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依旧只开了沙发边上那盏略带昏黄的落地灯。
裴联系了他口中的“那位朋友”，准备先将狗送走，却没想到这位朋友会来得这么快，他还在帮L处理伤口时，这位朋友就已经到。
裴放下药箱，匆匆过去为那人开门，狗狗也兴奋得不住在屋中乱蹿，等门一开，它迫不及待直冲上前，猛地扑进了门外那名Alpha怀里。
可L很警惕。
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Alpha一头红发，和裴差不多高，面容有些清秀，却过分强壮——看起来像个双开门大冰箱，一个人就能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裴和他很熟悉，两人站在门边低声聊了几句，声音很小， L没有听清，可那名Alpha探头在屋内环顾目光，对着L露出极其灿烂的笑，正要挥手，裴却瞪了那人一眼，将狗绳塞进他手中，迫不及待把人推了出去。
这人还不生气，他热情展开双臂，用力抱了抱裴，还行了一个相当亲近贴面礼，又很亲热和裴说了一会儿话，才牵着狗离开。
……L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来没听说过裴有这一个这么亲近朋友，或者说，以他所了解的裴性格……他很难想象裴原来有这么亲近朋友。
可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追问资格。
毕竟他和裴只是搭档，至多能算是关系稍近一些朋友，朋友间可不会因为这种事吃醋，他也只好紧抿住唇，收拾好手边沾血纱布，快速扣上衬衣的扣子，尽力维持着语调平静。
“时间不早了。” L酸溜溜说， “晚安，早些休息。”
裴忽地弯起眉眼，笑吟吟看着他: “现在就休息吗?”
L倔强重复: “已经很晚了……”
裴: “今晚……你就没什么特别想要和我说的话吗?”
L皱眉: “什么话?”
裴耐心提示: “当然是你心里最想说那句话。”
L: “……”
他心里?
他心里在发酸。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醋劲竟然能这么大，只是个简单的拥抱而已，当然算不了什么，可他心中翻江倒海，到了现在也无法平息。
裴已经朝他走来，在沙发一侧微微弯腰，撑着沙发扶手，将视线与他平齐，像是在暗示什么: “至少我觉得……你应该有话想和我说。”
L: “……”
L移开了目光。
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在那极为短暂的一瞬，他的目光中带了些失落，只是这神色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了那总是温柔眸色之后，以至L都弄不清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本该是个美好的夜晚。”裴似乎意有所指， “……但你受伤了，是该早些休息。”
L看不得裴露出这种表情，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不行，他张了张唇，还是决定承认自己心中那明显的醋意和正逐渐放大不安。
“我是有话想说。”他装着若无其事， “刚才那个人是谁?”
裴怔了怔: “什么?”
L: “……”
等等，这好像不是裴想听到的答案。
L硬着头皮，极勉强说: “他……是你的朋友?”
裴下意识回过头，像是往门边方才那个Alpha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
L干笑: “哈哈，我看你们关系……好像很不错。”
……蠢透了。
他几乎不敢再直视裴目光，他飞快垂下眼睫，目光无所适从地乱晃——先扫过脚下绒面地毯，再仔细盯着沙发垫之间的缝隙，最后转过目光，看向裴撑在沙发扶手上那只手。
沙发扶手上丢着裴手机，荧幕在昏暗的落地灯下散发着有些刺目的光，裴像是故意一般忽而松手直起了身，扶手皮面缓缓回弹，正放在上面的手机便偏转了一个恰到好处角度，将上面内容全都呈现在了L面前。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界面，甚至还有熟悉过头主题。
很不巧，是部门内匿名论坛。
更不巧，这不就是他发的那个帖子吗?!
L不由自主僵着伸出了手，却在指尖触碰到手机的那一瞬，触电一般飞快缩了回来。
裴故意清了清嗓子: “该休息了。”
L: “……”
“劳驾。”裴语调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笑意， “能把手机递给我吗?”
L: “……”
L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可以看见人生的走马灯。
他从来也没有这么这么窘迫过，有的时候会很希望故去太奶太爷还是随便什么人现在就能出现，带他前往天堂地狱时光机，无论那儿也好，总之不要停留在这个地方，他会死的，他现在就想会想要去死。
脸上滚烫得尤为厉害，生物监测已经开始在他眼前划出极为明显的红色警报，警告他的心率已经加速到异样高峰。
该死，他下楼去连跑五十圈都不会有这样的心跳，而下一刻他又猛地想起——虽然他并没有和裴连线，可这种异常到离谱数据，系统一定会自动留下报告，然后在下一次裴为他调试植入体时……出现在裴手上的报告里。
“怎么样?”裴特意放缓了语调，似笑非笑地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想好论坛事情怎么解释吗?我亲爱的搭档。”
L支支吾吾，非常希望以此蒙混过关，裴反倒是略微凑近了一些，问: “你添加我联系方式的时候，就真的什么也没发现吗?”
L: “发……发现什么?”
裴笑吟吟问: “你不觉得眼熟吗?”
L: “……眼熟?”
裴: “你先在论坛里……检索一下我给你的转账账号?”
L: “……”-
说实话， L曾经幻想过很多种掉马的可能。
比如说有人在裴面前说漏嘴，他自己犯蠢不小心把事情告诉了裴，或者某一天裴无意点开论坛，不小心看见了那个已经在首页挂了许多天hot帖子。
可无论是哪一种想象，到了最后，裴应该都不会直接和他谈论这件事，他猜想着裴或许会当做无事发生，可能会继续和他保持着现在搭档关系，就算要问，应该也只是旁敲侧击地打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带着几乎令他不知所措笑，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他唯独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也唯独不会应付这样的情况。
好丢人。
他好像是个傻子。
他果然就是个傻子吧?!
他第一次发帖，裴在第五楼就回复他，他说自己没有裴联系方式，裴就又带着自己联系方式回复他一回，裴可就差把联系方式甩到他面前，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却根本没有发现。
可事情如果是这样，不也就等于说……
他在贴子里写下的每一句话，裴也许都看过。
L心凉得彻底，裴却凑得更近了一些，像是极为期待，沙发旁昏黄的夜灯映在他漆墨一般的眼眸中，散着熠熠的光，可L还是不知自己如何回应——事情来得这么突然，他的脑内一片空白，甚至还惊警后缩一些。
裴眸中还带着笑: “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L嗫嚅着: “我……我……”
裴弯起眉眼，侧首在L耳边轻声说: “你不会想让我自己来吧， L。”
L脑中一片空白，显然一点也没听明白裴这句话的意思。
裴似乎又极无奈叹了口气，像是在感慨L迟钝，以至于每一步似乎都需要他来指引，哪怕他如今举动已经不止是暗示，而算是引诱， L竟然也完全没有反应。
裴一直觉得， Alpha总是具有夸张的攻击性，这种攻击欲望在亲密关系上，则表现为极其强烈征服与侵占情/欲，哪怕平常能披上理智的外衣，可一旦受到诱惑，特别是暗恋之人诱惑，他们怎么也不该像现在这么冷静。
……简直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大狗，在没有得到主人明确的指令之前，无论怎么样，他都绝不会有行动。
还好，至少只是像服从命令大狗。
裴轻轻在L耳尖一啄，以全然不容置疑口吻下令: “这种时候，应该吻我。”
他看见L回首，眼眸中好像还带着几分惊愕，像是不知道事情究竟怎么就进展到了这个地步。
可他确实早已习惯于服从裴指令，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肖想许久的事情。
于是亲吻一发不可收拾， L脑中一片混乱，他无法以言语倾吐欣喜，便急切地想要将自己所有爱意都揉进亲吻之中去，可哪怕在这种时候，他竟也只是老实搂着裴的腰，似乎连都动一动都不敢。
裴用手抵着他的胸口，指尖稍微用了些力， L便立即松开了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用那略带不安的神色注视着裴，甚至已经在心中猜想——或许裴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么守规矩吗?”裴微微挑眉，似是无奈极了，说， “我不下令，你就不动?”
L: “……”
裴伸手搂着他的脖颈，语调中带了几分极明显的笑意。
“有点腿软。”裴贴在他耳边说， “要不……你先抱我上去?”-
L终于回过了神，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确实是事实，而并非是他一时的想象。
裴房间，他只在第一天来这里时，站在门外稍微朝内看过一眼。
他那时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想象，裴床看起来很松软，房间内带着裴身上总有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他幻想着床榻上属于裴气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自己真的能躺在裴床上。
于是最初昏乱过后，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裴没有多说要和他做什么，他不太敢更进一步，抵在床上亲热时，至多也只有亲吻，掌沿摩挲过腰背，便不敢再探寻深入，至多也只是将尖锐牙尖凑上裴并无腺体后颈，抵在那白皙的皮肤之上，却又竭力克制着自己咬下去欲望，备受折磨地将动作化为颈上亲吻。
裴好像不太喜欢他这么做，每次牙尖抵着肌肤而有些刺痛他的时候，他就会按着L肩将人微微推开。
可L抵抗的意志力正消融，他有些兴奋过度，几乎难以自控时，裴忽然按住了他手，将他推开一些，压下轻促喘息，还弯着眉眼对他露出惑人笑意，指腹抚过他的脊背——然后轻松关掉了他身上植入体。
为了方便维护和医疗人员操作，所有内置的植入体都有通过身体外侧来关闭的办法，可这件事需要专业的器械，比如说裴手上这个能制造微弱电流小巧针形道具，只会在皮肤上留下一种极其轻微，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轻微酥麻之感，再以极其专业的手法，找对开关位置——每个人植入体“开关”位置都不同，只是裴是他协情，对他身体情况如指掌，这才能这么轻松地关掉他植入体。
他不知道裴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还好，裴应该只关掉了他生物监测与那一系列复杂系统，他的右手还能活动，只是一直在视觉角落警告他心率过高指数异常的红色字体消失了。
只是身体还是需要短暂的几分钟适应期，他觉得有些轻微窒息，身体变得相当沉重，只能不受控地大口喘息，好度过这短暂的不适。
“冷静一些，”裴这时候才轻声说， “休假结束了，明天我需要回去上班。”
他说了一句与当下情况完全无关事情， L却怎么也回不过神，植入体被关闭后的轻微昏眩让他原本就昏乱脑子更加迟缓，甚至困惑地在脑中想——裴这句话，应该是……拒绝吧?
也许是事情发展得已经超出了裴控制，他明天要上班，那总该保持精力，所以不愿意和自己再继续下去，可他刚才反应实在太不受控，裴才会关掉他植入体，好让他能够冷静一些。
可L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裴已经伸出了手，指尖轻轻从他的嘴唇下划，描摹过下颌线与因为喘息而起伏喉结，勾着L微微散开的领带，说: “我可没准备止咬器。”
L脑子又空白了片刻，好像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裴微凉的指尖上，除此之外，他很难再将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事情上。
“深呼吸，是戒断反应，会有几分钟不适。”裴这才弯起眉眼，解释了自己刚才的举动， “植入体过于异常的数据，很可能会出现在医学部的办公桌上。”
L: “……”
“下回我做个插件，只关掉数据统计，就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裴带着笑意低声贴近L耳边，说， “我不想在我的脖子上留下痕迹，没有止咬器，领带可以吗?”
这种时候，无论裴说了什么话，想要去做什么事， L都只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裴没有腺体，咬他没有任何意义， L既然控制不住自己，那多配合一些，用外力止住自己想要咬下去欲望，当然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那股轻微的窒息之感还未完全消失，裴倒是不敢现在就让L咬住领带。
他自己慢悠悠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极白皙肌肤， L还在因植入体关闭而昏眩，只要稍微有一点多余动作，裴就会压着他的肩把他按回到床上，偏偏在这几分钟戒断反应过去之前，他还乏力得没法反抗，只能注视着裴动作，目光却一点一点顺着贴合衣料滑了下去。
可裴神色平静，说话时语气，只像在和L闲聊。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自从各类植入体普及之后……”裴解开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对L露出足以令人昏头笑， “很多Alpha会把自己那个分外薄弱的地方，也更换成植入体。”
L显然并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地方?”
裴毫不犹豫对他伸出手，往下按按。
他连做这种动作都理直气壮，被明目张胆调戏了L噌地满面通红，甚至贴着床往后退了些距离，几乎抵在了床头，才极为震惊地看向裴，只觉得今晚自己对裴印象接二连三地被颠覆——怎么就乱摸!他怎么可以说着这么正经的话，手上却在做这种事啊!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对外坚称——”裴倒是步步紧逼，又朝L靠近了一些，低声说， “……坚称自己从没有用过植入体，他们天生就是这个尺寸，本来就有这种大小。”
L: “……”
不不不，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正常人没事的时候真的会去关心这种事吗?!
“可那也只能骗一骗外行人。”裴说道， “熟悉植入体人，多看几眼，或者是摸一摸，大概就能分辨出真假。”
L抽了口气: “……你别动手!”
裴很是无辜: “我们两个人中间，总该有一个人主动吧?”
L: “我……我……”
裴: “哦，对，你得听命行事。”
L: “我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裴微微挑眉: “安静。”
L闭上了嘴。
裴: “别动。”
L竟然真僵着动作，贴着床头一动不动。
他本来就因为被关闭了植入体而呼吸急促，如今更是为这分外强烈的刺激而喘不上气，偏偏裴还要贴近他耳边，用那种近乎于气声耳语，低声笑吟吟说道: “尺寸不错……还是原装货。”
L几乎连耳尖都红透了。
裴收回了手，又叹了口气，说: “我本来是做了准备的。”
L巴不得他转开话题，说点其他什么事都好，至少不要揪着这件事不放，他支支吾吾嗫嚅，重复着裴的话语: “准……准备?什么准备?”
裴一本正经说道: “可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买小了。”
L: “……”
“原谅我。”裴起身摸索着打开床头柜抽屉，说， “毕竟我只在去年三月那个任务你穿潜水服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过大概的轮廓。”
L: “……”
L说不出话了。
他……他喜欢的……
到底是什么样性格人啊!
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一丝自己落入陷阱的不实之感。
可他非但没有觉得丝毫不快，反而越发因此沉沦，时间逐渐过去，关闭植入体所致的戒断反应终于消失，他恢复了力气，原先略显麻痹的指尖也终于能够舒展开来。
“当然。”裴还在低声撩拨他， “如果是你的话，不戴也……唔……”
他终于被反扣住手腕，顷刻间已天旋地转，他与L位置调转，他被按在床上，手腕扣在床首，裴怔了片刻，很快再弯着眉眼露出甚是期待的笑，还要坚持说完自己方才那句话，声音却又低了一些，只是极轻微低语: “……不戴也可以。”
哪怕好像是L主导了当下局面，可他脸上涨红得厉害，最终也只能强行用亲吻去堵裴嘴，生怕裴接下来还要冒出什么惊人之语。
可亲吻总有间隙，裴还是找着说话的机会。
“……等等。”裴颇为艰难抓着L领带，好容易才在纠缠中将这东西解下来， “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话——”
L握住他的手，很是顺服地低垂下脑袋，好让裴能够用领带缚住他的嘴，可裴没有用太大力气，口中之物并没有系得太紧，还需要他自己微微张着嘴将口中之物咬住，才不至于掉落，他觉得裴是故意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咬紧了束缚。
裴偏偏还要凑上来吻他，这吻极细碎落在他唇边， L还没办法回应，他无奈蹙眉去看向裴。
灯光有些昏暗。
裴长发散落，目光灼灼，又凑近了一些，在L唇上极轻极轻地留下一个吻。
“总不会还要我命令你吧。”裴声音比起方才似乎弱了一些， “这件事……总不能让我也指挥你……”
L: “……”
“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裴停了停语句，稍稍移开一些目光，像是到了这时候，他才略微有一些不安的情绪， “我偶尔也会有……也会有一点……不会的事情……”
L含混地说一声什么，裴没有听清。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裴小声说道， “但是我喜欢你。”
L: “……”
“好了，我亲爱的王牌。”裴重新抬起眼，搂着L脖颈，注视着L，轻轻吻了吻L鼻尖， “轻一点，我怕疼。”
……
L终于明白，裴最后的那几句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裴大概只是在虚张声势。
嘴上的技巧极其高明，可也只在话语之中高明，若是越过话语这部分，或是让他无暇分心说话，他便有些不知所措，理智终于消散，缠绵也只剩下本能，最后反倒是他带着细微的呜咽与哽咽，一口狠狠咬在L肩上。
待缠绵终了，两人却仍相拥在一块， L还恍惚想着这一切竟然真不是他的梦。
他恋慕成真，裴也有与他一般的心情，更不用说方才裴一直在他耳边低声唤他的名字，不知和他说几回喜欢他，虽然他还不知道裴对他喜欢究竟从何而来，可至少他已经能确定一件事——论坛上大家猜测没有错，裴是真的一直在诱导他。
L已经解开了系缚着领带，他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和裴说，只是他来不及出口，裴已闭着眼凑了过来，轻轻在他唇上吻了吻，声音有些发闷: “……下回还是别用这东西了。”
L: “……什么?”
裴小声喃喃着说: “我还挺喜欢和你接吻的感觉。”
L脸蹭地又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好像只要裴一两句简单话语，他轻而易举就会被撩拨得心跳如鼓。
“我……我……” L紧张咽下一口唾沫，极小声说， “我刚才还没……没有……”
裴像是没听见他断续又含混的话语，只是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维持着这个相拥姿势: “……我好累。”
L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便脱口要道歉: “对不起，我刚刚——”
“明天还要上班。”裴声音越来越低， “你要是能早几天发觉……还能多几天时间……”
他实在困倦得不行，最后一吻落在了何处他都没注意，最后只是咕哝着说了一句晚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L垂下眼看他，裴长发散落了大半，还未解开的部分，他像是已没力气去解开， L还觉得这像是梦，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拢起裴的头发，发丝从指尖滑落，他才猛地回神，自言自语说: “我完没说还……”
裴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又朝他怀中蹭了蹭，近乎梦呓一般低语。
“晚安。”裴喃喃说， “亲爱的……”
后面咕哝几个字，实在太含糊了， L根本没有听清。
可他想，这其实是不重要的。
他和裴会有无数明天，会一直相守到老，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除了最最重要的那些，其他话语，都都可以留到以后再说。
于是L也微微低头，在裴额间留下了一个他期待了很多年晚安吻。
他还红着脸，却执着而坚定地用他最清晰温柔声，凑近了裴耳边。
“……晚安。”
L小声说。
“我也喜欢你。”
————————
感谢嘿嘿嘿，糯米饭啊， kokkoku，什么?还有这种事， joyfuljoyful，寒霜降，阙业，舒克舒克开飞机，在吃就胖，顾北清歌寒， ginni，万千，途云呐，眼底一道白灌溉营养液
感谢啊喵喵，爆裂的酸杨梅，为砚，茶叶tea，茈葭地雷感谢六月解花雪火箭炮
22. 最后的晚餐1[番外]
动身前往特区前一天， L收到了裴家庭聚餐邀请。
他非常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裴家庭聚会，他希望自己能给裴的家人留下足够好印象，可他完全没有这种事情的经验，更不能在论坛发帖求助——虽然网友们很热心，可他发帖就会被裴发现，人总该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他可不希望他凌晨三点不睡觉翻看论坛蠢事被裴发现。
L只能再想些其他办法，从当下最流行几个网络软件里，搜索出一份第一次去恋人家中登门拜访的完美攻略。
首先，他得了解裴家庭成员组成，掌握他们个人喜好，再据此来准备第一次登门礼物。
裴亲人， L已经全部见过了。
那个和他极不对付的阿诺德教官，曾经是裴父母朋友，在裴父母去世后，阿诺德就一直承担着他监护人责任。
在阿诺德教官退居二线后，他和一名他在任务中救下过的Omega结了婚，这名Omega叫洛兰，是本州政府的议长，他身上带着一种高知人群特有的儒雅和理性， L很喜欢他，总觉得裴性格中温柔那一部分和洛兰很相似，他们两看起来才应该是一家人。
阿诺德和洛兰有个孩子戴维，也就是当初来裴家中接走狗狗那个Alpha，戴维还在读高中，现在只有十六岁，还没过身高发育期，却已经长到181cm，这孩子体型相当健美，标准倒三角，还是双开门宽倒三角，面容却继承了洛兰清秀，他对L很友善， L当然也很喜欢他。
他们家最后一名家庭成员，就是那只可爱大狗。
现在， L需要想好给他们所有人准备的礼物。
狗狗很简单，用不着太多思考，五袋狗狗零食，一箱狗狗玩具，再陪狗狗来一小时飞碟游戏，当场他们就能亲如一家。
戴维礼物也不用太复杂，裴说戴维平常很喜欢运动，看这孩子身材看起来或许能拯救健身界， L觉得自己只需要准备孩子们都会喜欢的零食，和能帮助他成为更好双开门健身年卡就足够了。
裴还曾经随口和L提到过一些洛兰喜好，洛兰房子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闲暇时他总喜欢在花园里忙活，他很喜欢花花草草，这点上L应该会和他很有共同语言， L偶然看见过裴网络购物订单，他买过花茶和红酒寄回他监护人地址，这看起来像是洛兰会喜欢的东西，那给洛兰礼物，当然该从这两样下手。
唯一让L觉得麻烦人，是阿诺德。
因为训练期不愉快， L对阿诺德有很深的偏见，如果不是为了裴，他绝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私下接触。
裴也没怎么和L提过阿诺德喜好，大概是每次一聊到阿诺德， L就忍不住要皱眉，裴自然就不会再往下多说，最多也只提到过阿诺德有些表里不一，他是内心柔软猛虎，在家人面前总是很温柔。
裴坚持觉得L和他熟悉之后，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L也坚持觉得，和裴说的这件事相比，显然还是他买彩票中五百万概率会比较高。
可是没有关系，为了裴，表面的和谐而已，他可以忍。
他并没有从裴那儿得到过太多和阿诺德有关的信息，可不要紧，阿诺德这个人， L很了解。
这人简直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下“硬汉Alpha”这几个大字，喜好当然也极其明晰，所有硬汉电影中所能出现的要素，都可以在他身上出现。
他喜欢雪茄，重型枪械，伏特加，波本威士忌，几乎厌恶一切新科技，对特勤局改组后总是西装革履后辈嗤之以鼻，他觉得特勤改组是他口中一代不如一代的开始，而L这样的人能成为特工王牌，更是特勤局改组弱化典型表现。
他和L向来不对付，在训练期L就已经和他相看两厌，要给他准备礼物，无非就是从烟酒下手，至于和他搞好关系， L觉得自己做不到，他是可以嘴甜夸人，可他觉得阿诺德教官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他甚至都可以想出那时候的画面，大概只要门一开，他就能看见阿诺德教官扛着枪全副武装坐在桌边，恶狠狠恨不得直接一枪崩了他。
对对对，这么看来，登门拜访除了要给裴的家人准备礼物之外，为了他的安全，他自己随身携带防身的武器也绝不能少。
可他签署了调令，马上就要前往特区，特勤组没有给他补充太多损失的武器，他手头装备不多，或许还要自己组装一些，毕竟接下来可是阿诺德主场，他占劣势，这次又没有裴来做他后勤，他必须得做足准备。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 L都在那间武器储藏室中度过，直到快要到裴下班的时间，他才出了门，准备肩负好自己“保镖”责任，去局里把裴接回家。
虽说几天前特勤组已经确认了他们两安全，那个被抓回来的袭击者并没有把和裴有关的信息告诉其他人， L已经不用接送裴上班了，可他还是不太放心。
他其实也有一点自己小小的私心。
L真的很喜欢接送裴上下班。
他自己也不太说得出喜欢这件事的理由，他只是很喜欢在停车场等着裴，只要看到裴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他就抑不住自己笑意，他甚至想，如果他有尾巴，这时候一定会很用力地摇起来。
可是他没有，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在看见裴时候立即下车，给裴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和装满他所有爱意吻。
今天当然也和过往一般， L顺利接到了裴，上车后他恨不得连安全带都要帮裴系好，然后等着裴打开车载音箱，把声音调到不影响他们交谈的大小， L才清了清嗓子，说: “回家之前，先去买些东西吧。”
裴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笑着问了句: “想好要送什么礼物?”
L一愣: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要瞒着我，在用过家里网络之后，至少抹除一下自己浏览痕迹吧。”裴叹了口气， “早上起来一打开工作日志就看见了，你凌晨三点还在——”
L猛地倒抽了口气，裴这才微微一停，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换出一副甚是无害的笑: “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我可以帮你出些主意。”
L倔强坚持: “我已经想好了。”
——每个人喜好他都已经摸清了，剩下也就差把东西全部买齐而已!
L又说: “我做了十成准备!”
——他这一下午精心组装出那些武器，绝对足以应对阿诺德教官险恶的龙潭虎穴!
L非常自信: “交给我吧，一定会成功的!”
——这可是他第一次去裴家中登门拜访，说什么也不能失败!
裴惊讶看向L。
L极其认真地皱着眉，带着只在工作中遇到难题时才会出现的那种专注，裴很喜欢他这种表情，他看起来胸有成竹，于是裴决定保持安静，把这件事的决定权彻底交给L，如果真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要紧，反正他做了二手准备，至少能有他来兜底。
这一天的剩下时间，他们几乎都在商场里度过了。
L买了很多东西，大多是烟酒茶叶之类常规礼物，唯一有些出奇的是他办理的健身年卡。
据裴这些年对L日程的解， L对室内健身没有多大兴趣，他平常的任务总需要大量运动，休息期一旦稍长，特勤组就会给他安排训练期，他根本不需要额外运动来维持身材，他只能猜测，这健身卡应该是为他的弟弟戴维准备的。
这礼物稍稍有些奇怪，而且裴觉得就戴维现在身材而言，他应该已经不需要再练了。
他真的很害怕等到明年他和L一块回家时，十七岁的戴维会从双开门变成了不得的四开门。
不过还好，这件事，裴做了准备。
洛兰前段时间还和他说过，戴维成绩最近有些下滑，希望他能够抽空帮戴维补补课，只是他马上要被调往特区，以后回家机会大概不多，线上补课效果不会太好，但多少能有些监督作用，避免戴维只发展了肌肉而忽略了脑子。
等买齐所有礼物，两人一块回到家后， L又花了不少时间来挑选衣服。
这个步骤，裴很喜欢。
毕竟只需要稍微哄一哄L， L就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L挑选的又全是正装，从衬衫夹到枪带，每一样裴都很喜欢。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L执着要在衬衫外加上枪带，但战术枪带这种东西，裴觉得没有人能够拒绝欣赏。
当然，他们两现在的关系，纯粹的欣赏当然不够，枪带都上了，不伸手摸一摸，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
于是第一天的准备在裴干扰下就此结束，好容易选出来的衣服被彻底揉皱，第二天两人还拖到闹钟响过三遍不得不出门时才起床，一片手忙脚乱中L忘记了自己的枪带，事先准备好的武器也都落在了家里，他准备奔赴龙潭虎穴，浑身上下，竟然只有原先就放在车上一把小匕首。
L感觉非常糟糕。
但这不是裴的错，裴当然不会有错。
昨晚和早上……是他没有忍住，是他自己问题，怪不了其他人，反正他执行过那么多任务，也不是没经历过比现在还极端局面，没有武器而已!很轻松!他……他一定可以应对!-
洛兰很重视今天的相聚。
他们在半路就接到了洛兰电话，抵达目的地时，洛兰亲自带着戴维在门外等待， L才一下车，他们家那只大狗就已经扑了上来，兴奋摇晃着它的尾巴，似乎很想用它的口水糊满L脸。
戴维在边上费劲扯住它，努力制止: “Luna，坐下，不可以!”
L困惑转过目光，很是不解地看了裴一眼。
等等……那天裴说这狗叫什么来着?
怎么和裴说的名字完全不一样?!
“呃……你和它……稍微有些相像，至少都是L。”裴略带些心虚压低了声音，趁着走在前面的洛兰和戴维没有注意，他飞快在L脸侧一吻，露出L完全无法抵抗的那种笑， “那是我对你的夸赞。”
“它不叫那个名字?” L后知后觉回了神， “你之前说它甜……等等，你这是在说我?”
“是啊，我已经尝过了。”裴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话肉麻， “很甜。”
L: “……”
L完全没有自己被欺骗了感觉，他控制不住弯起嘴角，牵着裴手，正打算往上再黏一些，却忽而感觉到一阵杀意，自房子左侧窗口直冲他而来。
L对这种恶意一向很敏锐，他一瞬警惕，立即回头朝那边看去，一眼看见身躯庞大阿诺德教官在窗帘之后探出半身，同他昨日所想一般，怀中端着一把霰/弹/枪，正恶狠狠盯着他。
L: “……”
L沉默握紧了自己袖管中的小匕首。
裴觉得他的指尖有些紧绷，好奇朝他的视线看去，一面问: “怎么了?”
L立即收回目光，露出笑意: “没什么。”
裴: “……”
裴疑惑看了看那个角落，那方向是一片草坪和房子的一角，不见半个人影。
L又补了一句: “刚刚好像有只兔子。”
——这房子在郊外，附近的环境也很好，他们驱车过来时在路上看到了一堆小动物，那他瞎编说有只野兔路过，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裴果然信了: “这附近小动物太多，野兔很常见。”
他们终于走到了房子的门廊下，裴又问: “阿诺德叔叔呢?这回怎么没看见他?”
很好，从裴的话语中， L又多品出了一个意思。
以前裴回家时，阿诺德会来门外接他。
今天裴带男朋友回家，阿诺德不仅不出门迎接，他还在窗帘后面端着枪。
戴维: “爸就是那个臭脾气。”
“他今早还在发脾气。”洛兰叹了口气，目光似乎稍稍往L扫了一眼， “他不希望你去特区，特区太远，他总觉得不能再照顾你。”
戴维毫不犹豫接口: “哥，爸还不满意你谈恋爱——”
洛兰朝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L吓了一跳，毕竟洛兰看起来很温柔，像是那种孩子犯错也只会笑着温柔纠正长辈，这种一巴掌直冲后脑勺的动作……更像是阿诺德在训练期才会对他们干的事。
戴维揉揉脑袋，乖巧闭上了嘴，却在洛兰被Luna拱着进门没注意他们时，飞快凑上前来，小声说: “哥，小心点，爸从昨晚上就开始擦枪。”
裴笑吟吟说: “没关系，他舍不得对我动手。”
戴维嘟哝着: “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想对你动手……”
L: “……”
L也这么觉得。
他沉着神色抬起眼，目光在屋内陈设一扫而过，迅速找到了几个枪战时不错掩体。
他虽然只带了一把小匕首，可厨房应该有刀具，客厅墙上挂一把长刀——
耳边突然传来极刺耳的一阵摩擦声，将L一瞬拉回了现实。
L飞快看向或许是厨房方向。
戴维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 “……啧，在磨刀。”
裴依旧很平静地绕开话题: “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L: “……”
几人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洛兰起身去厨房泡茶，终于没有人再限制戴维说话，他立即就问: “哥，你觉得谁会赢?”
L: “……”
该死啊这臭小子。
十几岁狗都嫌的年纪，他还在这呢，这种话能当他的面说吗?!
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戴维: “现任王牌特工和上任——”
“先等等。”裴笑眯眯打断了他， “我和L给你准备了礼物。”
戴维果然立即就对“礼物”来了兴趣， L没想到裴会这么快让他把东西拿出来，他去翻刚才提进来的纸袋，刚刚摸到给戴维准备的零食礼包，裴却又拍了拍他，小声凑在他耳边，说: “他上周考试太差，刚被洛兰叔叔限制了零食……零食就别拿出来。”
L一怔，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还是乖巧将东西放了回去。
裴笑吟吟理了理L散下的发梢，又说: “我好像把手机落在车里，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L又点了点头，在裴指示下，先把给戴维准备的那张健身卡放在茶几上，对戴维笑了笑，先离开了房子。
裴透过窗户看着他跨过草坪，走到车旁，离他们足够远，确信无论戴维哭得有多大声L也不可能听见后，他才回过身，把一个小巧的芯片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戴维立即又将目光落在桌上芯片上: “哇!哥!这又是——”
“习题集。”裴眼里笑意一瞬就消失了， “十册。”
戴维: “……”
裴放下了另一个芯片。
“试卷真题。”裴平静说道， “一百套。”
戴维: “……”
“我负责监督。”裴咬重音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才恢复了刚才笑吟吟的模样，抬起眼看向戴维，问， “亲爱的弟弟，接下来该说什么，该有什么态度，清楚了吗?”
戴维: “好的哥没问题哥我超懂事的哥QAQ”
L走回来。
“车里没有手机。” L站在门边问， “你是不是记错了?”
裴还没来得及说话，戴维已经冲着L露出超级灿烂的乖宝宝笑容。
“哇!L哥!今天真是超帅啊!”戴维竖起拇指用力赞赏， “和我哥就是很配!”
L: “……啊?”
……
洛兰端回了泡好的茶。
他只离开了大概十分钟，戴维好像瞬间就和L混熟了，一口一个哥叫得十分顺畅，洛兰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叛逆期孩子太让人头疼，他很担心戴维会故意惹事，还好，看来是他想多了。
L坐在茶几之后，略微有些拘谨，他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想将红酒和花茶送给洛兰，裴却轻轻按了按他的手，制止了他动作。
“L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裴说道， “我想您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之后，裴拿出L准备的那些礼物，把昨天L买的上好的雪茄和烈酒递给了洛兰。
L: “?”
等等，这好像不对吧?
“还给阿诺德叔叔准备了一点花茶。”裴说道， “还是按他之前喜欢的口味，应该没有变化吧?”
L: “??”
不对，花茶是给谁?
他们家私下烟酒都来的人，难道是洛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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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城子，牧洱，途云呐，顾北清歌寒，茈葭，为你送上临终关怀，眼底一道白，我再晚睡我就是小狗!!!，木木火火火灌溉营养液
感谢茶叶tea地雷
23. 最后的晚餐2[番外]
闲聊过半后，洛兰从柜子里翻出几本旧相册来。
裴一看到这东西就头疼，洛兰倒是相当开心，他翻开其中一本，上面有裴从小学起所有照片， L当然很感兴趣，他一面听着洛兰回忆当年往事，一面仔细把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裴从小就很可爱，如果他能早一些遇到裴，他大概从小就会喜欢上他。
相册最后，是夹层里一张合照，照片上裴的年纪很小，至于另外两个人……L在裴家里照片见过，虽然裴没和他解释过那是什么人，可L能猜得出来，那应该是裴父母。
L总担心提起这件事会让裴难过，闲谈时他会刻意避开这件事，他只知道裴父母是阿诺德朋友，两人都是帝京大学的教授，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不清楚了。
翻到了这张照片后， L听见身边的洛兰轻轻叹了口气，阿诺德盯着L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只有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问: “是不是该准备晚饭了?”
难得一家人团聚，他看起来跃跃欲试，非说自己这几天钻研美食视频，看到了些不错食谱，吓得戴维脸色惨白，拼了命想要拦下他。
L忽而意识到，这好像又是一个能让他有所表现的机会。
他看那些攻略上怎么说来着——适当在对方家长下厨时打打下手，无意展现一些自己的厨艺，可是一个提升好感的绝佳好办法。
L看向裴，裴似乎正为不能展现自己大有进步的厨艺而惋惜，他“勉为其难”被戴维拦了下来， “十分惋惜”深深叹气，然后抬起头，对L眨了眨眼。
L立即就明白了裴意思。
他和裴搭档了这么多年，早已默契无间，看到裴眼神后，他立即就明白了裴用意。
这大概又是裴特意为他准备的机会， L当然不会浪费裴为他准备的这个机会。
“我来帮忙吧。” L露出最讨人喜欢笑，认真和洛兰说， “您一个人也许好忙不过来。”
洛兰也对他露出温柔笑: “真是个好孩子。”
于是十分钟后， L出现在了厨房里。
他沉默看着面前放满果蔬洗水池，耳边是令人胆寒的剁肉声，身后杀意冲天，而L心情复杂，小心将刀具摆放在自己随手就可以触碰到地方，以免意外发生时，他手边连可以防身的工具都没有。
该死，他们家做饭人。
怎么会是阿诺德啊?!-
L承认，在这件事上，他大概是有些偏见。
不是所有Omega都该是操持家务的好手，可温柔纤弱的洛兰和高大壮硕的阿诺德站在一块……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们两人中负责主内人，应该是洛兰吧?
L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翼翼挪开目光，往身后飞速瞥了一眼。
他记忆中在训练期总是冷冰冰板着脸，穿着迷彩背心，腰上束着武装带，露出过分强壮的肱二头肌阿诺德教官，此刻正站在他身后厨台边上，身上系着小熊爱心围裙，剁肉菜刀在他手中看起来过分迷你，他不时还阴沉着脸，狠狠瞪上L一眼。
厨房内气氛实在太过可怕， L总觉得下一秒阿诺德就会把他手中的菜刀朝他丢过来。
他深吸了口气，竭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面前该做的事情上。
其他人都在外面，一探头就能看见厨房内情况，他想阿诺德应该不会在这里对他动手，毕竟他如果在这里制造了血案，接下来不会太好收场，厨房事故不太能闹出人命，可没有合适的武器在手，他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紧张。
身后剁肉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L绷紧脊背，握住手边唯一的匕首。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阿诺德狠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僵持了片刻后，他才听见阿诺德凉飕飕的声音: “如果你敢对他——”
厨房的门忽而开了。
L和阿诺德都吓了一跳，两人顷刻恢复忙碌，再装出一副气氛融洽的模样，齐齐抬头朝门口看去。
裴正站在门边，举起手里兔子饼干围裙，说: “我刚刚去找了一条围裙。”
L: “……”
等等，裴又想做什么?
他们刚刚说过，洛兰不会下厨，厨房内只有阿诺德自己准备的一条围裙，而L在看到阿诺德小熊爱心围裙之后，还庆幸过自己不用接受阿诺德私底下这种可怕的审美，可他怎么也没想过裴动作竟然会这么快，这才过去几分钟啊?他到底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兔子围裙?
裴迎着两人的目光，笑吟吟说: “我来帮你穿上吧。”
L: “……”
L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阿诺德一刀砍死。
可他动作稍微慢了一些，阿诺德竟然又开始磨刀，很有些你这小子不知好歹的意味， L只好低下头，让裴帮他穿上那条过分可爱明显不适合他围裙，压低了声音问: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裴也极小声和他说: “当然是早就计划好的。”
L: “……”
“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已经在想象你穿这条围裙模样了。”裴更理直气壮了一些， “我在家里也准备了一条，可你竟然一点兴趣也没有。”
L: “我以为那是你买给自己……”
裴轻轻叹气: “你就不能主动一点，让我体验一下家养恶犬咬人感觉吗?”
L: “……什么?”
裴: “稍微有一点不满。”
L: “……”
裴已经帮他把围裙系好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阿诺德应该没有听见，最后裴在L脸侧轻轻吻了吻，十分满意从厨房离开，阿诺德看着L目光更加凶狠， L却在反复琢磨思考着裴那句话。
咬人?什么咬人?
裴不喜欢L控制不住在他后颈留下痕迹，又说喜欢在亲热时候和他接吻，以至于之后每一次亲热， L都尽力控制着自己所有可能出格的举动，缠绵时他看裴有些失控反应，应该是很沉溺其中的，裴应该没有对他不满……在他和裴亲密关系中，他……没有让裴失望吧?
L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阿诺德还在凶恶地盯着他，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在这种事上分心了。
很糟糕，刚刚谈上还在热恋期恋人对他不满。
还可能是在床上对他不满。
他……这种事情……
真的没有什么进修班能让他学一下吗?-
厨房内没有人时，阿诺德又狠狠威胁了L几句。
只是L已经心不在焉，阿诺德威胁他听得多了，没什么新花样，还是裴失望更让他有危机感。
之后晚餐， L心不在焉，阿诺德压迫完全失效，家庭聚会结束之后，洛兰邀请他们留宿，可第他们订了第二天前往特区车票，回家之后，还有很多行李需要收拾，裴拒绝了这件事，约定好下次休假再回来小住后，才和大家告别。
开车回家时， L依旧忧心忡忡。
他把车辆切换到自动驾驶，忍不住反复去偷看身边的裴，在心中琢磨着裴说的那几句话——如果裴觉得他不够主动，那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趁着现在独处，彻底改变裴对他想法。
裴用于内部通讯联络器，忽然响了。
L只能将自己的话咽回去，他看着裴接通传讯，对方短暂几句嘱咐后，他挂断了传讯，极为无奈看了L一眼。
“紧急任务。”裴叹了口气， “分区所有特勤待命。”
L很惊讶: “现在?”
“你还没去特区，也在待命特勤名单内。”裴无奈说道， “没办法了，就当加加班吧。”-
说实话， L一点也不想接受这个任务。
他巴不得早点回家，快些完成他在裴心中的形象逆转，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回家后总能有结果，这种时候，谁想被拖出来加班啊!
这次任务由数名特勤协作完成，事情很复杂， L和另一名特勤负责最麻烦的潜入，他们要进入一个晚会，找到今天的任务目标，并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抓住他。
负责调度这次任务的协情是裴，这大概也是L今晚唯一的慰藉，只是参与任务的特勤实在太多，裴对他的态度相当公事公办，和私下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个任务耗费了L晚上的大半时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一齐潜入的另外那名特勤先带着任务目标离开， L清理现场很急时，忽然听见耳机里传来了一名外场特勤的声音。
“晚会上有骚动。”那名特勤说， “早点撤离吧，被影响到就不好了。”
裴需要把控全场变量，他低声问: “什么骚动?”
“呃……有人起了争执，好像是……”特勤忽然惊讶感叹， “一个穿军装的和一个富二代在争夺一个Omega?”
有人感慨: “哇，少将和总裁为身为美貌Omega的我争风吃醋。”
裴大概是飞速扫了一眼参会的现场监控，叹了口气: “先带任务目标离开。”
“已经上车了，马上离开。”带着任务目标离开那名特勤很是惋惜， “这么刺激，该死，我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
L叹了口气。
任务顺利完成，任务目标也已经被带离，大家精神都有些松懈，还遇上了这种刺激事情，人一多总难免闲聊，但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简单清理了身上的血迹，若无其事在警卫巡逻空档重新回到会场，余光瞥见他们说的争执的人……等等，好像不止两个……他们怎还打起来了?
“不对，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打架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啊?!救命在瞄准镜里看起来这一幕好刺激!”
“全都撤离，不要在现场停留。”裴依旧很冷静， “L，快点离开会场。”
L加快了脚步。
耳机里相当吵闹，对面高楼狙击位特勤还在大声感慨。
“已经五个人，这是混战啊!什么事这么刺激!”
“L还没撤吗?真的没有现场转播吗!”
“没有。” L接上裴的话， “刚刚清理完血迹，两分钟后离开会场。”
“六个!六个!”
“不对……等等……这好像不是普通打架……”
“卧槽， L呢?快跑啊!!!他们不是打架!!那个Omega发情了啊?!!”
L: “……”
裴: “……”-
L第一次这么感谢植入体中自动释放的信息干扰素。
他只在闻到那个Omega带着甜香信息素那一刻有些近乎本能的昏眩，可信息干扰素几乎立即就生效了，他顺利离开了会场，回应了耳机中其他几名特勤关心的询问，约好了回局里会面时间，他得回局里参与对目标审讯，等一切工作处理完毕，大概就要天亮了。
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前，他嗅到了车上气息。
当初那场袭击把他车也弄坏了，这几天他在开一直是裴车，车上有裴身上特有的那种浅淡香味……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可遇到了刚才那种意外，哪怕干扰素已经生效，他感官却仍因刚才意外而极度敏感。
他的心跳明显快了一些，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L上了车，关上车门后，裴却忽然给他发来单独连线， L接通连线，发动汽车，暂时关闭和其他特勤连线语音，问: “怎么了?”
裴: “你没事吧?”
“干扰素已经生效了。” L说， “没什么问题。”
裴有些迟疑: “……但愿。”
车内独属于裴气息萦绕在L鼻尖，莫名让他想起裴发梢垂落在他身上时触感。
他很喜欢裴长发，扯落发带之后长发散落，裴总觉得它阻碍视线，会伸手将长发拢到耳后，露出他白皙修长的脖颈，这动作对L而言近乎赤裸的诱惑，他却只能忍耐，裴不喜欢他留下牙印，他几乎用尽全力，才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裴忽然说: “你的心跳。”
L: “我……什么?”
裴: “超出正常数值了。”
L: “……”
裴语调中带着些轻微不安: “你真的没事吗?”
L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他确定干扰素已经生效，确定这几天绝不是他易感期，可那种熟悉而躁动不安的心情正一点一点从他心中蔓延，照理来说，生物监测总会察觉他的异样，也会及时中止他的反常，可他听着耳机中裴声音，这该死植入体好像突然就失效了，他控制不住想要亲近裴，可裴不在他身边，他只能勉强回答: “好像不太对劲。”
裴还算冷静: “看起来像易感期。”
“不是这个时间。” L呼吸也有些紊乱起来， “……可车上都是你味道。”
裴像是怔了怔，他没有说话，耳机里就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
“干扰素失效。” L试图描述自己现在糟糕的处境， “我……可能需要……”
“先关掉生物监测数值统计，避免医学部出现异常报告，然后找个安全地方停下，告诉我地址。”裴低声说， “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裴带上了能够关闭植入体工具，希望能够用这个东西稍微限制一下L行动。
他到达L告诉他的那个地址，在空无一人河滩上看见了他车，上车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反正他什么也闻不到，所以并没有对发散信息素警觉，他想先看看L情况，关掉L植入体，用抑制剂来控制L此刻的失控，可他还来不及从口袋里掏出他工具，就已经被L轻而易举压在了副驾上。
空间太过狭小，裴不能动弹，也完全没办法挣扎， L扣着他的手，他第一次感觉到全无植入体力量与特勤相比实在太过悬殊，如果L真的想控制他，那他连半点挣扎空间都不会有。
关闭植入体工具也掉到车座的缝隙中，恶犬咬人姿态太过凶恶，裴几乎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失掉了所有的控制权，他惊愕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L艰难抵御着他几乎无法压抑的欲/望，呼吸灼热滚烫，可他停了好一会儿，也只是抵在裴颈侧，焦躁不安地在裴身上蹭动，艰难从牙缝中挤出他的请求。
“……可以吗?”
裴惊讶微微睁大眼眸，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 L竟然还在等待着他的命令许可，他伸手抱住L的腰，有些抑不住唇边笑意，想起自己今天那个关于恶犬愿望，怎么也没想到晚上就能成真。
“当然可以。”裴低声在L耳边说， “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可以。”
……
不过半程，裴就有些想收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中途他勉强安抚住L，艰难抓住自己的手机，飞快编了个合适的借口，让其他特勤自行执行任务，不要等他们回去，然后他就被L扣住了手，听见L在他耳边带着些许委屈而不安的语气，问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分心和人说话。
委屈不安的语调和与往常全然不同力道反差太过鲜明，裴几乎连气都喘不上，平常明明是喊停就会立马停下的乖巧大狗，今天却只有嘴上哄哄他说会停。
裴终于开始后悔今天自己那个想要家养恶犬咬人愿望了。
一名拥有顶尖军用植入体进入易感期Alpha，显然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恶犬范畴。
在任务结束前假装无事回到局里，大概是做不到了。
在明天收拾好行李前往特区，也没什么可能了。
他更可能腰酸背痛睡到明天午后，他不知道L突发的易感期究竟会持续多久，或许抑制剂能够生效，也可能他得花上许多天时间来安抚他不知天高地厚许愿得来的这只恶犬。
他数不清L有多少次用那尖锐的牙尖在他的脖颈上磨蹭，但大约是还记得他说过不想留下牙印的那句话， L怎么也没有咬下去，到了最后，还是裴伸手轻轻压住了他背，轻轻摸了摸L脑袋。
“……没关系。”裴勉强压住细碎的颤音， “你要是真想……当然可以。”-
天亮之后，生物检测干扰素才逐渐在L身上生效。
他非常后悔昨晚上自己失控时做过的事，裴衣服被他扯掉了几颗扣子，只能裹着他西装外套缩在副驾上，他不住和裴道歉，裴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飞快指挥他做接下来的事情。
“手酸，你先退票。”裴很冷静，声音却明显有些沙哑， “反正赶不上车了，不能再扣更多手续费。”
L: “……”
说完这句话后，他往L外套中稍微缩了一些，大概对他来说，昨晚上荒唐也有些太过让人窘迫，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 “等我先睡一天。”
L下意识就要道歉: “对不起……”
裴小声说: “我说可以，但这是一次性的许可，你昨晚上……”
L又惊慌失措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裴稍稍弯了一些唇角: “需要补偿我。”
L用力点头。
裴清了清嗓子: “明天，你要带我去个地方。”
“当然没问题!你想去哪儿?” L恨不得立即点头答应，却又迟疑了一些， “只休息一天……足够吗?”
裴再移开了一些目光，说: “你已经见过洛兰和阿诺德。”
L紧张点头。
裴声音更小了一些: “……那你父母呢。”
L: “……”
裴从外套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用指尖覆上L手背，等L回神握住了他的手，他才清了清嗓子: “不会不打算负责吧……”
L: “我……当然不是!”
他这才看见裴眼中满溢出小心思得逞的笑，指尖微微划过他的掌心，裴又说: “那如果我更过分一些呢?”
“不会更过分。” L毫不犹豫说道， “只要是你，当然怎么样都可以。”
“那见过他们后……”裴清了清嗓子，小声说， “也许该更进一步……”
L立即点头: “是!”
裴: “买个戒指，和我求婚?”
L惊讶睁大眼，迟缓地明白了裴这句话的意思。
他的心砰砰跳动，可也只顾着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傻，他急匆匆想要说些什么，可突如其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脑中一片空白，脱口的话语几乎未经思考。
“我愿意。” L紧张看向裴， “你愿意吗?”
裴唇边压不住笑意， L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太蠢，这是裴提出的要求，他怎么在问裴愿不愿意。
可裴不在意。
他握着L手，轻轻抬起一些，再对着L眨了眨眼。
他们本就默契无间，一点小小的暗示，他相信L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几乎没有等待， L果然和他所想一般，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
“只要是你。”裴笑吟吟说， “我当然都愿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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