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冲澡过后, 虞微年随手擦拭身上水珠,头发也是潦草地吹至半干,便懒得再管。
他一直不喜欢吹头发。反正室内有暖气, 用不了多久就会干透。
时间已将近中午,虞微年不饿, 没有吃午饭的打算, 经过一处开放式露台, 他顺手推开玻璃门, 准备去外头抽根烟。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温度仍然很低,更别提虞微年刚洗完澡、头发还在半干状态。
冷风吹拂面庞, 虞微年神色不改,单手拖着手肘, 纤白手指夹着细长的烟。指关节与鼻尖被冻得轻微泛红, 更显得唇红齿白。
打发时间的间隙, 有人经过露台边上。玻璃门隔音效果一般, 基本能让虞微年将行人对话听个完全。
“真的假的?虞总今天来这里啦?真的是那位虞总吗?”
“当然了!他长得好帅……比他朋友视频里拍得还帅,又高。往那儿一站,跟杂志海报里的模特似的。”
“有颜有钱……完美的存在。真羡慕啊, 他这样的人会有烦恼吗?”
“唯一的烦恼就是该怎么把那些花不完的钱花光吧……”
“……”
烦恼……吗?
虞微年百无聊赖地抽着烟,面容被笼罩在烟雾里。白雾缥缈下的轮廓深邃,面部紧窄,线条收得干脆利落, 像电影中的慢镜头画面,是一张美到有攻击性的脸。
虞微年居高临下地俯瞰城市,眉眼间有一种所有欲望都被满足过后的懒倦。提不起兴致,无聊、无趣, 像一只午间慵懒打盹、偶尔会打几下哈欠的狮子。
半根烟的时间,他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虞微年抬手抖了抖烟灰,不会感冒了吧?
不至于,他没这么脆弱。
A市能玩的都玩遍了,发小群消息闪动,试探性问虞微年要不要出来打麻将。
大过年的,他们倒是闲得慌。
虞微年懒得搭理他们,就算玩牌也不跟他们玩儿,杭越还没把他的车子还完呢。
杭越干的就不是人事,他多宝贝那些车子,杭越比谁都清楚。最后还整这么一出,夸下海口,说要给他所有车子换个新的。
他倒是要看看,杭越要怎么换。
杭越不差钱,家底雄厚,但有几辆车是全球限量款,保存较好的也就几辆,其中一辆在他手中,剩下的不知道在哪些私人藏家手里。
想弄到这几辆车,杭越还真得费不少关系与心思。
就算杭越真能把车子凑集,这么多车,没几亿美刀下不来,即便现在杭越已在家族掌握话语权,手中也有部分实权,可一次性支出这么多现金流,也免不了肉疼一把。
虞微年到底没有玩得太狠,要他真想折腾杭越,可不是钱能够解决的。这个尺度拿捏得很好,正好能让杭越尝到苦头,也不至于很难完成。
要是以往的这时候,虞微年身边必然有许多新人陪伴,又在新的环境,体验全新的生活。他懒得和旧人玩儿,又觉得无聊了。
他需要新人刺激下感官,于是他找了雷蒙。
雷蒙玩桥牌玩得好,人也会来事,虞微年乐意和他玩儿。一句话下来,他便将一切安排得妥帖,虞微年只要到场即刻。
虽然过年,但很多人依然没有回家,在临时的、有限的时间内,雷蒙还是将局凑得很好。另外几个陪玩的,长得不错,桥牌玩得也还行。
可以看出雷蒙用心寻找陪玩人选,放眼望去,这几人都是虞微年喜欢的类型。
不知为何,虞微年总觉得不对味,以前他没注意看,现在稍稍用心观察,他发现这些人像后天培养成的。
仿佛套在同一个模具中形成的流水线产品,空有外表,没有灵魂。
和杭越公司里那批艺人一样。
虞微年:“哪找来的人?”
雷蒙脸色一僵,低声道:“哥,你也太敏锐了……”
虞微年一脸“果不其然”,他忙解释道,“杭越哥听说你想玩儿,他不来,就安排人过来跟你玩……我和他都担心我找的人不合你心意。”
果然,又是杭越的人。
他说呢,这种人机感这么熟悉。
虞微年也大概猜出来了,这群人估计真经过流水线式管理,全部按照他的审美培养。外表、气质乍一看的确合他口味,但经不起细究。
虞微年随意地将目光放在一人身上,看胸针上写着“A”什么的,估计是代称。他没注意看,招了招手:“过来。”
那人维持着一张冷淡面庞,走到虞微年面前。脚步尚未站稳,领口便被一只纤白细长的手指用力拽住、下拉,他像被牵住项圈的狗,被迫俯身低头,禁欲冷淡气质不再。
虞微年面色从容地抬起下巴,手指暧昧地蹭了蹭对方的脖颈,仰头嗅了嗅。那人紧张地喉结滑动,尽管被经过精心培养,但在面对虞微年这种强势、天然的上位者面前,还是不免露怯。
虞微年松开手,抬抬手,让人走的意思。周围人都在分析、揣摩他的想法,却根本寻不到苗头。
“倒是挺用心。”虞微年只意味不明地丢下这句话。
连香水都是同款。
虞微年的初恋常在希只喷这款木调香水,因为这是虞微年送给常在希的第一瓶香水。从这之后,他送给每一任男友的香水都是同款。
这也让他身边的所有人误解,误解他很喜欢这个味道。这样理解本身没错,但他送同款并不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只是单纯不想多费心思挑选礼物而已。
指尖摸着牌,虞微年若有所思。
太明显了。
现在只要稍稍细想,虞微年就会发现,他身边许多人的表现与意图当真明显。他以前怎么就没察觉呢?他也不是迟钝的人。
雷蒙摸不准虞微年的想法,更猜不透虞微年的心情。他试探着靠近:“年哥?”
虞微年忽的侧首看向他,用一种审视、探究的观察目光:“你有喜欢的人吗?”
雷蒙心惊肉跳,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他竭力克制情绪,状似惊讶道:“当然没有。”
“怎么这么问?”他一副爱财样,“我最爱的是钱。”
虞微年收回目光:“也是。”
虞微年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利益关系。
利益看得见,也好量化。因为金钱聚在一起,玩不好随时能散。
多么简单的关系。
虞微年并未多想,他收回目光之后,也自然没有看见雷蒙那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神伤的表情。
“那你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我想……是很自在吧?”
雷蒙看了虞微年一眼,才小声说,“不反感和对方接触,对方在身边就会很开心,要是能说话就更开心了。虽然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两个人也不赖。”
一个人很好,两个人也不赖。
虞微年若有所思:“是吗。”
虞微年漫不经心地玩了一把牌,没劲儿,他看了眼手机,拿起外套起身:“走了。”
理由都没说,雷蒙也不敢问。他跟着起身:“我送你吧哥……”
“不用。”虞微年懒洋洋道,“我妈来接我。”
虞微年上次说出“妈妈来接”这种话,似乎已经是高中了。
虞简意和虞微年订了个私房菜包厢,缕空的雕花屏风外,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制服送菜。
待菜上齐后,虞简意菜拿出一份文件,需要虞微年签字。
是一份房产转让合同。
虞微年一眼便看到合同上的地址:“香港半山别墅?”
“柏家那边给你的,说是给你的单独补偿。”虞简意说。
虞微年利索地签字:“倒是大方。”
虞微年也经常听褚向易他们说提过柏家,但他压根不在意,也没仔细打听过。柏寅清家有没有钱,和他有关系吗?
但他好像有点小瞧柏寅清了。
“他们家底雄厚,这点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这几年京州势力更新迭代,他们还能稳坐这个位置,确实不容小觑。”虞简意喝了杯茶,“也因为他们家沾了红色背景,政府大开绿灯,矿山项目很顺利。”
“听说你和柏寅清复合了?”
虞微年原本惬意地坐在那儿品茶,听到这句话,他猛地咳嗽起来:“什么复合……没影儿的事。”
虞简意笑:“他爸也挺搞笑的,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我。像是想让你别虐待他儿子,又像让你别玩得太狠……”
“我以为你把他养在身边,是这个意思。不是复合是什么意思?情人?”
“……”
“情人好像也不至于?”虞微年擦了擦手,“助理?嗯,他目前是我助理,负责我的所有生活起居。”
负责虞微年的生活起居?他最讨厌别人管他的私生活。
虞简意笑意盎然:“这是你们年轻人新出的play吗?比如把对象喊作室友。”
虞微年噎了噎,道:“妈,你也太潮了,这都知道。”
“我知道这词汇也很正常。语言与网络是相通的,但心与心之间才有永远建不起来的巴别塔。每个人类永远是寂寞、孤独、被自己隔绝的动物。”虞简意说,“偏偏人又是群居动物。”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是快乐的。”
“生日快乐。”
虞简意取出一份文件,里面是股票转让协议、一些不动产……另外有一部分基金是虞微年父亲那边给的,虞微年潦草地看了下,又将其放回。
“谢谢妈妈。”虞微年弯了弯眉眼,“我很喜欢。”
虞简意:“我准备明天去瑞士滑雪,你呢?要一起吗?”
“我去年就在瑞士。”虞微年婉拒了,“我就不了。今年……出了点意外。”
虞简意温声道:“那你要怎么处理意外呢?”
虞微年眨了眨眼睛:“要是能和寻常事一样简单处理,就不叫意外了吧?”
虞微年回到家已是夜晚八/九点,一楼大堂的礼物被清点完毕,目前看起来空旷不少。在电梯间内,他才给柏寅清回了条消息。
柏寅清像一直守着他的消息,在他刚按下发送的下一秒,便给出了回答。
柏寅清:我给你开门。
“叮”的一声,电梯门刚打开,虞微年便看到柏寅清同步打开家门,朝他走来。
柏寅清接过虞微年手中的袋子,迎面将他面对面抱到玄关,帮他脱下鞋子与外套,又把他抱到沙发上,褪去鞋袜、穿上拖鞋。
随后,柏寅清拿热毛巾帮他擦脸、擦手。
全程贴心服务,弄得虞微年像在做梦,半天没回过神。
“要吃水果吗?我去切。”
“也行。”
“等我。”
柏寅清临走前,还将电视打开,调到虞微年爱看的频道。又顺手把一旁眼巴巴盯着虞微年看的小猫捞来,放在虞微年腿上。
虞微年靠在沙发上,全程脚都没点地,他侧首看了眼厨房内的柏寅清,忽然想着,难怪那么多人想成家。
这就是家有贤夫的感觉吗?
下一秒,虞微年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柏寅清怎么可能和“贤夫”二字扯上关系?怪吓人的。
他比谁都清楚柏寅清是什么德行,哪怕隐藏得再好,也是一只随时会噬主的疯狗。
厨房内,柏寅清脸色一瞬阴沉,完全没有方才温和、体贴的模样。
覆有一层翳色的眉眼低垂,柏寅清抬起手臂,嗅了嗅手指。
虞微年身上的味道很杂。
各种香水味、烟味,还有熟悉的木质调香水……更糟糕的是,他居然还从中嗅到许些沐浴露的味道。
虞微年洗过澡。
虞微年清晨离家,到了晚上才回来,消失近12个小时,没有回微信,也没有一句报备。
柏寅清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见了什么人。柏寅清想问,却担心惹虞微年生气。
各种复杂情绪交织,柏寅清神色愈发黑沉,风雨欲来。他看着一侧,置物架上摆满猫咪罐头、零食。
他猛地抬手推翻置物架,整齐排列的罐头与零食散落一地,又咕噜咕噜地朝远方滚。
久久恰好经过,目睹全部,愤怒地抬起爪子,发出一声凶狠的叫唤。
客厅传来虞微年的问声:“怎么了?”
柏寅清神色平静,略有苦恼:“久久有点调皮,把装罐头零食的柜子弄翻了。没事,我整理一下就好。”
“没砸到久久吧?”
“没有。”
虞微年这才松一口气:“那就好。”
柏寅清将倒地的罐头与零食一一捡起,平静地装回置物架上,云淡风轻的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选择罐头是有原因的,罐头不会砸坏,也不会把地面弄脏,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原本也想过拿水果发泄,但水果是虞微年要吃的。
他不能动。
冷静下来后,他给虞微年切了水果拼盘。水果要么是兔子形状,要么是爱心形状……这些都是他从网上学的。
柏寅清坐在虞微年身边,贴心地喂虞微年吃切块水果,又状似不经意地问:“现在很多店都关门了吧?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都玩了什么好玩的?”
柏寅清已经用最平静、最无所谓的态度出声,可冷淡声线中依然是散不尽的妒意与独占欲。
虞微年含住车厘子,吃完果肉,柏寅清自觉地将手伸过来,他将核往柏寅清掌心一吐。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垂眸,“去见别的男人了?”
虞微年说话间,又有些坏地勾住柏寅清的领口,捉弄人似的,曲起指节蹭柏寅清的喉结。
果然,虞微年去见别人了。柏寅清面上不显,依然云淡风轻,好像毫不在意:“这是你的自由。年年,我没有资格管你。”
他话是这么说,可下颌线却绷得很紧,手背青筋夸张浮现,明显在忍耐情绪。
这些细枝末节,虞微年从前都没有注意到。现在他有意识地观察柏寅清,却突然发现,柏寅清这人真的太好玩儿了。
虞微年笑得不行,伸手摸摸柏寅清的脸:“我确实见了。”
柏寅清脸色僵硬。
“不过放心吧,他们没你帅。”这是实话。
们。
他们。
虞微年见了不止一个男人。
柏寅清苦涩地垂下眼帘,艰难地应了一声。
“等会给你看个东西。”虞微年推开柏寅清喂水果的手,起身道,“我有点饿了,想吃小馄饨,你去做吧,突然想吃了……我先去洗个澡。”
“我先去给你放水。”柏寅清动作更快地进入卫生间。
虞微年在卫生间泡澡时,柏寅清熟练地将虞微年的换洗衣物取走。他仔细检查过后,脸色再也控制不住,一点点阴暗下来。
内搭换了,裤子换了,内裤也换了。
什么情况下才需要换贴身衣物?
柏寅清望着那条陌生内裤,心脏如坠入冰窖。可他还是不死心一般,冷脸埋进内裤,进行仔仔细细地检查。
果然……内裤是全新的。除了贴身的、属于虞微年的味道,又蹭上许些沐浴露的香气。
外套更是粘上许多乱七八糟的味道。
虞微年消失的半天,都是和别人度过的。
还不止一个人。
柏寅清紧紧攥住内裤,五脏六腑翻涌复杂情绪,他深深嗅着,旋即抬起一张冰冷深邃的脸。
他喘了几口气,待气息慢慢平稳,才神色如常地打开水龙头,搓洗虞微年的贴身衣物。
算了,不想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要怪,就怪他自己。说好装作不知情,却非要闻。
……
虞微年泡完澡,柏寅清也正好洗完衣服、做好馄饨。
虞微年踩着拖鞋,身上套了个宽松浴袍,人还没到餐厅,就被柏寅清面对面抱在身上,随后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一口口喂着虞微年吃小馄饨。
虞微年:“……”
他张开嘴接,偶尔也会恍惚地想,柏寅清在的情况,他好像连脚着地的情况都很少有过……
“年年。”
用完饭,柏寅清忽的出声,虞微年刚抬起眼,一条散发光芒的吊坠在眼前晃动。
“今天刚送过来……不然凌晨就能给你。”柏寅清说,“生日快乐。”
吊坠是定制的,整体金灿灿,看起来像个椭圆饼,表面镶嵌了一大块蓝钻。虞微年没觉得多惊喜,他并不缺这样的项链。
“还可以打开。”
吊坠像是一枚怀表,打开之后,还有另外一番光景。圆形碎钻之中,是珐琅手绘的图案,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周边还有花花草草点缀。
另一面则刻了虞微年的生日,以及虞微年的英文名,代表专属。
虞微年惊诧地抬头,他看向柏寅清,又低头看向这幅Q版全家福:“这是你画的?”
“是。”柏寅清说,“改了很多次。”
他没什么绘画天赋,也想过找专业人士,但他联系过很多人,总觉得呈现出来的画面效果少了些什么。
柏寅清便自己去学,一点点练习线条。
如果说这是一枚项链,那么再昂贵,虞微年都不觉得稀奇。可这枚吊坠是定制的,图案独一无二,代表着唯一。
“我很喜欢。”虞微年的确有些意外,这是一个出乎他预料的生日礼物。
虞微年本以为这样的甜言蜜语,会让柏寅清获得许些正向反馈,谁料柏寅清似乎并不开心,而是低声问,“你不喜欢吗?”
虞微年奇怪道:“我很喜欢,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喜欢?”
“因为你思考了一下,在思考怎么回答我。”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怎么敷衍。柏寅清看着他,“你不喜欢的话,我会再准备。”
虞微年愣了愣,原来在他观察柏寅清的同时,柏寅清也会观察他的细微表情,只为让他更加开心。
“我很喜欢,很有心意。”他说,“我确实是在思考,不过我是在思考,该怎么奖励你。”
他又觉得怪好笑的,“你怎么回事?我对你态度好,你反而不信?”
虞微年也算发现了,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对柏寅清发小脾气,亦或是故意捣乱,柏寅清对此包容度很高。但只要他语气稍微好一些,柏寅清便会皱眉反思,思索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柏寅清更喜欢他发脾气?更喜欢他作?他不是很能理解。
“我怕你不喜欢,却装作喜欢。”柏寅清说,“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能接受。”
他确实想不到虞微年还能缺什么,也想不到能送什么新颖的礼物。
虞微年拥有得太多,他不想送他人送过的礼物,渴望成为虞微年的唯一,他绞尽脑汁思索,才想到这个礼物。
“但我确实很喜欢,很可爱的Q版小人。”
虞微年伸手抚摸珐琅彩绘,新奇极了,旋即,他又不满道,“我手里怎么还捏着张纸巾?”
柏寅清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子:“是年年的小毛巾。”
虞微年诧异抬眼,他们的全家福,居然还有小毛巾?
还真是周到。
虞微年仔细打量这枚吊坠,抚摸上头的珐琅绘画,柏寅清垂眸看着他,另一边,大掌轻轻包住他的脚心。
指腹慢慢蹭着雪白足背,柏寅清垂眸看着,喉结滑动。大掌被不轻不重踩了踩,虞微年警告:“别摸,痒。”
“我不摸。”柏寅清说,“指甲有些长了,我帮你剪。”
柏寅清握住虞微年的脚踝,上头空落落的,他有些失落地转移目光。
掌心、膝盖、腹部被无章法地踩了几脚。
柏寅清捏住虞微年的脚踝,言语虽然在组织,行为却在纵容虞微年捣乱一般:“年年,别乱动。”
“要剪脚指甲了。”
目光再度落在一个文件袋上,虞微年取出合同,再次过目上面的房产。
旋即,他缓缓看向柏寅清。
柏寅清正握着他的脚,给他剪脚指甲,那态度认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柏寅清在搞艺术。
虞微年踹开柏寅清的手,旋即用足尖挑起柏寅清的下巴,目光自上而下:“你家这么有钱啊?香港半山豪宅,说给就给。”
柏寅清蓦地紧张:“他找你了?他说什么了……”
虞微年猜,“他”指的是柏寅清父亲。
“别紧张,没找我。”他道,“我妈说,这是你家给我的单独补偿。”
“怎么,你怕你爸找我,又给我甩几千万分手费,让我离你远点?”他掌根托着下巴,看起来似乎很苦恼,“不过你爸找我可没用,是你一直缠着我不放。”
虞微年说的是实话,柏寅清没什么好否认的。他确认般,再问:“他真没找你?如果他找你,跟你说了什么,你不用理他。”
“我会处理。”
虞微年好奇:“你要怎么处理?看你这意思,你好像提前和你爸说了什么?”
“嗯,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一开始便不同意。柏寅清面不改色道,“他的意愿不重要。他们把我生下来没有经过我同意,我和谁在一起,也不需要他们同意。”
更准确来说,他父亲不允许他和男人在一起。古板封建长辈无法接受同性恋,他们有的人还怀疑是不是家族祖坟风水出了问题,最近正准备迁坟做法事。
柏寅清才懒得在意别人能不能接受。
柏寅清从前根本没有关注同性恋群体,更不关注异性恋。他更像无性恋,好像没办法喜欢上另一个人,更无法接受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只会觉得恶心。不论男女老少,他一视同仁。
虞微年凝视着柏寅清,丝毫没办法将眼前的柏寅清和第一次见到的柏寅清联系起来。
他又偏首看了眼那份房产,思绪放空了一阵。
柏寅清误以为虞微年喜欢:“你还想要别的吗?根据内部程序,家族财产绝大部分只有我能继承。”
“你喜欢的话,我能都给你。”
柏寅清是家族嫡系唯一继承人,是继承家业的第一顺位,除非他父亲愿意将柏家让给旁系。可这是不可能的,哪怕父子关系恶劣,到底是亲生血脉,不会让别人得了便宜。
他父亲又是弱精症,当初能有他都算是奇迹,也很难有其他子嗣。
对于京州势力,虞微年了解当真不多,那根本不是他的地盘。可柏寅清这么一说,他又有些隐隐的兴奋,总觉得找到了新乐子。
“你说这个我可就有兴趣了。”他亲昵地坐在柏寅清身上,抱着柏寅清的腰,撒娇般说,“你努努力,把家产都拿过来。然后都给我。”
柏寅清答应得很爽快:“好。”
虞微年挑眉:“答应这么快?真给我?我们现在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呢。”
“给。”柏寅清说,“那些又不重要。你喜欢,我就去拿。”
拿不到就抢,抢来之后,再都给虞微年。
至于关系……
他们一定会复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柏寅清说这话时,一副理所应当、十分自然的模样。
虞微年勾着柏寅清的脖子:“董事会会允许你胡来吗?要我说,你带着财产入赘我家,然后跟我姓得了。”
“这样我们两家关系亲得不能再亲,我也能顺理成章收了你家资产。”
柏寅清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刀在指腹刮出一道血印。他像感知不到疼痛,紧紧盯住虞微年:“真的可以?”
虞微年说要他入赘。
虞微年要和他结婚?还想让他们一个姓……
当然是假的,虞微年只是觉得好玩儿,随口一句玩笑话而已。柏寅清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也不会当真。
“当然是真的。”他哼笑着,“明天就去改。”
……
夜晚,虞微年又洗了一次头。
吹头发的活儿自然而然让柏寅清负责。
虞微年没注意睡衣款式,等换上去才发现,柏寅清竟以公徇私,将他的睡衣换成了自己的衬衫。他的身形比柏寅清要小一号,穿着柏寅清的衬衫时,袖子长、领口也大。
在卫生间昏黄透光的照射下,身躯线条几乎被映得清晰。特别是腰身,只有窄窄一把。
柔软宽松的衬衫被许些水珠弄湿,贴身黏在身上。半干的发丝落在鬓边,让他看起来慵懒无比,又有一种随意诱人的美感。
虞微年背靠着盥洗台,垂眸注视着半跪在足边、为他擦拭水珠的柏寅清。
“抬脚。”
虞微年顺势抬起一只脚,踩在柏寅清的肩头,柏寅清似乎愣了愣,旋即喉结滚动,没有多说,帮他套上内裤。
滚烫粗粝指腹蹭过细腻光滑的腿侧,带来酥麻的电流感。柏寅清面不改色,仿佛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用虞微年专用毛巾,一点点擦拭足背的水珠,连脚趾缝儿都没错过。
等柏寅清站起身,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暖光洒在二人之间,照得气氛暧昧。他能清晰闻到虞微年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只有虞微年自身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沐浴露香。
“宝宝。”柏寅清低头嗅了嗅虞微年的颈窝,“好香。”
虞微年冷哼一声:“谁允许你叫我宝宝了?”
“不可以叫吗?好吧。”
柏寅清像妥协了,他将洗手台的水珠擦干净,伸手箍住虞微年的腰身,将虞微年提坐在上头。不仅减少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因他略微躬身的举动,他还需要抬头仰视虞微年。
逆着灯光,他望着虞微年的面庞,眼底是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痴迷。他哑声喊,“年年宝宝。”
一根手指抵住柏寅清的胸膛,阻止柏寅清前进。虞微年觉得好笑:“柏寅清,你觉得我很脆弱吗?”
柏寅清对待他的态度,仿佛他是某种易碎的、需要保护的瓷器。以柏寅清对他的称呼看,柏寅清似乎把他当成生活不能自理,要精心呵护的小宝宝。
“你是不是忘了,我比你大?”他抱臂笑着。
被一个年纪比自己要小的人喊“宝宝”,又被如此照顾,真是怪异极了。
“我知道你不脆弱。”相反,虞微年很强大。虞微年有能力解决一切难题,也有着常人无法匹及的的胆识与勇气。
“但我控制不住心疼你。”柏寅清仰视着虞微年,漆黑幽深的眸底,倒映着缩小版的虞微年。他说,“我想保护你。”
“……”
“年年。”
被无视,得不到回答,柏寅清也不介意。他虔诚又认真地捧起虞微年的手,轻轻啄吻虞微年的指尖,“我的宝宝。”
虞微年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他该做点什么,这种感觉简直毫无缘由。面对柏寅清,面对柏寅清给出的爱,他有一种无需怀疑的感觉。
柏寅清似乎能给他很多很多爱,也可以很爱很爱他。而这些都是他的独家,全世界仅此一份。
良久,虞微年才偏过首,不太满意地轻哼说:“我才不是你的宝宝。”
拖长的尾音,眼尾轻轻上挑,像在撒娇。
虞微年好像想跳下洗手台,却被柏寅清圈在怀中。柏寅清庞大的身躯,像圈占领地的雄兽,虞微年根本没有挣脱的空间。
柏寅清抬起手臂,取过上方柜子内的吹风机,面不改色地帮虞微年吹头发。同时,他也不忘从一侧取过一本财经杂志,塞进虞微年手中,避免虞微年无聊。
耳畔只有静音吹风机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纸张翻页的簌簌声。柏寅清吹头发的动作很熟练,完全不会弄痛虞微年,总体体验还算舒适——前提是柏寅清不要有那么多小动作。
柏寅清很喜欢碰他,粗粝指腹总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耳垂,又不经意地捏了捏。亦或是勾起落在眉眼的碎发时,柏寅清会趁机捏捏他的脸。
诸多小动作,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虞微年就会合上杂志,抬眼警告:“听话点。”
柏寅清总会短暂摆出顺从的模样:“好的。”
但他还是照碰不误。
这也让虞微年意识到,柏寅清的“听话”只是表面,其实柏寅清还是有脾气的。比如在喊宝宝这件事上,又比如控制不住肢体触碰……若是从前,他会以为柏寅清是故意的。
也许柏寅清不是明知故犯,而是根本控制不住下意识的亲近行为。
虞微年的头发养得有些长,柏寅清伸手抚着他的发尾:“要去理发吗?”
“再看吧。”虞微年原本想剪,之后有意留长,准备换个新发型。他说,“可能会留长一点。”
骨骼分明的手指缠绕微卷的发梢,柏寅清像幼稚的孩子,竟对虞微年的头发爱不释手。
“长短都好看。”他说。
沉默寡言的柏寅清,竟也会说哄人的情话。虞微年莫名笑了一声,等他笑完又觉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要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合上杂志,微微低下头,下巴搭在柏寅清的肩膀。柏寅清稍稍曲起膝盖,方便虞微年靠在他的颈窝,亦或是靠得省力一些。
二人靠得很近,虞微年的视野被柏寅清的阴影侵占,柏寅清也能毫无阻碍嗅到虞微年身上的淡淡软香。
“宝宝。”
柏寅清帮虞微年吹发时,手指总是不小心碰到虞微年的后颈。
而虞微年的后颈一向敏感,他禁不住轻喘一声,又懒洋洋地回。
“说。”
柏寅清望着那松松垮垮的领口,哑声问:“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虞微年斜他一眼。
柏寅清理智地进行分析,并将他的诉求合理化,“天气预报说半夜可能会下雨打雷,我怕你吓醒,怕你做噩梦,也怕你踹被子。”
“是天气预报说晚间雨很大,所以我才会想抱着你睡。”
“别的我什么都不做。”
“哇哦。”
虞微年没骨头似的靠在柏寅清肩头,小幅度侧首抬眼,视线中是柏寅清流畅的下颌线,因紧张紧抿的唇,以及根本藏不住心事的幽深眼睛。
他低低笑了一声,“好正当的理由,让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头发已经吹完了,柏寅清保持将虞微年圈在怀中的姿势,抬手把吹风机放回原位抽屉夹层。
旋即,他单臂将虞微年面对面捞抱在怀里。虞微年的唇瓣不小心蹭过柏寅清的喉结、下颌,留下无形、却温热濡湿,仿佛灼烧般的痕迹。
卫生间变得无比安静,唯有彼此的呼吸声。空气仿佛胶着变质,变得黏腻、滚烫,环绕在二人之间。
一条手臂轻飘飘勾着柏寅清的脖子,虞微年一抬头,便与一双晦涩深黑的眼睛对视上。后颈被轻轻扶住,又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揉了揉,他浑身像卸了力一般,登时软了下来。
紧接着,视野被阴影笼罩,是柏寅清缓缓低下头。他们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连吐息都像长了万千菌丝,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像小动物之间的交流触碰,只停留于表面,柏寅清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角,喘息错乱粗重,声线沙哑,却克制地问。
“那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求求你,宝宝。”
第72章 游戏规则
夜晚, 柏寅清在卫生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仔细端详,随后适当往额发、领口泼了些水。
再次检查仪容,他才推开卫生间的门。
虞微年正戴着防蓝光细边眼镜, 闻声,他微抬下巴侧首, 合上书本, 小幅度挑了挑眉。
“怎么洗完澡后, 你看起来更帅了?”他说。
“可能是错觉吧。”
柏寅清面色如常地钻进被窝, 与冷淡神色不符的,是他黏人到几乎和虞微年融为一体的举动。他紧紧抱着虞微年,像离不开主人的狗一样, 用脸蹭着虞微年的颈窝。
又低声喊着,“宝宝。”
“……”原本干净的皮肤, 被柏寅清蹭得湿润, 又蒸起了粉。虞微年无奈地把眼镜摘掉, 将书本与眼镜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 柏寅清发丝看似凌乱,但每根头发都经过精心设计。睡衣领口故意敞开,露出大半个具有健身痕迹的胸肌。
“怎么回事?”虞微年抬起眼睫, “故意勾引我?”
“还喷香水?”
说香水也不是很准确,虞微年喜欢收藏香水,但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很淡, 若不是他有意捕捉,定然会错过。
“没有喷香水。”柏寅清解释,“我用了跟你一样的沐浴露。”
“是吗?”虞微年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腕,好像是一个味道。
柏寅清轻声说:“这样我们就是一个味道了。”
他语气幽冷, 平静,冷淡无波的面庞压抑着亢奋。在昏黄夜色下,实在诡异。
虞微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像变态。”
“像吗?”柏寅清毫不在意,“那就是好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柏寅清紧紧抱住虞微年,熟练地将一枚小方巾塞进虞微年手心,又从一侧取过新枕头,放在虞微年枕边。小猫像知道这是他的枕头,轻盈跳上,拿脸蹭了蹭虞微年,蜷缩起尾巴,便开始舔毛。
柏寅清搂住虞微年的腰,牵住他的手,像一家三口。
虞微年很快便睡着了,半夜并没有像柏寅清所说打雷下雨,反倒不知道是小区里哪户人家,大半夜竟然放起烟花凑热闹。
突然炸开的声响将虞微年吓醒,他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便有大掌捂住他的耳朵,又顺势将他的面庞压进怀里。
“没事,没事的宝宝。”他哄着,“是烟花。”
虞微年半天没回过神,良久,才无意识地呢喃着:“柏……寅清?”
“我在。”
“……”
所幸烟花只是片刻,惊吓也是。虞微年被紧紧搂在怀里,像被厚实严密的被褥包裹,极富有安全感。
“你怎么醒这么早?”他闭上眼,像在说梦话一般,“你一直没睡吗?”
柏寅清确实没睡。他太过兴奋,睡不着。
他道:“等会有事。”
“什么事?”
“等会你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虞微年又睡过去了。
清晨,虞微年睡得迷糊,脸上却是热乎乎的、异常粘稠。他睡得有些不安稳,无意识发出梦呓,想伸手去抓他的小毛巾,却忽然落了个空。
“我的小毛巾……呢?”
虞微年来不及发问,嘴巴便被堵了个严实。迷迷瞪瞪间,他意识涣散,舌肉却被吃着纠缠,唾液顺着唇角滑落,打湿了发丝与枕套。
待他被亲得喘不上气,柏寅清才勉强放过他。
漆黑深邃的眼底涌动明显的、称得上病态的亢奋,柏寅清盯着虞微年的泛粉的脸,嘴巴合不拢似的张开,伸出一截嫣红的软舌。他沉默片刻,将手搭在虞微年的膝盖,旋即低头,含住了还在沉睡的虞微年。
虞微年已经有清醒的征兆,却依然像睡不醒一般,浑身酥麻无力。
他费劲地喘气,无意识咬着手指,想并拢膝盖,却无法做到,反而被柏寅清的头发弄得有些扎。
虞微年像做了噩梦,整个人魇住了,小腹紧绷,沁出许些热汗。没多久,他蓦地睁开眼睛,同时,他听见响亮的吞咽声响,部分汗水飞溅到小腹,随后又被柏寅清一点点舔舐干净。
他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喘气,一低头,在水雾缭绕的视线中,他看到柏寅清的脑袋。
柏寅清尚未发现他苏醒,竟还大着胆子握起他的脚踝,亲了亲他的足背。
虞微年:“……”
别人大早上被吵醒,他大早上被*醒。柏寅清不仅偷吃,现在居然得寸进尺,真是什么都吃?
虞微年踹开柏寅清的脸,冷不丁坐起身,“你在干什么?”
柏寅清被当场抓包,冷淡面庞微微僵住,旋即慢慢靠了过来,将虞微年拥入怀里。
“年年。”
“嗯?”
“宝宝。”
“说。”
柏寅清似乎很兴奋:“你昨天说我们今天去。但单位最近不上班,我联络到了人,可以走特殊通道,我现在就能过去走程序……”
“等等——”
虞微年一头雾水,是他还没睡醒吗?他怎么听不懂,“去干什么?”
柏寅清将手指卡进虞微年指缝,十指相扣。他说:“去改我的姓。”
他看着虞微年,“我跟你姓。”
“不是……”
虞微年瞬间惊醒,“我就开个玩笑。”
柏寅清一怔。
难道柏寅清一夜未眠,清早如此兴奋,跟狗似的恨不得舔遍他全身,是因为这件事高兴?那还真是……够离谱的。
“好吧……”
柏寅清言语低落,冷淡面庞浮现许些破碎,“我以为你认真的。”
原来虞微年不想让他跟虞微年姓,也不想和他结婚。
黑睫敛下,挡住眸底暗色。柏寅清知道虞微年为什么不想让他改姓,无非是觉得他们不能长久,玩玩而已,不想惹招他这个麻烦……
虞微年根本没想和他复合,也没想和他永远。
漆黑眼底泛着幽冷光泽,转瞬即逝。随之换上的,是落寞黯然的、隐忍的委屈神色。
良久,柏寅清才语气沙哑,“我知道了,我不配跟你姓。”
虞微年:“…………”
有起床气、喜欢赖床的他,此刻睡意散得一干二净。他无奈,又夹杂不解:“有这么夸张吗?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姓?”
“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会离得更近。”
“我们像一家人。”
家?
虞微年看向柏寅清,“你想和我有个家?”
虞微年靠在那里,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听过无数次类似的言语,却从未当真。
从前的他不相信爱,更不会相信基于爱的承诺。
虞微年可以轻松得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不论物质还是爱。也正因为太过容易,世界总是给他一种虚假的、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一直认为爱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许多人口头说多爱、非他不可,但结果也就那样。他不相信有永远,更不相信爱。
这些感情都差点意思,甚至像上一段恋爱的复制版,最多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柏寅清却推翻过往所有模式,虞微年所有的经验之谈都用不上。极端、病态,像疯子一样,用一根绳子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离开之后,虞微年才发现,绳子的源头一直在他手中,磨伤的却只有柏寅清自己。
这段时间虞微年一直在有意识地观察柏寅清,哪怕他不懂爱,也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窥见爱的雏形,又让他产生许些好奇心。在诸多前任、数不清的恋爱经历中,柏寅清是第一个在分手之后,能让他重新燃起探索欲的人。
他想,他应该也是有点喜欢柏寅清的。
哪怕不多,但确实有。
也许柏寅清在调整策略,也许柏寅清在进行伪装,又也许这是柏寅清的肺腑之言,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确实实感到有趣,又产生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试试也不错的念头。
“柏寅清,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习惯掌控一段关系,追求的无非是新鲜感与刺激。你想要的感情,我给不了。爱一个人需要承担责任,爱是约束,也是考验。”
虞微年说,“我害怕没有自由,也不能没有自由。”
“没关系。”柏寅清道,“我爱你,你是自由的。”
“你也知道,我这人没办法改,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了我改变。”虞微年提前打着预防针,“如果你要继续和我在一起,你会很辛苦。”
柏寅清愣了愣:“不会……不会辛苦。”
他像在做梦,不敢相信奇迹会降临在他身上。他罕见地露出如此无措慌张的一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很擅长忍耐。”
“是吗?”
这句话真实性存疑,虞微年也不在乎。他不相信爱情,但饶是他这样不相信爱的人,居然也会怀疑爱真的存在。
他愿意尝试去做他没做过的事,也许这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或是全新的人生体验。
就当给柏寅清一个机会,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看看他有没有爱人的能力,亦或是能不能认真爱上一个人。
他愿意试着去相信爱情,尽管他对亲密关系不抱任何期望。
“要玩一个游戏吗?”
虞微年垂目看向柏寅清,轻轻勾了勾唇角,“你赢了,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真正进入我生活的机会,我会试着跟你谈恋爱。但我事先说好——”
“我无法保证我以后不会变心,也无法保证我能从一而终。你比谁都清楚,我就是这样死性不改的人。”
柏寅清:“我不介意。”
“我会犯错,我也可能会出轨。”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本事留住你。”
柏寅清神色微变,但他还是忍耐着说,“我会看好你的。”
如果真被他撞见,他也会视而不见。
柏寅清不免感到微妙庆幸,虞微年的言语明显带有拒绝之意,可那么多拒绝理由,却没有一条理由是不喜欢他。
到了这时候,虞微年还在替他考虑,又担心他受到伤害。
这何尝不是在表明心意?
虞微年看着他,再一次提醒道:“我还是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
“我不需要承诺。”柏寅清声线低哑,带着若有若无的颤抖,“我不需要任何承诺。”
“你真的是……”虞微年尾音放轻。
就这么喜欢他吗?
哪怕有意识地观察、分析,虞微年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柏寅清会有这么疯狂、非他不可的情感。他这辈子都没对什么东西产生过特别强烈的执念,在感情中追求刺激,也不过是物质得到满足,转而在情感中进行狩猎。
世上绝大部分人和事都像模具套成的流水线产品,单一、无趣、普通。
虞微年追求与众不同,他喜欢挑战,热衷于主动制造危险。他人避之不及的风险,于他而言却很新鲜。
哪怕危险,也绝不甘于稳定。
“行啊。能不能看好我,就看你的本事了。”虞微年想到有趣的事般,低笑了声,“你到时候别后悔。”
“我永远不会后悔。”
虞微年重复说:“先说好,我只是说,你赢了游戏,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这机会不代表什么。”
虞微年不害怕失去任何关系,因为他是所有关系的缔造者、给予者,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收回。
他是一个很在乎体验感的人,如果接下来这段时间,他获得的体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他会毫不犹豫后撤。
“我会试着爱你,但我永远不可能最爱你,也没办法给出对等的爱。”
哪怕是愿意尝试着去爱一个人的虞微年,也无法做到像柏寅清那样给出毫无保留的、炽热浓烈的爱。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自己。
虞微年说,“你会排到很后面。”
柏寅清自然知晓,经过这段时间,他也想清楚了。他希望虞微年收心,可最开始吸引他的,不就是游戏人生、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虞微年吗?
虞微年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没关系,排到很后面也没关系。”柏寅清说完,又低声问,“会在久久前面吗?”
虞微年抱臂看了过去:“怎么可能?”
“……”
久久是虞微年亲手养大的小猫,又是虞微年与初恋一起领养的……其意义非凡。
柏寅清说,“好吧。”
没多久,柏寅清又问,“那小毛巾呢?我会比小毛巾重要吗?”
虞微年一言不发地看他。
沉默便是回答。柏寅清又说:“好吧……”
柏寅清神色与声线难掩落寞,实在叫人受伤,他连小方巾都比不过。可转念一想,也不错了。
他最起码还能与小毛巾比一比。
而不是像虞微年从前说的,他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虞微年道:“现在该说游戏规则了。”
“你能在24小时内找到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第73章 唯一变量
航站楼内人流拥挤, 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虞微年与虞简意走了另外一个通道,一路畅通无阻。
有专人帮虞简意办理值机托运, 虞微年没有行李,直接线上值机。
贵宾休息室内, 虞微年百无聊赖地吃水果, 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怎么是这个形状?”
“嗯?”虞简意刚结束一个电话, “什么意思?”
虞微年愣了愣, 他下意识把切水果的人当作柏寅清,而柏寅清平日里都会给他切各种动物形状或可爱形状的水果。起初他还嘲笑柏寅清幼稚,次数多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外表可爱的水果似乎更加美味。
“没什么。”他说。
虞简意看了眼虞微年的衣服, 大冷天的, 他就穿了一件简单的米色羊绒毛衣, 与一件看起来就很薄的外套。她欲言又止, 还是开口了:“宝贝,你穿得太少了。”
面对亲近的人,虞微年总会无意识流露出撒娇意味:“反正室内有空调, 我不冷的。”
他很少待在室外,穿少点也不要紧。主要是他不喜欢穿太多衣服,层层衣物包裹,总是给他臃肿、行动不便的感觉。
虞简意知晓她这儿子向来有主见, 虞微年想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她只能放弃劝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真的不去?难得见你没有在这时候出去玩。玩累了?”
虞微年仰靠在那里:“可能吧?”
“怎么不继续玩赛车了。”
“暂时玩腻了。”
虞微年新鲜感一向过得快,主要原因是他很聪明, 学习新技能、新知识时,总是能很快上手。这固然很好,但也会丧失一些挑战的乐趣。
虞简意看着助理发来的旅游攻略与推荐:“我不是要去瑞士吗?说起来也很奇妙,当初原本想让你去瑞士留学,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美国……”
“是吗。”虞微年倒是忘了这件事,他思绪放空了一阵,突然说,“妈,你说,如果我现在突然消失,你能找到我吗?”
清晨,和柏寅清约定好24小时的躲猫猫游戏后,双方达成一致,倒计时从虞微年离家后的一小时开始进行。
他吃完早饭,便离开家中。他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打车。
三四个小时过去,柏寅清没有找到他。最起码他没有在周围看到柏寅清的影子。
虞微年还记得临走前,柏寅清自若又冷静的表情。他很好奇,在没有定位与跟踪的情况下,柏寅清究竟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虞简意是生他养他的母亲,算得上最了解他的人。如果虞简意都找不到他,那么这世上恐怕没有别人能找到了。
虞微年提出来的游戏难度很大,单方面针对柏寅清。通往世界的凭证仅需一张机票,他可以前往世界各个角落,再把自己藏起来。
世界这么大,柏寅清如何才能找到他?
这场游戏看起来像是刁难,虞微年却认为不是。柏寅清不是说喜欢他吗?虚无缥缈的爱总需要一些具象化的行为证明。
既然柏寅清说喜欢他,那么就让他看看,柏寅清的爱究竟有多少吧。
虞简意放下手机:“怎么可能找得到?世界那么大,两个人相遇都是奇迹。”
“你忘了,你之前突然从学校里消失,我又没注意看邮件,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然后全世界找你的事儿了?”
“……”
虞微年缓缓坐直身,面庞流露出几分尴尬。
这也算是个乌龙事件,每个人年轻时都有些中二热血,他也不例外,当时他以邮件形式给虞简意报平安,随后人间蒸发了。
“当时我还以为你被绑架,或是被人贩。子拐了,又或是被什么诈骗集团骗走了。”虞简意现在能轻松说出,但当时是真的吓坏了。那时虞微年刚转到国外学校没多久,校方火急火燎打来电话,告诉她虞微年不见了。
“妈妈……”
虞微年难得有些难为情,他也记得当初这件事闹多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当时是去当志愿者……不是被绑架,也不是被传/销骗。”
“你胆子总是很大,从小就是。”虞简意看出儿子的羞耻,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她笑着说,“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虞简意记忆中,虞微年好像还是那个背着小书包,在学校门口探头探脑,看看母亲有没有来接他放学的小朋友。
“马上要登机了。”她说,“要是你改变主意,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当然,到了地点,我们得分开行动。”
“你已经长大了,我们都有自己的世界。”
可惜虞微年对瑞士毫无兴趣,如果是其它地方,他还会考虑考虑。
他将母亲送上飞机,最终没有选择登机。
市中心街头人来人往,虞微年走在街头,后知后觉感觉到寒冷。正当他准备找个商场时,虞简意给他发了条消息。
是一张照片,虞简意拍下天空的景色:A市下雪了吗?
一抹冰凉落在面颊,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虞微年抬头望向天空,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像一片片成团的绒羽,降临在人们身上。
“下雪啦?!”四周惊喜声音此起彼伏,许多小朋友兴奋地原地跳起。原本还在行走的人群纷纷停下脚步,打开相机拍摄同一幅美景。
虞微年不喜欢拍照,手机相册很空,他只会偶尔拍照记录一下。他喜欢全身心体验一件事,用肉眼记录眼前,而不是凭借照片的形式。
照片多数是别人记录他的方式。
虞微年给虞简意拍了张照片:是下雪了。
虞简意:A市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地面很快形成一块块小雪堆,路灯上挂上洁白霜雪。虞微年看着这一幕,联想到虞简意提到的乌龙事件。
做志愿者这件事,完全是他临时起意。
与往常一样,虞微年照常上课,他坐在教室里,托腮望着窗外,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眉眼间尽是欲望被满足的懒倦之态。
他觉得很无聊。上学无聊,社交无聊,做什么事都无聊。
他好像是一个很容易感到无聊的人。
校园内风声咆哮,天色忽然变得阴霾黑沉。许多人情绪亢奋,商量着要做一件大事。
在那些洋人同学口中所谓的“大事”,在虞微年看来无趣至极,他早就玩腻了。以至于被邀请时,他无精打采地拒绝了。
虞微年这人好像有天生的吸引力,不论他在哪里,很容易成为社交中心。他们锲而不舍地邀请他,现学说着蹩脚的中文。
虞微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望着窗外落叶被狂风席卷。在这种天气下,他才隐隐感到情绪波动。
危险到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恶劣天气,总会让他十分兴奋。
因为这是日复一日格式化生活中的唯一变量。
虞微年快速买好机票,离开学校,在打车前往机场的路上,给虞简意发了一封邮件,正式开始他的志愿者之旅。
“你好虞先生!这是我们店内新到的限量款男包,只为超级vip开放预订……”
虞微年看了一眼,兴致缺缺,虽然这款包是季节限定,又限量发售。但能够预订的超级vip数量不少,他没兴趣。
另一个销售知道虞微年的喜好,于是立刻引他前往贵宾室,取来一款全球限定的套箱。
“目前该系列套箱全球限量十个,还没有开放预订通道。我们店内也才到了一个,原本一直放在仓库……虞先生,托您的福,让我沾了光。”销售热情又恭敬道,“不然我也没有机会看见它。”
“二十年前,这款套箱是非卖品,二十年后的今天,它也将迎来他的新主人。”
虞微年看了眼这箱子,稍稍放下腿,看了眼茶几。另一位销售很有眼力见地单膝跪在沙发边,双手捧起水杯。他道:“虞先生您放心,里面是您常喝的矿泉水品牌。”
虞微年应了声,抿了口水润润嗓子,又看向套箱:“可以用来放黑胶唱片。”
销售微笑道:“是的!不仅如此,也可以作为茶几,只需要增加个玻璃面……如果您想将它改造成茶几,我们会有专人上门帮忙改装。”
“不用,就用来放唱片。”虞微年说,“你说这是一个系列对吧?这个系列的所有,我都要了。”
“好的虞先生!还有下季节的新品,我们也会提前安排人送到您家……请问地址还是从前那个吗?”
“嗯。”
哪怕知道虞微年消费爽快,一些老销售还是感到兴奋,新人销售更是诧异。眼前这位男人俊美又年轻,举手投足矜贵随意,散发着金钱浸泡出来的奢靡气息。
“你不知道他吗?他是商场的超级vip,不喜欢找固定的销售,口味比较挑剔……算了,你只需要记住最重要的一点。”
老销售好心提醒新人,“他只喜欢独一无二,不论什么物品。”
虞微年到家时,家里只有一只小猫,猫房被打扫得很干净,猫碗水碗也被洗过。说明柏寅清是在做完这一切,才出的门。
现在24小时已过一半。
由于柏寅清有前科,虞微年想过柏寅清会不会运用某些科技手段对他进行定位,他也没有提前声明这算作弊。可直到现在,游戏另一位主角都没有影子。
虞微年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刚想使唤柏寅清给他倒一杯水,后知后觉才发现,房子里只有他和小猫。
手指轻轻搭在沙发扶手,指腹来回轻蹭、敲击。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小习惯。
手机屏幕亮起,某社交平台推送一条新闻。虞微年随手点开,又恰好在“消息”一栏,看到一个新的红点。
以前他从来不会看别人的点赞、评论或私信,今天他破天荒地打开点赞。
一个熟悉的账号ID映入眼帘。
一串乱码,头像也是原始的。但虞微年能够确定,这是柏寅清。
柏寅清点赞之后很快又取消了,像害怕他发现自己在视奸他的账号。与此同时,关注数量却在增多……
不会又在视奸他其他朋友的社交账号,希望借此确定他的位置吧?
柏寅清设置了隐身访问,虞微年想了想,也同样去设置了一下。之后,他点开柏寅清的主页,看到柏寅清的IP显示新加坡。
虞微年:“……”
柏寅清在新加坡?
所以,柏寅清不知道他还在国内,也根本没有上飞机。柏寅清明明可以借助工具查他的行程,却什么都没做。
接下来呢?柏寅清又会去哪个国家?亦或是,柏寅清会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一直在国内?
良久,虞微年低低地笑了一声。
柏寅清可能在世界某个角落揣摩虞微年的位置时,虞微年也在思索柏寅清究竟会运用什么手段来捕获他。柏寅清像在大海捞针,做着几乎不可能的事,虞微年同样担心,柏寅清会不会出老千。
分不清谁是狩猎者,谁是猎物。
游戏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
漫天飞雪笼罩繁华城市,虞微年锁屏手机,肩膀细细地颤动。
他笑完后,才轻声呢喃。
“柏寅清,向我证明你的爱吧。”
虞微年并没有换地方的打算,柏寅清找不找得到他,他都无所谓。他洗了个澡,陪小猫玩了一会儿,便回到床上。
厚实严密的被子将他包裹,却始终是死物,缺少温度。他捏紧手心的小毛巾,颊肉无意识地蹭蹭,下巴印出不规则的肌理。
窗外风雪交加,虞微年睡得很熟。他喜欢在这般恶劣的天气入眠,仿佛空气都是清新宜人的。
一夜无梦,虞微年睡到自然醒。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走神,正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却蓦地发现一件怪事——他又被洗漱完了。
口腔有淡淡的薄荷清香,脸也被洗过。他眉宇轻拧,抓过手机一看。
24小时过去了。
“喵呜喵呜!”枕边的小猫热情地打招呼,虞微年低头与他碰了碰鼻子,算是回应。
虞微年掀开被子下床,刚推开卧室房门,便听见厨房内传来许些动静。他往前走了几步,懒懒散散倚靠在墙壁边,双手抱臂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柏寅清神色自若地做早餐,除去眼底有没有休息好的红血丝,看起来一切如常。
“中午刚回来。”他说,“看你还在睡觉,就没你起床。你昨晚睡得好吗?”
中午?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点,看柏寅清的样子,他到家应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虞微年没记错的话,游戏截止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厉害。”虞微年神色冷淡,“你知道我会回家?你很了解我啊。”
“恭喜你,你赢了。”他无声鼓掌,看不出喜怒。
“现在是十一点半。按照游戏规则,我应该在十一点之前找到你。”
柏寅清纠正,“是你赢了。”
第74章 游戏结束
虞微年愣了一愣, 他又听见柏寅清说,“不是我了解你,而是我不了解你。世界太大, 我根本找不到你,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等你回家。”
虞微年缓缓站直身体, 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站无站姿。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柏寅清:“你的意思是, 你刚到家。”
因为柏寅清到家的时间在十一点之后, 已超过24小时,所以柏寅清没来得及喊醒虞微年,证明他找到了虞微年?
“是。”
“你也一直在国内找我, 没有离开过?”
“嗯。”
柏寅清又语气轻松道,“今天早饭吃什么?”
“随便吧。”虞微年打着哈欠, “你手机呢?”
“嗯?”
“我数据线坏了, 充不进去电。你手机给我, 我看看是数据线还是手机的问题。”
柏寅清不疑有他, 爽快地交出手机。右上角电量显示红色低电量,虞微年面不改色地插上数据线。
“你手机能充。”虞微年又说,“你手机要没电了, 就放这充吧。”
柏寅清没有拒绝:“还是吃小馄饨可以吗?”
“随你。”
虞微年懒洋洋地侧首,甩手掌柜般躺在沙发上。等柏寅清进入厨房,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拿起柏寅清的手机,开始检查。
够搞笑的, 他居然也会检查别人的手机。谈过这么多次恋爱,只有别人迫不及待想检查他手机的份儿。
柏寅清的外套挂在一边,虞微年顺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果不其然找到了护照。虞微年暂时放过手机, 先检查护照里的信息。
护照页面多了许多盖章,时间显示昨天与今天。通过这些盖章与贴纸可以看出,柏寅清把距离较近的国家都飞了。
根本不像柏寅清说得那样轻松,一直待在国内。
解锁手机更是顺利,虞微年知道柏寅清的密码,柏寅清也没改过密码。他思索片刻,打开订票APP,霎时怔住了。
密密麻麻的行程拉不到底,柏寅清订了很多机票,亚洲、欧洲、美洲……他几乎全部订遍了。可能因为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他没有综合时间与路线,干脆全订。
许多行程根本没办法正常起飞,因为时间冲突,又因为起飞地错误。部分订单被航空公司取消,还有许多航程来不及飞……
24小时已经到了。
到了最后,也许柏寅清意识到,这样无目的地寻找,根本没办法找到虞微年。所以他回来了。
根据最后一个航班信息来看,柏寅清在早晨八点落地A市机场,机场距离家中,就算堵车也不过一小时。由此可知,柏寅清应当在九点左右,便已抵达家中。
如果那时柏寅清将沉睡的虞微年唤醒,那么柏寅清已经结束了这场游戏。
可偏偏,柏寅清没有这么做。
虞微年眼神复杂,他合上护照,表情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如果不凭借定位等手段,茫茫人海中,根本没办法寻找到另一个人。
柏寅清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几个国家内辗转,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希望渺茫,却还是去做了。
原来真有人会因为爱情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
柏寅清端着小馄饨出来时,他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护照,与解锁屏幕的手机,表情瞬间僵硬。
虞微年丝毫不为偷看的行为感到羞耻,反而理直气壮地交叠双腿,侧首反问。
“我不能看吗?”
“……”
柏寅清说,“不是不能看……”
“所以为什么骗我?”
虞微年拿起护照,随手翻开其中一页,“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飞这么多国家,你是怎么做到的?”
恐怕柏寅清根本没有出机场,将有签证的、附近的几个国家都去遍了。也许刚落地机场,又无缝衔接上了另一个即将起飞的航班。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吗?”虞微年原以为柏寅清会像从前一样,借助一些高科技手段,没想到柏寅清这么蠢。
一个个国家轮流飞遍找人,还有比这更蠢的办法吗?
柏寅清当然知道。别说在全世界寻找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都很难相遇。
他明白这种行为很蠢,也清楚他的行为没有意义。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抱着最后的希冀——万一他能和虞微年撞上同一个航班呢?亦或是在机场落地时遇见。
但他不是幸运的。
他一直知道,他的运气很一般。
柏寅清将小馄饨放在茶几,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想坐在虞微年身边,可害怕惹虞微年生气,最终,他还是单膝点地,试着仰头握住虞微年的手,又将颊侧贴在虞微年的手背上。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我不告诉你这些事,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付出了很多。”
把这些事告诉虞微年,有什么意义呢?博取同情吗?还是想借此证明他付出了很多?
虞微年任由柏寅清贴着他的手背,问:“为什么不把我喊醒?”
“你睡得很熟,我不想吵醒你。”柏寅清说。
合乎逻辑吗?一个飞遍周边国家,抱着渺茫希望的柏寅清,却能在找到虞微年之后,因不忍打搅虞微年的睡眠,而主动放弃赢的机会。
就像知道虞微年喜欢赢,所以柏寅清甘愿做他的输家。
“那最后为什么要回来?”虞微年垂下眼帘,问,“怎么不再多飞几个国家?”
他看向桌上精美丝带缠绕的蛋糕,更是困惑,“你买蛋糕做什么?”
他听起来只是单纯困惑。柏寅清沉默片刻,才低声解释:“庆祝节日。”
“节日?”
“情人节。”柏寅清说,“也是你的生日。”
虞微年不喜欢过生日,他不觉得生日、节日有任何意义。但他生日偏偏是情人节,格外好记、又有些暧昧的日期,总是容易收获大批叫他头疼的礼物。
蛋糕被摆放在茶几,柏寅清似乎对给虞微年庆生这件事有着莫大兴趣。虞微年看着他拆开丝带,又插上蜡烛,用打火机点火时,因为动作生疏,点了好几下才点上蜡烛。
虞微年懒洋洋地瞥了柏寅清一眼,正准备低头吃小馄饨,柏寅清便端起碗,一口口喂他吃。
“情人节是你的生日。”柏寅清把汤吹凉了,才喂进虞微年口中。他说,“很浪漫的日期。”
“是吗?”虞微年随口应着,“确实很浪漫。”
小馄饨吃完,柏寅清让虞微年吹蜡烛,虞微年刚准备吹,柏寅清又阻拦他。
虞微年没什么好脸色道:“干什么?”
柏寅清捏了捏他的手,说:“我忘记了,要先许愿。”
“没别的要说了吗?”虞微年略有不满。
“有的。”柏寅清捧起虞微年的面庞,认真道,“虞微年,生日快乐。希望虞微年以后能天天开心。”
“除了这个呢?没有别的了吗?”
柏寅清想了想,又说:“恭喜你赢了游戏。”
他记得,虞微年是喜欢赢的。
虞微年望着柏寅清,半晌,像是觉得很好笑,轻笑了一声。他看着橘红色的星火跃动,说:“我没有愿望。”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游戏规则吗?我说过,要是你能在24小时内找到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们试试的机会。”
“记得,我输了。”
柏寅清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成为输家。
“我赢了游戏,我现在心情很好。”
而能让虞微年心情变好的人,总会得到他的奖励。他也不介意给柏寅清一个奖励,“所以柏寅清,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柏寅清猛地抬头看向虞微年,第一反应是怀疑,难道是他长时间没有休息,出现幻觉了吗?
在柏寅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虞微年继续往下道,“我愿意和你试试。”
“我也愿意试着爱你,但我很容易腻。”他说,“所以你要好好努力,给我不断的新鲜感和刺激,只有这样……”
“我才不会换了你。”
蜡烛火苗映在柏寅清的面庞,他神色僵硬,又有着明显欣喜。薄唇微微一颤,他像想说点什么,却因情绪起伏过大,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好半晌,他才出声:“你……爱我吗?”
虞微年安静地听完,最后,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分不清他在开玩笑还是真心实意:“我当然爱你了。”
“……”
撒谎。柏寅清一眼看出,虞微年在撒谎。
明知道虞微年在撒谎,他还是会控制不住为谎言心动,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那我们现在是复合了?”柏寅清缓缓起身,又单膝跪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虞微年的表情,问。
“嗯,复合了。”虞微年说着,又有些恍然。他这种人,居然也会和前任复合,居然也会吃回头草。
话音刚落,他便被提着腰抱坐在腿上。柏寅清迫不及待将他拥入怀里,大掌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宝宝,今天不仅是你的生日,是情人节。”
柏寅清牵起虞微年的手,薄唇在手指上啄吻。旋即,冷淡嗓音透着几分满足的哑意,“还是我们的复合纪念日。”
“不是,复合还需要什么纪念日……”
柏寅清捏捏虞微年的手指,打断道:“宝宝,吹蜡烛了,然后再许愿。”
“我没什么愿望。”虞微年还是那句话,但气氛都到这了,他也不忍破坏。于是大度道,“你有什么愿望吗?你来许。”
“我把我的生日愿望让给你。”
橘黄暖光的映照下,虞微年的眉眼被渲染得极其深邃动人。他缓慢地眨眨眼睛,“我过去都没有许过生日愿望,所以一定很灵验。你真的要错过这个机会吗?”
看柏寅清的表情,虞微年便知道,柏寅清心动了。
柏寅清望着虞微年,许久,他紧握虞微年的手,借着摇曳的蜡烛火光,他吻了吻虞微年的手背。
“我希望……虞微年能爱我少一点。”
柏寅清停顿了一下,又说,“但爱我久一点。”
虞微年的耐心、新鲜感是有限的,同理爱也是。以前柏寅清总是不满,为什么他无法获得对等的、浓烈的爱。现在他不在乎了。
真心假意有那么重要吗?
虞微年应当是爱他的,只是爱得比较少。柏寅清宁愿虞微年少爱他一点,每天只消耗一点点,这样的话,虞微年的爱就能持续很久很久。
在和虞微年复合的那一秒,柏寅清便已经进入倒计时,开始提心吊胆,祈祷不会被虞微年再次抛弃。
虞微年沉默好一阵,才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还真的是……”
“没关系,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柏寅清害怕从虞微年口中听见他不想听的话,他急切地打断,提前为没有发生的事担忧。
“如果你以后后悔和我复合,想和别人在一起,我也能当你的情人。”他说这话时,手指在剧烈颤抖,声音也是。他竭力维持冷静的表情,“只要你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们之间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你手上。”
虞微年缓缓抬起眼帘,他望着柏寅清,刚伸出手,柏寅清便保持着紧握他另一只手的姿势,将脸贴进他的手背。像一种完全归顺、服从的姿态。
“你以前不是很在意这些吗?”虞微年问,“怎么突然想开了。”
“以前我最在意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柏寅清顿了顿,才看着他继续往下说,“现在我只害怕,你不允许我爱你。”
当下柏寅清唯一想要的,就是爱虞微年的机会,至于其它,都能退让左右。只要能让他爱虞微年,那就足够了。
所以他也得到了答案。虞微年说:“我允许了。”
第75章 咬着下摆
情人节当天, 哪里人都很多,虞微年懒得出门和别人挤,他和柏寅清原本准备在家度过, 可偏偏到了柏寅清该复诊的时间。
柏寅清却推迟复诊时间,他不想浪费难得的二人世界。
虞微年对柏寅清的病情没有特别深入的了解, 当时他问过医生, 经过柏寅清授意, 医生也没有与他透露过多。所以到现在, 他还不知道柏寅清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柏寅清有个很难治的性。瘾,又有了很多年。因为滥用药物,似乎处在半坏不坏的状态。
“真的没事?”
柏寅清:“真的没事, 都是小问题。要是很严重,医生也不会让我出院。”
柏寅清将一切轻描淡写带过, 虞微年却不信。
之前柏寅清那么快结束, 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柏寅清将厨房收拾干净, 一出来, 便看见虞微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那目光异常直白,又有些复杂。
在虞微年这种不加掩饰的注视中,他喉结滚动, 目标明确直奔沙发,将虞微年压在沙发上亲。
这个吻来得突然,虞微年刚还在想事儿呢,结果嘴巴就被堵了个严实。他的舌头湿滑软腻, 柏寅清含住他的唇舌时,像在吃一块软嫩的豆腐。
起初柏寅清还能稍稍克制一下力道,没过几秒,他理智全无, 粗舌野蛮又强势地缠住虞微年的舌肉,自舌根勾住缠绕舔吃。
唇齿交融之间,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嘴角溢出。柏寅清亲得又急又重,虞微年被亲得有些喘不上气,面庞浮现薄红,连视线都开始涣散。
泪水盛满眼眶、又从眼尾溢出。虞微年的呼吸带有轻微哭腔,他的泪失。禁体质又犯了。
这时候看到他的泪水,柏寅清只会更加兴奋。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虞微年唇角的唾液,临走前也不忘往口腔深处探,搅出黏糊糊的啧啧水声。
他改为舔舐虞微年的面颊、眼尾的泪水、被津液打湿的下巴……他像一只贪得无厌的恶狼,恨不得将虞微年的每寸肌肤舔舐个遍。
“喘不上气了……”
柏寅清一米九多的大高个,就这么把虞微年压在沙发上亲,虞微年承受了大部分的重量,自然会觉得重。
他嫌弃地推了推柏寅清,“你好重。”
“嗯。”
头顶传来低哑的应声。柏寅清抬起一张冷淡稳重的脸,他也意识到这样不妥,二人姿势对换,他让虞微年趴在他身上。
随后,仰着头亲虞微年。
虞微年:“……”
他还以为结束了,结果是换个姿势接吻。
耳边是细密粘稠的接吻水声,虞微年意识涣散,又恍惚地想。他们确定关系那一天,柏寅清似乎也是这样,一直抱着他、含着他的唇肉不放。
就这么喜欢接吻吗?
接吻的滋味固然美妙,但谁都架不住这般长时间的接吻。虞微年是真有些怕了,唇肉像被亲破皮皮,又有些红肿,发着热。
“好了……别亲了。”
虞微年费劲地抬起身,双手撑在柏寅清胸膛。唇肉分离,牵出一道暧昧不清的线。
他半喘气道,“不是说吃蛋糕吗?”
虞微年嘴唇高高肿起,唇周更是被亲得斑驳泛红、一片濡湿。他说话时,嘴唇分开、一截嫣红软舌若隐若现,又有津液顺着唇角流淌,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
柏寅清凝视片刻,虞微年方才说了什么,他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又想追逐虞微年的唇。直到脸上挨了不轻不重的清脆一下,他才蓦地回过神。
他对上虞微年略有不满的眼神,迅速整理好表情。不久前一脸痴迷、失控的他,恢复成冷淡禁欲的柏寅清。
“我给你切蛋糕。”
其实虞微年不是很喜欢吃蛋糕,但偶尔碰一碰也无所谓。他被抱坐在怀里,较小一号的身型能被完全包裹,双足也稍稍悬空,踩不到地。
他浑身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柏寅清身上,看着柏寅清忙活。
蛋糕包装盒精美,边缘与丝带上都有小熊logo。好一会儿,虞微年才隐约想起来,这似乎是A大附近的甜品店,老板也是A大学生。
甜品店还挺出名,叫什么……BabyLan?
虞微年刚吃完早饭,柏寅清只给他切了一小块,随后用勺子一点点挖着喂。
“宝宝,张嘴。”柏寅清低声哄着。
柏寅清这也太夸张了吧?虞微年眼神复杂,却还是张唇含住了勺子。
“好吃吗?”
“挺好吃的。”
哪怕是不爱吃甜品的虞微年,也挑不出错误。他又被喂了一口,嫣红唇瓣分开,含住勺子,唇周不小心蹭上奶油,散发甜腻的香气。
柏寅清眼神忽然暗下,凝视顷刻,趁虞微年不注意,将唇周粘上的奶油舔舐干净。
虞微年已经习惯柏寅清这种随时舔人的、跟狗一样的习惯,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柏寅清的胸口,催促着:“你也吃。”
他一个人吃不完。
柏寅清只买了店内经典小四寸蛋糕。可对两个不常吃甜食的人来说,四寸也不算小了。
“宝宝。”柏寅清那股黏人劲儿又来了,他低头蹭着虞微年的脸,说,“你喂我。”
虞微年懒洋洋瞥他一眼:“你要我怎么喂?”
柏寅清没说话,却用行动说明一切。他掀起虞微年的衬衣下摆,放在虞微年唇边:“宝宝,咬住。”
虞微年挑了挑眉,倒是咬住了。他嘴角带着笑意,唇缝分开,湿淋淋的红肿唇瓣间,齿关咬着衬衣下摆,更显唇红齿白。
他天生皮肤白,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色素沉淀,因此一有颜色变化,变得变得格外显眼。
柏寅清用手指卷起部分奶油,旋即打圈一般,涂在右边一点浅粉肌肤上。奶油质地细腻柔软,很快便有一部分被温热皮肤蒸化。
融化的奶油淋在肌肤上,呈现出一种水光淋漓之感。另一部分奶油没有融化,点缀在俏生生挺立的周围。
“宝宝,不能浪费食物。”柏寅清说,“我会舔干净的。”
被咬着的衬衫下摆,被唾液洇湿许些。虞微年看着柏寅清那骤然变暗、涌现浓烈食欲的目光,忍不住笑意,哼笑了一声。
柏寅清真是……装都懒得装了?
虞微年垂眼看着柏寅清舔舐奶油,外表冷淡禁欲、高不可攀的柏寅清,吃相竟如此野蛮。粗糙舌面蹭过奶油,将中央的尖尖抵得东倒西歪。
柏寅清时不时吸吮一口,吃得用力,很快就把奶油吃光了。但他仍然担心有食物被浪费,于是仔细检查,时不时用舌尖去勾嫣红的区域,又故意抬头看向虞微年。
虞微年依然咬着衬衣下摆,眉眼舒展,眼尾浮着许些水色。见柏寅清望来,他纵容地抬手摁住柏寅清的后脑。
“乖孩子。”他轻轻地笑着,“怎么不继续了?”
原本将所有奶油解决完毕、没有一点浪费的柏寅清,像受到鼓励般,变得异常亢奋。他的吻向来很凶,当下将脸埋进去,更是吃得啧啧作响,像恨不得将虞微年这个人给吞了。
虞微年没想到这个吻会这么突然,他受惊一般,下意识向前挺了挺胸口。像投怀送抱一般的行为,反而将自己送入虎口。
他倒是头一回见柏寅清吃相如此难看,称得上狼吞虎咽。本就红肿的唇瓣色泽愈发鲜艳,他眼睁睁看着原本淡淡的浅粉,如今变得熟红,像极了奶油蛋糕上的莓果,颜色熟红无比。
时间一久,虞微年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微微喘着气,脖颈浮起大片绯色。
“差不多行了。”
“啾……”
他说话时略有停顿,因被柏寅清咬了一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喘气不匀地开口,“别咬、唔……”
“……”
柏寅清被抓住后脑头发扯开。湿润薄唇内,舌肉间弹出另一个嫣红色泽,表面蒙了一层湿淋淋的水光,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
都被吃肿了。
虞微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是没断奶的小孩儿吗?”
柏寅清紧紧抱住虞微年不放,将脸贴在虞微年的胸膛,微微侧头依偎,满是依恋。
薄唇再度蹭了蹭,他哑声喊:“妈妈。”
“……”
柏寅清在虞微年的注视下,边看虞微年,边侧首吻了吻。本就嫣红的肤肉愈发湿润剔透,晕开大片熟红,连边缘都变得模糊。
“不能这么喊吗?”他一边吃,一边问。像是单纯困惑。
虞微年惊诧地挑眉。他以前追求刺激,确实爱玩这些,但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有引导过柏寅清和他玩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变坏了。”
虞微年语气冷淡,看向柏寅清的眼神复杂。
下一秒,他不轻不重拍了拍柏寅清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放纵的笑意,“但妈妈就喜欢坏孩子。”
本就松散、起不到多少遮挡作用的扣子,被彻底解开。柏寅清的衬衫给虞微年有些大,如今因为纽扣松散,显得更加宽松,也将他的身形映得影影绰绰。
特别是那截细腰,仿佛只手可握。
柏寅清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虞微年,虞微年神色自若地接受柏寅清的注视,他也习惯了这种痴迷眷恋、又像想将他吞了的注视。
虞微年用手指勾起剩余的奶油,当着柏寅清的面,蹭上唇瓣、喉结……一路下行,小腹,周边也没有放过。
本就生得精致秀气、色泽淡粉的小年,被涂上奶油之后,像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甜品。
柏寅清不受控制地低头,迫不及待想将上面的奶油舔舐干净。
虞微年却不允许,他指了指唇上的奶油:“从这里开始。”
“舔干净。”
第76章 笑不出来
阳光斜斜照进, 映出沙发上二人的身影。虞微年跨坐在柏寅清身上,双臂勾着柏寅清的脖子,唇齿间水声糜艳, 能清晰看见交缠在一起的舌肉。
他禁不住轻哼,裸。露在外的皮肤因热吻浮上一层绯色, 喘气声混乱又缠绵。
在虞微年换气的间隙, 柏寅清忽的将手指伸进虞微年的口腔, 绵密柔软的舌肉紧贴指身, 带动手指搅,弄出黏糊糊的水声。
手指离开口腔,指腹与舌尖牵扯出一道黏腻不清的线。
柏寅清玩了舌头, 又低头含住虞微年。双手紧紧抓着虞微年,细腻柔软的肤肉, 自指缝中溢出。
虞微年有健身锻炼的习惯, 一身薄肌充满力量感的韧性, 腰肢却极其纤细, 衬得臀部愈发饱满挺。翘。
温热细腻、仿若嫩豆腐般的口腔,蓄着一汪不会干涸的泉液,柏寅清用力吸吮, 贪婪地往口腔深处捣。弄,勾出黏腻不绝的水声。他一只手牢牢抓着虞微年,将白皙饱满的肌肤抓出鲜红指印。
尽管掌心较大,却仍一手抓不住。他呼吸不畅, 吻得更深的同时,并起的手指也跟着曲起,将虞微年牢牢钉在他的手中。
虞微年的唇肉被舔得湿润软烂,兜不住的津液从唇角流淌。柏寅清不肯浪费, 迫切地舔舐漏出的唾液,又在缝隙间试探,浅浅地往里面探。
“唔……”虞微年不住地颤抖,眼前视线被泪水模糊。他被亲得不断眼眶酸涩,连气都喘不匀了。
很奇妙的感觉。明明还是接吻,这一次的接吻却和从前是不一样的,可人还是同一个……
他慢一拍地概括,这次接吻似乎更舒服,也更爽?
虞微年连坐都坐不稳了,他身体控制不住朝一旁打了个摆子,又被捞着腰。阴影自上而下笼罩,唇肉再次被含住,能溢出的只有细碎的喘气。
红肿饱满的唇肉被压得变形,唇缝间有热气散出,虞微年呼吸都是湿润的。
“别……别摸了。”
虞微年被亲得受不了,他努力偏过头,无力地推了推柏寅清的手,想让柏寅清把手拿开。
他喘着气,说,“可以了。”
柏寅清:“真的?”
他似乎有些遗憾,还想多停留一会儿,体会那独一无二的触感。
柏寅清恋恋不舍地吻着虞微年的唇缝,将剩余唾液吃得一丁点儿不剩。他喘了口气,抱着虞微年蹭了蹭。
重色刚刚贴上,就控制不住抖了抖。
“……嗯?”
虞微年迷茫地睁开眼睛,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他一抬头,便看到柏寅清脸色难看。
他心下怪异,低头摸了一把,旋即表情一顿。
居然不是他的错觉。
虞微年抬起手,看着汗水顺着指缝蜿蜒流淌而下,指身蒙着一层黏腻的光膜。
他勾着柏寅清的肩膀,在柏寅清黑如锅底、又有些耻辱的表情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太有意思了,他居然还能从柏寅清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虞微年笑得喘不过气,细细地咳嗽起来。
柏寅清给虞微年拍着后背,又听虞微年毫不犹豫地嘲笑:“你这就……结束了?”
“这也太快了,有三秒钟吗?”
虞微年看到柏寅清脸色更难看了,他故意夸张描述,哼笑着往下瞥了一眼,带着几分轻蔑,“柏寅清,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柏寅清僵在原地,似想解释,又无法辩驳。他委屈极了,将脸埋进虞微年的颈窝,喊:“宝宝……”
“你等等我。”
柏寅清还想找机会挽回,刚准备握住,见虞微年还在面前,似是觉得当着虞微年的面难为情,他打算去卫生间。
“走什么?”
虞微年却勾着柏寅清的腿,不让他走,“还怕我看?不准走。”
“当着我的面弄。”
哪怕见过多次,虞微年还是感到惊诧,柏寅清到底是怎么长的?那张冷淡禁欲的脸,却生了这般野蛮丑陋的物品。
虞微年懒洋洋地看着柏寅清,期间,柏寅清倒是能成功,不过很不稳定。又可能是因为太想延长时间,柏寅清每次失败不说,反而将周围弄得一塌糊涂。
有的还不小心溅到虞微年的手上。
“你行不行?”
虞微年还是想笑,他极其大方地分开双膝,手指抵住圆润软肤,形成微妙的下陷,又朝一侧掰开。
柏寅清眼神蓦地暗了。
和虞微年的嘴巴一样,色泽嫣红湿润,细小唇缝微微分开,随着呼吸,能够窥见里面鲜红的嫩肉。
又几乎是瞬间,重色对着嫣红的方向,没出息地再次失败。
虞微年挑了挑眉,被弄脏也不介意,反而当着柏寅清的面,用手指均匀地涂抹均匀。
本就浮着一层薄汗的肌肤,如今镀上一层晶亮光泽,他像涂膏药那般细致,连小褶子、内里区域也没有遗漏。
柏寅清的呼吸更乱了,他喉结多次滚动,汗水不断从鬓边滑落,蓄在下巴,又溅得到处都是。
虞微年轻飘飘往下看了一眼,柏寅清虎口被磨出许些的红,收回目光,眸光带着几分懒倦。
纤白手指时而消失,时而出现,漫不经心的动作,偶尔会牵出许些的红。
可惜柏寅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看,他越难自控。
体温攀升,数不清的汗水打湿掌心,太热了。他喉结滚动树下,眼睁睁地看着虞微年行动,又亲眼看着虞微年周围的床单被汗水泡湿,连指身都浮着一层亮晶晶的光泽。
柏寅清也有今天。
想到方才的事,虞微年还是觉得搞笑。他但笑不语地看着柏寅清,随后,状似不耐道:“行不行啊?我都困了。”
“要不然我点个外卖,买个电动款,自己解决算了。”
“或者我先睡一觉,等你行了再说?”
虞微年带着明显戏谑,明知柏寅清此刻状态不佳,又存心恶作剧。他故意凑近,几乎坐在柏寅清身前,随后,捣乱般、当着柏寅清的面躺下。
又抱住膝弯,将脚后跟搭在柏寅清的肩膀上。
天花板吊灯清晰照亮虞微年那张恶劣、捉弄、像在看戏般的脸蛋,同时也让柏寅清清晰望见浮着水色的红,正面对着他。
像在邀请他的到来,细小唇缝随呼吸、言语而微微翕张,散发一团热腾腾的、裹挟浓香的白气。
柏寅清又失控了,在虞微年的意料之中,不过,柏寅清的续航能力倒是挺强,很快就续上电了。
耳边的呼吸愈发急促、灼热,虞微年却像浑然不觉,故意勾引使坏般,往前坐了坐。
他们稍稍蹭过,又很快分离。因为贴得近,虞微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以及洇出的热汗。
“你加油。”
“实在不行,我找别人……嗯?”
刚这么说着,柏寅清抓着虞微年的腰将虞微年压了下去。这次柏寅清的状态明显比先前好,也许是触底反弹的缘故。
仅是开了个头,便让虞微年禁不住头皮发麻。不过看起来吓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坚持不了多久。
他明明有些吃力,却还是继续嘲笑着:“怎么,这次能坚持几秒钟,还是……哈呀!”
虞微年像被吓着一般,尾音猛地变了调。他小幅度缓了口气,清晰感觉到柏寅清比之前更加骇人,方才懒散随意的表情骤然变幻。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
接下来几天,虞微年浑浑噩噩,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
半夜,虞微年迷迷糊糊苏醒,想起来上个厕所,撑着酸软的身体、想把柏寅清推开。
柏寅清才离开没多久,立刻有不属于他的冰凉在缓缓流失。
虞微年登时愣住,柏寅清一直待在里面不假,可他们不是都结束好久了吗?怎么又有新的……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熟睡的柏寅清,失去熟悉的温热触感,立刻准确无误地找到虞微年,又将自己送了回来。这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柏寅清做了什么梦,在入睡的无意识状态下,竟也在重复入睡前的画面。
跟狗一样不断抱着他蹭,又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哑声乱喊。什么宝宝、宝贝、年年……其它乱七八糟的称呼,也一起跟着喊了。
虞微年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同时又对柏寅清的精力感到震惊。柏寅清像007作息,无时无刻都在上班,梦里要干,醒了更要干。
以往虞微年都是睡到自然醒,现在每天都是被柏寅清舔醒。刚睡醒的他意识还迷迷瞪瞪,又被叼住唇肉含,意识再度被拉入昏沉的漩涡。
他早知道柏寅清对“舔”这件事有超乎寻常的痴迷,却也没料到能到这种程度。他的所有**,泪水、汗水、唾液……对柏寅清而言像有巨大吸引力,一分一秒没有吃到,都能叫柏寅清失控。
有时虞微年也觉吃力,好几次他想教训柏寅清,让柏寅清适可而止。无奈柏寅清现在技术上升,每次都能把他亲舔得浑身酥麻,跟化了似的……
虞微年想得正出神,柏寅清忽然咬了他一口。他轻轻地抽了口凉气,刚想把柏寅清的脑袋推开,手心按在柏寅清的后脑,很快又推不动了。
操……
虞微年眼尾湿红,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他当初就不该把这些位置告诉柏寅清!
他也是自作自受,当初担心菜鸟处男柏寅清会提着刑具杀人,所以赶忙将所有敏感点交代了。
他可谓是手把手教,像尽职尽责的师者,说得极其详细,有时怕柏寅清不能理解,更会主动示范给柏寅清看,告诉柏寅清他喜欢什么样的。
柏寅清这人学习能力又强,把所有知识点熟背于心,每次专门挑他喜欢的地方照顾。
一两个地方一起照顾还好,可若是柏寅清同时多方照顾,多方面叠加下来的强烈感觉,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招架的。
虞微年深感崩溃,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藏点私了……他非说那么详细做什么?
“啾、啧……”
虞微年低头看着柏寅清狼吞虎咽、贪得无厌的样子,倒也松了口气。
好歹能让后头休息一下。
不过倒是苦了自己。
这本就没办法产出,每天被柏寅清跟狗一样啃咬地吃,色泽变得愈发熟红也就算了,都肿大了好几圈……
虞微年把柏寅清的头推开许些,想下床,却被野狗扑食般压倒在床上。他躺在那儿,柏寅清似担心他跑,干脆直接趴在他的胸口。
“……”
这也让虞微年将柏寅清的表情看得愈发清楚。
哪怕看了那么多次,他还是会感到新鲜。平日里禁欲冷淡的高岭之花,居然会这般黏人痴缠。
柏寅清很喜欢抱着他睡,然后查着。但柏寅清也喜欢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离不开奶嘴的坏孩子。
二者很难两全,柏寅清通常只能选择其一。
之后,虞微年也总结出规律了。柏寅清通常会选择先查着,等半梦半醒时,再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虞微年眼睁睁地看着本就肿大的嫣红,变得愈发红肿。
他有些头疼,狠狠心把柏寅清的头推开,果不其然,熟红在半空间被拉得有些长,又极富有弹性地回归原状。
可很快,柏寅清又迅速伏了回来。这次倒是聪明,知道换一边。
算了,吃就吃吧,也确实舒服,就当柏寅清给他按摩了。虞微年惬意地躺在那儿,等柏寅清再吃几口,把这边伺候舒服了,他再把柏寅清喊醒。
这一次,柏寅清醒得比较快。
柏寅清并不是一个容易熟睡的人,只是因为这几天消耗过大,加上虞微年在身边、能给他极强的安全感。他难得进入深度睡眠,被虞微年推了好几次都没有醒。
等柏寅清睁开眼,他最先感觉到唇中柔软、富有弹性的,令他着迷的触感。
他几乎瞬间明白这是什么,他抬起头,在薄唇间仍含着红尖儿的情况下,与一双湿润上挑的眼睛对上。
柏寅清似乎愣了愣,虞微年挑了挑眉:“怎么不继续吃了?”
柏寅清喉结滚动,他侧首啄吻一口,发出清脆响亮的嘬声。他趴在虞微年的胸膛,哑声喊:“宝宝……”
“怎么不喊妈妈了?”虞微年促狭地开口,“不是刚喂过你吗?”
“……”
手指穿进后脑发丛,虞微年将柏寅清的头提起,逼迫柏寅清正视他。他笑吟吟的、带着几分恶作剧道,“怎么不说话?这时候不是应该谢谢我吗?”
柏寅清不说话了,虞微年刚要再嘲讽一下柏寅清,谁知柏寅清忽的起身,用力含住他的唇,又用力捣了进去。
他们严丝合缝地钉在一起,粗舌像发狂般往里面钻,挤出绵密丰沛的水液。
柏寅清一边往深处舔吻、研磨,又咬字清晰地说。
“谢谢妈妈。”
“唔……”这个吻来得突然,虞微年被撞得头皮酥麻,视线都湿润了。
柏寅清像喂不饱的狗,亲吮着他的唇,又变着角度往里面钻。
“你是公狗吗你?”
虞微年匪夷所思,“不是……你这病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嗯?不是、坏了吗哈……”
柏寅清怎么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很坏,不到三秒钟,好的时超长待机,状态好到惊人。
柏寅清没有给出回答,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本该受到病情折磨的他,在遇到虞微年之后便像获得奇迹一般。他只知道不断汲取虞微年口腔里的水液,炙热绵密的体温、紧密嵌合的拥抱,都让他发疯般着迷、沉沦,无法自拔。
……
又过了两天,虞微年猛地起身。
不行,这样不行。
可能因为柏寅清才十八岁,又刚开荤,许多方面不知节制,加上性。瘾,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欲望……
偶尔荒唐一把无所谓,但长时间下去,虞微年真吃不消。可能频繁高的原因,外加渉太多次。
他今天上厕所都上得费劲,差点尿不出来。
要不是柏寅清帮忙按摩、帮忙把着,又抱着他亲蹭,用嘴疏通,恐怕他现在还没恢复正常。
柏寅清病情怎么样,他不知道。
虞微年只知道,再放任柏寅清这样下去,他以后真要丧失自理能力,连上厕所都要柏寅清帮忙含着了。
医院。
虞微年本想与柏寅清一起看诊,但医生建议最好柏寅清单人问诊。
陆医生说得委婉。其实最主要原因是,柏寅清并不是一个配合的患者,二人独处情况下,他都没办法让柏寅清说出实话,更别提虞微年在场了。
按柏寅清那重度恋爱脑情况,要是虞微年陪伴看诊,恐怕柏寅清全程都想着该如何凹姿势,保持最完美、最帅气的状态,出现在虞微年眼前。
一些涉及隐私的问题,柏寅清更不可能配合回答,必然云淡风轻,随意地一笔带过。
虞微年听完后,瞥了柏寅清一眼。
柏寅清身形修长挺拔、站姿笔直如松。见他看过来,柏寅清微微侧头,在他耳边压低声线问。
“怎么了?”
“没什么。”
虞微年显然和医生想一块了。要是他在场,恐怕医生问两个问题,他也刚看过去,柏寅清便会看向他,用刻意端着的冷淡嗓音,说:“怎么了?”
“你好好配合医生,别撒谎。”虞微年警告道,“之后报告我会看,你别想着骗我。”
柏寅清顺从乖巧地应“好”。
柏寅清将虞微年送到办公室外,才发现,虞微年的围巾落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了。
他脱下外套,披在虞微年身上,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折返。
虞微年没注意到柏寅清的表情,医院走廊是有些冷,不过披上柏寅清的外套后,温度却也适宜。
他刚准备坐下,意外看见一个高挑冷淡、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迎面走来。
不过对方正在侧首听同事说话,没有注意到他。
同事话说一半,骤然停住。盛明聿不明所以,顺着同事目光望去,他瞳孔蓦地放大。
一片白的墙壁上,一个披着黑色风衣外套的男人靠在那儿。他身形颀长优雅,有些长的发丝落在肩头,随着偏首微笑的动作,带着点卷儿的发尾轻轻摇晃。
“hello。”虞微年说,“好巧。”
盛明聿将手中文件交给同事,步履生风般朝他走了过去:“你是来看我的吗?”
盛明聿在院内以高冷、英俊闻名,同事在一旁目瞪口呆,很少见到他这般着急、称得上失控的模样。
不过……同事看向虞微年那张脸时,倒也能理解盛明聿的失态。
“我之后有给你发消息,但你没回我。”
盛明聿说完,停顿片刻,似是也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妥。
为了虞微年的名声着想,他压低声音,问,“是被他发现了吗?”
虞微年来不及回答,走廊另一边传来沉闷、富有压迫感的脚步声。柏寅清一步步走来,面容冷淡,透着寒意,漆黑幽邃的眼底却笼罩一层暗色。
第77章 初见成效
虞微年看过来时, 柏寅清已整理好表情,依然冷静、平淡,与平日里冷淡禁欲的模样并无不同。
柏寅清来到虞微年身前, 经过盛明聿时,眼尾含着寒意, 警告地看了一眼盛明聿。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 下一秒, 他便低声柔和道:“宝宝, 围巾。”
“啊。”虞微年下意识去推,“不要。”
虞微年特别讨厌围巾,脖子本就敏感, 被围巾缠绕住时,他总会觉得透不过气, 像被蟒蛇缠住。
“医院有点冷, 还是围上吧。”柏寅清耐心地劝说。
虞微年走在时尚界前沿, 从头到脚的打扮无可挑剔。他是一个有审美的人, 穿搭以美观为主,不考虑季节与温度。
柏寅清握住虞微年的手,很冰。
原本还算温和的眉眼瞬间拧起, 柏寅清搓了搓虞微年的手,发现这样效率太低,干脆直接把虞微年的手贴到颈侧取暖。他天生体热,等体温把虞微年的手捂热一点, 才拿出来。
柏寅清给虞微年贴了几个暖宝宝贴,才再次低声道:“围巾和你的衣服颜色搭,好看的。”
虞微年这才看了眼围巾。
颜色是新年新上的浅色系,确实挺好看, 与他这身衣服很搭。能看出柏寅清并不是随手拿的围巾,而是根据他今天穿搭,进行精心挑选。
虞微年勉为其难道:“好吧。”
“……”
盛明聿全程被忽视,他看着虞微年皱着张扬脸蛋,被体贴细致照顾,又被缠上围巾。至此,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柏寅清忽然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
仿佛在宣告主权。
虞微年原本不觉得冷,围上带着柏寅清身上体温的围巾后,却感受到被包裹的温暖感。他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盛明聿:“嗯?刚刚说到哪了?”
盛明聿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看,似乎有些落寞。他说:“你最近在做什么?很忙吗?”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怕被柏寅清听见,虞微年为难。
“啊……”
虞微年想起盛明聿说的,他不回消息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忙着和柏寅清厮混,哪有空回消息?中途柏寅清时常出现状态,半天没办法起来,他借此稍稍喘了口气,总会用“回消息”作为借口,换取休息的机会。
他意外点开一条消息。
有人办法给他发了私密照。
超高清,放大,清晰到能看到上面的纹路。
众所周知,虞微年爱玩儿。很多人也想往他身上贴,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矜持的、放。荡的……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人做不出来的。
深夜发照片勾引,算是最低级的招数。虞微年心情好了会打开看两眼,点评一二。
但当下情景有些不合适。
“……”虞微年当时就愣住了,可能是因为刚做完,他脑袋还迷糊,盯了好几秒,才慢一拍地看向柏寅清。
柏寅清也在看他,又缓缓将他抱起。一边抱着他蹭,一边语气不明。
“这么点大,也好意思给你发?”
冷淡低哑的男声,裹挟浓重嘲讽意味。
若是从前,虞微年必然会笑着调侃回去:“人家比你小怎么了?最起码人家现在有用,硬度坚实可靠。哪像你,半天都折腾不好。”
虞微年险些嘴快,幸好他及时收住了。他好不容易才休息会儿,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他赞同道:“就是,我还是最喜欢你的。”
虞微年坐在柏寅清怀里,满是依赖。好景不长,过去二三分钟,柏寅清蓦地开口。
“宝宝……”
“嗯?”
“我好像好了。”
“……”
虞微年:“??”
在柏寅清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虞微年根本没机会回盛明聿消息,或许他有机会看手机,但盛明聿的消息早就被刷下去了。
这些具体缘由,虞微年自然不可能告诉盛明聿,他只是说:“最近是有点忙。”
柏寅清脸色微沉。
虞微年看向他:“你怎么还不进去?医生等你呢。”
柏寅清:“现在去。”
临走前,柏寅清又看了盛明聿一眼,刚走一步,又折返,低头亲了亲虞微年的手指。
“我马上就好。”他停顿片刻,才说,“等我。”
虞微年不耐烦地应了两声。
柏寅清一走,走廊瞬间安静下来,虞微年和盛明聿没什么好聊的。要是从前,他不介意和盛明聿玩玩,可他现在发现,盛明聿也没什么特殊的。
不过他习惯给自己留后路,谁敢保证以后的想法。
万一他以后又对盛明聿来兴趣了呢?
“你来陪你男朋友复诊吗?”盛明聿语气艰涩。
“是啊。”虞微年问,“他的病情怎么样?主治医师没和我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作为医生,盛明聿有着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他不会透露病患病情。另一方面,他确实对柏寅清的病情掌握不多。
虞微年想了想,也是。
柏寅清这人戒心很强,独占欲与控制欲也是,他根本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进入他的生活,更别提让别人了解他的弱点。
恐怕盛明聿知道的,还没有他多。
“原来是忙。”盛明聿说,“我还以为是被你男朋友发现了。”
虞微年忽的看向他,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你还怕被发现?”
“……”盛明聿轻声说,“我是怕你为难。”
虞微年发现盛明聿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他为难?他有什么好为难的。
他又没联系有对象的人。
但盛明聿的表情太好玩儿了,虞微年这人天生爱留情,这一点总是改不掉。再加上盛明聿也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让他难免多了几分耐心。
“放心吧。”他安抚似的眨了眨眼睛,“他不会查我手机的。”
柏寅清结束复诊,马上去找虞微年。他步伐迈得很大,仿佛他稍微慢一点,虞微年就会抛下他。
直到看到虞微年还坐在原位,柏寅清脚步才顿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有着说不出的庆幸。
虞微年还在。
虞微年没走。
虞微年正把半张脸缩在围巾里,身上裹着较大一号的风衣,只伸出一根食指划拉屏幕。看那样子,应当是在打麻将。
“是不是等很久了?”柏寅清摸了摸虞微年的脸,热乎乎的,应该没有冻着。
“这么快?”虞微年有些诧异,盛明聿刚说给他去买咖啡,人还没回来,柏寅清就结束了?
“医生怎么说?”
柏寅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结束一系列的测试后,医生表情复杂惊诧,按理来说,他这种情况很棘手,更别提还有滥用药物的经历。在有限的医学手段下,开出来的药,也只能尽可能缓解他的病情。
在柏寅清住院的那段时间,整个医疗团队焦头烂额,情况太糟糕了。但这才过去多久,他的许多测试都有好转迹象,不像先前那般恶劣。
像发生了奇迹。
柏寅清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在意一点。如果他的勃。起问题没有办法彻底解决,满足不了虞微年的话,虞微年一定会找别人。
医生却说,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只能慢慢治疗。
柏寅清自然不可能告诉虞微年这个答案:“医生说没事,问题不大,再吃几天药就好了。他还说,我恢复得很好。”
“……是吗?”
柏寅清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似是要增加可信度。虞微年是不信的。
他看着一张张单子,对比从前,能看出柏寅清的病情在好转。
如果说先前柏寅清是无药可治的、只能等死的绝症患者,那么现在,柏寅清像得到了特效药。哪怕见效很慢,但确实有效。
为什么呢?他记得医生说过,开出来的药,其实作用不大。
这段时间,虞微年也没见柏寅清露出痛苦难受的一面。是隐藏得很好,还是副作用没有发作?
虞微年综合思考过后,得出结论。也许柏寅清的病,主要来自心理方面。
吸烟区,虞微年正准备灭掉烟,却见柏寅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指尖看。他偏过身:“想试试?”
他记得柏寅清不抽烟。
柏寅清说:“可以试吗?”
一根烟而已,又不算什么。虞微年刚要从口袋里取烟,却见柏寅清蓦地弯身低头,在他略有惊诧的注视中,薄唇蹭过他的指腹,含住那截湿润的烟嘴。
虞微年极轻地挑了挑眉。
“味道怎么样?”他说,“舒服吗?”
柏寅清第一次抽烟,没被呛到,但也不会过肺。他说:“不舒服。”
“但有你的味道,我很喜欢。”
虞微年觉得好笑:“怎么,碰了我的口水,就觉得香了?”
就这么喜欢沾了他体。//液的物品吗?哪怕是不喜欢的烟,也能因为他抽过,愿意试着去碰一碰。
“我真怀疑我哪天上厕所,你都会张嘴接。”
柏寅清并未回答,漆黑眼眸克制又缓慢地看了虞微年一眼。虞微年没有错过,他喉结稍稍滑动了一下。
“……不是。”
虞微年惊讶,“你认真的?”
柏寅清转移话题:“刚刚是盛明聿在陪你吗?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嗯?”虞微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说什么啊。”
“好吧。”
柏寅清没有说话,这个话题像带过了。他帮虞微年拉开车门,掌心扶着车顶、避免虞微年撞到,又贴心地帮虞微年取下围巾,系好安全带。
最终才是关闭车门。
车内十分暖和,虞微年坐在副驾驶,看到柏寅清绕到副驾驶,突然产生一种感慨的念头。和柏寅清在一起,他好像变懒了。
这也不能怪他,是柏寅清太过勤劳。柏寅清特别喜欢照顾他,具体到连上厕所都要帮他把着。
在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他很难不变懒。最要命的是,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贴心照顾。
“怎么不告诉他,你最近和我在一起?”
柏寅清刚上车,便猝不及防开口。虞微年还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人都跟着愣了愣,几秒过后,他才意识到柏寅清在吃醋。
盛明聿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回答在忙。柏寅清因为这个吃醋?
柏寅清开口时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只是闲聊般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实际妒火已烧得旺盛,几乎要没了理智,却还是装出一副大度的姿态。
“我确实在忙啊,我哪里说错了吗?”
虞微年单手撑着椅面,缓缓俯身靠近。他掀开衣服下摆,让柏寅清清晰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暧昧吻痕。
“我最近不就是忙着跟你上床吗?”他捉着柏寅清的手,放在嫣红肿大的、带着咬痕的肤肉上,“都没空想别的了。”
柏寅清眼神暗下,他喉结滚动,眸底浮现出虞微年熟悉的食欲,恨不得将虞微年整个人吞掉的贪婪食欲。
在他低头吻上来之前,虞微年一把将他推开,又把衣摆放下,遮住所有风景。
“你干什么?这是车里,随时有人经过。”虞微年正色道。
柏寅清知道虞微年在戏弄他,他已经习惯了。他收回手,声线克制道:“好,我们先回家。”
他刚插,入车钥匙,副驾驶的虞微年忽然扣住他的手腕。昏黄狭小的车间内,他看到虞微年朝他挑起一抹笑。
“等回家,我跟你说一件事。”虞微年说。
柏寅清忐忑了一路。
虞微年想跟他说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当场说,非要等回家的试试说?
虞微年只和盛明聿待了十几分钟,是盛明聿和虞微年说了什么吗?
斑马线前,车身缓缓停下。上方红灯透过玻璃,照在一张阴沉紧绷的脸上。柏寅清紧紧握住方向盘,侧首望着副驾驶熟睡的睡颜,眼神幽邃,仿佛压抑着风暴。
虞微年受不了他,决定再甩了他吗?
一路无声,直到车子回到小区地下车库,虞微年才悠悠转醒。但他意识一直是朦胧的,他只隐约知道,有人帮他解开安全带扣子,又将他裹进外套,抱在怀里。
直到彻底苏醒,他才发现他已经躺在沙发上。而柏寅清正半跪在他的膝前,准备帮他脱袜子。
虞微年险些以为他在做梦。
他什么时候到的家?柏寅清又是什么时候帮他脱的鞋?他竟一无所知……
柏寅清伺候人的本领已到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动作轻柔到不会叫人察觉吗?
“寅清,我……”
虞微年缓缓坐直身,他还有点没睡醒,又有点口渴。可一张嘴,便忘了他想说什么,迷茫地呆在原地。
“想喝水吗?”柏寅清却像解读了他的想法,“我去给你倒水。”
临走前,他的额头还被亲了亲。
柏寅清很快便从厨房倒水归来,水是温的,怕虞微年喝着单调,又贴心地加了蜂蜜。微甜的口感配以清冽的温水,润泽了喉咙,也叫虞微年稍稍清醒片刻。
柏寅清手里拿着杯子,抬高杯底,像喂小宝宝喝水一样,一口口地喂。等虞微年偏过头躲闪,他将杯子放在一边,熟练地抽出乳霜纸,给虞微年擦拭嘴巴上的水液。
“……”苏醒过后的虞微年,仍然觉得十分夸张。但他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照顾,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我说过,回家后跟你说件事。”虞微年说,“差点忘了。”
柏寅清动作一顿,他收回手,掌心中的乳霜纸被揉烂。
“什么事呢?”柏寅清语气很轻,在昏暗敞亮的客厅内,却显得极其幽冷。
“你知道我快毕业了对吧,我妈之前问我要不要回美国,之前我还没想好,最近我想明白了,我确实该回去。”
“……”柏寅清手指蓦地收紧,“是吗?”
“我有些产业还在美国,虽然有人帮我处理……但我还得回去盯一下,有几个项目比较大,不亲自过目不放心。”虞微年说,“我已经和校内打过招呼,程序已经走完了,之后流程也能走线上,有人帮我处理。”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你还有课对吧,所以……”
柏寅清眼神骤然冷下,他极快地打断:“下学期会有交换项目,我会申请交换,跟你一起去美国。”
虞微年似乎有些惊讶,他侧首对上一双隐忍克制的眼睛。柏寅清脸色苍白,表情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什么。
“你想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内?你想离开我?”
“你想和我分手?”
柏寅清说着,双目因充血而迸发出病态狠厉的情绪。他语气柔和至极,“你想都别想。”
如庞然大物般的身躯,伴随阴影慢慢将虞微年的身形笼罩。虞微年像被圈入领地的动物,视野之处是无尽的暗色。
“……”
虞微年说:“好好说话。”
简单几个字,便像一盏明灯照亮混沌幽暗的前路。柏寅清瞬间清醒,他这才意识到他方才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宝宝……”
柏寅清立刻单膝跪在虞微年身前,捧起虞微年的脚踝,依恋地将面庞贴在虞微年的膝盖上。
他整理好表情,露出恰到好处的弱势,“我跟你一起去,我去照顾你,好不好?”
短短时间内,柏寅清表演了个大变活人。虞微年轻笑一声,他双腿交叠,睡意也没了,就这么俯视着柏寅清。
“我回去后,那就是我地盘。”他问,“你照顾我?”
柏寅清斟酌语句:“总有人需要照顾家里。”
他缓慢地蹭了蹭虞微年的膝盖,低声说,“我很好用的,不是吗?”
刚刚露出尖锐雪亮獠牙、展现攻击性的柏寅清,转身变得弱势可怜。
像一只披上狼皮的羊,不小心露出了爪牙。
虞微年明知道这张冷淡皮囊下藏着病态的阴暗与疯狂,却还是乐意看柏寅清伪装。
很矛盾。虞微年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同时又沉迷不确定因素。又或者,他更喜欢征服不确定,将不确定变成确定,继而掌控一切。
柏寅清完美符合他的理想型,而他也尝试体验过无数次的同款类型。柏寅清更像他开出的隐藏款盲盒,这世上只有他有。
独一无二。
有趣极了。
在虞微年态度不明的注视下,柏寅清心跳加快,悔恨交加、恐慌焦虑……各种情绪交织,令他心跳加快,视野都要变得模糊。
为什么会没有控制好自己?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虞微年面前装下去吗?
为什么因为一句话就沉不住气?又为什么要惹虞微年生气?!
柏寅清提心吊胆,等待虞微年接下来的审判。他像站在悬崖边上,连呼吸都承载着无法承受的风险。
“是啊。”
好半晌,虞微年终于笑了一声。他伸手抚住柏寅清的脸,“会带上你的。”
他弯下腰,抱起趴在一旁的小猫,“还有我们的宝贝儿,也要一起带上。”
小猫开心地抬爪:“喵呜喵呜!”
虞微年没料到柏寅清反应会这么大,他原本打算和柏寅清差不多,和柏寅清提起这件事,也是让柏寅清准备交换的事儿。
如果柏寅清不跟着他回美国,那么他们就要谈异国恋。而异国恋是什么后果,柏寅清不会不知道。
虞微年意外的是,柏寅清居然以为他要提分手。这也让他有些好奇,在柏寅清心目中,他到底是什么形象?
他们还没复合多久呢。
虞微年被搂在怀里,看着柏寅清了解交换项目。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偶尔给出一点参考意见,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掰着柏寅清手指玩儿。
柏寅清任他玩着手指,只是在他玩得比较过火、比如故意舔舐指根时,才会呼吸一重。柏寅清知道他玩心重、也爱恶作剧,也没有阻止。
在虞微年松开手时,被舔湿的手指,却突然探进下摆。虞微年惊诧低头,眼睁睁看着胸口衣料被撑出一个明显的鼓起。
虞微年抬头看向柏寅清,柏寅清一本正经地浏览交换项目。而一低头,透过宽松敞开的领口,他又能亲眼看着柏寅清是如何捻捏的。
与清心寡欲的神色完全不符的下流行径。
……
他刚刚居然失控了……
虞微年居然没有继续追究,柏寅清很意外,恐慌迷惑之中,又夹杂丝丝缕缕的庆幸与甜蜜。
也许虞微年当时还没睡醒,没有回过神,又或许……虞微年看见他的失控,却选择原谅,并再给他一个机会。
水龙头水声扩散,柏寅清洗完脸后,抬起头,被水珠模糊的镜面,照出一张苍白冷郁的脸。柏寅清关闭水源,整理好表情。
“我会好好做的。”周围并无他人,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柏寅清走出卫生间,躺在小沙发的虞微年同时侧首望来。他走到小沙发边上,虞微年起身挤进他的怀抱,倒在他的胸膛。
虞微年勾了勾柏寅清的手指。
柏寅清轻声问:“要洗澡吗?”
虞微年困了,没什么劲儿地应:“嗯。”
柏寅清帮虞微年脱下衣物,又抱着虞微年进入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后是洗漱。虞微年只需要依偎在他怀里,其余的,只需要张张嘴、抬抬手就够了。
在这样轻柔细致的照顾下,虞微年困意浓重。等他身上水珠被擦干、被放在床上时,他第一反应是找他的小毛巾。
“寅清,我找不到小毛巾了。”
从前,虞微年的小毛巾放在床头柜,他只需拉开抽屉就能拿到。可刚刚他拉开抽屉之后,里面空无一物。
那一刻的虞微年满脸迷茫,下意识求助柏寅清。
自从柏寅清搬来之后,就有意识地收拾家里,改变一些物品的位置与格局。虞微年很少管家里,更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他向来都是享受的那方。
如果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他不会去找,而是理所应当地找柏寅清。
柏寅清正好搓完虞微年的内裤,他将手上水珠擦干净,俯身抱起虞微年,一同绕到衣帽间。
“年年,小抽屉一直关着,不能通风。”柏寅清说,“我把小毛巾放这里了。”
“哦……”
虞微年看都没看一眼,连具体位置都没确定,接过小毛巾、攥紧,便将脸埋在柏寅清胸膛,酝酿睡意了。
柏寅清抱着虞微年上床,手指摩挲检查了近半小时,他听着虞微年轻哼着的梦呓,确定状态可以,才缓缓将虞微年钉抱在怀里。
“唔呢……”
虞微年无意识地发出梦呓,小幅度往柏寅清怀里挤了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这样很舒服。
柏寅清抱着虞微年,轻轻拍着虞微年的后背,哄虞微年睡觉。也不知道虞微年睡着没,他突然含糊不清道。
“我要喝水。”
柏寅清立刻从床头保温杯内倒出一小杯水,因虞微年睡着、不太好喂,他犹豫一秒,先将水含住,薄唇贴上虞微年的唇肉,将水渡了进去。
喝一口能解渴的水,被柏寅清分成了好几个吻,夹杂湿吻。虞微年很快就不想喝了,他皱着眉偏过头,任由唇周被打湿。
“宝宝。”柏寅清望着湿润绯红的唇周,哑声问,“要擦嘴巴吗?”
“湿透了呢。”
半梦半醒间,虞微年给出了棱模两可的应答。柏寅清像听清了,语气纵容道:“好,我现在就帮宝宝擦干净。”
柏寅清捧起虞微年的面庞,粗糙舌面舔舐唇周,随着轻微地嘬吮,发出黏腻的啧啧水声。
虞微年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儿嫌弃。但他困极了,到底没说什么。
又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柏寅清这种行为。
不知不觉,虞微年习惯了很多事。
虞微年在家想喝水时,第一反应不是去厨房接水,而是喊柏寅清。柏寅清给他倒水,再一口口喂着他喝,有时候会用勺子,有时候抬高杯底,也有时会用接吻的方式。
到了洗澡时间,他不像从前一样直接去卫生间,而是往柏寅清怀里一倒,暗示地勾着柏寅清的手指。柏寅清抱着他去,帮他宽衣、沐浴、擦身……细致到无可挑剔。
就算他半夜想上厕所、却懒得出被窝,柏寅清也会想办法。
在家中,他不需要负责任何事。反正有柏寅清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不需要考虑太多。
虞微年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妥,起初他只是觉得柏寅清黏人,后来被伺候得舒坦爽利,被照顾的滋味也确实很美妙,他就任由柏寅清去了。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柏寅清的掌控欲作祟。
柏寅清随时做好被抛弃的准备,但不代表他甘心被抛弃。这一次,他会好好演,演出虞微年喜欢的样子,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最擅长观察与忍耐,他会及时调整策略,时时刻刻保持虞微年喜欢的状态。
柏寅清也不会坐以待毙,再加上他的掌控欲与独占欲一直很强,现在他退而求其次,能够接受虞微年私生活乱搞,但他必须从别的地方找补,满足他那病态的控制欲。
他要一点点蚕食虞微年的生活,将虞微年的一切掌握在手里。他要把虞微年彻底养废,最好让虞微年连扣扣子、系鞋带都不会,小到穿衣大到一切,都需要他帮忙。
直到虞微年再也离不开他。
柏寅清听着虞微年均匀的呼吸声,二人密不可分地嵌合拥抱,交换的体温都是最热、最近的。虞微年稍稍动弹,都会挤压着他,这让他感到无比满足,与兴奋。
没多久,虞微年像惊醒了:“寅清,我的小毛巾呢?”
原来是因为虞微年一个不留神,松了手,小毛巾不翼而飞。
他怎么都找不到,慌了神。
“宝宝,在这里。”柏寅清哄着,“小毛巾在这儿呢。”
柏寅清赶忙找到小毛巾,塞进虞微年手心。
虞微年安心不少,他无意识地拿颊肉蹭蹭毛巾表面纹路,不再理会柏寅清。
柏寅清眉宇紧皱,眼底满是嫉妒、不满、委屈,以及恨不得将其取而代之的复杂情绪。
虞微年就这么在意小毛巾吗?
平时虞微年都不会在梦里喊他名字,只有在找小毛巾时,才会顺便喊一下他。
算了。
虞微年找不到小毛巾,第一件是找他,说明虞微年十分依赖、信任他。
同时,这也能变相证明,他的计划已初见成效。
在外面,虞微年依然习惯独立处理一切。可在家中,虞微年像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吃饭、喝水……一切一切,都被柏寅清牢牢掌控在手里。
正如虞微年之前想的那般,只要柏寅清在,他连脚着地的机会都很少能有。
大掌轻轻拍着后背,柏寅清哄虞微年睡觉,直至虞微年的呼吸再度均匀。
熟睡的面庞泛着粉红,手臂攀在腰间。他凝视片刻,低头亲了亲虞微年的额头,低声呢喃。
“……你看,你已经彻底离不开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