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空吗?”
摩挲着手里的那枚钻戒, 骆闻烨温声向电话那头的乔鹿问道。
冰冷的戒指好像有了温度,在他手心里呆的时间越久就越是烫手,连带着他的情绪也跟着变得焦躁, 只有早日把它戴在乔鹿的手指上,才能让他安心。
“没空哎, ”乔鹿一边对着明媚的阳光欣赏自己刚做好的美甲, 一边轻飘飘地敷衍着骆闻烨,“我今天约了朋友出去, 估计要等晚上吃完饭才能回来了。”
骆闻烨手里的戒指顿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回了一声“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愈发觉得自己和乔鹿之间变得疏远了。
大概是从骆闻焰回来之后,她跟自己说的话就越来越少,尽管每次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也是自己问一句才答一句, 从不会主动多说一句话。
他猜测过会不会是骆闻焰在搞鬼, 可自从那晚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 好像也没办法跟他扯上关系。
“那……”
“嘟嘟,嘟嘟。”
不等骆闻烨再说下去,乔鹿便挂断了电话。
她讨厌想要欺骗自己感情的人, 但是又不能直接跟他撕破脸,只能这么敷衍着,等他那天自己主动放弃。
看着屏幕上“骆闻烨”的名字, 乔鹿晦气地扯了下唇角, 不过当后台弹出“骆闻焰”发来的消息后, 刚刚阴沉下来的情绪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地明媚。
骆闻焰:【在路上,马上就到。】
乔鹿:【嗯。】
乔鹿就像是落在一圈磁极之中,在被一极推开后, 就会被另一极所吸引。在疏离骆闻烨的同时,不自觉地朝着骆闻焰靠近。
自从解开了误会,他们之间的话匣子就被彻底打开了。
骆闻焰不同于骆闻烨的循规蹈矩,他追求刺激、追求极限,所以会有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体验。
万米高空极速下落、穿着飞鼠装在高山之间滑翔、下潜到几十米之下的深海欣赏不一样的夜景……
乔鹿从前是不喜欢这些“作死”的快乐方式,不过听着他对这些非同寻常的经历的描述,也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
骆闻焰是个生活于规则之外的人,乔鹿也有一颗不想被繁琐规矩束缚的心。
正是这种相似性,才会让她被骆闻焰的魅力所吸引。
骆闻焰昨天跟她说,今天要带她去吃一家从来没有尝过的美味,还说吃完饭后会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尽管骆闻焰关于今天的计划没有透露任何细节,但直觉告诉乔鹿,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骆家四少爷,能想到的点子一定是新奇又刺激。
只是吃饭而已,试试又何妨?
9:50,距离约定出门的只剩下十分钟,不过距离乔鹿出门的时间却还有至少半个小时。
骆闻焰骑着摩托车一路飞驰,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进门等待,而是在别墅附近搜罗了一圈,把那一双偷偷窥视的“眼睛”给揪了出来。
“骆,骆四先生……”
被拎起的男人声音颤抖,而他手里捧着的那束蓝色妖姬却抖得更夸张,掉在地上的深蓝色花瓣和周围那些枯黄的落叶格格不入。
稍稍收紧了五指的力气,骆闻焰的脸上分明是在笑,却把双脚离地的男人又提高了几分,“嗯?端着相机拍照的时候手那么稳,怎么让你捧个花就发抖呢?”
“是骆三先生让我,让我拍的,”男人的脸憋得通红,一双手却努力地将花束捧好,“我也是听吩咐办事,求,求求……”
骆闻焰哼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骆闻烨绝对是喜欢乔鹿的。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会近乎病态地保护着心爱的小猫,不止要把它藏在卧室里最隐蔽的角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还会每隔半个小时观察,确定它会乖乖地趴在自己给它准备窝里休息才能放心。
人前的骆闻烨清冷而克制,是可望难以即的高岭之花,像这样的男人,好像对待感情也应该是一丝不苟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宁愿单身也不会接受任何有瑕疵的爱情。
但只有他们几个亲兄弟知道,他的爱其实是极致的占有,一旦动了情,那人就会变成他的软肋,即使平日再无坚不摧也会被感情所轻易击溃。
所以,他对乔鹿的占有欲,便是他动情最好的证明。
手一松,男人这才重新站回到地上。
“我今天要带乔鹿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男人揉着自己的喉咙,咽了咽口水,“可是骆三先生他……”
“你就说乔鹿一直在她朋友家,”骆闻焰熟练地帮他编着谎话,“逛街、吃饭随你怎么说,总之不能提到我。”
说完,他又从男人的上衣口袋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五十万,打这个电话,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转给你的,懂?”
骆闻焰不搞先礼后兵的那一套,他更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
见男人僵硬地点了点头,那张冰冷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乖。”
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骆闻焰从他手里拿回了那一捧花。
指尖轻轻撩拨着蓝色的花瓣,一抬头,才发现墙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
它胖了很多,没见到它的这段日子乔鹿把它照顾得很好。
都说宠物像主人,这只三花猫的性格也和乔鹿越来越像了。
俯视着墙根的两人,它没作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左右摇晃着那条尾巴,似是在看一出好戏,等到骆闻焰准备离开时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咪咪?咪咪?过来吃罐头啦~”
听到楼上传来熟悉的召唤声,三花猫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又看向了被高墙遮挡住的骆闻焰。
四目相对,骆闻焰嘴角微抬,右手手指漫不经心地抵在了唇上,表情意味深长。
“喵~”
好眼熟的两脚兽,这一张面孔它曾经在别墅里看到过无数次。可比起之前见过的他们,墙外的这张脸似乎要更有趣一点~
9:40,乔鹿终于脚步轻盈地迈出了别墅的大门。
今天,没有躲在角落的眼睛在暗暗跟随,她的美,只有骆闻焰一个人欣赏。
“送给你。”骆闻焰将那一束蓝色妖姬递到了乔鹿面前。
盛放的花瓣娇艳欲滴,比起深红色的玫瑰,被阳光照耀着的墨蓝色显得更加妖冶,配上星星点点的金粉,是别样的浪漫。
乔鹿满意地将手背在身后,“嗯,很漂亮。”
九十九朵玫瑰花太重了,她可不想抱着。
“你喜欢就好,”说着,骆闻焰便随手把那一捧花丢在了墙角。
乔鹿有些意外,“就丢掉了吗?”
骆闻焰:“能哄你一笑,它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当然要丢掉。”
公主的手是用来牵的,不是用来抱花的,况且今天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乔鹿,两个人的摩托车没有多余的位置给它,只有垃圾桶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骆闻焰的一番话,让乔鹿对他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
他说的没错,只有能哄自己一直开心的才能留在身边,失去了新鲜感和趣味的东西当然是要丢掉啦~
*
乔鹿以为骆闻焰会带自己去什么私房菜馆,或者米其林星级餐厅,可当他的摩托驶过层叠的山路,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山间小院时,她着实没想到这会是今天的目的地。
小院依山傍海,占据着绝佳的一处美景,既可以享受山林充足的富氧,又可以远眺海洋的美景,入了夜还可以看到海市的灯火通明。
看似平常的一块地,怕是要比市中心的房价还要昂贵。
自建的院子不算大,装修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可院外却挤着无数的豪车,连号的车牌大多来自海市,也有不少其他省份的ABC,身份非富即贵。
有些车跟乔鹿他们一样是刚来,停在院门口问了一句便悻悻离去了。
骆闻焰摘下头盔,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松树,淡声向她解释道:“这是食神魏南山退休后开的店,每天只接待五十桌,不接受预定,也不接受点菜,但绝对都是你没有吃过的味道。”
乔鹿不懂什么厨神,也不知道山里能藏有什么珍馐美味,只知道这山路坎坷,对穿着高跟鞋的她来说很不友好。
而且山里的环境也太过原生态了,想要去一趟洗手间怕是都没有一只智能马桶,没有过滤净化的水质更是让她很不放心。
“不让预定,那没名额了怎么办?”乔鹿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不会的,”骆闻焰向她伸出手,“我们和魏叔认识好多年,他会给我们留位置。”
乔鹿看了一眼,随后笑着搭上了他的手。
五指合拢时,手心里是很踏实的温暖。
走进院子,宽阔的平地上摆放着五张桌,每一张桌都围坐着四五食客。
没有包厢、没有隔断,所有想要品尝美味的老饕就这么坐在院子,昂首等着食神的徒弟们依次把美食端来他们的桌子上。
有骆闻焰的这层关系,他们被分到了距离厨房最近的一张桌,不管里面在烹饪什么菜色,都能第一时间闻到浓郁的菜香。
约摸着过了十分钟,他们的桌子上端来了第一道菜:是一道平平无奇的炒饭,装在更普通的白瓷碗里。
乔鹿用筷子指了指那些像水管的食材,问道:“这是什么?”
“海肠。”骆闻焰一边解释一遍给她盛了一碗。
乔鹿是从来不吃肠肚肝这些内脏的,因为在她看来,这些接触过排泄物的东西是很脏的,哪怕洗干净也会有股味道。
一听到是“肠”,乔鹿立马把碗推开:“我不吃。”
骆闻焰:“这个海肠不是那种肠,原名叫单环棘螠,是海里的一种动物。”
单环棘螠……听着更不想吃了。
骆闻焰没有勉强她,而是把她碗里的海肠都挑了出来,“那你尝尝这炒饭?味道真的很不错。”
把海肠剔除后,这就是一碗寡淡无味的韭菜炒饭,可当乔鹿舀起一小勺试着尝一口时,这特殊的美味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
“嗯?!”
里面应该不止有海肠的香味,她还尝到了蟹的鲜香,粒粒分明的米也裹挟着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咀嚼时好似每一颗味蕾都掉入了清澈的海洋。
乔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脑子里对美食的褒义词太少,只知道是好吃的,就跟骆闻焰说的一样,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乔鹿又舀起一大勺,再次细品其中的滋味:“真的好吃哎!”
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本就秀色可餐,当她被美食所惊艳时,那欣喜的表情更能牵动着旁人的心绪,好像只需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能被“喂”饱一样。
下一道端上来的是“赛螃蟹”,吃在嘴里不过是很普通的蟹肉口感。
可当乔鹿听说不仅用的是鸡蛋,而且里面没有一块肉时,是用食材和调料做出和螃蟹一样的味道和口感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
这确实是一家独一无二的菜馆,神奇到甚至就连端上来的茶水,也会随着温度的逐渐变凉而分化出不同的香味。
她没信错骆闻焰,今天这一餐确实又被惊喜到。
而骆闻焰,也像是今天的这些菜一样,虽然和骆闻烨他们长着同一张脸,却拥有着更加有趣的灵魂。
“你先吃,我去个洗手间。”
乔鹿:“嗯。”
没有了挡在面前的这座高山,乔鹿更加期待厨房帘子后面即将端出来的美味了,也正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来厨房门口一直守着一只胖乎乎的土松狗。
哼哼,哼哼。
土松狗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老老实实地蹲坐在门口,不会在食客之间乱跑讨要食物,只会在帘子被掀开时,好奇地嗅一口食物的香味,宛如一位食品安保队长。
意识到乔鹿在盯着自己,土松狗也歪着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它应该是个小女孩,因为在看向乔鹿时,眼神里满是羡慕和惊叹,身后的尾巴也控制不住地摇晃起来,似乎也想拥有一张和她一样的漂亮面孔。
“要吃点东西吗?”乔鹿夹起一筷子海肠对它示意道。
土松没吭声,但是尾巴摇得更快了。
嗯,应该是想吃。
往自己不用的餐碟里盛了一些海肠和牛肉,确定里面没有狗不能吃的东西后,乔鹿把餐碟放在了地上。
乔鹿笑盈盈地朝它招招手,“来吧,帮我吃一点。”
家里的规矩是不允许吃食客的食物的,可面对乔鹿的盛情邀请,土松狗也不好意思拒绝,趁着主人的徒弟们没发现,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乔鹿旁边,欢快地摇起尾巴大快朵颐。
土松狗吃得很快,每吃两口都要仰起头让乔鹿摸一摸自己的头,惬意地眯缝起眼睛,模样好不开心。
徒弟们正在厨房里给师父帮忙,他们还没发现自家的狗吃了客人的饭,院子里的客人们倒是纷纷投来了嫌弃的眼光。
“什么意思,把给人吃的东西喂给狗?”
“重点她用的还是给人用的碗筷,连基础的卫生知识都不懂。”
“这让人还怎么吃啊。”
听到身后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乔鹿转过身,不悦地皱了下眉:“一副碗筷而已,大不了我一会掏钱买走不就行了?吃个饭而已,话这么多。”
看到乔鹿的那张脸时,院子内的时间陡然被凝固了一瞬。
大部分向她投来的恶意,在碰到她精致的五官时都被撞得支离破碎,有些人的唇角甚至还有几分懊悔,后悔自己刚才说话时的用词太激烈。
来吃饭的老饕大多是男人,比起餐盘中的美味,活色生香的娇媚同样能惹得他们垂涎,尤其是这样一张之前从未见过的面孔,更让他们为之心动。
不过,这里的人也有来自海市的权贵,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乔鹿。
曾经他们也是她的追随者,会为了她的一抹青睐争得头破血流,只是如今乔鹿即将要嫁入骆家了,知道追求无望的男人们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殷勤。
得不到,就毁掉。
那些不可一世的男人都抱有相同且不耻的想法。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乔家的大小姐啊。”
“什么乔家大小姐,这位是被抱错后冒用了别人身份的‘大小姐’。”
“呵,难怪会是人跟狗用一个盘子,这就说得……”
砰!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量猛地踹倒在地,不等他看清是谁这般胆大敢动手,盛着茶水的玻璃杯就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骆闻焰指尖还滴着水,可当他攥紧拳头的那一刻,所有水分都被他的愤怒所蒸发。
他冲过来的速度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拳头就落在了那男人的脸上。
不止是围观的食客,乔鹿也被骆闻焰惊住了。
他……还是之前那个叫自己“鹿鹿姐”的小奶狗吗?
一拳又一拳,每一拳捶下去都会发出一声闷响,此时此刻,他完全没了豪门少爷的矜贵姿态,俨然就是一只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凶兽。
骆闻焰在四兄弟中是出了名的浪荡,一头银灰的龙须让众人更加确定他的身份。
要是骆闻煜在场为乔鹿出头,他们或许会吃这个哑巴亏,但要是骆闻焰动手,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你他妈有病吧?!”
“艹!”
旁边两桌的人早就看骆家不顺眼了,也抄起了桌子上的酒瓶子朝他夯了下去。
骆闻焰沉默着没有叫骂,只是加重了拳头上的力气和脚下的力道。
常年保持健身习惯的骆闻焰,身体素质要比这些久坐办公室的人好得多,再加上挺拔的身高,即使是一对多,他也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一记左勾拳把人撂倒,一脚高抬腿踢出了鼻血……这些只在动作片里出现的夸张桥段,竟然就这么地照进了现实。
不出五分钟,所有对乔鹿出言不敬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爆了粗口的那人更是直接倒地昏迷失去了意识。
“都闹什么?!”
掀开帘子,手握炒菜勺的一声斥责止住了这场闹剧。
本来他是要兴师问罪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可见动手的人是骆闻焰,便稍稍按捺住脾气,只把那些惹事的人扫地出门,同时让徒弟们把骆闻焰拉到了内堂。
骆闻焰的怒气还没完全散去,每根头发丝都在微微颤抖,直到乔鹿也跟着走进来,他被情绪所压倒的理智才逐渐恢复。
“你没事吧。”
乔鹿还没开口,骆闻焰就把她的话抢走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走到骆闻焰跟前,乔鹿看了眼被扯破的袖口,淡淡地道,“就是听了几句风凉话而已,没必要跟他们动手。”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正是因为知道得不到自己,他们才会狗急跳墙地贬低自己,所以她不会在意。
不过,乔鹿虽然嘴上说着不值,但眼神里的欣赏和感动是藏不住的。
用纸巾替他揩去溅到脸上的茶水,轻柔的动作仿佛是在犒劳为自己冲锋陷阵的将军。
“我不允许任何人骂你,”抬起头对上乔鹿的目光,骆闻焰那双眸子里的情绪灼热又真挚,“任何人都不可以。”
刚才疯狂撕咬敌人的凶兽又变成了听话的小奶狗,仰视着乔鹿,两弯睫毛轻轻眨动,他就像是讨要食物的小狗一样,卖力地摆动着尾巴。
乔鹿感觉有些奇怪,分明他一直在仰视着自己,渴求着自己的一点心疼,却莫名有种被护在手心里的温暖,而且这股温度正在逐渐将她包围。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了,于是乔鹿试着转移话题道:“你坐着休息会,我去让人给你倒杯水。”
“嘶……”
乔鹿刚要离开,骆闻焰就捂着心口发出一声抽痛。
“怎么了?”
骆闻焰苦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刚才被椅子砸的那一下有点疼。”
乔鹿折了回来,又关切地问道:“疼?在哪里?”
“这儿。”
解开领口的那枚扣子,骆闻焰稍稍扯了下衣领,露出了躺在锁骨上的那条银链。
手指按压在疼痛的位置,骆闻焰眉心微皱,故作为难地抿了下唇:“嫂子,我这里,好疼……”
第32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2) 别怕,有……
乔鹿一时分不清他有故意的还是真的疼。
说他是故意的吧, 刚才打起来的时候,确实结结实实地被椅子砸了一下;可要说他是真的疼……好好的,扯领子干什么?!
骆闻焰穿上衣服时看不出什么, 可当露出了皮肉就能看到他明显的肌肉线条。
呼吸时胸肌上下起伏,中间夹着一道鸿沟, 隐约露出了龙爪的一指, 正帮着他一起把领口之下的锁骨露得更完全。
“这里肿了吗?我看不到。”
骆闻焰撩起那根挡在锁骨上的银链,咬在唇角时, 颈部线条跟着被拉扯,看不出有半点的擦边动作, 全是对自己身材的自信展示。
乔鹿本来想要找人进来帮他看的,可他那一句“帮帮我”,硬是把她的拒绝给挡了回去。
乔鹿有点理解那些喜欢“绿茶”的男人们了。
即使亲眼看到了他与人动手时狠辣果决的做派, 即使知道他实际上是一匹饿狼, 可当他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你时, 也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你知道, 他是为了你才会肯花这些讨好的心思。
和骆闻焰这只“装羊的狼”不同,乔鹿其实就是个“纸老虎”。
即使看过再多的肌肉身材,嘴上再怎么吹嘘男人不过是讨好女人的玩具, 真要让她伸手去玩、去操控这副玩具,还是会紧张地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乔鹿还是强装出一副大风大浪都见过的镇定模样,稍稍弯下了身子, 帮他检查着手指按住的那一处。
从外表, 乔鹿没看出皮肉有受伤的痕迹, 倒是他每一次呼吸都会从衬衫内涌出一股热气,让她愈发不敢靠近。
“哪儿疼?”
“这儿疼。”
“哪儿?”
“这儿。”
最后,骆闻焰直接拉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带领着她的指尖找到了那一处疼痛。
骆闻焰里面的那一件衬衫很薄,手指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触感,表面上摸着软软的,试着捏一捏,却能感受到皮肉之下坚实的肌肉。
握着乔鹿的手,骆闻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闪的睫毛。
像是抓来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兔子,分明眼神里充满好奇,身子却在瑟瑟发抖,所以他只好引导着她来迈出这一步。
而身为凶猛的捕猎者,他则欣赏并享受着这短暂的接触。
手按在他胸口的时间越久,乔鹿越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在逐渐薄弱,于是慌忙地将手撤了回来,同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要不去医院看一下?看看有没有骨折什么的。”
乔鹿越是想躲避,骆闻焰越是不能乘胜追击,反而装得愈发柔弱不能自理。
比起你逃我追的游戏,他还是更加喜欢双向奔赴,如果你不愿意主动奔赴,那就想办法让你靠近,哪怕是扮演一个柔弱的下位者。
骆闻焰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骆闻焰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一阵抽痛弯下了腰,随即捂着肚子坐回到椅子上,沉默地拧紧了眉。
“肚子也伤到了吗?”乔鹿又问。
“刚才被踢了一脚。”
骆闻焰一边说一边掀起衣服,零帧起手的动作让乔鹿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直接看到了他想要暴露的春光。
骆闻焰每个动作都是设计好的,抬手时微微用力的手臂凸起了青筋,衣服掀开时,形状完美的六块腹肌,还有从腰侧向中间以下汇聚的马甲线……
他的动作不像是在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更像是找个机会欣赏一下自己的腹肌。
“还好,没踢到要害。”
抬起手快速地在腹肌之间快速抚摩一番,修长的手指和腹肌线条完美地搭配在一起,甚至还能听到皮肉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骆闻焰俨然是一只求偶期的孔雀,趁着乔鹿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时,无时无刻不找机会开屏,散发着雄性动物的魅力。
“你……”
乔鹿急忙转过头,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分明她之前看过很多遍,可当她的眼睛距离他的身材只有不到一米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得不知所措。
真是的!这次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吃人的啊!
放下了撩起的衬衫,骆闻焰继续用那股懵懂绿茶的语气,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嗯?害羞了?
之前在网上口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驾轻就熟的语气、那蔑视一切的态度,可是个技艺纯熟的老司机啊。
乔鹿不想理他,掀开门帘快步走出了内堂。
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她逐渐降温的脑子才慢慢转过弯来。
装的!他一定是装的!
又是扯领口、又是撩衣服,他是动手时受了伤,又不是吃饭时被下了眉药?就算是想讨自己的一点怜爱,可这也太不守男德了!
嘴上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实际上可没把自己当嫂子看!
不行,还是赶快把他送去医院吧,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顺便退退“烧”。
回到桌子前拿手机准备联系医院时,乔鹿这才看到有五个未接电话,最近的那一个就在两分钟之前,而备注的名字都是同一个:爷爷。
乔老太爷是乔氏的掌权人,是把原主呵护在手心里从小宠到大的祖父,也是把原主当成棋子,安排她和骆氏联姻的那只手。
原主的公主脾气都是乔老太爷哄出来的,可在他得知原主不是自己亲孙女之后,却对自己一手娇惯出来的孩子弃之如履。
因为对于豪门而言,血脉远比亲情重要,只有流着同一种血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乔大小姐”,他的宠爱是有限的,只会给予有资格的那个人。
自从原主搬到骆家后,乔老太爷就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来。
调整好情绪后,乔鹿给乔老太爷回了个电话。
“喂,爷……”
“你在哪?”
那一声爷爷还没叫出口,就被对面冷冰冰的语气给打断了。
乔鹿跟着收起了情绪,“在外面吃饭,有事吗?”
“吃饭?你还有心思吃饭?!”乔老太爷的语气很不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家!”
出了什么事了?
乔鹿不知道,但是听乔老太爷那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语气,多半是和自己有关。
看来医院是去不成了,下午要玩的项目也要跟着告吹。
挂断电话,乔鹿正要回屋跟骆闻焰说一声,没想到骆闻焰也急吼吼地冲了出来。
刚才还浑身疼痛的骆闻焰,这会全然没了伤势严重的模样,手里紧紧攥着手机,面色凝重地对她说道:“公司出事了。”
骆闻焰不想被公司的事打扰了今天的约会,特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他也是刚才打开手机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担心乔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骑车回去的路上,骆闻焰只用一句话进行了概括:骆闻煜昏迷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为了维持公司内部的稳定,骆闻煜昏迷的事情一直是秘密,可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却有媒体把骆闻煜昏迷的事揭露了出来,并且用各种图片和视频对比来证明,最近几个月出现在公司的骆闻煜是冒充的。
这才过了一个小时,相关词条就被顶上了热搜头条,骆氏集团的股价断崖式下跌,乔氏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消息是从内部透露出去的,而知道骆闻煜昏迷的人不多,家里亲近的人都是亲信,不可能告知媒体,于是行事张扬、神经大条的乔鹿便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唯一的嫌疑人。
“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啊?!”
乔鹿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解释,只能不停地跟骆闻焰重复着这句话。
泄密对她没有好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况且骆氏亏钱,可是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质量,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不用她开口,骆闻焰也坚信泄密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她。
因为他知道,乔鹿没有那个智商去算计,她要真想透露,早就闹得全天下就知道了,用不着拖到今天。
只是他现在还腾不出手去揪出这只幕后黑手,趁着公司上热搜的空档,不少虎视眈眈的眼睛都趁机对集团子公司的网络下手。
他现在必须回去握住风雨中的船舵,否则就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才会相信?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乔鹿慌了,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要是面对乔家人的质问,就算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估计都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用解释,这件事确实跟你无关,”双手捧着乔鹿的脸,骆闻焰郑重其事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帮她冷静下来,“别紧张,别让自己乱了分寸。”
“可,可……”
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唇。
很软、很热。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她凌乱的思绪即刻被捋成了一根线。
大脑宕机,乔鹿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僵硬地眨了眨眼,看着那双深邃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他,他好像有很多张面孔。
可以是乞求自己疼爱的小奶狗,也可以是为自己出头动手的野狼,还可以是守护在自己身边的护卫犬,总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乖,别怕。”
骆闻焰的温柔一慰,替她抚平了眉心的褶皱。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替她重新编排着脑海里搅揉成一团的代码,“跟我去公司吧,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陪你一起去乔家,有什么事我替你挡着。”
此时此刻,他不再想当她的“小叔子”,而是想成为护在她身前的男人。
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回过神的乔鹿抿了下唇,随后将被他捧在掌心的脸收了回来,说:“我自己回去就行,没问题的。”
刚刚见识过骆闻焰的身手,她可不敢再把他带回家了。
把乔家的一大家人给打了倒没什么,就怕是这件事情真的能和自己扯上关系,那就真的尴尬了。
天晓得他要是再次失去理智,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他的“拳下鬼”……
乔鹿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从没有告诉过别人骆闻煜昏迷的事,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漏嘴过,然后被有心的人听到。
所以,她还是自己回去吧。
“骆闻焰,谢谢你。”
主动伸手替他揉了揉被砸过的胸口,乔鹿温声道,“等到晚上,要是事情能结束的话,来接我吧,我们再出去玩。”
那把椅子没有砸到骨头,不过当乔鹿手指轻轻按下去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疼的。
可又不止是疼,还有酸、还有痒,以及一阵阵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酥麻,总之是一种让他十分享受且着迷的触觉。
是代表着希望的星星之火。
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骆闻焰点了点头,“好,等我。”
*
在回乔家之前,乔鹿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又戴了全套的首饰,即使这张完美的面孔不需要化妆品来修饰,她还是用深浓的颜色简单化了两笔。
她要告诉乔家人,自己不是回去接受批斗的。
就算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乔大小姐”,也没有过着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甚至生活质量还要比之前更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全副武装”后,乔鹿这才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前往乔家。
叮~叮~
手机收到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有圈子里的同龄人旁敲侧击地向自己询问八卦,有好闺蜜赵婉发来的关心,不过更多的还是骆闻烨发来的消息,他的对话框总能在被压下去的时候,再次升到最高的位置。
【小鹿,听说骆家出事了,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链接]骆家大少爷昏迷多月,骆乔两家联姻或许告吹】
【???新闻说的是真的吗?】
【我前两天在中古店看到一只包,好像是你之前背过的,你不要吗?】
【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我现在跟你说话已经不好使了吗!】
【不要管那些新闻,在家,等我。】
【谁联系你都不要回复,我在开会,马上回去。】
【别担心,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
这是乔鹿长这么大以来,收到消息最多的一天,破了她上大学入学第一天社交账号收到的私信记录。
除了赵婉的关心之外,乔鹿谁的问题都没有回。
一会到乔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现在正在脑子里快速过着他们可能问自己的问题,以及应该怎么应对他们的针锋相对。
她的脑容量不够,必须要把有限的精力用在刀刃上。
嗡嗡,嗡嗡……
刚要把消息屏蔽,就接到了骆闻烨打来的一通电话。
乔鹿正在用手机记事本打草稿,本来是想要挂断的,手指却不小心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
分明此刻所有的敌意都对准了自己,可骆闻烨的语气听着却要比自己还要急迫。
乔鹿:“爷爷叫我回家,在路上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全是高跟鞋和皮鞋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手中文件被翻动的纸声。想来现在公司一定是忙疯了,股东们正在等着对他“偷天换日”的这场戏兴师问罪。
“你……”
那句没来得及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揉捏着被眼镜压到胀痛的眼角,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骆闻烨不是在责怪乔鹿,而是懊悔自己没能早点告诉她,告诉她绝对不能回家。
“听着,你现在立刻掉头回家,乔家不能去,等公司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去帮你处理。”骆闻烨叮嘱她道。
“不需要,”乔鹿冷冰冰地回绝了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搞定,不用你操心。”
既然他一直是在跟自己逢场作戏,天晓得他又要趁着这个机会去乔家唱什么戏。
她已经被他骗过一次了,绝对不可能再给机会被他骗第二次。
“你听……”
乔鹿不想再听他说话了,索性挂断他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乔鹿来到了乔家的门口。
正当乔鹿做好准备迎接家里的狂风暴雨时,无数的媒体记者却先一步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他们好像知道车里坐的是乔鹿,一个个都如同是黑暗中发现光亮的飞蛾,话筒、相机、摄像机一股脑地将她的车子围了起来。
即使窗户的密闭性良好,保护隐私的车窗玻璃膜也能挡住外面的视线,可嘈杂的声音还是穿透了进来。
她好像明白骆闻烨为什么不想让自己回来,可惜,就算她现在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车子距离乔家的房子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可被记者围住的车子却一寸都开不动。
司机:“乔小姐,现在应该怎么办?”
没办法,看样子只能下车走过去了。
啪嗒。
后车门一开,相机的快门声和叽叽喳喳的问题瞬间拉起了一层音浪,如排山倒海般地朝乔鹿压了过来。
“让一下,麻烦都让一下!”
司机很努力地挡在前面试图替她开路,可这么一推两搡的,反而从人群中被排挤了出去。
还好出门前做了充足的准备,无数的镜头之中,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能将她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乔鹿努力不在镜头前露怯,保持着和参加酒会、宴会时一样的心态。
不过是些想探听八卦的记者而已,随便回答他们几个问题就行,应付他们总比应付爷爷这样叱咤风云的老江湖要容易得多。
“乔小姐,请问骆闻煜昏迷是否跟你有关?是否你一手策划?”???
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是一记暴击,直接把乔鹿问了个措手不及。
“他,他昏迷,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紧接着又有几个尖锐的问题朝她刺了过来。
“你这样盛装打扮,是在庆祝吗?庆祝乔骆两家的联姻失败?”
“当初被赶出乔家又被安排嫁入骆家,你是否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所以才会有预谋地让骆闻煜陷入昏迷?”
“乔小姐,如果骆闻煜无法醒来,你是否想过要回到山区?还是重新找一个金龟婿再嫁?”
乔鹿低估了这些记者们的实力,他们的问题远要比想象中更加锐利。
别说是应付,她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开了口,就会踩进他们给自己布置的大坑。
可是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接连不断的闪光灯截断了她的后路,她的沉默只会换来更多的质疑。
乔家的大门口距离她分明很近,透过屋里的窗户,她曾经的家人们一定能看到自己被记者“围攻”的境况。
可是快十分钟过去了,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出来把她带进去。
那一刻,她成了掉在沙滩上的鱼,哪怕拥有再华丽的鳞片也要被阳光灼烧,如果不能及时回到海里,她的美丽将会随着她的生命一起消失。
“让一下,都让一下!”
这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之外刺了进来,径直朝着被围在中间的乔鹿劈开了一条路。
双拳难敌百手,他没有办法把这些苍蝇一般讨厌的记者赶走,却用外套挡住了那些凌厉的镜头和闪光灯,以及周遭刺耳的声音。
“骆闻焕?”
他的脸上没有像周围人一样的恶意,只有泰然自若的从容,就在拉住自己手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安全的暖意,似乎只要接受,他就会将自己带回到那片海洋。
人群拥挤,为了保护乔鹿,骆闻焕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怀里要比外面更加温暖,即使周围那些吵闹的声音再大,她似乎也能听到他胸膛心脏跳动的声音。
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乔鹿的眼神里既有惊讶,又有感激。
她从来没想过,今天能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会是他。
“你……”
骆闻焕淡然地抬了下唇角,用手臂护着她往外走的同时,宽厚的手掌也挡住了对准她侧脸的那几个镜头:“别怕,有我在。”
第33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3) 让我相信……
乔鹿从来没想到, 自己有一天需要被人保护着,才能走进乔家的门。
也没想到自己曾经最喜欢的闪光灯,会成为伤害自己的武器。
还好, 有骆闻焕。
围在乔家外面的记者几乎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可骆闻焕却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把她从人群中带出来。
任凭周围质疑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他只用一句“无可奉告”就把他们全部挡了回去, 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没有给记者抓住更多的把柄。
快步护送着乔鹿回到乔家, 打开门时,家里的下人们都看戏似的围在门口。一直等到客厅传来一声严肃的吩咐, 这才四散开去忙手头上的事。
“你怎么来了?”直到大门把记者们的声音挡在外面,乔鹿才开口问道。
骆闻焕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过她的手提包, 交给了一旁的佣人。
等到最后一名佣人从他们跟前离开, 这才低声嘱咐她道:“一会什么都不要说, 就安静地坐着, 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只当做没听到就行。”
骆闻焕似乎提前来了很久,身上沾染上了乔家特有的味道, 是被金钱堆砌起来的,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味道,好像家里的一切都能够用价值来衡量。
乔鹿曾经就是在这样的家里长大, 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 可如今却只觉得陌生。
“回来了?”
客厅里, 传来了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呵,明知故问。
他肯定知道自己在家门口被记者围堵的事,距离只有不到一百米, 连骆闻焕这个外人都能被惊动,更何况是乔家的一家之主?
在他眼里到底是血缘大于亲情,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孙女,只是一颗尚有价值、可以被利用的棋子,所以语气才会这么的风轻云淡。
乔鹿不忿地想回怼他一句,却被骆闻焕给拉了回来。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他不是在询问,而是要求。
他要求乔鹿听到,并且按照他的话去做,“只当做没听到”这句话也包括了不能对乔老太爷的这句话进行回应。
没有人能够强迫乔鹿去做她不想做的事,不过,考虑到刚才是他把自己从记者的层层圈套里救了出来,乔鹿决定给他的面子,暂时听他一次话。
顺便把脑海里被扰乱的草稿重新措措辞,免得等要开口的时候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到客厅的时候,乔鹿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正在为乔老爷子沏茶,佣人们依次拿着茶具和茶叶恭敬地站在一旁,家里的两个姑姑也把刚点燃的熏香摆在老爷子的手边。
余光斜了眼半年没见的乔鹿,二姑姑冷冷地讽了一句:“回到家了,还要耍大小姐脾气,不知道要叫人吗?”
到底是亲自照顾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乔母还是给出了一些善意的脸色:“小鹿,快,跟你爷爷姑姑问个好。”
乔鹿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开了口,“爷爷好,姑姑好。”
“不必。”
乔老爷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拨弄着手里的那一串珠子。
“是啊,闯出这么大的祸,怎么还有脸跟长辈问好?”
三姑姑手里的香炉青烟直上,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七拐十八弯的,听着别扭。
从前乔鹿还是家里的大小姐时,两位无儿无女的姑姑对她可谓是宽容之极,哪怕她再怎么胡闹也由着她的性子,从来不会说什么。
可如今乔鹿才知道,曾经慈爱的面孔也可以说出最恶毒、难听的话。
“小鹿,就算你不满意这门婚事,你也可以只说,犯不着把咱们两家都拖下水吧?”
“是啊,好歹我们乔家也养育你二十多年,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回趟家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家里出了事你肯定高兴坏了吧。”
她们认定了是自己告密,是自己想破坏这场联姻,所以不需要听她的解释,就只是一味地怪罪她。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乔鹿气得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脑海里分明都想好了要解释的话,此时此刻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她只想冲过去一人给她们一个嘴巴子,然后再把自己的高跟鞋一人一个地塞进她们的嘴里。
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爆发的边缘,身旁的骆闻焕一个措身及时挡在了她前面,“二位先别急着生气,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和乔鹿无关。”
二姑姑:“闻焕,你不用替她说话,这件事肯定是她没跑了,我们从小亲眼看着她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骆闻焕:“不是替她说话,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三姑姑:“事实?事实就是她不想嫁到骆家,就是想拖咱们两家下水啊!”
再这么争辩下去只会越吵越凶,所以骆闻焕并没有被她们的逻辑带着走,而是重新把话题扯回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上,也将与自己对话的权力交给了这个家的掌权人。
“乔董事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现在再去寻找原因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吵闹了许久,只有骆闻焕的这句话最让他满意。
乔老爷子没说话,食指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那只紫砂杯,思索了片刻,才示意他们坐下。
扶了扶眼镜,他的言语中没有太多的怒气:“刚才咱们聊到哪了,你继续说下去。”
乔鹿对骆闻焕的了解不多,只从系统那里知道他是四兄弟中智商最高、思维最清晰的人。
乔鹿之前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大概是夸他比平常人要聪明,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明白这句概括的真正含义。
“既然大哥昏迷的事不再是秘密,那就让公关部出几个方案,试着转移媒体和大众的目注意力。”
“我们骆氏会有三弟和四弟来处理,应该问题不大,至于乔家,如果有需要我们这边也可以提供支持。”
“不过是一次小风浪,既然决定要合作,我们就不要让内部出现问题,彼此信任才是长久合作最重要的基础。”
骆闻焕的逻辑清晰,他没有复盘这次问题出现的原因,而是迅速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按理说,骆氏受到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他却能简单地一笔带过,遮盖住在这次舆论中受到的重创,哪怕是联姻的合作关系,也没有暴露出真正的情况。
半真半假、半实半虚,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即使在极其劣势的情况下,也在寻找着突破口反败为胜。
坐在一旁的乔鹿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她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骆闻焕好像确实说服了乔老爷子,并且讨论出了解决这次危机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
“换一个联姻的对象,”骆闻焕不急不缓地回道,“留有乔鹿和大哥共同出现的证据不多,可以说一开始她的订婚对象就不是大哥,这样大哥的昏迷就不会影响到我们两家的关系了。至于换成谁,我们可以再仔细商量。”
乔老爷子点点头,“不用麻烦了,就骆闻烨吧。”
骆闻烨过去的几个月里一直在国内,和乔鹿的接触最多,也经常顶着骆闻煜的身份和她出席各大场合,所以在他们三兄弟里,骆闻烨是最合适的。
听到老爷子说出骆闻烨的名字时,骆闻焕的唇角微微抖了一下,眼神里的情绪也跟着黯淡了些许。
不等他回应,在旁边一直像透明人的乔鹿却突然开了口。
“不行!”
只要能继续享受当下的日子,乔鹿不在乎被当做物件一样嫁来嫁去,可她不能接受嫁给骆闻烨,那个试图欺骗自己感情把自己当傻子一样愚弄的虚伪小人!
“你以为这件事是你能说了算的?”乔老爷子的声音没她大,气势却比她高出几丈。
乔鹿坚持道:“让我嫁给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骆闻烨!”
乔老爷子不想听原因,也不想知道原因,他只知道,骆闻烨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能挑战他的权威,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绝对不能有人跟他唱反调。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有脸提要求?真是反了你了!”
话音刚落,他便抄起手边的香炉朝她掷了过来。
如果这张脸不能被自己利用,那他宁愿毁掉也不会浪费。
砰……啪!
香炉砸在身上发出一声闷响,掉在地上时撒了一地的香灰。里面的香末还没燃尽,洒落时溅起了不少橘色的火星。
“啊!”
香炉落地时,乔鹿跟着发出一声尖叫。
那一下要是砸在身上一定很疼,可她却并没有感受到火星的灼烫和金属砸在皮肉上的震痛。
因为有骆闻焕及时伸出的手臂,替她挡了下来。
香炉砸在了他的手腕上,单薄的一层衬衫没能保护到他的皮肤,手臂上被溅出的火星烫伤了几片深红,靠近手掌的地方也被金属的香炉柱子划破了一道口子。
猩红的血珠一颗颗地从伤口渗了出来,连成一串后滴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看着他手腕的伤,乔鹿一脸懵。
骆闻焕又把她要说的话给抢了。
分明他才是被砸伤的那个,被关心的人却成了自己。
痛感来得有些迟,在确定乔鹿并没有受伤后,骆闻焕才收回了挡在她面前的手腕,下意识地背在身后,似乎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伤口的血腥。
见骆闻焕的手腕在流血,乔母急忙叫来了家里回避的下人们:“快,快带骆先生去包扎一下伤口。”
趁着去清理伤口的机会,骆闻焕担心乔老爷子会再对乔鹿发脾气,于是把她也一同拉去了盥洗室。
佣人们按照吩咐拿来了药箱,先是用碘液清理着伤口,再用酒精擦拭掉皮肤上多余的褐色,动作熟练又仔细。
站在一旁的乔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伤口,一边用毛巾忿忿地擦拭溅到身上的香灰,一边努力平复着心口的气恼。
佣人:“还好伤口不深,要不就要去医院缝针了。”
“我自己来吧。”
当佣人打开那支烫伤膏时,骆闻焕主动接了过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当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佣人从他的谦和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便识趣地离开了盥洗室,给了他们足够的私人空间。
挤出一些淡黄色的膏体涂在手腕上,骆闻焕的食指一边轻轻打转,一边用余光看向了身旁的乔鹿。
她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对骆闻烨的厌恶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可是在记忆里,他们的关系应该挺好的。
不,不是很好,而是很亲密,躺在床上的大哥曾经和乔鹿是怎么相处的他不知道,但骆闻烨和乔鹿看起来很像是一对情侣。
“嫁给三弟不好吗?”骆闻焕随口问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乔鹿立刻像是点燃的爆竹一样,反驳道:“不好,当然不好!我凭什么要嫁给他?!”
骆闻焕涂抹药膏的手指顿了一下,没有多问,只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骗子。”
这句话一出口,乔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们是亲兄弟,肯定站在统一战线的,自己再怎么说骆闻烨的坏话,他怕是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说自己的不是。
不过当乔鹿看向骆闻焕时,他平静的表情却像是在告诉自己,他是中立的,不会随意站边自己的亲兄弟,只会评论真假对错。
骆闻焕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把尺子,只要站在那里就代表着公正,让人不免得想要去相信他。
不过乔鹿并没有把自己听到的话说出来,她可没那么傻,既然已经被当做的棋子,她又怎么可能跟另外一只下棋的手诉苦?只是重复自己不想活在谎言里。
一把将手里的毛巾丢在地上,乔鹿忿忿地道:“我宁愿嫁给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也不想嫁给一个欺骗我感情的人。”
其实不用乔鹿说清楚,骆闻焕也能猜到原因。
骆闻烨曾说过自己是为了稳住乔鹿,才会跟她逢场作戏,所以大概就是乔鹿发现了他的谎言才会选择远离他。
“目前只是商量,还没完全定下来,”骆闻焕的语气依旧平淡,结婚这件事似乎在他看来就像谈生意一样简单,“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还有另外两个选择的余地。”
自己和骆闻焰。
如果不肯嫁给骆闻烨,那她只有这两个选择。
乔鹿不以为然道:“无所谓,那我就嫁给你啊。”
骆闻焕没想到她的回答会这么干脆。
商业联姻原本就是为了利益,几乎不会有什么爱情可言,对于乔骆两家来说,乔鹿更注定了只是他们短暂的联系,迟早会变成牺牲品。
可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看着擦拭干净的裙角,乔鹿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如果是在一个小时之前的话,乔鹿一定会选择骆闻焰。
他活得像太阳,而美丽的鲜花离不开太阳光的滋养,要是能嫁给他的话,自己说不定会过得很快乐。
可当乔鹿亲眼目睹骆闻焕以一敌多,一边在乔家与一大家人讨论解决办法,一边根据骆氏那边提供的信息及时调整,甚至还可以同时协调多个部门的工作安排……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乔鹿很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和他一样聪明的大脑,都说“近朱者赤”,要是能嫁给他,说不定能跟他学到一点手段。
她很喜欢当一只供人观赏的花瓶,可往花瓶里倒一点墨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走到骆闻焕面前,乔鹿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呢?如果我选择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我……”
乔鹿的一句话,直接让字字珠玑的骆闻焕哽住了。
看向她纯澈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明眸,还有期待到有些微微上扬的唇角,骆闻焕嘴唇微翕,几次想要张口回答,却都发不出声来。
他没想到乔鹿会问得这么直接,不过也是能料想到的,毕竟以她这样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性子,确实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只是,他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罢了。
于公,如果她肯嫁,他就一定会娶,因为这样可以让骆氏利用到乔氏的资源。
而于私……
说实话,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即使在第一次见她时,第一次她扑进自己怀里夺走自己的初吻时……他都不敢生出这样的妄想,因为他知道,乔鹿的心里有着别人。
但是现在,他有了“想”的机会。
“呀!你的手!”
不等骆闻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乔鹿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他正在流血的手腕上。
他刚才在擦烫伤膏,而被划破的伤口只敷了一块消毒棉布,这么一会说话的功夫,涔涔的血已经渗过那层布料,透出了一片深色的红。
乔鹿急忙拿起一旁的纱布替他包扎,快速绕着手腕缠了一圈又一圈,她只顾着把那片红色给包起来,也不管有没有贴紧,等到准备系上的时候才发现包得是乱七八糟。
骆闻焕也没有叫停,就这么静静地看她把自己的手腕包成了粽子,等到她发现松松垮垮的一坨棉布包不上的时候,才慢慢把纱布解开重新换了一捆。
骆闻焕没有怪她,只是讪讪地摇了摇头,目光无奈又宠溺。
就像是看着家里的孩子站在椅子上,卖力地清洗着衣服一样,明知道她洗得不干净,也不忍打击她的一片热心,只得最后自己再重新来过。
“还是我来帮你吧。”
骆闻焕捋起袖子,用手指按在那块棉布上,同时教着她该怎样包扎:“好了,现在可以缠了。”
看似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过程,但对于从小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来说,这却是她第一次帮人处理伤口。
一圈,又一圈……
为了感谢他替自己挡下的这一下,她的动作很认真,既不会包得太紧,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松垮随意,而负责指导的骆闻焕则像个敬业负责的老师,手把手地教着她最简单的动作。
“包好了!”
乔鹿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一叠纱布上,一抬头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近,而骆闻焕的目光也一直在自己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四目相对,空气中那股酒精的味道莫名变得有几分暧昧,骆闻焕看自己的眼神也多了些许暖意。
乔鹿想起了在艾思喝多的那个晚上,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就是像现在这样注视着自己。
扑通扑通……
乔鹿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木香分明是让人心情舒缓,可当丝丝缕缕地涌进乔鹿的鼻腔时,却和情绪碰撞交织成了另一种躁动的心绪。
不对不对,她一定是把他当成骆闻烨,哦不,也不对,是把他当成了骆闻焰。
是因为他们长了同一张脸,她才会有点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分不清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不止是她,在电光火石的瞬间,骆闻焕也差点因为她身上那股幽微的玫瑰气息而丢失理智。
他分明只需稍稍垂下头就能再次触碰到禁忌,甚至可以得到的更多,可现在,他只能用回忆里湿软的味道来代替,弥补自己久未逢雨的干燥。
他还没有得到她,所以,不可以。
不过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不可以就会变成可以。
轻轻按压着包扎好的伤口,骆闻焕主动岔开话题,给了乔鹿一个从暧昧中脱身的机会:“谢谢。那个……可以帮我拿下手机吗?我给公司那边打个电话。”
乔鹿:“嗯,那我,我去给你拿。”
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佣人们正端着另外一套茶具和一瓮金骏眉往客厅走,跟他们一起来到客厅,才发现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此时正坐着和乔老爷子说话。
“您不用担心,只是些小风浪。”
“当然,你们四兄弟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骆闻烨估计也没能躲过记者们的闪光灯。
和他接触的久了,乔鹿也能看得出一些端倪。表面上看,他是在风轻云淡地同乔老爷子闲聊,实际上,那悬在半空的心始终没能安稳地放下。
直到亲眼看见自己平安无事地站在他面前,僵硬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应该是害怕自己应对不了乔家这边,所以才会放下公司的事,急匆匆地赶来乔家。
接过佣人们拿来的茶具,乔老爷子朝乔鹿的方向扬了下下巴,淡淡地道:“这不,小鹿过来了,让她跟你说吧。”
“小鹿。”
骆闻烨的嘴角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乔鹿没说话,走到他跟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便转身离开了。
换做是平常的话,她还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地应付他,但是刚才跟爷爷说过不想嫁给骆闻烨,又在和骆闻焕的聊天中挑起了讨厌他的情绪,所以她现在的脸上正明晃晃地写着“不想理你”这四个字。
“小鹿?小鹿!”
起身跟在乔鹿身后,骆闻烨继续叫着她的名字。
她走得越快,他跟得越近。
直到快走到盥洗室的时候,突然被他一把拉到了旁边的洗衣房。
房间里的几只滚筒洗衣机正在运作,清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布料,机器运作的声音不算大,但可以遮盖住他们的说话声,只是距离最近的盥洗室却能同时听到两种声音。
没有别人在,没有任何审视的目光,骆闻烨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乔鹿,结实的手臂紧紧将她护在怀里,不容她从自己的身下离开:“小鹿,为什么?爷爷说你不愿意嫁给我,为什么?”
乔鹿没有挣扎,只是冷漠地回了他一句:“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将乔鹿转过来,骆闻烨不解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们之前不是很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对我突然这么冷淡,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上次你和骆闻焰说的话,我听到了。”
乔鹿不仅不会隐藏情绪,更藏不住秘密。
别人要问的话,她或许还会忍着不说出口,但骆闻烨问了,就一定要跟他对质,问个清楚。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嫁给谁不都一样吗?这样你不用费劲巴拉地在我面前演戏。”
还是那句话,乔鹿可以接受不喜欢,但不能接受被骗。
她是喜欢被男人追捧的感觉,享受着万千膝盖匍匐在自己身前,乞求自己一点点怜爱的眼神,可如果是假的、是装的,那她宁可不要。
听到乔鹿对自己改变态度的原因,骆闻烨并没有生气,相反的,他甚至感到了庆幸。
因为这代表着她是在乎自己的,在乎自己对她的感情,否则何必这么生气呢?
正是因为爱自己,所以才发现自己是“欺骗”时才会这么怒不可遏。
“乔鹿,我喜欢你,我爱你,”没有人在,骆闻烨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她表达心里最真实的情感,“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没有骗你,这句话是真的。”
乔鹿对他的示爱嗤之以鼻,“哦,所以在你眼里,我比你的亲兄弟更重要,你会为了我去骗你的亲兄弟?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
骆闻烨不知道该再怎么向她解释。
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难道她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爱意吗?如果不爱她的话,怎么可能会由着她作天作地?如果不爱她的话,又怎么会在听到她来乔家后立刻放下公司的事赶过来?
因为在他心里她很重要,特别重要!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证明。
低头看向她的那两片唇,骆闻烨有了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唔!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哪怕眼神可以伪装,表情可以隐藏,但身体的温度是没办法作假的。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向她证明自己的方式。
可惜,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并不能让乔鹿感知到他的心意,反而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啪!
用手背擦拭着被他触碰的唇,除了那抹痕迹之外还有唇上原本就有的红:“你有病吧?!”
有好感的亲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没有好感的亲吻就是明目张胆的X骚扰。
乔鹿的那一巴掌没有让骆闻烨退怯,而是激起了他想要证明自己的鱼望,他再次上前将乔鹿抵在墙边,双手捧着她的下颌让她无处逃脱,然后重重地覆了下去。
面对一只想要证明自己杀伤力的猛兽,反抗是没有用的,这样只会让它更加亢奋,同时,试图伤害他也是没有用的,哪怕她再用力地咬下去,也不会把他逼退,反而还会尝到那股猩红的味道。
乔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对他的愤怒发泄到手里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上。
对,骆闻焕!骆闻焕还在隔壁!
就在她想要用那部手机发出些声响引起他的注意时,骆闻烨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慢慢从她的身前重新站好。
骆闻烨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几分,褪去了在人前的伪装,他的眼神里是野生猛兽那股最原始的鱼望,好像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目不转睛地盯着乔鹿的眼睛,他抬手擦了一把唇角的血。
“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四目相对,乔鹿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怨恨。
他又是这样,总把自己当成下位者,不需要哄诱、不需要讨好,只需要摆出强硬的姿态就可以把自己征服。
可她并不喜欢下位者的身份,从小享受着被男人高高捧起的宠爱,她不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眼神,哪怕是向自己证明,她也讨厌这种不肯低头的高贵姿态。
“跪下。”
“什,什么?”骆闻烨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让我相信你吗?”乔鹿重复道,“要我相信你的话,你就跪下,只要跪下我就相信你。”
要证明自己有多重要,光靠说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丢下,才算是发自真心。
而对于骆闻烨来说,面子就是他最重要的。
骆闻烨沉默了,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他没想到乔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这要求是认真的,还是只为了羞辱自己?
骆闻烨:“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我很重要,没有骗我吗?”乔鹿重复着刚才的要求,“只要你肯在我面前跪下,我就相信你,嫁给你。”
“呵。”
骆闻烨发出一声轻笑。
乔鹿料到了,她猜到骆闻烨会是这样不屑的反应,于是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迈出步子的那一刻,骆闻烨却再次把她拉了回来,而且像刚才那样把她死死地抵在了墙上,不过这一次,他的手却从她的脖颈下移到了腰肢。
又是和刚才一样凶猛又热烈的攻势。
正当乔鹿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发些,等到结束后,这场谎言也就结束了的时候,她忽然被他手心的力量渐渐地拖了下去。
一点,一寸,一尺……
乔鹿的姿势逐渐从站立变成了半蹲,就像是掉入沼泽后被水泥不断地拉扯,直到最后失去重心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了下去。
不过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两条结实的“木头”上,木头朝着两侧分开将她稳稳地托住,中间则有另外一股昂扬的力量正在隐隐作祟。
骆闻烨确实跪了下来,为了乔鹿,他可以暂时放弃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
只是,他并没有让乔鹿趁机践踏自己的自尊,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感受。
左手扶着乔鹿的腰,右手撑住她身后的墙,这样的动作与其说是下跪,更像是一种别有风情的缠绵方式,尤其是骆闻烨身上那条紧绷的西裤,好像随时都会加大这次证明的尺读。
乔鹿这次没有抵抗。
一是因为他确实给自己“跪”了下来,二是因为她听到了脑海里那个沉睡的声音向她证明了骆闻烨没有说谎,三是因为这种反向征服的感觉,确实让她感到新奇。
“现在可以信我了吗?”轻轻触碰那两片湿润,骆闻烨淡声道。
乔鹿压在他胸口的手逐渐放松了力气,同时调整着此时尴尬的姿势,“那你再发个誓,发誓你不会再骗我。”
“好,我发誓,我骆闻烨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
之前撒谎是因为她不属于自己,总有各种各样的风险会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可如今,既然事情已经大白,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跟乔鹿在一起,又何必再在人前演戏?
比起之前偷偷摸摸的喜欢,在得知可以和乔鹿结婚后,他恨不得全天下都见证自己对她的爱意。
而此时此刻,隔壁的骆闻焕不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通感到了骆闻烨的身体反应。
他不敢开水龙头,用凉水来扑灭心头的火;也不敢直接走出去远离他们暧昧的声音,只能像是躲在柜子里的小偷,一边按压着手腕上的伤口转移注意力,一边安静地等着他们的离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骆闻焕苦涩地扯了下唇角。
分明长着同样的一张脸,但乔鹿,却似乎不会再选择自己了……
骆闻烨开启了通感的通道,让其他兄弟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和身体反应。
除了听到他们对话的骆闻焕,和骆闻焰关闭了“阀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躺在床上的骆闻煜也跟着站了起来。
当然,不止是那里的反应,还有几个月不曾动过的右手手指,还有肌肉僵硬的手臂。
第34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4) 骆闻烨,……
“小鹿, 你快跑,快……快跑!!!”
骆闻煜被拖进黑暗的意识将时间拉回到了几个月前。
在那条出海的观光邮轮上,他准备正式向乔鹿告白, 在烟花升空的那一刻,让派对上的所有人共同见证他们的幸福, 就像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女人。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却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
触礁、沉船、求救……那是还海上巡游的最后一晚, 本该充满着欢声笑语,可他听到的只有源源不断地求救声和呼喊声, 看到的也是一个个从海面上消失的人,以及船上熊熊燃烧的大火。
等待着救援队到来之前,他拼尽全力为乔鹿抢来一只救生圈, 正要和她一起跳入海里躲避快要烧过来的火焰, 可突如其来的一声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 硬是把他从船舷上推了下去, 随后,他便没了知觉……
“骆先生……?”
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的骆闻煜把守在一旁的护工吓了一跳,差点被嗓子里那一口苹果给噎死。
骆闻煜醒了, 他在黑暗中漂浮了几个月的意识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
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环视着房间里的摆设,窗外一阵微风吹过,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液气味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记得出海那天是三月份, 可看着院子里那棵披着满目金黄的榕树, 已然过了小半年。
定了定神,骆闻煜试图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可手不仅没能抬起来, 刚坐起不久的身子也再次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骆先生,小心。”
护工反应迅速,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您太久没有活动了,手脚僵硬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等做完康复训练就会完全恢复的。”
检查着仪器上的各项数据,确定身体的指标一切正常后,护工拿出手机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庭医生,随后他又准备联系骆闻烨他们,但被骆闻煜给拦了下来。
“不许告诉任何人我醒了。”骆闻煜的声音虚弱,语气却不容拒绝。
护工没有询问原因,只是顺从他的吩咐,“是。”
接到护工的电话,家庭医生和护士们很快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详细的体检,可以确定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他的身体底子不错,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在医生为他检查的这段时间,骆闻煜也没有闲着,而是听护工和家里的佣人们说着这几个月以来骆家发生的事。
公司的状况很稳定,自己昏迷的这段期间他把两家子公司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弟和四弟将海外市场扩大了一倍,整个集团未来一年的时间都会投入到与外资的合作。
似乎一切都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他最惦记的那个人,乔鹿……
“乔小姐和三少的订婚派对,订……订在这周末。”女佣小心翼翼地说着这个噩耗,并且时刻注意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上上周,骆闻煜昏迷的事被媒体泄露了出去,集团股价大跌。
为了公司不被影响,在骆闻烨兼任子公司负责人的同时,和乔家的婚约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上周,乔鹿顺理成章地搬到了骆闻烨家,连带着她所有的东西,还有经常在院子里游荡的那只三花猫。
尽管两家在同一片别墅区,相距不过几百米,也是从“自己的”变成“别人的”之间的差距。
这周,乔鹿就要和骆闻烨订婚了。
当着海城所有豪门和媒体的面,昭告天下,乔鹿的名字未来将会和骆闻烨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一起,她将嫁给自己的亲生弟弟,骆闻烨。
“你在干什么。”检查结束之后,见医生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骆闻煜不悦地皱了下眉。
“骆先生说如……”
骆闻煜:“哪个骆先生。”
“骆闻烨,骆三先生。”
骆闻煜又问:“你是谁的家庭医生。”
虽然骆闻煜的语气平和,但医生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当然是您的家庭医生。”
抬手撕掉贴在身上的那些连接仪器的电线,骆闻煜淡声道:“既然是我的家庭医生,有什么事向我汇报就好,不需要再去通知别人。”稍稍抬起头,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懂?”
或许是这几个月和骆闻烨接触得多了,医生总有种在面对骆闻烨时汇报工作的紧张。
医生猜测,可能是因为骆闻煜刚从昏迷中醒来,情绪不稳定,等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就像他瘦削的手指一般,现在或许还没有力气握住钢笔,不过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就又会成为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骆家掌权人。
醒来的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兄弟。
乔鹿已经被骆闻烨连争带抢地夺走了,此时醒来的消息并不能有什么改变,倒不如继续保持着“昏迷”的状态,起码可以在暗中有所行动。
他还记得昏迷时自己听到的那些话,骆闻焕、骆闻焰,同样不能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的事,因为他们都是曾经想要把乔鹿抢走的人。
是对乔鹿执着的爱帮助他从混沌中醒过来的,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放弃乔鹿,哪怕她的身份从“未婚妻”变成“准弟媳”,他也不会放弃!
*
骆闻煜恢复得很快,在康复师的帮助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重新下地走路了。
家里的人多了好几个,可骆闻煜却总觉得这座房子更空荡了。
因为有关乔鹿的一切都被搬走了。
衣服、化妆品、哪怕是她用过的碗筷和靠垫也重新换了一套新的,住过的房间按照骆闻烨的要求重新打扫了很多遍,吝啬地把属于她的味道全部带走,好像她从来都不曾在这个家里住过。
好,很好。
竟然这么快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所属物了。
“先生,已经问过了,骆三先生还没下班,现在乔小姐正一个人在家。”
站在衣帽间门口,佣人微微躬身将手里那一副金丝眼镜递了过去,“这是您要的眼镜,镜片换成了平光镜,没有度数。”
“好。”
将眼镜戴好,骆闻煜对着镜子整理着身前的那条领带。
许久不曾运动,即使他的身型要比之前瘦了许多,却依旧能撑得起这套衣服。
头发、西装、皮鞋还有手臂上的袖箍,镜子里的自己几乎和骆闻烨一模一样,甚至连右手解开的袖扣这样的细节也没有一丝错漏。
用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托,骆闻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三弟,都说四兄弟中我们最相似,既然你顶替过我的身份,今天也尝尝被顶替的滋味吧。
*
骆闻烨的私域意识很强,家里向来没有太多的人伺候,只留有一两个用了多年的心腹。
可自从乔鹿搬来后,家里一下子多了六七个人,名义上是要更好地照顾乔鹿,实际上,他们都是安排在乔鹿身边的“移动摄像头”,时时刻刻地保护、监视着她。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把自己所有的玩具都和藏在角落里的小猫放在一起,生怕它会偷偷逃走。
推开院子的门,第一个发现骆闻煜来的并不是家里的佣人,而是猫,那只曾经在他家附近游荡了好久的三花猫。
“喵~喵~”
隔得老远,三花猫都能听到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
正在和乔鹿玩逗猫棒的三花猫纵身一跃,从二楼阳台跳到了一楼的墙头上,又从墙头跳到了花坛里,最后翘着尾巴快速地朝他跑来,像极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喵~喵~”
头顶绕着他的裤腿反复得蹭圈,尾巴尖不停地拨弄着他的西裤,它矜持着没有主动跳到他的怀里,但又克制不住想要被揉摸的鱼望,于是便这样明示着他,让他赶紧把自己抱起来好好亲个够。
将它从地上抱起来,超过十斤的重量让他手不禁沉了一下,手臂上的脉络也在用力时跟着凸伏起来,“小丫头吃胖了,看来这段时间妈妈把你照顾得很好啊。”
他是小丫头的爸爸,乔鹿自然就是它的妈妈。
三花猫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在外人看来它是只野猫,但只要它想安定下来,骆闻煜永远会给它一个家。
这就是他和骆闻烨的不同,骆闻烨的爱是绝对的占有,而他则是相对的自由。
手指轻轻摩挲着它的脑袋瓜,三花猫靠在他的怀里时惬意地闭上眼,喉咙里也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
可能这就是直觉吧,哪怕长着同一张脸,三花猫也能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所以在骆闻烨想要摸它时,它第一反应是躲避,在骆闻煜回来后,它则会主动地靠近求摸摸。
“你终于回来啦~”
快步从屋里跑出来,乔鹿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光着脚,身上那条卡其色的裙子翩翩飘动,如同一只绚丽的花蝴蝶。
扑通扑通!
许久不曾见到这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孔,在他心跳加速的这一刻,才算是真的从睡梦中醒过来。
过去的几个月,他偶尔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从门外经过,也能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气,但他最想念的还是这张脸,这张当他第一眼看到就彻底沦陷的脸。
还好,还好那次海难中她活下来,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变得更漂亮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此时的热情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三弟,骆闻烨。
跑到骆闻煜的面前时,她将右手摊开在他面前,问道:“我的曲奇呢?”
乔鹿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和早上离开的人有什么不同。
不同颜色的西装外套、不同的衬衣,甚至领带的款式也变了样,可这些完全不在乔鹿的观察范围之内,她的眼睛好像把这些细节全部屏蔽了,只留有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和鼻梁上的一副金丝眼镜。
戴眼镜的是骆闻烨,不戴眼镜的是骆闻焕,染了白毛戴耳钉的是骆闻焰。
这就是乔鹿分辨他们兄弟的方式。
“什么?”骆闻煜怔了一下。
“陈记的曲奇啊,你没买对不对。”看到他两手空空,乔鹿的表情一下子就从希望变成了失望。
“既然不买,那你干嘛要答应我啊?半个小时前你还说买到了买到了,结果空着手回来,骗我很有意思吗?!”
来之前,骆闻煜想好了要想办法惹她生气,让她讨厌骆闻烨、疏远骆闻烨,可当看见乔鹿真的因为失望而发脾气的样子,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瞬间就软了。
轻抚着她的肩膀,骆闻煜语气温润地哄她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明天买给你,好吗?”
乔鹿的情绪早就变成一张网,牢牢地包裹住了他的心,他的喜怒哀乐都会难以自持地随着她的心情而被牵扯。
乔鹿没理他,而是将三花猫从他的怀里抱过来,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屋里。
一前一后地走进屋,家里的佣人们也没有觉察到“男主人”有什么不同,只是默默地退到别的地方,给了他们可以单独相处的空间。
“你的脚……”
看到乔鹿的脚踝有些红,骆闻煜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
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乔鹿拿起那只靠枕压在自己的脚上,赌气地埋怨道:“明知故问,跳了一天的舞,脚不累就怪了。”按摩着同样疲惫的小腿,乔鹿还忘不了没能吃到嘴里的曲奇,“累了一天连一口曲奇都吃不上,这就是你答应过的要对我好。”
再过几天就是她和骆闻烨的订婚派对了。
为了那天让所有人都能被自己所惊艳,除了华丽的晚礼服、昂贵的首饰这些外在的装饰之外,她还要成为灯光下最摇曳生姿的一朵玫瑰花。
她要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可不是空有一张美貌实际上什么都不会的木头美人,而是能歌善舞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的人间仙子。
虽然乔鹿曾经学过很多舞种,可好久都没有活动过了,为了那天能够一鸣惊人,于是最近她每天都会跟随老师练习。
练得多了,腿脚自然会不舒服。
正说着,忽然有一只手凑近到靠枕的下面,一把握住了自己酸痛的左脚。
“我帮你按摩一下当做赔罪,可以吗?”
骆闻煜的手心很热,宽厚的手掌几乎和她的浇一样长。
乔鹿没有拒绝,而是任由他把搭在上面的靠枕拿到一旁,然后将自己的一双浇温柔地放在他的腿上。
骆闻煜手上的动作很轻,十根手指仿佛一只只灵巧的小精灵,从浇掌到浇趾再到浇背,轮番在她疲惫的部位上施展魔法,不仅带走了酸胀的感觉,还有一种舒适又放松的轻快。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按摩了?
不止是浇,还有浇踝、小腿,双手一路婉转向上,像是踩进了湿软的泥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陷了进去。
一点点被这股惬意所侵袭,随之而来的还有难抵的困意,不一会乔鹿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另外一只靠枕上睡了过去。
她真的累坏了,趴在靠枕上睡得很香,身子微微蜷起,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呼吸时,悬在半空的手指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给她最安全的保护,替她挡住外面的狂风暴雨。
为了不打扰她睡觉,骆闻煜逐渐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随后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单膝半跪在她跟前,看着她熟睡的侧脸,骆闻煜忍不住地想要凑近,却又担心会把她吵醒,只能轻轻搓捻着她的长发,试图在自己身上留有一些属于她的味道。
嗡嗡,嗡嗡……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那是骆闻烨快要回来的预警,是从“王子”变成“青蛙”的倒计时。
没想到和乔鹿在一起的时间竟然会过得这么快,分明才刚刚见到她不久,还没来得及和她缠绵温存,却转眼就要离开了。
嗡嗡,嗡嗡……
乔鹿似乎也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不过并没有从睡梦中苏醒,只是不安地皱了下眉。
骆闻煜不敢耽误时间,将乔鹿身上的毛毯掖好后便匆忙地离开了骆闻烨家。
骆闻煜刚从他家出来不过两分钟,骆闻烨的车子就驶进了车库。
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院子外面,通过墙壁上的孔洞看着落地窗内的情况。
骆闻烨进屋时把乔鹿吵醒了,本该生气的乔鹿,在看到他手里拿着陈记的牛奶曲奇时,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同时扑在他的怀里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乔鹿还是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同,更不好奇这份曲奇是从哪里来的,而是自顾自地捧着牛皮纸袋跳回到沙发上,品尝着她最喜欢味道。
坐在乔鹿身旁,骆闻烨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身后,正当他准备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手心的一阵刺痛让他不由得将手又收了回来。
那是来自于兄弟之间的通感,只是他不能确定来自于谁。
几十米外的围墙后面,骆闻煜将那根树枝丢在了地上。
树枝不是特别尖锐,并没有将他的手掌刺伤,只是留下了一片红。
逐渐攥紧拳头,骆闻煜在一步步后退着离开时,心里也在暗自地下着决定:
骆闻烨,你大哥我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
这次,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周末,乔鹿和骆闻烨的订婚派对如期举行,地点在骆闻烨新买的一处别墅。
这是骆闻烨在几个月前买的,面积更大、环境更好,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市区很远,可以更好地将乔鹿保护起来。
他深知总有一天乔鹿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所以一早就安排了人来将别墅内部重新翻修了一番。
还没到傍晚,各大媒体就陆续来到了派对现场,人山人海的阵仗可比任何一场颁奖典礼都要宏大,而他们手中的摄像机和闪光灯大部分只能留在门外,只有少部分的记者可以进入内场。
为了能够让自己订婚的词条登顶热搜,乔鹿给今晚的派对安排了特殊的环节:在派对正式开始之前,所有嘉宾都要佩戴假面,包括他们的出场。
今天是乔鹿的大日子,即使知道没人能压过她的风头,她也要让自己的出场更胜一筹。
形形色色的面具可以挡住大部分人的样貌,只能靠着衣着和首饰来评判,可既然大家同样是出身豪门,名媛权贵的穿着自然差不了太多,这样一来,便把大家的“整体分”都拉到了同样的水平线。
不过,乔鹿的美可不是半边面具就可以遮挡的。
即使戴上了面具,那一双极具辨识度的明眸皓目和娇嫩欲滴的朱唇贝齿,也能让人一眼认出她是乔鹿,甚至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遮掩,还能为她平添几分神秘,引得人越发想要一睹她的天人之姿。
让今晚的所有男人都为得不到自己而懊悔,让今晚的所有女人都为不能成为自己而嫉妒,这就是她的目的,让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她的幸福。
如她所愿,当乔鹿出场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一袭银白色的长裙点缀有点点的水晶,在灯光之下反射着璀璨的星光,白色的面具根本遮挡不住她的美,反而显得那一双红色的唇愈发妩媚。
客气地同身边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每当有人认出她时,都会为她的眼角眉梢增添几分笑意。
“瞧,好像生怕别人认不出她似的。”
“谁让人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戴什么面具都跟没戴一样,不像咱们,长了同一张‘脸’。”
“欸?你说,同样是长了一张‘脸’,乔鹿能分不清他们兄弟几个吗?”
“应该会吧,他们四个虽然长得像,但也不是一模一样,接触得久了,肯定能发现他们的区别。”
“我看悬,乔鹿哪个脑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估计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嫁得是谁。”
“哪有那么夸张,骆闻烨戴着眼镜,再怎么也能分得清他和其他人吧。”
“你确定?”
看向乔鹿的目光大多数羡慕和向往的情绪,可在私下聊天时,却毫不掩饰对乔鹿智商的嫌弃。
乔鹿从小是听着这些酸话长大的,她只知道要享受众人的目光,自动屏蔽了他们的酸言酸语,可骆闻烨在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却把这些猜测听进了心里。
“别在意。”骆闻焕轻轻碰了一下他手里的酒杯,安慰他道,“乔鹿既然选择了你,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外面的风言风语没必要听。”
骆闻烨没说话,只是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许久,才问道:“老四呢?”
“没见他,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估计是不想来吧。”
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骆闻烨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一旁后,示意他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换一下。”
骆闻烨的面具是纯黑的,上面装点了几颗金色的闪粉,像是森林中最凶猛的黑豹。骆闻焕的面具是银灰色的,因为不是今晚的主角,所以用的是简单的款式。
“怎么?”
骆闻焕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递给他。
骆闻烨没回答,自顾自地把他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怎么?还能怎么,他不过是想向今天到场的这些人证明,乔鹿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她爱的是独一无二的自己,哪怕是兄弟四人公用着同一张脸,她也能分清哪个是自己。
重新从路过服务员的盘子中端起一杯酒,骆闻烨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拿出了和刚才一般无二的笑容,径直地走向了乔鹿和赵婉的方向。
她们正在和几个关系还算可以的朋友闲聊,乔鹿虽然加入不到她们的话题里,却也听得十分认真,想来应该是在分享什么有趣的八卦。
注意到骆闻烨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她们纷纷朝乔鹿使着眼色,“瞧瞧,这才分开一会,某人就忍不住来找你了。”
“唉,到底是快结婚的人了,就是甜蜜啊~”
辨识度这么高吗?即使换了一张面具,她们也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转过身,乔鹿上下打量他一番后也跟着抬了抬唇角,“你来了。”
骆闻烨:“嗯。”
走到乔鹿身旁,骆闻烨的心里既有遗憾又在庆幸。遗憾的是,自己的伪装完全是无效的,庆幸的是,乔鹿也能够一眼就认出自己。
他就知道,乔鹿心里是有自己的,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累吗?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会。”
顺势搂住乔鹿的腰肢,骆闻烨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将她露出的后背挡住了大半,同时也挡回了不少男人们冒昧的目光。
他的动作让乔鹿有些意外,刚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时,脸颊“唰”地一下就跟着红了。
她好像没想到骆闻烨会零帧起手地搂住自己。
“你,你干嘛?这么多人在呢。”
见乔鹿紧张地脸都红了,骆闻烨宠溺地低下头嗅闻着她耳边好闻的香水味,然后轻轻在她的脸颊触了一下:“就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这样的画面,骆闻烨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今天,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拥她入怀,独自霸占她的一切。
“别这样。”
乔鹿欲拒还迎地推着他,可越是想把他推开,他就凑得越近。
“好。”
骆闻烨嘴上答应得挺快,紧接着却把脸给凑了过来,似是想讨要一点甜蜜的好处。
见他这般无赖,乔鹿只好快速地在他左脸上碰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快点走吧,别被骆闻烨看到了。”
骆闻烨:???
扭过头惊讶地看着乔鹿,她的眼神除了羞涩之外还带有几分暖意。
三分娇怯、两分得意,不像是因为自己丈夫的痴缠而难为情,更像是与其他人之间半推半就地偷青。
“你知道我是谁?”
骆闻烨此时的脸色难看极了,还好有面具挡着才没有被她看出来。
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乔鹿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刚才自己亲吻过的那一处,胸有成竹地回了他三个字:“骆,闻,焕。”
“我马上就要嫁给骆闻烨了,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被他撞见了不好。”
瞧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骆闻烨的脸色更差了,心口酿出的那几丝甜蜜还没荡漾几秒,霎时间就变成了一团熊熊怒火,并且越烧越旺。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认出自己?
所以,她即使把自己当成了骆闻焕,也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推开,甚至还给出了一枚吻?!
一旁的人没听到乔鹿凑在他耳边说的话,只看到骆闻烨的脸色铁青,好像随时会把屋顶给掀了。
“小鹿,你陪我去补个妆吧。”
为了不让骆闻烨这颗蘑菇弹爆发,赵婉赶紧找了个借口把乔鹿给拉走了。
不明所以的乔鹿在走之前还碰了下他手里的酒杯,“我们之间的秘密,千万别说出去啊~”
骆闻烨:……
好一个秘密!!!
来到盥洗室,乔鹿摘下了脸上的假面若无其事地对着镜子补着唇上的口红,倒是赵婉急得够呛,连忙问道:“你刚才跟骆闻烨说什么了?他脸色变得好难看啊。”
“没说……”话说到一半,乔鹿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等等,你说是谁?”
赵婉:“骆闻烨啊。”
完蛋了……
赵婉这么一提醒,乔鹿瞬间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刚才竟然把骆闻烨错认成了骆闻焕!
难怪呢,她还纳闷骆闻焕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主动,不仅搂住自己的腰,还凑过来向自己索吻……
哎呀!都怪骆闻烨!好好的干嘛非要和骆闻焕交换面具?!
长了同一张脸本来就难以分辨,好不容易乔鹿想到了用不同面具来分辨他们的方法,结果骆闻烨非要没事找事跟骆闻焕换面具……
都怪你!骆闻烨!!!
可乔鹿也只能在口头上责怪一下了,毕竟是自己认错了人,说一千道一万,要是没有真的吻过去的话,或许骆闻烨还不会这么生气。
“那我现在怎么办?”
乔鹿这么一着急,脑容量就更加不够用了,只好求助一旁的赵婉,让她来帮自己想个办法。
“亲回去,”赵婉思索了片刻后,建议道,“既然刚才你把骆闻烨当成了骆闻焕还亲了他的脸,那这次你就直接给骆闻烨一个热烈的吻,向他证明你爱的是他。男人嘛,只要你跟他来硬的,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被哄好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
只有让骆闻烨意识到自己最重要,才能盖过他的醋意。
说干就干!
从盥洗室出来后,乔鹿立刻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一副银灰色的面具,很快,她就在不起眼的吧台附近看到了要找的那个人。
看得出来,骆闻烨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差,低迷的气压与周围的欢声笑语显得格格不入。
独自坐在高脚椅上等待着酒保调酒,身边几个想要同她搭讪的女人都被他好意拒绝了。
在骆闻烨心里,自己果然是最重要的,哪怕生气也不会为了报复自己而接受其他女人的示好。
快步走到跟前,乔鹿主动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的身子拉了过来,“你听我说,刚才的事是个误会。”
“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但是,我心里是有你的。”
乔鹿踮起脚尖,主动将唇贴了上去。
唔!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把“骆闻烨”吓了一跳,他根本不敢闭上眼去享受这片温软,而是急忙地想要把她给推开。
乔鹿:“别生气了,好吗?”
摸着自己被侵反过的唇,“骆闻烨”不敢闹出太大的声响,生怕被周围的目光看到,只是皱了下眉,无奈地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向二楼的方向。
“他,在楼上……”
此时此刻,二楼那一副戴着黑豹假面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人,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在“骆闻烨”被染红的唇上。
他手里的高脚酒杯微微发抖,似乎随时都会被他捏个粉碎。
真正的骆闻烨没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确实在等着乔鹿,等着乔鹿来向自己解释,结果她的“解释”还真是好得很啊!
即使戴着假面也遮盖不住他愤怒的情绪,目光触碰的那一刻,乔鹿的后背一阵发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骆闻烨,你真该死啊!!!
没事把对方的面具换来换去的,有这么好玩吗?!
第35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5) 她是我的……
“有意思吗?”
看着站在书房阳台前独自窝火的骆闻烨, 骆闻焕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骆闻烨目不转睛地盯着表盘上移动的秒针,此时此刻,他只有远离楼下的热闹, 把表情隐藏在这夜色之中,才不会被人看出他几乎崩溃的情绪。
秒针已经转了六圈, 乔鹿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
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不想跟自己再解释一下?
当秒针转到第八圈时,骆闻烨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两次,她今天一共吻了你两次。”
骆闻焕抿了一下还带有那些许香味的唇, 表情有些错愕。
两次?不是只有一次吗?难道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忘了其中的一次?
“一次是假的你,一次是真的你。”说着, 骆闻烨又端起那瓶威士忌喝了一大口, 下垂的唇角看不出是委屈还是失落, “没有一次是我……”
右手插进口袋, 慢步走到骆闻烨身边,骆闻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在意, 你知道的,她只是乔家安排在我们身边的一步棋,要是为了她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就着了乔家的道了。”
骆闻焕说的这些他当然都知道, 可他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乔鹿, 能怎么办?
之前还能控制、压抑这种情感,但当乔鹿选择嫁给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彻底陷入了这一段关系, 哪怕知道她是乔家的棋子,嫁进骆家是别有目的,他也心甘情愿地被她骗。
不管是爱钱还是爱名,他都可以满足她,只要她爱自己就可以。
见骆闻烨还是不说话,骆闻焕只好拿楼下的客人们来压他,“骆闻烨,再过五分钟派对就要正式开始了,假如乔鹿一直没找到你,你就不打算下去了,是吗?”
不管怎么样,两家的面子最重要。
今天全海城的豪门纷纷到场见证他们的订婚,要是男主角赌气离席,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看笑话吗?
沉默了良久,骆闻烨端起桌子上的香槟一饮而尽,艰难地做好心理建设后,他重新戴上了面具并且将身前的领带整理好,准备出门迎接今天这最重要的一刻。
骆闻焕说得没错,今天是两家的大日子,他不能在人前失态,一切都可以放在派对结束之后再说。
而更重要的,是他要留给乔鹿一个深刻的印象。
让她知道“宽容、大度、谦和”这些词是属于他骆闻烨的。即使她认错了人,自己也不会翻脸无情,即使她犯了天大的错,自己也会把她捧在手心。
即使自己无法消化积攒的负面情绪,他也要在乔鹿面前展现出最完美的自己,让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错了,是自己错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开始了这么个无聊的游戏,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相信她一会如果看到自己这么通情达理,非但不责怪她,反而还主动向她道歉,一定会庆幸当初选择了自己,并且更爱自己吧。
准备出门时,走在前面的骆闻焕突然折返回来,表情也变得更加惊讶错愕。
“先别出去。”
骆闻烨不解:“怎么了?”
骆闻焕扶额道,“派对已经开始了,乔鹿正在和‘你’跳华尔兹。”
骆闻烨:???
*
五分钟前,连续两次认错人的乔鹿真的找了个“地缝”,并且钻了进去。
躲在卫生间,乔鹿努力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光靠面具和穿着的不同来分辨他们两兄弟已经没用了,天晓得骆闻烨会不会重新换一套衣服来考验自己。
她只能靠直觉,靠自己对骆闻烨的了解来分辨。
派对马上就要开始了,已经错过两次的她总不能背到连第三次也猜错吧?
当然,要是骆闻烨能直接告诉自己最好,免得又挑错了人让彼此尴尬。
可是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骆闻烨了,连带着骆闻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楼上,应该是在楼上。
“在找我吗?”
刚要上楼,乔鹿就被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给叫住了。
摇晃着手里的香槟杯,那人戴着一张红褐色的假面,边缘有一些细细的绒毛配上他勾起的唇角,仿佛一只窥伺着猎物的红狐狸。
倚靠在栏杆上,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而此刻,猎物落网了。
他到底准备了多少的面具……又换?
不止是面具,身上的西装也重新换了一套,而且脖子上的领带也变成了一只深红色的领结。
乔鹿已经不想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索性直接问道:“你是骆闻烨还是骆闻焕?”
不对,虽然看不到眼前这人的脸,但他表现出来的张扬肆意,以及眼神里透露出的轻佻狂傲,却不像是骆闻烨和骆闻焕之中的任何一个。
“不对,你是骆闻焰。”
她终于猜对了一次。
可惜,事情的真相却不是由她来决定的。
“你确定?”狐狸手中的酒杯顿了一下,语气也倏地变得有几分凌厉,“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原本还百分之百坚信他是骆闻焰的乔鹿,一下子被他这句话给问得不自信了。
他真的是骆闻焰吗?可是骆闻焰今天好像是心情不好,所以并没有到场啊。
乔鹿直接把“不确定”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那一刻,她就像是考场上答题的学生,好不容易擦去A改成B,又抿掉B写成C,最后当监考老师路过后用一句“你再看看呢”再次让她选择擦去了最后答案。
不过乔鹿也不傻,狡猾的狐狸会给自己出题,她也同样有验证对方身份的方式。
“好,那我问你,我最喜欢吃的陈记曲奇,是谁给我买的?”乔鹿胸有成竹地反问道。
迈着台阶从楼上走下来,狐狸不假思索地回了她一个字:“我。”
“谁?骆闻烨吗?”
狐狸借坡下驴,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对。”
差一点,差一点就又猜错惹他生气了……
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乔鹿主动挽起了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又换了套衣服,还把面具给换了?”
打量着她小白兔般干净又纯澈的大眼睛,狡猾的狐狸真想扶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尝一下她的味道,让她感受到自己这些天心里的憋闷,知道自己是落入了另一个陷阱。
可是当他真的凑近时,却只是嗅了嗅她发丝间的香气,克制又清醒地在她耳边说道:“酒洒在身上了,所以上楼换了一套。”
他不能说实话,因为在此时此刻,只有顶着骆闻烨的身份才能够像现在这样接触她,一旦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乔鹿就会从自己的怀抱中逃走。
所以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会,骆闻焰甘愿假扮骆闻烨,起码这样,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欣喜的情绪。
“派对马上快开始了,准备好一起华丽丽地出场了嘛~”靠在骆闻焰的肩头,乔鹿忽闪着那双明媚的眼睛向他发出邀请。
该死,她又在诱惑自己。
那两片殷红的唇似是有一股特殊的魔力,裹挟着玫瑰的香气不断地瓦解着他的理智。
抬头看向楼上,那扇紧闭的门还是没有打开。
三哥,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弟弟就只好继续装下去了。
骆闻焰顺势揽住了她的腰,邪魅地勾起了唇角:“好啊。”
派对提前开始了五分钟。
当骆闻焕和骆闻烨从书房匆匆赶下来的时候,舞池里已经有七八对天成佳偶在随着音乐跳起了华尔兹。
毫无意外,乔鹿是其中最耀眼的存在,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灯光之下,她整个人似乎都在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间也在挥洒着魅力。
舞步跟着音乐旋转,身体随着旋律摆动,再加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没有人意识到搂着乔鹿的那人并不是骆闻烨本人,只知道他跳得棒极了身材也是极好的,即使穿着西装,也能看到隐隐的肌肉轮廓。
“他的头发……”骆闻焕皱了下眉。
“他是故意的。”
骆闻烨的心口本来就压着一股火,突然杀出的骆闻焰硬是给他添了一捧干柴。
换了正常的发色,又摘掉了耳钉,从前他努力地想要把自己和其他三个兄弟区分开,今天却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标志。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顶替自己的身份,打着自己的名义对乔鹿……
呃。
当看到乔鹿抬起的高跟鞋勾在骆闻焰的大腿上时,骆闻烨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愚蠢的乔鹿没有发现骆闻焰的身份,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十分配合,尤其是当肢体近距离接触时,眼神之间的不停碰撞,让那团不该出现的火花愈发明亮。
骆闻焰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抚过乔鹿后背的肌肤,而乔鹿搭在他肩上的手也会触碰到他的脖颈。
旋转时,他的喘息压低到她的锁骨;拥抱时,她的头发又会略过他的心尖,使得本就甜蜜的双人舞更多了几分暧昧而黏腻的温度。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肢体触碰,对骆闻烨而言都无异于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可他却不能冲过去将他们分开,甚至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像其他人一样安静地做一个旁观者,任由骆闻焰借着跳舞的机会对乔鹿上下其手,也没办法去阻止。
“你是……?”
或许是骆闻烨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怨念太大,以至于一旁的人都被那股火烧到了。
扭头看着沉默不语戴着假面的男人……他似乎比乔鹿身边的那个男人更像“骆闻烨”。
假如他是骆闻烨,那在跟乔鹿跳舞的男人又是谁?
哦吼?
“你好,我是骆闻焰。”骆闻烨主动向男人伸出手,打招呼道。
尽管此时此刻他的情绪临近爆发的边缘,还是不得不克制住心头的那股火,强装笑意。
骆家的面子重要,此时此刻,和乔鹿一同跳舞的男人不管是谁,他的名字必须是骆闻烨,所以“骆闻焰”的名字就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他不能被人发现这是一场闹剧。
男人没有怀疑,而是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原来是骆四少爷啊,幸会幸会!”
骆闻烨现在的脸色难看极了,笑容都变得有些扭曲,还好有面具挡着才没有被男人看出什么端倪。
不止是在场的旁观者,当跳到第二支舞的时候,乔鹿也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劲。
骆闻烨身上的肌肉线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完美了?
还有他的发色,在灯光下也不是天然的黑色,而是染发剂那种科技于狠活的调色。
等等……他的耳垂?怎么会有耳洞?!
他不是骆闻烨,是骆闻焰!!!
骆闻焰注意到了乔鹿眼神的变化,他非但没有被戳穿谎言的局促,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低下的唇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锁骨了。
“怎么了?……嫂子。”
既然掉进了他的圈套,又怎么可能轻易地逃脱?
骆闻焰手上的动作更加有侵略性,乔鹿越是想拉开距离,他就越是要让身体贴得更近,甚至还要让旁人也感受到他们的甜蜜,好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要比骆闻烨更适合当她的丈夫。
“你……卑鄙!”乔鹿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道。
她原本还以为骆闻焰是个温顺又听话的小狗,天晓得他发起疯来会在自己的订婚派对上玩“狸猫换太子”的游戏,一双蠢蠢欲动的唇更是多次向自己索吻。
他是故意的!
骆闻烨今天原本就已经误会了,他这么做更是要把他往崩溃的边缘再推一把,把自己往黄泉路上送一程。
目光看向周围那些旁观的人,乔鹿果然看到了站在楼梯处的骆闻烨和骆闻焕。
这次,她能分得清他们的身份了:周遭散发着一股无名火的一定是骆闻烨,而一旁那个帮他克制情绪的则是骆闻焕。
骆闻烨气坏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是她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没到岸前是下不来了。
不等她的目光在骆闻烨身上停留,骆闻焰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嫂子,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我哥当时要是一直不下来,丢人的不就是你了吗?”
“他要是一直不下来的话,你真的要让客人们看你上去求他?”
乔鹿犹豫了。
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
骆闻烨刚才确实因为生气而躲着自己,没人知道他是在生闷气,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去求他,好趁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如果真是像骆闻焰说得那样,那丢脸的肯定是自己。
这么一看,他顶替骆闻烨的身份出现,确实是为了自己考虑。
“你说是真的?”乔鹿狐疑道。
轻轻理着她耳边的碎发,骆闻焰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目光也如水一般顺着缝隙流进了她的心:“当然,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嫂子,只要嫂子能够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想开后,乔鹿彻底放弃挣扎了。
反正都走到了这一步,不如享受过程,有什么事等结束了再说。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乔鹿搭在骆闻焰肩膀上紧张的手试着放松了些许,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这种“将错就错”的感觉除了有些愧疚之外,莫名地竟还有些兴奋和刺激。
像是原本想吃番茄酱,结果不小心挑成了辣椒酱,虽然味道全然不同,但是又麻又辣的口感吃起来却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体验,别有一番风味。
“嫂子,”凑在乔鹿的耳边,骆闻焰轻声问道,“我和我哥谁跳得更好?”
分明是很正常的一个问题,不知怎地,从骆闻焰的口中问出来总觉得是另外一种意思。
乔鹿的脸泛起了两片红晕,靠在骆闻焰的肩上,躲避着远处骆闻烨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小声地回道:“你……”
这个答案让骆闻焰很满意。
将怀里的乔鹿搂得更紧了,这一刻,乔鹿真真切切地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呼吸着乔鹿身上那股让人着迷的香气,骆闻焰不由得沉醉其中:“嫂子,我好喜欢你。”
音乐结束后,所有的灯光再次亮起。
和乔鹿预想中的画面一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或是羡慕、或是嫉妒,雷鸣般的掌声也是为了他们而响起的。
“亲一个,亲一个!”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亲一个!亲一个!”
很快,所有人都跟着起哄道。
看着眼前的骆闻焰,乔鹿紧张地抿了抿唇,原本最甜蜜的互动一下子成了要她命的环节。
当着骆闻烨的面和骆闻焰接吻,这,这……
正当乔鹿想借口补妆从众人的注视下逃离时,骆闻焰却将她一把拉了回来,左手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右手拖住她的后脖颈,不容她逃脱。
“你……”
骆闻焰低头浅笑:“放心,他会感受到的。”
话音刚落,他的唇就猛地覆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骆闻烨和骆闻焕也感受到了那股碰撞。
是一条生机勃勃的鲤鱼掉入了一汪溪流,一边快速地摆动鱼尾和急速的水流做对抗,一边呼吸着水中的氧气快速劫掠着食物,而在这个过程中,所能闻到的香气也不甚幽微,不停地钻入鼻腔。
指尖是如绸缎般的丝滑,一点一丝一缕,似乎并不真实,却可以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贪恋着此刻的温软,骆闻焰在克制着自己的躁动,不能让沉睡的它使自己失态,可骆闻烨却逐渐失去了控制的能力,一点又一点地有了反应。
“你,不可以。”
骆闻烨没办法阻止像强盗一般的骆闻焰,只能拦住身旁的骆闻焕,让他关掉通感的“阀门”。
他不想跟更多的人分享乔鹿,尤其是曾经尝过味道的骆闻焕。
“好。”骆闻焕答应得干脆。
事实上,他确实将通感的“阀门”关上了那么一秒钟,但下一秒他就再次偷偷打开了。
他没办法抗拒乔鹿,从他第一次品尝过后,就像骆闻烨一样染上了这种无解的毒。
哪怕明知自己不能真的拥有她,也甘愿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偷偷感受这种不真实的触感……
唔!
突然,兄弟三人同时被一阵抽痛所打断。
是抽筋的感觉,可好好的,舌头怎么会抽筋呢?
和乔鹿的一吻就这么仓促地被迫结束了。
骆闻焰抬头看向骆闻烨,眼神复杂:他既然都已经彻底得到乔鹿了,难道连让自己吻她一下都不可以吗?
四目相对,骆闻烨看他的目光同样怒意难掩:这是什么意思,欺负了自己的女人还不够,是还想给自己一个教训?
很快,他们两人又同时看向了一旁的骆闻焕。
对,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在偷偷搞鬼!
所以刚才分明答应自己关掉通感的,结果不仅偷偷又打开了“阀门”,还故意弄伤自己强制中断这一吻……
好啊,骆闻焕,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同时面对两个人的质问,骆闻焕为了表明那一下抽痛与自己无关,将手里的那杯香槟一饮而尽。
可他并不知道,他的证明恰恰暴露了自己没有关闭通感的秘密。
与此同时,看着三人彼此交锋、互不相让的目光,站在远处的某人只是将面具稍稍扶起,揉了揉自己酸疼的下颌,脸上写满了得意。
不同于其他人的半张假面,他戴了一张可以完全遮住脸的纯黑面具。
在别墅中走来走去,他就像是一只幽灵般隐藏在人群之中,低调的面具既不会被人认出来,也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反而可以随意地窥伺着任何人。
他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多次从骆闻烨和骆闻焕身边经过,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没想到骆闻焰今天也会出现,并且还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他就是要让他们都知道,乔鹿是自己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染指。
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当然,骆闻煜的计划不止如此,接下来……
小鹿,等我。
第36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6) 非要毁了……
“骆闻焰,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老四,你这次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订婚仪式刚结束,骆闻焰就被骆闻烨和骆闻焕拖到了无人的休息室。
一个怒目圆睁, 恨不得把他皮肉撕扯成泥;一个双眉不展,好像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要念叨,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就该遭受他们的轮番抨击一样。
骆闻焰怕吗?他当然不怕,他连高空自由跳落都能不带备用降落伞, 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此时此刻,他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却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可怜巴巴地躲在乔鹿身后,乞求着她的保护。
“嫂子,你知道, 我也是想帮你……”
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乔鹿裙子的一角, 语气听起来是诚意十足, 但只有他的亲兄弟们能看到他隐藏在眼底里那一抹难掩的幸灾乐祸。
“骆闻焰, 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骆闻烨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同时下意识想要把乔鹿拉到自己的身旁,“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好听, 你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嫂子吗?”
不等骆闻焰开口反驳,乔鹿就替他挡住了这股怒火,义正言辞地道:“骆闻烨, 你先别急着骂他, 难道这件事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是谁想到了换面具这种无聊的游戏?又是谁非要躲藏起来不肯出来?
骆闻烨心里不自在, 难道她心里就很,噗!就很爽嘛?哈哈哈……
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连吻了两个男人,且都不是自己未婚夫的事听着有点过分, 但该说不说,身为当事人的乔鹿倒还是有那么一点……嗯,爽的。
一个被动僵硬,一个热情似火,即使他们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却也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所以啊,都怪骆闻烨!
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尴(刺)尬(激)的体验?
乔鹿的一句话,直接把骆闻烨的嘴给堵住了,与此同时,骆闻焰不禁微微抖动的眉尾尽是洋洋得意。
“嫂子,你别生气,我哥他……”
“好了,你也别装无辜了,”就在骆闻焰准备继续茶香四溢的时候,乔鹿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茶艺课,“刚才跳舞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乔鹿早知道,骆闻焰就是一只披着小羊羔皮的大尾巴狼。
平时他扮演一下小绿茶无伤大雅,毕竟也是为了讨自己的欢心。
但今天对她来说可是大日子,要是被人看出他是骆闻焰,那她丢人可就丢大了。
还有众人起哄时的亲吻……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给生吞了,这可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绿茶会做的事儿。
果然,被乔鹿识破后的骆闻焰也不装了。
前一秒还清澈的眼神陡然又多了几份桀骜,拱了一下挺拔的鼻梁,当他咬着唇时,勾起的笑意俨然就是个混迹勾栏院的浪子。
而乔鹿也被他那咬唇的坏笑勾起了半小时前的回忆,干燥的嘴唇好似又被轻轻地咬了一下。
“可是嫂子,刚才你不还夸我比三哥要厉害吗?”???
骆闻焰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骆闻焰是懂得怎么把人逼疯的,他这话一出,骆闻烨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眼角微微抽搐,杀人的心都有了。
男人之间最忌攀比,更何况是这种事?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话,尤其还是从自己的另一半口中说出。
“我说的是跳舞!跳舞”乔鹿下意识地抿了下唇,急忙解释道。
双手插进口袋,骆闻焰轻描淡写地呼出一口气:“是啊,我说的就是跳舞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乔鹿:……
楼下的客人们都还没走,骆闻烨强忍着一口气没有对他动手,否则就凭他这么几次三番地挑衅,他早把他按在地上一通暴揍了。
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再这么待下去,生气的只会是自己。
看着骆闻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手随意地搭着,一手稍稍举起那只香槟杯,在灯光下前后摇晃,这玩世不恭却偏偏让女人心动的架势,真是让骆闻烨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
骆闻烨拉起乔鹿的手准备离开,刚迈出步子,膝盖就被一股酸软侵袭。
咚!
右腿一时没使上力,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还好右手手掌及时撑在地上稳住了倾倒的重量,这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不是因为他自己没站稳,这阵酸软是来自于通感。
扭头看向骆闻焰,他也在揉捏着酸疼的膝盖,在他们三兄弟之中,就只有关闭了“阀门”的骆闻焕没有被这通感所影响,直挺挺地站在那。
“没事吧?”
骆闻焕好心上前试图把骆闻烨扶起来。
“骆闻焰!”
一把将骆闻焕推开,骆闻烨说话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几十分贝,每一个字都跟淬过火一般滚烫:“你不要太过分!”
骆闻焰嫌恶地皱了下眉,揉着同样酸疼的膝盖,“你有病吧,自己连路都走不好,发什么疯?!”
在骆闻烨眼里,只有骆闻焰会动黑手,为的是让自己在乔鹿面前丢脸;在骆闻焰眼里,是骆闻烨自己气得走不动道,掉了面子。
没有人会怀疑已经关掉通感的二哥,还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大哥。
“好了!”
眼看骆闻烨的拳头要落在骆闻焰的脸上,骆闻焕赶忙将他拉到了一旁,“都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走到动手这一步吗?!”
“楼下的客人都还没走,难道要别人听到了,上来看笑话,你们才能满意???”
看着挡在骆闻焰身前的骆闻焕,骆闻烨的眼神里有的只有失望。
骆闻焕说的话听起来是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可这件事分明就是骆闻焰挑衅,自己动手打他又有什么不对?
“好,很好,”骆闻烨嗤笑一声,“你们才是亲兄弟吧,我算什么?”
骆闻焕一脸懵,“你又在发什么疯?”
骆闻烨理了理身前的领带,神情中又多了一些疏远和陌生,“在这个家,果然只有大哥会向着我,只有大哥才会说一句真正的公道话。”
骆闻烨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骆闻煜醒过来,起码他会像小时候那样,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哪怕是现在他要动手打骆闻焰,或许他也会帮自己。
不像现在,他只能孤军奋战。
兄弟间的针锋相对实在不是乔鹿能够处理的情况,稳坐钓鱼台上看他们为了自己而争吵、互殴自然是有趣的,可比起三个人的小剧场,她还是选择把时间放在楼下更大的舞台上。
为了今天的订婚派对,她可是准备了好几套高定的,配套的首饰也有四五套。
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个在众人面前显摆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让自己当主角呢?
亲兄弟打架的戏哪天都能看,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也是今天唯一的主角,谁都不能阻止她艳冠全场!
来到另外一间休息室,两三个女佣帮着乔鹿换上了另外一件晚礼服。
那是一套宫廷紫的半镂空长裙,两侧的袖子上有柔软的羽绒装饰,蕾丝的裙摆上点缀着紫色的水晶和更多细长的飘羽,行走时犹如一只高贵的天鹅。
这一套裙子配的是一套浅紫色的珍珠首饰,每一颗珍珠的颜色都是大溪地的孔雀紫,圆润硕大,项链中间的主石是一枚五克拉的紫钻,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正在依次佩戴着首饰的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骆先生。”
佣人们礼貌地向他打了招呼。
是骆闻烨。
他应该是在吵完架后又换了一套衣服。
今晚乔鹿已经把他们弄混过好几次了,此时此刻,也是凭他鼻梁上的那一副金丝眼镜才确定他是骆闻烨的。
骆闻烨没有关门,而是示意佣人们离开:“你们先出去一下。”
佣人们依次从休息室出去,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吵完了?”乔鹿一边戴着手镯一边随口问道。
骆闻烨“嗯”了一声,慢步走到她身后,将那一条镶嵌着紫钻的项链拿了起来,缓缓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得不说,有时候情绪还是要及时发泄出来的,此时的骆闻烨明显要比吵架前的温柔了很多,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有分毫的负面情绪。
看着镜子里乔鹿的脸,骆闻烨温声道:“这条项链,好像不是我买给你的吧。”
“嗯,你大哥买的。”乔鹿漫不经心地说,“五月份的那次线上拍卖会,他偷偷拍给我的,还有个名字呢,叫,叫……”
“violet with sunshine”
“violet with sunshine”
两人异口同声。
“对,紫罗兰和阳光,”手指轻抚着中间那枚紫钻,乔鹿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福感,“听着是不是很浪漫啊~”
骆闻烨唇角微抬,不禁将唇又压低了几分:“喜欢吗?”
“当然。”
“可今天是我们的订婚派对,你不想戴一些我送你的首饰吗?”骆闻烨又问。
乔鹿对他的试探不以为意,于是反问他道:“我觉得这套比较好看就戴了,怎么了,不行吗?”
骆闻烨今天确实是有病得很,跟骆闻焰他们吵完还要跟自己吵。
乔鹿才不会惯他的臭毛病,既然他想吵架,那就吵啊。
而且乔鹿还不是直接把对他的不满写在脸上,而是学着他的模样,表面风轻云淡,实际阴阳怪气,时不时还要挤出一个懵懂无知的笑意,势必把阴阳两个字贯彻到到底。
“唉~说起来,还是你大哥最懂我,瞧瞧这项链,是不是跟我很配啊?”
“不止这条项链,下一套裙子配的首饰一整套也全是你大哥送的。”
“没办法,我谁让我和你大哥认识的时间最久呢,还是他最了解我,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乔鹿无所顾忌地在骆闻烨的雷点上反复横跳,每一句都在贬低着他,抬高着骆闻煜。
既然他非要在今天给自己找不自在,大不了就彼此翻脸大吵一架,这张脸谁都别要了,要是把脸撕得太难看,那她正好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换个人嫁。
让他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铁打的新娘,流水的新郎”!
可眼前的这位“骆闻烨”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生气翻脸,反而眼神中还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和欢喜,甚至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升高了几度。
只因为他并不是骆闻烨,而是如假包换的骆闻煜。
看着乔鹿大肆地夸赞着自己的审美,回忆着曾经在一起的往昔,骆闻煜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湿润了。
他就知道!乔鹿心里最爱的人是自己,哪怕骆闻烨他们又争又抢,自己也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而她改嫁给骆闻烨,无非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
唔!
情到浓处,骆闻煜控制不住地吻了下去,更加近距离地感受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且把每个字都一一吞咽。
乔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不是,他难道不应该生气吗?为什么还会……
等等,这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说不上有哪里不一样,但是这明显不该是骆闻烨给自己的触觉。
眼前的这人更具有侵略,哦不,是夺取、是收复,好像自己本就是属于他,只是暂时被其他人留有标记,所以他现在是一边清理他们的痕迹,一边试图将自己挽回。
所以,他不是骆闻烨,绝对不是骆闻烨!
“你……你起……起开!”
乔鹿用力把他从身前推开,声色俱厉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他不会是骆闻烨,不像是骆闻焰,也不可能是骆闻焕……而能拥有这一张脸的人,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人,骆闻煜!
目光相触,当乔鹿看到他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时,霎时间,曾经与他的记忆快速地在眼前一一闪现。
他真的是骆闻煜,可他难道不是还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吗?
爱不释手地捧起她的脸,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孔,今天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个清楚了。
指尖从脸颊一点点滑到她的下巴,这将他拉出黑暗的一张脸,再次让他深深陷入,无法自拔,“是我啊,最爱你,一直爱着你的人啊。”
再一次深深地贴在一起,在乔鹿的面前,骆闻煜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他要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惦念着的男人回来了。
“先生,小姐,时间快要到了。”
门外,女佣小声地敲门提醒道。
“唔!”
骆闻煜听而不闻,坐在椅子上的乔鹿想要喊人进来帮忙,却被骆闻煜钳制住了双手无法动弹,而遮挡住她的那具身体似乎也想要跟着压下来。
乔鹿并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谁,反正这里没有别人,别说是骆闻煜,哪怕换一个男人(只要足够的帅,身材足够的好)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弄花了自己的妆!
妆花了,她一会还怎么出去见人?嘴唇被亲肿了,别人肯定是会笑话她的!
要是从今晚最美的一枝花,变成今晚的笑话,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你……起来啊!”
乔鹿怎么也推不开眼前的人,没办法,她只好用手里的那支口红狠狠地朝他的手臂刺了下去。
口红的膏体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一下就被碾成了的一摊浓郁的颜色。乔鹿没有别的办法,她也想手里能有一把刀,可实际上就只有这么一支口红可以用。
正当她想要喊救命,把同在这一层的骆闻烨他们全部叫过来的时候,压在身上的骆闻煜忽然站起了身。
他并没有吃饱,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品尝本该属于自己的大餐,所以他只能失望地看着手腕上那一抹红,然后快步地离开了休息室。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被太多的人看到,只有乔鹿被弄花的妆,还有手上那一截断掉的口红,骆闻煜分明在房间里呆了近十分钟,这里却没有留下关于他的一丁点痕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上的妆还好,可被反复摩擦过的唇瓣……
这算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这算是被Q了吗?
可是他并没有触碰她的私隐,双手也没有入侵不该靠近的地带,他只是毁了自己的妆,单纯、直接、有预谋地毁了自己的妆。
“啊!!!”
哪怕是认错人,哪怕是吻错人,乔鹿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地愤怒。
她宁愿突然出现的骆闻煜入侵自己不显于人前的地区,也不想他毁了自己的妆,眼妆什么的倒还好说,可被晕开在脸上的口红唇釉却是没办法遮掩的。
卸妆油只会把皮肤越擦越红、越擦越肿,根本没有挽回的机会。
要她顶着个“香肠嘴”见人?绝不!!!
骆闻煜!你真该死啊!
乔鹿的叫喊声穿透力极强,不止是隔了几道墙的骆闻烨他们听得一清二楚,楼下的客人们也被这刺耳的叫喊声惊住了。
不好,乔鹿好像出事了。
等他们赶来休息室的时候,乔鹿已经不见了,只有几个女佣半跪在地上收拾着那一滩被打翻的化妆品。
“乔鹿呢?她人呢?”骆闻烨对女佣们问道。
女佣纷纷摇头,“乔小姐她跑出去了。”
他们快步赶下楼时,客人们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那一声尖叫所影响。
无非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而已,确定不是什么大事后,他们便继续欣赏着那一支古典乐队所演奏的曲子。
没有人见过乔鹿,就连赵婉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她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离开了今晚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舞台。
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除非是碰到了什么大事,而且是很严重的大事。
“乔鹿已经离开了。”在别墅里找了一圈后,骆闻焰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司机说乔鹿现在正在去,去……”
“去哪?!”
骆闻烨几乎快要遏制不住语气中的愤怒。
见他气得嘴角都在发抖,骆闻焰只好跟他说了实话:“去大哥家。”
大哥?骆闻煜?在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的日子?!
一时间,兄弟三人陷入了沉默,骆闻焰和骆闻焕同时看向了骆闻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戏码就算不曾遭遇,也在狗血的爱情剧中看到过很多次:
新娘在结婚当天醒悟,自己爱的人不是新郎,而是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某某,于是便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选择逃婚,毅然决然地抛下新郎去寻找真正的爱情……
乔鹿真正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大哥,从来不曾变过吗?
没有人知道。
可是除了这样狗血的可能性之外,他们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乔鹿抛下上百名前来恭贺的客人离开,而且还是偷偷离开,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在听到乔鹿去了骆闻煜家后,骆闻烨的大脑宕机了许久都没能缓过来。
他不能接受乔鹿为了大哥抛下自己,也不肯相信这一事实,因为他曾经在乔鹿的眼神里看到过喜欢自己的情绪。
既然她是喜欢自己的,又为什么会跑去大哥家?
“你,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我要去一趟大哥家。”
骆闻烨努力保持着镇定,隐藏起内心的慌乱,但当他朝着大门的方向迈出步子时,身形还是不由得晃动了一下,脚步也不似平常那样沉稳。
“你去干什么?”骆闻焕拉着他的手臂,阻拦道。
骆闻烨将他的手甩开,“我要找她问个清楚。”
他要问她为什么要从订婚派对上逃离,他要问她为什么要抛下自己,他要问她,自己和大哥,她到底爱的是哪一个……
按下引擎发动汽车,当骆闻烨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乔鹿的照片时,努力伪装出的坚强顿然分崩离析。
但是在一阵疼痛之后,当他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的时候,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定。
乔鹿,你好狠,既然你不肯忘记大哥,那我就只好……
第37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7) 这是你逼……
当骆闻烨开车赶到骆闻煜家的时候, 家里的佣人们正打算给他打电话。
“三先生您在哪?乔小姐,乔小姐她……”
佣人原本是想说她疯了,可是感觉这个词太过冒犯, 便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也不怪佣人们对主人用词偏激,骆闻烨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这和精神病院里发疯的病人有什么不一样?
二楼的主卧门口, 几个护工正在拼命拦着手拿花瓶的乔鹿,生怕她一个冲动, 会把骆闻煜的脑门敲出一个洞。
“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
乔鹿可没有那么傻,真的做出一命换一命的事, 她只是上楼时顺手把花瓶里的花抽了出来,想用里面的水把装睡的骆闻煜泼醒而已。
可任凭她怎么解释,这些拦她的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并且坚决禁止她靠近骆闻煜。
骆闻煜装得很像, 卧室门口的几人都乱成一锅粥了, 他还是硬躺着没有醒过来。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睡衣, 旁边仪器的线路也都蔓延到了那条被子里,看着和平常昏迷时的状态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心电图仪上跳动的数字也稳定在85左右。
但乔鹿可以确定, 他一定是醒着的,自己在一个多小时前碰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确实是盘算着要毁了自己的订婚派对!
而佣人们这么努力地护着他, 只有一个原因……
“你们都知道, 你们知道他已经醒了, 是不是?”乔鹿扫视着拦在她身边的佣人们,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骆闻煜!你给我站起来!”
“你有本事来捣乱,你有本事起来啊!别躺在床上不出声, 我知道你醒着!”
正当乔鹿准备把手里的花瓶丢过去的时候,却被来自身后那一股强硬的力道给拉了回去。
是骆闻烨。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发疯”的乔鹿,骆闻烨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眼神里的情绪要比她还要疯,只是因为身边有人,才没有发泄出来。
“你闹够了没有。”
一点点加重手指的力道,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也变得怨毒,“乔鹿,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骆闻烨可以接受她的公主病,接受她提出各种无礼的要求,哪怕她不爱自己都可以接受,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够持久,她迟早会爱上自己。
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她还放不下自己的大哥。
“你干嘛!”
乔鹿试图甩开他的手,可她越是用力,他就攥得越紧,白皙的皮肉也被他握得有些红了。
“骆闻煜他醒了,他醒了你知道吗?”乔鹿指着躺在床上熟睡的骆闻煜叫喊道。
醒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骆闻烨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骆闻煜。
他睡得很香,看不出有半点醒过的样子,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床的旁边还有一只水盆,应该是负责照顾他的护工刚给他擦洗过身体。
连洗澡都需要擦洗的人,怎么可能会醒过来?
看向家里的佣人和护工们,他们也是纷纷摇头,“没有,先生他一直在睡着,眼睛都没有睁过一下。”
“是啊,乔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来就说先生醒了,是不是她认错人了?”
乔鹿大声地反驳道:“认错?我怎么可能会认错!骆闻煜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乔鹿的这句话原本是想证明自己的记忆力很好,不想却更刺激了一旁的骆闻烨。
嗯?她只对骆闻煜印象深刻,但是对其他兄弟三人却分不清谁是谁?
所以,这不更加证明了骆闻煜在她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吗?
“呵,”骆闻烨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乔鹿,你跑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乔鹿没有看出他的情绪,而是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骆闻煜算账,他跑来毁了我的订婚派对,我必须要把他的皮给扒了!”
为了今天的订婚,乔鹿可是细心准备了很久。骆闻烨玩什么无聊的游戏没关系,骆闻焰冒充他跟自己跳舞也不重要,只要今晚的她在众人面前依旧是完美的形象就好。
可就是因为骆闻煜,打乱了她后面的所有安排,毁了她精心准备的一切。
“毁了订婚派对的不是你吗?”骆闻烨反问道。
乔鹿:???
对骆闻烨来说妆容、服装这些根本就不重要,有乔鹿在自己身边陪着,订婚派对就是最圆满的,可她呢,认错了人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直接丢下所有人逃跑了。
是她,毁了属于他们两人的订婚派对。
看着他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一双眼,乔鹿还在试图向他解释:“你信我啊!骆闻煜他真的醒了!”
忽然,乔鹿想到了有一样关键的证据,可以证明骆闻煜今天出现在派对上过。
“不信你看他的手,他的手上有我的口红。”
在被骆闻煜强压的时候,乔鹿用手里的口红反抗过,口红一定会在他的手上留下痕迹。
“口红?”骆闻烨皱了下眉,“为什么会有口红?”
乔鹿:“你别管了,不信你去看就行,口红的颜色要是不用卸妆油很难洗得掉,所以他手上一定有证据。”
骆闻烨原本是不相信骆闻煜已经苏醒的,不过见乔鹿说得这般言之凿凿,便也只好走到他的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将他的右手拉了出来。
他的手臂还有些湿气,应该是刚刚擦过身的缘故,可是并没有乔鹿说的口红痕迹。
手心没有,手背也没有。
“另一只,另一只一定有。”乔鹿继续坚持道。
来到另外一侧,骆闻烨还是没有找到乔鹿所说的“证据”,倒是想明白了乔鹿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见到了骆闻煜。
一定是她又认错了人,而那人一定和大哥很相像,所以才会恍惚地以为是骆闻煜醒过来了。
可,当时他们三兄弟正在休息间发生争执,又有……
骆闻烨不敢再想下去了,所谓的真相可能会是一把尖刀,越是靠近,自己的一颗心越是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他已经有了两个竞争对手,实在不想再冒出来第三个人同自己竞争。
“你们先出去吧。”
坐在沙发上,骆闻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佣人和护工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放开乔鹿手里的花瓶,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沉默了许久,骆闻烨这才缓缓地问道:“乔鹿,你很爱大哥,所以忘不了他,对吗?”
“当然不是。”乔鹿不假思索道。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跑过来找他。”
乔鹿:……
得,看来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虽然乔鹿不知道为什么骆闻煜手上的证据会消失,但是没有证据,他就不会相信自己。
乔鹿也懒得再解释,只能换另外一种方法把骆闻煜弄醒。
她就不信了,骆闻煜能这么一直装睡不起来。
快步走到骆闻煜的床边,乔鹿抬手准备扇他一个嘴巴子,可手刚举起来,就被身后的骆闻烨一把握住,稍稍一用力便把她拉到了一旁的墙上。
没有护工和佣人在,骆闻烨便不必再掩饰自己禽兽的一面,在乔鹿被按在墙上的那一刻,背光之下,他的那张面孔似乎也变得更狠厉了。
“你干什么?!”
嗅闻着猎物难以抵抗的味道,骆闻烨低声道,“你不是想证明大哥是醒着的吗?为什么不试着换一种方式。”
比起身体上的痛,心理上的痛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她既然一定说骆闻煜是醒着的,不如就让他试一下心痛的滋味。
若是没有醒来最好,若是继续装睡不肯醒过来……正好,那也可以借着机会告诉他,乔鹿已经是彻底属于自己的了。
“什么意思?”乔鹿懵然无知地眨了眨眼。
骆闻烨没回答,只是用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告诉了她自己的意思,同时用另外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抱了起来。
他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沙发旁边将乔鹿放下。
随意地将领带扯开,骆闻烨的呼吸声也变得愈发粗重。
他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由着乔鹿的性子来,既然已经订了婚,那他就有行使未婚夫权力的资格。
不管她今天是找借口逃来骆闻煜家也好,还是心里真的放不下他也好,他都不在乎了,只有彻底地占有这块抢夺到手的领地,才能让他放心。
看到骆闻烨那一双燃烧着火焰的双眸,乔鹿并不会感到害怕,当他的锁骨盛着那一汪月光,腹肌将微风分开的时候,同样勾起了乔鹿心里的那一滩春水。
不是爱装睡?那就继续睡吧,她就不信了,听到这样的声音还能忍着不醒过来?
用手轻轻勾住骆闻烨的脖子,乔鹿也很喜欢他的这个建议。
余光看向躺在床上的骆闻煜,她笑眼盈盈地回了一声,“好啊。”
而此时此刻,一直在装睡的骆闻煜即使拥有了掌控这副身体的权力,也不想起来,甚至还希望自己是真的睡着了,这样就可以听不到一会要发出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