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顾子言硬是压着自己的舍友道了歉, 并且还逼迫他将这顿饭的钱给结清了，且又重新点了两份薯条过来之后，常宁想着对方只是无意, 这才看在顾子言的份上稍微消了一点气。
她的视线落在已经端上桌的晚饭上，顿了一下后将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接着脸上重新挂回自己平时的神情，人重新回到座位上坐着，拿起餐具就要开动。
常宁吃了几口, 见旁边的两人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实在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开口催促道, “都愣着干嘛, 该吃饭的吃饭, 该走的就快走吧。”
顾子言点点头，也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接着，他看向还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舍友, 说话的声音平静, 完全听不出这人是在赶客, “行了，以后记得没经过别人允许不要手贱，你自己回宿舍吧, 我现在有事, 就不和你一起了。”
那边的舍友机械地点点头, 用一种像见鬼的似的眼神在他们俩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次。
他张了张嘴, 但最后不知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重新闭上, 然后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模样。
接着, 他僵硬地转过身，嘴里不知道嚷嚷着什么离开了。
见那边的舍友终于消失在饭堂，顾子言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的常宁，想了想后开口和她解释，“他就是这样，人比较自来熟，相处时没点距离，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
常宁吸了一口旁边的果汁，听到顾子言这么说后摇摇头，“我没有放在心上啊，反正我又不认识他，谁会把他放在心上啊？”
“……真的吗？”
只不过对面的顾子言明显不信，且还以为她还在赌气，身体都绷直了点，脸上闪过紧张的神色，“要不我去把他喊回来，让他再弥补一下吧？放心，他的作业完成进度全部掌握在我的手上，不敢不回来的。”
听到对方的话，常宁这才又重新看了他一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他最近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东西，每天连作业都来不及写。”
顾子言似乎完全没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我们老师管的严，所以他只能每天晚上回来借我的资料抄。”
常宁：“……算了，你真不用喊他回来，我又不认识他，气一下得了。”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而且自己现在也没怎么生气，但顾子言却还是经常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生怕她只是嘴硬，其实还在暗地里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
直到常宁最后实在受不了他这幅小心翼翼的神情了，为了让他别这样而主动提起其他话题之后，顾子言的注意力这才短暂地从这件事上分离了出去。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晚上我还有课，等一下得回学校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课表，常宁撑着头，“你们校内公交车运行到几点？”
“晚上十点半。”
顾子言也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稍微计算出离常宁的晚课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后点点头，“没事，赶得上，等吃完就走吧。”
“嗯。”
常宁吃饭的动作加快了一点。
等将吃完的饭盒收拾好堆在一旁后，两人一起起身朝着饭堂外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现在距离上课时间也还有一个多小时，完全不用急。
只不过这中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
之前顾子言本来说是自己之后没什么事，可在两人往外面走去，他却突然接到了来自老师的电话。
常宁停下脚步，站在旁边看他。
就见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顾子言本来还很放松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好，我知道了，给我一点时间，我等一下马上到。”
她听着顾子言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很赶时间的话，然后又看等了几秒后才将电话给挂断。
见站在自己身边的男生重新把手机放下，常宁回想一下他刚刚的电话内容，没忍住开口询问，“你等一下还有事？”
“嗯。”
顾子言点点头，和她继续往前走，“老师那边找我有点事，等一下要过去一趟，不过不急。”
常宁没说话了。
她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顾子言那句“我等下马上到”，最终还是选择没出声拆穿他的谎言。
他现在也不是小孩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
这个时间点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
两人一起并排慢慢走在路上，只不过还没来到站台时，那边他们这趟需要搭乘的公交却已经停在那边等待学生上车了。
看到熟悉的号码，常宁“啊”了一下，拔脚就要加速跑过去，“车来了，你动作快点。”
周围也有和他们一样还没走到站台，但同样也想搭乘这一趟公交的学生们也纷纷在路上跑了起来。
这边的常宁想跟上人群，只不过她的脚还没踏出去，垂在旁边的手腕突然一紧。
常宁停下脚步，然后偏过头一看。
就见旁边的顾子言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给拉住了。
瞧见面前女生不解的表情，顾子言稍微低下了一点自己的头，目光落在她的鞋带上。
“别跑，你的鞋带松了，等下容易摔跤。”
说完，他没好意思看看站着的常宁是什么反应，直接在往站台那边奔跑的人流中蹲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捡起常宁凌乱垂落在地上的鞋带，专心致志地开始为她系了起来。
“……”
旁边喧闹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为了背景。
常宁眼前已经完全看不到路人的脸了，她低下头一动不动，目光盯着顾子言的发顶看了半天，嘴里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对方将她的鞋带重新系好，并且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常宁这才仿佛如梦初醒的往刚刚那边的站台看了一眼。
见本来停在那里的公交车已经消失了，她张了张嘴，手指向对面，“车走了。”
“不急。”
顾子言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指腹仿佛不经意间擦过女生微凉的脸颊，“再等下一趟就好了。”
“……”常宁沉默了一下，忽略掉心底里的那点不自在，“嗯。”
她总觉得自己脸上被顾子言擦过的地方开始浮上热意，那感觉如同星星之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迅速蔓延了起来。
两人又在原地等了几分钟，这才等来了新一趟的公交。
等到了离校门最近的那个站点后，两人一起下车。
“我送你到宿舍楼底下吧。”
顾子言看了眼时间，接着视线投向一旁的奶茶店，“对了，我之前偶然听过有人说那家奶茶店的奶茶很好喝，来都来了，给你舍友们带几杯回去喝吧。”
“嗯？”
听到她的话后常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了，就看见本来还站在自己旁边的男生已经朝着那边的奶茶店走了过去。
因为现在人比较少，所以那边的店员很快就将四杯奶茶交到了他的手上。
等进到自己学校，然后走到宿舍楼底下后，顾子言将自己手上提着的四杯奶茶重新递回到常宁手上，“上去歇会吧，等一下别迟到了。”
简单说完他便转过身，准备赶着回自己学校。
看着顾子言的背影逐渐变小，等到最后完全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后，常宁这才收回视线，提着那四杯奶茶上了宿舍楼。
推开门，并且进到宿舍之后，她将奶茶搁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杯，用吸管扎破顶上的塑料膜后自己吸了起来，一边吸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还在床上玩手机的舍友。
“给你们带了奶茶，下来喝吧。”
“帮我们全部人买的？”
一个舍友掀开床帘，从上面探了个头下来。
在看到桌子上的奶茶后，她眼睛一亮，连忙从床上爬下，踩着拖鞋来到了这边，然后伸手拨弄袋子，“这家店不是隔壁学校的吗？你到那边去买的？”
“嗯。”
常宁点点头，“去那边找我朋友玩，他请你们的。”
她和他的读音一样，所以舍友并不知道她指的是男是女，拿起奶茶后就开始喝了起来。
“比我们学校那垄断奶茶店好喝多了，下次我也去那边逛一圈。”
“去啊。”放下奶茶，常宁开始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桌子上寻找下一节课需要用到的书，“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那就等你了。”舍友的声音透露着欢快，“也谢谢你那朋友请的奶茶，下次喊她一起出来玩呗？”
“……”
想到顾子言给他们一群女生当校内导游的样子，常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立马将话题扯到其他地方去，“快上课了，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
“噢噢，现在来。”这话一出，刚刚说话的舍友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她给吸走了。
几人连忙到柜子里去拿衣服换上，准备等时间一到直接出门。
只不过常宁本打算到时候自己和舍友去隔壁学校串门，尽量不要麻烦那边的顾子言，可有些事就是那么巧合。
她和舍友其中之一在当时社团日那天为了能混学分，所以一起报名了一所排球社。
排球社平时的活动不是很多，只不过这个周末，他们的社长和隔壁顾子言学校的排球社社长之间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在群里面发通知说要让他们到时候全部都要到齐，大家一起去隔壁学校参加羽毛球赛。
为了混那点学分，就算心里极度不情愿，但常宁和她的舍友还是在排球赛当天爬起来痛苦地来到社团集合地。
等人全部齐了之后，他们的社长在前面引路，带着全社团的人一起进了隔壁学校。
现在大清早的，这边排球场地里人并不多，几乎全是对方学校的社团球员。
她们只是参社团员，并不是什么主力球员，所以只负责坐在旁边充当吉祥物拉拉队，也不用自己上场，还算轻松。
常宁和舍友坐下后就直接拿出手机开始玩了起来，一边玩还一边打着哈欠，心里唾弃着她们社长这种早上八九点就喊人起来的行为。
等两边的人都到了之后，这边的比赛也开始了。
主力部队们纷纷上场，一来就开始和对方打得难舍难分。
常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见社团干部在看到她们玩手机也没多说什么后，这才放心地低下头继续。
只不过她刚玩到一半时，旁边的舍友突然用手肘戳了戳她，“喂，常宁。”
她抬起头看向那边脸色怪异的舍友，“怎么了？”
“坐在你右边的那个男生一直在看你。”
舍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和她说道，同时眼神时不时瞟向常宁右侧，“这人我知道，就这学校排球社的副社长，他该不会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
常宁一言难尽地瞟了舍友一眼，接着抬手将她的头往旁边扭去，“你想多了，玩你的手机去吧，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不过舍友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点痕迹。
这之后的常宁时不时假装无意地朝着右边张望，好几次果然被她抓到了旁边那男生在偷偷看自己。
对方的眼神太过明显，她不适地皱眉，嘴上“啧”了一下，然后重新戳了戳旁边的舍友。
“我和你换个位置，你帮我挡着他，那人看着我浑身不舒服，有点想揍人。”
“你不会有狂躁症吧？”
舍友吐槽了一句，但也知道她并不会真的在对方没做出什么实际动作时干出揍人的行为，便乖乖地起身和她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边男生时不时投来的视线。
“谢了。”
等落座后，常宁和她点点头，“等一下请你喝奶茶。”
“咱俩谁跟谁啊，不用。舍友无所谓地挥挥手，“我们的动作还挺大的，那人应该看出你不想和他交谈的样子了吧？”
只不过事实证明，她们口中的那个副社长还是太勇敢了一点。
场上的排球赛告一段落，上面的球员们纷纷下来喝水休整。
而正当常宁还在低头玩游戏时，前面的光突然被人挡住，大片阴影落了下来。
她抬头，就见刚刚那一直偷看自己的副社长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且对方手上还拿着停留在微信二维码页面的手机。
“同学你好，你是隔壁学校的吧？我刚刚注意你很久了，要不要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男生个子高大，长相也还过得去，只不过给常宁的感觉不太好，“就当交个朋友。”
因为对方在他们学校社团里也算是个干部，所以他这么一有动作，旁边的人立马将自己的视线全部投了过来。
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瞧，他似乎更起劲了点，特地将手机往前递了递，就像是料定坐在椅子上的常宁不会拒绝他一样，“扫一下吧？”
旁边有人起哄，“妹妹就加一下我们副社长好友吧，说不定你之后还能收获一个男朋友呢？”
“……切。”
常宁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她的手握住旁边的矿泉水瓶，手指陷入瓶身，将那玩意捏得咯吱咯吱响。
这些人想趁着人多起哄，以此让自己答应下来的行为精准踩到了她的雷点。
旁边的舍友也察觉到不对了，“别吧，我朋友她不喜欢加人好友，你还是走开吧，别挡着我们看比赛。”
只不过就算她们这样说了，那副社长还是没走，依旧挺着自己那副不要脸的模样，“人还是得多社交，一个人憋着不好，你还是加我个好友吧，以后有事也能找人。”
常宁笑了。
她磨了磨牙，正想开口喊这人“滚”时，嘴巴里才刚刚发出一个音调，旁边却突然插进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哎哎，都在干嘛呢，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得有个度吧？”
刚刚还在场上打球的一个球员这时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常宁刚刚在场上见过他，似乎是隔壁学校的球员。
那男生挥了挥手，推着那边还举着手机的副社长就要走，“老李啊，不是我说你，大家今天是来比赛的，你过来加人家妹妹微信是什么意思？没看见人家都不想和你说话吗，我要是你就快滚了。”
常宁眯起眼睛，握着水瓶的手松开。
她总觉得这个突然出来给自己解围的男生有点眼熟，但脑子却始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而那边的副社长因为面子被自己社团的球员给拂了，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脸，恼怒地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过来插什么话！”
突然被对方推开，男生摇晃了一下身形后稳住。
见那副社长还要过来常宁这边，他“哎哎”几下，继续挡在对方前面，“不干嘛啊，就是想让你别过来骚扰人家女生，这都不行吗？”
“关你什么事？”
接二连三的被人拦住，那副社长终于发火了，“说不定人家就想加我好友呢，让开。”
而这时在旁边看戏的常宁听到她的话后发了个白眼，也慢慢悠悠地开口，眼神轻挑地在那副社长身上扫了一圈。
接着，她嫌弃地撇了撇嘴，“别太自信。”
“……”
常宁这话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可里面的含义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就是看不上他的意思。
这边刚刚还放狠话的男生脸青了青。
而刚刚拦人的那男生则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听到了吗？”
把人怼回去后常宁就没再管了，他们学校的那些社员们也急忙上去调解，但话里话外都是站在她这边，把对面那男生气得够呛。
而除了那副社长之外，隔壁社团的成员也自知是自己这边理亏，在对方把目光投过来寻求帮助时都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摆足了一副不想管他的样子。
虽然有些不太愉快，但比赛还是要继续打的。
只不过这次，刚刚的副社长沉着脸上了场。
且他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被拦住有点丢人，会的让别人也不好过，所以比赛时总是故意挡住之前那位最先出头的男生的步子，还时不时搞小动作想将人给绊倒。
第三次被对方踩到鞋，且前面也绊了一下不幸摔倒在地的男生爬起，从一开始便笑嘻嘻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怒火，“你他吗有病吧，打比赛还带个人情绪，闲着没事干就回村头去挑大粪去！”
“明明是你技不如人。”
被对方辱骂，刚刚一直在搞小动作的副社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要是摔痛了的话就下场，别在这里挡路，菜鸡。”
“哎你这人。”
被他阴阳怪气了一通，男生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卷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他，“我今天就好好教训你一下。”
“你要教训谁？”那副社长也不甘示弱，我一去拳头就接了过去。
马上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地在场上互殴了起来。
场面变得混乱。
见他两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旁边的人连忙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纷纷涌上去你一句我一句地劝架。
可还在震怒中的两人似乎完全听不到旁边人的话，且还在混乱中不小心揍了上来劝架的路人几拳。
被人揍过之后，旁边的人也不敢上前来，最后只能面面相觑地站在旁边看他俩互殴。
常宁皱眉，也从场上站起打算下去看看情况。
只不过还没等她走到地方时，一行穿着统一颜色服装的学生突然冲进场内，且非常有组织目的地迅速将二人架开。
“学生会那群人来了。”有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速度还挺快，谁通风报信的？”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常宁心里一惊。
她依稀记得顾子言之前和自己说过，他入学时正好赶上校学生会换届选举。
而他本人因为有经验，且成绩优异，所以在考核后直接破格被学校提拔，刚入学就担上了会长的职位。
刚想到这里，场外马上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刚刚还念着的男生此刻穿着和在场冲进来的学生会成员颜色相同的衣服走了过来。
接着，对方视线扫过被架开的两人，神情冷淡，一副对场上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只是秉公办事的样子，“寻衅滋事，给你们三分钟解释事情缘由，说得过去就放你们一马。”
“我草。”
刚刚还坐在那边观众席椅子上的舍友此刻也凑了过来。
见状，她没忍住发出一声感叹，然后趴在这边站在外边的常宁肩膀上压低声音和她咬耳朵，“好高冷好帅，感觉已心动，哥哥拷我。”
常宁的身体僵了僵。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顾子言穿着西装，手里拿着小皮鞭和链子，戴着眼镜冷着一张脸的模样，身体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看着旁边舍友还想继续口出狂言，她的手快过脑子，直接在对方还没说出话时捂住她的嘴，“慎言，有些话我们回去再说。”
“唔唔唔？”
舍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那边场内的两人也开始互相告起状来。
常宁把视线投过去，就见之前那个帮自己解围的男生似乎和顾子言很是熟悉，在看到他来了之后眼睛一亮，立马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顾哥，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那男生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副社长，表情愤愤，“刚刚他被我一顿怼后故意场上故意绊倒我，而且很不要脸地说话刺激人，你快把他带走处分。”
而刚刚的副社长则是“哼”了一下，“明明是他自己打不过人无能狂怒就要闹事，不过也是，你们俩是舍友对吧？你要是包庇的话我就去投诉你，看你这会长还能不能做下去。”
等说到最后，他的话里隐隐带了点威胁之意。
而常宁也从他们的话中终于猜出了刚刚那个帮自己出头的男生身份。
对方正是之前在饭堂遇到的那个吃她薯条的舍友。
在听到那边副社长的威胁话后，顾子言用自己的视线扫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有些许情绪波动。
他开口，只不过问的话却没再继续落在刚刚二人的斗殴上面了。
“就是你在人家女生拒绝时还执意要搭讪吗？”
那边的副社长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愣了一下后理直气壮地“切”了一声。
“大家都是大学生，交个朋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该不会连这都要管吧，你有什么资格，用什么身份管啊？”
“我用什么身份管？”
顾子言将他这句话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接着，他偏头，视线看向一直站在场外的常宁。
常宁“啧”了一下，知道这人要语出金句了，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往那边走去，最后站在顾子言旁边微微抬起下巴，一脸不屑地看向那边还在嘴硬的副社长。
“自然是用和她比起你们来说要亲近几万倍的身份来管。”
她才刚刚站定，就听见顾子言开口。
且自己的肩膀上突然一沉。
就见顾子言的手搭了上来，此刻两人以一种亲密的姿势互相贴着对方。
这种感觉有点像自己在占着顾子言胡作非为，有点害羞，但真的很爽。
这样想着，常宁轻轻咬了咬牙，打算趁这个机会刺一下对方。
她觑了一眼那边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的副社长，声音挑衅。
“知道为什么刚刚人家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吗，回去照照镜子再过来搭讪吧，还死缠烂打，真不嫌丢人。”
“……”
在场的人都没吭声。
而站在她旁边的顾子言微微低头。
在看到被自己圈住肩膀的常宁那副得意的表情时，他的嘴角没忍住翘了翘。
“看到了吗？”他说，“把你那点心思给我收起来，你讲不过别人就恼羞成怒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之后我会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想投诉就去投，看看在场有几个人会帮你做证明。”
*
“随便吃。”
顾子言站在窗口旁点餐，等那边的阿姨将菜全部端过来之后重新站回常宁身边，然后朝着桌子上几人点点头，“谢谢你们今天站出来替小宁说话，我隔得远，有时候顾不过来，以后还得请你们多照顾一下她。”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排球社的几人们扭了扭身体，“好说，好说。”
坐在常宁旁边的舍友没忍住，将手伸到桌子下面去摇了摇她的大腿，然后不停和她使着眼神。
只不过这边的常宁没理她。
见顾子言离开了包厢，她想了想，也拉开椅子也起身跟了过去。
等刚出了门，就见对方此刻正靠在墙上。
“出来了。”
他本来还在拿着手机给人发信息，见到常宁靠过来，把自己输入框里打好的字发过去后就关了手机，“有没有受伤？”
“没。”
常宁摇摇头，“他没动我，如果动了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在医院。”
顾子言“嗯”了一下。
“以后过来可以打电话找我。”
看着面前的常宁毛茸茸的头顶，他没忍住，伸出手在上面揉了几把，“别觉得麻烦，有事直接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常宁没推开他的手，任由对方在自己头上抚摸，接着抬头盯住面前男生的眼睛，“不管你多忙都可以联系？”
“嗯。”顾子言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出来，“能忙到哪里去。”
“行。”
常宁看着面前男生熟悉的眉眼，抿了一下嘴，也跟着他一起笑出了声。
“那我之后过来时给你打电话，你要是敢说你忙我就剁了你。”她假意威胁，“必须我一喊就马上到。”
“遵命。”
顾子言收回手，“你是我老大，你说的算。”
第72章 大学番外五
第一天开学仿佛还是上个星期的事情。
几个呼吸间, 时间悄悄跳到了两个月后。
已经差不多熟悉了校园生活的常宁也开始慢慢撇弃了自己刚刚来到学校时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头，整个人日益慵懒，逐渐随着大流变得佛系咸鱼了起来。
而她的舍友也是如此, 一个宿舍的人除了上课和吃饭要出宿舍，其它时间不是窝在宿舍里写作业就是滚回床上去睡觉。
或许是学校也察觉到这样下去不太行了，所以在今年放为期两周的小长假之前，那边的校领导突然给她们学院下发了一则新文件。
文件内容大概是为了调动起学生们的活力，所以之后要分时间来搞跳蚤市场。
每个学生都需要拿自己的东西出来卖, 业绩不合格的得在小长假期间想办法将东西卖出, 否则的话只能回来和下一批的同学一起干了。
在得知学校居然在放假前想出了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新决定后，大为震惊的常宁和舍友们在宿舍把脑子一拍想一出是一出的领导层们骂了一个晚上。
而或许是因为要放假的原因, 所以在另一个城市当男高中生的喻程也给她发了消息, 询问她这次放假回不回家。
看到对方的消息后, 常宁非常痛心地告诉他自己接下来要遭受的痛苦折磨，并且说自己现在还不确定，如果东西能全部卖出去的话她就提早买机票回家, 卖不出去的话就只能晚个几天了。
那边的喻程表示理解, 然后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还听她骂了几个小时的校领导后，这才打了个电话过来督促她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不过常宁骂归骂，该摆的摊还是要摆的。
大不了到最后自己出钱找人假装买下, 就当混个业绩。
他们班在学院第三批出摊的名单上, 也正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
这天一大早, 常宁还在床上做梦时, 旁边的手机闹钟就发出刺耳铃声将她无情地给闹醒了。
她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 抬手将闹钟按掉后，又捂住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直到旁边传来响声, 舍友们接二连三地从床上爬下去，她这也才重新起身，跟在对方身后一起下了床。
“烦死了。”
“等会我要第一个刷牙，你们谁排在我后面？”
“我我，我第二个刷。”
鸡飞狗跳后，全部收拾完的几人拿上自己今天要摆摊的东西下楼。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操场上已经有自律的学生起来晨跑运动了。
常宁四人搬着自己的东西一脸困倦地来到他们班所在的场地里，在和坐在中间的副班长那边签过到之后，这才随便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将毯子铺开，打开书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全部倒出来布置。
看着旁边的人卖的东西不是什么饰品就是手工织物，常宁放进书包里的手顿了一下。
接着，她磨了磨牙，略微羞耻地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大叠纸张。
因为她之前过于健忘，直到昨天晚上才想起要提前采购今天要来卖的物品，所以旁边的舍友并不知道她要卖些什么东西。
见常宁打开书包拿出了一叠纸，几人好奇地投过去眼神，“你这是什么东西？”
常宁将那叠纸一个个摊开，然后拿起旁边的小石头将它压住，声音放低了不少，似乎是觉得有些丢人，“我昨晚连夜画的火柴人漫画。”
“……”
离她最近的那个室友凑了过去，“给我看看呗？”
“看吧。”见舍友对自己的画作感兴趣，常宁大手一挥直接答应了她，“给你欣赏一下。”
看着纸上画风简陋，却不难看出是狗血小故事的漫画，舍友陷入了沉默。
见对方表情变了又变，常宁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定价十元一册，你觉得卖得出去吗？”
“……呃。”
听到她的话后，舍友面露为难。
“要不你现在赶紧在网上下单点小东西来卖吧，跟人家说顺丰发货，说不定明天到了你还可以拿来摆。”
常宁：“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现在就下单。”
自己呕心沥血创造的画作被人否定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常宁有些泄气地翻了翻那堆东西。
画得是丑了点，但还挺有意思的。
干脆她拿笔钱出来找人买吧，反正到时候钱和画都是自己的，不过是要交点提成给那边的学校罢了。
正当她坐在摊子前撑着头这样想着时，旁边舍友的摊位前已经来了几个女生光顾。
见到她人都已经开张了，常宁鼓了鼓脸颊，想都没想就掏出手机，准备在之前的论坛里匿名招聘自己的代购。
毕竟一天的摆摊下来，如果就她一个没卖出东西的话实在是太丢人了点。
时间慢慢来到上午。
早上的太阳同样火辣，常宁打着把伞坐在阴影下，眯起眼睛盯着已经被自己把亮度调到最高的手机，手指艰难地在输入法上按下一个个字母。
寻找代购的消息还没发出去，眼前突然投来大片阴影。
接着，她看到自己的摊位上出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有人来了。
常宁心中一跳，马上将手机放下，然后眯着眼睛抬头想看看自己的第一个客人到底是谁。
就见站在自己摊位前的是一个打扮奇特的男生。
现在大热天的，这人头上却带着一个大大的帽子，几乎将半边脸都遮住。
且他还戴着墨镜和口罩，完全看不到到底长什么样子。
见常宁抬头看过来，那人开口，声音因为戴着口罩的原因而显得有点沉闷，“你的这些怎么卖？”
常宁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指了指摊位上的那些简陋的小册子。
“一册十块钱，买的多给你多塞几个。全是本人手工绘制，你的眼光不错。”
“全都是你手工绘制的？”那男生又问了一遍。
“嗯。”常宁点头。
她本以为对方只是觉得有些新鲜，所以才过来凑个热闹，心里做着最好的打算也就是他买个一两本拿着玩玩。
可谁知站在她摊位前的男生见她点头后，沉默了两秒便“好”了一声，掏出手机就要扫她挂在旁边的付款码，“这些我全要了，你给我包起来吧。”
“行，全要是吧……等等？”
常宁本都已经开始弯腰拿册子了，可在听到对方说全要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全都要来？”
旁边的人也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对话，顿时齐刷刷地将头扭过来，全部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站在那边的男生。
常宁甚至还听到了自己的舍友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卧槽”。
“嗯，我全要。”
就算他们这边的反应有点大，站在那里的男生却还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不过你刚刚是不是说买的多有礼物送……我能自己提一个吗？”
“呃，当然可以。”
不用找代购自然是好的，常宁讶异一阵后自然而然地把这人滑到了知音范围内。
或许是因为他看出自己的画上有趣的地方，所以这才想全部要，倒也正常。
她一边将那些小册子全部收到一种的袋子里，一边开口问自己的知音想要什么礼物，“你说吧，如果我能给出来的话一定会给你塞的。”
“你当然可以给出来。”
戴着口罩的男生极为轻促的笑了一下，被口罩这么一过滤，声音听起来还让人耳朵有点痒。
常宁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就听到面前的男生慢条斯理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也不想要什么，就想问问你等下有时间吗，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吃个饭。”
“……”
常宁收拾册子的手顿住。
旁边的舍友脸色一变，其中一人默不吭声地握紧放在一旁的扫把，一副只要她开口就过来赶人的样子。
而另一位同学压住她的肩膀，“别激动，先看看那人之后还要说什么，如果被拒绝后不纠缠就随便他，纠缠的话我们再一起把他赶走。”
“这人把自己遮得那么严实，感觉不像什么好人。”舍友压低声音，“不可松懈。”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常宁缓缓抬头，透过墨镜和那人的视线对接。
接着，她摇摇头，重新将手收回，“不好意思啊，吃饭是其他的业务，得加钱。”
面前的男生仍然顶着那副礼貌的样子和她说话，并没有因为她说加钱就要生气，“请问要加多少才能获得和您一起吃饭的机会呢？”
“嗯……我想想。”
常宁摸了摸下巴，后脚跟着地，前面脚趾的部位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板，“我的时间比较金贵，如果想加钱的话……先收个一百万吧。”
这是明摆着拒绝的意思了。
有些把视线投过来的学生们又将视线给移开，大概能猜到之后男生离开的情节。
常宁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等她再次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男生时，就见对方居然再次点了点头，“一百万是吗，行，我微信上没那么多钱，直接转您银行卡上吧。”
接着，他低头在自己手机上鼓捣了一会。
十秒钟后，常宁突然感觉到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皱着眉将手机拿出解锁，然后点开冒出了个红点的信息一看。
【您尾号4664卡10月31日10:06xx银行收入(他行汇入)1，000，000元，余额……】
后面的信息常宁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了。
瞧着他行汇入后面的那8个数字，她瞪大了眼睛，“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卧槽，你来真的啊？”
听到常宁的话后，周围本来已经移开视线的同学又纷纷再次震惊地将视线投了回来，“卧槽，真打了？”
“一掷千金为红颜？？”
“6。”
常宁是真的脑子空白起来了。
她的本意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可实在架不住这人居然真的将自己的话当真，眼睛眨都不会眨就将钱给转过来了。
正当她还在思考接下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对策来应付这人时，旁边突然有人“咦”了一下。
“不对啊？”
说话的是她们班的一个女生，常宁和这人接触过几次，和她关系也还行，“你应该没标银行卡账号出来吧，他是怎么给你转账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常宁愣了一下，接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都高昂了几个度，“你调查我？”
旁边的舍友这时也按耐不住地提着扫把冲了上来，“什么偷窥变态狂，露出马脚了吧，今天你不给出个理由就别想离开这里！”
“……喂，等等，不是。”
本来还没什么动静的男生突然被几人冲上来这么一吓，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只不过他后退，这边的常宁也不打算惯着他。
一想到自己的个人信息就这样简单的被泄露出去了，她就感觉自己心底的火苗差点就要将自己整个人给烧成灰烬。
见面前的人墨镜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常宁气上心头，往前几步就要扯下他的口罩和墨镜，“我倒要看看你是谁，现出原形吧！”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男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墨镜和口罩就已经出现在常宁手上了。
漆黑的眉眼出现在墨镜底下，然后出现的是高挺的鼻梁和嫣红的薄唇。
男生脸上还有没消去的惊讶，更给他的脸添上了几分生动。
看着面前本应该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喻程，常宁捏着她的口罩，睁大眼睛看着对方陷入了沉默，“……”
旁边的人此刻也看到了对方的脸，“这人谁，没见过。”
“长得还挺帅，堂堂正正的追求不好吗，搞什么病娇跟踪狂那套。”
“叫警察了吗，快让保安把他押走。”
听到自己旁边同学说要叫警察后，常宁这才如梦之醒。
她连忙转过身来和其他人解释，“哎，不是，不用喊人，这人我，呃，我认识，是我朋友故意逗我玩的。”
只不过她说这话的可信度不高。
旁边的舍友还以为她是被男生的美貌迷惑了双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下，“恋爱脑僵尸都不吃，呸。”
常宁还想辩解一会儿。
只不过她还没出声，旁边的喻程却突然拉住了自己的手。
接着男生将她拉在自己身后，然后上前几步，将自己的手机锁屏递到人群前面。
“不好意思，我们俩真认识，我就开个玩笑，这是合照，大家可别真把我抓走啊。”
看着男生手机上两人的照片，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人不说话了。
接着，其中一人“切”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武器收起，转过身来回到自己的摊位上，看背影略显萧瑟。
“可恶的小情侣，玩情调居然玩到我们面前来了，撒一脸狗粮。”
旁边的舍友也将自己的扫把丢在地上，“大家上午好，除了你俩。”
“还以为能见义勇为一次，没想到我竟成了那个受害者。”
人群哄地一下全部散开。
等人都走完后，常宁这才将地上自己的摊子全部打包好，然后提着书包丢给了喻程，“你怎么过来了，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想给你个惊喜。”
喻程稳稳地接过她丢过来的书包，闻言心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副后怕的模样，“没想到差点给人抓局子里去，你们这真危险。”
常宁大概能猜到这人是在故意装可怜，闻言“哼”了一下，“就该把你抓进去，谁让你过来不和我打招呼的？”
因为这边操场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两人换了一条路走，最后来到了另一边林间的校园小道上。
种在路旁的树木高大，茂密的树叶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零星光点能透过树缝打落在地上。
踩着地上被风吹落的叶子，常宁回头看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喻程一眼，“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晚上。”喻程乖乖回答，“学校提早放假了，过来找你玩会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路上走着，最后来到了大门前。
喻程停下脚步，然后抬头看向面前高大庄严的建筑。
“你们学校真大。”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惆怅，“我也想来。”
“你的成绩来这不是轻轻松松吗？”常宁偏过头，有些疑惑，“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可能来不了了。”
听到她的话后，喻程摇了摇头，右手时不时握住自己左手手腕扭来扭去。
他今天这个动作重复的次数有点多，常宁顺着对方的动作往他的左手手腕看去，就见上面戴着一根熟悉的手链。
是自己之前在那次手作店串好后送给他的。
喻程直到现在还在戴着。
“为什么？”常宁问。
“我爸妈要准备出国了。”
他抬头，又看了眼面前的校门，“我也要跟着出去，那边的学校我考试考过了，之后出去可以直接跟着导师一起研习大学课程。但我不想出去，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喻程这话有点让人猝不及防，但常宁又仔细想想，其实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们家主要活动地点就是在国外，之后要回去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常宁踮起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什么胡话，你本来就该出去。”
“再说了，”常宁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出去又不是见不到我，坐个飞机回来也就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你大可以每个周末都过来找我玩，我过去找你也行。”
她这话说完，明显能看到面前的喻程似乎打起了一点精神，“你说的对。”
“就是可能总是坐飞机会有点累。”常宁又摇摇头，“不过看你自己，反正现在还有视频通话，你要真想跟我聊天，又觉得在飞机上呆着不舒服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吧。”
“不会。”
喻程脚尖一转，微微侧过身子和她面对面。
他看着这边常宁的眼睛，有些郑重地开口。
“只要是想着能和你见到面，怎么样都不算累。”
*
两人上午在校园里逛了一大圈，下午又出去到附近的商圈里面去走了走，直到晚上这才各自回到休息的地方。
因为常宁的商品已经提早全部卖出去了，所以以她回宿舍之后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在校门口跟喻程碰面，拉着自己的包准备和对方一起去机场准备回家。
她在家里躺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出了门准备去赴喻程的约。
想着对方马上就要一个人去国外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常宁越看他越觉得这人可怜，所以在喻程询问自己说想去什么地方玩时大手一挥。
“今天去哪里你来决定，我跟着你走就行，你把我带进山里摘木耳我都没意见。”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卖掉吗？”
听她这么说，喻程没忍住开了句玩笑。
“你不敢。”常宁对他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
两人一起上了地铁。
喻程并没有告诉她这趟的目的地到底是去哪，直到下了地铁又走了一段路后，看着面前写着社区服务站的工作厅，常宁这才发出了自己今天的第一声疑惑，“你要带我来这？”
“嗯。”
喻程点点头，上前几步推开面前的玻璃门，压低声音偏过头来小声和她解释。
“我小时候穷，没饭吃没地方睡，多亏这边社区的工作人员们接济我，否则我就要去天桥底下跟乞丐抢垃圾吃了。”
听到对方的描述，常宁脑袋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描绘起当时年幼喻程的模样，“……进去看看吧。”
偌大的办公厅里冷气开的十足。
前台那边坐了几个身穿正装的工作人员，或许是因为没什么群众来办事，所以几人还算空闲，一边翻着自己手里的资料一边在上面改改写写着。
见门被人推开，最靠近门口的工作人员抬起头来，脸上挂上微笑，“您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
最后的“务”字还没说完，那边的工作人员也终于看清了进来的两人模样。
“小橙鱼？你怎么来了？”
这声小橙鱼一出，周围本来还在低头忙自己事情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确实是喻程后，几人纷纷从椅子上起身，“小橙鱼回来了啊？快快，过来坐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在看到他后面还跟着个女生之后，几人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更热切了几分。
“这是你小女……你朋友吗？哎呀，长得真好看。快快，都过来坐，我去给你张姨打电话。她调到街道那边去干活了，我现在把她喊回来。”
几人非常热情，一边说着话一边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然后带着二人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没过一会儿，几人口中的张姨终于姗姗来迟。
喻程似乎和这个张姨的关系特别好，两人坐在一起聊了老半天。
而这边的常宁则是被没什么事的工作人员围在一起打探消息。
在知道喻程之后要出国后，几人“啧啧”几声，“真好，他以后能专心致志的学习了。”
想到对方的成绩，常宁点点头，“确实。”
了解完喻程的情况后，几人又开始问起她来。
在知道二人十年前就在网上有了交集，且高中还在同一所学校之后，她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都是缘分。”
“小橙鱼有你这么个朋友陪在身边真好，”另一个小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他肯定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这家伙从来没带过其他人来我们社区玩呢。”
听她这么说，常宁依稀幻视了一些总裁文管家的“少爷从来没带过其他女人回家”之类的话。
她抿唇，将自己的笑意压下去后严肃地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一群人聊着聊着话题又来到了喻程身上。
“偷偷给你讲几个好笑的事情。”
其中一个阿姨过来搭上她的肩膀，一边回忆一边开口，“别看这家伙现在乖乖的，他小时候可叛逆了。”
“叛逆？”
常宁面露惊讶。
她从没想到这两个字会和喻程挂上钩，“为什么这么说？”
“他之前营养不良，小时候比同龄人矮。”旁边的阿姨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嘴角没忍住带上了笑意。
“不知道是谁在外面说他矮冬瓜，结果这娃生气了，过来吃饭时每次都要吃个四五碗，我们怎么劝都不听。结果最后把自己撑到了。大半夜吐进了医院，在里面待了三四天身体才好一点。”
常宁：“噗。”
“还有一个好笑的。”
另一边的阿姨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进话题，“小橙鱼之前八岁还是九岁时出去给人家发传单，那边的传单老板看他是个小孩，晚上结账时顺便请他喝了杯饮料。”
似乎是想到好笑的地方，那阿姨哈哈了两声后继续开口，“结果他太激动了，睡觉前直接将那一大瓶水都喝完，导致当天晚上尿床尿了一大滩，第二天早上五点红着脸一个人在后院那边洗被子。”
常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岁尿床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是嘛，当时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的宣传出去，结果全站人都知道了他尿床。”
那阿姨摇摇头，“结果小橙鱼太羞愤，居然收拾自己的被子离家出走了，我们在外面找了他两天才把人找回来。”
常宁又笑出了声，“他还玩离家出走这套啊，真是……”
只不过真是后面的话最后没说出来。
因为她的肩膀上突然重重搭上了一只大手。
接着，喻程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都在聊什么呢，也带我一个呗？”
第73章 大学番外六
“……”
常宁的身体一僵。
她能感觉到喻程在不停揉捏着自己的肩膀, 力度不大不小，还有点舒服。
只不过现在他们是讲别人坏话时被抓包，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瞧着面前阿姨们和自己一样笑容隐隐挂不住,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英勇献身，做那个打破现在尴尬气氛的英雄。
说干就干，常宁“哈哈”两声，手一翻, 直接扯住喻程的胳膊拉着他往自己身旁坐下。
接着, 她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膀，笑容爽朗。
“没事的, 谁小时候没离家出走跟尿过床啊, 你还会自己洗被子, 已经很不错了。”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等她这话说完后，常宁却感觉周围的气氛更是凝滞了几分。
旁边的阿姨微微偏过头, 目光飘忽, 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她。
喻程也在这时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们别提这件事了好吗，算我求你了大小姐。”
口鼻都被男生的手掌捂住，常宁没忍住, 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吸鼻的声音有点大, 感受着手上被撒上的气流, 喻程身体一颤, 手掌往下按得更用力了。
常宁：“？？”
不过还好喻程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 他把手松开藏在身后，后面的拇指和食指则是互相摩挲了一下,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主都来这里了，她们有些话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讲下去。
又随便叨了几句，直到办公大厅有群众来办事后，一群人这才各自回归原位。
而喻程也从椅子上起身，跟那边的一群人打完招呼后看向常宁，“我们走吧。”
“这么快就走了？”常宁有点惊讶。
她还以为喻程好不容易回这边一次，这次过来可能会留出很多时间在这里呆着。
自己都已经做好今天在这里待一天的准备了，毕竟虽然地方没什么好玩的，但有空调有椅子，还有免费的水果和零食吃，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休闲地方。
只不过那边的喻程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没事，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吧，感觉你在这里待久了也会无聊。”
喻程摇摇头，“再说，这里人太多了，说话都不好意思大声。以后我有机会再回来，现在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会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常宁自然也不可能再说什么“我就要待在这里”之类的话。
她也挺想和喻程出去其他地方玩会儿的，闻言便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自己因为坐的有点久而起了折皱的衣服，“那我们走吧。”
“嗯。”喻程点点头，率先一步朝着那边的门口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常宁的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第一时间赶上去追对方，而是偷偷绕回了刚刚的地方，找那边告诉自己喻程小时候故事的的阿姨加了个微信。
毕竟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听阿姨继续和自己说。
她们这边加微信的动作很快，而后面的喻程发现身后的女生没跟上来，重新转过头来找人时，刚加完微信的常宁也正巧拿着手机一脸满足地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所以喻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还以为她只是动作慢了点，回过头后朝着后面伸出了手，“我牵着你。”
见状，常宁收起手机，然后小跑几步来到喻程身边，想都没想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来了。”
*
自那天的事情过去了之后，常宁又再次回归了她的假期生活。
两周小长假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星期，而她也开始在家里呆得有些郁闷了起来。
在聊天时，喻程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有些低落的情绪。
他想了想，最后在电话里和这边的常宁提出建议，“既然你在家里呆着觉得无聊的话，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国散散心？”
“出国？”
本来还躺在床上的常宁瞬间直起身子。
她将手机夹在自己耳朵和肩膀中间，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要和我一起出国玩吗？”
“嗯。“
电话那头的喻程应了一声，声音含笑，“我们可以去我之后的学校附近，那边风景还挺不错的，据说还有着可以看到最美日出的山，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现在就订机票。”
虽然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但常宁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想着反正那边是到时候喻程的学校，她过去瞧一瞧也好，所以最后常宁纠结了不到一分钟就答应了，“那你买机票吧，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明天就走？”
“看你。”喻程的声音从电话那所传来，里面带着被电子加工过的沙哑音，“你想明天就走吗？”
“嗯嗯。”常宁盘腿坐在床上，听到他这么说后疯狂点头，也不在乎电话那边的喻程能不能看见，“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两人又简单核对了一下之后的地点，这才互道晚安挂断电话。
把手机丢在一旁，常宁从床上爬起，先给自己的爸妈报备了一下，等获得几人的允许之后这才来到自己衣柜旁边拖出行李箱来开始收拾衣服。
将要带的东西都塞进行李箱里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物品之后，常宁这才重新进厕所洗漱了一遍准备回床上睡觉。
飞机票订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所以她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睁开眼睛。
简单吃完午饭后，她拖着行李箱坐上自家司机的车，然后前往那边的机场去和喻程碰面。
等到地方时，常宁往窗户外面一看，就见自己这趟的目标人物喻程已经在原地等待许久了。
对方双手空空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和旁边提着行李匆匆入场的其他路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那张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到自己下车出现后立马挂上笑容，瞧着倒是有些好笑。
喻程几个大跨步上前，从司机手里接过她的行李后握住杆子往前推，接着回头朝着司机笑了笑，“我来吧，辛苦了。”
旁边的司机点点头，又朝着这边常宁说了声再见后，看着他们两人进了机场，这才放下心来上了车离去。
见有人帮自己拉行李，常宁跟在喻程身后走了一段路。
只不过最后，看着喻程的背影，常宁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什么东西都不用带吗，还是说想到那边再重新买？”
“啊，不是。”
喻程放慢了一点脚步，等着后面的常宁追赶上来以后这才恢复之前的速度。
“我在学校附近有栋独栋小别墅，里面已经准备好衣服之类的了，到时候过去直接用就行。”
“这么快别墅都整上了？”
听到喻程这么说，常宁没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看来你爸妈对你还不错。”
“嗯。”喻程点点头，“说是方便我之后下课休息。”
两人一起进了机场，又把行李给交付过去后，过了一会儿才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了飞机头等舱。
等飞机起飞，常宁找一旁的乘务员小姐要了点饮料喝，最后实在是闲得有些发慌，没忍住和旁边的喻程一起在小桌子上玩起了扑克牌。
从他们起飞到落地差不多要七八个小时的时间，而等常宁开始觉得自己困了之后，距离他们起飞也才刚刚过了三个小时。
见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眼皮子已经开始不停打架了，喻程停下自己现在在干的事情，然后帮她调整了一下座椅。
空调的温度开得正适宜，再加上姿势也让人全身放松，所以常宁没忍住，撑着精神又和旁边的男生讲了几句话后终于睡了过去。
“……”
听着躺在自己旁边的常宁呼吸开始变得轻微而绵长，喻程沉默了一下，然后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
接着，他把自己的头凑过去，然后抬手在女生面前晃了晃，声音试探。
“常宁？学姐？睡着了吗？”
没人回应。
他又尝试着轻轻叫了一声，只不过这次的常宁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喻程：“……”
看来是真的睡过去了。
正巧旁边有乘务员小姐经过，喻程想都没想就抬手将人拦了下来。
“你好，帮我拿个毯子，谢谢。”
“好的。”
乘务员小姐停下脚步，视线在扫过他旁边已经睡着了的常宁后，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点点头，声音同样放得很轻，“我现在就去，请您稍等一下。”
说完后乘务员小姐就离开了。
喻程又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对方将毯子拿过来了之后，这才神情紧绷，两只手分别捏着毯子的两边被角，然后轻轻地往常宁身上盖去。
见常宁没有反应，他又拿着有些下滑的毯子往上提了提，尽量将对方整个身体都包住。
等全部弄完，看着常宁完全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喻程抹了抹自己并没有出汗的额头，一直因为过于紧张而绷紧的身体也终于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旅程很是安静。
这边的客人也格外有素质，没有人放些什么奇怪的音乐，整个飞机舱里除了书籍的翻页声就是键盘的啪啪声。
等天全部暗下来了之后，常宁也终于醒过来了一次。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环境发愣。
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飞机上时，这才下意识偏过头，视线投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喻程。
外面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而喻程正好坐在靠窗的地方低头撑着脸看书，眼神平静。
那边的彩光打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仿佛在他眼底汇聚成了一条五彩的长河。
少年身上的气质干净，往那一坐就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看得常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机舱内放着轻缓舒适的音乐，她轻轻翻了个身，半边脸埋进毛茸茸的毯子里，只剩两双眼睛露在外面盯着旁边还在看书，并没有发现自己醒了的喻程瞧，想着对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在看他。
没过一会儿，正在翻动的手上书籍的的喻程似乎也感觉到从旁边投来的视线了。
他看了过来，在发现旁边的常宁醒了后放下手上的书，然后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卡在脖子上的头发，“醒了？”
男生的手指温热，擦过她微凉的脖子上仿佛像是在点火。
但或许是因为她刚醒的原因，所以常宁并没有任何抗拒，反而觉得喻程的抚摸让自己额外舒适。
她没忍住眯起眼睛，嘴角往上提了提，脸在男生的手臂上蹭了蹭，声音还有刚刚清醒的沙哑，“困，腿麻了。”
“困就在睡一会吧，还要一个小时才到，等下我喊你。”
喻程放低声音，提起她滑落的毯子又重新帮她盖上，然后弯腰轻轻捏住常宁的左脚小腿，“这只腿吗？”
“嗯，往上一点。”
“这里？”
“对，就是这，被压麻了。”
“那我先把你按按，你再睡一会儿，等快到了我再叫你好吗？”
“好。”
常宁闭起眼睛嘟囔了几句，感受着对方有一下没一下按压着自己小腿发麻的地方。
等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散去后，她头一偏，很快又在喻程轻柔的按摩□□下继续睡了过去。
等常宁再次醒来时，听力刚刚恢复，就听到旁边的喻程在一下下喊着她的名字。
见女生睁开眼睛，喻程似乎笑了一下，凑过来小声开口，“要到了，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吧。”
“落地了吗？”
听到这话的常宁稍稍清醒。
她把自己的身体坐直，然后抬起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神情难掩倦怠之色，“终于到了，我的腰好疼。”
飞机停下，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乘务员过来通知他们可以下去了。
喻程先从座位上起身，然后伸手拉住了这边眉眼间还带着困倦的女生，两人一起跟在后面下了飞机。
一番折腾后，等他们终于来到了喻程所说的别墅里时，常宁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被喻程拉着进洗手间里，坐在椅子上看着男生帮她将脸，手和脚都分别用不同的毛巾浸泡温水擦拭干净后，这才被对方带着塞进一个房间里去自己睡觉。
因为睡得早，所以常宁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就醒了。
看着面前陌生的房间，她先是坐在床上迷茫了片刻。
等见到床头柜上喻程留的【醒了就下来吃早餐】的小纸条，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对方家里。
常宁下床走了圈，然后在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行李箱。
她蹲在地上将行李箱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
接着，她又进了房间里的洗澡间去好好清洗了一下自己，全部搞定后这才一脸神清气爽地下了楼。
喻程也不知道是几点醒的，等她一下来，就见到对方此刻正坐在桌子上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常宁下意识放轻脚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对方身后探出个头来，想看看喻程纸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就见让对方这么投入的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玩意，正是她考完试后看一眼就会头痛的数学题。
常宁：“……”
她收回视线，然后轻轻拍了拍喻程的肩膀，“我饿了，早餐在哪里？”
被这么一碰，喻程这才转过头来。
在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常宁，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个点看到清醒的常宁，“你今天醒的这么早？”
“嗯。”
常宁点点头，“昨晚睡多了。”
听到她这么说后，喻程从座位上起身，踩着脚下的拖鞋就要往厨房那边走去。
“我去把早餐端出来，吃完后就出去外面看日出吧。正好现在还早，应该能赶上。”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餐，然后在门口换上鞋后，这才整装齐发推开了门。
因为昨晚到地方的时候实在是太困了，所以直到今天常宁才有闲情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喻程家的别墅周围种满了树，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
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天刚蒙蒙亮，空气也比起平时要好上很多。
两人开着车到了附近的山脚，等把车停好后，喻程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楼梯路，“走吧。”
常宁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往上瞧。
在看到面前完全找不到尽头的路后，她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也太长了吧，等一下我走到半路没力气了怎么办，滚下来吗？”
“那倒不至于。”
喻程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眼睛弯了弯，“你要真到半路没力气了，那我就背你上去，放心。”
“别开玩笑了。”
瞧着面前喻程清瘦的身形，常宁哼笑一声，“等一下别我们俩一起从山上滚下来，到时候还得找人过来救场。”
“试试你就知道了。”
听到她的话后，喻程抿唇，似乎有点不服气，“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两人一起开始往山上走去。
前半段路时常宁的体力还很好，甚至还有闲情跟旁边的男生打闹。
直到她走到后面的路时，体力才开始渐渐不支了起来。
看着刚刚还一脸中气十足和自己聊天的常宁此刻宛如一条脱了水的咸鱼，喻程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喝点吧，还爬得动吗？”
“……好累啊。”
常宁拧开盖子，然后大口大口地将水往嘴里灌，直到喉间的火辣感消失了这才停下动作，“我不想爬了。”
“那我背你？”喻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然后朝着她转了个身，背对着这边的常宁蹲下，“上来吧，我带你到上面去。”
“你真的可以吗？”常宁还是有点犹豫，“别逞强。”
不怪她这么疑神疑鬼，实在是去年喻程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点。
“我真的没逞强，你快点上来吧。”
喻程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别再磨磨蹭蹭了，等下太阳起来我们就白来了。”
“哦哦，好吧。”
听到喻程这么说了，想着不能白费力气，所以常宁还是向前几步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交叉撂在喻程的脖子中间，“我趴好了，你起来吧。”
而蹲在地上的喻程在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常宁的身体压上之后僵了僵。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双手往后拉住常宁的大腿，然后轻轻握住那处地方起身，再往上颠了颠身体，确定身后的人不会掉下去之后这才开口。
“抱紧我，我走了？”
“好。”常宁收紧自己的手。
两人一起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
喻程虽然看起来清瘦，但是却意外的有力气，背着她那么大一个人走在路上都能完全不抖，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稳。
常宁刚开始还有一点心惊胆战，可等之后看他连喘都没喘，那一直提起来的心才终于慢慢落下来了一点。
她的头搁在喻程的肩头上，微微偏过头近距离盯着面前男生的脸瞧。
来自常宁的温热气息不断往自己脖子和脸上扑洒，喻程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藏在头发下的耳朵还是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起来。
因为接下来的路程全是他一个人在走，所以等两人爬到山上时，那边的太阳也才刚刚露出一点光。
喻程站在山顶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还在自己背上趴着的常宁放下，“到了。”
“这里空气真好。”
常宁也从他身上爬下，站在原地跺了跺自己的脚，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吸气，“太阳是不是要升起来了？”
“嗯。”喻程点头，“要拍照吗？”
“当然要。”
两人坐在山顶互相靠着，看着那边的太阳从只将地平线以上的天空染亮到逐渐冒出一个头，然后渐渐将全身露出来，最后引发的周围霞光万丈，天空全被点亮。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们身上，因为山顶太高而带来的寒意也在此刻被驱散。
喻程抬头看着太阳，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动了动，试探地勾住旁边的常宁。
常宁没反应。
他又往这边凑了凑，然后将常宁的整只手都握在自己的手掌里。
两人一起在山上待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后这才准备离开。
下山要比上山要轻松一点，所以常宁并没有让他继续背着自己，而是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手机里刚刚拍的照片。
站在旁边的喻程见她这样，一直舒展开来的眉头皱了皱，然后直接把手伸过将常宁的手机抢走，“走路的时候不要看手机，尤其是现在还在爬楼梯，小心摔跤。”
说完后他就将手机再次还给了常宁，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开口叮嘱，“不要再看了，等一下下了山你想怎么看都行。”
“知道了。”
常宁扁扁嘴，但还是乖乖地将手机重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两人一起下山，然后准备到附近的集市里去逛一圈。
周围的风景很好看，喻程走在她的身侧，边走边和她介绍，“这里其实是个景点，虽然不是很有名，但平时过来旅游的人还挺多的。”
常宁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了一个造型有些仿中世纪的商业街上，只不过还没走多远，面前突然窜出了一个只到二人膝盖上方一点点位置的小女孩。
小女孩金发碧眼，脑后的头发扎成了两个麻花辫，上面还插了几朵小野花。
她手里还提着个篮子，篮子里面插了几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
喻程停下脚步，弯下腰直视面前的小女孩，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问她拦住自己是想干什么。
常宁则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互动。
就见那小女孩指了指篮子里的玫瑰花，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这边的自己，然后抬头问喻程要不要买玫瑰花。
就见喻程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然后抽出几张纸币递了过去。
拿到钱后的小女孩脸上露出笑容，将花递给他后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而喻程则是捧着那几朵玫瑰花转过身来，然后在口袋里摸了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包装纸将花扎起，然后抱着它再次递给站在这边的常宁。
常宁把花从他手上接过，然后没忍住打趣，“为什么突然给我送花，专门给别人做慈善的？”
见她开心，喻程也笑了起来。
“不是做慈善，是我看到它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他的手指拂过常宁手上玫瑰娇嫩的花瓣，“beautiful flowers for beautiful girls，你和它很般配，都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切。”
第74章 古代if线一
永乐年间十六年间, 十月十九，长公主所住的凤阳阁内此刻宫女们来来回回，时不时见到身着青袍的年迈太医提着箱子匆匆进入又匆匆离开。
因这住在凤阳阁的长公主身份尊贵, 乃大夏皇帝膝下唯一的女儿，所以只要她出了一点问题，这宫中的所有人都要跟着遭罪。
而如今传闻里的长公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周围站了一圈面色仓皇的宫女，个个都闭紧眼睛恳求床上的女子能够尽快醒来, 否则之后受罪的就是她们。
“真是的……我就说不要放林小将军进殿下宫内, 每次他来都得惹出事，这下好了, 直接把殿下给弄晕过去, 如果出了事的话我们都得完蛋。”
“姐姐, 这，我们也不想啊，林小将军他一身武艺, 就算我们几个拦着对方, 他也能爬到后院的那个树上去跳墙进来, 总不能派人把墙边全部都围一通吧？”
“这……哎，算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殿下他们来处理吧, 希望殿下能早日醒来。找几个人, 等会就去把那颗苹果树给砍了。”
“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 躺在床上的常宁睁开眼睛。
周围的床铺是质地冰凉的丝绸, 顶上的帐子绣着各种繁杂的花式。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 周围还有煮水时水开的咕噜声。
几个小宫女们围在一起讲着那位林小将军的坏话，个个义愤填膺地说最近要加强防卫, 防止那家伙再次来凤阳阁找床榻上的公主玩。
常宁闭上眼睛，听了她们抱怨了一耳朵后，最终还是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张开唇从里面吐出自己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翠儿，别在那和人咬耳朵了，给本宫倒杯水。”
“哎，殿下您醒了？”
被她唤做翠儿的小宫女猛地扭过头，看向她瞪大了自己圆溜溜的眼睛。
接着，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她话里包含着的内容，连忙清脆地应了下来，并且迈开腿跑到旁边的桌子上去给她倒水，“殿下，水来了，您快喝点润润嗓子。”
“嗯。”
常宁从她手上接过茶盏，嘴唇微微贴上杯壁，然后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流冲入因为长时间没喝过水而变得火辣辣的喉咙，冻意遍布全身上下，也因为这而给她驱散了一些热意。
喝完水后的常宁整个人重新恢复精神。
她将杯盏重新递给旁边一直等着的小宫女，然后伸了个懒腰，没忍住还打了个哈欠。
只不过在抬手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微肿的额头。
顿时，刺痛感从她刚刚碰到的那个地方开始迅速蔓延，不过几秒钟就来到了大脑皮层中，毫无顾忌地刺激她所有神经。
这感觉实在是太痛了点，常宁没忍住紧紧皱起眉头，捂住那最痛的地方哀嚎一声，脸微微扭曲，声音痛苦，“怎么回事，本宫的头怎么这么痛，太医呢？”
她这一叫，立刻把周围的小宫女们都吓了一跳。
几人连忙凑了过来哄她，“殿下，殿下，太医刚刚已经来过帮您处理伤口了，您最近不能碰那里，要等它慢慢恢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头上怎么起了个这么大的包？”
刚刚的痛意微微消散了一点，常宁松开手皱眉，然后摸了摸自己没肿的脑袋，整个人显得有些有些匪夷所思，“对了，本宫是怎么昏过去的来着？”
几个小宫女们互相对视一眼。
还是之前那个名叫翠儿的宫女最先向前一步站了出来，神色犹豫，似乎并不想将这事说出来，但碍于面前公主的威严又不得不说。
“殿下，您今早和林小将军在后院爬树摘苹果，结果不小心被林小将军拿苹果砸到头，这才晕过去的……”
常宁：“……”
她的记忆也随着面前小翠的话开始渐渐复苏。
今天早上，林烈在她起床之后来到凤阳阁说她屋外的苹果树长了好多红苹果，还道那些苹果看上去就很好吃，硬要扯着自己过去看他爬树摘苹果。
常宁其实前段时间也对那些苹果有点感兴趣，听到林烈这么说，自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提着裙子兴冲冲跟在他后面跑到了苹果树下去等待新鲜苹果掉落。
只不过或许是她的运气不好，才刚刚接了几个林烈丢下来的苹果，结果后一颗就好巧不巧的砸到了自己的头。
脑海里浮现自己昏迷时看到树上林烈那副惊恐的表情，常宁咬咬牙，猛地伸手往自己床榻上一拍，“林烈那家伙呢，把本宫弄受伤了自己跑掉了？去给我把人架过来！”
几个小宫女们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个个唯恐她生气，连忙拔腿往外面冲，“快快，快去把林小将军带到前厅，就说殿下已经醒了要见他，动作都麻利点！”
而还留在屋子里面的几个宫女则是上前一左一右的将她从床上搀扶起来，“殿下，我们扶您到前厅去。”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微微转凉了。
她被旁边的宫女们服侍着穿上一件件繁华精致的外袍，衣服上的绣花小巧复杂，底下的边角随着主人走动的动作涌起阵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海浪。
常宁和周围的宫女们一起来到前厅，刚一进门就听见不远处害自己额头气一个大包的罪魁祸首的声音：
“你们殿下人呢？不会是故意耍我过来玩的吧？”
然后则是几个宫女们慌乱的声音，“殿下马上就来，小将军您别再乱摸了，那可是殿下最喜欢的茶杯，弄坏了殿下要怪罪你的。”
“切，知道了，瞧你们那样子，我不动行了吧？”
听到对方无所谓的声音，常宁磨了磨牙，撩起袖子快步走了进去，接着大声呵斥。
“林烈！谁指你乱碰我东西的，还害得我在床上躺到现在，谋害皇家子嗣可乃大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拖下去砍头？”
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她大夏公主常宁嚣张跋扈，做事全按心情，却因为有对好爹娘而可以继续肆意妄为，遇事也不带怕的。
要真按她说的话来干，今天就算是林将军本人亲自来求情，这惹她不快的林烈也得被拖下去打个十大板子。
果然，她这话一落下，那边的声音便瞬间全部消失了。
而常宁进了内门，也终于和立在桌前，被几个小宫女们纷纷拦住警告她不要乱来的少年对上了眼。
马尾高高绑在脑后，顶上用着红色发带将它全部扎起。
少年扬起下巴，眼睛微眯，嘴唇抿得死紧，但却不难看出他脸上的俊秀与出身将士之家身上自带的英气。
*
林烈，大夏镇国将军林家唯一的儿子，和长公主常宁自幼一起长大，连私塾都是在皇家书院读的。
两人虽说平日以争吵打闹众多，但其实关系还算不错，那些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还不至于牵扯到性命问题。
而像今天常宁被苹果砸到昏迷之类的事情也不少，具体可以表现为林烈怕狗，而在两人约好见面的前一天常宁特地吩咐公主府的人从外面抱来了一窝小狗崽，直把他吓得蹲在墙角腿软之类的互相报复。
所以在听到她说要把自己拉下去砍头后，林烈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仍然是那副拽拽的模样，只不过比起刚刚面对宫女们时软化了不少。
“你终于来了，头没事吧？”
少年从那边的桌子后面绕过来，接着朝着这边常宁的方向大步上前，手一伸撩开她额前遮挡的头发，微微弯下身子开始仔细观察那被苹果砸出来的包，“还行，不是很大，应该没有被砸傻。”
“我再怎么傻也没你傻。”
常宁不服，后退几步后出言讽刺，“行测不及格的垫底小少爷，我母后不让我跟没文化的人交流，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切。”
林烈嗤笑一声，不过没有反驳，而是弯下腰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放下几个小瓶子。
常宁的视线往那瓶子上投了过去，“这是何物？”
“给你的，我从我爹仓库里偷出来的跌打酒。”
林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可是好东西，军营里的那些将士们都是用它来涂身上的淤青的，还挺好用，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搞到的。”
只不过他说话时，袖口的衣服在不知不觉中被那边从窗外吹来的风给撩起了。
而这边的常宁刚好低下头，视线在他衣服底下的手臂上转了一圈，意外发现那里有几道伤痕。
想到从前似乎也发生过和这次类似的事情，她顿了顿，抬头重新看向那边脸色寻常的林烈，然后发出灵魂质疑：
“你是不是偷药的时候被你爹发现？结果又挨打了？”
她这话一说完，就见面前的少年身体一僵。
林烈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底下的手则是将袖子往下又用力扯了扯，将那几道伤痕全部藏起，“切，打几下而已，不痛不痒的，还没我在地上摔一跤难受呢。”
曾经瞧过林将军揍儿子的常宁抿唇，大概猜到了林烈是觉得丢人所以才嘴硬，便也没再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了，“药我可以收下，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尽早回去吧，现在天色不算早，我也该用膳了。”
她和林烈在一起的时候极少自称本宫，一是觉得麻烦，二是觉得二人臭味相投，没必要和好友聊天还端着架子。
等惹得对方和自己毕恭毕敬地说话就没意思了，那她还不如找一个小宫女小太监来玩。
“你也真算吝啬，连顿饭都不留我下来吃？”
林烈随口一道，但其实也没说自己偏要留下来，“对了，下月英国公府的赏花宴你来吗，我听英国公夫人说邀请函已经发来宫里了？”
常宁眯起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事，我应该会去。”
“那就行。”
面前的林烈似乎松了一口气，“过段时间我要跟我父亲去军营里面操练数日，到时候可能没时间过来找你了，等宴会那天我们再见。”
“成。”常宁点点头。
她是知道林烈经常到军营里去跟着那群将士们训练，每次一离开都是十天半个月的，所以对方现在这么一提出，常宁完全没有感到一点诧异，“下月见。”
*
自从和林烈告别了之后，常宁又在宫中闲逸地度过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要不就是去养鱼，要不就是去摘花，偶尔接过谁家的邀请出宫去外头晃悠一圈，小日子过得尤其舒适，每天闲得连骨头都要软了。
直到赏花宴的到来。
当天早上，她被大批大批的宫女们从床上拖起来到梳妆镜前按着肩膀坐下，任由小宫女们往她脸上扑粉描眉，然后再把她的头发盘起，拿起各种金贵的发饰往一头云鬓里挂戴。
直到身上的衣服也都穿好之后，常宁这才隐隐从刚刚的困倦中挣脱出来。
她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现在已经巳时过半了。”正在帮她整理腰带的小宫女闻言，连忙出声回答。
“帖子上邀请宾客们何时到场来着？”
“帖子上写的是辰时结束前。”
她们已经晚了。
只不过常宁完全不急，听到小宫女的话后只是抬手慢慢悠悠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染红的指甲，“那不急，让他们再多等本宫一会儿吧，那么早谁起得来啊？”
旁边为她穿衣的宫女们没人吭声。
她们的公主殿下迟到会怎么了？一个赏花宴罢了，能邀请到长公主到场，他们跪下叩谢都还来不及，谁敢对公主殿下迟到有意见？
等东西都收拾好后，他们这才尝试着这边的长宁上了凤阳阁外的马车。
按照宫规，除了有紧急情况之外，其余人都不许在宫中驾马坐马车，顶天了也是给你抬个轿子。
而常宁却不一样，她有一个好爹妈，这些规矩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形同虚设。
马车从凤阳阁出发，然后直接驶入了宫外。
拿着帖子，等来到英国公府门前，就见那里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拦门。
瞧着有新的马车过来，其中一个侍卫向前一步就要将它拦下，“入场时间已过，还请绕路回……”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站着的其他侍卫突然上手重重地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蠢货，看清楚车上的绣字，这可是宫中的马车，谁给你的胆子拦人的？”
那名侍卫突然被旁边的人打上脑袋，刚毅的脸上出现片刻迷茫。
只不过等听到自己同僚后面说的话后，他的脸色立马变白了些许，连忙往旁边侧过身去推开门，垂下头不敢仔细打辆车上的人。
马车上的常宁撩开帘子，透过缝隙轻飘飘地瞅了站在那边垂下头的侍卫们一眼，然后将帘子放下，重新回到马车内坐好。
她今天心情好，反正对方及时改正了，她也不想继续计较。
等坐着着长公主的马车往园里驶入之后，门口的几个侍卫门这才抬起头互相对视一眼。
几人全部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刚刚残留下来还没完全消失的讶异和恐惧。
“差点小命就不保了。”其中一人松了一口气，“还好殿下没有怪罪你我。”
另一人又骂了一句，“下次都给我长点眼睛，拦人也要先看清楚对方的身份，别平白无故把脑袋都给掉了。那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子，今天算你我运气好。”
等进了场，将车停下后，常宁这才往那边设宴的地方走去。
宴会的地方已经做满了人，男眷和女眷分开。
大夏的风俗不像前朝那样保守，男女座位之间还要隔着帘子。
因为没有东西阻挡视线，所以等常宁高调出场时，在座的所有人都纷纷将视线往她的方向投了过来。
坐在主位的英国公夫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快步迎了上来，“公主殿下，您终于来了。”
她一边寒暄着一边带着常宁往上面的位置上走，绝口不提迟到这件事。
而常宁也面带笑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不过在路过那边的男眷席时，她微微偏过头，然后朝着坐在中间的林烈挑了挑眉。
等这场宴会上身份最尊贵的人落座后，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常宁坐在正位又举着酒杯社交了一圈，直到她觉得有点烦了，这才放下杯盏起身，随口敷衍道，“头有点晕，我去园子里走走，赏花醒酒。”
刚刚几个人围着她说话的夫人小姐还想跟上来，却全被跟在她身后的小翠给拦住了，“公主殿下赏花时不喜欢旁边有人，夫人小姐们请回吧。”
“这……好吧。”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后退数步，给这边的常宁让出了一条道。
离开喧闹的宴会厅之后，常宁一个人行走在这边的花园内。
花园后面有个小湖，湖边停靠着一条船，看起来颇有闲情逸致。
想着去船上一个人歇息一会儿，常宁思考了一下，吩咐身后的侍女全部留在原地，只让会撑船和武功的小翠跟着自己一起上去。
小船开始在河面轻轻飘摇。
小翠坐在船头掌舵，而常宁则是撩开那边的帘子打算进入船舱内休息。
可等她人钻进去，抬头便见到之前还在男眷席上和人互相敬酒的林烈。
此刻对方正坐在里面慢慢悠悠地吃着桌子上的葡萄。
“……”
常宁沉默片刻后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等你。”
少年纤长的手指拾起一颗圆润的葡萄丢进嘴里，然后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就知道你看到这船会想上来，所以提前蹲点一下。”
“哼。”
常宁轻哼一声，但还是凑了过去，“你不许吃了，剩下的葡萄都是我的。”
“是，殿下，小的不吃了。”
林烈停下自己准备伸过去拿葡萄的手，然后拉长语调，“公主殿下，还需要小的为您干些什么？”
“闭嘴就好。”常宁拿起一颗葡萄往他嘴上按，“吃你的吧。”
温软的指腹按上嘴唇，两人同时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注视对方的视线，只不过脸上还隐隐飘着些许红晕。
小船还在湖面上飘着。
前面的小翠撑船撑到一半想进来找她说话，却在看到船舱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大男人之后被吓了一大跳，险些就要拔剑砍了过来。
还是常宁反应过来急忙叫她停手，否则今天两人又要互相打起来了。
把一脸不服气的小翠重新打发到外面去后，常宁偏头瞅了那边还在偷吃东西的林烈一眼，双手环胸，“我的贴身宫女好像不是很喜欢你啊？”
“那小丫头见我就没有好脸色过，我都习惯了。”
林烈“切”了一下，双手一摊，人直接躺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合上眼皮，“我才不在意她呢，她看我不高兴和我有什么关系？”
常宁走到他面前，站在原地低头高高俯视着躺在椅子上一脸安详的林烈。
“小翠可是我的大宫女，我身边最重要的属下，她对一个人的看法很有可能会影响我，你现在还确定她看你不高兴和你没什么关系吗？”
林烈不说话了。
他重新将自己的眼皮睁开，露出底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脸上流露出几丝烦躁的神情。
“行吧，那小丫头喜欢什么，我去给她弄点过来，看能不能改变一下印象。”
“你平时别老是惹事，我想她或许就会对你改变印象了。”
想到小翠经常和自己咬耳朵说林烈这人年轻气盛，且一副笨笨的模样，让自己和他交心要谨慎，常宁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撑着头，“其实你也没必要讨好小翠，反正我现在对你还满意不就行了？”
“那不够。”
就见面前的林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微微鼓起双颊，“你对我满意还不行，得要你身边的其他人也对我满意，不然之后他们棒打鸳鸯怎么办？”
“棒打鸳鸯？”
听到这个词后常宁顿了顿，然后反问，“你知道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吗，不会是乱讲的吧？”
“自然知道。”
眼前的少年再次扬起下巴，“就是打鸟呗，咱俩是鸟，他们打我们。”
常宁：“……”
看来林烈的垫底成绩还真是他认真写出来的。
自己就不应该因为他刚刚的话而心里一跳。
没过多久，湖面就起风了。
船身摇晃得并不明显，反而把船上的常宁给摇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坐在椅子中间的林烈赶到角落去，自己则是一提裙摆直接躺了下来。
“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林烈缩在旁边的小角落里，看着她闭上眼睛后开口。
“本公主困了，让你腾个座位怎么了？”
常宁“哼”了一声，“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你快给我念几首诗来给我听听，正好用来催睡。”
“都说我没文化了，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只不过说是这样说的，过了一会儿，直到躺在椅子上的少女开始安静下来之后，这边坐在她身侧的林烈这才清清嗓子，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
“欲下丹青笔，临池画春水。”
“两两间鸳鸯，鸳鸯会双死。”
“……”
躺在椅子上的常宁微微偏过一点身体，眼睛没睁开，但嘴唇轻轻动了动。
“你还会这个诗啊，不错。那你也应该知晓鸳鸯的意思吧……？”
“我自然知晓。”
少年抬头望向那边的窗棱，透过那里瞧着湖上飞过的鸟儿。
“鸳鸯，忠贞之鸟嘛。”
第75章 古代if线二
眼瞅着冬日来临, 盛京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卯时刚过没多久，就有着穿着朝服的大臣们在午门前等待鼓声敲响。
大夏上朝的规律沿袭前朝，臣子们通常午夜便要起床, 在卯时到达午门，听到鼓声响起后才可以进入被侍卫们打开的宫门。
只不过因为近来天气寒冷，顾虑到百官中还有已经年迈的臣子，所以皇帝下令推迟早朝时间，留出了更多时候供大家休整。
等文武百官进入殿内, 外面殿前重新恢复寂静后, 一旁的草垛堆里这才冒出两个头来。
常宁扒着叶子朝着那边的殿门口打量，边看边砸吧着嘴。
“这大早上的, 臣子们也不容易啊。你瞧户部尚书那老头, 我总觉得他走着走着就要摔过去了, 难为他这么老还要起那么早。”
旁边的小丫鬟则是没她那么乐观，从一开始就一直谨慎地四处环顾，唯恐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东西, “殿下, 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金銮殿这边把守森严, 极易被人发现，到时候要是被当做乱臣贼子抓起来，我们可就不好了啊。”
“瞧你这胆子小的,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来抓本宫？”
常宁撇了一眼旁边的小宫女, 然后扭头。
她们身后不远处有一队巡逻的官兵路过, 两人躲藏身形的手法有些拙劣, 所以很容易就被那边的官兵给发现了。
只不过领头的侍卫在看到这边她的脸后马上扭过头,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脚步加快带着自己身后的一行下属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没敢过来管她们。
常宁挑挑眉, 又重新将头转了回来。
旁边的小宫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已经被人抓包，还在纠结地扯着自己的裙角。
常宁再次看了她一眼，接着移开视线。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罕见地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本宫昨晚就不去溜狗了，都怪你们没拦住，害得阿白居然钻进了金銮殿内，要是被那些老头们发现又该参我一本了。”
那跟在她旁边的小宫女也深吸一口气，声音忐忑，足以听出她现在内心的不安，“希望阿白现在还在睡觉吧……不要冒出来被人看到就是万幸。”
现在的情况很是复杂。
两个月前，御膳房那边厨子养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崽。
小狗崽们生得可爱，那边的厨师为了讨好住在凤阳阁内的这位主子，特地选了一只通体雪白，憨态可掬的小狗送了过来，想试试看这小东西能不能讨得主子欢心。
那厨子的运气还不错，常宁在宫女将狗崽子抱进来的那一刻就对那玩意提起了点兴趣，立刻让人在旁边的房里空出个小地方出来给它做窝，见它毛发雪白，还特地赐了一个名喊作阿白。
可谓是一来就获得了盛宠。
经过两个月的喂养，那只小狗也从之前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变成了现在在宫中到处乱窜的普通狗子。
昨天晚上，想着自己许久没出去溜达了，突然起兴的常宁带着那只狗崽子在宫内四处乱逛，想一次加深一人一狗之间的感情。
只不过不知道狗崽在半路上遇到了什么刺激，走到一半突然躁动起来，一群人拦着它都没把它按住，最后更是直接挣脱了狗绳，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钻进了那边的金銮殿后院里去，让人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
夜晚的金銮殿是不开门的，不管凤阳阁内的众人如何心急如焚，可也只能等第二天清晨门开了之后过来寻找这条惹事的狗子。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早上金銮殿开门也就证明早朝开始，她们贸然闯进去找狗也不合规，所以也就只能在外面等待了。
看着面前庄严的大殿，常宁咬咬牙，手捏着旁边的叶子一顿乱撕，心里一直提着就没放下来过。
只不过里面现在正在上朝，她不管再怎么急切也不可能真的闯进去。
不管她父皇怎么宠爱她，如果她要是真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会被那些臣子们给闹腾个十天半个月，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
常宁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段时间她甚至想坐实自己的纨绔言论，喊人直接冲进那些老头子的府里将他们抄家算了。
现在着急全是于事无补，只能和旁边宫女说的一样祈祷那条狗现在还在熟睡中。
天空渐渐被升起的太阳点亮。
外面敲锣人击鼓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穿着黑红朝服的臣子们依次有序地从金銮殿里涌出，常宁眯起眼睛看去，就见那些臣子们的面色寻常，似乎刚刚上朝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和平日里不一样的事情。
常宁从刚刚开始就提起来的心脏稍微放下来了点。
她从前也在臣子面前惹过事，每次对方发火的时候表情都能看出分毫，哪像现在满面春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刚在殿内被皇帝封赏了。
见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常宁拉着旁边的小宫女又往草垛里躲了躲，打算等这里的所有人全都走光了之后再溜进去寻找阿白。
等外边的动静渐渐消失，她这才拉着这边的小宫女从草垛里钻出。
两人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和叶子，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那边的门口跑去。
站在那里把守大门的侍卫们老远就看见了两人，想都没想就转过身子，手一推直接帮她们将门都给打开了。
“挺有眼力见，赏。”
路过二人身边时，常宁偏过头看了他们一下，然后吩咐自己身后跟着的小宫女，“我先进去，你等一下弄完再跟过来。”
“是。”
小宫女停下脚步，然后低头在自己腰上的荷包上摸了摸，“这是殿下赏你们的，以后继续保持。”
将身后的一切全部忽视掉，常宁一个人进了这边的宫殿内。
空荡荡的堂里安安静静的，不要说有狗了，就是连根狗毛都没看见。
她将所有角落都翻找了一遍，直到最后都没看见自己丢失的阿白。
“到哪去了……”
常宁咬住自己的下唇，自言自语道，“去外面的后院找找吧。”
说着她就要转身。
只不过身子才刚刚转过来，视线还没来得及将面前的东西反映到大脑里时，额头突然撞上一堵温热的肉墙。
这一下撞得不痛，可结结实实地把常宁给吓了一跳。
她心里一跳，连忙后退数步，色厉内荏地喊出声，“来者何人，见到本宫也不行礼，你嫌活太长了是不是？”
而等她后退并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时，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身形高挑的少年头戴乌纱帽，身上穿着深红配黑的圆领袍，衣服上还用银丝线绣着仙鹤的图样。
少年的睫毛纤长，视线在她脸上打转，然后垂下眸子鞠躬行礼，声音恭敬，“臣参见殿下。”
“……平身，顾丞相？你怎么在这？”
瞧见来人，刚刚还气汹汹的常宁愣了愣，浑身的气焰消下去了不少。
“已经下朝了，按理来说臣子不该在金銮殿内逗留，你这是……”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地在面前顾子言身上扫射了一圈。
“殿下误会了，臣是奉陛下之命在此处等待您的。”
只不过她话语间的隐隐威胁并没有震撼到面前的人，顾子言直起身子，然后抬手在自己宽大的袖袍里摸了摸。
接着，常宁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袖口里抓出来了一只浑身雪白的，还在熟睡中的小狗崽子。
“陛下说依您的性格，等下朝后绝对会溜进来找这小玩意儿的，所以让臣先在此处等候。”
顾子言面色如常，只不过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是觉得此事颇为好笑，“臣也有这样的想法，本觉得殿下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起床，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
常宁：“……”
她看着被顾子言捏住后脖颈却依然睡着香甜的阿白，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常宁不自在地“啧”了一声，从对面人的手中接过那团小玩意，“多谢。”
*
顾子言，大夏有名的少年丞相。
此人为当朝太傅家的长孙，自幼天赋过人，在大夏公布律法中标注的可科举年龄时直接参加考试，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成为了近年来最年轻的科举状元，在当时掀起了好大一阵风波。
不过光是状元也还不够，殿试结束后，为了获取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功勋，他主动请缨到京外去历练，没过两年便在外头干出了一番实绩，最后成功调任回京。
之后他又凭借自己的才能一步步往上攀爬，最后获得皇帝赏识，在前任丞相退位时，直接被提拔为继任的人。
当时朝中虽然支持的人众多，但也不妨有古板的臣子认为此人年纪轻轻，恐难当此任。
不过最后等他上任后成功用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信服，朝中局势也逐渐趋于稳定起来。
常宁不觉得自己和这人有什么交集，顶多是之前在同一个书院同一个班里读过书罢了。
只不过她这么想，面前的少年脑回路却和她不太一样。
见她把狗崽子给抱走，顾子言背着手，“殿下，这次您的爱宠没被臣子们发现是它运气好，只怕下次这家伙闹出更大的麻烦出来，到时候怕是连您都无法庇护它。”
“就是一小玩意罢了，能闹出什么麻烦来？”
常宁不以为意，“丞相夸大了，本宫的宠物本宫自然会看管好。”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前的少年沉默了一下。
“殿下，您知道您的狗崽子为何会出现在我手上吗？”他开口，声音毫无波澜。
“为何？”常宁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阿白柔顺的毛发。
“之前进殿时这小玩意突然窜出来撞臣腿上了，臣低头一看，心里就有一股直觉说这一定是殿下的宠物，所以趁着周围人没注意，迅速蹲下将它捡起并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顾子言转过身，“不过也亏得臣不惧狗，这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比如礼部尚书，御史台等人，臣是记得几人怕狗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在常宁略微领悟到一点的眼神中继续开口。
“如果您的爱宠是撞上了这几人的腿……恐怕今天它就不会出现在您的眼前了。”
听到这里的常宁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在脑内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自己怀里还在酣睡的阿白变成一餐狗肉盛宴的模样。
常宁越想越觉得恐慌，连忙摇摇头将那些画面从脑子里抛出，“你说的有道理，本宫这就回去找人加固一下狗绳，必须要看好这小玩意，不能再给它乱跑才行。”
“殿下知晓就好。”
就见面前的顾子言叹了口气，然后非常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那条小狗崽，“我送殿下回凤阳阁吧，路上还能看着它，免得这玩意儿醒来后又到处乱跑惹祸。”
常宁想一想，没感觉到哪里不对，所以点点头，“那你就随本宫回去吧，到时候留下来用膳，算是感谢你的。”
“……是。”
少年再次弯腰，垂下头不去直视她的身影，“谢殿下恩赐。”
两人一起朝着另一头的凤阳阁走去。
在路上，被顾子言抓在手里的小狗崽子醒了一次。
小东西在看到抱着自己的人之后立马开始摇起了尾巴，不顾自己命运的后脖梗还被对方捏在手上，一个劲地偏过头用自己毛茸茸的头顶来蹭顾子言的手掌心，讨好和喜爱之意不言而喻。
走在前面的常宁并没有发现这边小狗够醒了过来，而跟在后面的顾子言感受到手里毛茸茸的触感，见前面的常宁没发现后低下头看了过去，然后曲起手指，轻轻往小狗崽子的头上弹了一下，“别闹。”
他的声音很小，常宁没听见，倒是让旁边的宫女听了一耳朵。
对方还诧异的回过头来瞧了他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居然会对着一条狗说话。
等快到凤阳阁的时候，常宁这才慢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看身后的顾子言没有追上自己。
瞧见被对方抓在手上的小狗崽子醒了后，她“哎呀”一声，“你把它给抓好了，别再让这家伙乱跑，到时候平白无故给我添乱。”
“是。”顾子言应下，抓住狗崽子身体的手又收紧了不少。
雪白的小狗挣扎了几下，在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开之后伸出舌头亲密地在他手掌心上舔了舔，还从嘴里发出了“呜呜”的撒娇声。
顾子言顿了顿，第二次低头朝它看过去。
在看见小狗崽子湿漉漉的眼睛之后，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在它头上轻轻揉了揉。
“你和她还挺像，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会心软将你放下来。”
小狗再次“呜呜”两声，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知道自己讨好没有用后耷拉着脑袋不动了。
顾子言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痒。
他没忍住伸出手又揉了揉小狗崽的头，然后在前面常宁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将手收回，“殿下，我可以进去吗？”
而常宁已经跨入了门框进到了凤阳阁的花园，听到他这么说后瞟了对方一眼，“本宫都说了让你进来用膳，还问这些干什么，进来吧。”
“是。”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重新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凤阳阁内种的植物全是外边世间难得寻觅的奇珍异草，不远处有一条人工开阔出来的小河，假山上的水流哗啦啦地流下溅在水面上，身着统一服饰的宫女们在花丛间来来往往，足以看出住在这里人的受宠爱程度。
将后面的门关上，然后常宁挥手，喊来了一个正在旁边修剪花草的小宫女，“你，去把阿白交给管它的小鸢，让小鸢找多点人把它看好了，别再到处乱跑。”
被喊到的小宫女连忙放下自己手上的工具，然后一路小跑朝着这边过来，“奴婢这就去。”
顾子言将手上的小狗递给她。
而一直在宫中操持事物，在得知自家殿下回阁而赶来的大宫女小翠则是一边念叨着一边从旁边冒出个头。
“殿下，您是不是又跑金銮殿去了？下次您过去记得带上奴婢，免得之后用人都没地方……”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在看见常宁身后站着的顾子言后就将所有的话都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啊，这是，顾丞相……？”
顾子言明显认得这位一直伴随她左右的宫女，听到对方喊自己便看了过来，且还对着那边傻了眼的小翠点点头，“是我。”
“……顾丞相怎么有闲情来凤阳阁了？”
小翠有点迟疑，一副明显有话想说，但却因为那话不中听而不得不住嘴的样子。
常宁大概能猜出她的顾虑，于是主动站出来解释。
“阿白能找回来还多亏了顾丞相，要不是他提前把那家伙藏在袖子里，阿白今日定是要惹祸的。小翠，去御膳房那边铺上，今日本宫要宴请顾丞相，以此来感谢他的出手相助。”
听到这话后的小翠一直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只不过她看起来还是有点顾虑，“殿下，让顾丞相进凤阳阁内会不会有点不合规矩……”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解释的有些口干舌燥的常宁给再次打断了。
“无妨。”她挥挥手，然后率先一步往前走去。
“顾丞相找到阿白后还去请示了父皇，本宫猜父皇的意思是有意让顾丞相与本宫多接触，留下来吃个饭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个可能是皇帝的意思后，小翠连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恭恭敬敬地鞠躬并抬手。
“丞相大人，您往这边请。”
“多谢。”
顾子言点点头，然后抬起下巴朝着常宁那边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进了凤阳阁的会客厅内落座。
没过一会儿，提着篮子的小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始在桌面铺上质感舒适的桌布，然后再将碗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二人面前。
等人离开后，常宁撑着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子言，“顾丞相可有什么爱好和忌口？”
“并无，殿下只管喊人上菜便是，不用在乎臣的口味。”
就见面前的少年摇摇头，上面乌纱帽垂下来的红色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殿下喜欢的菜肴臣自然也喜欢。”
“成。”
常宁点点头，“那就照着本宫的喜好来了。”
没过一会儿，端着还在散发热气菜肴的宫女们又涌了进来开始在桌面上布菜。
等全部准备好后，常宁拿起筷子准备动筷，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什么情况？”
她微微皱起眉，喊来旁边站着的人，“出去看看，谁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是。”
被她吩咐的小宫女撩开帘子就出了门。
只不过常宁等了一会儿，等来的却不是过来通报的宫女，而是刚刚还被自己差人好好看管起来的阿白。
小狗崽子迈给自己的两条短腿宛如一个炮仗一样冒出头，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一脸惊慌的下人。
它一副目的明确的样子闯进屋内，想都没想就直接朝着这边的顾子言冲来。
因为太过于突然，所以在场的二人并没有来得及反应。
就见那只小狗崽扒拉着自己的爪子扯着顾子言的衣角努力往上爬，最后来到少年的膝盖上在那里躺倒，还撒娇似地打了个滚，头埋在他的衣服上用力蹭了蹭。
顾子言：“殿下，这……”
常宁：“……阿白，睁大你的狗眼睛，给本宫仔细瞧瞧你的主人到底在哪！”
只不过她在这边喊，那边的小狗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在顾子言的腿上打滚，还在他的手凑过来时前脚抱住迎面而来的手掌，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在里面使劲一顿乱蹭。
看到这一幕的常宁撩起垂在椅子上的裙角站起身，几个大步直接来到顾子言身边，想从他怀里去将那条小狗给揪起。
被她抓住的小狗开始剧烈挣扎，一身皮毛全部炸开，叫声凄厉。
被这叫声这么一刺激耳膜，常宁手一抖，瞬间把这家伙重新扔回了顾子言的腿上。
闻到熟悉气味的小狗再次将头埋进对方的衣服里，只露出个屁股对着这边的常宁不停拱动。
常宁：“……既然阿白对你感兴趣，那这家伙送你了，我这小小的凤阳阁内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她气鼓鼓地就要离开，可才刚刚转身，垂在旁边的手却被另外一只温热的大掌给一把抓住。
顾子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殿下，或许是您的姿势不正确，让它不舒服了，要不您换个动作？”
常宁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就见少年唇角带上浅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躺在自己腿上的小狗崽子捧在手心递了过来。
“您伸手，对，抱着上面一点的地方，拇指往右边移一点……”
常宁跟着他的话使劲，果然阿白没再挣扎了。
“……或许是我不适合养吧。”
察觉到这一点的常宁抿唇，“算了，既然你对养狗这么熟悉，那阿白赏给你了。”
她有些沮丧，刚准备叹气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边还在椅子上坐着的少年轻轻按了按。
“殿下日理万机，对养狗不太熟练也乃常情。”
少年将狗重新交回给她，然后松开手。
“阿白还是留在宫中吧，如若之后殿下需要臣可以随时差人来，只要臣有时间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您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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