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小说 > 穿越快穿 > 消渴 > 28、秘密
    回去的路上还是她跟迟柏意坐在后面。


    江月本来还想坐后头,把副驾驶还给迟姐呢,一看这俩人打着眉眼官司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上车系上了安全带,然后把眼睛一闭,往气枕上一靠——


    睡觉睡觉。


    还是睡觉最踏实。


    睡着了听不见看不见想不了……


    至于睡醒怎么样,睡醒再说呗。


    这么想的也不止她一个,还有陈运。


    陈运纯属是不想自己太闲。


    闲下来容易出事儿,也容易多想——


    “我小时候怀疑我是我妈捡来的。”


    “要不是奶奶疼我……”


    “算了,反正你也不感兴趣……”


    她闭上眼睛,头靠在车窗上被震得咣咣响,心道:我不感兴趣……


    我能感什么兴趣?


    我再感兴趣那也是我自找苦吃。


    而且这苦还是吃嘴里吐不出的那一种,何必呢……


    这么一想还是睡觉安全。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在乎。


    睡觉了就……


    就真香。


    为什么还是这么香?


    明明窗户是半开着的,明明风使劲儿在往车里灌,明明那个车里的香薰味儿那么大,为什么就是这么香?


    她最近又用了什么坏东西往自己身上糊了?


    洗发水?沐浴露?


    没有,都没有。


    无花果味儿没有,柏子味儿没有,沉木檀香都没有……


    可真的依旧这么香。


    那股香味带着温度,带着呼吸,一阵一阵地溜过来。


    穿月渡廊,熏衣透缕,幽微而隐密。


    像床榻上落下的一根头发,像杯子边沿的一枚唇印,握不住,逃不开。


    陈运把鼻子埋进了自己衣领中,狠狠吸了一大口。


    这声音的确有点响,迟柏意玩着手机,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圈:


    “冷了?”


    陈运保持沉默,假装睡着。


    “冷了就把窗户关上吧。”迟柏意身子朝她这边歪过来,伸出手来在车门下面摁了一下——


    她动作不大,但很慢。


    起码陈运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只手是怎么绕过自己肩膀,手背是怎么擦过自己脖子的……


    自然,更糟的不是这个。


    是车窗蹭着她耳朵升上去之后,那只手连着那条胳膊也没收回去,就那么停在了她脖子后头。


    于是现在陈运就以一个别扭而委屈的姿势扒在车门上。


    睫毛一抖,再一抖……


    迟柏意扶着她脑袋顶的头枕,默默望了她半晌,终于没忍住:


    “行了,一会儿再给你睡落枕……”


    余光中,江月的脑袋使劲儿一抬。


    迟柏意只好将声音压低:


    “别睡了,回去我再跟你说。”


    陈运虚虚张开一只眼:


    “我没睡。”


    迟柏意眯眼笑。


    “我就是微眯,懂吗?”


    “闭目养神。”


    迟柏意微笑点头。


    她脸一别:


    “你爱说不说吧。”


    绝了,这张嘴——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短。


    陈运本来都没想睡着的,可不知道是车里放着的音乐太催眠还是身边的人气味真的太好闻。


    最后微眯就成了真眯……


    眯着眯着,她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响了一阵,人跟飞上天似的再一蹿,静了。


    就那股香气还在结结实实托着她,稳稳当当……


    下车的时候江月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陈运抹了把脸,没发现有口水,再搓了一下眼睛,也非常干净,于是一挑眉:


    “什么事,说。”


    江月不说。


    江月拿一种“你上课没带笔还抢你同桌的书最后你考了个大鸭蛋”的眼神盯着她,嘴角一抽一抽的,最后转头看向了迟柏意:


    “迟姐我先走了。”


    迟柏意揉着手腕,赶紧回头:


    “好的,刘姐,麻烦你再送一下……”


    “不用不用。”江月连连摆手,“我自己走,我路上还得买东西呢,你们……你们忙吧,我走了,走了。”


    说着她就真走了。


    走之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了陈运一眼,比了个口型:你这头猪……


    ……


    我、那些……书?


    我那些书怎么了?


    陈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扭头问迟柏意:


    “我那些书呢?你看了没有?”


    迟柏意忍笑忍得胸口疼,有气无力地答:


    “没。”


    “哦……”陈运嘀咕着往小区里走,“那你真好,你很有礼貌。”


    迟柏意:“……谢谢?”


    “不用谢。”陈运走得飞快,“你现在可以说了。”


    迟柏意还沉浸在这对鸡同鸭讲的好朋友南辕北辙的默契中,很怕自己开口就笑出声变得很不礼貌,就紧紧绷着脸。


    显然,她这张脸不温柔起来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所以她那个跟谁都没有默契的同居室友看了她一眼,立马改了口:


    “不想说就别说了。”


    迟柏意忙道:


    “我说我说……”


    说了半天,进家门也没说出来下半句。


    陈运转过身正打算发难,冷不丁就听她道:


    “哎对了,你下午的班……”


    “我不上了。”陈运很恼火,“你管真多。”


    “好好好,先让我想想……”


    我想想之前说了些什么来着?


    你这头猪……


    我那些书?


    迟柏意扶着门,弯腰换鞋:


    “我想想,我想想啊……”


    “你想吧,想。”陈运叉腰,就那么看着她边笑边穿拖鞋,还穿反了:


    “你需不需要我去买两菜再拎瓶酒?”


    “那倒是不用。”迟柏意趿拉着拖鞋过来,笑着轻轻推她到桌边,扶着她肩膀叫她坐下,自个儿坐在了对面:


    “你想听什么?”


    陈运白了她一眼:


    “你住我这儿,听了那么多,现在聊个天儿还打算让我挑?”


    “那我总得确认一下啊。”迟柏意就笑,“看看你是打算听个响呢,还是打算听个响?”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睚眦必报啊。”陈运声音一下大起来,“你爱说不说我还真就不……”


    “我妈,跟我不熟。”


    迟柏意说。


    陈运半张着嘴:“……想听了。”


    “想听了?”迟柏意笑了笑,“总算舍得对我有兴趣了?”


    此人皱着鼻子摁着桌子往起来站。


    迟柏意给她摁回去,被她反手塞进来瓶可乐——


    多好,多体贴呐……


    虽然动作很粗暴表情也很暴躁吧……


    迟柏意欣然接受,并非常满足:


    “准确来说,她跟我奶奶也不熟。”


    “什么叫不熟?”陈运有点不明白。


    “就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的那种不熟。”迟柏意回忆了一下,“这么说吧——从我记事起,她就很少在家。”


    “她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的画室,自己的团队……总之是自己的很多东西要忙——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是说她是那种什么顾工作不顾家人的事业狂,就是……”


    “就是我大概真的很不符合她的期待。”


    陈运把可乐打开插进吸管,推到了她手边。


    迟柏意笑了一下:


    “谢谢——之前打电话那次,你记不记得,她说我的工作。”


    陈运说记得:“捅鼻子的服务员?”


    “对。”迟柏意把可乐罐子贴在脸颊上,听着罐中气泡爆炸的声音,静静地道: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从我上小学,不,幼儿园吧。就是这样——


    喜欢音乐,我和你奶奶都没有艺术细胞,所以你当然遗传不到;想跳舞,跳舞对现在的女性来说除了自娱自乐毫无意义,况且你的身体条件并不能达到专业地步;想学理科,不不不,理科不适合你,选择文科比较好,法学经济学管理学……”


    陈运已经听呆了。


    “这些更好,适合你的性格,这些未来都是你的舞台。”


    “最后我说我想考公务员,她说一成不变的生活只会使人压抑固守自封原地踏步。”


    “奶奶以前是搞出口的,年纪大了就想待在老家,她不理解。”


    “她……”


    “她其实也试图理解了。”迟柏意在点头,很慢地点头,“她理解了……对,但她就是认为一个人在什么时间就该做什么事。”


    “你应该学文科,学法,最好是学金融,管理公司。你应该在十八岁前拿到小提琴八级证书。你应该在江城读大学……”


    你应该是一个站在我身边,能够独当一面,能够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更完美的呈现出来的人。


    你应该在三十五岁前有个伴侣……


    这些都是你该做到的……


    妈妈并没有干涉你的选择,对不对?


    但你的选择对吗?


    柏意,这些对吗?


    “她……总在否定我。”迟柏意最后看向她,“我学医也是她否定的东西其中之一。”


    “可你喜欢……”


    “我并不喜欢。”


    陈运看着她,意识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样打断自己的话——


    很干脆,很认真,很冷漠。


    “我并不喜欢。”迟柏意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


    “只是她认为我做不到。”


    “之前我同你讲,我说我在大学里做梦厉害。是真的。其实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为社会做贡献。”


    这句闪耀着进步之光的总结给陈运干懵了两秒钟。


    两秒钟后,她接着道:


    “所以我不喜欢我的专业,也不喜欢这份工作。不过这个工作很不错,使我觉得自己很有用,是一个很棒的证明。”


    用高中年级第一,用数理化分数碾压一切,用一个讨厌的专业拿到毕业证、拿到资格证,这样的一个证明。嗯!


    “就是这样。”


    “不过她总说一个人一生只会有一种命运,成就的事业也只会有一个……”说到这里,迟柏意顿了顿,歪了一下脑袋,微微地笑了:


    “我的已经说完了。那么你呢?陈运。”


    陈运已经叫她说得晕头转向,完全摸不清现在话题到了哪里,就傻呵呵地眨巴着眼睛瞅她。


    瞅着她拿出了手机,把亮着的屏幕一晃:精油化学,青烟录,香乘香道,调香……


    陈运把手往嘴里一塞,很茫然:


    “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再装。”迟柏意叫她这二傻子样儿给气乐了,“我给你洗个衣服一摸兜掏出来本那——么大、那——么厚的书,你还装。”


    “那……么大,是多大啊。”陈运吭哧吭哧地嘟囔,“那也没多大吧其实。”


    “那你这随便一掏的香料?”


    “我就随便一掏。”


    “你的嗅觉这么灵……”


    “你一个治鼻子的大夫还不兴人鼻子好啊。”


    “你书上头的人名?”


    “对啊那就是我奶奶的书啊怎么了?”


    “你那破书砸着我脚了,青了都!”


    “那你的脚好软……”


    这小不要脸的臭妹妹……


    迟柏意把可乐罐子“啪”地往桌上一放,陈运“嗖”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我走了我下午还有班儿呢。”


    “陈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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