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擂体街中心的大坑那里?”
看着还在努力蹬车的砂糖桔, 松田阵平大致观察了一番四周荒芜死寂的街景,越往里走,景色就越荒凉, 给人一种压抑的沉闷感。
他大致能猜到对方的目的地,但还真没想到现在的青少年竟然这么勇,竟然什么都不做准备就往横滨最危险的地方冒险。
不,她或许也做了一点准备。松田阵平看着对方身上奇奇怪怪的夜行衣和其它装束,配合上头顶那个小黄鸭头盔, 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砂糖桔只是点点头, 算是真诚地说出了自己去那里的真实目的:“研学报告还差一个著名景点。”
松田阵平:说好的叛逆青少年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拥有刻苦钻研精神、不怕困难的好学生了。
他难得被别人的话噎住, 眸子里有着几分迷茫。
突然有一种在警校时期和那个卷王相处的难言感了, 他撩起了额前的碎发, 心情莫名就没有那么愉悦了。
不过擂体街真的能算得上是什么著名景点吗?
两人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刮过脸颊的呜呜声。天色愈发暗沉,乌云掠过天空, 将月光遮去一大半。
“往前面右拐, 很快就要到了。”拂尘导航, 非常敬业地持续服务中。
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她语气一沉,“小心点, 这里还有一群小疯子。”
话音刚落, 几颗钉子从天空上落了下来, 摩托车从上面碾过去后直接失控, 车把手来回摆动, 使她无法控制住。
砂糖桔当机立断,这辆摩托车是保不住了, 不如直接跳下去,还能少受一些伤。
身后的松田阵平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接伸手拦住了砂糖桔的腰护在怀里,身子向左侧一跃,在地下滚了好几圈。
那辆摩托车失去控制后又向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直接倒在原地,发出巨大的轰隆一声。
“咳咳。”松田阵平被地上的粉尘呛到,即便他尽力保证了安全,但身上还是有些不大不小的擦伤,好在头上戴着头盔,没有受到什么大伤。
砂糖桔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松田阵平,他的头发上沾染上了许多灰尘,头顶戴着的头盔已经有一些坑坑洼洼。他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你没事吧?”
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血液顺着指尖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松田阵平只是微微皱眉,将还有些愣神的砂糖桔一把揪了起来。
只是这次他的手臂有些颤抖,显然是刚刚的落地扭到了胳膊。松田阵平皱着眉,这么一点伤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从黑夜中走出来的几个人影,很好,他预想出的最坏结果出现了。
砂糖桔此时站在了松田阵平的身后,任凭紫棠和拂尘怎么说话都没有唤醒她的神智,她似乎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幻想世界中。
“哈,终于被我们抓到了吧,不要脸的偷车贼!”
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终于露面,他们一手拿着石子,对面前两只一看就不属于擂体街的大肥羊露出了贪恋的表情。
一个明显是这群人中的领头人,白发少年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用充满戏谑的语气说道:“什么嘛,本来以为是那个丑八怪呢,现在看来另有其人啊。”
“如果是那辆摩托车的话,与我们无关,只是在路上恰好碰上了。”松田阵平几乎瞬间就推理出了事情的经过。
大致应该是一个小偷将这群人的摩托车偷了藏在路边,那个“西瓜太郎”看见后也想占为己有,但还没成功就被松田阵平制止了。最后这群人看见他们骑着摩托车,自然而然地认为是他们偷的车了。
他的解释并没有被接受。
白发少年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随意在指尖转了两圈,又看着已经浑身狼狈的松田阵平,露出一个笑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不如留下点什么当补偿好了。”
他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两人的身上,那毫不加以掩饰的恶意让人心中一寒,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恶欲吗?
但这里是擂体街,一切又都是完全可能的。
“还说什么废话,我们直接把这两个人抓走好了,反正摩托车也坏了。”
其中一个人已经不耐烦地撇撇嘴。
松田阵平看着面前已经蠢蠢欲动的几个人,按下了心中那隐隐不安的感觉,从腰间的隐秘口袋中拿出了电击棍。
要知道,一个非常专业的警员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小装备呢?
这群小孩,应该称之为小混混,对上普通人还有那么一点优势,但松田阵平是谁。警校优秀毕业生,这样的小屁孩他一拳能打十个。
轻松地避过对方已经气急败坏的攻击,松田阵平用腿一踹,将人降伏在地,扣上了手铐。
十几个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大声叫唤着,他们平时靠着首领作威作福惯了,冷不丁踢到一个贴板,这下算是被揍得昏天黑地。
松田阵平轻松地将不良少年们一个个放倒,他稍微活动了活动手腕,大臂处的拉伤感越来越重,让他恍惚两秒。
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许久没有动静的砂糖桔,急忙扭头看去。发现对方站在阴影中低垂着头,头上戴着的小黄鸭头盔松松垮垮,双手紧紧攒成拳头,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可怜小鸭子。
他走到她的面前,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小黄鸭”吓了一跳,往后撤了好几步,这才缓过神来。
松田阵平挑眉,“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砂糖桔刚想张嘴回复他的话,忽然瞥见身后那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人影,一股难以想象的能量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快躲开!”拂尘惊呼道。
砂糖桔已经猛地推开了松田阵平,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
接着,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红色红色的月亮缓缓升起,占据了整个天空。仅仅是这样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颤抖,这是如此夺目又如此危险,逃不掉,绝对逃不掉的!
那抹充满死寂的巨大月亮就这么落下来,倒映在松田阵平的眸子中,他清楚地看见那个推开他的人已经被月亮所笼罩。
他眨了眨有些干涸的眼睛,整个人还处于恍惚之中。
那个刚刚还在发呆的小姑娘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明明上一秒她的目光还落在了他的身上。
松田阵平拼命地想要站起身子,可一股莫名的能量让他感到异常疲惫。几乎是咬破了舌头,他借着这股痛觉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还没有挪动两步就再次晕倒在原地。
稍微有点不甘心啊。
——
而此时被那个巨大红色月亮笼罩住的砂糖桔咳嗽了两声,从一片废墟之中站起身。她在推开松田阵平的一刹那,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塔罗牌。
[太阳]
毫不犹豫的,她给出了太阳这张牌。但同样,要想和这样一股强大的能量相抗衡也需要她用上全部的力量。
月亮和太阳相撞,两股同样强悍的力量相碰撞发出了一阵轰鸣声。
耀眼的强光让人睁不开眼,砂糖桔死死咬住下唇,尽最大的力气调动内心的能量。毫无疑问,只要她展现出一丝弱势,就会被这个月亮毫不留情地碾碎。
又僵持了一会儿,实际上只有几秒的时间,但砂糖桔已经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对方那宛如恶狼一样凶狠的力量,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等等这股力量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砂糖桔凝神感受了几秒,没错,她的确感受过这样暴虐的能量。
就像是——
“小可爱,现在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乖了。”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对上了月亮中隐隐可见的人影,柔声说道。
月亮晃了一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我只喜欢乖孩子。”她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你也不想自己不乖的样子被我看见吧。”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砂糖桔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直觉告诉她对方是可以沟通的存在。
下一秒,月亮直接消失在眼前,她全身力气一卸,跌坐在地。
“桔子桔子,你去哪了?!”紫棠焦急地看着魔法使消失的地方,她现在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但无法找到对方的踪影。
急得她团团转。
拂尘就显得冷静很多,她环顾四周一圈,看着周围一大片被能量掀翻的建筑残渣,和底下一堆倒地晕过去的人。
目光扫视几圈,一抹红棕色的头发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找到了!”
砂糖桔在一片红色的荒芜中走了许久,仿佛看不见尽头一样的远方让她有些烦躁。
低下头,脚下是用白骨为肥料栽种成的花海。什么花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红色,聚合在一起后给人一种视觉污染的痛苦。
她的鞋子已经被泥潭吸了进去,只能光着脚踩在这些花瓣上。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触感,花瓣无疑是娇嫩的,但就是如此柔嫩的花瓣也能成为划伤人的利器。
仅仅是十几步的路,两只脚上就已经被花瓣划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血液顺着脚踝一滴滴流下,落在花瓣中央荡漾,最后悄无声息地与这片红色花海融为一体。
身体渐渐失去血液的过程并不好受,砂糖桔讨厌流血,她会想到小时候抽血时那股无法掌控的恐惧与心悸。
就像是被剥夺了呼吸与活着的权力,只能任凭他人像货物一样宰割。
不可以再呆下去了,她必须要找到出去的路。
砂糖桔打了个寒碜,直接坐在原地不再向前走。
耳畔不停刮过的狂风一停,接着比之前更加猛烈,似乎是在催促她继续前进。
但她偏不!
半是赌气半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她躺在湿乎乎的地上滚了两圈。又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抽抽鼻子,直接红了眼眶。
砂糖桔一边狠狠恰自己的大腿,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身边的情况。
那些本来还是攻击者的小花们都像是怕了她一样,离得远远的。又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瞬间都慌成一片,疯狂扭动着身体想要逗她开心。
哼,才没有这么容易。
砂糖桔将头一扭,掐着大腿的手更加用力,这下是真的把自己疼哭了。
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遇见这么诡异的场景后已经算是镇定,现在也不装了,直接放开自我。垂下头,双手捂住脸,死死咬住下唇。
更加让人怜爱的是,她哭泣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掉小珍珠,一颗又一颗,鼻尖通红。
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小花们:!!!别哭了,命都给你!
第32章 第 32 章
“你在哭吗?”
一道飘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语气中带着些许困惑。随之而来的风,风与这道声音一起拂过她还在滴落的泪珠,又悄悄在发梢处停留几秒, 这才终于消散。
砂糖桔打量着四周,她在内心判断着那个神秘的家伙究竟躲藏在哪。指尖传来某种湿润的触感,低头一瞧,是一朵好奇的、带着刺的花。
小花当然不会说话,它只是用并不柔软的叶片拍了拍砂糖桔的手指, 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
砂糖桔用手戳了两下还在蹦跶的小花, 看着对方被自己戳的直接倒地,还在地上晕乎乎地滚了两圈, 最后“啪唧”一下, 成为一朵没有梦想的小花。
这看起来实在有点蠢, 砂糖桔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时危险的处境,唇角微微上扬一点弧度,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 刚刚还在地上装死的小花用叶片撑起身子, 鬼鬼祟祟地又瞅了她一眼, 被发现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埋进土里。
很好,它的使命完成了。
小花:没错,我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花。
砂糖桔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这一套丝滑小连招, 她能感觉到, 这里的主人似乎并不想伤害她, 这样看来对方的目的就更奇怪了。
先是将她困在这里, 见她哭后又暗戳戳地过来关心她突然想到紫棠平时念叨着的小说, 这种行为叫做什么来着——
CPU?KTV?还是KFC?
好奇怪,难不成下一秒就要请她吃炸鸡吗?这难不成是什么最新宣传方式?
砂糖桔很疑惑, 砂糖桔搞不懂,砂糖桔选择放弃躺平。
她把还在尝试将自己埋进土里的笨蛋小花揪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中,看起来这么聪明,说不准也是个花之精灵呢。
“喂——!你究竟想干什么?”砂糖桔站起身,将手放在嘴前作喇叭装向黑漆漆的上空大声喊道。
她这一嗓子不算大,但在这个空间中还能听见好几阵回声,这是不是说明,这里其实并不大,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暗暗想着,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许久后,直到回声已经消失,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砂糖桔下意识后撤一步,握紧了挎包内的塔罗牌,只要对方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就要抽中一张,虽然现在她体内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眼前模糊的影子逐渐凝聚成一个实体,那人从空中慢慢跌落,棕红色的长发非常不符合重力的披在肩上,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两人对视几秒,砂糖桔甚至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仅仅是一个照面,她就能感觉到对方纯良的本性。或许是因为他浑身并没有想要攻击的意味,只有那犹豫许久的神色,像是在脑中努力组织措辞。
接着,他说:“首先,我不叫喂,我叫”
话还没说完,就被砂糖桔噗呲一笑打断。顶着对方有些疑惑的表情,砂糖桔摆了摆手,收住突然发散性思维的大脑。
咳咳,都怪紫棠天天刷的搞笑剪辑,她绝对没有故意嘲笑的意思,绝对。
她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私密马赛。”
“不,没关系,我叫中原中也。”他垂着眸子,几缕头发散落在肩头,给人一种很乖的错觉。
忽地,他眨了眨眼,拉近了与砂糖桔的距离,几乎是面贴面地开口问:“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微眯着眼睛,一双略凶的吊梢眼让人恍惚间觉得像是在一只猛兽的爪牙之下,无力挣脱。
砂糖桔伸出手,在对方的注视下,将指尖点在了他的额头上,用力推开了些距离。她用上不赞同的目光,“说话时要保持一定距离,很多疾病的传播都是这样造成的。”
此时捂着有点点红印额头的中原中也后撤两步,很听话地点点头,“这样吗,我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就此暂停,站在原地,谁都没有继续开口。
“你是这里的主人吗?”砂糖桔开口道,望着还是黑漆一片的天空,她需要快点出去了。
中原中也摇摇头,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这是一个噩梦,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东西罢了。”
他甚至没有将自己纳为人类的范畴,用东西来自比着实有些怪异。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
砂糖桔拍了拍口袋里还在挣扎的小花,示意它安静一些,只是这一下让小花挣扎得更加厉害。
是想要出来吗?
一个不留神,小花就伸展着两片叶子,勾着她的衣袖直接跳到了头顶,摆出一副神气十足的小模样。
“这朵花”中原中也盯着小花看了一会儿,看得小花都快炸毛前才堪堪收回了目光。
砂糖桔的眼睛中燃起了希望,“这朵花怎么了?”
中原中也老老实实回答道:“有点不一样。”
这里只有死寂,从没有鲜活的气息。这是个噩梦,又不像是噩梦。他常常会化成一片黑雾在这里漂泊许久,静静等着另一个自己苏醒。除了样子和姓名,他们两个没有一点共通之处。
他抿了抿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可以具体一点吗?”砂糖桔追问。
“它的颜色比较丑。”中原中也如实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说其它的花都是暗红色,那么这一朵倒是格外特别的艳红色,但这并不符合中原中也的审美,属于比较独特那一类。
本来还得意洋洋舒展腰肢的小花听完这话后身子一僵,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中原中也,举起两片叶子擦着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甚至隐隐能听见“嘤嘤嘤”的哭泣声。
砂糖桔沉默两秒,她对于现在这个形势着实有些搞不懂。但头顶滴水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妙,用手指揉了揉小花,安慰道:“你一点都不丑,是最好看的小花。”
小花收住了哭泣声,悄咪咪扔给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中原中也一个得意的wink,非常欠揍那种。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从一朵花身上看出那么多复杂情感。
砂糖桔揉着小花,又在脑中仔细分析了一会儿这个神秘地方中所有的线索。
忽地,她想到了中原中也所说的,这里是一个噩梦。
啊,如果是噩梦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这个梦的主人醒过来就好呢?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四周的场景忽然变成了一片片玻璃状的碎片,漆黑的天空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整片花海脱离了土壤向空中飞去。
中原中也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伸手摘了一株正在向上飘浮的花递给了砂糖桔。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盯着砂糖桔的双眼,皱着眉说道。
“我叫”她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屏蔽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算了。”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已经完全撕裂的天空,原本凝固的身体也渐渐化成虚影。
“或许我真的永远走不出这里。”
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整个人都破碎正一粒粒黑红色的光芒,消失在砂糖桔的面前。
砂糖桔怔愣几秒,下意识伸手抓住那些还在跳动的光芒。但无奈消失的太快,她只抓住了一颗。
小心翼翼地张开手心,那一粒光芒在她手掌心里一闪一闪,接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被的处境,着急忙慌地跳来跳去。
像一只跳蚤,哦不,是一只可爱的小跳蚤。
砂糖桔将这粒光芒放进了刚刚中原中也递给她的花中,看着光芒渐渐融进了花心之中后松了口气。
下一秒,眼前的幻境彻底消失,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桔子桔子!你终于出来了!”
紫棠一个飞扑,狠狠环住了自家魔法使的手指,她用脸蹭了好几下才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嗯,我没事。”砂糖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揉了揉还在不停蹭着她指尖的紫棠。
接着,她将目光移到了满目疮痍的四周
桥豆麻袋,刚刚是有什么外星人过来打劫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啊喂!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大地上被某种神秘力量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建筑也都出现了无数裂缝,感觉下一秒就要崩塌。
砂糖桔还在贴贴的手指停了下来,下意识去回过头去寻找松田阵平的身影。
“放心吧,都给你处理好了。”拂尘从身后冒了出来,打个哈切,冷冷地提醒道:“赶紧把那什么松田阵平抬回去吧,再不走你们就要被发现了。”
纵然有许多好奇,但目前的紧要任务还是先和松田警官一起回到旅馆。
砂糖桔看着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松田警官,伸手比划两下,想要将他背起来。但还是有些害怕路上的颠簸会碰到对方的伤口,选择了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
没错,她选择将松田警官公主抱起来。
先给自己加了一张力量牌,此时的体内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足够她坚持到回到旅馆了。
她抱起了松田阵平,颇为熟练地颠了颠,脑子里已经大概了体重。很好,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帮忙杀猪的场景了。
“你真的打算这样把他带回去吗?”
拂尘咳嗽两声,对于砂糖桔的行为提出了质疑。
“不,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紫棠坚定地看向了自家魔法使,并真切地希望魔法使这辈子都不懂那些恋爱泡泡。
砂糖桔回头瞥了一眼这里的一片疮痍,毫无留恋地转过身,仅仅是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原地,不见踪迹。
身后,一块碎石轻轻颤了颤,紧接着那块碎石变成了粉末。一个人从下面爬了出来,却被粉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看着四周的场景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不对,不对他隐约记得自己丢了什么,脑中一阵钝痛,就如同从每个夜晚的噩梦中苏醒一样。
余光瞥见了掉落在地的花瓣,他如获珍宝地伸手捡起了那片花瓣。
花瓣上已经沾染了些泥土,脱离了水分的它早已变得皱皱巴巴,没有当初的样子。
稀稀拉拉的雨滴落在地上,溅起尘土。他就这么倒在地上,望着一片乌云的天空重新闭上了眼。
稍微想要休息一下啊。
等到他再次睁眼后已经是到了羊组织的仓库内,浑身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中也,你知道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吗?”
算是后勤的柚杏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此强大的中原中也,竟然会受到这样严重的伤。
今天一早她的眼皮就不停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旋绕在心头。当得知去找偷车贼的白濑一直没回来后,她不安的心更是悬到了顶峰。
说是偷车贼,其实也就是黑吃黑而已,虽然这事儿在中原中也那里又有另一番解释。
中原中也此从那天从屋檐上摔下来后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有无数的黑暗将他吞噬。仿佛走进了地狱深渊一般,有无数只触手要将他也一同拽下去。
看见柚杏如此担心的表情,中原中也自然是主动出门去找人。
柚杏见他如此果断的转身,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想要将人拦下,可别身边其他人拦住了。
“哎呀,柚杏姐你担心什么,中也这么厉害,绝对可与把那个偷车贼揍死。”
哪一个羊成员会不知道中原中也的厉害呢,毕竟他们能像只小强一样安稳地活到现在还都是靠中原中也那强大到开了bug的能力。也就是因为这,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去搞事情,最后等着中原中也来收拾一堆烂摊子。
柚杏勉强地笑了笑,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但愿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但结局没有如所有人想的那一方面发展,在久久等待一夜过后还不见那几人的踪影。所有组织内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们还是秉承着“没有人可以打败中原中也”的坚定原则,又没心没肺地玩了一晚上。
第二天,看着屋外的狂风骤雨,柚杏的内心更加揣揣不安。
她强硬地召集起所有还在睡大觉的组织成员,冒着大雨去寻找中原中也还有白濑他们的踪迹。
横滨的雨天很是常见,但如此大的雨还是十分罕见的。
门一打开就被夹杂着雨水的风铺了一脸,好几个人当场就不干了,直接撂下雨伞要回到温暖的集装箱内。
柚杏半是威胁半是引诱地将所有人哄好,盯着风雨在擂体街找人。
许久,久到四肢都发冷。他们才发现了那片废墟,和那个倒在泥水里脏兮兮的中原中也,生死未卜。
她带着哭腔地将指尖放在了中原中也的鼻尖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柚杏想要把他背起来,但无奈力气太小,还没走两步就摔倒磕在泥潭之中,浑身上下都十分狼狈。
但此时连个想要帮忙的人也没有,其他人都去搀扶剩下几个人,似乎都下意识认为中原中也是无所不能的那一个,就算受伤了也可以很快好起来。
大雨中,柚杏搀扶着中原中也的胳膊一步步向前走,她只觉得路好长,身上好冷,雨水打湿了长发,落在眉梢。
柚杏踉跄两下,带着身边的人一同跌落在地。泥土拌着脏兮兮的冷雨进了她的口中,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日夜之中。
晃了晃脑袋,又用力将滚落在一旁的中原中也扶起来。她随意擦了擦自己脸上沾染的尘土,侧过头看着还紧紧闭着眼,似乎是陷入梦魇之中的中原中也。
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对他这么好,那么那个交易也不算过分吧。
只是要小小的利用一下而已,大家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柚杏不停给自己催眠,只有这样做她才能觉得自己身上的道德束缚越来越少。
是的,没错,只是一点小小的牺牲而已。
思绪回到现实之中,看着已经走下病床的中原中也,对方捂着脑袋,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中原中也的眼神分外迷茫。
柚杏没有继续问话,她贴心地留给中原中也休息的时间,站在门外关上了那扇门。她紧紧扣着指甲,这一次的遭遇让她有些后怕。
如果,如果真的有比中原中也还要强大的人该怎么办?她不停的质问自己,最后竟然想不到任何办法。
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最后一条已经编辑好却一直没有发送出去的邮件。她狠下心,终于点击了发送键。
做完这一切后,她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门边,许久不能动弹。
“中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够强吧。”她念叨着这句话,望向了一望无际的远方。
与此同时,冒着大雨将松田阵平抗回旅馆的砂糖桔也陷入了纠结之中。虽然此时已经用塔罗牌将松田警察大致治疗了一下,现在都是些不要紧的擦伤。
但,她究竟要编一个怎样的理由才算比较合理呢?
但还没等她想到一个理由,属于松田警官卧室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那人打了个哈切,看着门口的两个小泥人一愣,又低下头瞅见了浑身上下脏兮兮且都是伤口的松田阵平。
砂糖桔伸手想要解释一句。
“嘭”的一下,那人将房门一关,只留下被风扇出的粉尘。
砂糖桔:桥豆麻袋!
没过几秒,门又被缓缓打开了。只是这一次那个人已经用飞快的速度穿戴好防弹背心,还拿出了电击棍,警惕地看着砂糖桔。
“私密马赛!”砂糖桔大脑飞速运转,一个绝佳的理由蹦了出来。
“因为我们小组有一个课题需要晚上去研究,松田警察陪着我一起去,但中途开摩托车时一个打滑摔倒了。”
飞速说完这一段话后,她又瞥了一眼还在警惕的另一位警察先生。
对方听完她的话后沉默几秒,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紧接着直接大笑出声,蹲下身用手戳了戳松田阵平的胳膊。
“小阵平,都说了行车不规范,亲人两条泪啊~”他伸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又是长吁短叹一番。
谁知他还在作乱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松田阵平猛地睁开眼,看着嘴角还挂着促狭笑容的萩原研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道:“还没死呢,用不着现在给我哭。”
“嗨呀,现在不多哭哭,以后说不准就是你给我哭了呢。”他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回道。
说完,又看向了已经想要跑路的砂糖桔,给还躺在地上的好基友比了个眼神。大步一迈,将人像是提溜小鸡一样揪了回来。
该说不说,这两人不愧是好朋友,揪人的姿势和力道出奇的一致。
萩原研二四周打量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才将两人都拉进了房间。
咔擦一下,将门锁了起来。
门内,已经缓过来的松田阵平坐直了身子,和萩原研二一人坐在一边。中间是此次会审的主要人员——砂糖桔。
“阿喏”
砂糖桔揉了揉衣角,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此时更注意另一个人的状态。
“松田警官,你现在还好吗?”她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看着裸露肌肤上触目惊心的血痕,非常内疚地低下头,闷声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脑海里回想到对方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一幕。
这就是警察吗?真好啊。但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保护像她这样没用的人,就不用受到这些伤了。
忽地,头顶传来了熟悉的感觉,她抬起头,又被那只大手揉搓几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松田阵平收回手,看着她这副呆头鹅的样子又有点想笑。
“不,这完全不是你的责任,保护你们应该是我的职责。”他垂下眸子,做出了一个有些出格的拥抱,“我很抱歉,让你收到伤害。”
“欸?”
一个充满歉意与安慰的拥抱,砂糖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这样一个举动吓了一激灵。
但她忽然觉得很委屈,是的,委屈。或许是她太矫情了吧,但当自己困在那样一个昏暗诡秘的地方时,已经做好了自己永远也出不去的打算。
时间再往前推一推,当她将松田阵平推开,自己去面对那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时,她心中那诡异的自我奉献精神早就让她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松田阵平当然也意识到她的一些小问题,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更为致命。
砂糖桔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模样。
“等等,你是哭了吗?”
虽然肩膀早就被雨水淋湿,但滚烫的泪水毕竟还是和此时有些冰凉的身子不同,他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
平日里又拽又酷的松田警官最应付不来的是什么,大概就是这个了。
他颇有些手足无措,接着给还在一边蜜汁微笑看好戏的萩原研二一个眼神。
最后,故事以红着眼睛不停掉小珍珠的砂糖桔和被迫推出来安慰人的萩原研二为结局,他明明只是过来吃个瓜的!
第33章 第 33 章
“欢迎回家, My Lord.”
执事先生早早地站在了门口,脚边乖巧地蹲着五只毛绒蓬松的大白狗,它们正疯狂摇晃着尾巴, 那股兴奋劲儿非常显而易见。
似乎是闻见了许久不见的的主人的味道,本来还算乖巧的狗狗们开始躁动不安地蹦来蹦去。
执事先生难得没有用自己的威压让它们安静下来,而是微笑着拍了拍其中一只的脑袋,轻声安抚道:
“别着急,不要吓到主人了。”
“汪呜~”狗狗盯着执事先生看了会儿, 又乖巧地坐下。
一人五狗站在门口的画面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 好在这一片是别墅区,经过的行人不算太多。
砂糖桔老远就看见了门口那几个高高翘起来的白色毛绒尾巴, 她背着书包的动作一僵, 呆在车里不想下去。
“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司机先生扭过头, “需不需要我将车开回去?”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砂糖桔摇了摇头,推开车门后走了下去,还不忘和司机先生道别。
果然, 她一下车还没走两步呢, 就被五只狗狗们一齐围了上来, 不时用湿热的舌头舔过她的脸颊,热情到几乎要将她淹没在毛茸茸之中。
救救命!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拂尘早就先一步回房间休息了,唯一的帮手紫棠已经主动扑进狗狗的毛绒之中, 在里面滚来滚去, 这里就是她的天堂!
而另一边感觉已经下了地狱的砂糖桔开始吐魂, 最后还是由“好心”的执事先生将人从狗狗群中就出来。
执事先生用手捻出几根夹在砂糖桔头发中的狗毛, 看着她晕乎乎的样子, 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缓过来的砂糖桔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执事先生松了口气, 带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抱怨语气:“执事先生,我有点想你。”
“当然,我也很想念您,My Load.”
余光瞥见了她耳垂边的擦伤,执事先生还是挂着那个丝毫没有改变弧度的微笑,拿下了小主人的背包,推开别墅的大门。
“不打算换双鞋吗?”他低下头看着砂糖桔脚下穿着的那双明显不是从家中带过去的新鞋,若有所思地问道。
砂糖桔同样低下头,那天在花海里被那些花瓣划开了太多细碎的伤口,她本来想着用塔罗牌治疗来着,却神奇地发现这些伤用塔罗牌完全治不好。
最后只能用创口贴一个一个贴上,每走一步都要忍着密密麻麻的痛楚。
她用手指揉搓着自己的衣服,这是她撒谎前不自觉的小动作。
执事先生的眼神更加幽深,却没说什么,只是弯下腰将她的鞋脱下来放进鞋柜,拿出舒适柔软的拖鞋给她穿上,将已经开始打哈切的砂糖桔赶去了房间睡觉。
身后的几只狗狗见状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一个个都在床上找好了位置,想要和久别重逢的小主人一起玩游戏。
本来还困倦的砂糖桔瞪着两只眼睛,和自己面前的狗狗对视许久,她扭过头,想要再次求助万能的执事先生,眼里满是惊慌。
但对方早就站在了门口,朝她挥挥手,还贴心拉上了窗帘、关上灯,轻声说道:“做个好梦,My Load.”
不!这已经不是做个好梦了,绝对要开始祈祷自己会不会在梦里被狗狗吃掉吧!
砂糖桔伸出尔康手,但只看见执事先生冷酷的背影。
“汪汪呜~”几只狗狗压在她的身上,黏糊糊地用脑袋拱着她的脸,那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差点让她当场晕过去。而不靠谱的紫棠早就狠狠埋进狗毛里,巴咂巴咂嘴陷入美梦。
“要呼吸不上来了。”
砂糖桔再次被狗狗淹没,说不清到底是困得睡过去还是被压晕,眼前只有黑乎乎一片,再然后就完全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梦里的她又进入那片诡异的花海,但与上次不大相同的是——天空中悬浮着一朵花。
她踮起脚尖尝试着去够到那朵花,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可恶。
她左右张望一下,向后撤了十几步,一个标准的飞扑,成功将浮在头顶的花朵摘下,自己也成功在地里滚了几圈。
还没等她搞明白这个梦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含义,怀中的花就变了个样子。
吓得她将人往身边一推,这种新奇的魔术方式还是有些吓人的。
被推开那个人滚了几圈,猛地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人影,有些钝痛的脑子让他记不起别的什么,只留下上次见面的回忆,蓝色的眸子里充满欣喜。
“你你回来找我了?”
砂糖桔点点头,意识到不对劲后又摇了摇头。等等,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吗?
她感到非常奇怪,虽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自己只和中原中也见过一面,也不至于日有所思吧。
想着想着,中原中也已经从另一侧走了过来,蹲下身和她一起坐在原地。
砂糖桔略有些不自在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身边的人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起跟着动了动
她沉默两秒,试探性地又挪了几步。
在中原中也即将跟着一起时用手抵住了他的动作,严肃地拉开距离:“Please stop!”
“嗯?”对方用清澈且愚蠢的望着她,“你在说什么?”
这下轮到砂糖桔愣神了,原来这家伙没有学过英语吗?
就在她走神这几秒对方又乖巧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抱着膝盖,散落肩头的橘红色长发被扎成了一个小啾啾。身上也不知道穿着什么奇怪的衣服,露出了许多黑紫的淤青。
看着他这副有些可怜的模样,砂糖桔没再好意思说些什么,咳嗽两声,违心地将刚刚那句话换了个意思:“我是说,你有上过学吗?”
“上学吗”他低下头,这个词语太过陌生,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反问道:“上学需要做什么?”
“上学嘛,就是学习知识和交朋友。”砂糖桔皱着眉大致总结了一下,她想到了自己交到的好朋友又露出个笑容。
这个笑容被正抬起头的中原中也瞧见了,他瞳孔微张,探出身子拉近与砂糖桔的距离,直勾勾盯着她的笑。
半晌,他带着困惑问道:“你为什么要笑?”
他像是一只迷失在人类世界中的小兽,独自舔舐着伤口,又好奇着人类的情感,收起自己锋利的爪牙,笨拙地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人类。
砂糖桔看着小兽还未收起的獠牙,学着松田警官的样子用手揉了揉对方的头顶,说道:“或许是因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小兽的瞳孔睁得更大了,他甚至傻乎乎地用手指着自己,满是不可思议:“你想和我交朋友?”
“不可以吗?”砂糖桔眨了眨眼,带着些遗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紧张,慌忙晃了晃手,又低下头,闷闷说道:“可是我还没学会怎么成为一个朋友。”
砂糖桔叹口气,这家伙真是比她还拧巴呢,虽然她最开始与同学们交往时的反应和中原中也大差不差,甚至还要更加纠结。
但现在,她已经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导师了!
于是,砂糖桔骄傲地挺起胸脯,用两只手轻轻捏了捏对方没有什么肉的脸颊。
“痛不痛?”
他摇摇头,并没有感觉到痛意,只是有些痒痒的。
砂糖桔用指尖在他的手心上写下几个字母,一字一句叫他念道:“ache,表示疼痛的英文。”
虽然不大理解为什么要学这个,但他还是磕磕绊绊地跟着读了出来。
砂糖桔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么就先互相督促好好学习吧。”
“让我想想看,语数英、历政地、物化生,你喜欢哪一个?”
“是选一个学吗?”破天荒的,中原中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
“当然不是。”砂糖桔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作为朋友,当然是全都要学啦。”
虽然心里还是很纠结,但交朋友的欲望还是压过了学习,中原中也敲了敲自己并没有什么知识的脑袋,头一回对成为一个真正人类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
又成功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即便是在梦中的虚拟好友,但砂糖桔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鼓励。
她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梦境的怪异之处,又将头拧到正在慢慢挪窝的中原中也身上。
“是因为那朵花吗?”她问,“因为那朵花才会做这个梦?”
“算是吧。”
中原中也站起身,天空又和上次一样渐渐变亮,他抬起头,缓缓说道:“但这里的主人已经变成你了,也就是说,你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
“而现在你该醒了。”
啪嗒一声,像是玻璃破碎一般,砂糖桔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上压着的几只狗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脚上传来冰凉凉的触感。下意识想要将脚从空气中放回被子里,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如果想要好的快一些,就请先不要动,My Load.”执事先生站在床边,他的指尖还有几抹药膏的颜色,本来擦药的动作一滞,看向了还没有回神的砂糖桔。
接着,又低下了头,再次将还没有涂抹完的药膏一齐抹了上去。
“嘶。”还没结痂的伤口被这么一刺激,实在让人痛到难以忍受,眼角分泌出生理性泪水。
“疼吗?”执事先生淡淡地问道。
砂糖桔下意识想说疼,余光瞥见了执事先生现在的表情。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总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怪异气息。
她屏住呼吸,缓了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回道:“执事先生,可以轻一点吗?”
话音刚落,本来还在漫不经心抹着伤口的执事先生抬起头,对上一个湿漉漉的眼神。
“或许,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伤到的?”他微微挑眉,慢条斯理用纸巾将手擦干,站起身问道。
砂糖桔当然不会告诉他真实原因,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她对于执事先生有种莫名的信任,谎言什么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
执事先生看她这副纠结的样子自然明白自己不会得到真实答案,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什么。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执事不是吗?
执事先生将药膏收了起来,向床上还在装缩头乌龟的砂糖桔说道:“这个药还需要上三次,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我自己来就好了!”
砂糖桔可不想再受到一次这样的酷刑了,她将药膏放到了床头柜里,生怕执事先生不愿意。
“好梦,My Load.”
执事先生再次退了出去,站在门外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猩红的双目里酝酿着各种情感。
良久,他抿唇发笑。
和一只猛□□朋友,真是可爱的主人呢,只希望不要被猛兽咬断了脖子才好。啊啦,他忽然有点喜欢这种有趣的角色扮演游戏了。
My Load,这个词在他嘴边绕了绕,又咽了下去。
第34章 第 34 章
这次丰富的横滨研学游充分丰富了大家的阅历, 也同样考验着随行警察的能力。学校很是仁慈得批了三天的假期,三天过后就要带着各自的作业返校上课。
窗外的空气很是沉闷,乌云重重的阴暗天色让人只觉得内心烦躁。
屋内没有开灯, 静悄悄一片,只有不停振动的闹钟在发出声响。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将闹钟一把按了下去。消停了没两分钟,闹钟再次响起,这下可在没法儿忽略了。
砂糖桔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熟练地将十几个闹钟全部关上, 看着阳台处眯着眼睛睡得正香的紫棠和拂尘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穿着拖鞋走到书桌边,将右下角上锁的抽屉拉开, 拉开台灯, 用笔将上面一行行的计划都划去, 只有最上面红色的标题很是醒目。
写着——好朋友中原中也学习计划大纲。
砂糖桔咬着笔盖,这几天她都能在梦中和中原中也见面,大概的原因她也能猜到, 与那朵她在横滨抓住的花有关。目光移到了身边放着的花瓶, 里面用清水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她用手随意拨弄两下, 或许什么时候开花了,就可以在现实中见一面中原中也了。
想到这里,她又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手腕处的五芒星图案。除了在吸收黑色雾气时它会闪一闪, 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思想都在纸上乱涂乱画起来,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过复杂, 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迟钝的大脑始终要慢一步。
但果然, 超级有趣啊!
她眨了眨眼,对于这些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刺激冒险很是满足。好神奇, 无论是精灵还是咒灵什么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朋友、伙伴、家人这些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却在来到这里后一个个都实现了,就像是有一位天使听见了她每年的生日愿望一样。
砂糖桔晃着腿,用五颜六色的水笔画下了自己的手账与心事。
如果一切都是美梦的话,就请永远不要醒过来吧。
“咚咚咚。”
门被轻柔且有规律地敲响,砂糖桔拉开椅子,直接跑到门口将门推开。
门外的执事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敲门的手,低下头看着探出一个脑袋来的小主人。
“早上好,My Lord.”他打了个招呼,自然而然地问道:“需要我帮您上药吗?”
本来还亮晶晶看着他的表情一垮,又将门重重盖上,闷声道:“哒咩,执事先生,昨天已经说好了。”
“哦?”他捏着下巴,故作疑问:“难道昨天不是说要我帮您吗?”
“才没有。”
砂糖桔将门一开,皱着眉纠正执事先生的错误,“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执事没再逗弄她,像是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杯温水递向了还在瞪着眼睛、像只小猫一样毫无杀伤力的小主人。
她还没来得及控诉呢,就又被黑心的执事塞了一块巧克力在嘴里。
巧克力有点大,她鼓着腮帮子嚼了嚼,苦涩中又带着一丝酸甜的味道与以往吃过的巧克力都不大一样。
她喝了口水,将口里的味道冲散,又眼巴巴地瞅着执事先生,渴求的目光非常明显。
“好吃吗?”他问。
砂糖桔点了点头,好奇已经完全藏不住了,“这是哪里买的巧克力?”
“不是我买的,是您的朋友带来的。”执事移开了身子,将自己身后的那人亮出来。
本来还在嚼巧克力的砂糖桔一愣,看见了身后正在挠头的沢田纲吉。
他略微羞涩地伸了伸手,“早上好,砂糖桑,突然拜访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还没等他碎碎叨叨完,就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乖巧捧着水的砂糖桔一个转身,像是只灵巧的猫咪,只留下一个冰冰凉凉的门。
沢田纲吉:?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又傻乎乎地看向了可靠的执事先生,问:“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吗?”
执事略有深意瞥了一眼沢田纲吉,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国中生倒也没什么威胁。只是下面坐着的那个小婴儿,倒是有点意思。
“或许您下次拜访前,提前告知一下会更好。”执事微微俯身,从他的身侧离开了。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秒,沢田纲吉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体内的超直感突然响起,他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只感觉浑身寒毛竖起,很危险,非常危险。
直到脚步声逐渐消失,他才松了口气。转身看着那道挺直优雅的背影,沢田纲吉还是头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与里包恩类似的危险气质。
不是吧,砂糖桑知不知道她家执事是个这么可怕的角色自己要不要偷偷告诉她一声?
“忘记告诉您了,等主人穿戴好后一起下来享用早餐吧。”
执事又出现在了扶梯边,笑眯眯的眼睛盯着他瞧了瞧。
“好,好的!”
沢田纲吉感受到了无声的警告,浑身一个哆嗦,就差直接发誓了。
再次盯着对方的身影离开在视线外,他已经能摸到自己头顶密密的汗水了。将有些酥软的身体靠在墙边,沢田纲吉在心中疯狂呐喊。
啊啊啊啊啊,不会砂糖桑也有一个神秘的家庭教师吧,就像是里包恩一样,她也要继承什么黑手党?
不得不说,沢田纲吉的脑回路也是大到没边。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想好两家黑手党要如何合作,最后一起成为最好的“朋友”。
“啪嗒”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了。
还在靠墙傻笑的沢田纲吉瞬间直起身子,却因为用力过猛,左脚绊右脚与地面情切来了个平地摔。
砂糖桔也没想到对方的协调能力竟然能差到这个地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摔倒。
“嘶——痛!”
倒在地上的沢田纲吉揉着自己的头,开始懊恼自己的愚蠢,怎么每一次与砂糖同学见面都要出囧啊。
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砂糖桔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听见这一声笑,对方的头更低了,几乎想要埋进自己的胸膛。
毫不怀疑,如果这里可以挖坑,那么沢田纲吉绝对要第一个用手刨坑,然后安详躺进去。
“早上好,纲吉君。”
砂糖桔将小兔子从坑里拽了出来,将小兔子身上的泥土拍掉,接着莞尔一笑,面不改色地说出让人心跳加速的话。
她对视着沢田纲吉的眼睛,“能够看见你,我很开心。”
“!”头顶冒着热气的沢田纲吉晕乎乎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么直球的话,最后支支吾吾道:“我我也很开心,就是能见到砂糖桑什么的。”
砂糖桔拽着他的袖子,将人拉到楼下去吃早餐。而他的大脑完全无法运转了,就这么一步一步往下走,感觉整个人都踩在软乎乎的棉花糖上。
一下楼,砂糖桔就看见沙发上坐着喝咖啡的里包恩。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乖巧可爱,而执事先生正在厨房优雅地制作手磨咖啡,气氛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些和谐。
她看了看自己身后还在傻乎乎笑着的沢田纲吉,又看了一眼整个身子都窝进沙发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里包恩。
没有丝毫犹豫地松开了沢田纲吉的手,转身走向沙发。
她坐在里包恩的身边,犹豫两秒还是礼貌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吗?”
“ciaos~”
里包恩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打了个招呼,语调很可爱的那种。
虽然没有得到准确回答,但她就是感觉对方允许了。于是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感受着怀里小小的一只人类幼崽,她的眼睛亮了亮。
如果人类幼崽也有毛茸茸就好了,砂糖桔在内心感叹一句,眼睛盯上了里包恩头顶戴着的礼帽。
不用读心术就能完全猜到对方心思的里包恩:
等到执事从厨房中出来,那个伪装成人类幼崽的家伙已经乖巧地坐在他的小主人的腿上。他那愚蠢的主人还在冲泡奶粉,想要喂进对方的嘴里。
咔擦一下,向来全能的执事先生手中握着的筷子被掐断了,手中只留下一些粉末。
那家伙向他投来一个无辜且欠揍的眼神。
执事脸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拍去手心的灰尘,大步上前走到了自家小主人的身边,故作疑惑地问道:“您是从哪里找到的奶粉?”
砂糖桔指了指一旁柜子里收纳的几大袋奶粉。
执事微微挑眉,“抱歉,可那些奶粉是为了狗狗们准备的补钙奶粉。”
他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了还不动于色的里包恩。
砂糖桔看着自己手中的奶瓶,和已经喝了几口的里包恩沉默几秒,将他重新塞进了还在发呆走神的沢田纲吉怀里。
语气沉重:“如果食物中毒的话可以打这些电话。”
还没反应过来的沢田纲吉挠了挠头,“啊?食物中毒?”
她从怀里掏出十几张医院名片,显然是对于食物中毒的救治流程相当熟悉,要怪就只能怪她总是吃到莫名奇妙夹杂着奶制品的食物。
比如说刚刚,她为了试温,在另一个杯子里倒了一口奶粉,自己尝了尝
听起来貌似有点不对劲。
砂糖桔默默又抽回了几张名片,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向了执事先生。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砂糖桔还没练就一个眼神就读懂对方心思的本领,但执事早已经摸清楚了砂糖桔的所有行为与习惯。
现在,执事微微眯起眼睛,看见了砂糖桔嘴角处一丝丝白色的牛奶渍和心虚的眼神。
“您”
他嘴角的弧度很明显地上扬了2°,这是执事先生的独家绝技,越生气脸上就越和睦,应该说是大人的社会交往法则,超厉害。
沢田纲吉欲哭无泪,看着凑在自己耳边开始现场讲解的砂糖桔。救命,砂糖同学你有没有发现你家执事笑得更灿烂了吗,感觉自己今天就要提前体验一次三途川旅行了。
最后执事还是保持住了他完美执事的水准,掏出手机打电话询问了最熟悉砂糖桔身体情况的忍足医生。
很显然,对方在得知喝了狗狗补钙奶粉的结果后也是愣了一会儿,半晌才给出一个回答:“如果摄入量不多的话,吃最常规的那几类药就可以。”
他没忍住说了句:“可以让砂糖小姐稍微控制一下好奇心嗯,毕竟还是身体要紧。”
对话那边传来了低沉的笑声,在最后挂断电话前还不忘提醒下一次去医院的检查时间。
“好的,我们会准时去检查的。”
执事挂断电话,转身走向了客厅那个最大的柜子。
好奇宝宝沢田纲吉问向砂糖桔:“那么大一个储物柜是用来装什么的?”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
是的,一个柜子的药品。甚至每种药的服用方式、时间和保质期都清楚地贴在玻璃柜上,有一种整齐又诡异的美感。
而执事伸出手,从柜子里一下拿出了七八种药放在了砂糖桔面前。
砂糖桔看着执事先生愈发灿烂的笑容,叹口气,转身对着还在惊讶的沢田纲吉说道:“这就是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说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变成了死鱼眼,用热水将七八种奇奇怪怪的小药丸吞进嗓子里,只感觉打嗝也是一股子药味。
换了一会儿,身上并没有起什么红色小疙瘩,这才被执事先生从座位上揪下来,像是赶狗狗一样,让她和沢田纲吉一起出去逛逛。
而里包恩就被留在屋子里,由靠谱的执事先生照顾。
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在此刻竟然已经出了太阳,俨然一副大晴天的样子,天气预报总是能精准地避过所有正确天气。
砂糖桔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去了花园。
她顺手从墙边拿下两个斗笠,将其中那个编制有小兔子图案的戴在了沢田纲吉的头上。
斗笠有些大,一戴上去就遮盖住了视线,沢田纲吉只能用手扶着,他摸了摸这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帽子,很是好奇地看了又看。
“你喜欢这个吗?”砂糖桔走在他的身边,看他注意力完全在斗笠上。
“很好看!”他如实回答。
“喜欢就好,是专门给你做的。”她见对方还在用手扶着斗笠,直接停下脚步,俯身弯腰将下面的两根细线缠在一起,又替他将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沢田纲吉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感受自己脸上那温热的气息离开后才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刚刚,砂糖桑,是给他系带子了,是吧?
顶着头顶闷热的阳光,他傻乎乎站在原地,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
走在前面摘黄瓜的砂糖桔发现他还没跟上来,站起身摇了摇手,喊道:“沢田君你是想要美黑吗?”
“我来了!”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终于从那微妙的境界中走出来,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跌倒,他特意迈着小碎步跑过去,配合他红扑扑的脸颊,看上去娇俏极了。
两人走过应该算是蔬菜种植园,薅下许多奇奇怪怪的水果和蔬菜。
地里摆着很多向日葵彩陶,根据砂糖桔的解释来说,是让这些向日葵收集日月精华,让其它植物长得更加茂盛。
虽然听起来非常不科学就是了。
穿过这片石头路后才是花园,如果给世界上所有的私家花园做一个排行,那么沢田纲吉认为这里绝对排得上前几。
他也曾看过砂糖桔发给他的一些照片,但照片完全没有展现出实物的十分之一美感。
仅仅是站在这里,你就能感受到一种溺死感。那是一种被花海、厚重香气包裹着的甜蜜,几乎要喘不过气的美。
沢田纲吉愣在原地许久,还有几只蝴蝶落在了他的帽檐边,他几乎要忘记该如何呼吸。
这时候,砂糖桔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就站在距离沢田纲吉几步之遥的地方,背对着他。在风吹落花下,扭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笑颜。
“沢田君,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呢?”她问。
“我”沢田纲吉哑着嗓子,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来”
他的脑中掠过无数答案,最终只说出一句话。
“我只是想来找你。”
“是吗?”
“当然。”
砂糖桔瞥他一眼,“可是刚刚里包恩给了我你的一张数学试卷。”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用红笔写着醒目数字:27分的试卷看向他,继续说道:“说是要找我补习数学?”
沉默许久的沢田纲吉一个转身对屋内的里包恩大喊道:“那张试卷为什么还没扔掉啊喂!!!”
第35章 第 35 章
医院门口, 砂糖桔抱着自己的背包扒拉着门把手与执事先生僵持了很久。
这犹如人贩子抢孩子的一幕让许多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还有好些个家长跟自己孩子说:“你是大孩子了,不要像这个姐姐一样学哦,咱们不害怕看医生。”
小孩儿往往会肯定地点点头, “嗯!我是个大孩子,才不会害怕!”
更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跑到正缩在墙角当蘑菇的大姐姐·砂糖桔身边,用小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人小鬼大地安慰着说:“大姐姐,你不要怕, 我们会保护你的。”
听见这话的大蘑菇悠悠转过身, 浑身散发着哀怨的气息,耷拉着眼皮恹恹地叹了口气。
“可是, 医生会抽7管血, 还有好几根这么大的针头会扎进皮肤中。”
她用手比划了比划, 表情非常认真。
几个小孩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恐怖的场景,内心早就没有了刚刚鼓起的勇气。试问哪个孩子不害怕打针,但明明爸爸妈妈说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 一点都不痛啊。
“超级痛哦~”她又补充了一句:“就像是被老虎吃掉一样痛。”
这下可好, 这些孩子全部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踉踉跄跄跑回自己父母身边, 叫嚷着要回家,不要看医生。
小孩子们的情绪是极具有感染力的,一哭百应, 刚刚好不容易被父母哄好的小孩听见这些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 整个儿科诊室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混杂着儿童的哭声和父母头疼焦急的安抚声。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还窝在角落里, 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往嘴里塞了一块黑巧。她才不是什么胆小的大孩子呢,明明就是超级痛的。
默默围观一切的紫棠吐槽一句:明明就是桔子你超级害怕嘛, 非要让大家和你一起害怕。
“现在还不打算去抽血吗,My Lord?”
执事先生拿着挂号单下来了,将角落里的大蘑菇像是拔萝卜一样拽了出来,他用手理了理小主人有些凌乱的外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砂糖桔还在嚼着口里的黑巧,并不是很想理人,将头一扭,装作没听见。
似乎一到医院这个地方,她身体里的叛逆因子就全部被激发出来了,这下倒是有些像青春期的叛逆青少年的样子。
执事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还在不停咀嚼的动作,抬起指尖划过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可怕的话:“您每天摄入这么多甜品,下次应该去看看牙医了。”
砂糖桔:!
她向后撤了一步,将自己的下巴从执事先生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揉着自己的脸颊,如果有什么比去医院做体检更可怕,那就是去看牙医!
拿着金刚钻的、毫无感情的可怕牙医才是真正的噩梦。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凄惨经历打了个哆嗦,头顶的呆毛都翘起来了。
果断拉住执事先生的衣袖,带着祈求和讨好的目光看着他,小声说:“去抽血,不看牙医。”
紫棠已经捂着头没脸看了,太容易被骗了吧桔子,你家执事明明就是在逗你玩啊!转过身看看他嘴角的那抹三分冷漠三分薄情和四分漫不经心的微笑啊!
比起牙医,只不过是抽几管血而已,砂糖桔将一只胳膊的袖子撸起来,侧过头紧紧闭上了眼,不愿意看这个场景一眼。
执事先生就站在她的左手边,与之相反,他将自己的目光完全放在了正在缓缓抽取的血管之中。
猩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管一点点滴进了贴有标签的真空管中,仿佛被渲染上了某种魔力,似乎鼻尖都能闻见那股香甜的血腥味。
执事先生动了动手指,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吸血鬼那种恶心的生物,为了实验他也曾当过一段时间吸血鬼,总体来说并不算什么好的体验。
只不过他扭头看向了正颤抖着睫毛,拉住他衣袖的小主人。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俯身轻轻说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抽完血的砂糖桔面色有些惨白,由于身体缘故,她每次都需要抽好几管进行体检,总是要预防身体内的几种疾病发生恶化。
执事先生去排队拿化验结果了,让她先在医院后的花园中晒晒太阳,缓一缓精神气。
砂糖桔独自坐在长椅上,闭上眼晒着暖呼呼的阳光,和紫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时候,几道清脆的笑声突然吸引住她,影影约约还能听见有一道温柔的男声在读着故事书。
那个读故事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在呢喃着什么童话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去瞧瞧拥有这样声音的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温柔的人。
砂糖桔这么想着,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她从躺椅上站起身,一步步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就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聚集着许多小朋友,都叽叽喳喳围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穿着病号服的人。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张模模糊糊的侧脸,和落在耳畔处的紫罗兰色碎发。
他用手指将碎发撩在而后,眼睛微微眯起,摸了摸身边一个小男孩的光头,用着温柔的语气问道:“感觉心情有好一些吗?”
小男孩同样穿着一身病号服,几乎是惨白的脸颊微微凹陷,仰起头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小脸上慢慢都是快乐。他用瘦弱的手臂抓住大哥哥的袖子,高声道:“超级好!”
“幸村哥哥,最喜欢你了!”小男孩踮起脚尖,给了这位幸村哥哥一个充满苦涩药味的亲亲。
旁边的小朋友们看见这一幕都不乐意了,胡乱扒拉着轮椅,蹦蹦跳跳的也叫嚷着要给一个亲亲。
男生被这群捣乱的小孩子们弄得一直向后仰着身子,他想要平复一下现场乱哄哄的氛围,但无奈自己的行动有限,只能略微皱着眉坐在轮椅上,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安抚下来这群孩子。
还没等他开口,就感觉到有一个人握住了自己轮椅的把手,稍稍用力往后拽了拽,将他从孩子的包围中救了出来。
“幸村哥哥还有事情,下次再聊吧。”
听起来是个女孩的声音,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轮椅推向了另一边。
身后的小萝卜头们都眼巴巴瞅着幸村离开的方向,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礼貌地举起小手向他说再见:“幸村哥哥,明天见。”
“明天见。”
幸村朝他们笑了笑,眼里有着说不尽的温柔。
轮椅被女生推了一会儿,直到一个池塘边才停了下来,这中途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风景。
或许是为了让病人更加舒心,这家医院的花园建造的格外漂亮,就连这里并不大的池塘也精心装饰过。
里面慢悠悠游着一群白色的鸭子,柔软的胸脯在水面上漂浮,脚掌不停翻动,在平静的水面弄出阵阵波澜。池塘里除了戏耍的鸭子外还有正在清洗羽毛的鸽子,一只只像是走地鸡一样的鸽子在草坪上漫步,时不时还要逮到几个路人的面包,用强盗的手段占为己有。
总而言之,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色,给这片灰白的医院注入了一丝生的希望。
“感觉心情有好一些吗?”身后的女生问道,这和刚刚他问小孩子们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幸村精市罕见地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地意思。他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了有些酸痛的大臂肌肉,回道:“好了很多,谢谢。”
女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站在池塘边看了许久的鸭妈妈教小鸭游泳。
其中一只小鸭由于走神的缘故掉队了,呆呆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它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妈妈走散了,开始焦急地嘎嘎嘎叫着,想要呼唤自己的鸭妈妈。
幸村精市此时垂下了眸子,在阳光照耀下有些许的困意,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耳边小鸭嘎嘎叫的声音让他清醒过来,手心中却莫名多了一种柔软温热的触感。
低下头,那只找不到妈妈的小鸭子正往他的手心中钻,还发出了欢快的叫声,仿佛是在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唔,小鸭子找妈妈?”
女生有些犹豫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幸村精市这才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对方的真容。
她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每一根发丝都被阳光染成金色,深紫色的瞳孔里倒影出他的模样,像是一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鹿,印着碎花的裙摆在风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歪了歪头,一缕茶色的发丝落在肩头系成蝴蝶结样式的红色肩带上,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眨了眨眼。
幸村精市微微偏过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感觉身上有种密密麻麻的痒意,和平常发病时不同全然不同的感觉。这种酥软的痒意让他有些发热,双手不自觉地揉了揉还在往里钻的小鸭子。
他现在有点不对劲,是那个病的连锁反应吗?
女生此时蹲下了身,终于发现自己丢了孩子的鸭妈妈找了过来,站在她的腿边轻轻啄了啄,嘎嘎叫了一声。
“你也想找妈妈吗?”她若有所思地嘟囔一句,弯下身将还焦急着的鸭妈妈抱了起来。
鸭妈妈:?嘎嘎?
听见熟悉的声音,还在“新妈妈”手里窝着的小鸭子一个激灵,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但它不用找了,因为它的鸭妈妈也被人放到了“新妈妈”的怀里,一大一小两只鸭子面面相觑,还未进化完全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
鸭妈妈率先将还在懵逼的小鸭子带了下去,没好气地告诫小鸭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竟然有可怕的人类要强迫鸭子认妈妈!
小鸭子乖巧点点头:知道啦,妈妈!
两只鸭子就这么一路嘎嘎嘎地走了,又重新回到池塘之中,与大部队汇合。
眼巴巴看着大小鸭子都走了的女生似乎有些失望,她将视线转到了幸村精市的身上,很是自然地问道:“需要我给你再抓一只吗?”
幸村精市见对方这副样子,内心有些好笑,摇摇头回道:“不用了,我还并不想当这么多鸭子的妈妈。”
此时的太阳被一片云朵藏起来,刚刚无法直视的刺眼光芒也散去了大半。幸村精市看着正蹲在草地上逗鸽子的女生嘴角没忍住勾起一点笑意,他好像想起来她是谁了。
忽地有一阵大风吹过,将草坪上正觅食的一大片鸽子都惊起,扑扇着翅膀四处而飞。砂糖桔蹲在草坪上抬头望去,看着无数洁白鸽子纷飞的景观,同样,也有许多人抬起头看着这道风景。
如果要问,哪里的许愿是最真挚、不含有任何一点私心的地方,那绝对就是医院了。无数人合上掌心,闭眼许下了愿望,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们,今天的愿望绝对会实现。
没人能看见,天空之上一轮金黄色的、正在转动着的圆形物体。
砂糖桔低下头,看着手心中不受控制而出的那张卡牌【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正位,命中注定,意味着新的开始。
她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同样抬起头望向天空的幸村精市身上,她忽然猜到这次的塔罗牌是因为谁而出现的。
砂糖桔当然还记得这个样貌相当出众的男生,那是上次的网球比赛上,她站在属于迹部景吾阵营时手上拿着的团扇上印着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叫幸村精市吧。
早在他被那群调皮的孩子们围住时,砂糖桔就注意到他不停颤抖的手臂和额头上渗出的密密汗珠,他看上去很难受。
出于好意,砂糖桔上前帮了一把,将他从孩子堆中救了出来。
她推着轮椅,想要在花园里找到一个好去处,最后来到了池塘边。幸村精市的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病号服,脸上毫无血色,配合上他的那张脸倒给人几分病美人的感觉,恨不得亲自为他拂去眉间的伤痛。
果然,她的地方选对了。病美人在阳光的照耀下皮肤接近透明,像是一块暖玉。紫罗兰色的头发零零散散披落在肩头,随着主人的呼吸频率一点一点落下。
她不由得发起呆来,摸了摸自己头上别着的紫藤花样式的发卡,低下头,用指尖轻柔地滑过他的发梢,只留下冰凉的触感。
砂糖桔从回忆中清醒,视线与幸村精市恰好对上,他对她笑了笑,一个很轻的笑容。
她还没习惯这样的美颜暴击,蹲在草坪上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绿草,哒哒哒地向他跑过去。
但就在距离还有几步的时候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到了,她身子一歪,就要向前倒去。
幸村精市下意识想要伸手接住她,就瞧见女生努力将身子一扭,成功倒在了另一边,双臂撑在地上,做出了一个像是一座桥一样的搞笑动作。
“噗。”幸村精市将目光移开,他问:“你还好吗?”
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问题的砂糖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是一只敏捷的猴子。
她拍拍手,摇摇头说道:“呆胶布。”
还好她扭得及时,要不然就要把幸村精市撞到了,这么脆皮可怜的病美人被撞一下绝对要哭很久吧。
她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脏兮兮的裙摆,还不知道等下又要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骗过执事先生。
想着想着,她抬起头一瞧,除了幸村精市有些关心的眼神,还有不远处站着正对她蜜汁微笑的执事先生。
他拿出了怀表,又指了指她,比划出一个五的手势。
是再给她五分钟的意思吗?
下一秒,执事先生收回了一根手指。
原来是只给她五秒的意思啊桥豆麻袋?!
砂糖桔顿了一秒,她能感觉到执事先生身后隐隐冒出来的黑气,配上此时那诡异的微笑简直就像是恐怖片出来的变态杀人魔。
执事先生的手指又收回了一根,死亡倒计时越来越近。
她连忙将头上的紫藤花发卡取下来放在幸村精市的手心中,匆匆忙忙转身,只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
“你会好起来的!”
幸村精市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发卡,由于女生弄得太过匆忙,上面还夹着一根发丝。他若有所思地将发卡收进了口袋,一种莫名的能量让他忽然忘记了身上沉重的四肢,他忽然很想赌一把。
手术的日期,也快到了吧。
幸村精市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仿佛能透过天空看见更远的未来。
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护士将轮椅推了回去,她又多加了一层棉被,看着少年柔和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但唯一有点奇怪的是,护士在他的衣服上找到一根鸭毛,她本来想将鸭毛扔进垃圾桶,却被少年拦了下来。
他伸手接过那根鸭毛放进口袋中,样子颇为珍重。
惹得护士忍不住打趣道:“是哪个小朋友送给你的吗?”
要知道,幸村精市可是医院里最受小朋友喜欢的那个人了,人缘好到离谱,所有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只要到他跟前就像是只温顺的猫咪一样。
幸村精市微微点头,露出一点笑意说道:“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而另一边,可爱的小朋友已经被执事先生揪到了体检室内,她的手里被塞进了刚刚的化验结果。
久病成医,她早就学会怎么观察化验单上的结果,有时候还能和医生一起分析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每一次的结果大概可以凝练成一句话:死是死不了,但活着也挺难。
砂糖桔捏着下巴,她忽然想到了在横滨偶遇到的太宰治,他当时问自己的那个有趣问题。
“还有什么有趣的死法?”
在她看来,任何死法都挺没意思的。但最没意思的,还是生病病死吧。
很痛苦,而且只能被拘束在小小的病房中,祈求着那不可能发生的奇迹降临。
她坐在观察室的病床上,略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感到生理性反胃。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执事先生塞给她的糖果塞进嘴里,一入口就被酸涩的柠檬味道酸得皱起了小脸。
是谋杀!绝对是谋杀!
她没吐出去,又皱着脸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这才感觉那直冲天灵盖的酸涩才淡下去许多。
她又将手中剩下的一颗糖递给了紫棠,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很好吃,你尝尝看?”
毫无防备的紫棠非常高兴地接过了自家魔法使的糖果,她兴冲冲地抱着糖果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桔子!!!你骗我!QAQ”
紫棠同样被酸到飞起,她抱着那么一颗酸溜溜的糖,吃也不是,扔也不是。用控诉的眼神看向了砂糖桔,得到一个无辜单纯的表情。
紫棠还能怎么办,她只能选择原谅了。
悄咪咪将超酸的柠檬糖藏进衣服里,等回去送给拂尘吃好了,她真是个贴心的好精灵。
等待结果的时间有些漫长,砂糖桔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睡眠之中。
她已经习惯了在梦中当老师教学,抽出自己的化验单当现成的生物教材,对晕乎乎的中原中也说道:“看,这个就是白细胞。”
“当人体内白细胞含量过多时,可能意味着存在细菌感染是细菌侵入到人体内,刺激免疫系统而引起的白细胞升高。”
“这张化验单上的白细胞算不算过高?”他指着那明显超过正常范围的数值问道。
砂糖桔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向他,点头说道:“没错,看来我又感染了什么细菌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自顾自说道:“怪不得总感觉今天的头有些晕晕的,四肢也很无力”
“还有烦燥不安、脉搏细速、四肢厥冷、尿量减少、血压下降。”
她像是报菜名一样,说出一连串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身患绝症而亡的病状。
“咚”的一声,她闭眼倒在了地上。
中原中也瞪大双眼,他刚想要用抢救方法将人救回来,就瞧见对方又睁开了眼睛,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上当了哦,中也。”
“笨蛋。”
现实之中,执事先生为床上陷入睡眠之中的小主人盖上了被子。看着无意识蹭了蹭他手心的小人,抽回了手,只是捻好了被角就转身离开了。
最近的无关人士,有些多啊,他掏出怀表叹口气,但自己的计划可不可以有任何闪失呢,接着直接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第36章 第 36 章
三天的休假时间过得飞快, 但砂糖桔除了在医院多开了几种药品外什么都没有得到,还附赠一个过敏性鼻炎。
总而言之,在床上又瘫了几天才缓过来。
将要收的活动报告放在桌子上, 她拿出了自己的草稿本,在上面随便画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瞅了一眼身后还空着的座位,青峰同学还没来啊。
直到打上课铃,一个上午的课都过去后, 还是没有见到青峰大辉的身影。
“他最近都请假了。”绿间真太郎替她解开了迷惑, 只是神色略有些奇怪。
砂糖桔敏锐捕捉到了他那一抹惊诧的眼神,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青峰同学是出了什么事吗?”
按理来说, 虽然青峰大辉每节课都睡大觉, 但他还是能装个样子准时来上课。请假几天的话, 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绿间真太郎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他挑衅了赤司, 还说能赢他的只有他自己。”
“”砂糖桔微微瞪大眼睛, 下意识夸了一句:“很有勇气呢, 青峰同学。”
“这个时候可以不用夸了。”他有些无奈地回道。
“赤司会长有没有生气?”
砂糖桔和赤司征十郎不算太熟,只有那么几次偶然的见面,他们之间的交往也仅仅限于生疏地打个招呼而已。
但凭着平常偶然的见面和其他同学的看法来说, 赤司同学看上去像是个完全没有脾气, 但又不怒自威的神奇人物。
“生气倒也不至于。”绿间真太郎很难想象赤司真正生气后的样子, 他对情绪的掌控强到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这一次青峰大辉的举动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那股暴虐的情绪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青峰大辉就站在阴影处, 他低着头,双手随意插在兜里, 与赤司征十郎相对立,语气很是不耐烦。
他说:“我不需要训练,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转身就走了。赤司没有生气,只是向剩下的人说道:继续训练。绿间真太郎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个团队中暗藏的矛盾,他选择再观察一段时间。
“听起来有点酷。”
砂糖桔点点头,还真别说,这话听多了就没感觉没那么中二,反而还挺酷的。
她清清嗓子,特意压低嗓音学了一句:“能打败我的,只有我寄几。”
下一秒,绿间真太郎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很是懊恼地说道:“别学这种脏话。”
砂糖桔:?啊咧?
她眨了眨眼,含糊不清地回道:“这肿么是脏话?”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手掌心中,绿间真太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像是触电一样将手收了回去。
装作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将手心中的湿润揉了揉,蹭在校服上衣上,弄出许多细小的褶皱。
他正了正神色,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因为说完这句话后,就会拥有一颗像青峰那样的脑子。”
总所周知,青峰的脑子是一个很难评的东西。就像是问他是or不是,他能给出or的回答,还要问,什么是or。
除了在篮球上的意外天赋,其余时刻更像是一个舍弃大脑存在的神奇人物。
只能说是大部分青春期男生的通病了。
砂糖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己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可不能丢掉啊。
她乖乖点点头,“那我以后悄悄说好了。”
绿间真太郎:有时候和她说话真的很无助。
砂糖同学,乖巧听劝但又不完全听劝。
两人的对话没进行多久,就又到了上课时间,下午的课程是家政课,需要跟着老师一起做甜品,所有人需要先去换上白色的围裙和厨师帽。
每次的家政课都是两人一组,差不多是按照学号排序。一般来说砂糖桔是和青峰大辉一组的,但她看着依旧是空荡荡座位的后桌,突然有一种好朋友请假只留你一个人在学校的怅然若失。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青峰同学,那么家政课的失败作业要送给谁呢?
对于学习和运动成绩都很优异的砂糖桔来说,家政课上的所有甜品绝对是超级大的挑战。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和老师的方法一样,配料一样,但做出来的东西就那么奇怪呢?
例如上节课,家政老师教她们做松饼。明明是奶香浓郁,暖呼呼的口感,却硬生生被她做成了飞盘,硬邦邦可以当棒槌的那种。
当时班上还流行了一会儿飞盘游戏,甚至黑子同学也向她要了一张松饼,说是要给自家的狗狗当飞盘,比较有食欲。
砂糖桔感觉自己有被狠狠伤到,在蔫不拉几回到家向执事先生诉苦后,得到了执事先生新鲜出炉的安慰松饼套餐。
执事先生说了一句很不像安慰人的话,他说:“您只需要享用,剩余的交给我就好,My Load.”
嚼着松饼,砂糖桔暂且歇了自己想要去报名新东方的念头。但她转念一想,完全可以换一个人选。
于是将视线放在了身边还在优雅往松饼上加蜂蜜的执事先生身上,直勾勾盯着对方。
执事先生几乎秒懂了她眼中的含义,微微勾起唇角,略带深意地看她一眼,说道:“如果您想学的话,当然可以。”
好耶!她在心里小小欢呼一声。但跟着执事先生开小灶也并没有提升她的烹饪技术,明明是手把手的教导,但最后成品总是千奇百怪,只有及其可怜的成功率。
这不由得让砂糖桔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存在某种神奇的bug,地球online出现了错误吗?
这也是她每节家政课都需要消耗比其他所有人都多好几倍材料的原因,那些失败品为了不浪费都进了青峰大辉的肚子。
他本人倒是每次都挺乐意当小白鼠的,忽略掉他那扭曲的脸色就更好了。
“想什么呢?”
一只大手重重拍了拍砂糖桔的肩膀,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系好围裙的青峰大辉有些惊讶。
“青峰同学!”她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睛不灵不灵地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救星一样,她继续说出了黏糊糊的话:“我等了你好久。”
青峰大辉似乎不大擅长面对这样直白的眼神,扭过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小声嘟囔两句:“等我干什么”
砂糖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那别扭的语气与动作,直接拽着他的袖子将人拉到了他们的烹饪座位。
青峰大辉一个没注意,踉跄几步被拽走了。他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前面这个娇小的身影,很小一只,才刚刚到他胸膛的高度,仿佛一伸手就能完全揽进怀里。
他又低下头看着那只软糯白皙的手掌,就这么拉着他的手。一白一黑显得极富有视觉冲击力,让他的心也为之一震。
脑子里蹦出来了昨天晚上看的一堆又一堆黄色废料,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连走路也变得同手同脚,像是只笨拙的企鹅。
直到站在了座位上准备上课前才堪堪缓过神,他用余光瞥了几眼身边的女孩。她正垂眸盯着今天草莓大福的材料,然后悄悄伸手揪下一颗不大的草莓塞进嘴里。
汁水染红了她淡色的嘴唇,显出浓郁殷红的色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又揪下一颗草莓塞在了青峰大辉的手心中。
“青峰同学也想尝尝吗?”她用气声问道。
下意识的,青峰大辉把那颗草莓塞进了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甜味,反而又酸又涩。他皱着眉嚼了嚼,但还是没舍得吐出去,直接吞进腹中。
砂糖桔对他比划一个大拇指,这么酸的草莓还能吃下去,不愧是“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她这下终于相信了。
终于,老师在讲台上将所有的流程都操作了一边,接下来的时间就全权交给他们自己了。
砂糖桔戴上了手套和口罩,将糯米粉、糖、和水等比例混合在一起。
而青峰大辉被分到的任务是给草莓洗干净,顺便切去草莓的蒂部。他顺便将豆沙搓成球,借助保鲜膜将豆沙压成片状。他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就已经完美地完成了前两步。
当然草莓大福地做法本身就很简单,用不着什么过多的技巧。
他打了个哈切,看向了身旁还在和糯米粉苦战的砂糖桔。她的表情非常严肃,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物品外盯着那个克数称,但凡多了一点点都要重新测一边。
终于,在无数次尝试后,她找到了完美精确的克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将砂糖放进糯米粉之中搅和搅和,接着放进了微波炉之中将时间调至20分钟。
砂糖桔用胳膊肘揉了揉眼睛,她总感觉眼睛里进了一些灰尘,但就是弄不出来。她走到洗手池边,想要用水冲洗一番。
“要不要我给你吹一下?”青峰大辉注意到了她通红的眼睛,直接开口问道。
对方点点头,走到他的面前仰起脖子,只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像是小猫撒娇一样的语气:“青峰同学,拜托啦。”
青峰大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他瞬间绷直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愣了几秒。忽然生出几分想要揉揉她脸颊的想法,一双大手蠢蠢欲动。
他握紧拳头,脱下手套,在一旁的洗手池接了一些水。大手直接抹过她红彤彤的眼尾,虽然控制住了力度,但还是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如此两三遍的动作,砂糖桔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只黑豹用爪子挠脸。但眼里的灰尘神奇般的消失了,她又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那股异物感后才从这只大手下挣脱。
“太用力了,青峰同学!”她皱起眉,然后飞速将手上残留的白色糯米粉擦到了青峰大辉的脸上。
“这样就算扯平了。”她的语气中颇有些小得意。
青峰大辉用指尖擦过了自己脸上的糯米粉,又看了一眼女孩脸上的红痕,他没说话。
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将刚刚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的东西揉成一小团。他想,回去可以换一批写真了,堀北麻美的写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没意思。
他又没忍住地看了身边还在和草莓苦战的砂糖桔一眼,他还是感觉很奇怪。这种莫名的情愫和青春期的烦恼冲击在一起,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真实的想法。
当然,如果他能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么他也不会是青峰大辉了。
终于,在失败了十几个草莓大福后,她拿着好不容易成功的三个小心翼翼包装好。
一旁的青峰大辉只感觉自己吃了这辈子份量的草莓大福,嗓子里齁得慌。
家政课下课后就到了放学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砂糖桔刚刚将自己上课时穿着的外套塞进柜子里,背着书包出来后就瞧见了双手插兜靠在墙边的青峰大辉。
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还不去篮球社吗?青峰同学。”
青峰大辉耷拉着眼皮,回了句:“不去了,我现在不需要训练。”
“是因为”砂糖桔压低嗓音,又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遍那句中二宣言:“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青峰大辉:
“那么,我现在想向青峰同学下一份挑战书。”
砂糖桔站直身子,抬起头盯着对方,认真说道:“一个月之后,来一场篮球比赛怎么样?one on one.”
“你?”
“当然。”
青峰大辉终于也站直了身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砂糖桔,表情非常不信。
“如果青峰同学输了的话,就要每天去社团好好练习。”她倒是很自信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青峰大辉嗤笑一声,反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那就再来一次,直到你输了为止。”砂糖桔很是真诚地说道。
青峰大辉低下头,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使劲揉搓,俯下身子贴近她的耳边,哑着嗓子说出了自己那句座右铭:
“能赢我的,只有我自己。”
他的一双眼睛与她对视,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冰冷又含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兴奋。
他略过了砂糖桔,迈着大步离开。
砂糖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眼前一亮,自顾自嘟囔说:果然,中二宣言还是中二本人来说最有意思了。
她也好想有一个这么霸气的宣言,想一个什么样的才好呢
直到她走到了篮球馆,黑子哲也向她打招呼时才想到一个完美的宣言。她很是兴奋地向黑子哲也说道:
“敢惹我,有你好果汁吃。”
黑子哲也:?
第37章 第 37 章
日升公寓,
“所以,昂你觉得我还有可能超过超过青峰同学吗?”
砂糖桔双手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看着朝日奈昂的侧脸。她刚刚将青峰大辉的比赛视频放在了电视上, 认真观察对方的战术。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似乎没什么战术,就靠一身蛮劲横冲直撞。篮球上的他气势更盛,其余所有人在他猛兽般的气质下都显得逊色很多。
朝日奈昂又看了一遍青峰大辉最近的比赛视频,他皱着眉, 给出了自己的客观建议。
“除非你现在长到两米, 并且能增重50公斤吧。”他看了一眼砂糖桔那副明显严重偏瘦的亚健康身体,补充一句:“要不然, 他一拳就能将你扔出场地。”
听起来还怪好笑的, 但事实上, 如果把砂糖桔的战斗力比成1,那青峰大辉的战斗力就是???,无法预测的那种最终boss。
她倒是不泄气, 继续追问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果断打断, “没有可能, 你可以再努力学个八年篮球,如果是一个月后的话绝对不可能。”
“啊啦啊啦,不要这么说我们可爱的小桔子嘛。”
一个人从身后绕住了砂糖桔, 热情地给她一个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的熊抱。白色的短发使劲蹭了蹭她的脸, 像是家里养的那五只萨摩耶一样黏人。
朝日奈昂本想继续说的话就这么被中断, 他看着那个最爱捉弄人五哥, 心中莫名有些堵堵的。
下一秒, 还在熊抱的白色大狗狗被人一拳锤了下来。
“抱歉,这家伙又给你带来困扰了。”一头紫发、戴着眼镜的另一个人朝她微微致歉。
砂糖桔摇摇头, 她倒是没想到今天还会遇见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分别为朝日奈家中排行第五和第六的哥哥。
她看着朝日奈椿捂着脑袋用控诉眼神看着朝日奈梓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觉得很神奇。明明是三胞胎,椿、梓和枣三个人长得是一点都不一样呢。
人类的基因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这就把这个现象当成生物题来提问中原中也,他应该也会感兴趣的吧。
就这么走神了几秒,朝日奈椿已经屁颠屁颠坐到了她的身边,非常没有距离感地抓起她的手晃了晃。
嗓音故作惊讶:“哇,这就是妹妹酱的手吗,卡哇伊!”
砂糖桔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谁都是妹妹酱的作风,要知道,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朝日奈椿就紧紧熊抱住她不松手。一边抱着一边大声喊着:
“我终于有个可爱的妹妹酱了!!!”
其声音之嘹亮甚至将隔壁花园里浇花的执事先生给叫过来了,顶着执事先生仿佛能杀人的目光,砂糖桔想要把人拽下去,但没成功。
后来还是靠谱的两个弟弟,朝日奈梓和朝日奈枣将这个妹控到无法拯救的家伙给架走的。
从那天开始,执事先生就递给她一个电击棍,并贴心地嘱咐道:“遇到不爽的就电他,家里有钱不怕。”
砂糖桔总感觉自己像是什么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的富二代。但她还是没拒绝执事先生的好意,将电击棍放在了书包里,每天都带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将左手从对方的手中抽了出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椿先生、梓先生。”
朝日奈椿本来笑意盈盈的脸顺佳耷拉下来,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和朝日奈梓抱怨道:“呜呜呜,妹妹酱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哥哥。”
他可能是对哥哥这个词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砂糖桔扭过头,很想给他点映一部水浒传,让他听个过瘾。
叹口气,为了防止朝日奈椿继续作妖,她还是说道:“好久不见,欧尼酱。”
“!!!”朝日奈椿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话,演技略微夸张地抓住了身边朝日奈梓的胳膊,“听到了吗,梓,她终于叫我欧尼酱了。”
“听到了。”朝日奈梓扶了扶眼镜,很是敷衍地回复他愚蠢哥哥的问题。
砂糖桔和朝日奈昂一起站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大想与随时随地发疯的朝日奈椿在一起呆着,这对于一个人的忍耐力来说需要非常大的考验。
两人来到了走廊,她扭过头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朝日奈昂下意识说道:“我的房间?”
下一秒他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捂着嘴摇摇头,红晕从脖颈一路延申至脸颊与耳垂。
他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邀请一个女孩子去自己房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干得出来!朝日奈昂,你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还在纠结着的朝日奈昂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扇门悄悄打开了,一双手从地下伸了出来抓住两人的裤腿。
这宛如撞鬼的场景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那人仰着头,凌乱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幅刚刚睡醒的模样。眼神有些迷茫,还没有对上焦。但当他看见砂糖桔的身影后,双眸一亮,慢吞吞说道:“桔子,头发有些长了。”
砂糖桔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还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朝日奈琉生,朝日奈家中排行第八,据说是因为身体原因,每天都很缺觉,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甚至可以在任何地方捡到一只睡得很沉的朝日奈琉生。
没错,砂糖桔已经很多次在回家的途中捡到他了。每次将他叫醒后都会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然后就会用用轻飘飘又有些撒娇的语气对她说道:
“桔子,早上好。”
虽然每一次的早上好都并不是早上,但她还是感觉很奇妙,真的会有人这么爱睡觉吗?她总是喜欢用指尖小心戳戳朝日奈琉生的脸颊,将人戳得半睡半醒后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平稳的睡眠。
朝日奈琉生从地上站了起来,将砂糖桔拉进了刚刚开着的那扇门。虽然在地上睡了许久,但他的手心依旧温热,拉住了砂糖桔那只略有些凉的手。
本来还在纠结究竟要去哪里的朝日奈昂站在门口,感觉有些后悔了。
日升公寓很大,每个人又都有自己喜欢的爱好,所以特意将许多空房间装修了一番,反正他们也同样不缺钱。
这一间恰好就是属于朝日奈琉生的兴趣。
推开门,里面是类似那种高档理发店的装修。两侧的墙上都贴着镜子,木制柜子上摆着许多看不懂名字的高级洗发水和护肤品。还有各种剪头发的剪刀,装备齐全到给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朝日奈琉生让砂糖桔坐在了中间那把黑色的椅子上,他挑起一缕头发,对着还在四处观察的砂糖桔说道:“桔子,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朵拉可以吗?”砂糖桔坐直了身子,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剪头发一样乖巧不敢动弹。她很明确地说出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发型,朵拉可是她小时候的偶像。
朝日奈琉生拿出一把小梳子,用轻柔到像是羽毛划过的力道将她有些打结的头发梳顺。听见她这么奇怪的要求后顿了几秒,回道:“桔子,不适合那个。”
他弯下身,两人的身影在镜子中照得非常清楚。他又伸手将已经快要及腰的茶色长发挑起一缕,认真地说:“只需要,修短一点,就很好。”
砂糖桔对理发什么的不大懂,准确来说,她很讨厌去理发店。身体完全不敢动弹,只能任由理发师操控的场景,她很讨厌。
但她并没有说出心中这点微妙的感受,只是点点头,任由朝日奈琉生发挥。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从讨论篮球突然变换成理发场景,但脑子里更缺一根筋的砂糖桔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
朝日奈琉生的手艺就像是他本人一样,轻飘飘像是一朵云朵一样。在卡擦卡擦的白噪音之中,砂糖桔之感觉自己听见了ASMR一般,非常催眠且好睡。
她的头渐渐低了下去,脑袋上的呆毛蹦跶出来。
朝日奈琉生皱了皱眉,他想要用手抚平那个呆毛,却无济于事,呆毛又坚强地挺起腰杆,蹦跶起来。他举起剪刀,那根呆毛就像是感受到了危险,颤颤巍巍地又倒了下去,很会装死。
他坐在椅子上,一副与平常懒散困倦完全不同的模样。低垂着眸子,看着一缕缕头发在自己的手中落下,又慢慢垂落至地。
他很少为别人理发,往往都是一个人在这个房间中用几顶假发来做实验,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孤僻怪异。当然,没人知道他还是许多小鸟、猫咪和狗狗的理发师。
但她总是不同的,朝日奈琉生从抽屉拿出一个珍珠发卡别在了侧面。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竟然生出了想要永久珍藏的心理。
女孩闭上眼还在睡着,他也被这股困意所感染,打了个哈切靠在她的肩上。
“桔子,午安。”他轻声说,也同样闭上了眼。
等砂糖桔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她揉了揉眼睛,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究竟在哪。刚刚还在梦中和中原中也讨论了一番孟德尔的豌豆杂家实验,她只感觉自己现在像棵豌豆。
“桔子桔子你醒啦!”紫棠从窗外飞了进来,她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砂糖桔此时的发型,非常惊讶地哇了一声。
“桔子,你的发型变得——”她为了表示惊讶,特意拉了长音,但又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还是用上了那个最直白的词。
“变得很好看欸!”
为了验证她的话,紫棠特意将拂尘从外面拉了进来,让这个毒舌傲娇怪进行一个客观评价。
拂尘双臂抱胸在前,也同样点点头说道:“确实不错,比以前那副样子好多了。”
“是吧是吧,原来发型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这么大啊。”紫棠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搞得我也想换一个发型了。”
拂尘白她一眼,“劝你最好不要。”
“你这话什么意思嘛?!”
“表面意思啊。”
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掐架,而此时的砂糖桔已经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呆了呆,又伸手去摸了摸头顶那根倔强的呆毛。
砂糖桔的头发很长,但发质并不是很好,属于沙发那一种,总是非常蓬松,有时候一觉睡醒都会炸开。她也同样不怎么会梳头发,本来想要求助执事先生帮忙,但万能的执事现在在这一方面栽了跟头。
无论他怎么梳,那头蓬松的头发依旧像是栗子一样炸开。
但现在,她有些好奇地摸了摸很是柔顺的齐肩短发,虽然还有些毛躁,但已经相较于以前的头发要好了很多。
头发一下被剪短一大半,她倒是一点不心疼,颇有些新奇的打量着镜子中自己的新发型。
不得不说,朝日奈琉生的手艺非常好,比起店长Tony也丝毫不逊色,完全展现了五官与主人的气质,甚至将砂糖桔头上那些七零八碎的呆毛也藏了进去,除了头顶那根。
她随意找了个发卡别在头顶,还有些不习惯短发的感觉。从卧室下到一楼处,恰好看见了执事先生。
她凑到执事先生的跟前转了一圈,问道:“执事先生,这个发型怎么样?”
执事先生将手中的托盘放了下来,一双猩红的眸子很是认真地看着小主人那骄傲的小模样。
如果说以前的主人是一只看上去傻乎乎的长毛布偶猫,那么现在的砂糖桔更像是一只刚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小奶猫,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好奇劲儿。
执事先生当然能够感受到她的变化,刚刚到这里时还蔫不拉几的,一旦她熟悉起来新环境,就开始不停想要捣乱了。
眼前这副蠢蠢欲动的好奇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弯了弯唇角,伸手将她的那一缕头发挽在耳朵后,这才说道:“当然,很好看。”
得到满意回答的砂糖桔更像只餍足的猫,坐在沙发上将执事先生准备好的下午塞进口中。
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一边嚼着桂花糕一边在大脑中复盘自己今天所干过的所有事情。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紫棠匆匆忙忙从楼上飞了下来,她拽住了砂糖的胳膊就要往外跑。
“来不及解释了,魔法使你快出去看看!”
砂糖桔自然是站起身和紫棠一起走了出去,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上凭空出现的许多金黄色的锁链也是有些愣神。
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些金色的锁链似乎遍布了整个天空,像是一道道枷锁般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但枷锁的根部隐隐出现了黑灰色,一种像是咒灵身上死寂的颜色。
“你也看到了吧。”拂尘站在她的左边,语气很是沉重:“最近咒术界有一个大任务,保护星浆体,直到天元转生。”
“天元?”
“天元,据说是一名强力的咒术师,拥有的术式为‘不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天空上这些东西相当于一个保护罩,让大部分人类免受咒灵的伤害。”
“当然,你也发现了吧,天元的力量在衰弱,祂快要消失了。”
听见这话的砂糖桔微微瞪大双眼,“消失?”
拂尘点点头,语气中带着点不屑,“所以祂每隔五百年需要一个新鲜的容器进行转生,将自己的神识放进那个身体里,由此继续进行这没什么用处的保护。”
她忽然扭头看向了砂糖桔,有些跃跃欲试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把天元干掉,咱们当上真正的神灵试试?”
砂糖桔:?桥豆麻袋,原来当神明这么简单的吗?
第38章 第 38 章
天元、星浆体、转生、神灵
这几个词连起来仿佛能看见一张被编织好的大网, 砂糖桔又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都躲藏在这表面的平和之下。
她望着已经恢复平常样子的天空, 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想要说点什么,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见执事先生在身后喊她一声。
“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有您最喜欢的布丁。”
她心中凝起的那股奇怪想法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就算世界毁灭, 能有吃好吃的重要吗?于是高高兴兴转身跑到执事先生的身边, 追问道:“是那个黑巧口味的布丁吗?”
“当然。”
执事先生微微一笑,显然已经完全拿捏了自家主人的独特口味。
他站在门口看着砂糖桔蹦跶的背影没有一起迈步走进去。
还在半空中装深沉的拂尘撇撇嘴, 她在心中暗暗吐槽:又来了又来了, 又开始上演你妈叫你回家吃饭的傻瓜剧情了。
就在她想要再吐槽几句的时候, 那个大尾巴狼·执事先生似是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
暗红色的眸子只那么轻轻一眨,他张口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道:“天凉了。”
瘫在一旁狗窝里的紫棠自动补充了下一句话:“该让天元集团破产了!”
当然,优雅的执事先生当然没有说出这句话, 他只是微微勾起唇角转身走进了屋内, 向还在嗷嗷待哺的小奶猫投喂下午茶去了。
捧着小脸的紫棠飞到了拂尘身边, 她一脸崇拜地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执事先生的背影,“没想到执事先生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霸道总裁,你有听见他刚刚那个语气吗, 太帅了。”
“而且他的眼睛里还充满了霸总式的漫不经心!”
紫棠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 被咬着牙的拂尘敲了个暴栗, 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正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紫棠。
“笨蛋, 那家伙的语气才不是说这些呢!”她顿了顿, 压低嗓音:“他分明是在警告我们,不要插手天元的事情。”
拂尘翻了个白眼。
“他算什么东西, 本天才要干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
说着说着她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可恶,这么久了还没被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威胁过呢。越是不让她干,她越是要干!
下一秒,还揉着头顶大包的紫棠就看见拂尘气势汹汹地飞走了,她急忙问道:“你干什么去啊?”
只听见天空中传来的一句气势汹汹的回话。
“去弄死天元那个老毕登!”
由于声音过大,最后三个字甚至还有回应。
偌大的花园里只留下紫棠一个迷茫精灵,等等,只是一个剧情的时间她就已经落后了这么一大截吗?难不成是哪段剧情点了skip键?
正在苦思冥想的紫棠又瘫进了软乎乎的狗窝中,和几只萨摩耶贴贴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内存的大脑选择直接忘记所有,还是狗狗的世界好。
而此时在屋内安心享用执事先生准备的爱心下午茶的砂糖桔,正在用勺子挖出一大块布丁塞进口中。
微苦的布丁在喉中化开,苦涩过后是阵阵回甘,这股甘甜太过于微妙,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尝。
她咬着勺子,美食解开了一些眉心的忧虑,但最近压在身上的事情越来越多,她讨厌拖延,也讨厌这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要做。
于是,她开口问道执事先生,想要从靠谱的大人口中得到点慰藉。
“执事先生,如果有很多奇怪的事情找到你,你会怎么做呢?”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是那种,让你当奥特曼去打小怪兽的事情。”
嗯,这么听起来貌似还挺合理的。不论是把青峰大辉还是咒灵比作小怪兽,都很合理。
执事先生似乎被她这么浅显易懂的比喻方式逗笑了一下,微微眯起了双眼,俯下身将还剩一半的红茶杯重新填满。
茶水从壶中缓缓流进杯中,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红色的轨迹,里面还夹杂着几片茶叶。
他看向砂糖桔,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一个有趣的占卜方式。
“您知道在英国有一种名为红茶占卜术的方法吗?”
“唔不知道。”她回道。
执事先生继续说:“第一步,需要喝完这杯红茶。”
他端起那杯满满的红茶递给了砂糖桔。
要知道,她最不喜欢的饮品就是茶叶之类的了。没什么味道,还要喝到满嘴的叶片。
她撇撇嘴,颇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执事先生手中接过了那杯红茶。
可恶,她刚刚好不容易就着布丁喝下的半杯!
捏着鼻子,像是灌药一样咕咚咕咚喝进嘴里,将黏在嘴唇上的几片茶叶吐了出来,撇撇嘴看向了身边还在看好戏的执事先生。
“现在可以了嘛?”她问。
“当然。”
执事先生没有再逗她,毕竟还是逗人这种事情还是要适量,他已经能精确踩着对方要发脾气的界限前收手。
将那个喝完的茶杯那到自己手心中,执事先生垂眸看了一眼堆积在底部的茶叶,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此时瞬间变了样子,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砂糖桔小动物一样的直觉感受到了此时执事先生身上隐隐透露出的危险气息。她探出脑袋,想要去看看茶杯里究竟给出了什么样的占卜结果。
但她的脑袋还没伸过去,就被执事先生的一只大手按了回去,乖乖坐在座位上。
她眨巴着眼睛问向情绪起伏罕见明显的执事先生,“是有什么不好的占卜预言吗?”
执事先生直接将手中的茶杯倒扣在托盘上,茶叶混合着一些红色茶水滴落在地,还有一些染湿了他的手套。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看着正一脸好奇的砂糖桔摇摇头,缓缓说道:“封建迷信不可信。”
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本书塞进砂糖桔的手中,直接低下头将桌面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
砂糖桔被他这副转变弄得摸不着头脑,看着手里的书,封面上清楚写着一行大字——《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她总感觉这个名叫马克思的人有些熟悉,但现实中又似乎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估计又是执事先生在书房找到的神奇书籍吧。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还是窝在沙发里翻了几页。什么物质决定意识、什么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她越看越觉得这是一本神奇的书,但就是有点催眠。
一头栽进书里,她深深陷入了睡眠之中,只感觉自己被高深的知识包围住了。
等到执事先生回到客厅,就看见将脸埋在书中、深深睡去的主人。她的脸上还有几道被书本印出的红色印子,好不容易梳顺的头发又翘起几根,显得很呆。
执事先生拿出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听见了女孩无意识的嘤咛声,她蹭了蹭他的手,黏糊糊道:“执事先生”
“睡吧,My Lord.”
在执事的安抚下,她又陷入了昏沉的梦中。而执事先生揉着她的短发,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太无趣了。”
他俯下身,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稚嫩的人类,源自灵魂的诱惑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多靠近一点。猩红的眸子里流转着惊人的欲望,好想就这么一口吃掉她,但不是现在,等到计划完成那一天,他才可以吃掉她。
他抓起她的手腕,看着上面暗淡的金色五芒星法阵微微挑眉。
找到了。
一个轻柔的吻附在那个法阵上,接着金黄色的五芒星闪了闪,被红色的、宛如血液一般的墨水晕开一道奇怪的符号,散发着阵阵黑雾。
“您会活着的。”执事先生自顾自说出了一如上次前往横滨一样的话,这其中蕴含的深意恐怕除了他没人能知道。
另一边已经陷入梦境的砂糖桔正抱着那本马克思哲学,和一旁的中原中也讲解。
她的表情很是认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
中原中也被她如此神奇的转折弄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刚刚还是在讲什么是孟德尔豌豆杂交实验。他揉了揉眉心,叹口气,还是非常配合的演戏。
“所以现在需要讲什么?”
砂糖桔先没回话,又往后翻了一页,这本书中还夹着另一个恩格斯的小册子,翻看几页,她不由得开口说道:“果然,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
她又想到了拂尘时不时念叨着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中原中也,对方的眼神也很是疑惑。砂糖桔顿了顿,觉得中也并不能算是个不好的东西。
她脑子还没绕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很是赞许道:“我在夸你不是男人。”
中原中也:虽然我读书少,但我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夸人的话。
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求夸夸的砂糖桔,在确认对方确实没有暗戳戳骂他的意思后很是犹豫地回了一句:“那谢谢?”
“不用谢。”她摆摆手,一副咱俩谁跟谁的小表情。
砂糖桔又往他的身边坐了坐,用指尖指着上面深奥的话,两人一字一句讨论起来,气氛很是和谐平淡。
他看着女孩的侧脸,忽然开口问道:
“如果你见到了另一个我,还会记得现在的我吗?”
这个问题他几乎每天都要问一次,自从他告诉了砂糖桔自己只是一个连人格都算不上的一种异能后,他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他有时候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怪物,但在外人眼里,他的确是个怪物。每当这副身体失去理智后,他才能暂且获得控制权,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上一次出去,已经是几年前了。他当时没压制住内心的暴虐情绪,只想将周围的一切统统摧毁。他只记得,那些恐惧的眼神和死亡的血腥味,那种感觉让他有些颤抖,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最终身体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女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还在犹豫着答案。
中原中也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两人目光对视,他又问了一遍:“你会不会更喜欢他一些?”
那股暴虐的情绪渐渐爬上了他的眼睛,他很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在他指尖的女孩是那么柔顺,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她的脖颈掐住。他的手渐渐下移,但又害怕在这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恐惧的神色,还是停在脖颈处,没有下手。
砂糖桔眨了眨眼,她忽然明白了,这就是紫棠说的眼红掐腰给命文学吧。
眼红她是红不了了,但后面两个还是可以勉强试试的。
于是,趁着中原中也还在纠结犹豫的时候,她直接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腰,将人推倒在地。感受着身下突然僵硬的身体,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道:“当然是喜欢你了,命都给你,嗯?”
“”
身下有些娇小的男生没有回答她的话,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愣了一会儿才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咽几声意义不明的话。
最后,砂糖桔继续讲解马哲,时不时提问几句一旁乖巧坐着,脸颊潮红的中原中也。
嗯哼,今天的教程也很圆满。
如果眼红掐腰给命这么好用,那她可以多找几个实验对象。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不敢看她的中原中也,还有双重人格的病也要研究研究了。
不过双重人格什么的有些难找啊。
唉,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呢。
第39章 第 39 章
就算地球毁灭, 也要背着书包去上学,这才是宇宙中亘古不变的真理。
砂糖桔拿出了自己的计划本,将什么拯救世界的小目标都往后排了排, 把第一个重点任务用红笔涂上了圈圈。
上面赫然写着——青峰大辉中二病治疗(疑似具有传染性)。
她看着后面那个小补充,表情严肃。是的,青峰同学中二病开始的一周后,黄濑同学也有了相同的叛逆表现。
具体可以描述为:不训练,和赤司会长顶嘴。
黄濑凉太倒是还没有青峰大辉那么狂妄, 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东方不败, 他只是单纯认为训练有些浪费时间罢了。
砂糖桔想了想,又在具体病症处加了一条:(为什么感觉赤司会长像是妈妈, 看着自己幸苦拉扯大的小孩一个个进入了叛逆期还无可奈何。)
赤司征十郎像不像妈妈先另提, 现任篮球队的队长虹村修造已经迫切地想要手刃这群不孝子了。
篮球场内,
看着球场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一军队员,虹村修造揉着眉心,很是无奈地问向身侧的篮球部经理, 桃井五月。
“青峰那家伙还没来吗?”他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
桃井五月看着手机上停留在上周的消息页面,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和阿大好好谈过话了, 现在的情况实在有些过于糟糕。
“抱歉队长,我现在也联系不上阿大。”她叹口气,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从前如此热爱篮球的青峰大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人站在蓝球场外沉默一会儿, 显然是对于这种青春期中二病的事情还缺少些解决方法。
虹村修造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队员, 但现在这个名叫“奇迹的时代”的一届, 实力实在过于强悍了。这种战无不胜的成绩让他们很难继续沉下心, 想要挫挫他们的锐气还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到一只更逆天的队伍呢。
他又是重重叹口气, 转身将躺在座椅上偷吃零食的紫原敦赶去训练。
紫原敦撇撇嘴,将近两米的大高个从座位上站起来, 也真是委屈他缩在这里这么久了。
“还不去训练吗?”
“不,我还要等砂糖妞过来呢。”他边说边撕开一根美味棒塞进嘴里,又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砂糖妞今天过来给我送零食大礼包。”
“你们都没有的那种。”
桃井五月抽了抽嘴角,谁敢跟他抢吃的啊,君不见上一个偷摸抢零食的黄濑凉太被按着强迫承包了紫原敦一个月的零食。
暂且忽略紫原敦这副炫耀又护食的模样,桃井五月敏锐地捕捉到话中的关键信息,连忙追问:“砂糖同学等下要过来吗?”
她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说不准砂糖同学能帮他们劝劝阿大呢。
“喏,她已经来了。”
紫原敦三两下干掉嘴里的美味棒,大步一迈直接走到了篮球场的门口,很是自然地将身体趴在身下娇小女孩的肩膀上,长臂一伸,紧紧环住她后凑到了耳边,“砂糖妞,零食。”
“今天有好好训练吗?”女孩侧过头,对他有些冒犯的举动并不怎么在意,双方看起来很是熟悉。
“有。”紫原敦蹭了蹭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砂糖妞身上香香的,每一次靠近都想舔一舔,尝尝对方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味道。
他舔了舔唇,压下内心深处的想法,接过今天的零食礼包,看了一眼,是樱花味的辣条
好怪,但又好喜欢。
紫原敦在对方期待又好奇的眼神中撕开包装咬下一口,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奇特感觉,堪比前几天硬到可以当锤头的五仁月饼。
“怎么样?”砂糖桔掏出一个小本子,问向还在嚼着的紫原敦,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挺淡定的。
“不好吃。”他咽了下去,感受着嘴里那股怪异的味道,“但是砂糖妞给的,就感觉好吃了。”
砂糖桔点点头,很是认真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下一句话:紫原同学真的什么都不挑食,很好养活,就是吃的多了一点。
将小本本塞进书包里,砂糖桔身上扛着一只紫原敦艰难向前行走,缓缓来到了桃井五月和虹村队长面前。
快两米的小山压在还不到一米六的砂糖桔身上,任何一个人看着都会感觉到一丝惊诧,这种对比反差实在是太让人感到炸裂了。
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虹村队长和桃井同学。”
“好久不见。”
砂糖桔将还黏糊着自己的紫原敦扯了下来,像是拍自家狗狗一样揉了揉他半长的头发,接着无情的将人赶走。
“该要好好练习了哦。”
“好吧。”
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砂糖桔的身影,完全没有了平时慵懒又随意的模样,像是只黏糊糊想要贴着蜜罐过冬的大熊。
砂糖桔收回了目光,看向面前对自己竖大拇指的桃井五月。
她很是惊讶:“砂糖同学,你是怎么做到让紫原君这么听话训练的?”
“用这个。”
砂糖桔神秘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三个小薄本,上面分别是【紫原敦观察手册】【青峰大辉观察手册】【黄濑凉太观察手册】。
是的,根据她这么久的偷偷观察,将目前三个有一些中二倾向的人都编写到专门的小本本里。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还有三个预备本子,如果彩虹战斗剩下几个人也不幸被传染的话,还是要按照病症进行隔离啊。
总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病原体青峰同学抓起来,进行物理劝说。可恶,要不是她打不过,这个中二病就不会是现在的状况了。
身为情报数据的忠实爱好者,桃井五月很是激动身边还能有同道好友,她先是问了你这个本子可不可以借她看看,在得到允许后翻开了青峰大辉那一本。
只看一眼,她就没忍住对阿大还没开窍的恋情感到怜惜了。如果被对方知道了自己这些隐秘的小秘密,那跟社死没什么区别吧。
砂糖同学,你平时的观察到底有多仔细啊。她默默合上了这本观察手册,没敢再向另外两本伸出手。
砂糖桔没有发现桃井五月表情的不对劲,左右瞧了瞧,球场上除了赤司征十郎和刚刚被赶过去的紫原敦外就再没别人了。
虹村修造看出她的疑惑,开口道:“黑子去找青峰那家伙了,还没回来。”
砂糖桔想到了两人上次不欢而散的场景,觉得自己还是要去瞅瞅看,万一青峰君一个发疯,将黑子也传染了怎么办。
她不敢想象黑子同学犯中二病的场景,或许可能是利用超低存在感阴暗地站在别人身后,然后扭曲爬行吓死别人的那种。
哒咩!这种中二病绝对要哒咩!
她打了个激灵,朝着虹村修造给她指的地方就跑过去,那模样,活像是害怕自家小白菜被糟蹋的菜地主人。
“桃井,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不,我现在有点无法面对阿大了。”她锤着自己的脑袋,希望能把刚刚看见的东西全部忘干净。
“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啊?”他都有点好奇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好奇啊!
另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刚刚虹村队长所说地图的砂糖桔陷入沉思。
她挠了挠头,自动将方位词替换,只记得这样一句:从篮球馆西行百二十步,隔操场,闻歌声,如鸣佩环,心乐之。
学校操场的另一侧搭着一个舞台,上面挂着横幅,但也不用认真去看上面的字,旁边的大喇叭早就说出了今天学校的特邀嘉宾。
新晋偶像男团——Fortte。
这个男团的年龄看上去都不是很大的样子,在霓虹倒是很流行这种国中生就去当idol,可能是因为这个样子不容易塌房吧。
很明显,这个男团目前还没有什么很大的名气,大部分同学都是凑热闹过来瞅瞅看的,这也是大部分男团初期为了增加曝光的做法。
砂糖桔对这种唱唱跳跳没什么兴趣,她只是隔着操场有些好奇地远远瞥了几眼,一个站在后排的男生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都上用可爱的发箍扎起两个小啾啾,伴随着舞蹈动作一颤一颤的。
是朝日奈风斗啊。
她记得这个人,是比侑介小一点的朝日奈家的十二男。她倒是没有怎么和对方接触过,只是听侑介向她狠狠吐槽过。
那家伙恶劣、讨人厌、爱捉弄人什么的,一切不好的性格都被朝日奈侑介说了个遍,让人不禁怀疑对方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才。
砂糖桔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演,虽然舞蹈动作略有些生涩,但很是富有青春活力的气息,配合舞台上的灯光,简直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默默往后撤了一步,总感觉这么阳光开朗的东西并不适合自己。
“小桔子,你喜欢看这个吗?”
一个人堵住了她后撤的步伐,非常具有怨念的语气在身后响起,又自顾自地贴在她身边,说道:“如果小桔子想看,我也可以给你跳哦。”
“绝对让你满意的那种。”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女孩渐渐变红的耳朵。
砂糖桔握紧拳头,转身给了对方头顶一个暴栗,看着对方吃痛蹲在地上捂着脑袋的样子。
“黄濑同学,请允许我珍重地拒绝你。”她用上了黑子哲也教的,百分百拒绝黄濑发疯语录。
“呜,人家只是太想小桔子了,不可以吗?!”他揉着头顶上的大包,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配合上他此时在地上娇俏的动作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砂糖桔觉得自己应该将刚刚那句话换一个说法,她想到了前几天看过的大型都市反转浪漫爱情剧中的那句经典台词:你好骚啊。
使劲摇摇头,将脑子中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晃了出去。
砂糖桔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个不去训练的叛逆中二病,她伸手将还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黄濑凉太提溜起来。
“黄濑同学,你今天怎么还没去训练?”
黄濑凉太脸上倒是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心虚,很是没皮没脸地抓住她的手心,说道:“因为今天还有杂志没有拍完。”
他拽着砂糖桔的手碰向了自己脸上还没来得及卸下的妆,眼下虽然用粉底液盖住了黑眼圈,但眼中深深的疲惫感是怎么用化妆也盖不住的。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坐在角落里的草地上。砂糖桔伸手轻轻将他睫毛上的小亮片摘了下来,看着黄濑凉太一瞬间燃起的灿然笑容,又没忍住给他头顶一拳。
这家伙真的很会得寸进尺。
“黄濑同学真的喜欢篮球吗?”砂糖桔问道,她能够隐隐感受到黄濑凉太真正的性格和看起来并不一样。他看上去很好接触,但实际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很多时候都搞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可能黄濑凉太并不知道,在他还不认识砂糖桔的时候,她早就注意到这个似乎无时无刻都在闪闪发光的人。
她当时就坐在教室后排,靠着窗户望向外面发呆,一道金灿灿的人影就这么突然闯进了视野里。他正在跑道上热身,准备接下来的田径比赛。身上穿着简单的运动衣,和其他人同样的衣服,但就是看上去要更加引人注目。
距离隔得有些远,虽然看不清人脸,但还是能感受到他周围萦绕着的那股生机勃勃的气息。那一定是个热爱生活,拥有很多朋友还很受欢迎的人吧,她想。
就像是别人所说,小说里主角一样耀眼的人。
砂糖桔又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黄濑凉太,他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样子不大一样。有些人越是相处,才越是能看见他们内心深处的样子。
她还是不大明白,黄濑凉太对篮球也好,田径也罢,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些的?
“篮球啊”他顿了顿,皱着眉想了想,下意识想要用点俏皮话来含糊不清地掩盖过去。
“嗯,想要知道黄濑同学真实的想法。”砂糖桔与他对视,直接往他嘴里塞进去一颗巧克力,光明正大威胁道:“刚刚给黄濑同学吃了一颗真话糖果,如果说谎的话就会便秘一个礼拜。”
哼哼,真是太恶毒的诅咒了,她自己都有点害怕的那种。
黄濑凉太眨巴眨巴眼,感受到嘴里巧克力的苦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威胁了,但这么有趣的惩罚果然也只有小桔子能想到吧。
他装作害怕地点点头,像是刑侦剧里被抓到的笨蛋凶手,双手举在头顶,声线颤抖着说:“我招,我全都招。”
砂糖桔默默往身边坐了坐,怎么感觉自己并没有威胁到对方,反而还让他兴奋起来了。
黄濑凉太又戏精上身演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即将恼羞成怒前才哈哈大笑着躺到了草坪上。
他看着天空上的晚霞,神情有些恍惚,缓缓说道:“喜欢倒也不能算是喜欢吧,只不过是因为从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运动,想要试试看。”
“因为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都很简单,当看见青峰那家伙的篮球比赛后才知道这里有一个名叫‘奇迹的时代’篮球队,就很想挑战挑战试试看,没想到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他很是轻松地说出了自己打篮球的理由。
砂糖桔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内心的吐槽欲,这就是紫棠所说的凡尔赛吧。她想了想自己学篮球时不堪回首的经历,又瞥了身边的天才一眼,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的有这么大嘛。
他耸耸肩,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现在不想继续训练的原因,大概是觉得在篮球上也没什么意思了吧,很难再有挑战性了,或许我该去找找下一个目标。”
得到的这个答案,就宛如很久前黄濑凉太告诉她为什么要退出田径社的回答一样,让人很是脑火。
一种莫名的愤怒让她再次握紧拳头。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种过人的天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她想到了篮球社里一直努力着的黑子哲也,还有其他二军和三军的成员……确实,天赋就是这么重要,就像是她在田径社里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前面那个女生一样。
但这又不大一样,那个在她前面奔跑的女生一直在训练,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专业的田径运动员,参加箱根驿传马拉松,打破纪录。
而黄濑同学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最大限度地合理利用自己的天赋,感到腻歪后再舍弃。虽然别人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但最起码也要付一些责任吧!现在就这么随意放弃的话,让好不容易磨合的一军怎么办,让虹村队长他们又怎么办。
砂糖桔揉了揉眉心,总感觉自己来到霓虹后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所以呢?”她问:“就接着这样逃避训练,退出篮球社吗?”
黄濑凉太沉默几秒没有回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他又睁开双眼看向了扭过头有些气呼呼的砂糖桔,看上去还挺生气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草地上滚了一圈,蠕动到砂糖桔的面前,扬起一个笑脸。
“当然不会,我还要让小桔子看见我在篮球场上英俊的身影。”他冲砂糖桔比了个wink,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砂糖桔深深怀疑自己刚刚到底在愤怒什么。
她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听起来怪丢脸的。
砂糖桔埋下头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如果现在可以原地消失就好了,自己怎么又犯了和上次一样的蠢事,她怎么可以随意去指责批评别人呢?理智重回大脑,剩下的只有无法言说的尴尬与后悔。
“私密马赛,黄濑同学。”她闷声道,站起身子就想溜走,但被身后眼疾手快的黄濑凉太一把拽住了手掌,扯了回来。
他歪了歪头,笑容灿烂:“上次就想告诉小桔子,不需要向我说道歉这种事情哦。”
“……诶?”
“我重新回答刚刚的问题,为什么会想去试试看篮球——”他故意拉起了长音:“是因为砂糖同学只跟那些篮球社的人一起玩,一点都不在乎我呢。”
这个理由真的有任何一点可信度吗?
“所以,为了争夺回砂糖同学的目光,我忍辱负重加入了篮球社。从三军做起,一点点偷师学艺,最终来到了一军。可是你却一直没有注意到我,嘤嘤嘤。”他捂着胸,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啊?”她突然听不懂日语了。
黄濑凉太正了正脸色,很是认真说道:“所以,我现在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让你能看我一眼。”
下一秒,砂糖桔将手从对方手心中抽了出来,看着无辜的眼神,咬牙切齿道:“黄濑同学,你是在开玩笑吗?”
可恶,她应该多学一点脏话,生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太憋屈了。
“当然没有,面对小桔子我可是从来不会撒谎的。”
“……你很好,我不配。”
所以,别在这里发癫了啊喂!
介于黄濑凉太的逆天发言,砂糖桔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他是个神经病over。顺百年暗搓搓在《黄濑凉太观察手册》中记下这一段。
撇下了还在发疯的黄濑凉太,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黑子和青峰对吧,赶紧跳过这一段奇怪的剧情。
“黄濑同学,就算是谎言也要找一个合适一些的吧。”
操场上的演出已经结束,天渐渐暗了下来,校园里重新变得安静,仿佛刚刚的热闹并不存在般。
黄濑凉太站在身后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并不算是谎言哦。”
“黄濑君!终于找到你了,你刚刚去哪了?还差几套服装没有拍好呢。”
经纪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黄濑凉太,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黄濑凉太拍了拍身上的灰,表情很是凝重地看向了经纪人。
还没见过对方这么严肃样子的经纪人一时间有些慌张,左右瞧了瞧,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吗?难不成附近有什么脏东西?”
确实,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里又没有灯光,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开头。
黄濑凉太将一条胳膊搭在经纪人肩膀上,压低嗓音,缓缓说道:“这里这么黑,我又这么帅,好怕别人看不见。”
经纪人:一拳捶死对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一刻,经纪人和砂糖桔刚刚的心情都出奇的相似。
第40章 第 40 章
From五条悟:[星浆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From砂糖桔:[一些特殊的魔法?]
From五条悟:[欸~斯国一内~为什么杰他不可以拥有这个能力, 就因为他是魔法少男吗?]
From夏油杰:[请注意一下,这是群聊好吗?]
【五条悟撤回了一条消息,猜猜他刚刚说了什么】
From五条悟:【@砂糖桔, 私聊一下咯。】
From夏油杰:【开门吧,悟。】
聊天止步于此,看着五条悟那里一直显示着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两个看起来靠谱却幼稚到不行的家伙已经开始线下互殴了吧。
砂糖桔将手机放下后叹了口气,她揉着脸, 感觉到一些小小的挫败感。
还有三天就是和青峰大辉订下的一月之期, 自己的篮球能力还只是仅仅能和放水到地中海沿岸的绿间真太郎比一比。
她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雾蒙蒙的雨天又有些泄气。
不如还是用麻袋将青峰君绑架了吧, 恐吓他再犯中二病不训练, 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大肠包小肠。
“嗯,后面那句可以不用加上去的。”黑子哲也礼貌地指出了最后奇怪的东西,“还有…绑架是真的违法行为。”
“唉。”砂糖桔又叹口气, 整个小脸皱在一起, 扭头问向黑子哲也。
“那天黑子君也去找青峰下挑战书了吗?”她的眼睛突然发出亮光:“就像是‘月圆之夜, 帝光之巅,一球西来,天外飞仙。’这样的话。”
她上次由于黄濑凉太的原因, 路上耽搁了几分钟, 漫无目的地乱转悠, 还真让她找到了气势汹汹、大步往前迈的青峰大辉。
他看上去完全被激怒了, 压根儿没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人, 恶狠狠地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接着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砂糖桔有些好奇, 她扒拉着门框往里看去。
“砂糖同学。”黑子哲也恰好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但他的眼神略有些躲闪。
“你们刚刚”
“没说什么。”他飞快打断这场还没开始的对话。
砂糖桔很是狐疑地瞥他一眼,看着对方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也清楚知道自己问不出其它什么有用的消息,遂闭嘴。
“哦。”
“”他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干脆的拒绝,愣了一秒。但砂糖桔已经将他拽到了街上的M记里,指着最新饮品侧过头问向他。
“想要试试看这个‘超级好喝到咩咩噗噗奈奈茶’吗?”她费劲巴拉读出这一大段奇怪又可爱的名字。
噫,感觉现在的奶茶名字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还有,为什么M记也要拓展奶茶生意啊?
最后两人一起蹲在马路牙子边发呆,时不时还有一串吸溜奶茶的声音。
看着砂糖桔头顶突然翘起来的呆毛雷达,黑子哲也盯着看了几秒,直到现在也很是好奇这个呆毛究竟是怎么做到可以和主人情绪相互应和的,算得上是一种神奇能力了。
至于挑战书,他应该还不至于对着青峰同学说出这样的话。那对方的表情就不会是愤怒,而是哈哈大笑。
他摇摇头,“没有下挑战书,只是简单交流了一下。”
“这样啊。”她一脸遗憾,打算把这么精彩的对决书用在下一个人身上,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强大实力。
两人一时间没有继续对话。
良久,砂糖桔叹了口气,掰着自己的手指比划出一个三,自言自语道:“还有三天,还是先让青峰同学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黑子哲也:说到底你还是没放弃那个危险的想法吗?
“嘛,明天见了,黑子君。”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纯黑色的雨伞小步快跑,溅起一片片水花,踩着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黑子哲也摆摆手,“明天见,砂糖同学。”
小雨连绵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家换下湿漉漉外套的砂糖桔捧着一杯热水缩在沙发上,她不停播放着奇迹时代的篮球比赛VCR,大脑飞速运转。
这些比赛视频她已经看了许多遍了,每看一次都会被这群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家伙震惊到。
先不说青峰大辉身后出现的黑豹,赤司会长一闪而过的黄色瞳孔究竟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原理?
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一些,让她打了个喷嚏,眼前的事物也加上了一层重影。她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看见了两个黄濑凉太。
但事实上,是因为黄濑凉台在现场直接复制了对手的技能,完美实现了影分身术。
她默默喝了口热水压压惊,是怪物吧,绝对是吧。为了把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拉回来,她又点开了NBA的篮球比赛,没错,这下就正常了不止一倍。
最起码大家都还是正常人。
她又看了一会儿比赛视频,感觉自己的眼皮渐渐下沉,即便是电视机中传来的再激烈的欢呼声也变成了催眠乐章。用毯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头一歪,直接载进了软乎乎的沙发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见了执事先生的声音,他在和另一个陌生人说着什么,但就像是被完全隔离开般,虚无飘渺。
“这就是你计划中最关键的那一个人类?”
“是啊,是一个几千年来都没遇见过的可爱容器,My Lord.”
“收起你那恶心的笑容,头顶的线要崩开了。”
“啊啦,虽然现在这个身体也很有趣,但毕竟是恶魔舍弃的东西,不是很好融合呢。”他轻轻笑了一声,毫不掩饰的恶意仿佛让人看见了地狱的魔鬼。
“不过得到这副身体的交易还真是有些有趣。”
“他让我,做好一个执事该有的工作。”
对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猩红的眼球转了转,用气声说:“嘘,我的主人要醒了哦。”
“执事先生”
砂糖桔揉了揉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执事,还没从刚刚奇怪的感觉中缓过来。
“您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吗?”他问。
砂糖桔摇了摇头,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不想在这里继续睡下去,总觉得梦中始终有什么阴暗湿冷的东西在自己身边。
“那么现在可以去食用晚餐了,My Load.”执事先生为她拉开了椅子,将一道道从来没见过的菜品摆在了她的面前。
动物破碎的尸体就这么散落成各个部位,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这么端在了餐桌上。配合上昏暗的烛火灯光,颇有一种恐怖片的氛围感。
砂糖桔拿着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咽。
“怎么了,是今天的晚餐不符合胃口吗?”执事先生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她,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砂糖桔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猪血、鸭血、猪大肠、鸭舌、鹅肠这些食材都非常新鲜,新鲜到碗边还有血迹,大概是刚刚处理过的。
她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要吃火锅啊。望了眼窗外冷飕飕的风,果然,这种天气就是最适合吃火锅的!不愧是执事先生,竟然可以这么贴心。
砂糖桔呆坐在椅子上想着等下该调制怎么样的蘸料最好吃,但屋内其余的两人却以为她已经被吓住了。
隐在厨房里的人露出了嘲讽了笑容,太弱了,这个人类。
执事先生嘴角的笑容不变,刚想迈步上前将菜换掉,就看见砂糖桔转过身,兴致冲冲地举手提议道:“我们可以吃鸳鸯锅吗?”
“嗯?”
执事先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砂糖桔直接从座位上蹦跶下来,一边往厨房跑去,一边念叨着:“我还记得火锅底料就放在了那个抽屉里”
刚刚拉开厨房门,就撞上了一个人。
她捂着鼻子后撤两步,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怪人。
白色的妹妹头短发,却在头发两侧染上了斑驳的红色,一双毫无波澜的死鱼眼,身穿宽大的古早和服。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微微动了动眼球。
“你”砂糖桔再次认真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怪人,敏锐观察到他袖口处沾染的血迹,视线放到后面水槽中一堆鸡鸭鹅的尸体,“就是新厨师吧!”
破案了,这家伙绝对是新来的厨师吧!执事先生前几天就跟她提过一句,不久后要来一位五星级大厨。厨艺很是高超,就类似于那种:把小孩裹上面包糠,放进热油里炸一炸,隔壁大人闻见都馋哭的程度。
虽然形容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很期待这样一位“会炸小孩儿”的厨师究竟是什么样子,最好是在新东方进修过的那种。
唔看起来又是个面瘫冰山呢。
面前的人听见她的称呼后微微颤了颤睫毛,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霓虹奇怪的人太多了,还是不要费劲心思去搞明白这群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吧。
砂糖桔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香油、蒜、香葱一堆乱七八糟的佐料,又从一旁的菜盆里薅了把香菜。
拿起菜刀,非常果断地开始拍蒜。虽然她对甜品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正常做饭还是一把好手,从小玩到大的过家家酒不是白玩的。
叮呤哐啷一阵后,将几碗蘸料端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又把火锅底料从角落里翻了出来。
执事先生已经将火锅收拾干净了,被砂糖桔推着坐到了另一边。她还将厨房里皱着眉的新厨师给拽了过来,安排在执事先生的身边。
拍拍手,看着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冒热气的火锅开始下菜。
她贴心地将不辣的那一边留给了执事先生他们,犹记得上一次执事先生在尝试冒菜,头顶本来愈合的缝合线都差点崩开,头一次失去了平时优雅的体态,红着脸喝了一大壶水。
执事先生拿筷子搅和着蘸料碗,他瞥了一眼身边依旧没有动作的新厨师,唇角微勾,向砂糖桔介绍道:“他叫里梅,新东方优秀毕业成员,从此后负责您的饮食。”
里·新东方·优秀毕业生·梅:呵。
正在往捞鸭血的砂糖桔点点头,胡乱应和两声,心思完全不在对话上。奇怪,她刚刚明明放进去五块鸭血,怎么现在只捞出来两块呢?
世纪难题,火锅中的东西究竟消失在哪个神秘次元了。
里梅舔了舔自己的唇,没有说话。他又低下头,看着碗碟里绿油油的香菜,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啊,里梅是最喜欢的香菜的对吧?”执事先生将客厅里种着的一盆香菜端了过来,用剪刀剪了一把放在他的碗碟上。
笑容非常和蔼可亲,“不用担心,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香菜了。”
是的,由于砂糖桔对于香菜的宠爱,家里到处都是香菜的盆菜,每顿饭中都要放些香菜。
他有时候甚至都在怀疑,她身上的能量是不是通过香菜获取的,直到他生嚼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里梅低头看着那一把刚刚采摘下的有机蔬菜,将碗碟往前一推,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餐桌上。
“你不要吗?”砂糖桔看着他抗拒的神色,将那把香菜拿到自己碗中,在辣锅种涮了几秒后塞进口里。卡擦卡擦,三两下就将香菜全部吃完了。
里梅的瞳孔颤了颤,这还是他第一次有那么一丝情绪的明显外露,还真是有点能力的人类啊。
所以说,能吃香菜就算得上什么能力吗?
总之,这顿火锅吃的大家都很满意。让砂糖桔找到了久违的快乐,里梅觉得自己几千年不变的厨艺要有所改变。至于执事先生呢,他喜欢看着自己计划一步步推进的样子。
夜晚,砂糖桔捂着有些吃撑的肚子坐在书桌前。她看着桌上密密麻麻写着的分析笔记,无聊地戳着笔,看着一道一道黑线在本上划过。
还是想不到什么合理的方法啊。
如果请青峰同学吃M记,把他撑到肚子疼到打不了比赛算不算是一种策略?
她摇摇头,又用笔狠狠划过这一条无厘头的方法。自己要正派一点,毕竟自己可是拯救中二少年于水火之中的导师呢,怎么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唉,如果真的能像朝日奈昂说的那样,自己突然变成身高两米的巨人也行,最起码防守上还算的过去。
她被脑中无数的念头弄得有些烦躁,双手不停揉着自己头发,还不小心揪下来几根,但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没有人是完美的再好的球技也有缺点存在。那么青峰同学的缺点在哪她眼前一亮,感觉有什么思路划过。
低下头,又开始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找到了!那个最佳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