分不放心,说要去护国寺烧香求个安心。


    郭珍珠也提了起来,皇帝索性让两人结伴一起去了。


    她想了想说道:“后宫嫔妃们只怕都担心皇上,温贵妃的身子骨才刚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宜妃妹妹必然想去的,僖嫔也是。”


    荣妃还禁足呢,惠妃应该也会去,宣妃估摸着也想去。


    郭珍珠一口气点了好几个人,皇帝都点头了,还亲自选了侍卫护送她们一行人去护国寺。


    宜妃原本因为皇帝要御驾亲征而担心,但是听说她们能一起出宫去护国寺祈福,又忍不住有点小雀跃。


    毕竟她们进宫后,再出宫就不容易了。


    难得能出去一趟,宜妃自然高兴得很。


    僖嫔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出宫,出发前一天都要兴奋得睡不着了。


    温贵妃也想去,郭珍珠看着她脸色还有点苍白,精神头尚可,另外叫来御医把脉,说温贵妃已经痊愈了,只要小心点就好。


    听罢,郭珍珠这才把温贵妃也加入了去护国寺的队伍当中。


    皇太后打算带着八阿哥一起去,八阿哥长得很快,如今被人扶着已经能走上几步,还会喊“玛嬷”。


    他长开了一些,一张小脸长得跟良贵人十分相似,漂亮得很。


    郭珍珠见八阿哥去了,也打算带上四格格和六阿哥。


    两个孩子出生后一直在宫里,最远也就去过丰泽园,难得有机会出去看看,自然得带上了。


    宜妃也带上了五阿哥,虽然五阿哥对护国寺不感兴趣。


    不过五阿哥最近跟着南怀仁上课,跟四格格见面的次数就少了,这次听说四格格要去护国寺,于是他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荣妃正禁足,不过皇太后打算带上三阿哥,有苏麻喇姑帮忙照顾倒是能放心。


    惠妃也跟着去了,只是大阿哥要去尚书房上课,没能去,她还挺遗憾的。


    不过知道大阿哥这课不能缺,一缺只怕后边就要立刻跟不上了,所以惠妃倒没有特别失落。


    宣妃和三格格也一块来了,宣妃上马车的时候就掀起帘子迫不及待到处张望。


    郭珍珠感觉宣妃不是去护国寺祈福,而是去秋游的。


    只是郭珍珠也带上了不少零嘴和蜜水,让孩子们路上能吃点,跟秋游确实没什么不同了。


    宜妃和宣妃跟着吃上了,毕竟准备的零嘴尤其多。


    见三格格腼腆还有点拘束,宜妃就塞了一把瓜子到她手里:“吃吧,这瓜子炒的时候底下烧的是果木,带着一股子果木的香气,特别好吃。”


    三格格听得惊讶,接过瓜子道谢后吃了一个,真的带着果木香,确实味道不错。


    郭珍珠就见三格格跟小松鼠一样磕着手里的瓜子,看着还挺可爱的。


    四格格对嗑瓜子不擅长,磕了两下就不乐意了,转而对冬瓜条糖下手。


    这是郭珍珠让御膳房做的,用的食材也很简单,只有冬瓜和白糖。


    先把冬瓜切成条,然后放进石灰水里泡一会,让冬瓜变得脆脆的。


    再捞出来反复清洗和煮过,跟白糖混在一起腌制一段时间,再熬煮成糖。


    吃着甜而不腻,还特别脆爽,深得孩子们的喜欢。


    四格格吃着还给三格格分了一些,五阿哥和六阿哥也吃得不亦乐乎。


    四阿哥这次没跟着来,他还没有彻底从佟佳氏的去世中恢复。


    皇帝虽然准了他暂时不用去尚书房上课,不过四阿哥觉得在南三所单独呆着还难受,索性还是跟着大阿哥和小太子去上课了。


    三格格给三阿哥分了一点冬瓜条糖,三阿哥也很喜欢,吃着就忍不住舔手指,感觉手指都是甜丝丝的。


    苏麻喇姑只好用帕子一遍遍给三阿哥擦手,免得他的小手全是湿哒哒的。


    成贵人带着七阿哥跟着来了,郭珍珠也许久没见她了。


    七阿哥长大了,也已经学会走,走起来的姿势跟其他孩子一样,压根看不出一只脚有问题。


    郭珍珠就知道成贵人是下了苦心的,一遍遍让七阿哥学走,一遍遍纠正,他走的姿势才能跟其他孩子一样。


    也难怪成贵人瘦了一圈,只是脸上带着笑,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下马车后,成贵人搂着七阿哥小声说话,想来是叮嘱他在护国寺不要乱走之类的。


    护国寺早就接到消息,知道后宫一行人要来,已经清场了。


    只有年迈的主持领着一众人进去大殿里上香祈福,郭珍珠看着高大的佛像,和温贵妃一起上前跪下,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想祈求的事很多,想皇帝打仗平安归来,想孩子们健康快乐地长大,想自己和宜妃还有家里人也平平安安的。


    郭珍珠心里默念了一连串,顿时有点心虚,只怕佛祖听了都忍不住想摇头,她这要的也贼多了一点。


    她跪的时间有点久,后边其他人只以为郭珍珠这是诚心祈求皇帝平安回来。


    等郭珍珠和温贵妃起身后,宜妃、惠妃和宣妃


    才上前,接着是僖嫔,然后是成贵人。


    几人轮着上前上香,出来后,宜妃就笑着说道:“姐姐,外边放晴了,今儿真是个好天气。”


    郭珍珠看着外边蓝天白云,还有大片的阳光照耀下来,也跟着笑了笑:“是啊,今儿真是个好天气。”


    所以她们出都出来了,也就没必要那么早回宫了吧!


    护国寺也不小,后边还有一个湖,种下了大片的梨花树。


    可惜如今季节过了,不能赏梨花。


    湖里的荷花也凋谢败落了,后边还种了一小片梅树,只能等冬天才能赏了。


    郭珍珠和宜妃走了一圈,宜妃不由遗憾道:“这护国寺春天、夏天和冬天都能赏花,怎的就秋天不行了?”


    僖嫔在后边倒是知道一些,解释道:“娘娘,以前护国寺建起的时候,周围是有一片桂花树的。”


    “只是佛门清净之地,桂花的香味太浓郁了,不够庄重,于是就叫人砍了,改种了别的。”


    宜妃听得不由挑眉,郭珍珠连忙拦住她,生怕自家妹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好了,佛门清净之地,确实桂花的香气十分浓郁,会介意也不为过。”


    知道郭珍珠这是提醒她,这里不是随意说话的地方,宜妃憋了又憋,最后才小声说道:“姐姐,不都说佛在心中,酒肉也能穿肠过,怎么佛门还嫌弃起桂花来了?”


    桂花听了,只怕都要落泪,它太香也是错了咯!


    郭珍珠听得好笑道:“没事,咱们回去在宫里湖边种几棵桂花树就好。”


    宜妃立刻赞同道:“那敢情好,明年秋天咱们就能去湖边赏花了。”


    只是郭珍珠琢磨了一下,宫里不能种太高的树木,说是担心刺客隐藏在内。


    不过桂花树也有小的,种几棵小一点的,香味也是有的,就是浓缩了一点。


    她顿时有点心虚,到时候宜妃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种的是桂花宝宝树,太袖珍了一点?


    赏花还是能赏的,香味也能闻得到,就是赏的时候不是抬头,得低头看了。


    她们一行人在护国寺当秋游一样溜达了小半天,这才重新坐马车回去。


    不管大人还是孩子们,这次出行还是挺满意的,一个个心满意足。


    对护国寺这些空旷的地方,孩子们都不大感兴趣,不过他们手里头有零嘴在,一边走一边吃,一边聊聊天,也是很惬意的。


    从护国寺回去后,郭珍珠把请来的平安牌送给皇帝,皇帝就要出征了。


    只可惜这求来的平安牌似乎没多大作用,皇帝带兵赶路,走了一半,忽然上吐下泻,就只能暂时停下来。


    郭珍珠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惊住了,皇帝这是半路吃了什么,这是出征还没到地方,他就要打道回府了吗?


    宜妃知道后也十分担心道:“皇上这是得回来了吧?虽说御医跟着,药材都带了不少,却还是不如宫里能好好养身子。指不定是外头的吃食不干净,才叫皇上难受了。”


    郭珍珠也这么觉得,只是没多久,她就收到皇帝派人送回来的口信,说是往回走了。


    按照传信人的速度,皇帝估计快到京城了。


    他这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回来,只怕心里不大高兴。


    郭珍珠心下忐忑,让御膳房准备了清淡好克化的吃食,等着皇帝回宫。


    皇帝回来后,看着脸色却不错,似乎身子没什么大碍,郭珍珠不由疑惑了:“之前臣妾收到消息,说是皇上身子不适,如今是大好了吗?”


    听罢,皇帝点头道:“那会在半路上,朕忽然难受得很,只好让大军暂时驻扎下来,再向周围派了斥候。”


    说到这里,他又眯起眼道:“原本那时候大军该过河到对岸,然后跟裕亲王的士兵汇合。可惜朕突然身子不适,就只能暂时休整,让斥候过河去给裕亲王送信。”


    “斥候没能过河,那木桥只走了一半就听见断裂的声音。他这才发现木桥底下有刀痕,应该有人事先劈开了一半。”


    “如果朕的大军过河的话,没走多久,木桥断裂,士兵摔下去不说,朕可能跟着摔下,又或者成了真的孤家寡人了。”


    如果大军一起过河,人多乱哄哄的,压根不会听见木桥断裂的声音了。


    正巧是斥候一个人过去的,所以周围尤为安静,断裂的声响就特别明显,才能立刻发现问题。


    如果皇帝过河,肯定是一部分不多的侍卫在前,然后皇帝过去,再之后是其他将士。


    木桥被砍过,估计等皇帝过去就要断了。那么就带着前边的几个侍卫,要是有埋伏,皇帝只怕很难逃掉。


    索性皇帝也不敢赌,木桥断了,让人开始修理,一边带着大军退回京城,再休整一番才前去。


    其中也要让人查清楚木桥是谁断的,附近是否有埋伏,是不是清理干净了。


    收拾一番后,皇帝才能再次出征。


    郭珍珠也没想到,皇帝半路忽然病了,竟然因此逃过一劫。


    不然皇帝要是没能过桥,半路桥断了,他要摔下去只怕也很难救。


    木桥底下是喘急的河流,被冲走可就麻烦了,根本无从救起。


    皇帝握着郭珍珠的手却遗憾道:“可惜爱妃送给朕的平安牌,朕路上换衣服后忽然不见了踪影。可能掉在哪里了,让人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


    郭珍珠听后就笑笑道:“皇上平安就好,这平安牌不见了也没什么。回头臣妾去护国寺一趟,再求一个回来就好。”


    听见这话,皇帝笑着点头,眼神却透着复杂。


    其实他是在半路的时候,忽然发现郭珍珠送的平安牌不见了,派人悄悄在附近找了一圈。


    恰逢这时候皇帝忽然上吐下泻,也就让大军临时驻扎下来。


    他想着平安牌刚不见,自己就上吐下泻,总归时间上有点玄妙。


    皇帝才会谨慎起来,一边休息一边让斥候去周边仔细探查,这才会发现木桥的问题。


    不然斥候就这么直接过去,哪里会发现木桥底下被砍过的那些不明显的痕迹?


    既然是陷阱,对方又如何会做得太明显,让他们立刻就能发现不妥之处呢!


    皇帝想着太皇太后当初曾说郭珍珠是有福之人,确实如此了。


    第110章 第 110 章


    第110章


    郭珍珠以为皇帝着急回去, 她回头去护国寺求了平安牌后,再让人加急送过去给皇帝就好了。


    谁知道皇帝居然留下来,只等她去护国寺回来再走。


    郭珍珠:看来皇帝很喜欢这个平安牌啊!


    她能怎么办, 只好赶紧去护国寺走了一趟, 求了一块平安牌回来送给皇帝。


    皇帝拿到后很高兴,贴身带着,就准备再次出发了。


    他留下来也没闲着,各路的战况都集中送了过来。


    前线进行得颇为顺利,裕亲王带着大军从左翼包抄噶尔丹的叛军,另外有协助的阿密达将军带兵从右翼进攻。


    叛军原本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以为十拿九稳,没料到裕亲王竟然从小路冲了上来, 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加上援军来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叛军一时招架不住, 于是麻溜就要投降了。


    裕亲王收到噶尔丹投降的书信,压根就不相信。不过皇帝的意思是暂时稳住叛军,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于是裕亲王想了想, 还是留下投降信, 却没说什么, 围着剩下的叛军不肯撤退。


    噶尔丹见裕亲王的大军不退,又另外请了活佛当说客。


    裕亲王可以不当其他人一回事, 却不能怠慢了活佛, 到底还是把人请进来了。


    活佛只说噶尔丹是无意进犯,又代替噶尔丹告罪, 还保证他们再不会胡来。


    有活佛做担保,加上裕亲王这些天跟叛军周旋,还得急行军, 将士早就累得不行,也想要暂时休整。


    所以裕亲王就答应暂时不围剿叛军,把人放回去了。


    皇帝正准备出发,收到裕亲王这个消息,差点气了个倒仰。


    活佛保证的事,裕亲王就信了吗?


    毕竟活佛又不是噶尔丹本人,他保证有什么用,噶尔丹要是出尔反尔,活佛能怎么办?


    皇帝都快气死了,写了一封训斥裕亲王的信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


    郭珍珠眼看皇帝一口气写了整整五页信纸,全是骂裕亲王的,就知道皇帝是有多生气了。


    裕亲王收到信笺的时候,看完估计都被皇帝骂懵了。


    他原本有点小委屈,是觉得将士们急行军太累了,需要休息。另外一方面,其他两路援军还没过来汇合。


    等汇合之后,他们就能一举围剿叛军,一次性收拾掉噶尔丹。


    皇帝在最后却说了,裕亲王想休整,叛军难道不想吗?


    如今裕亲王直接送了叛军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他们就能调整过来再战,简直延误了战机!


    如果裕亲王之前就能再接再厉,还有叛军什么事,这场仗就能结束了!


    裕亲王这才发现自己被噶尔丹忽悠了,派来的说客太厉害,一时真把他说服了,看着活佛是为他着想,其实也给了叛军一个喘息的机会!


    裕亲王当机立断,想着噶尔丹应该没走远,于是叫上活佛一起追了过去。


    噶尔丹被追上后没办法,只好灵机一动,去佛祖面前发誓,又写下保证书,保证绝不会再犯。


    裕亲王虽然不大满意,不过把保证


    书送过去,好歹能平息一下皇帝的怒火。


    皇帝是收下了噶尔丹的保证书,表面上似乎不再追究,私底下却让裕亲王加紧防范,毕竟噶尔丹是个极为狡猾之人。


    裕亲王让人监视噶尔丹,谁知道转头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噶尔丹居然跑了!


    他一边派人追踪,一边看着粮草没剩下多少,噶尔丹跟丧家犬一样跑了,估计也没能耐再卷土重来,于是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裕亲王带领大军都快回到京城了,又气得不行。


    裕亲王这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回来,当他是什么呢!


    等裕亲王到京城大门口的时候,皇帝亲自带着大臣来迎接。


    迎接是要迎接的,骂还是要骂的,裕亲王在城门口就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觉得裕亲王不听调度,私自带着大军回防,还大意放走了噶尔丹这个主谋。


    裕亲王被皇帝骂得抬不起头来,好在皇帝骂完后,只扣了裕亲王三年的俸禄,还让他暂时回府休息,不用上朝。


    事后在早朝的时候,就有大臣认为皇帝对裕亲王罚得太轻了。


    延误战机,放走主谋,还随意调回大军,没跟皇帝报备就班师回朝。


    这一桩桩的,换个人的话,早就人头落地了。


    也就是裕亲王的身份格外不同,那是不是该撸掉爵位,用作警示他人?


    不然以后谁将在外都不听皇帝的话,胡作非为,那还得了?


    这话皇帝就不爱听了,说谁不好,说他亲哥呢!


    尤其裕亲王确实犯错了,但是之前打败叛军的功劳还在,最多算是功过相抵,扣三年俸禄意思意思就好了,你们还来劲了?


    皇帝生气,罚裕亲王可以,但是大臣蹦跶着要撸了裕亲王的爵位,那就不可以!


    他把大臣训斥一番:再叽歪,你行你上?下次再打仗,让你们去前线!


    这话让大臣通通闭嘴了,他们还以为皇帝那么生气,怎么都要跟裕亲王过不去,于是一个个就想迎合皇帝,给裕亲王的惩罚重一点。


    如今好了,皇帝完全是护短,还双标。


    他骂和罚裕亲王可以,但是其他人说裕亲王不好就不行!


    郭珍珠也是看出皇帝的双标来了,这边罚了裕亲王三年的俸禄,那边就让人是送了不少东西去裕亲王府,生怕他亲哥受委屈。


    上前线可能受伤了,可能累着了,得送点伤药和滋补的药材过去,还一车车的送。


    郭珍珠看着内务府的单子,皇帝这是把半个药材的库房都送过去了吧!


    足见皇帝对这个亲哥是多重视了,裕亲王再怎么犯错也是他的兄弟,该骂的时候要骂,该护着的时候也得护着了。


    另一边裕亲王派去盯着噶尔丹的人送来消息,皇帝看过后脸色就变了。


    他喃喃道:“噶尔丹居然跑到罗刹国去了,这是打算去那边借兵吗?”


    要是罗刹国掺和进来,那就麻烦了。


    虽然皇帝不怕罗刹国,但是架不住罗刹国的人高大勇猛,一个能顶他们这边好几个,打起来未必不能赢,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皇帝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有些头疼裕亲王之前把噶尔丹给放走了,如今真是后患无穷。


    对于怎么处置逃到罗刹国的噶尔丹,朝廷大臣又开始吵起来了。


    有的认为噶尔丹已经不成气候,已经是丧家之犬,逃过去也没什么,没必要因此跟罗刹国为敌。


    有的则是认为噶尔丹是心腹大患,不除掉的话,以后很可能卷土重来,怎么都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可是去罗刹国把噶尔丹抓出来,怎么进去,怎么找人,都是一个大问题。


    而且一个不好,弄巧成拙,像是要入侵罗刹国一样。罗刹国一激灵,要跟他们打起来,这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自然偏向后者,不怎么想轻易放过噶尔丹,但是怎么把人弄出来确实是个问题。


    他日思夜想的,去永寿宫跟郭珍珠一起用饭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


    郭珍珠见皇帝打了胜仗,反而没多高兴,不由纳闷道:“皇上怎的赢了,却不欢喜了?”


    闻言,皇帝叹了一口气,把噶尔丹逃去罗刹国的事简单说了:“朕不想放过他,却不好直接进罗刹国把人抓回来,为此烦恼不已,朝中大臣也没能想出个什么好法子来解决。”


    听见这话,郭珍珠一边吃着自己喜欢的糖莲藕,一边随口答道:“皇上不好进罗刹国进去抓人,让罗刹国把人交出来不就好了?那也省得进去找人,罗刹国那么大,哪里就好找了?”


    皇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显然愣了一下道:“噶尔丹能起事,明显是背后有人支持,不然粮草和武器从哪里来。朕怀疑他背后支持的人,正是罗刹国,可惜却没有证据。”


    郭珍珠听着眨眨眼道:“证据的话,逃去罗刹国是不是只有噶尔丹一人?他的心腹应该还在这边,被皇上抓起来了吧?”


    皇帝一听,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了起来:“确实,噶尔丹的心腹和亲兵都被抓起来了,还在大牢里关押着。”


    “爱妃说得对,这就是现成的证据了,不愁罗刹国不主动交人,把噶尔丹送回来。”


    郭珍珠吃着甜丝丝的糖莲藕,心想皇帝的反应真快,她才起了个头,皇帝就明白了。


    确实证据这个东西,皇帝说有就是有,难不成罗刹国还派人来查证吗?


    尤其噶尔丹的心腹和亲兵都在,他们在噶尔丹身边多年,最是受信任之人。


    他们受不了审问,吐露出罗刹国是在背后支持噶尔丹叛乱,供词都出来了,难道罗刹国还跑来跟这几个人对质吗?


    对质也没用,很可能罗刹国真过来了,人就死无对证了。


    于是这主动权又回到皇帝手里了,反正皇帝说是就是,罗刹国能怎么办,自证清白吗?


    罗刹国要怎么自证,把噶尔丹推出来对天发誓,背后支持的人不是他们吗?


    哪怕噶尔丹真发誓,谁会相信呢?


    那么能让罗刹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只能把活生生的噶尔丹主动交出来了。


    郭珍珠可以说这法子其实不是解决问题,而是不要脸,理直气壮耍-流氓。


    但是跟罗刹国说道理,根本说不通,还不如另辟蹊径了。


    郭珍珠又笑笑说道:“罗刹国不愿意交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然噶尔丹回来了,指认他们是背后支持的人就麻烦了。到时候跟咱们结仇,咱们要报复回去,罗刹国也要受不住。”


    所以罗刹国只敢暗地里支持噶尔丹,暗搓搓搞事,不敢正面刚。


    因为两国真打起来的话,就很可能会两败俱伤了。


    郭珍珠估摸着,罗刹国不太愿意低头,很可能也跟着一起扯皮。


    反正事情罗刹国是不认的,却也不乐意交人:凭什么大清说主动交人,他们就要交,罗刹国不要面子的吗?


    郭珍珠这么一说,皇帝冷笑道:“确实是罗刹国能做得出来的事,不过他们不愿意交也得交了。”


    她给了一个全新的思路,让皇帝立刻领悟,还迅速延伸了一番:“朕可以让边境的驻军把红衣大炮对着罗刹国,记得那边足足有十座大炮,要是罗刹国不交人,咱们就开火。”


    郭珍珠:哦豁,她的办法只是不要脸地无中生有,皇帝这是直接上真家伙啊!


    不过也是,罗刹国要是赖皮,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噶尔丹过去了,不知道噶尔丹在哪里,反正就是不知道,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


    上一排红衣大炮,想必罗刹国立刻就会想起噶尔丹在哪里了吧!


    皇帝终于解决了这事,脸上也有了笑容,回去后就吩咐下去了。


    得知消息的大臣:好在皇帝没用这一招对付自己人,害怕!


    收到消息的罗刹国:人干事啊?


    但是皇帝说到做到,真让驻军搬出一排红衣大炮,对准罗刹国的边城。


    还让嗓门最大的将士吆喝,三天内罗刹国就要把噶尔丹交出来,不然就开炮。


    拖个三天,那就再开炮!


    皇帝:朕人还怪好的,给了罗刹国三天的时候去找噶尔丹呢!


    罗刹国:他们这国土那么大,要真不知道人在哪里,三天内去哪里把人找出来啊!


    不过罗刹国还是抱有侥幸心理,尤其他们之前说不知道噶尔丹进来了,转头三天内就把人找到还交出去,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于是罗刹国就拖了三天,觉得皇帝应该不敢随便开炮。


    真开了,那跟宣战有什么区别?


    皇帝早就准备好了,让将士们大喊:我们协商过了,三天内交出噶尔丹,不然就开炮!三天到啦,你们没交人,那咱们就开炮了!


    将士们早就把炮弹准备好了,喊个三遍就开炮。


    罗刹国:来真的啊?!


    好在皇帝没打算真的跟罗刹国拼个你死我活,向着边城一圈,描边一样开炮。


    这样伤不了人,最多把城墙炸裂一点,无伤大雅。


    边城的百姓快吓死了,罗刹国的贵族也吓得不行,连夜冲去皇宫,让国王把噶尔丹交出去。


    开玩笑,国王在都城那么远的地方,红衣大炮是打不中,但是边城有贵族的产业和商路,打中了还得了?


    而且谁说大清这次只打边城,见罗刹国还不交人,直接就攻进来呢?


    就为了一个外人,却要造成他们的损失,何必啊!


    罗刹国的国王刚开始还嘴硬,不愿意交人,只觉得大清不敢真来。


    但是得知城墙都被红衣大炮轰塌了,国王立刻改口,让人把噶尔丹送去边境线,叫噶尔丹自己跑。


    他还是死要面子,主动交人是不行的,只说噶尔丹逃出罗刹国了!


    贵族也觉得这样一来,他们的面子保住了,大清又终于没理由发难,确实是个好主意。


    皇帝也没想到罗刹国的手脚那么快,直接就把噶尔丹放了,而不是扭送过来。


    边境线太长了,驻军人数有限,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有人驻守,于是就让噶尔丹跑了!


    皇帝气死了,但是噶尔丹都跑了,他还不能继续对着罗刹国发难,不然有理都要变成无理了!


    他吃饭的时候眉头紧皱,忽然抬头看了郭珍珠一眼。


    郭珍珠被皇帝看得一脸莫名其妙,疑惑地看了过去:“皇上这么看臣妾做什么,是臣妾脸上沾了东西?”


    皇帝摇头道:“没沾东西,朕只是想起爱妃之前的话……爱妃觉得,罗刹国这次放走了噶尔丹,朕是不是该找罗刹国索要赔偿?”


    郭珍珠:皇帝真有你的,听她建议了一次不要脸,立刻就学会了是吧!


    皇帝:学废了,开干!


    郭珍珠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嗯,皇上说得有道理。要不是罗刹国没看出噶尔丹,怎么就叫他进了罗刹国还能跑了呢?”


    “罗刹国那么多人,还不止三天的时间,都没能把噶尔丹找到还送过来,肯定是他们的错了!”


    罗刹国的国王要听见这话,估计都要气吐血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理由!


    皇帝附和着点头道:“朕也是这么觉得的,爱妃跟朕真是心有灵犀。”


    他微微一笑,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皇帝回去后就写了国书,送去罗刹国,谴责罗刹国没看住噶尔丹,叫他逃跑了。


    如今他们没找到噶尔丹,那就是罗刹国的错了,是不是该赔偿他们的损失?


    开炮费弹药,也是罗刹国拖了三天之后才回复的缘故,这弹药钱得给吧!将士们守了好几天,这辛苦费得给啊!


    另外他们还得派人去追噶尔丹,这路费也得罗刹国意思意思给点吧?


    罗刹国: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皇帝送了国书,又是给三天时间,那些还没送回去的红衣大炮又能干活了。


    罗刹国边城的城墙还没修好,如今也不敢修了,反正修了也可能轰没了,索性放着得了。


    收到国书的罗刹国不肯赔偿,也担心红衣大炮真敢轰过来,国王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当初为什么要支持噶尔丹,为什么招惹大清的皇帝,如今还要破财消灾吗?


    之前他支持噶尔丹送去多少粮草和武器,这都打水漂不说,还得给大清皇帝送一大笔钱吗?


    国王真是一肚子苦水说不出,郁闷得要死,偏偏他还真不敢把大清得罪死了,只好委屈巴巴派人来谈判。


    哪怕破财消灾,也得出最少的钱才行!


    皇帝也不惯着罗刹国,让谈判的大臣把赔偿往高喊,拖三天就叫边境的驻军放炮,看谁熬得住。


    不过户部尚书也来哭喊,说这么三天放下去,炮弹的钱也太费了一点。


    皇帝想了想,就让人放空心炮。里面的火药都去掉,那就省钱多了。


    砸过去虽然不炸开,却也足够震慑人,还能把围墙给砸没了。


    户部尚书见皇帝真替国库省钱了,自己就不好继续哭了,不过还是努力劝阻皇帝别跟罗刹国真打起来啊,这打仗的钱烧起来可遭不住。


    裕亲王带兵出去走一遭,就不知道烧掉了多少粮草。毕竟那么多士兵,每张嘴都要吃,消耗的粮食积累起来,每天都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幸好这场仗打得不久,不然户部尚书又得哭了。


    皇帝摆摆手,示意户部尚书放心,罗刹国怂得很,又不占理,加上灾荒的缘故,哪里有粮草能跟他们打仗呢?


    不然罗刹国也不会想偷偷搞事,扶持噶尔丹了。估计噶尔丹许诺了罗刹国不少好处,如果噶尔丹真打下一大片土地下来。


    这边土地肥沃,粮食不少,加上皇帝新找的水稻,在南边能一年三熟,抢过来的话,罗刹国哪怕拿一半都能笑死。


    谁知道罗刹国投资后,没得多少好处,还要破财,估计心里对噶尔丹是恨死了。


    皇帝笑笑道:“朕加把劲,过阵子可能不需要朕派人去找噶尔丹,罗刹国的人就迫不及待想找到他了。”


    户部尚书后背一阵恶寒,感觉皇帝笑得怪渗人的。


    他麻溜就退下了,反正自


    己只管着户部和国库,其他事就不掺和了。


    皇帝布置了一番,过阵子有了成效,才跟郭珍珠提了起来:“朕让人偷偷跟罗刹国透露,说噶尔丹其实家族里留下了一个藏宝图。只有他们家族的继续人才知道,里头有什么东西就不清楚了,反正十分值钱,一般不能随意动用。”


    郭珍珠听得挑眉,皇帝这还挺会编故事的:“皇上,罗刹国会相信吗?他们会不会觉得噶尔丹有这么个宝藏在手,怎么还找罗刹国合作。”


    闻言,皇帝嗤笑一声道:“罗刹国人傻钱多,噶尔丹能白拿粮草和武器,还不用消耗自家的宝藏,谁不乐意呢?”


    这话听得郭珍珠更是挑眉,皇帝这一招够损的。


    反正她要是罗刹国的国王,这会儿都要气得跳脚了。


    郭珍珠立刻就明白皇帝编这个故事是要坑噶尔丹了,罗刹国得知自己被骗,可能半信半疑,但是有个家族世代流传的藏宝库在,那就很让人心动了。


    她就不相信罗刹国的国王不心动,要是能抢走噶尔丹这个所谓的家族宝库,国王岂不是要发啦!


    他能把噶尔丹捉回来打一顿来消消气不说,损失的钱财能补回来,甚至还能发大财。


    这下子,罗刹国的国王比皇帝估计更想抓住噶尔丹了。


    郭珍珠眨眨眼道:“皇上,要是罗刹国把噶尔丹抓住了,问不出来,岂不是知道被骗了?”


    皇帝笑着摇头道:“谁会把自己家族的秘密说出去呢,那必然是死都不说的。”


    郭珍珠:皇帝主打的就是他不用费人力物力去捉人,全交给罗刹国的国王了。


    人家那么辛苦抓到噶尔丹,皇帝就好心不要回来了,叫罗刹国的国王能仔细问。


    这哪里能问出来,毕竟噶尔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一问三不知。


    罗刹国的国王压根不觉得自己被骗了,只会认为噶尔丹不配合。打一顿不够,那就来两顿,反正打到人愿意开口就好。


    光是想想,郭珍珠就明白噶尔丹以后的日子不会多好过了。


    他是逃得足够快,也够隐秘,人又聪慧,估计已经跑到没人能发现的地方藏身。


    偏偏罗刹国原本是噶尔丹的同谋,同谋派人来找,噶尔丹就不会有所防备,于是很轻易就被抓住了。


    被罗刹国的人抓到后,噶尔丹估计都要懵了,压根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抓自己。


    恐怕他要被打好几顿后,才会发现自己被皇帝坑惨了。


    可惜不管噶尔丹怎么解释,罗刹国的国王眼里想必只有藏宝库在,压根听不进话。


    皇帝一笑,又补充道:“朕这个消息不止透露给罗刹国的国王,几个地位高的贵族也一并悄悄告知了。”


    郭珍珠沉默了,只能说皇帝不愧是学霸,简直是举一反三。


    无中生有完全被他玩出花样来了,不但告诉罗刹国的国王,还告知了几个贵族。


    贵族当然也想要这个宝库,于是私下派人去找噶尔丹的踪迹。


    人多力量大,找到噶尔丹的几率就要更大了。


    到时候可能贵族先抓住人,国王去要人,两边就差打起来了。


    彼此才明白都得知这宝库的消息,好东西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他可能半信半疑。


    两个人都知道,那他们就是竞争关系了。


    不搞快点,就要被对方抢走了啊!


    这时候两边哪有心思探究宝藏库是真是假,当然得赶紧抓住噶尔丹先问出地点,抢过来才是自己的啊!


    如此一来,皇帝都不用亲自对付罗刹国,他们国王和贵族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还可能拼命打起来。


    他们打得越是厉害,皇帝估计就越高兴。


    失礼了,果然论道行,郭珍珠跟皇帝一比,真是自愧不如!


    郭珍珠的无中生有就是耍个赖,让对方把人交出来。


    皇帝的无中生是不费一兵一卒,借刀杀人不说,还直接让罗刹国内乱起来,大大削弱了他们的势力。


    罗刹国的国王和贵族要是后来得知真相后,估计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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