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眼比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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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逐渐暗下,身穿华丽礼服的演唱嘉宾缓缓登场。


    乔伊作为E·S在国内官宣的唯一代言人,正穿着还没有上市的顶级新款缓缓走上舞台。


    她的表现力也足够抢眼,一个定点回眸,早已让一帮媒体争相抓拍,连见过国外大场面的阮亦都忍不住拍手称赞。


    由她开场之后,年轻女模特们身穿各系列夏装鱼贯而出,华丽的转身当场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贺平生注意到,其中有几件异常熟悉。


    仔细一想,正是在海边度假时,江云兮曾咨询过他意见的款式。


    他从没有近距离看她工作过,只知道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埋头画图,如今这些样稿赫然成了实物,贺平生才对她的工作有了实质性的了解。


    是他无法想象的执着。


    模特挨个展示完毕,最终又迈着轻盈的步伐全部登场,她们站在舞台两边,正随着歌曲缓缓扭动着腰肢。


    要不是惦记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贺平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聚光灯从模特身上全部集中到舞台入口,由乔伊打头阵再次亮相。


    紧跟着一帮设计师在主持人的介绍下隆重登场,贺平生正低头心里犯嘀咕,余光瞥见一抹绿色映入眼帘。


    场边的欢呼一阵盖过一阵,贺平生心心念念的人儿已经走上舞台。


    江云兮身穿一袭黛绿色晚礼服,左右手各被两位男士牵着,隆重登场。


    前后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她摇身一变成了主场上的焦点。


    “哇哦,嫂子这身打扮真绝了!”连一旁的肖铮都忍不住发出赞叹。


    贺平生早已失态,目光一直落在台上的女人身上,完全没在意肖铮说了什么。


    这件礼服他没有忘记。


    是刚结婚那会,她曾在飞机上请他帮忙参考颜色的那件。


    他不过凭借自己的眼光选了黛绿,而如今……她真穿了这件。


    “大家好,很高兴能见到这么多同行朋友。E·S能够走到今天,完全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我谨代表咱们整个工作团队,向前来的朋友们送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面,有请E·S总监埃里森先生代表此次发布会做隆重介绍。”


    江云兮将话筒交给埃里森,提着长至脚面的裙摆,缓缓走到一侧。


    她今日换了妆容。


    贺平生从没见过她浓妆艳抹的样子,哪怕先前那些重要场合,她几乎都以淡妆为主,从未像今天这般张扬奔放。


    他恍惚明白,当初T台上的惊鸿一瞥并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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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会之后,便是热闹非凡的酒会。


    肖铮没忘来时的目的,见周围还没开始寒暄,赶紧朝埃里森走了过去。


    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被肖余安抢了先。


    这种时候让他退回去,完全不符合他谈判的风格,更何况刚刚才从贺平生那得知对方情况,肖铮就更不可能半途离开。


    “总监!”他碰了下埃里森的酒杯,同时侧身看向玉树临风的肖余安,“幸会!”


    “你好!”


    肖铮见对方态度谦和,无形中已经能够推断贺平生为何生气。


    就那份浑然天成的淡定之态,就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何况对方还跟嫂子认识更久。


    换成是他,指不定已经抡起袖子和人干架了。


    “听说,你常年在国外?”


    “不完全,国内也常走动。”


    这话一说,肖铮顿时明白对方已经下定主意要跟他抢投资。他没再谦虚,直接和埃里森亮出前来的目的。


    “不巧,本人对投资尤其热衷,或许咱们要成为竞争对手了!”


    肖余安面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并没有把肖铮火药味十足的挑衅放在眼里。


    “各行各业都存在竞争,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拭目以待!”肖铮不可能认输,他碰一下肖余安的酒杯,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闷下。


    江云兮那边。


    随着开场顺利完成,她周身的紧绷感正一点一点在消失。


    从服务生手上接了杯红酒,她正起身要去找阮亦,没想对方已经站在她身后,正等着吓她一跳。


    “这么好的机会,你老公怎么不表现表现?”


    莫名而来的声音吓了江云兮一跳。


    她捂着胸口直呼“好险”。


    “干嘛吓我?”江云兮忍不住上手,打了一下阮亦的胳膊。


    “谁让你心事重重,一晚上都没想着来找我!”两人关系够好,要不然阮亦不会故意开她玩笑。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忙也没见你来后台帮忙!”


    提到此事,阮亦明显理亏。


    “我哪敢啊?那么多大佬在!”她故意岔开话题,再次问惊魂未定的女人,“你还没有说,你老公怎么不陪你一块?”


    两人的矛盾一时难以说清,江云兮又不知怎么回答,只用喝酒来掩饰。


    明知贺平生不主动投资的结果对她更有利,奈何江云兮就是觉得对方没那么重视她,好像她在他那,是可有可无的。


    “吵架了?”阮亦看出破绽,一把将人拉到一侧无人的地方,低头询问起原因。


    “嗯。”阮亦面前江云兮瞒不住任何事,她点点头大致说了原委。


    “不是,你老公难道都不扪心自问对你有多少了解?”阮亦替她打抱不平,冷艳的气质被情绪影响,生怕会被记者拍下,她抬头佯装一笑。


    等到无人注意时,她又再次低下头一副不甚理解的样子,“你老公这心眼简直比针还小,你都带他去了,他还想怎样?”


    江云兮也搞不明白,尤其阮亦这么一说,她更加觉得贺平生的做法简直无可理喻。


    “这事先放一边,你还是想想要我怎么还人情吧!”


    举手之劳而已,阮亦根本没当回事,她拱了拱对方,“回头再说。待会去不去喝酒?说起来咱们好久没喝一杯了。”


    “你看会场这种情形我走得了?”江云兮也想痛痛快快喝一场,无奈实在走不开。


    她惋惜道:“下次吧,今晚还不知道忙到几点!”


    这话刚说完,不远处埃里森已经在朝她招手。


    “你看,这工作说来就来了!”江云兮丢下阮亦,提着裙摆赶紧走了过去。


    “江副总,给你介绍一下,我刚认识的投资人。”埃里森指着肖余安给她介绍道:“肖总年轻有为,投资经验丰富,很有实力呐!”


    埃里森以为两人不认识,殊不知肖余安看到江云兮过来的时候,眼神就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肖总!”江云兮客气的伸出手。


    “这么官方?”肖余安握住的同时,那话也跟着一块从嘴里吐了出来。


    江云兮目光含笑,面上的几分羞涩落在埃里森眼里如同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朋友。


    “你们,认识?”


    肖余安松开手后,静静打量起面前容颜清秀的女人。


    “红颜知己。”


    “哟,这感情好啊!”埃里森的笑容让本该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男人醋意大发。


    贺平生刚从肖铮那里得知肖余安的心思,两人还没聊完,他就看到眼前一幕。


    “投资的事晚点再说。”


    贺平生忍着一肚子火,快步朝那处走了过去。


    “谈投资?”他自然地搂上江云兮的腰窝,于无形中宣示主权。


    亲密的举动顿时引来一堆记者争相拍照,江云兮猜到他的用意,纵然心中排斥但为了工作只能完全配合。


    不远处。


    肖铮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原先他只当贺平生向来洁身自好,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争风吃醋。可真当亲眼看到他才明白,贺平生宣誓主权的举动实在直接。


    下一秒,他打开跟邵逸飞的聊天对话框:


    【老邵,你今天没来亏大发了!】


    邵逸飞:【什么意思?】


    肖铮打开摄像头,偷偷对准前方被记者包围的两人,拍下了那张让他捧腹大笑的照片。


    【咱生哥,高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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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平生并没有多待,跟埃里森闲聊几句之后便率先离开了。


    他重新回到肖铮旁边,神态松懈不少。


    “接着说。”


    刚刚,他除了有意宣示主权之外,其实还有另一种目的。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既不现身又不打算投资,难免惹人非议。


    “势在必得!”肖铮简明扼要说道。


    “跟到底!”贺平生眼神不离那处,笃定的神情当真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掌权人。


    相处多年,肖铮早已对贺平生的心思了如指掌。


    但凡有人打他主意,他势必跟人争到底。


    如今,依旧如此。


    接近临晨,发布会才彻底结束。


    江云兮踩着细高跟回到后台,实际上人已经濒临虚脱。


    没吃晚饭外加被高跟鞋折磨,她几乎是扶着墙在往更衣室挪动。


    “哪里不舒服?”贺平生走上前,关心看她。


    “你没走?”江云兮反而觉得诧异,以至于忘了他刚刚的问题。


    “嗯。”他未过多解释,弯腰就想撩起她的裙边。


    思绪不知为何会想到他帮她上药那次,江云兮连忙后退两步,嘴上磕磕巴巴地拒绝起来。


    “……我没事。”


    贺平生没理,强硬的抓住她的脚踝,一把掀开裙面。


    雪白的足面被高跟鞋勒出红印,脚后跟那边正隐隐往外渗着血珠。


    江云兮难掩尴尬,快速打断他的动作,将脚收了回来。


    “我…我得换衣服。”说完提着裙摆快速消失在走廊。


    关系仿佛一夜之间回到最初,贺平生看着江云兮刚刚消失的方向,最终沉住气,抬脚跟了上去。


    江云兮进了更衣室赶紧将门锁上,生怕贺平生不按常理出牌。


    她人抵在门后,心里一直起伏不定。


    刚刚那一幕,她真怕贺平生会对她做些什么。


    换下礼服,江云兮穿回原先那套运动帽衫,她边开门边拆着头发上的装饰,浑然不知门口贺平生正在等她。


    “用不用我帮你?”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倾下,莫名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江云兮错愕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贺平生正倚在门口。


    那样子,是在等他。


    “不,不用。”她将手收了回来,眼睛盯着他胸前的衬衫纽扣,声音细如蚊蝇。


    贺平生二话没说,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江云兮见状跟着往后退,直退到墙角没了去路,她才忍不住伸手。


    她手抵在他胸口拒绝他的靠近。


    江云兮理由十足,“贺平生,这是公众场合。”


    她这是在拒绝,毫无理由。


    贺平生置若罔闻,依旧没有让步。


    就在江云兮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局面的时候,贺平生抬手,将缠在她发缝里的夹子取了下来。


    “走了。”他没还那只发夹,率先退开。


    熟悉的味道慢慢散去,江云兮提到嗓子眼的情绪也逐渐恢复平静。


    眼里的期待再次落空,江云兮咬咬红唇,垂眸快速跟了上去。


    外面记者还没有完全离开,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故生事端。


    第六十二章


    ◎危险正在逐步向她靠近◎


    回到家。


    江云兮直接进了次卧。


    “江云兮,我们谈谈。”关门之际,贺平生从后面追上来,他手把着门框没给她机会拒绝。


    “能不能明天再说,我累了。”


    多日以来的身心疲惫,在这一刻忽然失去了任何意义,她提不起精神,总觉得这种局面下,自己若是再开口说些什么只会让关系雪上加霜。


    “是不想还是没话说?”贺平生手没松,话里透着些许凉薄。


    迎面而来的冷意让江云兮不自觉缩了下肩膀,她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抬头迎接他的审视。


    “你想让我说什么?不是你一直冷暴力吗?”


    “江云兮,成年人应当有成年人的行为,招呼不打一声是你该做的事?”


    “你那天不甩脸,我至于这样?”江云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质问道:“我就不明白了,就一个接风宴有必要这样待我吗?我跟他既没有不清不楚,又不是前男女朋友,你到底质疑什么都可以说,我保证给你解释清楚!”


    这些话憋在心里许久,她本不愿意拿出来说的这么直白,奈何贺平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底线。


    “解释清楚?”贺平生冷笑一声,狭长的眼眸闪着寒光,像只生性多疑的狐狸。


    “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何对你的习惯了如指掌?”


    “贺平生,你没喜欢过别人难道就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


    唇边泛起一抹嘲讽,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她不禁苦笑一声,“你要有过喜欢的人就会知道为什么,可惜你没有!”


    喜欢一个人,她的喜好会不自觉成为习惯,一言一行,哪怕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会被记得清清楚楚。


    何况肖余安对她的心意,她一直没有隐瞒。


    贺平生的低气压和她逐渐高涨的怒火截然相反,话已至此,江云兮真的已经到了只想关门休息的地步。


    “抱歉,我要休息了。”


    她握住门把手,这一次贺平生没有执意跟她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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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早间晨会上,埃里森将昨晚会场上的情况与大家一同讨论分析,临近结束,他将江云兮单独留了下来。


    “总监,您有事?”江云兮随手又将电脑打开,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埃里森抬手,“昨晚两位肖总都有投资意向,事关你,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您是说肖余安要跟咱们谈合作?”


    “还有肖铮。据我了解,他跟贺先生关系不错。”


    “肖铮一直喜欢投资这点我觉得很正常,可肖余安从来没接触过这行,他为什么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埃里森神情复杂,“所以我得问你!”


    这其中缘由只有她清楚。


    无论得罪哪一方都于工作室发展没有好处,何况两位给的诚意满满,埃里森面露愁容也在情理之中。


    “总监,我不懂投资。但就我个人的想法,一切应当按照工作室的利益来决定!”


    谁给的价格高诚意足就选谁,而不是停在人情世故上。


    埃里森本以为江云兮定会两头为难,谁知当她果断说出想法之后,他的脸上才终于露出欣喜。


    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赞同,不夹杂其他情感。


    “赛维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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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平生失眠了一整晚。


    不论他怎么强迫自己放平心态,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江云兮那张失望至极的面容。


    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于是在接近中午时间便给肖铮打了通电话,想要排解一下内心阴郁。


    电话拨出去之后,迟迟没有接通。


    贺平生看着仍然处于拨通状态的手机屏幕,下意识想要挂掉重新再打。


    正当他手指要往上按的时候,电话通了。


    那头,肖铮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古怪。


    “生哥,你跟嫂子和好没?”贺平生还未开口说事,肖铮先抢了话去,摆明了关心过甚。


    贺平生面上不悦,碍于有事找他倾诉,压低情绪,只说没有。


    “那算了,我自己找嫂子去。”


    “你找她?什么事?”


    “就…就一点私事。”电话里,肖铮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肯透露一句,贺平生见状干脆挂了电话。


    那天下午的高层会议上,贺平生的脸色出奇难看。


    仿佛黑压压的云层,下一秒就能炸开惊雷。


    开完会,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贺平生越来越觉得这种情绪压在心里无法排遣,干脆拿了车钥匙开车去华盛。


    【我在停车场,下班过来。】


    将车停好,贺平生掏出手机给江云兮发了条消息。


    顶楼。


    江云兮正为肖铮的事烦恼,冷不丁看到屏幕上贺平生明显命令的微信消息,她气得当场就给对方回了过去。


    【我回御水湾,不用等。】


    发送完成,她收拾东西坐电梯下楼。


    接连半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早已让她精疲力竭。


    他倒好,不管不问也就罢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净挑些有的没的,她就是有再多的理由,此刻也失去了和他辩驳的力气。


    电梯里,江云兮看着自己明显憔悴的脸色,突然感到心累。


    明明有错的是他,为何到头来偏偏被折磨的却是自己?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答案,江云兮深深吸了一口气,翻钥匙准备上车。


    她压根没注意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一直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贺平生目睹了这一切,于是在她启动前拨去电话。


    “过来。”他只说了一句。


    江云兮这才透过前车玻璃看到那辆车。


    车窗紧闭,她看不到车里男人的脸色,不过按照以往他待人的态度,不用猜也知道。


    “贺平生,我说了我今天回御水湾!”她没好气的挂掉电话,下一秒启动油门直接将车从他面前开走。


    长这么大以来,江云兮为数不多的叛逆情况只有两次。


    一次是在母亲去世后,她执意要求离开凛江出国。


    一次是结婚之后,明知贺平生是她的丈夫,她一次次想着逃避。


    目的不同,但江云兮从动摇过自己所做的决定。


    车出了停车场直接汇入主干道,江云兮完全没注意身后那辆黑色轿车其实也跟了过来。


    正逢下班高峰,路段拥挤,江云兮车速不快,直到上了开往郊区的环城高架,她才加快车速。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看到后面那辆车。


    她没想到,贺平生居然为了这种事开车追她?


    江云兮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她脚下用力,猛踩油门,只想着快点将他甩开。


    无人察觉的黑色轿车内,贺平生脸色阴沉,眉宇间隐隐的怒气暗夹其中。


    他本是好意来找她,谁知她竟然这般拒绝?


    贺平生不是低声下气的个性。尤其见她加快车速,他没给自己时间考虑,快速跟了上去。


    这么能跑,他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


    夜幕下的环城高架上,白色奔驰犹如拼死逃亡的猎物,一刻不停地往光明地带前行。


    身后,那辆黑色迈巴赫横空出世,如闪电般撕开所有荆棘,只为到达前方的彼岸花开。


    贺平生没空理会耳边刺耳尖锐的喇叭声,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那只努力摆脱他的小白车上。


    接近高架出口,江云兮没办法再保持原先的车速,她松了油门逐渐降慢车速,一打方向右拐下了高架。


    进入郊区,江云兮看一眼身后,打算临时换道回家。


    她打了转向灯,拐进小路。


    本以为这样就能完全甩掉贺平生,谁知无车经过的小道上,贺平生踩了油门,硬生生冲到她车前面,再然后将她的车给逼停。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人心,江云兮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连带着后背都沁了层薄汗。


    刚刚,她要不是反应快,这里恐怕就成了事故现场。


    而她……


    没等情绪恢复,贺平生已经推门下车,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小路上没有路灯,唯有前方车尾的红灯闪烁,好像在提醒她,危险正在逐步向她靠近。


    贺平生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快步走来,黑沉的脸色被红色车灯隐匿,总觉得猎物已在掌控之内。


    “好玩吗?”他手叩在车窗玻璃上,同时也在敲击着江云兮破碎不堪的心房。


    江云兮来了脾气,尤其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到底是谁在玩?贺平生,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莫名其妙吗?”江云兮拉开车门,仰视着来自他的审度目光。


    “你没玩,你没玩跑什么?嫌命长了?”


    “你应该问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思!”


    论个头,江云兮要比贺平生矮上半截;但论气势,她丝毫不输他。


    尤其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落下来,她压根没觉得恐惧,反而心底那些积怨已久的情绪,让她底气十足。


    “贺平生,你想说什么可以好好说,没必要玩别人玩剩下的东西!”


    “懂得挺多啊!”贺平生扯松领带,摆脱束缚之后,他将人锁在车门前,两侧手掌撑在车顶,浑然一张大型捕网。


    在他的掌控之内,江云兮仿佛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周围昏暗无人,唯有车灯一闪一闪,映射着两人截然相反的脸色。


    “贺平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盯着他,眼里微光闪烁。


    如果真的觉得她做错了,只要他说她可以认错可以吞下委屈,可他硬是不说,甚至将她的所有情绪一直压制,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要回御水湾?”贺平生身子逐渐往前靠近,那张动怒的神情也越发清晰。


    “江云兮,谁给你胆子用完就跑?”


    “你要这么说,你难道没睡我?”眼泪再也没有控制住,顺着她凄凉的笑声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江云兮听见自己视死如归的声音在问:“你都已经给我定罪了,难道还指望我舔着脸讨好你么?”


    “江云兮!”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没等江云兮推开,眼前骤然变黑。


    他的唇压了过来。


    各种抗拒不得,江云兮便想着用脚去对付他。


    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小把戏,贺平生双手腾空将她箍在胸前。


    薄唇划过后颈,牙齿抵着她饱满的耳垂,那话听着也更让人恼羞成怒。


    “拿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江云兮,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很好说话?”


    第六十三章


    ◎哄人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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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吻蛮横霸道,席卷而来的还有一股来势汹汹的疾风,让人毫无招架的能力。


    马路上吻人的戏码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如今这样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江云兮只觉得贺平生是在拿她发泄情绪。


    她玩命反抗,做足了要跟他斗争到底的决心,落在他眼里俨然成了有利的进攻突破口,他步步逼紧完全把控着她的一切行为,似乎要有吃干抹净的架势。


    念头一出,江云兮气急败坏。


    趁其不备,她快速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渗进,贺平生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属狗的?”贺平生拇指随意一抹,唇再次凑了过来。


    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让他的强势之气被推到顶端。


    委屈更甚,无论她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眼泪夺眶而出,最终淹没在他的强势攻击下。


    鲜血与泪水混合融进唇舌,贺平生终于停止了一切行为。


    舔舐完唇角,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果真掌控之内的女人在哭。


    眼泪摇摇欲坠,在他手托起的那瞬间顺着脸颊落到手上。


    带着湿温之气,她的模样竟让他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后悔。


    江云兮低声抽泣着,瘦弱的肩膀正随着起伏不定的胸膛止不住颤抖,那样子似乎真被吓到了。


    直到此刻,贺平生才彻底恢复理智。


    眼看着身前的女人被伤透了心,贺平生愣是说不出一句哄人的情话。


    他弯腰将人抱上车,直到亲自替她系上安全带之后,贺平生才开口。


    “你敢再跑试试!”说完他转身回到身后那辆白车上,替她去拿包和手机。


    回来的时候江云兮已经止住了哭声,她强忍着眼泪,目光一直望向窗外。


    哪怕贺平生将包和手机放在她腿上,她都闻所未闻,没有低头去看一眼。


    “要哭就哭,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贺平生见不得她这样,他倒宁愿她大哭一场,总好过一直让他揪心。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江云兮一把擦干涌上来的泪水,理直气壮回瞪过去,“你要觉得有辱你的名声,咱们趁早办离婚去!”


    “离婚?”犹如晴天霹雳,贺平生根本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江云兮,你是不是拿婚姻当儿戏了?”


    “我没有。”


    贺平生不禁冷笑,“既然没有,那就把不该有的心思给我收回去!”


    黑色轿车拐出小路,重新汇入光明,直接朝御水湾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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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家门,江云兮鞋子没换,盯着身后正将大门关上的男人。


    “贺平生,你要真觉得接风宴上是我的问题,那我跟你认错。对不起,以后我见到他绕道走总行了吧?”


    当初被骂那么难听她都没有在人前留过一滴眼泪,如今居然为了这点破事,心里委屈的不行。


    越想越觉得难受,江云兮竟然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哭声逐渐放大,泪水也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看着眼前哭伤心的女人,贺平生彻底手足无措。


    他没料到她居然示弱,而且哭声止也止不住,好像要把这些天以来的委屈通通发泄完。


    换做之前,他可能会对她的情绪置之不理,但这次不同。


    贺平生没见过这等架势,尤其那张脸哭得通红,明显被伤透了心。


    “先起来。”贺平生语气生硬,他刚伸出手想要拉她,下一秒就被推开。


    她仍然蹲在地上,像只全身缩在一起的刺猬。


    贺平生不会哄人,让他放缓语气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弯腰将蹲在地上的女人抱进沙发,按坐在自己腿上,再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贺平生,你放开我!”江云兮的双手被他绕在身后,动弹不得。


    她哭红的双眼只能迎接他异常寡淡的神色,从那张不露分毫的脸上,她看不出对方到底要做些什么。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直落,打湿了贺平生的外衣。


    他单手钳制着她不安分的双臂,空下一只手去擦她一直在落的泪水。


    总擦不完似的,那张脸上才终于动容。


    “哭够了没有?”他想安慰来着,可话出口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情绪更甚,江云兮越哭越凶,完全把他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贺平生知道无法阻止,干脆任由她发泄情绪。


    只不过,钳制她的大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将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拉到了身前。


    环抱着她,这一刻才觉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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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兮哭了很久,直到把近段时间以来的情绪全部发泄完,哭声才慢慢止住。


    等到她情绪终于稳定,贺平生才开口。


    酝酿许久的话像是经历过世纪动荡,兜兜转转半生才终于被他说出来。


    “是我嫉妒他!”贺平生下意识将人往身前拢。


    “你说的没错。”贺平生低头,看着怀里情绪不明的女人,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是没有喜欢过人,如今有了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喜欢的人?


    江云兮浑身僵硬。


    一直以来,她从没想过贺平生会有这样的心思。


    他外表冷漠,处事圆滑,她从来没有机会窥探到他的真心。


    哪怕晚间的运动与白天形成偏差,理智也一直提点她,一切都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而现在,他居然向她敞开心扉……


    总觉得一切不在计划之内,江云兮发肿的眼睛里,满是质疑。


    “不用怀疑,我说的人是你!”贺平生抬手替她擦干眼角的潮湿,这次再也没见她痛哭。


    “我这个岁数,突然正视自己的情感多少别扭。”贺平生捏着她微凉的手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但也仅限于工作。一旦回归生活和感情,我没办法把握好分寸。”


    多日以来的气闷郁结,随着他袒露心声逐渐消失。


    贺平生长舒一口气,眼里终于有了久违的温柔。


    “是我的问题,我没处理好。”他吻着她的耳垂,切切实实在承认错误。


    “那就能抹黑我吗?”江云兮避开他的亲密动作,内心那些没机会说的话仿佛滔滔洪水,尽数涌向他。


    “我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吃饭也带你去了,总不能我还得事先跟肖余安商量好不要乱说吧?”


    “你呢?你没找一找自己的问题,当场就甩脸,我招惹谁了,你这样对我!”


    她都忙成这样,他一句关心没有非得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江云兮没法再忍,趁着他在低头道歉,一股脑儿将近日以来发生的事通通都给说了。


    颇有给他定罪的趋势,贺平生眉头微皱,却再也没开口反驳一句。


    “贺平生,你就是用你那套工作态度冷暴力我!”


    好不容易消失的情绪再次折回,江云兮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摆明了心情并没有好转。


    “冷暴力?冷暴力是什么?”


    良久,贺平生提出质疑。


    “自己慢慢想去!”江云兮伸手,正欲将他推开。


    眼看着对方委屈巴巴的眼神,贺平生不想夜长梦多,趁着这个间隙,双手将人紧紧环住。


    “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谁知你扭头就走。”


    “你那是好好谈一谈的态度吗?”江云兮眼神看向他的外衣口袋,“你自己看看那些消息,哪一条像夫妻之间的对话?”


    “贺平生,我不是你的员工!”她赌气道。


    那张脸被气的不轻,尤其在他说完那堆肺腑之言后,贺平生能明显感觉她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明眼可见的绯红。


    像是被腮红轻轻扫过,此刻那张脸越发惹人怜爱。


    “嗯,我的错。”贺平生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下次注意,行不行?”


    这次,江云兮没有将他推开。


    她静静坐在他腿上,不点头也不回应,贺平生唯恐她乱想,再次表明态度,“以后还有需要我改的地方你直接说,只要合理都可以。”


    “我不说。”江云兮别开脸,故意将身子背到另一边,“你是老板,我哪敢对老板指东指西?”


    贺平生被气笑,捏着她气鼓鼓地脸蛋,柔声哄道:“在外是,在你这不是。”


    “我不要!”江云兮摇头,果断拒绝。


    “不要也得要!”


    “贺平生,你无耻!”


    贺平生抱着她往上颠了两下,迫使她迎接他质疑的目光。


    “那你还要不要跟我分居?”


    “谁说要分居了?”江云兮立马狡辩,“我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没说不回去,是你自己乱想!”


    “嗯,是我乱想。”贺平生一脸宠溺,本该阴沉的脸上挂满柔情,眸里的情绪像是能把人融化。


    僵硬的气氛在染上暧昧气息之后变了味,尤其她人还坐在他腿上。


    江云兮觉得这种姿势不对劲,果断起身想要离开。


    刚刚站起来就被摁了回去,腰间那只大手仿佛有惊人的力量,压根没让她动弹分毫。


    “贺平生!”声音染上羞涩,竟有种娇气。


    “让我抱会。”贺平生头抵在她耳边,短硬的发梢挠得她直想躲。


    “我还没原谅你呢!”趁他放松警惕,江云兮一把从他怀里钻出。


    她边往卧室走边指着之前那间次卧,头也没回的说道:“你的东西阿姨都给你整理好了。”


    作者有话说:


    生哥:好不容易抱到手的老婆,又跑了……


    第六十四章


    ◎临时状况◎


    _


    门被关上的那瞬间,贺平生转身回了次卧。


    她能心平气和听他说话实属不易,这个时候若是再得寸进尺,只会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再次变得复杂。


    贺平生知道江云兮需要时间缓冲,他没敢干扰进了房间直接洗澡准备休息。


    主卧。


    关上门后,江云兮并没有着急洗漱。


    于她而言,她和贺平生之间的矛盾有了缓解,然而好闺蜜那边却乱成了一锅粥。


    肖铮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她记得清清楚楚。


    “阮亦,你人在哪?”电话拨通,江云兮直接开口问道。


    “机场。”电话那头嘈杂,显得阮亦的声音格外清晰,“我在想,你会在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啊?”


    “跟你老公和好了?”阮亦没回,反而笑着开她玩笑,“看来他对你挺上心嘛,要不然你还有心情给我打电话?”


    江云兮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电话,这是她们相处久了所达成的默契,她们常常会在微信上交流,除非遇上大事才会打电话。


    “我的事先放一边。我问你,你跟肖铮到底怎么回事?”


    “他都给你打电话了,难道没说?”


    江云兮急了,尤其对方比她想象中淡定。


    “我想听你说。”


    _


    昨晚,阮亦没约到江云兮却意外在酒吧碰到肖铮。


    见她一个人前来,肖铮作为酒吧老板亲自送了包厢,以尽地主之谊。


    “不需要这么麻烦。”阮亦此时站在吧台前,刚点了红酒。


    “嫂子的朋友,就是我肖铮的朋友。”肖铮作出请的姿势,“进去看看?”


    阮亦没再客气,道了声谢便跟着进了包厢。


    知道她一个人,肖铮特意将那间能看到一楼舞池的全玻璃包厢给她。


    “未免太客气了吧?”


    肖铮站在门口,故作矜持,“空着也是浪费,何不博人一笑?”


    阮亦当场点头,面对他的夸赞没有一点儿羞涩。


    “那,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请你喝酒?”阮亦常年混迹各大酒局,对于这种酒桌文化向来放得开。


    她将服务生开好的红酒倒入酒杯,递了一杯过去。


    “这杯,我敬你!”阮亦一口闷掉,眼睛没眨一下。


    红酒于她而言不算什么,一杯下肚几乎跟喝了杯白水没什么两样。


    肖铮见她大方豪爽,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你这挺规矩?”阮亦站在落地玻璃前,盯着一楼的舞池,漫不经心问道。


    这间包厢肖铮很少会来。


    今日若不是只有她一人,他必定会把他们常聚的那间给她。


    “做生意,不规矩谁会来?”肖铮跟着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舞池里一堆男男女女贴身热舞,曼妙的身姿与张力十足的胸膛,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下去玩玩?”肖铮抬眸示意。


    “不了。”阮亦去倒了第二杯酒,再次回到刚刚所站的位置,一边品着红酒她一边笑说:“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玩的。”


    “就这么干喝?”


    阮亦耸耸肩,似有无奈,“兮兮没空,要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喝闷酒。”


    “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喝?”肖铮笑着看她。


    “可以啊!”阮亦指着沙发,“走,坐下喝。”


    肖铮认识的女人里面可没有阮亦这种。当场,他就被她的举动深深吸引,转头便跟着坐到了沙发上。


    聊得都是些趣事,直到酒过三巡。


    阮亦明显喝开,从江云兮那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不凑巧落到了肖铮身上。


    “我问你,你这兄弟是不是心眼一直这么小啊?”


    “什么意思?”肖铮稀里糊涂,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都跟我们兮兮结婚了,怎么一点为人夫的样子都没有呢?”阮亦回想会场上江云兮的脸色,毫不夸张指责起来。


    肖铮这下不乐意了。


    刚刚还视阮亦为女神,牵扯上贺平生之后,他立场瞬间转变,毫无理由站到了兄弟那边。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没有为人夫的样子?”肖铮放下酒杯,开始和她理论。


    “看见个男人就争风吃醋,你说他哪里有风度了?何况我们兮兮清清白白,至于被他这样对待吗?”


    “男人争风吃醋不正常吗?生哥要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才奇怪!”


    “我看就是心眼小!”


    ……


    两人就江云兮的感情讨论到为人处事,又从为人处事延伸到个人胸襟,直到桌上的酒瓶都空了,都没有争出个输赢。


    “懒得跟你解释!”阮亦放下酒杯,拎着包扭头就走。


    肖铮心里多少不服气,尤其见对方喝了酒翻脸不认人,他这心里潜在的情绪顿时喷涌而出,“你要真觉得自己有理,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喝,我还就不信赢不了你!”


    “走就走,我怕你不成?”


    _


    回想后来发生的那一幕,阮亦明显口是心非。


    她故作轻松的呼了一口气,说道:“不就那么回事嘛,你情我愿,不存在吃亏!”


    她缄口不提原因,生怕江云兮因此内疚。


    “那好歹留下来多待两天,我这忙到还没时间跟你说说心里话呢!”江云兮劝道。


    “你有你老公还不够啊?我可不想成为你们吃醋的对象!”


    玩笑说完,她言归正传,“这件事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之所以早点走是不希望产生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我阮亦的字典里,可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你想我怎么做?”良久,江云兮终于开口。


    在国外这几年里,她跟阮亦无话不说。


    对方什么心思她懂,只不过肖铮跟她相熟,她免不了多问一声。


    “别告诉他。”


    电话里,阮亦的声音有些牵强,“就当……就当还我人情!”


    “好,我答应你!”江云兮满口答应,“但这事牵扯到大家之间的关系,你得告诉我用什么话回答。”


    “就说,我没当回事。”


    “你还真是!”江云兮拿她一点办法没有,“这些话还需要我转达?”


    “拉黑了!我这人最怕事后找麻烦,你知道的。”


    前方开始检票登机,阮亦抬头看了一眼,赶忙结束通话。


    肖铮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临时状况。


    早在对方将她扑倒的时候,身体本能就有所察觉。


    阮亦并不是保守女性,对于身材好功夫深的男人当然会有异常好感。何况昨晚天雷勾动地火时,肖铮特意停下问她要不要维持这种关系。


    换做以前她或许会笑着说好,回头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肖铮并不是来路不明的男人,他是她好朋友丈夫的兄弟,这事就不可能按照她的想法来办。


    阮亦只笑着看他,然后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俨然把这一切当成了男人在某些时候专门用来哄女人的情话。


    她深吸一口气,不做他想。


    御水湾。


    江云兮一时犯了难。


    从肖铮火急火燎给她打电话开始,她就听出不对劲,对方似乎有想要负责到底的打算,然而好闺蜜那边却只当是一场梦。


    结婚至今,她未曾见肖铮身边有过女人。


    哪怕贺平生带她一块聚会,肖铮的一举一动也并非像其他纨绔子弟那般轻浮。


    她所见到的肖铮,仗义,幽默,懂得调节气氛,也跟她关系最好。


    这种情况下,她就更加不敢轻易照搬阮亦的原话。


    _


    肖铮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江云兮的答复。


    担心被拒绝,无奈之下他将电话打到贺平生那。


    贺平生刚刚入睡,冷不丁接到肖铮的电话,他面上多少不悦。


    “什么事?”


    “生哥,嫂子在不在旁边?”声音听着有些着急,似乎贺平生只要开口说不在,对方保准挂掉转头“骚扰”江云兮。


    他好不容易解决完肖余安,这个时候肖铮突然冒了进来……


    贺平生揉着眉心,明显感觉危机正在逐步靠近。


    “大半夜,你打电话问候我老婆,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过头了?”贺平生睡意全无。


    一想到电话那头肖铮可能已经产生了超乎友谊之外的心思,他顿时声音降到冰点。


    听出贺平生的怒气,肖铮就算再怎么着急也知道首当其要是安抚好兄弟的情绪。


    “生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觊觎嫂子!我是…是有其他事要问她。”


    “既然这么重要你白天不问,非得选这个时候问?”


    “这事复杂,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些!”肖铮含糊其辞,着急的语气跟往日截然相反。


    听出不对劲,贺平生沉住气再次警告道:“肖铮,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了?到底什么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我……”肖铮叹了口气,明显一副豁出去的态度,“生哥,我也不瞒你,白天我让嫂子帮忙问一下她闺蜜去哪了,嫂子到现在都没回消息。”


    “闺蜜?你说阮亦?”


    “嗯。”


    大半夜就为这事打扰他休息,贺平生来了脾气,当场质问起电话那头,“这种事你不应该自己去问?”


    “……拉黑了。”


    “肖铮,好端端人家会删你?”


    “吵了一架,还……还睡了……”


    贺平生气短,这个时候肖铮居然给他来这出?


    想到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贺平生只能主动帮他一回。


    “等着”丢下这句,他转头出去找人。


    第六十五章


    ◎演技笨拙◎


    担心大半夜自己的举动会让江云兮产生误解,贺平生索性站在房门口给人打电话。


    “睡了?”他看着那道门,浑然不知门里的情况。


    “还没,缺什么东西?”


    “出来一下。”贺平生挂掉电话,耐心等着面前的大门被打开。


    江云兮已经进了被窝,冷不丁被贺平生的电话弄得一头雾水。


    她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裙,细带低胸,放在女人眼里算得上赏心悦目,可门外站着的是她的丈夫,江云兮毫不犹豫,拿了件衬衫套上。


    “这么晚还在忙?”贺平生靠在门边,穿着先前留在这的居家服。


    “看了会手机。”佯装镇定,江云兮看他欲言又止,“怎么了?”


    贺平生轻咳一声,自然地将视线移到别处。


    他不敢盯着她多看,生怕眼里的情绪会出卖蠢蠢欲动的内心。


    “你闺蜜,在哪?”


    “啊?”江云兮没反应过来。


    “肖铮,你没回他消息,电话打我这了。”


    “……不知道。”江云兮垂下眼不停攥着衣角,一看就在说谎。


    在她浑然不知的时候,贺平生已经回过视线,正目不转睛地看她。


    只见她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像只扑棱学飞的小鸟。她本就不擅长说谎,此时这般举动落在贺平生眼里,跟演技笨拙的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果断开口,替她揭开谎言背后的神秘面纱。


    “江云兮,说谎可不是你的强项!”


    话音刚落,她倒是将头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她面色酡红,羞中带愧的表情倒有几分罕见。


    “我欠她人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告诉肖铮。”良久,她才作出决定。


    “说与不说我不掺合。但你不回电话,信不信明早他能冲到你办公室去!”


    “我没有不给他回。”江云兮出言反驳,想到自己纠结的原因,语气随即又软下几分,“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贺平生不甚在意,“这么棘手?”


    “嗯。”


    “那就别管了。”


    江云兮没听进去,她咬咬嘴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算了,我实话实说吧。”


    她转身正要回房,贺平生拦腰将她拉了回来,手心划过衬衫,确实要比之前轻减许多。


    “我这。”说完方才反应过来,手机屏保早已换成了那张雪地合影。


    贺平生不动声色将电话拨通才转交到她手上,掩盖心思的本事做的滴水不漏。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


    趁着江云兮在和肖铮通电话,贺平生目光再次回到她身上。


    这一次,他才注意到她身上那件白衬衫。


    雪纺材质,柔软轻薄,刚刚他搂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里面其实穿了件低胸吊带裙。


    长至小腿肚的浅粉色,被肩膀上两根细细肩带撑着,若不是她双手拢在胸前,姣好的身材恐怕就要一览无余。


    贺平生嘴角微微抽动,念在两人关系没有完全缓和,否则他定会认为她在无故勾引。


    就那件薄如轻纱的衬衫,能起什么掩饰作用?


    没聊几句,江云兮将电话还给贺平生。


    “肖铮该不会对阮亦一见钟情了吧?”江云兮毫无察觉,眼里只藏着浓浓的不安。


    “有可能。”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贺平生一副泰然处之模样,甚至边把玩着手机边看她。


    察觉她眼里的情绪已经暗夹恼意,他才开口。


    “说了你能帮他?”


    江云兮词穷,想了半天才回,“那好歹我能委婉点。”


    她是真不喜欢拒绝别人,若不是率先答应阮亦,这等事她绝对不会一拖再拖。


    趁着她还在内疚,贺平生将人推进门里。


    “想那么多能改变什么?早点去睡觉!”说着便替她关上门房。


    _


    一夜没睡安稳。


    江云兮顶着一双发肿的眼睛打开房门。


    此时贺平生已经起床,正站在灶台前不知忙些什么。


    “晚上要不要喊肖铮吃饭?”她心里装着心事,完全没注意贺平生手里的动作。


    “请他吃饭?为什么?”贺平生没回头,依旧在忙手里的活。


    “昨晚我话不是说得太难听了嘛,想着请他吃个饭算是表达歉意。”


    “表达歉意?”贺平生这会才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问:“别人的事你这么上心,怎么到自己身上能推就推?”


    ……


    “没话说了?”见她站那不动,贺平生接了杯温水朝她走来。


    “喝了。”他将杯子递到她手里,重新进了厨房。


    经过昨晚,江云兮总会不自觉产生一种别扭的错觉。


    这种感觉越来越甚,让她没再多待便打算回房。


    “早饭不吃了?”


    “啊?”


    “啊什么,过来!”依旧是同样的话,但明显语气缓和不少。


    江云兮乖乖折返回去,进了厨房才发现贺平生刚刚是在清理蔬菜。


    “你……”江云兮指着已经烧开的热水,没好意思问是不是在给她做早饭。


    “请你吃早饭。”贺平生嘴角上扬,“跟你学的。”


    反应迟了两秒,她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早上出去买的吗?”江云兮伸长脖子,眼睛正盯着旁边刚洗好的蔬菜。


    自从搬回万山湖,王姨就将这边冰箱里的东西都给清空了,而现在居然让她看见新鲜的蔬菜?


    那只有一种可能,贺平生在她没起床之前出去过。


    “要不然?让王姨大早上赶过来就为了这点蔬菜?”


    江云兮没吭声,喝完温水之后一直站在旁边没走,总跟看见什么稀罕的事情似的,一直盯着锅里。


    “比不上王姨的手艺,但能吃。”贺平生将面端上桌,又将筷子递到她手上。


    江云兮并不挑剔,见那碗面卖相还算不错,便坐下安心吃了起来。


    贺平生从厨房端出另一碗的时候,她已经将卧在上面的荷包蛋给吃了,鼓鼓的脸颊有滋有味的嚼着食物,看起来相当满足。


    “那会怎么猜到时蔓的心思?”面吃到一半,贺平生突然想到此事。


    “不算确定。”江云兮喝了口面汤,冒着热气的汤水将她烫的直皱眉头。


    “能不能小心点?”贺平生轻斥一句,伸手给她递了张纸巾。


    “我总觉得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江云兮简单交代。


    “所以大老远跑到余州,双保险?”


    “嗯,我的习惯一直是这样。”


    “怎么没想过找我帮忙?”贺平生放下筷子,打算听听她要怎么解释。


    江云兮觉得奇怪,她抬头看一眼对面。


    只见原本在吃面的男人已经放下筷子,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借助你的人脉和资源?”


    江云兮将已经挑起的面条重新放下,一本正经回他,“这件事本来就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再说,我要真借了你的势,设计圈会容忍我这么一直风光下去?”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事情,别人指不定都等着看她笑话。


    江云兮摇摇头,表情看上去像极了被惹毛的小姑娘,话里话外都在堵气。


    “估计不用五年,我就会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话,这种结果我可不敢要!”


    “这么不看好自己?”


    “不是不看好自己。”


    有些事情,贺平生没法理解。


    他没有经历过从高台被摔下的感觉,东山再起对于常人都难上加难,何况那时候的她才刚刚成年。


    江云兮不愿意在贺平生面前袒露太多。


    来时的路已经布满荆棘,她只希望那些痛苦永远留在心底,而不是让别人感同身受。


    下一秒,她收起眼角那些难言之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得确保哪一天出了问题,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就像当初,明明你许诺那块地会有我的一份,但我还是狠心要了华盛!”


    江云兮看着贺平生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笑着开他玩笑,“我没有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时间。”


    五年变数太多,她不可能在已经付出的情况下,得到不对等的待遇。


    江云兮一直对自己有深刻的认知,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不是她的首选目标。


    “为什么不往好处想?”良久,贺平生开口。


    “往好处想?”江云兮喃喃自语。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所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曾经,她也试着往好处想过,可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异想天开。


    没有人会打包票保证她后顾无忧,从前在风雨里飘摇的小女孩,终于学会了纵观全局。


    那个问题她到底没有回答。


    一切情绪尽收眼底,贺平生从卧室拿来电脑。


    摆弄之后,他朝她招手,“过来看看。”


    江云兮浑然不知他骨子里到底要干什么,抱着十足好奇她坐到他旁边的位置,这才发现电脑里是份机密文件。


    显眼的标题上她只注意到“重建歌剧院”这几个大字。


    “这块地的规划原本是在两年后,但现在提前了。”贺平生关掉界面,侧身看她。


    表情并不像逗她,贺平生连最基本的微笑都不曾有,江云兮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回应。


    平淡的早晨,在发生这样一件事后变得异常。


    江云兮挣扎好久,才问:“是你提出来的?”


    “也不算。”贺平生没打算让他知道过程,一句话轻松带过。


    他不可能让她因为这种事对自己产生内疚的情意。


    一直以来,他所想所要,都是那颗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真心。


    不久之前,为了能尽快实施这份方案,贺平生可没少在在会议上据理力争。


    光是集团那些资格深厚的长辈,他就挨个全都得罪了。


    秦叔叔不止一次劝他不急于一时,贺平生半点没听进去,甚至亲自做了方案,让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们心服口服。


    “董事会共同决定的。”他笑容轻松,不甚在意。


    “既然已经拆了,为什么还要再建?”


    “那里本该属于它!”


    贺平生眼神里透着笃定,狭长的眼眸从她身上划过,确定她的情绪已经有所缓解,才接着往下说道:“效果图回头给你,可以提一提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重建歌剧院已经够让人震惊,现在他居然又说要让自己看效果图?


    公司机密,再怎么也轮不到听她一面之词,他究竟想干什么?


    江云兮脸上的情绪从疑惑转到震惊,眼下又回到原点,似乎对贺平生的举动无法理解。


    “贺平生,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那里。我相信,抱着所有期待和热忱的人,不会对那里有所保留!”


    久违的笑容挂在嘴角,面对江云兮的惊愕情绪,贺平生心情大好。


    “那里有你一份!”


    一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江云兮临出门前还在回想这句话。


    她想开口再劝一劝贺平生,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说得越多,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江云兮打心眼里不希望再有矛盾产生。


    贺平生将她送到华盛,便准备掉头回公司。


    “等等。”江云兮折返回来。


    “忘拿东西了?”贺平生看了一眼副驾驶,并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不是。”江云兮摇摇头,身下那双手不由自主捏紧,似乎在给自己开口的勇气。


    “谢谢你,贺平生。”她咬着唇,话说完竟然一溜烟跑了。


    看着前方快步远去的背影,贺平生掏出手机,将还没来得及说要说的话发了过去:


    【谢意我收下,歉意是不是可以抵消?】


    紧跟着又发了第二条:


    【早点下班,我约肖铮出来。】


    作者有话说:


    梦姐:想过很多种和好的方式,但最终觉得还是真诚最能打动人心。兮兮本身就是年轻姑娘,那些大道理并不适合她。


    第六十六章


    ◎好像我是你的下属◎


    _


    贺平生定了一家中式餐馆。


    进了包厢才发现肖铮比他们先到,正苦大仇深耷拉着脑袋,低头在喝闷酒。


    安慰人的活江云兮擅长,可对方并不是她的好姐妹,她伸手推了推一旁冷眼旁观的男人,示意他劝上几句。


    贺平生整个无视,拉着江云兮直接在他面前坐下。


    气氛异常尴尬,江云兮见状正要开口,却被贺平生一把拦下。


    “不让他喝够了他不会死心。”


    “他酗酒?”


    贺平生凑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缓缓开口:“知道他为什么投资酒吧?”


    江云兮摇摇头。


    “外面喝醉影响形象,但自己开的酒吧可以开怀畅饮。”


    “你经常去?”江云兮朝他眨眨眼,似乎有些好奇。


    好久没见她这般温顺,贺平生忍不住将人圈进怀里,丝毫不顾及对面那人的情绪。


    “放松的时候会去,总不能绷得太紧。”


    “喝醉吗?”


    “很少。”贺平生原本想说之前有过,担心她会多想,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夹了桌上刚刚端上来的糕点放进她盘里,低头示意,“这家点心不错,尝尝看。”


    不大的说话声丝毫不差落进对面喝闷酒的男人耳朵里,肖铮放下酒杯怔怔看着他们,目光最终回到江云兮身上。


    “嫂子,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江云兮手上动作一滞,满脸愧疚的摇摇头,“肖铮,我得守信用。”


    肖铮不死心还想再说,此时贺平生接过话自然而然替她开口,“不要为难她。你要心情不好,我陪你喝!”


    一晚上,贺平生果真履行承诺陪肖铮发泄情绪。


    江云兮坐在一边看他们来来回回喝了不少,最终拦下还想给肖铮倒酒的男人,“差不多得了。”


    贺平生没有照做。


    他将酒杯倒满,才回过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女人。


    “江云兮,他也是我兄弟。”


    “可是……”


    江云兮想说自己见不得他们这样喝,可总觉得贺平生看过来的眼神含情脉脉,让她顿时收住话没再往下说。


    直到将肖铮完全喝趴下,贺平生才拿起江云兮喝剩下的果汁,咕咚咕咚全部喝完。


    “走了。”他套上外套,一把将人捞起来。


    浓重的酒味迎面袭来,江云兮忍不住看了一眼。


    那双眼泛着红血丝,眉宇间满是疲倦。


    她突然生出几分心疼劲。


    “你,这样算喝醉吗?”她好意关心,没想到却成了贺平生调侃她的理由。


    “要不要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浓烈的酒香涌进鼻尖,江云兮无可避免脸红了。


    她别开脸,越过他去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男人。


    “那肖铮怎么办?不管了吗?”


    贺平生手攀在她腰间,微微用力就将人勾进怀里。


    好久没有和她这般亲密,贺平生忍不住将头搭在她肩上。


    淡淡的玫瑰香,一如既往勾动心弦,贺平生指着这家店给她解释,“他朋友的店,会有人善后。”


    江云兮跟肖铮的关系远不及贺平生,听他这么一说,她便知道不会有任何问题。


    走到大厅正要出门,她想了想还是折回前台。


    “给你们老板说一声,麻烦请他把包厢里的客人送回去!”


    “好的。姐姐,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年轻的男服务生一张花美男样貌,白皙的肤色,微卷的长发,尤其盯着江云兮的那双眼睛,仿佛自带滤镜,硬生生将旁边的贺平生给排除在外。


    “对了,他待会要是醒了,别再给他上酒。”


    年轻的男服务生正要开口,贺平生眼疾手快,将人拉回身侧。


    当着对方的面,他故意问:“贺太太,能回去了?”


    江云兮点点头,跟着贺平生一块出门。


    身后,贺平生仍然能够听到那年轻服务生的声音,刺耳又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就刚刚那一幕,他才发现自己老婆原来这么抢手。


    不过是打个招呼的功夫,那服务生的眼睛几乎都放在她身上,要真私下有什么工作往来,那岂不得正大光明跟他较劲?


    突然间,他明白肖余安的心理。


    就算得不到她的人,气一气他,也是好的。


    _


    出了门,江云兮见他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这才感觉不太对劲。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脸色不佳的男人,“大晚上路上没什么人,能不能不要搂这么紧了?”


    她是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何况周围灯火通明,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我要松开,信不信那弟弟会追出来问你要电话?”


    江云兮一脸茫然。


    正要和他理论的时候,贺平生努努嘴,示意她朝后看。


    果不其然,相隔不远的大厅内,那年轻的男服务生目光正朝着这边,见她转头过来,对方甚至扬起了笑容。


    明媚阳光,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年。


    江云兮赶紧将脸转了回来,甚至脸上露出少见的尴尬之色。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贺平生鼻腔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没什么温度,“你是男人我是男人?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恨不得那双眼睛长你身上!”


    正因为喝了酒,那张脸越发盛气凌人。


    借着路灯,江云兮仔细去看,最终没忍住“扑哧”一声,竟然捂着嘴偷偷在乐。


    经过肖余安那件事之后,江云兮算是将他的心里揣摩的七七八八,眼下这种举动,不用说也知道。


    他,吃醋了。


    “贺平生,这种飞醋你也要吃吗?”她歪着脑袋看他,夜色下那张脸俏皮动人。


    “哼!”贺平生没再掩饰,看了她一眼,道:“哪个丈夫能容忍其他男人看自己老婆?”


    再次提到‘老婆’一词,江云兮仍旧觉得羞涩。


    坦白之后,她发现贺平生的外在与内心极不相符。尤其感情上,几乎算是半个门外汉。


    联想昨晚他说的喜欢,趁着机会合适,江云兮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拿出来问他。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跟之前反差还挺大的?”


    “怎么?”


    “就,以前你说话总是冷冰冰的没有表情,好像我是你的下属!”


    江云兮故作沉思,“也不是好像。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我的权利又不及你,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你的下属!”


    贺平生匪夷,他将人拽到身前,浑然不在意周围路人的眼光。


    他手抵着她的下颚,眼神充满至上权威,问:“就没有温柔的时候?”


    江云兮顿时僵住。


    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还是头一次,尤其主动的还是一向冷言少语的贺平生!


    “也……也有。”江云兮勉强开口,吞吞吐吐地样子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他只有在床上才会格外温柔,顾及她的情绪,照顾她的感受,没有像饿狼扑食那样没有节制。


    这些是她的心里话,但很明显,江云兮说不出口。


    尤其,贺平生脸贴了上来,目光炯炯看着她的眼睛。


    “什么时候,说说看?”


    声音有种魅惑人心的架势,吓得江云兮赶紧将他给推开。


    “就,一些平常小事,哪里还记得清?”


    贺平生忽略她眼底的小心思,趁着她后退他大步跨到她面前,再次跟她面对面站着。


    姿势多少让人想入非非,尤其她看到对方正不怀好意的看她。


    担心会发生昨晚马路上那一幕,江云兮小声解释:“有人来了。”


    下一秒,逃一般往前走。


    这一次,贺平生没再追着不放,甚至他故意放慢脚步,看着前方娇羞一样的背影。


    _


    回到御水湾。


    江云兮回房洗漱之后,见时间尚早,便回到玻璃房打算看一看近一周销售情况。


    桌角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江云兮拿起来才发现,电话正是肖余安打来的。


    “肖哥。”是她一如既往的语调。


    落在肖余安耳朵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那阵不适,轻松地和她说正事。


    “我已经放弃投资了。”


    此事牵扯工作室未来发展,江云兮不好贸然推断,她没吭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提高了投资额。”他云淡风轻地笑说:“没想到肖铮意外跟了。”


    “所以你才放弃吗?”


    这个理由她不信,但此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回应。


    江云兮屏住呼吸,她明白此事如果这么简单,肖余安不会给她打这通电话,也不会大费周章在电话里跟她说这些!


    “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朋友会不会把你当回事!”


    “那……”江云兮没问出口。


    “结果看来,是我担心过度。”


    肖余安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他本以为贺平生不过是因为利益和她结婚,他此次回来也的确是为了弄清此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各方调查居然发现,肖铮背后的主使人居然是贺平生!


    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对方竟然愿意绕这么一大圈只为暗中给她托底,这份担忧就不复存在。


    再留下,也完全没有必要。


    电话打到结束,肖余安也没有告诉江云兮实情。


    贺平生都在想方设法对她隐瞒,他一个外人实在没必要再次掺合。


    “好好生活。”


    挂断前,他的最后一句话。


    第六十七章


    ◎见好就收◎


    _


    贺平生洗完澡出来,才发现玻璃房里江云兮正在发呆。


    她握着手机目光正盯着窗外那一片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有心事?”他随手将毛巾搭在脖子上,快步跨了进来。


    “肖余安打电话说他走了。”江云兮回过头正要和他细说,入目所及便看到他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


    神态自然,并没有任何不适。


    江云兮脸“唰”地一下红了,她别开视线,食指指向他手里拿着的衣服,提醒道:“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他还说什么?”贺平生没有照做,反而追着问细节。


    “就,他不打算投资了。”


    忽而想起贺平生也许不知道这事,她又回过身,眼睛只敢盯着他那张脸,解释:“肖铮跟你说了吗?他跟肖余安在竞争我们国内市场的投资。”


    “没说。”他否定的干脆,敷衍的表情与生俱来。


    江云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觉得告诉你会产生误解吧。”


    气氛随着平淡的谈话内容变得越来越僵硬,尤其贺平生坐在沙发上,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就那么光着上半身,不知什么企图。


    江云兮终于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没办法好好工作,于是好言相劝,“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要不你去客厅待会?”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确,她要工作请不要打扰她。


    贺平生佯装不知,他拿起一旁还没穿上的睡衣,朝她招手,“纽扣掉了,会不会缝?”


    “你这人!”江云兮嘴上指责,行动上还是麻利去找针线盒。


    她在他旁边坐下,动作娴熟的穿针打结,然后开始给他缝睡衣纽扣。


    贺平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浑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还是江云兮无意一瞥,才注意他的所有重心都放在她身上,似乎……对衣服毫不关心。


    那道目光太过炙热,江云兮趁着手里有活,不声不响背过身,打算回避那道灼人的视线。


    令她不知道的事,就算她背过身,身后那道视线也没有消失,反而有穿破事物的能力。


    此时江云兮如果转过头,一定会看到贺平生能拉丝的眼神,以及带着势在必得信念的情绪。


    扣子缝好,江云兮又挨个检查完才转过身。


    “好了。”她将衣服塞到他手上,正低头开始整理针线盒。


    贺平生快速穿好,依旧没有起身离开。


    他反而看着正在低头摆弄针线的女人,说笑道:“我发现你还挺有裁缝的潜质?”


    “设计师的前身就是裁缝,不会穿针引线,那还怎么搞设计?”


    江云兮一直没有抬头。


    话说完她起身随手将针线盒放在一边,打算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真的很忙。


    身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他刚刚根本没有来过。


    江云兮忍不住扭过头,顿时撞进那双如温泉般温暖的眼眸里。


    “还……有事?”她自己都觉得这话问的太天真。


    要是没事,他好端端坐在这看她工作?


    江云兮的紧张落在贺平生眼里,只当是情绪外露的表现,他看得出她的紧张和不自在,但依旧没给她缓和的时间。


    “问你个问题。”


    “什么?”


    “刚刚为什么不敢看我?”


    “啊?”江云兮情绪错乱,眼睛更加不知该往哪里藏,此刻要是有扇门,她恐怕会立马想到逃跑。


    可御水湾不是儿童乐园,这样天真幼稚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不是再给你缝扣子吗?缝扣子…怎么抬头?”她胡乱解释。


    “我是说缝好之后。”贺平生起身,大步跨到她面前。


    他半俯下身,目光牢牢锁着,不让她有任何想要避开的心思。


    “就算有工作,不至于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如临大敌,尤其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简直让江云兮紧张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红唇紧闭,双眼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那双手更是紧紧攥在一块,勉强在给她不断输送勇气。


    相差悬殊的气场,她的那点儿能量微乎其微,没过一分钟就败下阵来。


    在他的眼皮底下,江云兮将视线回到面前的电脑上,心虚的彻底。


    “江云兮,你在害羞什么?”头顶的声音不肯放弃似的,追着在问。


    “……我没有。”小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贺平生注意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根都红了。


    “既然没有,为什么你看肖余安看沈泽都能做到心怀不乱,偏偏到我这就不行?”


    显而易见,贺平生看出了明堂。


    没等她过了心里那关,贺平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再也没法装做浑然不知。


    “我能不能认为,这是你喜欢我的表现?”他双手撑在她椅子两侧,固定着那座椅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


    甚至,在她还没有开口回答时,他大手微微用力,将椅子拖到他跟前。


    距离近到他只要再弯下一些,就能触碰到她的嘴唇。


    _


    “我不知道。”察觉贺平生的话已经夹杂其他邪念,江云兮快速回答。


    她是真的不太确定,自己这样的情况算不算的上喜欢。


    从她发热那次他强硬带她回来的态度,到海边度假之后一次次肌肤相亲,再到年会,他放下身份陪她拍照买挂件,种种情况像在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她好像在逐渐适应有他在的生活,即便是在产生矛盾的这些天里,她也在无时无刻想他。


    要不然那张邀请函,她又何必大费周章放在最上面?


    “好像……有点,我不太确定。”到最后,江云兮才鼓起勇气看他。


    那双眼里的情绪多到快要溢出,有迷茫有惊慌,也有笃定和坦诚,她像一只孤独彷徨的羊羔,徘徊在分叉的十字路口。


    这样的目光让人无法继续再忍,何况他早已对她产生非分之想。


    没给自己时间反应,下一秒贺平生托着她的下巴就朝那红唇吻了上去,似乎想一解多日以来的相思之苦。


    江云兮惊慌不已,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这会敢看了?”


    贺平生在她唇边偷偷使了点劲,江云兮吃痛的“呜”了一声,赶紧闭上了眼睛。


    一高一低的姿势让人发挥受到限制,贺平生双手离开扶手,一弯腰直接将人托着回到了沙发。


    依旧是一高一低,不过位置变了。


    看着跨坐在他腿上的女人,贺平生将人往身前带,有意无意让她感受着他身体的变化。


    江云兮羞赧,正要伸手去推,贺平生却借着她手伸过来的举动将那两只手交叠背在她身后。


    瞬间她腰背被迫挺直,傲然的身材赫然出现在眼前。


    呼吸错乱,起伏的胸膛不断扫过贺平生的视线,他这才注意到她上衣因为袖子被固定在身后,领口已经斜到一侧。


    黑色蕾丝边的肩带仿佛是雪地里一只黑色的狐狸,挠得人心痒痒,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贺平生唇拂过,随后牙齿轻轻一扯,勾勒肌肤的带子瞬间滑下,她雪白的肩头在灯下泛着银光,春光只乍泄了一半,仍旧美的不像话。


    江云兮成了案板上的羊羔,任由他炙热直白地亲吻着。


    他的唇不断落在她胸前,耳后,江云兮也终于在惊慌中落出声。


    略带婴儿气的喘息让人欲罢不能,本以为一切会水到渠成自然发生,关键时候贺平生动作却停了。


    “早点睡!”他重重吻上她发肿的嘴唇,忍着一身难受劲离开了玻璃房。


    把持不住的时候他才想起她还有工作,要不然今晚……


    他不可能放她。


    _


    玻璃房逐渐恢复安静,江云兮慢慢回归平静。


    看着身后紧闭的那间房门,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眼底的欲望,要不是她并没有亲口说要原谅他,恐怕今晚不会这么简单。


    江云兮越想越觉得羞涩,本该缓和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顿时红成一片,到最后她恍惚意识到,贺平生在感情上一直用心待她。


    他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见关系刚有所缓和就迫不及待想要一切,而是给她时间重新融入彼此的生活当中。


    之后的几天,两人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亲密的举动。


    江云兮左思又想,正在纠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很自然的说出‘原谅’这两个字,没等她想明白,贺平生已经出差了。


    贺平生: 【去趟外地,歌剧院的项目。】


    收到他的消息正是中午,江云兮刚准备下去吃饭。


    【很久?】她咬牙回他。


    消息没回,电话却在此时打了过来。


    “不希望我出差?”电话里,贺平生语气略显轻松,似乎心情不错。


    “没有,我就是问问。”江云兮矢口否认,不愿在电话里流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大概一周。”贺平生主动给她解释,“当年修缮歌剧院的总工程师年事已高,我得亲自去一趟。”


    “哦。”


    “没了?”明显,贺平生对她的回答不满意。


    “你,想我说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


    隔着电话,他的声音飘渺虚幻,像从她指缝里溜走的白云,让人好不真切。


    “就,注意安全。”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行了,不逗你。”贺平生恢复正经,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方案发到你邮箱,记得看完给我意见。”


    “还有,好好待着,别再惹事!”


    江云兮刚想反驳她哪里给他惹事了,电话却已经挂断。


    看来,贺平生也学到了她的精髓。


    见好就收。


    第六十八章


    ◎少女和老男人◎


    _


    贺平生刚走的第二天,关于时蔓要被封杀的话题蜂涌而出。


    江云兮在茶水间听了一知半解,回到办公室她打开手机,果真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匆匆扫了一眼,随手就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工作。


    没出半个小时,乔伊踩着细高跟敲开她办公室的大门。


    “江副总,挺忙?”乔伊摘下墨镜,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


    自从官宣代言身份之后,乔伊的商业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各方邀约不断,几乎紧逼时蔓。


    “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没有行程?”


    “有啊!”乔伊耸耸肩,故意露出一副关心人的模样,“我这不是来关心你嘛!”


    “关心我?我有什么可关心的?”江云兮放下手里的工作,转身笑着看她。


    “热搜啊,你没看吗?”


    换做别人,定会觉得乔伊说话的态度高傲自大。但江云兮跟她处久了,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她拒绝别人的习惯。


    久而久之,想改也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娱乐圈不是隔几天就有?”


    “不不不,你错了江副总。”乔伊起身走到她跟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座位上的江云兮看了又看。


    “我要是男人,我也愿意!”


    “什么意思?”


    “你老公啊!”乔伊话说出口才想到转身去看门口,发现门关着这才跟八卦附体的女粉丝一样,接着往下说。


    “这事你老公干的!”乔伊摆摆手,打断江云兮,“我就知道你不信。”


    她将和岚姐的聊天记录打开,递到江云兮面前,“圈里都知道。”


    江云兮满头雾水,“所以呢?”


    “江云兮,你是不是真傻呀!”乔伊跟她岁数相仿私下有些时候也会连名带姓称呼她。


    “你老公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你呀!你想想,他要不是为了给你出气,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一想到霸总情节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乔伊顿时犯起了花痴。


    “我一直以为你老公是那种脸臭,脾气暴躁的老男人,没想到老男人这么会护短呀!”她边说边忍不住偷瞄江云兮,那双眼满是羡慕,恨不得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唉……我都想谈一场老少恋了!”


    江云兮不禁感到好笑,贺平生顶多算得上成熟,怎么也没到跟老沾边的地步吧?


    “他就比我大十岁,不至于是老少恋吧?”


    乔伊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怎么不算?少女和老男人,拆开不就是老少恋?”


    江云兮拿她没辙,摇摇头并没有往心里去。


    乔伊捕捉到她脸上近乎平淡的表情,总觉得这种反应太出人意料,她手托着下巴,无比认真地察看起来。


    “不是吧江副总,你老公要知道他花这么大力气也没让你感动,会不会气晕过去?”


    “夸张了,他不至于。”


    _


    上午的玩笑还没过去一天,邵逸飞居然一反常态给她打了电话。


    接近傍晚,江云兮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冷不丁接到对方的电话。


    结婚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接到邵逸飞的电话。


    “邵哥?”


    “不敢当。嫂子,晚上有没有时间?”


    邵逸飞是三人中相对沉稳低调的那位,江云兮和他说话免不了会带点跟长辈说话的口气。


    “贺平生可能在忙,他最近出差。”


    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找她,尤其他们私底下没有任何交集,江云兮理所当然认为,对方定是打不通贺平生的电话,才会找到她这。


    “嫂子,我找你!”


    “找我?”


    “热搜的事,想请你帮忙!”邵逸飞讲话直接,跟肖铮的处事方式完全相反。


    肖铮的事还没有解决,这边邵逸飞又来找她,加上那个不知什么心思的沈泽,江云兮觉得自己怕是要把贺平生的这几个兄弟挨个都得罪一遍。


    “你的意思,想让我帮她求情?”


    “我知道这事为难,也确实是她的错,但能不能看在化险为夷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邵逸飞讲话够直接,江云兮才更加不好拒绝。


    沉思良久,她学着对方直白的语气,开口问:“我先问你个问题。”


    “嫂子你说,天大的问题我都照实回答!”


    “你喜欢时蔓,对吗?”


    “是。”


    这么果断的答案倒有点出人意料,江云兮以为他好歹要思考一下。


    “这件事贺平生不知道?”


    邵逸飞“嗯”了一声,“他要知道,我也不敢找你!”


    江云兮有预感,这件事她要是掺合进来贺平生指定生气。


    她本应该毫不犹豫拒绝,可排除她的个人损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她做不到让局面重回尴尬。


    “邵哥,这事我也刚知道不久。贺平生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所以我只能说试试看。”她不愿给人留足希望,于是坦诚交代清楚。


    晚上。


    吃完饭后,江云兮想着给贺平生发个消息探探口风,转念一想要是惹毛对方,自己也不知道,干脆退出微信,改给他打了通电话。


    那头依旧吵闹。


    “稍等。”


    她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再然后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饭局刚开始。”大概刚刚还在谈工作,语气免不了带着权威者的态度。


    察觉电话里没有声音,贺平生才回过神,放缓声调,再次开口。


    “有事?还是关心我?”


    直白的口吻,不带任何煽情的成分,似乎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远不及床第之欢。


    江云兮咬咬牙,开口道:“两者都有。”


    “那先说说关心我什么?”他声音变了,好像带着些夫妻间的暧昧情调,江云兮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他唇边噙着笑容。


    “就,就想问问你在干什么?”明知这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江云兮仍然硬着头皮开口。


    “江云兮,说谎可不是你这样的!”贺平生果真笑出了声,随后语调放低,恢复以往谈话时的状态。


    “找我什么事?”


    谎言被揭穿,江云兮明显尴尬,可一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邵逸飞,她不敢磨蹭,快速说出事情原委。


    “你要心软到什么时候?”如她如想,贺平生果真气得不轻。


    隔着话筒,江云兮都能感觉那阵似有若无的喘息声,正随着他的呼吸逐步加重。


    “是不是忘了她怎么对你?你倒好,还想着反过来帮她?委屈白受了是不是?”


    “我没有心软。”江云兮理亏,仍不肯放弃似的继续劝道:“工作室不是也因祸得福了嘛!再说,邵哥跟你是好兄弟,你舍得跟他闹僵?”


    “他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他要没有这个想法,上回就不会让肖铮过来替他说话!”


    反转来得突然,江云兮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事还越来越复杂了呢?


    “那你还封杀她?直接挑明不就好了?”


    “不封杀?”贺平生嘴边透出一抹冷意,“你是我贺平生的太太,这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我要不给她点教训,一旦他们在一起,你要怎么面对?”


    “装不熟,还是……给人家堆笑脸?”


    “至于不挑明……我是在等邵逸飞主动开口!”


    贺平生早就想找合适的机会撇清关系,无奈时家不是等闲之辈,他才没有合适的理由出手。


    时蔓于他不过就是个没有见过面的相亲对象。


    他跟她没有一点儿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扰乱生活,贺平生能忍到今天完全出于与时家的合作关系。


    今日若不是江云兮问起,这些话他本不愿意透露。


    他的女人一向心软,从她肯原谅他就可以看得出来。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邵逸飞居然敢去找她!


    “既然这事你自有主张,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江云兮知道多说无益,话题便回到两人关系上。


    “人家都在等你呢,记得少喝点!”说完她便想挂断电话。


    贺平生情绪有所缓解,尤其听到她的关心之后,他满身的戾气消退不少。


    “真关心假关心?”


    “真的!比金子还真!”江云兮没好气地回。


    “这事你别管,等我回来。”贺平生呼了一口气,抬脚朝包厢走去。


    昨天他等了一晚上都没收到她的关心,今日却因为她主动打来的电话,心情莫名舒畅。


    贺平生突然有些念家。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夫人打来的?”说话之人正是当年修缮歌剧院的总工程师邱方林。


    “让您见笑了。”


    “不不不。”邱方林虽年事已高,但举手投足间竟显儒雅之气。


    他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谈道:“男人的世界不应该只有工作,夫妻恩爱有助于在工作上提高效率,像贺总这样就很好!”


    “那对于我的提议,邱老怎么看?”


    “可以考虑!”


    从饭局出来,贺平生便交代斯南,“封杀时蔓的消息先缓一缓。”


    斯南并不明白,毕竟昨晚老板可不是这种语气。


    “贺总,您这是?”


    “太太发话。”


    贺平生只说了这么一句,揉着眉心坐进后排。


    斯南不敢多问,麻利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事情发生到现在,一切几乎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江云兮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以往的行事作风。


    从得知时蔓反悔开始,他就着手让人去调查,如今正是杀鸡儆猴的最好时机,他的太太居然动了怜悯之心。


    一想到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人居然是她的继母,贺平生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要不是邱方林还没有松口,他指定当晚就回凛江。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加油]


    距离完结不远啦~


    第六十九章


    ◎“红颜祸水”◎


    _


    没有实锤,事关时蔓是否会被封杀的话题依旧闹得沸沸扬扬。


    邵逸飞知道贺平生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定是因为江云兮私下劝说的关系。


    一向不爱表达的男人,再次给她打来电话,以表谢意。


    “邵哥,我没有帮到什么忙。”江云兮还在为此事内疚,毕竟网络上的消息仍然满天飞。


    “生哥不在第一时间出手已经坏了他的规矩,所以得谢谢嫂子!”


    “那他说回来再说,什么意思?”


    “我会找他说清楚,打扰了嫂子!”解释清楚之后,邵逸飞客气地挂掉电话。


    一周后,贺平生果真回来。


    他人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打开手机,给江云兮发消息:


    【刚下飞机,不用等我吃饭。】


    发送之后他退出界面,随手又给邵逸飞拨了电话。


    半小时之后。


    包厢里,邵逸飞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贺平生主动,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邵逸飞,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但这事没得商量!”


    邵逸飞一脸不可思议,毕竟他喜欢时蔓这事可没敢让贺平生知道。


    沉默良久,他才问:“是嫂子告诉你的?”


    “用不着。”贺平生冷嘲一声,“上回你托肖铮办事我就有所怀疑,还真没想到会是你!”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绝情?”


    邵逸飞想说可以私下找他解决,话到嘴边又觉得无故增加矛盾,索性才咽了回去。


    “绝情?她一而再再而三诋毁我太太,你觉得我应该忍到什么时候?有时间找别人求情,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我倒是想,可她眼里只有你我能怎么办?难道让我去抢?”明知贺平生是在损他,邵逸飞也不甘示弱。


    他面色从容,仿佛有理的是他!


    相比肖铮和沈泽,邵逸飞是最拎得清的那一位。


    哪怕贺平生再怎么刁难,他依旧保持着绝对沉稳的心态,丝毫没有被对方强大的气场压倒。


    “那是你的问题,别搞得我好像夺人所爱一样!”不容置疑的声音一出,邵逸飞脸色骤变,好好的一顿聚会,因为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前提结束。


    接近八点,门口传来换鞋声。


    江云兮从玻璃房出来,正好看到贺平生阴郁铁青的脸色,双眉紧紧拧在一块,表情寡淡到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邵哥去了?”江云兮多半猜到他的脸色跟邵逸飞有关,于是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


    “嗯。”贺平生敷衍一句,坐在沙发上开始松领带。


    一言不发的表情,看样子被气的不轻。


    想到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江云兮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他旁边坐下。


    “你们…闹得很不愉快?”


    “他口口声声说我绝情,我要不成全他,难道让人看我笑话不成?”


    一想到邵逸飞气势汹汹质问的表情,贺平生就没办法淡定。他刚松完领带,又跟着将外套一并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


    “不是。我的意思是……”


    江云兮还没来得及劝说,就被他投过来的眼神吓退。


    对方表情阴冷,一双眼如寒冰利剑,刺得她不敢正面直视。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是受害方,替别人着想这事轮不到你来做!”


    江云兮没打算撒手不管,尤其得知他跟邵逸飞闹僵,这心里更加内疚。


    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只将眼神落在松散的领带上,酝酿半天才说:“你们那么好的关系,怎么能说闹翻就闹翻呢?”


    “为这点事,还不至于。”


    “那我呢?”江云兮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


    贺平生抬起头的时候,那张不安的小脸顿时映入眼帘。


    双眸清澈,深棕色的瞳仁里仿佛沁着一汪清泉。


    长睫如羽翼,毫无察觉时扑棱眨了两下,明晃晃落在他心尖上。


    “我以后应该怎么面对你那一帮兄弟?”她咬着红唇,言语里不乏迟疑,“让我无视吗?”


    “嗯。”贺平生明显恍了神。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恐怕也不愿意跟你一块出去。”


    江云兮试图通过卖惨来说服贺平生,只不过她演技笨拙,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为了帮人家,学会示弱了?”


    只要一想到她开夜车亲自去谈代言,贺平生就止不住心疼。


    结婚以来,他都舍不得让她开那么久的车,更何况一个人连夜跑到外地?


    贺平生没松口,目光复杂的看着一旁眼神充满恳求的女人。


    “再给她一次机会?”江云兮晃着贺平生的胳膊,浑然不觉自己是在撒娇。


    “不行。”尽管觉得这样的一面很罕见,贺平生在片刻动容后依旧不肯松口。


    见他这般冥顽不灵,江云兮知道多说无益,干脆收起刚刚那副模样,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要回玻璃房。


    “是你让我有什么就直接说!现在说了又不同意,那以后不说了!”


    她是真的生气,丝毫没发现沙发上的男人已经将目光转了过来。


    江云兮刚刚抬脚准备要走,手腕顿时被人扯住,再然后重心不稳,她跌坐到了贺平生腿上。


    “生气了?”贺平生调整好姿势,搂着怀里的女人不肯松手。


    “不敢。”


    “那还这么理直气壮?”贺平生头枕在她肩上,眼里的阴冷早已被她磨灭。


    他低声哄着怀里的女人,“我只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你。从前我管不着,但如今你是我老婆,就不能受一丁点儿委屈!”


    近在咫尺的气息划过,江云兮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刚刚还满嘴抱怨的人,如今被安抚几句之后,内心竟跟着柔软起来。


    江云兮偏过头,对上贺平生满眼疲倦的神色,突然笑着摇头。


    “我没觉得委屈。其实她反悔,让我松了一口气。”


    明知贺平生眼神里满是诧异,江云兮依旧没有任何不适。


    她看着他,长舒一口,随后笑说:“她真要来了,以后我的工作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展。一想到她惦记你这么多年,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你希望看到我每天带着情绪下班吗?”她歪着脑袋,笑意盈盈,若不是情况属实,贺平生一定认为江云兮有忽悠人的本事。


    “知道你心善,但做人不能没有底线。”良久,贺平生总算开口。


    语气听着跟先前没什么差别,可那张脸上的情绪江云兮不会看错。


    尽管贺平生脸色仍旧不算和悦,好在拧在一块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此刻那双眼根本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这次差点毁了她的前途,肯定会让她重视起来。我是女人,我懂!”


    女人之间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早就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可只要男人出手,这些暗地里的竞争就会随着男人的选择而变得毫无意义。


    曾经她也不懂,硬是从阮亦身上学到了不少精髓。


    两人坐下来心平气和聊天还是许久之前,直到今晚,江云兮才觉得两人的关系终于恢复正常。


    心里有种声音不断干扰着她的思绪,最终江云兮没忍住,轻轻贴上了他的嘴唇。


    “我知道你是大度的人!”凉意沁透,将这个吻赋予了另一种含义。


    江云兮没敢逗留,小动作结束后,快速离开。


    贺平生却没有她这般淡定,尤其她这么主动还是头一次,他不可能再装作熟视无睹。


    见她身子往后,他快速托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面对自己。


    “为了她这么主动?”


    “……有吗?”江云兮有些害羞,挣扎着想要开溜。


    这等大好机会,贺平生可不会放过。


    他那双手紧紧缠在她腰间,于无形中将她困于怀中。


    紧跟着他的唇袭了过来。


    从耳垂滑到脸颊,最终停在她唇角,逗着她玩似的吐着热气。


    他怂恿道:“既然都亲了,为什么不再主动点?或许……我就改变主意了?”


    这种语气早已说明一切,江云兮见好就收,完全不把他的心思当回事。


    她故意装不知,实际上耳垂早已红透。


    “上回只进行了一半。”贺平生吻上她的嘴唇,呢喃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充满磁性,仿佛是沉寂已久的回声,不停回荡在她耳边。


    江云兮不可避免红了脸颊。


    回想起上回在玻璃房发生的那一幕,她再三向他提出拒绝的要求。


    “我不要……唔……在这……里……”


    满腔娇媚,怀里的女人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贺平生越来越觉得邱老说的没错,夫妻感情融洽确实能在某些方面提高效率。


    比如现在。


    “不行?”察觉那双小手一直不安分,贺平生忍着一身难受劲,停下动作。


    “……不是。”她别过脸,眼睛被头顶的亮光照得睁不开。


    “太亮。”她娇嗔地说道。


    下一秒,头顶被什么盖住,等到吻再次落下来的时候,江云兮才反应过来,那是原先他丢在一旁的西装。


    一周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化成无数道亲吻。


    贺平生吻着她,双手不自觉探进衣内。


    冰凉的触感一触即发,怀里的女人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娇喘。


    似乎他手掌滑到哪,哪里就会惊出一小片异样。


    两人在沙发上温存好半天,直到浓情时刻即将来临,贺平生才从她腰间托起,单手抱着回房间。


    第七十章


    ◎只对你这样◎


    _


    屋里没有开灯。


    贺平生进了屋直接用脚带上房门,朝窗户边的书桌走去。


    原本他是要将她放在床上,可看着屋外姣好的月色,他动了其他心思。


    身下顿时变得冰凉,江云兮从他的亲吻里睁开眼,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后顿时羞得不行。


    “别人会看见。”被吻娇羞的脸上顿时露出可人的神色,似乎不想说的这么直白,江云兮缓缓将头别到一边。


    “嗯。”贺平生身子抵了过来,唇擦过她的耳垂,留下一道炙热的红温。


    他特意没将窗帘拉严实,此刻借着角落里那点亮光,细细打量起坐在书桌上的女人。


    眸光流转,羞涩的脸颊被月色染上一层银光,几乎能媲美窗外那轮皎月。


    贺平生忽而回想起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清涩娇羞。


    “还有没有?”他听见自己难捱抑制不住的腔调,透着浓烈的欲望,有点等不及她的回答。


    “……不想在这。”江云兮勾起他的脖子,像是青春期爱撒娇的小姑娘。


    眼神被爱意浸染,早已溢出眼眶,那张刚刚被他吻红的唇瓣,此时要比花儿娇媚的多。


    江云兮慢慢用力将他勾到眼前,轻轻附上一吻。


    湿软滑过,像一颗刚刚被拨开的果冻,带着丝午夜梦回时的玫瑰香。


    “吃花瓣了,这么甜?”


    “……吃了。”她抿着唇,鼓足勇气看他。


    本想趁着气氛合适自然说出原谅他的话,可没等江云兮组织好语言,就迎来对方如火焰般热烈的回应。


    贺平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轻轻巧巧掐着她细嫩的腰肢,贴上她的唇瓣。


    那里晶莹香软,忍不住让人想要更多。


    吻随着心底无声的呐喊滑到她肩头,白嫩细腻的肌肤被玫瑰香所覆盖,像是雨后庄园里最后一株红玫瑰,带着清洌孤芳的高傲劲儿,引得人不断勾起遐思。


    她早已洗过,此刻长发被发圈随意挽着,贺平生总觉得那双手会在下一秒将他推开,于是趁着情起时分,大手将她的发圈扯下,随手绕上她的手腕。


    长发落下,掩盖住泛红的肩头,江云兮察觉时早已娇喘吁吁。


    “贺平生!”怒意沾染,让那张脸越发动人。


    贺平生大手握着不让她挣脱,头抵在她的额头,带着一种痞痞的坏笑,说:“没地放!”


    话说完,双手早已拨开掩面的长发,他一路吻下,动作极尽温柔,如获珍宝般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紧要关头,江云兮不可避免轻颤。


    如此陌生的地方,让她感到羞涩。


    “宝宝,放松点。”那是一种天籁,隔着云雾,虚无缥缈,又真真切切落在她耳畔。


    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煽情的称呼。


    以往听阮亦说起时只当肉麻腻味,如今换到自己身上,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悦耳。


    内心被他的温柔装满,江云兮忍不住想要睁开眼。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睁开就意外撞进贺平生那双饱含深情的瞳孔里。


    那里,她看到了热恋中男人的情欲。


    面对他的声音,江云兮毫无招架之力,她全身酥软,只能用那双含水的眸子看他。


    “贺平生!”她柔柔张口。


    气息不稳,透着几分慌张的神色。


    “专心点。”


    没再给她任何缓和时间,贺平生快速击败所有防线。


    江云兮没想过自己会这样。


    就好像她置身于过山车上,左躲右闪逃过一劫又一劫的弯道,最终又不得不被高高抛起。


    她以为会失重,会摔得粉身碎骨,却没想到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之旅。


    旅程结束,她的全身像被拆散的零部件,明明知道该怎么拼装,到最后却只剩下无止境的喘息声。


    她明明还有说话的能力,可那两条胳膊硬是像做了力气活,根本让她提不起精神开口。


    “有点冷。”热情褪去,江云兮感到凉意才忍不住嘟哝。


    尤其身上未着寸缕,她止不住只想往贺平生怀里钻。


    见状,贺平生二话不说将人托起,随后踢开卫生间的大门。


    热水倾泻,阻隔了外界寒凉,贺平生抵在她身前犹如被烘热的暖炉,让人忍不住想要再离他近些。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头顶的热水倾下,隔着雨帘,江云兮目光清澈。


    “什么?”他自然搂过,抚摸着她之前被薄汗打湿的后背。


    “被驯服的雄狮。”江云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短硬的发梢,总觉得摸不透似的,来来回回了好久。


    贺平生却被她这套动作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好像体内刚刚退去的热情再次卷土从来,颇有来势汹汹的预兆。


    “喜欢?”


    “嗯。”


    果真没法拿捏好分寸,在热气升腾的密闭空间内,他破天荒超额行使了应有的权利。


    江云兮几乎是贴在他怀里,感受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考验。


    “现在还觉得我冷冰冰?”


    潮水终于褪尽,贺平生拥着她,任凭头顶的热水一次次拍打在两人身上。


    江云兮小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不敢有丝毫怠慢。


    卫生间里温度偏高,热水一直冲刷,让人一时间意识有些错乱。


    贺平生看着面前那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热气给酝红的脸蛋,最终用指腹轻轻揉捏着。


    有一下没一下,力度刚好,让人昏昏欲睡。


    “出去好不好,有些困了。”


    贺平生却没有松开,反而手伸向她的耳垂,再次轻轻捻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不冷,你一点儿都不冷。”


    “那原不原谅我?”


    “嗯,原谅。”


    “那跟不跟我回家?”


    “回,明天就回。”


    ……


    几乎是贺平生问一句,江云兮回答一句。


    本能的反应,让他心情大好。


    “那出去睡觉。”贺平生关了淋浴。


    热水停了,江云兮也清醒不少。


    双腿的无力再加上身体的匮乏,她忍不住伸手朝他撒娇。


    “抱我,要你抱我!”她嘟着红唇,像只困倦不已的白猫。


    长时间的失眠熬夜,让她浑身上下提不起说话的性质,被抱进被窝后,她快速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完全没发现自己身上,其实为着任何衣物。


    贺平生打开衣柜,入眼便是上回她穿过的那件浅粉色吊带长裙,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伸手拿下,替她穿上。


    重新入怀的感觉相当好,贺平生搂着怀里完全进入梦乡的女人,闭上了眼睛。


    _


    天方大亮时,江云兮才醒。


    她睁开眼发现贺平生正搂着她睡得正香。


    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消失,她腿上时不时传来的酸痛正不断提醒着她,他们重归于好了。


    回想昨晚所发生的种种,她无可厚非再次红了脸颊。


    正要从他怀里退出之时,腰间那只大手无故加重力道,睡梦中的男人似乎担心她的离去,下意识又将她拽到胸前。


    “不喜欢搂着?”感觉她身体逐渐僵硬,贺平生唇贴上她的耳垂,半睡半醒间嗓音慵懒低沉。


    “没,没有。”江云兮索性转过身,面对他双眸紧闭的面容。


    她张了张口,最终把’觉得不适应’这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贺平生却在此时睁开双眼,四目相对,那双眼顿时恢复明亮。


    江云兮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贺平生的唇就凑了过来,毫无节制的亲吻,将好不容易醒来的她又弄得懵懵懂懂。


    “你别……”她刚要说别像昨晚那样,整个人就已经腾空,她半趴在他身上,双手完全没有用武之处。


    察觉他身体传来异样,江云兮双手撑在两侧,正要努力支起身子。


    贺平生看在眼里,实际上手掌早已附在她腰间。


    在江云兮刚刚得逞的时候,他眼疾手快一把扯掉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


    凉意袭遍全身,江云兮惊慌失措,她边伸手去捂胸前的春光,边目光夹杂火星,气鼓鼓地瞪他。


    “贺平生,还我衣服!”她单手捂着,另一只手摊开正找他理论。


    然而睡醒的雄狮,眼里只有眼前的猎物,何况这猎物软糯可人,他哪里会肯?


    “昨晚也是我帮你穿的,怎么不说谢谢我?”


    江云兮还在羞怒当中,贺平生的情话张口就来。


    总觉得经过昨晚,他已经不再是外表冰冷的男人,反而越来越爱装腔作势,必要时候还会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荤话。


    “你!”


    “我什么?”


    贺平生将她怒指的那只手放在唇边,轻啄一下然后放进被窝。


    直面感受他的勃发之气,江云兮如被封了穴道,一动不敢乱动。


    贺平生轻笑一声,拉着她来来回回感受了个遍,才将她松开。


    “也不是第一次骂我了!”他翻身,将人锁在身下。


    居高临下间,他看着脸蛋涨红的女人,“再瞪我,我也只对你这样!”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里,他们在床上接吻,浑然不知那束光影下,她的薄纱裙犹如一张美丽的捕梦网,正在替他们编织着未知的美丽梦境。


    一切都那么美好,江云兮却在此时想起一件事。


    她努力牵制着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只大手,无比正经地问了句,“不留到晚上吗?”


    作者有话说:


    江云兮:请叫我“破坏气氛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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