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小说 > 古代言情 > 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 24、第 24 章
    日上三竿,钟薏终于悠悠转醒。


    醒来时,床侧已经空无一人,昨晚的一切好像一场旖旎梦境,只身上的点点星痕与换过的寝衣中裤昭示着男人来过的痕迹。


    她撑着额头起身,闻到帐中残存的甜腻气息,人还未彻底清醒,脸已先沾上春意。


    梳妆时,红叶在一旁:“小......娘娘,夫人今晨来看望过您,见您睡着,便又走了。”


    钟薏拧眉:“娘亲来了你们为何不叫我?”


    红叶笑道:“夫人吩咐的,叫我们不要吵醒您呢。”


    她凑近一些,低声:“她听说昨晚陛下来了,让您好好休息。”


    把玩着串珠的手一顿,铜镜中的人脸颊晕开一抹霞色,红叶见状嘿嘿一笑:“娘娘不必害羞,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夫人高兴极了,特地吩咐小厨房给您做些补身体的呢!”


    钟薏闻言恼声:“......我还没跟他......!”


    “懂的,我们都懂。”红叶当着她的面跟翠云挤眉弄眼,


    “是吧翠云?”


    翠云一边把簪子端正插进梳好的发髻里,一边正经点头:“嗯。”


    “......”


    钟府主屋书房里。


    钟进之今日未上值,送走了几个前来贺喜的同僚,正提笔临帖,落字稳健。


    李清荟掀帘快步走进,挥退房内丫鬟:“我听说昨晚陛下来了。”


    钟进之凝着气,眉毛不动:“去听竹居了?好事。”


    她在门边的圈椅坐下,手指不自觉攥紧手中帕子:“老爷,薏儿一下做了贵妃,又如此盛宠,未必是好事......”


    “这孩子性子乖巧,又依赖我,我是真真心疼她的。”


    “不必考虑那些,陛下愿意为她绸缪如此久,必然是足够喜爱。”钟进之头也不抬。


    她轻叹一声,喃喃,“咱们的珊儿要是还在,如今也该是一样的如花年纪......”


    说着,抬手用丝帕擦了擦微红的眼眶。


    钟进之终于停笔,将狼毫笔搁在一旁:“你老提珊儿作甚?我们的女儿是钟薏!”


    “若没有她,你以为我们能来京城,入皇亲之列?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家是何境地?”


    李清荟被他话里的意味激得一震,恨声:“这上京究竟有何好!便是你继续做那通判官,我们家也不会落魄半分!何苦千里迢迢,靠一女郎换取家族荣华!”


    钟进之冷哼,眯眼看她:“你以为你平日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哪来的,真当我区区俸禄,供得起你这般大手大脚的妇人?


    “还有以礼,你忍心让他一辈子埋在苏州?他本少年英才,有更宽之路可走。”


    李清荟被他噎住,半晌没接话,房内一时寂静。


    钟进之见她安静下来,继续提笔蘸墨:“薏儿再过十多日就要进宫,在那之前不要出任何岔子。”


    李清荟这才开口:“放心吧,听竹居的仆妇都是我精挑细选敲打过的,谨慎得很。”


    “这段日子以来,除了上回钟志尔多嘴漏了点口风,纵她再疑心,也找不出半分端倪。”


    她想到那回意外,语气幽怨了几分,“柳姨娘也是,自己的儿子都不好好管教,若不是那翠云及时跟我禀报,真要让他在薏儿面前胡言乱语了。”


    “志尔还小,再怪他又有何用。”


    *


    被婢子盯着用完花胶人参汤,金粟养元羹,钟薏才放下碗,外院小厮便匆匆捧来一封信,说是国公府小姐差人送来的。


    钟薏奇怪,赵长筠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平日想见她都是直接登门,这还是头一次写信。


    这般想着,展开平平无奇的信纸,纸上笔迹龙飞凤舞,看得出匆忙:


    薏儿:


    先恭喜你进宫贵为贵妃,本来我理当唤你一声“娘娘”,但现在实在说不出口,姑且作罢,下次补上。


    你上次同我说,你心悦之人是陛下,我还笑你,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言了。祝福你,终于得偿所愿,我也为你高兴。


    不过我怕是没法当面和你道喜了,我爹昨日大发雷霆,因为陛下亲口说后宫已有佳人,不愿多纳。他现在暂时歇了把我送进宫的心思,又想给我择别的夫婿。


    我不愿意,昨晚收拾细软,本想出去躲一段时间,结果被家仆拿住,现在还关在家中寸步难行。


    不过你且放心,我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你能握住自己的姻缘,我自然也可以。


    我要的郎君,不说那苏溪惜,也定是我自己愿意的,旁人休想给我做主!


    落笔赵长筠


    下面还有一行潦草小字:


    勿回,我爹会发现。


    看罢,钟薏嘴角弯起,她还能给自己写信,必然不会是像她说的一般“寸步难行”,赵国公对她婚事管束严苛,但旁的事向来宠溺,因此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可......陛下是这样对朝臣说的吗?已有佳人......她嘴里咀嚼着这句话,睫毛颤了颤,笑意像是藏不住似的,从眉梢蔓延到嘴角。


    “走,我们去找娘亲。”钟薏放下信纸,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红叶道。


    红叶还在疑惑,娘娘为何对着赵小姐的信笑得如此眼波流转,闻言忙低头,趁她转身给旁边的婢女递了个眼色。


    一路走过府中新装饰的大红绸布朱门金瓦,来往仆妇见了她无不恭敬福身,喊一声“娘娘”。


    钟薏见着她们熟悉的面孔,平时听惯了喊自己小姐的笑样,如今这般正经改口,倒是让她不太自在。


    听说钟夫人与老爷在主屋,她便直接过去。


    书房大门紧闭,婢女侍立走廊。


    见到她来,正要行礼,钟薏挥手止住,她已看得累了,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自己站到门前。


    正要推门,却听房内传来娘亲隐隐声音:“......那日......是不是跟哥哥吵架了.......归家宴......”


    然后是钟进之惯常的平淡语气:“......早说过......”


    钟薏分神听着,手上不自觉施力,楠木雕花门顺势微开,门轴“咯吱——”一声,在静谧的书房内格外清晰。


    引得二人齐齐看来。


    李清荟本皱着眉头,一见是她,面上立刻换上慈爱的笑:“薏儿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她摇摇头:“早晨红叶说娘来找过我,我收拾好了便来找您了。”


    李清荟走过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倒也无事,只是来看看你,顺便再同你说一些入宫的忌讳。”


    钟薏点点头,又不经意好奇道:“方才爹娘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哥哥的名字了。”


    她抬眸望着李清荟,不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李清荟脸上依旧是温柔的模样,伸手抚了抚她垂落的碎发:“之前你不是同以礼吵架了吗,我给你爹告状呢。”


    钟薏了然,不好意思:“那都多久前的事了......是我太敏感,哥哥已经对我够好了,每次回来还给我带点心礼物......”


    “是啊,亲兄妹哪有隔夜仇的,我只是今日恰巧想起,顺嘴一提罢了。”


    “如今薏儿可是娘娘了。”


    钟薏忙道:“娘!不管如何,我永远是爹娘的孩子。”


    李清荟轻笑着把她搂在怀里,语气含着几分感慨:“好孩子......”


    钟薏倚在她怀中,熟悉的香气萦绕鼻端,一如她醒来那日,清幽安神。


    她闭上了眼睛,又想起卫昭那句:“亲人,爱人都在身旁,为何要探究让自己不快乐的往事?”


    对......不快乐的事,何必深想?


    所有的难过、痛苦、疑问,都已经被她抛弃在那从幽深白马巷驶回的马车中。


    此刻的她,家庭美满,父母宠爱,好友不多但都知心。更重要的是,遇到了心爱之人。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隔日,宫中尚服局便来了人。


    女官携着数名绣娘,在她面前恭谨垂首:“娘娘的嫁衣已经制成,还请您试穿,若有不合身之处,奴婢们立刻更改。”


    钟薏讶然:“已经做好了吗?”


    陛下不过前日下旨,便是再快,也赶不了这般速度吧?


    女官轻声:“是,娘娘的身围早已入库在册。”


    话音刚落,身后婢女嘻嘻窃笑传来,钟薏面上一热,气鼓鼓地睨了她们一眼。


    层叠婚服加身,锦缎贴肤,待她从屏风后走出,霎那间,满室生辉,房中候着的人无不屏气惊叹。


    一身深红色织金云凤长裙广袖曳地,金丝勾勒暗绣牡丹和祥瑞仙鹤,行走间金光流转。裙摆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以点翠勾勒羽翼,仿若腾空。


    钟薏平日艳色穿得少,因她容貌天生娇媚娇艳,素衣反而衬得她别有清丽之感。


    如今一袭华服加身,立于丫鬟端来的长形铜镜前,恍然觉得好似变了个人。


    女官含笑奉承:“娘娘仪态端方雍容,深红金织再配您不过。”


    钟薏摸了摸身上的料子,触感丝滑如流水,胸腰贴合恰到好处,无一不合适,仿佛早已为她量身打造,只等今日穿上。


    见她合身,绣娘们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下,重新装入锦盒。


    ——再过十二日,她便要穿着这身,步入深宫。


    *


    这期间,尚宫局遣来了一名教习嬷嬷,据说是自先帝那代便专职教授后妃礼仪,在宫中已有数十年资历。


    她身型端肃,眉目间透着隐隐端严,开口语气却意外带了几分温和:


    “奴婢在宫中无所事事了大半年,如今好了,可终于迎到了贵妃娘娘。”


    嬷嬷也没如钟薏想象那般,拿着戒尺,严苛指正,教她走宫步,执帕行礼。


    只带着她熟悉册封仪式的流程礼仪,教她何时该起身跪拜,何时该奉诏谢恩。又讲解皇宫各殿方位布局,从清晖宫到澄心堂,从正元殿到御花园,每一处都细细叙述,言辞恭谨。


    “宫规繁杂,陛下已经吩咐,宫中只有娘娘一人,一些规矩便没必要学了。”


    说到最后,她从袖中取出一套图册,双手呈上:“娘娘,尚有此册。若需讲解,奴婢愿尽绵薄之力。若娘娘觉着不便,也可私下翻阅。”


    钟薏看着那册子,心中大约猜到了是什么。


    她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接过:“不用了,本宫......自己看。”


    在观微楼找不到的知识,如今就摆在她面前,可她又害羞起来。


    于是那叠小册便被随手搁入匣中,直至出嫁那日都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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