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玉和小姑子面面相觑, 愣愣地看着得梅写下的,叠叠成堆的墨汁白纸。
只要随意一瞥,看见白纸墨字一角落,锁定住视线, 便会因记下的事而惊到讶然。
里面都是对怀明玉所做恶行的批判。
小姑子翻着得梅所写印下的一页页的纸张, 最开始是不信分毫的。
明玉姐姐, 自小便是个病秧子, 性子温吞, 怎么可能如同这纸上所说一般?
罪行罄竹难书?
直到她看到了关于自己的那页。
纸上的意思为:
得梅之所以给小姑子的赘婿做妾, 是为了当明玉的眼线, 受了明玉的指使。
小姑子把明玉当挚友, 但明玉却在利用她。
小姑子再脑子不清醒, 也想明白了。
她大叫一声, 双手捂着脸,
“怪不得, 怪不得得梅曾经是官家小姐, 明明最是清高,却放着意玉你给出的好条件不做,去背信弃义, 给我的赘婿做妾, 在薛家受白眼, 也受我的白眼。”
“如果说, 得梅是受了明玉所指使,为了在薛府安插眼线, 好做了谋划把意玉除掉,好假死回府,那么便能解释得通了。”
一旁, 意玉也在一张张地翻看着纸张。
身形越来越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用力地站着,手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白。
听到小姑子这般呢喃自语,意玉面色却平静,堪称淡漠地回道:“是,明玉假死,是明玉有意为之。”
“我当是谁护着杜家人,让小九受折磨却申冤无门,不让薛家人前来袒护。”
“原来是明玉。”
纸上,得梅写下明玉为何而假死:
明玉得以嫁进薛府,都是一场阴谋,和大房和杜家一起的阴谋。
早些年,大房和杜家为了吞并薛家的财产,要从薛洺这个嫡子继承人的身边找漏洞。
而塞女人,便是最好的办法。
可偏偏薛洺这个人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塞女人不行,塞男人也不行。
一筹莫展,打算放弃美人计这个法子时——
大房和杜家人却发现,薛洺和怀明玉走得很近。
大房杜家两波人当即合掌称快:
怀明玉可以啊,是杜家的外孙女。
有了心思,这不一来二去——
杜家和大房在后面出谋划策,怀明玉成功获取了薛洺的同情,让薛洺把她当成了挚友,再到至亲。
怀明玉嫁入薛家之后,表面是薛家的主母,实则是大房和杜家的傀儡。
她那些不实际的管家法子,杜家和大房也都放任,从而薛府极为混乱。
明玉假死的契机,在等杜家和大房的大网要收紧,联合宰相想把薛洺拍死在边疆时——
薛洺却活着回来了。
开始忌惮起了大房和杜家。
身为身边人的明玉,朝夕相处下,更为恐惧,恐惧被戳穿。
即便薛洺对她极好极好,可怀明玉向来不信薛洺能包容她。
毕竟他不是一个能委屈他自己的性子,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
为了防止大房和杜家把她供出来,防止她越来越不从心的管家法子被戳破…被谩骂,防止看到薛洺有朝一日得知她嫁进薛府的真相时,那失望冷漠的脸。
心高气傲的怀明玉,选择假死。
她跟着杜家的表哥跑了。
杜家表哥是杜家和大房的另一层套,为了吊着怀明玉,杜家和大房,自小根据明玉性子,让杜家表哥装出她喜欢的模样和态度,引她上当的。
害怕暴露,恐惧身败名裂,要另寻出路,就是明玉假死的原因。
假死的去向——
便是去了杜家,嫁给了杜家表哥。
明玉离开,本想一辈子不回薛府,却不想杜家表哥在得手后就不装了。
或者说,明玉见识过薛洺那般的人物,经历过薛洺权势的袒护和来自夫君的体贴,再同杜家表哥朝夕相处,越败露马脚,相形见绌,越失望。
之前,还能听听薛洺没了她后的疯子举动,以表慰藉,让她自洽。
可偏偏,莫离让她亲眼看见了意玉和薛洺,在薛洺即将上战场前,温存不舍的模样。
明玉当时就气到了。
他怎么可以对这个卑微瑟缩的丫头,和对她一样?!
她是谁?怀意玉是谁?
怎么能放在一起?
明玉多年在杜家受的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被意玉和薛洺甜甜蜜蜜的画面一激,明玉干脆利落甩了杜家,回了薛府。
可杜家并不是好打发的。
如今杜家落寞,上京去寻杜衍,又怕杜衍不接纳,无依无靠,干脆赖上明玉当靠山。
明玉为了掩盖住自己曾在杜家的那段姻缘,只得咬着牙答应。
她如今把持着整个薛府,极力护着杜家人,帮着杜家人欺压九堂妹。
九堂妹求救消息才传不回薛府。
所有逻辑都清楚了。
小姑子实在接受不了明玉这个自小放在心尖上的好友,竟然为了利益,把她害到这种地步,给她的夫婿塞妾!
意玉特别耐心安慰了小姑子,小姑子才算是振作起来。
意玉拉上有些恹恹的小姑子,声音镇定,能够安抚人心:“既然知道了,阻碍小九的势力是明玉,咱们就不怕了。”
小姑子开心了。
她玩心大,情绪来的快去得快:“意玉!走,咱们去帮小九整治杜家!”
她叽叽喳喳:
“这事总算要结束了,到时候你就带我去杭州游玩,美食美景……我的意思是,赶紧离开京城,以防有人发现你!”
两个姑娘袖子拖得长,似是染坊的晾晒布匹,随风飘扬,紧紧纠缠。
然而,暗处。
本该待在马车上的紫蝶,却在暗处目睹了全程。
意玉夫人要走了?
紫蝶咬牙。
希望爹爹他能赶紧从边疆赶过来。
再不来,人就跑了。
放出去的传信鸽,如今到边疆了吗?
第62章 第 62 章 薛洺认出意玉
意玉直接用薛家的名义, 叫小姑子带了一伙私兵吩咐下去:
把死皮赖脸赖在杜衍家的杜家人,给全部擒住,塞了布团,押进货船, 送回老家。
杜家人没有丝毫准备。
甚至还想赖着不走, 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
意玉直接让兵在杜家人屁股后面泼开水, 看他们撒不撒手。
而后, 贪生怕死遇强则屈的杜家人, 就骂骂咧咧地伸出四肢, 被捆成了粽子。
或者说, 他们第一次遇到比他们还狠的手段。
原先以为京都人好面, 不可能不顾礼义廉耻, 直接把人赶走。
杜家那些泼皮手段, 什么撕扯吼叫,什么当众胁迫……
如今被绑上船, 四肢动不了, 嘴也张不开——
那些赖皮法子,如今全都用不了。
杜家人傻眼了。
遇到比他们更不要命的人了。
一听薛家出面——
杜家人便觉着怀明玉扛不住压力瞒不住,让薛府的大人物知道了, 出面, 给他们下马威呢。
薛家得罪不起啊!
只能认栽。
只有吞了杜衍家产的表叔, 还有两个杜家表哥在场。
这是意玉特地嘱咐不要押送的三个人, 这几日让壮士看护得死死的。
意玉为了看看杜衍对杜家人的想法处理,才设下这个局面。
杜衍是在九堂妹生产前夕回来的。
这些日子, 杜家的三个男人,在关押时候的人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
杜衍进了正厅,身上还穿着官袍, 银鱼袋,官帽下压着的发丝都凌乱飞扬,明显是才到了码头,便一刻不停地赶回来了。
不过,这正厅,虽表面还是正厅,实则成了杜家三个男人的关押之地。
察觉到杜衍进门,杜家三个男人一台戏便上演了。
杜家表叔作为年长者,讲究一个有苦不能言,哥虽要你帮忙,但哥要自己扛。
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皱眉叹气,可就是不说话,抿茶做沉思状,看着可怜兮兮。
而杜家两个表哥就做那个出头鸟,为表叔出头。
白脸大表哥扶着表叔,一脸愤慨刻薄模样:“哎呦喂杜衍啊杜衍,你中了状元,就是不一样了,我们这些个穷亲戚攀不起喽。”
“你那岳家,给咱们家人口里塞布团,四肢全捆住,给全塞上了货船,运回老家。”
红脸二表哥则是凑到杜衍身边,温柔道:“大表哥也是气狠了,毕竟表叔这些日子被你那新娶的妇人蹉跎得心疾犯了。表叔病了,倒是没什么的,重要的是,咱们杜家那些叔叔伯伯老弱妇孺,不论是谁,全被你那新妇岳家给绑了,才是大事!看不得你娘子那个外人,让咱们自家人自相残杀!”
“表哥给你出个主意。”
“把咱们自家人都接回来,好好跟表叔认个错,表哥表叔们也就原谅你了。”
那戏演得,活像要抢瓦舍饭碗。
意玉和九堂妹一直都匿在屏风后。
九堂妹听到这番恬不知耻的话,气得牙痒痒,又怕自己夫君真的答应了。
意玉赶忙把九堂妹压下来,悄声说:
“你大着肚子,听就行,妹妹别去掺和,即便杜衍答应了,被我送上船运回他们老家的杜家人,在你和离前夜不会回京城,放心。”
杜家的红白脸相继唱完。
场面寂静下去。
杜衍松形鹤骨,状元郎的气派,款步走到了杜家表叔面前。
九堂妹呼吸一窒。
杜衍是要去把哭到地上的表叔扶起来?安慰表叔?
她明明都把自己受的杜家人的欺压,都告诉了杜衍,告诉了夫君。
怎么他如今,还是要愚孝?
九堂妹失望,但早先便受了意玉的开导法子,于是能安抚自己。
谁料这时候,原本温文尔雅稳重得体的杜衍,突然朝着表叔啐了一口。
杜家表叔的脸上被呸了口唾沫。
表叔一抹,愣愣看着手上的吐沫。
杜衍原本常年稳重老好人的模样,直接成了泼皮,指着杜家人的鼻子就骂:“呸,老东西。”
一下子给在场人都骂懵了。
根据杜衍把家产分给两哥哥的愚孝行为,就能看出他是个典型的封建“君子”。
嘴上要积德。
结果现在。
杜衍继续骂道,指着三个杜家人的鼻子情绪激动:
“我娘子做得真好,一个弱女子能这样真不错,你们把怀着孕的她欺辱成那样,还塞妾抢她嫁妆,要是我,我就打死你们。”
“呸,腌臜货,还想待在我这?”
“走走走,来人,一块把这三东西丢上货船,和杜家人团聚。”
一点不在乎隔墙有耳了,对杜家堪称恨海情天。
毕竟被赶出家门,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他切实经历过,怎么不恨?
还君子之礼?去死吧。
杜衍横眉毛竖眼,直接让手下人按照九堂妹的法子,也把杜家最后留在京城的三个男人,塞了布团,捆了四肢,丢上货船送回,一辈子捏死在老家。
杜家人原来哈当杜衍仍旧是那个愚孝蠢材,但人家现在是何人?
一贫如洗到状元,再到如今的宰相苗子,见识过的人情冷暖,周身的气度威严,哪是杜家动动嘴皮子,拨弄黑白便能左右?
见杜衍的态度,九堂妹松了口气,意玉才算安下心来。
这件事算告一段落。
心下轻松过后。
但却要迎面另一个不好的事。
意玉要走了。
她去漕帮大哥胡维那看了货源,不是梅家竞争所需要的。
既然东京解决不了,那就快得走了。
意玉这一走,几个姑娘估摸着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意玉为躲薛家,不可能再回东京的。
可如今——
九堂妹尤其是到了孕期,她的情绪来得更快,就要哭。
意玉最后决定明日再走,给九堂妹个缓冲的时间。
下午的时候,二人在花园里揽着走。
九堂妹却突然在一处凉亭处停下。
她把仆人都叫走,看四处无人,九堂妹问意玉:
“意玉姐姐,你怎的如今这般凶煞了?以前多么温婉的一个人,经历了什么得?”
她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一想到薛家薛洺堂哥对你的伤害,我如今又受了意玉姐姐你这么大的帮扶,我同姐姐你的关系,唉。”
意玉知道九堂妹在担忧——
会不会她同她的关系,会因为薛洺而生硬。
意玉干脆安抚,给了她个定心丸,头上还盖着掩饰面貌的黑纱,毫不在意地说:“小九别难受,我在杭州倒没受多大苦,这身凶煞本事,是和我那前夫学的。”
话音坦率,完全就把和薛洺的过往当成风流韵事,不往心里去。
九堂妹心里,才没了疙瘩。
意玉还揶揄说:“薛洺此人,心狠手辣的大块头,浑身血腥气,我学一分他的凶煞,便足以对付那杜家人了!”
九堂妹听了缓和气氛的话,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不因为薛洺,耽误她和意玉的关系便好。
九堂妹刚想开口,要岔开话题时——
话却突然堵在了喉咙里。
她张大了嘴巴。
九堂妹身侧,被一柄长枪破空而过,直对意玉而去。
长枪没杀意玉。
而是把意玉的黑纱打掉。
意玉一惊,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当即迅敏一手遮脸,一手捡黑纱蒙头。
只是来不及了。
她双手做别的事的时候,身子就空出来,弱点便暴露了。
意玉被一只手掰过了脸。
手有茧子,磨得人不舒服。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面前人的样貌,面前之人,便已然看明白了她。
第63章 重逢 薛洺囚禁意玉
来人是薛洺。
模样淡然。
他穿了一身妃红色衣袍, 仍旧是那副热烈的模样,胡茬也被刮得干干净净,一见便是认真打扮过的。
薛洺钳住意玉脸颊的手,原本极其用力, 不容拒绝。
看清楚女子的脸后, 松了下来。
确定好面前人就是意玉, 薛洺反而不着急了。
薛洺放下手, 好整以暇地半跪在坐着的意玉面前。
一副略有嘲弄, 却又能看出心情不错的模样, 神色淡然, 即便心爱之人复生, 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五年过去, 已然三十的薛洺, 比过去更为稳重。
可等意玉想挣扎时,却发现手臂早早便被薛洺一只手牢牢制住。
她不动, 这手则是温柔的虚虚握着, 一动,便会用力,力道重得似是和一堵坚实的墙生推硬拽, 怎么都推不开。
这个看似薛洺在地上半跪, 意玉坐着的女高位动作, 实则还是掌控在薛洺的怀抱里。
薛洺只需要轻轻一抬手, 意玉便怎么都走不了。
既然意玉出现,薛洺绝对不会让她离开。
他的底气是自己给的, 还闲适地同意玉叙旧:“五年不见,模样看不出变化,但眼神变了不少。”
原先意玉, 眼睛从下往上卑微地看人,还有怯懦。
现在眼睛平视,眼里全是柔意和稳重。
意玉遇到麻烦,便得解决。
薛洺就是个麻烦。
她试图做个挣扎,压住了黑纱,特别没好气地说:“不要套近乎,我不认识你。”
“你是谁?我觉着你看错了。”
薛洺没动,就看着她做无谓的挣扎。
意玉气得伸手拍薛洺,又拍又打,甚至要拿茶壶砸。
见意玉挣扎,甚至茶壶被他夺走后,她还要拿尖利的牙齿咬他。
薛洺能很明显地察觉到意玉抗拒他。
薛洺哼了一声,但也没生气。
还一改往日风格,也没报复回去,只是把意玉又压回了座位。
他则继续半蹲着环着她,只是这次压制得更紧。
他原本向下垂着的唇角,突然抬起来,嗤了一声:
“呵,原来没死。”
“别挣扎,你明白我的,我想做到的,基本能做到万全,跑,也只是徒劳。”
男人凑得更近。
一股花露香膏的味道,笼罩住了意玉的全身。
意玉方才想开口,问他怎么好端端,突然从边疆回东京的话,在闻到这股香味后,堵在嗓子里。
她明白了。
今日是七夕,他身上是桂花的香气。
可明明,薛洺以前身上都是血腥味。
这香气,多半是明玉和他在耳鬓厮磨的时候涂的。
薛洺回东京,估摸是为了明玉。
小夫妻一起过七夕,多好。
但她为什么要祝福。
意玉感到一阵恶心。
想到这,想到薛洺同别的女人的耳鬓厮磨。
意玉突然觉着,脸上被薛洺掐过、胳膊上被薛洺捏着的痕迹,都让她觉着膈应,都让她觉着恶心。
意玉膈应,越想越恶心。
她实在受不了,干脆用没被薛洺禁锢的那只手臂的袖子擦擦脸,试图把痕迹抹去。
薛洺看到她嫌恶到这般地步的动作,略略微愣。
后,原本淡漠,甚至能看出几分心情不错的脸色,沉下来。
他很快想到了解决法子,说:“这里不是能谈话的好地方,防止另生事端,我们回府,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回府之后,你想怎么撒气,我都受着。”
意玉面对这种薛洺要把人强行带走的情形,其实早有准备,早就想好解决法子。
她正要给随身来的手下人传个眼神,让她去喊走水了时——
结果眼神才和手下人对上,视线便一摇一晃了。
意玉被薛洺直接横打扛了起来。
意玉当即就吓了一跳。
她用力拍他后背,为了脱困,战胜这体型差距,甚至用指甲掐进去挠他后腰,“你疯了吗?”
薛洺看她的动作,却并不生气,反而轻描淡写:“怎么,想被我握住手?”
意玉手一抖。
当即收了手。
人在屋檐下,她尽力软和嗓子:“我还有话要对你说,等我说完,调整下心里的想法,就和你回去,成不成?”
然后就可以借这个时间跑。
薛洺笑了。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不行。”
他离开了意玉耳旁,没再回话。
意玉被他压制着。
她一旦想喊叫,就被颠簸一下,胃里被薛洺的肩膀顶得差点吐出来,压根出不了求救的声,便已然被下一次攻势堵在喉咙里。
意玉恨恨:“可恶,我怎么没想到你还有这法子?”
薛洺似是听到了意玉的低语,或者因为了解意玉,而知道意玉在想什么,他瞥了乱蹬的意玉一眼,回:
“你刚才不还对九堂妹说,那些凶煞招式都是和我学的?还说什么学了一分便够用?”
“才学了一分,就别那么贪心,想超过师父了。”
意玉被直接塞进马车里。
反抗的法子全被解破的意玉:“……”
马车内,薛洺就托腮看着她。
意玉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在来东京前,或者说在成功假死后,便想过若是再遇到薛洺,薛洺若是脑子不清醒,突发奇想要留下她,她的解决办法。
意玉心下有了逃跑的成算。
她半靠在马车的软靠,俨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模样,这五年她想明白了许多,便也不再拘着,没了卑微瑟缩的模样,反而阴阳怪气,直言直语说自己的不爽:“薛将军身上是桂花香膏的味道吧。”
薛洺挑眉:“是,你很关心我?”
意玉伸出手,在薛洺眼前摇了摇:“不,我闻到就难受。只是闻到这桂花香,看到这七夕盛景,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叫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姐姐和将军便映衬这句呀。”
“你说,薛将军。你当众把我抱走,饥不择食的模样,若是被明玉看到,会不会醋都泛滥成灾?”
嘲讽抒发心里不爽后,意玉郁气没了,开心多了。
郁气没了,她就休养生息,合上了眼睛:“将军还是省省吧,我同你的恩情也早早消了,现在就是个见面容易眼红的陌生人。”
“这么难处理的关系,不如就散了。”
薛洺却全然没有烦闷,他认真说:“我都知道了。”
意玉恹恹懒懒的耳朵竖起来。
薛洺:“我曾经眼睛瞎了,我承担后果。”
“即便那些错缪事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所犯,不需要我有什么负担,可我想要你,承担后果,接受你的怒气,便是法子之一。”
他敞开天窗说亮话:
“薛府,怀家,你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在我身边陪着我,想做什么都行,我都支持你,身体力行,钱财权势都给你。”
薛洺又开了特别多诱人的条件,要不是意玉有钱,加上有疙瘩很膈应,任谁都会答应。
听完这话,意玉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她闭上眼睛,鼻尖却都是薛洺身上的桂花香膏味道。
今日七夕,他回来和谁一起过七夕呢?
薛洺做不到的,做不到全身心都是她。
她自小在一个偏心的家里生大,需要的是全心全意,薛洺做不到让她满意。
凭借他和怀明玉的情谊,到时候怀明玉再哭啼下,她就又是那个多余的了。
意玉也直说:
“可我不愿意,就如同你想要的都会得到,我不愿意的,也不会进行。”
薛洺并不被打击:“那让你愿意便行了。”
他没再听意玉说的推拒话,听了添堵。
随后,直接让人把马车驾到偏门。
薛洺把意玉给关进了自己的院子。
这在他得到意玉还活着的消息时,便想这么做了。
他派了私兵团团围住院子,又派了医师看守着意玉,防止意玉自戕。
一切软的硬的都备好了。
意玉扶额:“你是想囚禁我?”
薛洺毫无羞耻,他的话极为有理有据:“凭你自己的意愿,你肯定是不想和我一起。”
“所以,只能由我来创造机会,先把我能给你的条件,借你在府里的日子给你展示了再说。”
“接受不了这个法子,我就换另一个法子,总能你有接受的法子。”
薛洺明显对于囚禁意玉这事,没有负罪感。
此后几日,薛洺就一直往她跟前凑。
但意玉却是总觉着,薛洺并不打算靠温柔体贴来打动她。
因为明显行不通,也不像薛洺的性子。
这些日子,意玉没再挣扎。
她在等机会,实施她跑掉的法子。
怀明玉应该,马上就会知道她回薛府的消息。
就这样相处了半个月。
薛洺最近同意玉的医师走得极近。
本来都胜利的薛洺,却突然又要回边疆。
这次倒是不紧急,但意玉对薛洺的举动感到突然。
明明都胜利了,为何还有回边疆?
算了,她并不想知道原因。
只是计划怕是得推迟了。
薛洺走后,紫蝶进了意玉被关押的院子,也就是薛洺的院子。
白玉蝉和紫蝶都回来了。
据紫蝶说,是白玉蝉在民间悬壶济世的时候,竟意外同一位医师那寻到了解毒的法子。
还晕着的煌封和老太太,说不定有救了。
紫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意玉。
意玉却突然问她:“这条消息,紫蝶,你应该没有告诉明玉。”
紫蝶点点头。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意玉看着紫蝶的眼睛,说:
“我还活着,是你告的密,对吗?”
“你其实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意玉说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让你父亲,来找我一个继母?不是埋隐患吗?你的亲生母亲位置稳,不是对自己更有利?”
紫蝶见装不下去,她也就没再继续装失忆。
提到怀明玉,紫蝶的眼睛里又惊又惧又怨。
其实紫蝶五年后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快及笄了,也变得稳重得紧。
但如今却情绪极其外露,露出了掩盖不住的恨意:
“夫人,你能不能,因为我,留下来呢?”
“我那母亲,我都不愿称她为母亲。”
第64章 第 64 章 薛洺卖惨
南疆。
薛洺独自一人, 驾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南疆敌营。
敌营被薛洺打得节节败退,对他恨之入骨。
见他一来,当即愤愤:“薛将军今日来我们这, 是为了耀武扬威?”
“我们都签下投降书了, 已受屈辱, 你如今又来做什么?赶尽杀绝, 还是又有什么其他招式?”
薛洺并不理会无关人的问话。
只是朝着乌压压的人头, 全是兵莽汉子地方, 平静却威严地问:“传话的人在哪?”
“我要见你们的王。”
最中心的帐篷处, 大王满眼警惕。
但这个在战场上如同阎罗一般的薛洺, 此刻却做足了礼节。
“听闻王上有个祖传的香方, 闻一下便可神清气爽, 为了给公务繁忙的王室治愈头疾所用,可是如此?”
他抬头, 眼里全是势在必得。
薛洺说完来意后。
大王气得跳起来:
“你个歹匪贼人, 竟然还想要我们的镇国之宝,给你娘子治头疾?”
“寡人凭什么借给你?你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杀了我多少族人?怎么敢来借的?”
听了这话,薛洺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他清楚地给这战败之国的王, 讲明了利益关系:“镇国之宝, 传了多少代了。”
“况且, 我并不是以掠夺的名义来要这香方, 而是用私人的交情。”
王上眯起眼睛。
薛洺诱惑道:“战败后,王上也定是屈辱, 心中气自然鹏盛,那我有个法子。”
“闻南疆明日有壮士大比,我参加, 只要你们的将士能打得过,任你们在我身上出气,如何?”
“不仅涨士气,还散火气,何乐而不为?”
王上其实已经心动了。
一个香方而已,私下偷偷塞给薛洺救他夫人,只要不传出去,一点都不丢人。
可以狠狠坑薛洺一把。
王上还想墨迹,薛洺已经不耐烦了:“百利无一害的事,矜持什么?再磨叽我就走人。”
王上答应了薛洺。
演武场上。
几乎有勇的壮士都来了薛洺跟前,磨拳霍霍。
可最初上了场,无一例外都被丢了出去。
王上气得开始无限量上人。
吩咐,留他一条命,防止两国因他死了再度交战便成。
薛洺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
陆陆续续好些个人过去,薛洺已经占了下风。
阴损手段再这么一上。
薛洺的腿骨被一个不要命,见了他杀红了眼的敦实男人,给匡匡往死里砸。
薛洺的腿骨半断不断,稍微用一些许力气,便有蚀骨之痛。
他似是天生不痛一般,站了起来,把这个敦实男人给揍到血泪直流,扔下了擂台。
再下一个,直接违背规则,拿了一柄长剑。
直接刺入了薛洺的脸。
长剑穿过了薛洺的左脸,扎入了他的头。
薛洺看着剑,眼里全是嘲弄,但手上反击的动作却是不停。
因为用剑伤到他的这个动作,他只需要动动手指,面前人便会因为惯例被反击捅死。
这个人是抱着必死的心。
薛洺也成全他。
拿剑的人死了。
薛洺把刺入脸上的剑,保留了脸内的剑,前后的两节,他生生用手的劲给掰了下来。
薛洺煞气的眼睛,带着这幅浑身血点般般的恐怖模样,抬眸看向王上:
“开心了吗?烦请继续。”
王上一抖,回了宫里后,被吓到几天几夜吃不下饭去。
赛场到了最后,薛洺的指节都拧翻成了指纹和指纹相对的模样,他身子撑着自己的长枪,拖到王上面前,问:“满意了?”
王上咽了口唾沫,也不敢不赴约。
因为他知道薛洺的性子,若是敢违约,他们南疆也就别想活了,不知道薛洺多少招式等着人。
把香方给了薛洺。
*
紫蝶说:“我在恢复记忆后,便想去找夫人您,可回来却知,您死了。”
“我爹,可能不信怀明玉杀了您,可我信,我觉着,您当初死亡,八成是因为怀明玉。”
“前些日子,我在发现您还活着时,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可我无奈地知道,我留不住您,只能叫爹爹来。”
“薛府豺狼虎豹,夫人,您留下好不好,我帮您争位置,好不好?”
意玉却摇了摇头,“东京我待不下去,也不可能待着。”
紫蝶沉默,后道:
“那您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
意玉微愣。
紫蝶:“多可笑,时至今日我才发觉,对我最好的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您这继母,我曾经还为了怀明玉忽视了您。”
“是我的过错,是女儿的过错。”
“夫人……不,应该叫怀娘子,您若是要离开,能不能带上我?”
“您不必觉着我麻烦,我把薛府给我所有的嫁妆都带上,金银财宝多如牛毛,我都给您,然后跟您走,好不好?”
紫蝶的眼睛里都是乞求。
意玉沉默。
她虽平日里对可怜人都是能帮则帮,可紫蝶若是跟着她回去,薛洺不可能不去她家看望。
便有可把满满暴露。
意玉认真地拒绝,说:
“并不只有跟着我这一个解决法子,薛洺全是狼豺虎豹,你便跟在你父亲身边,他威严高,旁人不敢近身……”
紫蝶却没再继续乞求。
她只说:“我不可能让您走的,夫人。”
“我只想跟着您。”
“您既然不肯带我走,我就只能留下您了。”
“只有您才是我的母亲。”
往后,紫蝶几乎赖在了意玉的床榻上,同她同吃同住,连去关个窗户紫蝶都怕她跑了。
*
意玉可能是近乡情怯,在薛府过的这些日子,她越发想到曾经的经历。
吃了药,头疾勉强被压了下去。
越回想,就越坚定了意玉要离开的念头。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听闻薛洺从南疆回来的时候,意玉下意识便想逃避,她很抵触薛洺。
听闻薛洺受伤。
她也只以为这是薛洺卖惨的手段,还想着去讥讽两句。
可薛洺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意玉身边。
只是派人送来了一个香炉,里面用了南疆的香方,说是治愈头疾的。
屋子里的护卫看向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欲说还休。
总算有个侍卫忍不住了,犹豫着来到意玉跟前,问:
“夫人,您真的不去看看将军吗?”
意玉:“为什么要去看?”
她懒得纠正“夫人”这称呼了,薛洺让侍卫叫,侍卫若是不叫,便是坏了规矩,要受罚。
犯不着去为难。
侍卫:“将军伤势颇重……”
意玉说:“又死不了。”
“不对,哪怕他死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侍卫最终没再说什么。
意玉抱着那香炉,头疾好了不少。
按照这个架势,困扰她五年的头疾,应当半年内就能治愈。
可抱着这香炉,意玉越想越不对劲。
她这五年,找了多少医师,都说治愈不了。
为何来到薛家,薛洺就能拿出来?
她曾经在薛府管家时,也并不知道还有这香炉。
反而……
她在寻医问药的时候,倒听医师说过,能治愈她头疾的倒是有,只不过在南疆,是南疆皇帝御用,想得也得不到。
难不成这香方就是那南疆之物?
思及此,意玉又觉着不可能。
毕竟薛洺才和南疆打完仗,南疆皇帝怎么可能把御用的镇国之宝给薛洺?
可旋即,意玉脑海里又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她心下一咯噔。
拧起眉头,当即抱起了茶酒桌,来到了薛洺住的屋子。
薛洺原来的屋子用来囚禁意玉。
他现在住在离主屋极近的厢房里,所以她要来,也没人拦着她。
意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见到了来来往往的医师。
不顾鞍锁的阻拦,意玉直接拿起手里的茶酒桌,往门上砸了去。
门打开了。
意玉要进去,被拦下来。
屋里敞开,便传来薛洺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是那副略带有嘲弄的语调:
“要是真进来,可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意玉:“事情已经发生,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我不如面对。”
薛洺的手下人放开了意玉。
意玉进屋。
床帐被拉了上去,床干净整洁,身边却有一盆盆的血水和绑带。
薛洺裸着上半身,侧靠在床头处。
见意玉来了,撑起身子,抬眸看向意玉。
见她脸色僵住,轻笑一声。
意玉对上他的精瘦的上身,看着肌肉一块一块,腰身极其明显,又漂亮又有力气,是那种长年累月在战场上拼出来的扎实感,却又不粗糙,精致又贵气。
意玉见过他的上半身,在以前二人唇齿相依的场面。
身上也有伤,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又惨又恐怖。
往下看——
薛洺的左手手指一动不动,是被拧成麻花的模样,要最起码半年才能恢复,腿骨细碎,一片片接上的。
皮肉更是不能看,沾着血的肉沫因为太多,到了现在也没能清理干净。
往上看——薛洺那张凶煞的脸有了一个大大的血口,离眼睛就剩一指节的距离。
意玉愣住了。
薛洺竟然还笑得出来,问她:“怕了?方才不是不让你进来。”
意玉撇过头,冷哼了一声。
她直接来到薛洺面前,站着睨,问道:“你此次去南疆,应当不是去打仗,毕竟那边的战事,早早便结束了。”
薛洺:“你真的非要知道真相?”
这么一说,意玉便都明白了。
她气得要命,“你故意的吧薛洺!”
“南疆那边才被你打得节节退败,肚子里也憋着一股气,你过一段时间再去也成啊,这不白白挨打?”
薛洺:“心疼我吗?”
意玉:“我是恨,恨你故意,故意想让我心里不踏实。”
“你明明知道我的性子不可能容忍别人白白为我付出,你故意的薛洺,你故意的。”
意玉极为无力,她眼泪气到流出来。
薛洺没想到意玉能被气哭,他神色认真了起来:“你不欠我,我这举动,单纯是为了我自己。”
意玉转过去不理他。
薛洺再接再厉:“那香方是我对你的献礼,是我的私心,做一个缓和关系的信物,是为了让你听我的条件。”
“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可每日看到你面色疏冷,我就无力,我想把你拥在怀里,想快点,再快点抱住,可我却不行。只能想办法让你快点理理我。”
“你回到我身边,担忧的都不会发生,薛府人不会烦扰你,你想的,我都能答应,也都能做到。”
意玉嗤笑:“那怀明玉?”
薛洺:“我同她和离。”
除上之外,薛洺又一一说了自己的条件。
金银财宝,名利地位,足以让人心动。
薛洺见意玉不回话,他最后说:
“我知你心里有怨气,过早答应我,会让你没了矜持。”
“你不必现在就答应我,我给你台阶。”
“但我希望你正视自己的感情,也想想你的未来。”
薛洺和意玉相处的那些日子,薛洺一直在观察意玉。
一次次试探,意玉神色仍旧冷漠。
但他却能确定,意玉的身体,意玉的心里,都有他。毕竟从小便放在心里的救命恩人,唯一有过的一个男人,仰望太久,却输给了另一个女人,总会不甘心。
那般的刻骨铭心,怎么是区区五年便能消磨的。
如今意玉冷漠,薛洺明白,只不过是意玉下定决心要离开他,要远离薛家,从而极力压住她内心依赖渴望的感情,防止自己再受到伤害罢了。
这可不行。
继续抵触,感情真没了。
薛洺狡诈地通过肢体接触,看意玉下意识的身体反应,确认意玉还对他有感情后。
他其实特别开心。
他并不似是表面那样淡然。
他其实也会怕。
再缜密的看守,他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只要意玉想跑,总会逮到机会。
为了能一直长相厮守,还得让意玉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他得想个法子。
直到医师告诉薛洺,意玉的头疾。
不过,即便他没有这么强的目的性,也还是会为意玉取得这香方。
唯一的区别是,如果没有目的,只是为了救人,他不会让意玉看到他的伤。
意玉发现,薛洺完全是有备而来。
捏住她的性子,捏住人的弱点。
倾尽一切,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意玉并不会答应。
薛洺不知道,他也不会明白她在意的问题所在。
她若是想把怀明玉杀了,薛洺又会怎么做?
意玉想看看薛洺的态度,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的计划,逃离薛府的计划。
意玉对薛洺说:
“我希望,你让我在薛府能自由行走。”
薛洺:“可以,我派人跟着你。”
她在离开薛洺后,直直朝着怀明玉的院子走去。
第65章 第 65 章 明玉被揭发
意玉来到了明玉这。
毫无征兆。
明玉的眼睛一瞬间放大。
意玉斜睨了一眼跑去给薛洺报信的人。
合上了房门。
意玉开门见山:“小九的事, 是你做的?”
明玉只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意玉:“不要同我伪装了。”
“你的事,我自始至终都知道。”
明玉的眼睛里有了杀意。
意玉只是轻笑道:“别用这幅表情看我。”
“你放心,我不会捅出去的,这薛府的日子, 也就你还当个宝。”
“有你在这里替我受罪, 我乐得自在, 希望你能一直牢牢把握住。”
这时, 房门被推开。
风吹来, 怀明玉装作发病, 被磕到桌角的模样。
薛洺只披了件披风, 便赶过来了。
看吧, 她一来怀明玉面前, 薛洺就怕, 多可笑。
意玉在薛洺看不到的地方,倒没什么表情。
怀明玉在薛洺一来, 就哭哭啼啼, 捂着自己磕角的额头,还流着血,哭着说意玉要杀了她。
薛洺眉头看向意玉:“你要杀她?”
意玉当然是承认了。
她真是感谢怀明玉, 给她的计划添砖加瓦。
意玉已经有些烦躁, 但表面还是装出了一副倔强还爱着薛洺的模样, 说:“她杀了我的女儿,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意玉说罢,还要拿桌子去砸怀明玉。
即将砸中之际——
薛洺抬手, 轻轻松松制止了下来。
薛洺说:“她到底是我两个孩子的生母,之前贸然,因不知那是你的亲生孩子。”
意玉:“所以, 你就会护着她了?”
薛洺:“不会,但我不会看着她死。”
“死不应该是对她的惩处。”
意玉抱下膝盖。
环住自己。
似是伤心至极。
但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伤心与苦闷。
她反而开心。
因为这个局面,本来就是她设下的。
薛洺或许忘了,她本来就是个生存能力极强的人,就是因为情情爱爱,吃过一次让她差点死了的亏,怎么又会再吃一次?
情情爱爱的,对她来说,早就没那种东西了。
这是身体的适应能力。
她自小生存环境决定的。
她早就没了爱男人的能力了,对薛洺,哪还有什么喜欢?
薛洺这些日子,对她的一次次试探,意玉全部都知道。
那些薛洺看到的下意识反应,什么紧张瑟缩,什么还爱着他,都是装出来给薛洺看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薛洺认为,她特别爱他,是个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蠢人,逼他做选择。
面对阶层差异,意玉若是想彻底脱身,那便只能让薛洺自行放弃,利用他这种上位者装出来的虚伪场面话。
意玉做出了一副哭啼的模样,受了情伤的模样,要去再掐怀明玉的脖子。
薛洺沉默着制止了。
意玉哭得整个屋子都震:“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杀了怀明玉!!”
意玉恨恨地盯着薛洺:“想让我留下,可以,那你就杀了怀明玉。”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女儿的血海深仇,薛洺,你不明白。”
“杀了啊。”
薛洺:“除了杀她,都可以。”
意玉:“那我走,你不要拦着。”
薛洺:“不可以。”
意玉:“那就杀了她。”
“薛洺,你不要低估为女儿报仇的心。”
怀明玉感到害怕,她大口喘着气,似是又犯病了的样子:“洺弟弟,保护我,你说过不会杀我的……”
怀明玉晕倒了,薛洺把人拉起来。
意玉作出一副受了情伤的模样,长哭起来。
这次跑出去薛府,有人阻拦,却被薛洺松口,制止住了。
意玉把袖子拿开,却没有一点眼泪。
她无比的轻松。
果然,她猜得没错,薛洺他不可能杀怀明玉。
怀明玉只要一日还是那个病秧子,还是薛洺孩子的母亲,他就对她还有责任,不可能杀怀明玉。
意玉对人心的把握,堪称一绝。
只要怀明玉聪明点,不让她做的那些蠢事暴露,她就能在薛府苟延残喘,也不会让薛洺来烦意玉。
怀明玉已经同薛洺和离了,薛洺对怀明玉的态度,也是冷淡,需要怀明玉费好些心思。
但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亲生女儿,怀明玉这辈子也成不了薛府的大娘子,得不到她想要的名头。
薛洺被明玉把持着,就不会来找满满了。
薛府的权势太大,让人眼馋,也让人惧怕。
意玉能逃离,便是万幸。
她当即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快马加鞭坐上了早早准备好的赶往杭州梅家的马车,彻底抹除了在东京的痕迹。
什么情情爱爱,在阶层温饱下,都是浮云。
她最喜欢的,还是做自己喜欢的生意,陪着自己的女儿,过好自己的温馨小日子。
像什么薛洺提的,做高门大户的主母,就更令人憋屈了。
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男女都是人,但男人从没把女人看作是同一物种,认为她们只有后宅的作用。
就类似去看小猫小狗,要据为己有,要撒娇卖萌,这时候的男人看女人也是这样。
一个人竟然一辈子的选择,只有为夫君处理后宅事,这个世道太恶心了。
意玉瘪嘴。
赶快逃离了这个奇葩豪门遍地的东京城,回了自己的梅家。
梅家是杭州首富,家主却是她这女子。
这才是她喜欢的环境。
*
白玉蝉听闻意玉可以在薛府自由活动,要找她叙叙旧。
但却当场撞见,薛洺护着发病的怀明玉,意玉“气到跑走”的场面。
白玉蝉被气笑了。
他这个清欲寡淡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本从不掺和进俗事的白玉蝉,在怀明玉被送回屋子,在薛洺落单时,他来到了薛洺跟前,突然说了一句:
“你所认为的病秧子,真的是病秧子吗?”
薛洺愣了一瞬。
垂下眼眸。
他蹙眉。
好似突然迷雾散去一般。
他还想继续追问时,白玉蝉却说:
“我不能掺和俗事,如今掺和了,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再多的,我万万不能再言。”
*
明玉醒来,发现薛洺的眼神,好似不一样了。
原先只是失望冷漠,现在,却和看死人一般。
怀明玉强行压下心里的疑虑。
薛洺对她,肯定还有怜惜。
她要趁着这些日子,多多努力才是。
薛洺却直接转身走了。
哪怕怀明玉装病,也都没再停下了。
第66章 四章倒计时(一) 薛洺知道了所有真相……
如果说, 明玉不是病秧子:
那么她要玉石,就只是为了害死意玉。
所以,真正该被他怜惜的,真正将死的, 自始至终都是意玉。
他在意玉生死垂危时, 在做什么?
他在护着怀明玉, 他在逼着离了玉石便会身死的意玉, 把玉石让给根本没有病的怀明玉。
种种, 但凡意玉自私一些, 薛洺都会好受一点。
偏偏意玉什么都是为了他, 救命的玉石——他说要, 意玉就给了。
顺着这条思路, 薛洺又发现了一个堪称可笑的事实。
既然怀明玉从始至终都是装病, 而莫离一直是她的医师。
两个人定是极为熟稔。
薛洺的眼眸深深,浓厚的煞气与怒意第一次不加掩饰地在这个男人身上显露。
莫离知道那捡来的孩子是意玉的亲生女儿, 那么怀明玉呢?
他和意玉亲生女儿的死, 是怀明玉有意为之,不是无心之举。
薛洺几乎瞬间清楚了所有逻辑。
杀女之仇、诬蔑害命……
薛洺从没这般慌过。
因为,这在他知道了所有真相的那一刻, 他心里明白了一个事实:
意玉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意玉也不可能爱他了。
别说喜爱这种奢侈的东西, 她此生都不想再见。
是他不论用什么法子, 不论怎么靠近, 怎么耍手段,凭借意玉的性子, 她都不可能给他一个眼神,都会死命逃离。
薛洺彻底没了淡然。
他双目深沉,拳头都紧紧攥在一起。
不可以。
不能没有意玉。
薛洺大步出了屋子。
这几日, 几乎倾尽了所有的人脉,所有的人力。
最高傲不屑于求人的人,却低着头满城给各种转运使捕快们送礼,想找到意玉。
九堂妹小姑子,都被他每日派人去审问。
心理压力给人整得呦。
九堂妹和小姑子只觉着可笑。
她们自然不肯说。
薛洺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伤害都已经造成了,薛洺再补偿,意玉也不需要。
等等,意玉好像需要。
九堂妹和小姑子对视一眼。
九堂妹给薛洺说:
“想知道意玉的位置?可以,我告诉你,她在杭州梅家,马上就要被梅家的亲戚给搞下台了,你若是能把梅家给叛军准备的军粮烧毁,让梅家失了叛军的帮助,让意玉坐稳家主,意玉就愿意和你说话了。”
“只不过梅家亲戚已经加入叛军,朝廷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你身边兵也一时凑不齐那么多,烧毁敌窝的军粮更是天方夜谭,你见意玉,难上加难……”
九堂妹还没说完,薛洺便已经出了屋门,他呵:
“把军师都叫来,备最快最好的马。”
几乎是当夜,薛洺便已经商榷好了法子。
谋士都在一旁劝:
“您这太过冒险,实属为下策,我们从长计议……”
薛洺根本不听他们说话,直接去了杭州。
马都跑得奄奄一息。
薛洺到了杭州,只去了梅家。
他翻墙进去,看着里面女人的影子……以及一个孩子。
薛洺定睛一瞧,是个女儿。
他还见过,莫离说是他的女儿。
叫意玉:“娘亲,我的香囊找不到了。”
二人在吃汤圆,过元宵。
薛洺愣神。
薛洺驻足了许久。
她离了他,日子很幸福。
女儿,原还活着。
和意玉,五官特别像,只是气质完全不同。
气质像他。
不是莫离的孩子,而是他的。
她如今,还做了她这辈子最喜欢的生意,一个女儿身定是突破万难,才能成了梅家的家主。
他特别想进去,可最终连步子都没迈出一步,也没进去。
不能让她的努力前功尽弃啊。
他离开前,捡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上面绣着满满和意玉两个名字。
意玉的绣工很好,曾经他出征前,就亲自做衣服给他,又软又贴身又漂亮。
这歪歪扭扭的香囊,应该是女儿做的。
满满,是女儿的名字。
薛洺最终独身离开,他去了梅家,带上了厚厚的人皮面具,潜了进去。
薛洺要做的,便是潜入梅家,做梅家亲戚买卖的人口奴隶,寻到军粮所在的地方,混进去将其烧毁。
此次行动极其危险,违反律法的黑奴买卖不知道得多折磨人,薛洺却像不怕死一样,连个表情都没有。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混了进去,因为他成了奴隶,混进去也很简单,毕竟没人主动想成为奴隶,宽进严出。
薛洺便进了梅家。
薛洺在梅家亲戚的管辖的区域做工,往常高高在上衣着最为鲜艳的将军,如今却做了一个最低等的奴隶。
薛洺做的是初来的奴隶,管事的为了立威,让来的这批只得睡两个时辰,所以薛洺的日常为:
每日子时睡,等到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寅时,被沾着辣椒水和倒刺的鞭子生生抽醒,管事的还会边打边洗脑:“你们是低贱的奴隶,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等把奴隶们抽得奄奄一息了,再让人去货船运货。
每日扛近千袋的货物,看看哪个人意志最强,身体素质最强,那么这个人就能活下来。
期间,还会把伤痕累累的人,夏天整个人压进沸水,烫得没有一块好皮,冬天整个人压进冰坨子混着炭火的路上,让人扛着麻袋在炭火烧得正旺的地上走,走完了当然得给最后留下的人治,于是把整个人都压进冰河里浸泡。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服从与选拔。
种种,都是为了挑出最能忍最能干的人,其他人若是一旦体力跟不上,便会被生生打死以儆效尤,因为主事的不会多花一分钱养一个吃白饭的人。
薛洺面对这样的折磨,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能帮扶一些老弱妇孺做工,干得极为出彩。
只是,白白的指骨都被长久以来的做工,磨了出来,指头的肉都掉了。
最终获胜的人,身上还会被烙铁烙印下象征着卑贱的“梅氏奴”三个字,薛洺自然也有。
有被买卖的奴隶哭,又屈辱又疼痛又累,问薛洺:“大哥,你难道不会累吗?”
“不苦吗?不屈辱吗?”
薛洺只说:“身体上越痛,心里的慌乱苦闷,便会好受很多。”
“这比起我突然认清的现实来讲,太过于轻了。”
“我也想尝尝她曾经受过的折磨。”
“屈辱,疼痛,游离在生死边缘。”
薛洺就这样一步步从底层的奴隶,各种苦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照单全收,这般的忍耐和体力,让他升到了前院的护卫,仍旧是带着那个厚厚的人皮面具。
在薛洺的有意引导下,他成功成为了梅家亲戚派去意玉院子里的间谍,做了意玉院子的护院。
他带着人皮面具,首先看到了意玉。
即便带着人皮面具,眼里浓厚的情意和怀念也要溢出来。
可下一瞬,便看到了莫离抱着女儿,来到了意玉身边。
活像是一家三口。
薛洺气到咬紧牙关。
最后,深吸口气,才勉强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不能冲动,不能暴露。
他的眼神沉下去,根本没什么好气。
意玉对莫离笑眯眯的,转头对他,眼里却全是警惕。
薛洺以往在意玉这,从没有过这样的冷待,心梗酸麻。
意玉试探:“你就是那边派遣来的?”
薛洺却直接道:“家主,我叛变了,我承认我是被派来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我想投靠你。”
意玉愣:“你就这么说了?”
薛洺:“我一层层选拔上来的,他们对我很信任。”
“但我恨极了他们,想报复,所以想投靠你,一刻也忍不了了,行吗?”
意玉觉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但确实没有恶意,眼睛却全是善意。
薛洺后面扛住了意玉的一次次试探,最终得以留在了意玉身边。
只是,留在意玉身边,薛洺开怀,但又极为膈应。
首先是,莫离成日待在意玉身边,意玉的衣裳,都是莫离做的,贴身的都偷偷做。
其次是,他的女儿,常常被别人认为,莫离才是她的爹爹。
薛洺气得直接把衣服给全烧了,但莫离那又做了更多。
莫离似乎知道是他烧的,还告状诬蔑薛洺要害他。
证据确凿,意玉每次都站在薛洺对立面,护着莫离,斥责薛洺。
就这样膈应了半年,薛洺还要忍受莫离的各种投毒,各类毒品把人折磨得不轻。
意玉还认为他特别坚强,从不关心他。
半年后,薛洺总算是摸到了军粮的线路。
放火那日。
因为梅家亲戚对他特别信任,毕竟薛洺吃的折磨都是实打实的,没人相信他会叛变,所以并没有人防备薛洺。
薛洺把军粮全部都烧了。
身为将军的薛洺,最擅长放火了,很快便把整片军粮都给点燃。
点燃了就可以离开,薛洺叫手下人把被梅家捆来的人解救,他却还想继续在意玉这多待一会。
可谁料,他却撞见了莫离向意玉求亲。
薛洺气疯了。
他装什么忠仆都装不下去,想直接上去把莫离的头砍掉时。
意玉却拒绝了。
薛洺当即扬起嘴角。
莫离:“是因为你还爱着薛洺?”
“也是,薛洺为了你,都做奴隶把军粮烧了,让梅家亲戚失去了叛军的帮助,你余情未了,也正常。”
薛洺烧了敌方军粮,得向朝廷报备,不然便会被怀疑。
意玉如今,竟也知道了。
意玉用一副淡然的眼神看向莫离:“我拒绝,只是懒得为感情费心。”
“我,喜欢他?”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男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如果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他属于一个早早便被别的女人用过的东西,不干净了。”
莫离:“我还以为,你会因他的付出而动容。”
意玉眼神不变,随口说:“那不是他自愿的?”
“指不定是为了消除心里的愧疚。反正不关我的事。”
意玉漠然甚至完全不在乎的话语,证实了薛洺心里猜测。
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果然根本就不爱他了,甚至把他真真地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薛洺唇角压了下去,压得特别特别低。
眼神色调直接冷了。
都进展到求亲了。
呵。
呵呵。
薛洺气得冷笑了特别多声。
不能继续拖了,想想法子。
薛洺和鞍锁接头,看着他浑身的伤,鞍锁都震惊了:“我滴天,将军,你上战场也没受过这么严重的吧?”
“你做什么去?咱们快回府里疗伤啊,你可不能再乱动,不然这伤好不了了。”
薛洺只是朝着面前的女儿,也就是满满走过去。
他此时已经卸下人皮面具。
因为他看到,满满被梅家的亲戚哄骗走了,估摸着是要威胁意玉,或者直接泄愤。
薛洺想哄着满满过来,但满满却下意识地抵触薛洺。
薛洺说:“我带你去找娘亲,你不要跟着他走。”
满满狠狠摇头:“你让我觉着不喜,怎么还冤枉好人。”
满满还是去了梅家亲戚身边。
薛洺当即追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满满被推下了山崖。
薛洺最后是用身体,才勉强挡住,好歹没掉下去。
满满:“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你看着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薛洺:“我叫薛洺,如果你娘亲愿意介绍,你应该听过我,我是你的爹爹。”
谁料听了这话,满满眼眸睁大,脸一皱,直接伸手一推,大力把薛洺推开。
却因力气过大,直接把本来稳住身形的薛洺,直接推下了山崖。
薛洺滚落,沉沉地跌进凌厉的山崖。
满满冷哼:“你个居心叵测的男人,依我看,根本不是为了救我。”
鞍锁吓呆了,他直接急死了。
薛洺再醒来时,手筋脚筋全被已经断裂。
他最娴熟的武功废了。
堂堂一个最凶煞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最意气风发,如今却成废人。
鞍锁不禁气得说:
“怀家姑娘是受苦了,可您之前又不知道那些事。”
“做这些就为了个怀姑娘?”
“您可是薛大将军,就非得是她吗?”
薛洺得知自己失了武功时,甚至都没什么表情。
但听到有人怨怼意玉,薛洺却反驳,有了情绪波动:
“正因为我是能在很多人中选择的将军,我才只选她,明白吗?”
“这本来就是我该受的,干她何事?你别因为这个私下抱怨她,有,便去领罚。”
薛洺并不在乎自己武功尽失,也不在乎自己差点死了没救回来。
他甚至在这种本该身心双打击的时候,还想着说:“你快去告诉满满,我没事,别让她一个孩子心里有负担。”
薛洺手里还有绣着意玉和满满的香囊,那日在梅家捡到的。
鞍锁沉默许久,直肠子的他还是忍不住说:
“满满,那个女孩?”
“她压根不在乎你有没有死,而是抱着莫离,说这才是她的亲爹,说你奇怪又令人厌恶。”
第67章 倒计时三 明玉被揭发,跌进泥里。……
趁热打铁, 意玉在梅家亲戚下马之后,当即把权势夺了回来。
这一年,她坐稳了梅家,成了皇商, 生意扩展到了东京。
毕竟, 薛洺都知道了她是梅家家主的身份, 也知道了满满, 也就没必要隐藏身份了。
满京富贵人家, 都知道新任的皇商, 是女家主。
怀家人自然也知道了。
怀家现在凄凄惨惨。
梅氏被赶出了家门, 不知下落, 怀己被削官, 成了闲散人。
家中原本还有些钱财, 能够维持个日常开销,可偏偏怀己的独男怀两金要科举。
为了科举的钱, 早早就把家里败光了, 怀两金还次次科举不中。
家中钱打点找学究等等等,都败没了,吃饭都成问题。
怀己就指望着怀两金高中, 再度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明莲心也早就跑路了, 被明玉养着, 仍旧是贵妇人。
怀己穷困潦倒, 只能靠双手干些苦力,京中没人想和怀家这种人搭上关系, 也不能去做私塾先生。
去求助明玉人家也不理,而明莲心也哭穷。
现在想想,也就梅氏, 对他赤诚忠贞。
可谓众叛亲离,悔之晚矣。
在知道意玉还活着的消息后,怀家父兄可高兴了。
不是高兴意玉活着、他们的女儿妹妹活着。
而是高兴意玉这个血包回来了。
普通人家女儿妹妹,被父兄一说,就会把钱巴巴送过来,更别说意玉这个软包,当然能被他们拿捏!
怀己和怀两金两个人高高兴兴,随手提了点鱼,就去找了意玉。
谁料连门都没进去,就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满满看着两个老男人,鬼鬼祟祟的,当即凑上去。
怀己打量她一眼,问:“你是意玉的女儿?和意玉气质不一样,但五官长得真像。”
怀己:“我是意玉的亲爹爹,自然,也是你的外祖。”
怀两金紧跟着:“那自然,我也是你的亲舅舅。”
闻言,满满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
怀己怒了,把人拉住,喋喋不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你进去告诉你娘,这世上父女哪有隔夜仇,不要不懂事,咱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还能分两家人。”
怀两金的嘴也附和着老爹叭叭。
试图用时代风气压榨意玉,压榨小女儿。
满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直接拽住怀己抓她的手臂,一个单手拉——
怀己被过肩摔,发出了一声腰断的嘎嘣声音。
听到亲爹这如此凄厉的惨叫声,怀两金气得要教训满满,撸起袖子,伸出拳头:
“有你这么跟你外祖说话的?舅舅今天就来教训你!”
满满只是轻轻伸出一只手掌,就把怀两金的拳头抵挡住。
周围的人聚多,怀两金和怀己不好发作。
他们彻底怒了,直接合力要把满满拉去京郊打。
满满竟然由着他们拉走。
京郊,悬崖边,三个人对视间,怀己和怀两金阴恻恻说:
“真该好好教训你个不听话的,敢这么对外祖舅舅无礼?你的母亲把你教得太差了,这般没有教养,我来教教你!”
说罢,两个大男人就要动手揍人。
谁料满满面对威胁,却面无表情。
而后,提起两个人的胳膊,硬生生把两个大男人给提溜起来,狂转圈圈。
怀家父子狂吐不止。
最后,满满嫌累,手一松。
怀家父子在空中上演了一场空中飞跃,后,齐齐跌落悬崖。
惨叫声灌耳。
满满拍了拍手。
怎么整天有渣渣男往她跟前凑。
上次她那个废物老爹便是这样。
明明她都暗示成了那样,眼睛都快眨瞎了,说她自己力大如牛可以解决梅家亲戚,不然怎么会放任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出来。
废物老爹还以为她是被风迷住了眼睛,死命要来救她。
最后把自己摔下悬崖了个底朝天。
只能说,渣爹可能心好,但眼睛着实是瞎,不然也不可能对她娘那个鬼样子。
满满乐呵呵地回去了。
不过,怀己和怀两金跌下悬崖之后,可就没薛洺这么好运了。
薛洺只是武功废了。
可原本就靠着卖苦力吃饭的怀家父子——
如今双腿残疾,手脚不利,不但温饱都维持不了,甚至还要倒贴医药费。
日子可谓凄凄惨惨,如果靠以前的好友接济,不赌不贪,怀家父子日后,倒且勉强能活。
可怀家父子,怎么会在自己穷困潦倒时,不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呢?
*
明玉特别高兴。
因为薛家发生了件大事,老太太醒了。这样,她就可以在老太太的袒护下,光明正大地做管家娘子,毕竟老太太偏袒杜家嘛,而她是杜家侄女。
现在别看她能把持薛家,可也只是暗地里在老太太房里人的帮扶下,压根不能光明正大,和个管家婆没什么两样。
她要的是名啊。
明玉最喜欢名了。
当然,老太太和她那儿子中的事一种毒。
她那个儿子也醒了。
真麻烦。
据说醒来后,因为中毒,下面那二两肉用不了了,也传不了宗接不了代了。
明玉可顾不上煌封,她扬起笑脸,当即来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正坐在里屋,身边围着儿女呢。
只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老太太身边最亲近的却不是大房了,大房的位置,反而在最末。
明玉没注意这些细节,喜悦冲昏了她的大脑。
当即对着老太太道:“明玉贺喜老太太醒来!”
周围人都羡慕明玉能在老太太跟前说话。
老太太却没什么反应,眼神只淡淡看着茶杯。
明玉还以为老太太晕了太久,生疏了,当即弯下腰,仰起脸来左右晃,道:
“是我,杜家的外甥女明玉。”
老太太才算是转过头,冷情地看了眼她。
明玉心里一喜。
谁料老太太却说:“杜家?”
“什么杜家,干我何事?”
明玉懵了。
老太太不怒自威,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你做了不少孽吧,离我远点,顺便告诉杜家人,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若是安分,能留你个存身之地。”
期待与现实相比,落差过大。
明玉哆哆嗦嗦问原因。
老太太便让之前在明州的管事,把杜家勾结大房做的事,全部都说明了。
以往借着老太太名头,勉强能管住下人的明玉,如今被这个最大的靠山老太太抛弃。
明玉握紧了拳头,眼里全是慌乱。
无妨,无妨。
只是失去了靠山,还不足以彻底摁死她。
但在这时,紫蝶却推着半身不遂的煌封进来了。
祸不单行。
明玉的心里咯噔一下:“紫蝶,你怎么推着弟弟来了,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听娘的话。”
紫蝶冷冰冰地回:“你这样的人,配做我的娘吗?”
紫蝶说明目的:“我要告诉各位薛府的叔叔婶婶,面前这个女人,就是毒害祖母,以及我和煌封的罪魁祸首。”
明玉彻底慌了。
她颤颤巍巍来到紫蝶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来!”
“紫蝶!”
紫蝶不顾明玉各种眼神,只让人拿来了莫离的书信。
莫离虽然人一辈子不能来京城,但如今意玉都暴露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书信,便把自己如何用药,全部告诉了薛家。
字字句句,皆不虚。
煌封的眼睛全是震惊,他死死盯着老太太与自己的下身。
是母亲,他最爱的母亲下的毒。
老太太宣判着送官府处死明玉的结果。
明玉彻底瘫软下去。
不,她不可能被处死的,毕竟她还给薛家生了两个孩子。
众人谴责的眼神看向明玉,明玉都瞪了回去,说自己是薛家后代的亲娘,不可能杀了她!
老太太被气得直骂杜家人都是一丘之貉。
这时,老太太却发现书信后还有一行字,碰到她的银手镯,才显露出来。
老太太读了出来:“明玉的孩子,并非其所生,而是同杜家表哥苟且所出,可滴血验亲。”
紫蝶和煌封,同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
明玉愣住,当即说这是污蔑,但老太太却言:“反正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外人也不知道。”
“你既然能给我下毒,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老太太威严的声音不容拒绝:“来,就现在。”
“去请洺哥儿来。”
明玉试过晕倒,但薛洺却和没看见一样。
试过使眼色让两个孩子开窗户跑开这次突然袭击,但都被老太太发现,压了下来。
最后,灰白看着碗里的两滴血。
薛洺神色冷漠,明玉死命抓着薛洺的衣袖,说:“我,我可以解释,这都是假的……”
薛洺声音却没什么怒意,而是说:“好啊,我给你准备了间屋子,就住进去吧。”
“我答应过你,会护着你,对不对?”
明玉哭了出来。
她连连点头。
果然,最爱她的还是薛洺。
等明玉被薛洺的人压走,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怒骂薛洺被狐狸精迷了眼睛。
谁料薛洺却吩咐下人,神色冷淡:“就把她做的事,全部都公之于众吧。”
薛家人都惊了。
不要名声了薛洺?
自己妻子出轨害人的名声,好听吗?
薛洺却根本不在乎名声。
薛洺不顾在场人的劝阻,离了场。
只有鞍锁知道——
薛洺不是给明玉家护着。
是把明玉关在了一个满是刑器的院子里。
他每日都让仆役给明玉灌药,让她神智恍惚一晚上,不点灯,让她在全是刑器的院子里摸黑乱撞。
什么眼睛被倒刺捅瞎,跌倒后整张脸撞进炭火盆里炙烤,全数毁容,都有。
等白日明玉清醒后,拖着伤,把她放出去一会,让她听听府里人看到她的奚落嘲讽眼神,随意的阿猫阿狗都能在最骄傲的明玉面前呸唾沫。
身心双折磨啊。
而且,薛洺喂的这种疯药,长此以往服用,最终会成为疯子,牙齿枯黄腐烂,头皮脱落。
至于为什么还不杀明玉……
因为薛洺把明玉当成了一块肉。
该找明玉泄愤的人,不是他。
第68章 大结局(上) 明玉死了
薛洺病才好点, 能站起来,就凑到意玉身边。
意玉本来想赶走。
但发现他在的话,薛国公的身份摆在这,轻装简行做生意时, 骚扰她的人都少了。
是的, 在这个时代, 女子虽然可以做生意, 但骚扰女子的人也多之又多。
意玉乐得自在, 便让薛洺留吧。
不过, 明莲心的到来却毁了这片刻安宁。
明莲心拽着薛洺的衣角, 哭得声泪俱下, 说去看看明玉。
意玉好整以暇看着薛洺。
怎么, 又要走了?
也是, 凭借薛洺对明玉的偏爱,她和明玉之间, 自然选择明玉。
意玉无所谓地耸耸肩, 压根不看薛洺盯着她的眼睛。
薛洺却让人把明莲心直接丢了出去。
薛洺来到意玉身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渴了吗?”
意玉:“你不走?”
薛洺:“我为什么要走?”
薛洺帮意玉扶正店铺里的牌匾, 回头不解问她。
意玉对薛洺表忠心的话, 却没什么感觉。
似是不关她的事, 一个陌生人一般。
薛洺的唇角拉了下来。
来到意玉跟前, 想搭话,却被不理。
他只好说了意玉感兴趣的话:
“你想知道, 当初满满是怎么死的吗?”
*
到了夜里,薛洺才回到了薛府。
明玉受折磨这么多天,却仍旧抱着希望, 咬着牙想等薛洺回来。
以为他虽然生气,但肯定还有怜惜。
毕竟他并不会轻易杀身边的人。
这周围的刑器,肯定都是薛洺吓她的,毕竟他没对她用过不是?
她往上面撞,也只是自己得了病,意识不清。
但今日偷听看守谈话,却得知——
这每日的汤药,并不是什么补药,而是疯药。
汤药是薛洺送来的。
让她疯疯癫癫,夜里在刑器上乱撞的,是薛洺。
明玉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能和明莲心勾搭上,还能来到薛洺必经之路上,浑身是血,乞求通过血迹,换得同情。
问他,
“你是因为我背叛你?孩子不是你的?恨我用生病博取同情,欺骗你?”
“还是因为我和大房勾当?”
“你为何,要这般折磨我……甚至只吊着我一口气……不,你是想要了我的命!”
“为什么?!”
她的声音如同老媪。
薛洺并不理会她的声嘶力竭,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只冷漠地道: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明玉用别人苟且,和大房勾当,薛洺从来都可以原谅。
因为薛洺把明玉当至亲之人,他是强者,也对身边人的容错更高些。
这种小打斗,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明玉假死,就是杯弓蛇影,活生生把自己吓死。
实则根本不用折腾,也不用担心。
薛洺甚至早就知道她嫁进府里目的不纯,也知道她性子不可能坦明。
还暗示,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忍着。
可明玉不论得了多少承诺,她从来不信,怕暴露,才假死,才造成这么多后续。
薛洺曾经对明玉的爱护,对这个唯一至亲之人的爱护——
到了即便他是独苗苗,可却因明玉是病秧子,身体受不了,而从来不和她圆房。
唯一的那次,有了紫蝶煌封——
是明玉给他灌酒,下迷魂药,他晕了过去,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同明玉圆房。
明玉说圆了,他就以为圆了,即便他醒来除了头痛,没什么其他感觉。
还懊悔,拉着明玉喝避孕汤,但明玉嘴上答应好好的,可回头便吐了,最终把紫蝶煌封生了出来。
可现在,得知紫蝶煌封不是他的孩子后,他去查问,才得知——
如果男人醉酒晕过去,没了意识,根本不会立起来,更别说鱼水之欢了。
现在想想,曾经因怀明玉是病秧子,还为他生孩子,从而产生的对怀明玉的怜惜和愧疚。
都是笑话。
多健康的一个人,被刑器折磨了这么久,还能爬过来。
薛洺:“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心思,杀了意玉。”
“这才是我折磨你的原因,她是我爱人。”
“我以前觉着,人动歪念头,都是环境所迫,所以只要这个人做的行为符合处境,我就给他机会改正。”
“意玉的女儿被你嫉妒害死,我便因为我的原则,忍住怒气,留了你一口气。”
“可我发现,人的原则真的很善变。”
“我面对你害死了意玉的场面,即便知道你是狗急跳墙,是有原因的,我该留你一条命,但我就是不想坚守原则了。”
“这就是原因。”
明玉跌跌撞撞爬了出去。
击垮了最后一点希望。
明玉彻底疯了。
*
莫离的院子,被敲响。
是意玉。
莫离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意玉也不墨迹,她直接问:“我假死的药,满满假死的药,都是你做的吧,莫离?”
薛洺告诉了意玉真相。
莫离想解释,可意玉却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些年你也帮了我不少,可曾经的伤害抵消不了。”
“我不同你计较,你走吧。”
意玉其实相对于薛洺——
面对莫离这个从她进薛府,到梅家,都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的友人,如今却得知他曾策反,意玉心里觉着更为难受。
莫离不走,意玉劝:
“你知道我性子的,况且,你本身留在我身边,对我感兴趣,不就是因为一张和你母亲神似的脸吗?”
“我如今气质越来越不像你母亲,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倒更为像。”
意玉:“最起码这几年,我不会见你,你等我消消气。”
莫离并不想讨意玉嫌,可他也不会放手。
他在意玉的府旁买了个院子,潜伏暗地。
对着镜子,他看自己这张脸——
想到的却不是自己那个一生为了夫君奔波,到死还以为夫君等她,想让夫君赶紧把正室处理,把她娶进门的母亲。
而是意玉。
*
意玉来白玉蝉所在的院子里送别白玉蝉——
白玉蝉这次走,就是一辈子在洞里修行,估摸着这辈子见不了了。
意玉问他真的不出来了吗?
白玉蝉:“我卜了一卦,我们今天之后,这辈子就没缘分了。”
意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玉蝉:“不会再相见了。”
意玉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白玉蝉正背着包袱,要离开之际——
突然,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冲了出来。
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双眼被戳了两个大洞,空空无神。
她提着刀,直直朝着意玉来。
但白玉蝉替意玉裆下了这一刀,并随手抄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他桌子上的小刀,和明玉的那把一模一样。
他对意玉说:“你赶紧走,我会武术,你在这只会添麻烦。”
意玉不是墨迹的人,当即提着裙子离开。
可明玉抱着和意玉同死的心来的。
她放了一把火,院子外面全是柴火。
浓烟滚滚,意玉的体力跑不出去——
意玉却遽然被砍晕。
是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莫离。
莫离在大火里,抱着晕过去的意玉便跑。
总算卡在最后一刻,把意玉推出院子后。
莫离却被一道本身很稳,但突然断裂的房梁砸落。
他的生路被阻断。
那张像意玉的脸,那被他当成念头的脸——
如今被汹涌的火舌生生烤焦,皮肉腐烂。
等被人救出来发现时,他的五根手指因为脸烧没了,从而过于疼痛,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肉被磨没,露出五根森白的指骨。
意玉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薛洺接住了。
等意玉醒来时,她听到了薛洺静静地和她汇报:
“怀明玉疯了,和白玉蝉互相砍对方,用的刀好像还是小刀,两个人没有规律地,互相砍对方。一片一片,一块一块。”
“等发现时,两个人肋骨都全数露出来,没等救,便都死了。”
“本来想让你看看,但想想,又太血腥了。”
“给你汇报,解解气。”
意玉发现不对:
“白玉蝉擅长武术,不可能和怀明玉互相砍对方。”
“而且,你为什么接应我能那么快?我刚出火场,你便来了?”
薛洺向来直言直语。
他只是愣了一下,后承认:“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给白玉蝉下了软骨散,也给了他一把和怀明玉一样的小刀。”
“特地用的小刀,两个害过你的人,可以互相一刀刀割下对方的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砍对方一下,多有意思。”
“恶人有恶报罢了,我不觉着有什么。”
“你还想听听怀明玉怎么疯的吗?”
意玉脸色煞白,让他赶紧滚。
*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意玉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而真相揭开后,恶人就不是如此了。
首先是明莲心。
明莲心得知了女儿被囚禁折磨的消息,当即就不要命地往薛府里冲。
她向来如此,极端不要命。
明玉便学得了她娘这个性子。
以往这招,百试百灵。
只是这次却没那么幸运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拿捏。
薛府的人把明莲心拦下来,亮出了大刀。
明莲心并不当回事。
她又要和以前的作风一样——直接往刀口上撞。
就不信他们不把刀挪开。
可等她直直朝着大刀往上撞后——
场面,不是挪开的刀,而是自己在地上滚落了三圈的头颅。
脸上,还挂着自得的笑,似是自信满满。
她自己撞上了刀,把自己给砍了。
可谓是自食恶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