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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午夜, 本就睡的很浅的安久被窗外的雨声扰醒。


    这两月以来,安久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往往昏沉虚弱却难以入眠, 而入睡后也很难持续超过三个小时, 断断续续的熬着, 精神颓靡不仅是因为吃了少, 更是睡的糟糕。


    脸色苍白,便显的眼下的青影更加浓重, 安久打开台灯, 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慢吞吞的起身下床。


    来到窗边, 安久轻轻拉开窗帘,午夜时分,窗外天地似融为一体, 乌黑潮湿的不见一丝光亮,只有敲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滴强调着时间的流逝


    “萄果”


    低喃着,安久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担忧。


    他很清楚, 这段时间以来, 萄果所承担的风险远要比他高。


    手轻抚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安久低头目光复杂的看着


    为了这个孩子,他好像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都置身于危险之中。


    *


    早上天刚亮, 贺知邻便开车回来了。


    贺知邻带了一套医用取血工具, 这是按照安久之前所提的要求, 抽取他身体血液包括腺体血,送去贺知邻朋友的研究所,用当下最先进的设备检测胎儿的腺体等级。


    “如果是ZX系Omega, 或是SX系Alpha,我怕会在检测结果出来时就引起骚动,这种事一旦外露,会给你以及这个孩子带来很大的风险。”


    抽完血,贺知邻认真的对安久解释道:“所以我是拜托我研究所的朋友私下检测的,他一个人做检测分析的话,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结果一出来他会立刻联系我,虽然慢,但可减少不必要的风险。”


    “我给贺大哥一个邮箱,到时候麻烦贺大哥把结果发到我邮箱里。”


    贺知邻愣了下,刚想问什么,就听安久目光温和的轻声道:“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贺知邻一怔,下意识的问:“去哪?”


    “亚联盟北鄂州的,一个只有Beta的小城镇”


    安久神色平和,平静的跟贺知邻说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那是他思考了几个晚上做的筹谋,并非是意气用事,他现在虽然虚弱,但精神状态稳定,行动也算自如,作为ZX系Omega,他身体承受力也比寻常孕O更加强大,并非是没人照顾就无法自主生活的状态,哪怕是把他锁在一个屋子里,只要给他营养液,他也能撑下去


    安久并非是和贺知邻商量,而是告诉贺知邻一件自己已经决定的事情,所以当贺知邻一本正经的跟他分析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明显继续生活在这里更稳妥时,安久依然平静的坚持表示要离开。


    贺知邻隐隐猜出安久心中的顾虑,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怕牵连我跟姥姥?”


    安久轻声道:“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待着,而且的确两个月了,继续生活在赫城被发现的风险很大,也不仅仅是不想连累你跟姥姥,毕竟被发现的话,对我跟宝宝也来说更是灾难,既然能避免,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冒险。”


    贺知邻脸色复杂:“可已经五个月了,之后你的身体只会比现在更加虚弱,去那么远的小城镇,身边连个可信的人照应都没有,你让我跟姥姥怎么放心。”


    “有人照顾我的,我有个朋友叫萄果,贺大哥你见过的。”安久只能想办法让眼前的Alpha安心,故作轻松的微笑说,“我跟他约好了,接下来就在那里见面,而且我在那里安置下来后基本就足不出户,也没什么事需要照应的。”


    贺知邻半信半疑,但他也无法打着为安久好的名义,要求安久必须住在这里。


    “贺大哥,你可不可以跟姥姥说,我是去投奔我远方的亲戚去了。”安久眨了眨澄澈的眼睛,恳求的看着贺知邻,他知道宣虹是不会同意让他大着肚子出远门的,而他好像也没办法在她的眼皮下撒谎,面对那样一个将他视为亲人的女人,他不想她对自己有一丝失望。


    安久话刚说完,宣虹忽然从客厅门口沉着脸走了进来:“就打算这么敷衍我的吗?”


    知道宣虹在门口听到了,安久心虚的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宣虹手里拿着一束刚从院子里折的梅花枝,原是准备拿到安久房间里放着,现下直接扔在茶几桌上,又气又心疼的看着沙发上蔫着猫耳朵的安久,她也听到了刚才安久的解释,心里想让安久继续住在这里,但的确也担心有什么人突然找上门,就她们这老人孕妇的组合,也应付不了任何人。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后,宣虹突然道:“离开这里可以”


    安久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听宣虹继续道:“但必须带着姥姥。”


    安久和贺知邻同时愣了下。


    “姥姥身子骨健朗,一人在家也是闲着,就当是出去旅游了。”宣虹一本正经道,“你要是嫌我烦,那等我确定那边有可靠的人照顾你,的确用不着我帮手时,我就立刻回来,不然你挺着大肚子,耳朵和尾巴随时都有被发现的风险,就这么出远门,我绝对不允许。”


    宣虹拿出做长辈的气势来,说完又转头看向贺知邻:“我在那边照顾小久,有什么问题我随时打电话问你,等小久要生产的时候你再请几天假过去。”


    宣虹的主意的确很不错,贺知邻欣然点头,对安久道:“那个人只知道我跟你认识,就算调查也不会查到我姥姥身上,我继续留在赫城工作生活,姥姥跟你一块去那个小镇,这样既安全你也有了照应。”


    安久知道说服不了,微微弯起眼睛,微笑着道:“好。”


    贺知邻托人买了两张船票,多花了一点钱,在一艘已被一个旅游团包下的小型邮轮上,无记名的塞入了两个名额。


    邮轮于明晚八点途经赫城西港口,只要在停靠的那半小时里低调登船即可。


    宣虹收拾了两只大行李箱,一直念叨着到新地方安置下来以后,正好学着做点当地的特色美食,兴许就能碰着安久喜欢的,也能吃下一点。


    安久眼底带着沉浸的微笑,就静静的听着宣虹的“唠叨”,最后轻声道:“姥姥给宝宝取个名字吧。”


    “啊,我取?”


    安久笑着点点头。


    “这,这有点突然了啊。”宣虹笑不拢嘴,一时受宠若惊,“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不着急的。”安久轻声道,“宝宝出生后,我一定找机会带着他来见姥姥。”


    宣虹笑道:“姥姥得陪你到宝宝出生呢。”


    安久微笑着,没有说话。


    准备出发前的傍晚,宣虹已将小洋房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家里的小猫贺知邻准备送到市区公寓安置。


    贺知邻将行李箱搬上车后备箱,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送两人去港口登船,宣虹又将房子里外检查了一边,先关了楼上部分电闸,检查门窗是否关紧。


    安久戴着帽子,穿着宽大保暖的长款羽绒衣,按着宣虹的要求将耳朵和尾巴护的严严实实。


    离出发还有半个多小时,安久为贺知邻和宣虹倒了两杯热茶,两人忙完坐下后,很自然的捧着茶喝了两口。


    安久微微敛下眸。


    宣虹先打了个呵欠,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怎么突然犯困了。”


    “离出发还有一会儿呢,姥姥可以先上楼睡会儿。”安久轻声道。


    “楼上都收拾了,就在沙发上靠会儿就行了。”宣虹说着,倚靠着那张单人沙发椅,眼睛惺忪着就要闭起来,嘴里还不忘道,“到时间了叫我啊”


    安久起身,将一张薄毯轻轻盖在宣虹的身上,宣虹很快歪着脑袋睡着了。


    对面,贺知邻捏着眉心已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作为医生他自然已察觉到不对劲,所以艰难的抬头看向安久。


    “安久你”


    安久站在茶几桌旁,面色温和而平静:“对不起贺大哥,我不能让姥姥跟着我冒险,我爱这个孩子,但我不想再为了他,让我所珍视的其他人也陷入危险之中。”


    下的药是之前贺知邻为他开的助眠药,只是因为他的ZX系体质无法吸收药性,所以这药一直留着。


    安久垂眸,声音低了几分:“其实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两个月下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许我的余生,不仅仅只有这个孩子”


    “等姥姥醒了,麻烦贺大哥帮我跟姥姥解释,让她不要担心,我只是跟朋友走了,会在另一个城市好好生活。”


    “宝宝出生后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看望姥姥的,说好让姥姥给他取名字的”


    “我走后,我留在这里的信息素最多两天就能完全消散,之后就算裴钥找上门,你们也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


    “车我会停在港口附近,只能麻烦贺大哥明天打车过去把它开回来。”


    “我走了”


    “一直以来,谢谢你们”


    安久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水汽弥漫的眼底是道不尽的复杂,最终转头离去。


    寒冷的冬夜没有星光,四面一片漆黑。


    安久没有开车灯,揉了揉潮湿的眼睛,一双莹绿色的竖瞳将黑暗中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把持着方向盘,黑色汽车稳稳行驶在麦田中的一条公路上。


    四下一片寂静,直到一侧的远处,安久隐隐捕捉到一片汽车的引擎声。


    安久转头望去,黑夜中敏锐的视觉,令他清楚的看到远方那一排与他逆行的黑色汽车,就在隔着大片麦田的另一条通往小镇的路上,前后足有七八辆黑色汽车。


    安久神经一紧,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停车,打开车门下车,隔着那遥遥一片麦田眺望着远处那些来历不明的车。


    寒风裹挟着一缕熟悉的信息素,那散在风中已变的极其寡淡,却如触身的电流一般,令人瞬间遍体生寒。


    安久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车驶向他刚才离开的方向那栋房子里他的ZX系信息素依然浓郁,那个男人只要到达那里,便能瞬间确认他存在过。


    夜突然变的刺骨般寒冷,安久呼吸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看了眼前方通往港口的路,又回头看向那个自己无法割舍的地方,低喃的声音颤栗的浮向风中


    “贺大哥姥姥”


    第102章


    一天前


    倚靠在书房办公椅上, 男人指间夹着已燃烧一半的香烟,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月来项圈定位的全部足迹, 几乎横穿了整个星球, 途径大大小小几十个海边城市和岛屿。


    电脑屏幕的光线投射在男人深刻的脸上, 在深不见底的眼中泛起幽光。


    思绪如锋利汹涌的引线, 在混乱中冲向呼之欲出的终点。


    既然项圈戴在那条鱼身上,也就验证了他裴钥早之前就隐隐有的揣测, 那个怀孕的Omega就被留在那条鱼沿途所停靠的任何一个地方。


    可究竟会是哪


    这两月追着项圈定位, 在萄果每一个靠岸的落脚点, 他都有安排人带着信息素感应仪留在那里调查, 前后几十个城市岛屿一个未落,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怀孕的Omega本就娇弱,没有相应的Alpha信息素安抚, 身体精神极其虚弱,这种状态下不可能长时间待在海中,那项圈必定是在很早时候就戴在了那条鱼的脖子上。


    男人闭上双眼,幽暗中, 修长的指尖叩击着桌面, 直到另一只手的香烟燃烧殆尽灼痛了手指, 这才睁开双眼。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忽视了一点,那是他从最开始就察觉不对劲, 但后来从未放在心上的地方


    两月前的那天, 视腹中野种为生命的那个家伙, 是怎么敢坐车从那么高的断崖上冲向海中的,那样强大的冲击力,纵使是SX系Alpha的他都承受艰难, 更何况是已有三月身孕的Omega,除非


    除非从一开始那个家伙就不在那辆车里。


    烟头被狠狠掐灭在烟灰缸中,男人忽的起身快速离开书房。


    他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


    也是自负过头,调查了所有地方,甚至亚联盟大部分城市,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脚下这个地方。


    “把所有人都叫回来!”


    男人眼底爬上血丝,但下令的话音有种近乎偏执的冷静,“檀香替代熏,营养液,以及不排除他会定制安抚药找到赫城所有售卖这些东西的地方,调查两月以来的销售记录。”


    顿了顿,男人沉声道:“他不会亲自出面买,一定有人帮他带着信息素感应仪,去调查他在赫城认识的所有人。”


    “还有,去查近来赫城的古董交易市场,他账户无法使用,那条鱼一定给他留了不少好东西。”


    “最后,调用已有的所有ZX系信息素感应仪,在赫城以内大面积感应,但凡感应仪上有一丁点数值波动,立刻汇报”


    孕期Omega的信息素是失控的,一直处于自然释放的状态,所在之处信息素会十分浓郁,所经之处残留的信息素也需要许久才能完全消散。


    许览应下,转身快速离去。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窗外依旧阴雨绵绵。


    已不知抽了多少烟,烟灰缸内早已积满烟蒂,男人依然倚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指间夹着刚点上的香烟,像一尊冰冷雕塑,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暗灰潮湿的天。


    一旁的桌上,除了一部静待消息的手机,还放着两只“饱经风霜”的红色证本,被大力揉成团过,撕碎过,又用透明胶带拼接过,上面的“结婚证”三个字因拼粘笨拙而歪歪扭扭。


    如果打开结婚证的话,还会看到里面那张照片上,一对新人的脸被烟头烫的焦糊。


    天再次暗下来,男人依然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椅上,直至手机传来一声响动。


    “去把地下室收拾一间出来,今晚要用。”


    在离开别墅时,裴钥命令佣人。


    *


    阴雨之后,乌云依然厚重,除了远处几家灯火,四面一片漆黑,不开车灯的话几乎无法前行。


    因为后座裴钥的要求,司机并未关上车窗,冷风如刀子从车窗灌入。


    寒风裹挟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熟悉气息擦过鼻间,裴钥微眯起双眼,转头看向窗外。


    远方天地接壤般一片漆黑,他将车窗完全降下,夜风强劲而凛冽,随着车不断向前,那缕熟悉的感觉仿佛只是瞬间的幻觉,直到车逐渐接近目的地。


    “不用了。”看着下属从车里拿出信息素感应仪,男人冷道,“他在这里。”


    浓郁的ZX系信息素如浓雾一般萦绕在这栋洋房四周,所有人都闻不到,只有他裴钥感受的一清二楚。


    许览很快安排人包围了这栋房子,虽然抓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怀胎五个月的Omega,但他们按照裴钥的要求,每个人都佩了枪。


    他们被允许必须时开枪,只要留那Omega一条命,无所谓其他后果


    *


    贺知邻并未像宣虹那样直接睡过去,助眠药毕竟不是迷.药,Alpha的精神力又远超Omega,所以只要在入睡前就提高警觉,并不会失去意识,但当初他给安久开助眠药时考虑到安久的ZX系体质,加大了药量,此刻他虽不至于失去意识,但精神恍惚提不起力气,仿佛只有闭着眼睛睡过去才会舒服。


    贺知邻扶着茶几桌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喝醉酒般跌跌撞撞的来到洗手间,用冰冷的水不断的泼着脸。


    他根本不放心安久大着肚子独自离开,一个没有Alpha信息素安抚的Omega本身就脆弱的禁不起任何波折,更何况还是被全世界Alpha猎捕的顶级Omega,挺着肚子没有自保能力,走到哪里都有风险。


    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安久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就这么放任安久孤单单的离去,姥姥醒来也会急的满世界找的。


    离船启航还有一些时间,贺知邻觉得自己开姥姥日常买菜的那辆小车一定还追得上安久,他得把安久劝回。


    他感觉得到,安久是喜欢跟姥姥生活的


    贺知邻冲了个冷水澡才恢复大半,他找到姥姥的车钥匙,顺手将姥姥身上滑落的薄毯重新盖好,然后转身快速出了客厅。


    刚到庭院,一股凛冽恐怖的压迫力骤然袭上心脏。


    没什么反应的时间,贺知邻双腿一软趴跪在了地上,喉咙内涌起一阵腥甜,一口血吐在地上,鼻血紧随着滴落下来。


    几乎瞬间被剥夺了反抗的能力,贺知邻直接倒在了地上,半睁着眼睛低低喘息着,耳边是窸窸窣窣脚步声,一群人从他身旁急促的进了房子。


    “姥姥”


    想到客厅昏睡的姥姥,贺知邻双手撑着地面,强忍着痛苦要从地上站起,在他刚支起一条膝盖时,抬眸就看到视线前方的一双皮鞋。


    屋檐的照明灯映着大半个庭院,在前面男人的黑森*晚*整*理色皮鞋上折射着惨白的光影。


    “帮他的时候,想过有这一天吗。”


    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冰冷的砸下。


    抬起头,贺知邻终于看清了裴钥那张在光影中毫无表情的脸,居高临下的幽冷视线,看着他,像看着死物一般。


    贺知邻难以置信,但有一瞬间他忽然庆幸的想还好,还好安久走了。


    贺知邻吃力的想要站起身,声音因虚弱而沙哑,竭尽镇定道:“带这么一群人闯到我家,就不怕我告你私闯民宅吗?”


    “你要给我普法吗?”男人眯笑着,眼底却一片森冷,“那你告诉我,拐带Omega什么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的Omega妻子被绑架了,我是来救他的。”男人垂眸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不急不缓道,“至于会不会在救他过程中,失手杀掉绑架他的人,这就看我今晚的心情了。”


    这时,许览快步走到裴钥身前,摇了摇头,道:“没有。”


    男人目光暗了几分,他闭上眼睛再次感受着四面ZX系信息素流动这里的ZX系信息素虽浓郁,但均匀虚散,并没有一个释放的源头。


    人的确不在


    但信息素残留如此浓郁,必然也是刚走不久。


    睁开双眼,裴钥目光阴冷的盯着眼前的贺知邻,直接道:“我的耐心已在过去两个月消耗的一干二净,我没心思去拆穿你的表演,也不会浪费时间跟你多废话一句,但我给你两次机会。”


    裴钥从腰间拔出了枪,利落上膛,但枪口垂下放在身侧,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贺知邻,道:“第一次,安久在哪?”


    贺知邻擦掉嘴边的血迹:“你应该报警找人。”


    裴钥没有说话,从贺知邻身侧大步而过,径直走向客厅。


    贺知邻猜到了什么,登时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到客厅,刚追上裴钥的贺知邻,被许览和另一名下属从身后一把按在了地上。


    裴钥将上膛的枪对准盖着薄毯,靠在沙发上昏睡的宣虹,转头继续看着地上的贺知邻道:“给你三秒思考时间,安久在哪?”


    “我姥姥是无辜的,你冲我来!”贺知邻疯狂挣扎,目眦欲裂的喊道,“裴钥你会遭报应的!”


    裴钥眼底没有一丝波动,薄唇轻启:“三”


    “你个王八蛋!”


    男人食指已搭上扳机:“二”


    “我说!”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但所有人关注的不是贺知邻那声“我说”,而是来自身后方的,大门方向的那道清冷沉静的声音。


    所有人齐齐回头望去。


    裴钥放下了枪,唇角缓缓浮起。


    他并未立刻回头,但空气中那愈加浓郁的ZX系信息素,已清晰的向他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第103章


    回来意味着什么, 安久心里明白,


    在车掉头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里接受了最糟糕的结果。


    廊下的灯光堪堪照亮半个庭院, 安久从大门方向走向前厅, 从幽暗的夜色中走入光照所及之处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唯一清楚的是站在这里, 他并没有感到后悔。


    不是因为冲动,也并非心血来潮, 是他潜意识里心甘情愿的决定。


    安久走近, 裴钥的下属自动为安久让开了路。


    灯光映在安久清瘦苍白的脸上, 显得静谧而脆弱, 他平静的看了眼沙发上昏睡的宣虹和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贺知邻,最后目光落在一旁那个男人身上。


    骤然迎上的,是男人震愕的目光, 此刻怔怔盯着他的脸,像忘记了最开始的愤怒。


    安久知道自己比起两月前变了多少,此刻精神萎靡,瘦骨嶙峋, 在裴钥眼中, 大概就像一具被吸干元气的行尸, 浑身上下除了隆起的小腹,全都肉眼可见的枯竭了下去。


    也许看到这样的他, 这个憎恶他到极点的男人, 震惊之余会感到无比痛快吧。


    看着走向自己的裴钥, 安久站在原地未动,一眨不眨的看着,平静道:“我能够住在这里, 是因为我用信息素蛊惑了他们。”


    裴钥似没有听到安久的话,他怔怔的盯着安久苍白的脸,脸颊眼窝凹陷,瘦的几乎只剩骨相,宽大的羽绒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男人胸腔忽然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怒意和暴戾,像一股硫酸流进了肺里,疯狂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气息陡然变的汹涌急促,但又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裴钥重重闭上双眼,嘴角扯起一抹讥嘲,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冷:“真可惜严墨清死了,看不到你为他的孩子付出这么多,否则他一定很感动。”


    裴钥垂眸,手隔着蓬软的羽绒衣按了按安久的肚子。


    “已经这么大了。”男人不疾不徐道,“现在拿出来的话,应该已经是个完整的人形了。”


    裴钥的话像一柄利刃刺进安久胸口,但也只是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随之便微垂下眸没有说话。


    裴钥按着安久肚子的动作有些粗暴,安久额间已渗出冷汗,但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抗拒,但地上的贺知邻吓的不轻,他很清楚安久的身体状态,于是挣扎着冲裴钥大喊道:“住手!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裴钥像才想起还有个人存在似的,转头看向地上的贺知邻,年轻英俊的Alpha医生被按在地上,但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退缩,眼底只有对眼前那个Omega强烈的担忧。


    裴钥轻笑了声,松了手,转身走到离贺知邻近的沙发位置坐了下来,并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含在嘴里。


    “贺知邻,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不急不缓的吐着烟雾,裴钥看着地上的Alpha,“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帮他?”


    贺知邻眼底满是对眼前这个上位者的憎恶:“比起我帮他,你无缘无故去伤害他,才是最不可理喻的。”


    “无缘无故?”裴钥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但他并未立刻解释,而是下巴朝安久方向抬了抬,问,“你喜欢这个家伙吧。”


    贺知邻愣怔了下:“你”


    “不用反驳我。”裴钥打断,继续道,“谁能抵抗得了顶级Omega的诱惑,让你给他肚子里的野种当后爹,你应该都迫不及待吧,否则你明知他是我的人,怎么敢收留他两个月。”


    “安久是我朋友,我尊重他,以及”贺知邻盯着沙发上的裴钥,“我从来没有觉得他是你的人,他的孩子不属于你,他的人更不属于你,你没有权利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身上。”


    裴钥被逗笑了,转头看向脸色复杂的安久,问道:“我真好奇,你这两个月里又是怎么演戏的,居然能让他这么护着你。”


    安久看着贺知邻嘴角干涸的血迹,眸光颤动没有说话。


    “你也真是可怜”裴钥继续看着贺知邻,别有深意的低笑道,“你当他是朋友,可你在他眼里,估计连炮灰都算不上,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保住肚子里的种谁都可以利用,以前想用我的心脏献祭严墨清,就像此刻想用你献祭严墨清的孩子一样”


    一旁的安久垂下了头,额前的碎发拢住了一双憔悴的眼睛。


    贺知邻对裴钥的话感到极其厌恶:“你又了解安久多少,至少现在在我看来,是你单方面要伤害安久和他的孩子。”


    贺知邻对安久义无反顾的信任,看得裴钥极其不自在。


    “你这么在乎他”裴钥轻笑道,“那刚才在他出现之前,你为什么又答应告诉我他在哪?”


    贺知邻脸色僵硬,目光偏向一旁:“是是你用我姥姥我命威胁我”


    “听到了吗?”裴钥心满意足的转头看向安久,一条手臂搭着沙发靠背,眯笑着道,“他跟他的姥姥才是一家人,你是无关紧要的,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


    “不是的!”


    贺知邻脱口道,可紧接着却不知该继续解释什么,明知道裴钥的这句话逻辑是错误的,可偏偏没有可以反驳的言辞,因为的确如此,如果刚才安久没有及时出现,他就会为了姥姥而供出安久的去处。


    他没有选择


    “你不用感到羞愧。”裴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叠起双腿靠着沙发,“反正在他眼里,你跟你姥姥也只是无关紧要的炮灰,不要入戏太深,真觉得你们在他心里有什么份量。”


    裴钥余光睨向静静站在一旁的安久,继续道:“他天生自私恶毒,跟他谈感情是最愚蠢的一件事。”顿了顿,轻笑一声,“不过可以跟他做.爱,当年为了救严墨清,上我床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犹豫,现在为了这个野种,你让他跪在你面前讨好你,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安久没有辩驳,木然的看着地面,垂下的眸光黯淡的没有任何光度。


    贺知邻却愤怒道:“你这样羞辱安久,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对你唯命是从而已。”


    裴钥只是微挑了下眉,贺知邻对安久的那种盲目信任让他觉得十分可笑,也让他涌起一种想将安久丑恶的一面剥开给这个男人看的冲动。


    裴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沙发上,看着安久,目光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温和:“你想保住这个野种吗?”


    安久缓缓抬起了头,他不知道裴钥在想什么,但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淡淡的哑声道:“你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


    “我现在给你,只是”裴钥微眯起双眼,“我被你当傻逼一样耍了两个月,今天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要么是你,要么就是这两个帮你的人。”


    安久很快就明白了裴钥的意思,但看上去并没有太大反应,似乎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


    而安久的反应也完全在裴钥意料之中,他看着地上的贺知邻,但话是对安久说的:“想保肚子里的野种,我今晚就不会绕过这两人,想保这两人,我现在立刻带你去医院拿掉孩子。”


    贺知邻脸色复杂,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人都是有私心,安久选择孩子,和他刚才选择姥姥并没有区别。


    这种选择本身并没有对错


    “你说的是真的吗?”安久盯着裴钥,“不会有假?”


    “当然。”


    裴钥弯起唇角,他当然不会跟一个骗子讲信用,但他现在需要引导安久亲口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我保贺大哥和姥姥。”安久没有犹豫,面色平静的说。


    男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唇角,贺知邻也忽的睁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安久。


    “你好像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裴钥目光阴冷的盯着安久,“你如果保这两个人,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拿掉孩子,不,是我立刻就让这个野种胎死腹中。”


    安久的目光依然如月下的湖面一般平静,他重复道:“我保贺大哥和姥姥。”


    裴钥站起身,径直走到安久面前,伸手拎起安久的领口,锋利的目光逼视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安久凄笑了声,目光中升起薄薄的水雾,低声道:“我不要这个孩子了,你拿掉他吧。”


    男人愣住了,攥着安久衣领的手几乎发出咯吱响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缓了两分,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就算选择孩子我也不会让你生下来,所以才故意说保那两人,这样,我跟你保证,不,发誓,你选择保孩子,我一定让你把他生下来。”


    “我保贺大哥和姥姥”


    依然和刚才一样的话,连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


    “”


    裴钥脸色被冻住一般,松开了手,许久忽然抽笑了声。


    “我差点忘了,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他们才回来的。”


    裴钥退了两步,看着眼前的Omega,眼眶竟泛起潮红,但脸色逐渐狰狞:“为了严墨清,为了这个孩子,如今又为了两个跟你相处不过两个月的人所以从始至终,只有我是可以被你轻易牺牲掉的。”


    男人话说完,忽然转身大步走向贺知邻,按着贺知邻的两人心有领会的松开手退到一旁。


    安久惊恐道:“裴钥!”


    还未来得及站起身的贺知邻,被裴钥一脚踢在了侧脸上,整个人摔出去几米远,顺着冰冷的地板重重撞在了一堵墙上。


    第104章


    直到安久作出选择之前, 裴钥都以为安久这一生就只为严墨清而活,严墨清死后,安久的生存信念便寄托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因为那是如今唯一能够联系严墨清的存在, 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孩子, 就像当初他为了严墨清想要杀自己一样, 如今也可以为了孩子牺牲任何人。


    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Omega心里是装得下除严墨清和孩子以外的人的,只是不会是他裴钥罢了。


    摔撞到墙边的贺知邻额头撞破, 鲜血很快覆满了半张脸, 然后没等他缓过这阵痛苦, 恐怖的SX系压迫性信息素排山倒海的压迫在他的身上。


    “不!住手!”


    安久惊恐的大喊, 想要冲上前,却被裴钥两名下属死死拦着,看着贺知邻濒死般痛苦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曾经被裴钥用信息素重创的那个易拯,据说腺体被毁,至今还未醒来。


    “求求你”安久哽咽着喊着,“我跟你走,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要”


    剧烈的情绪波动令腹部传来阵痛, 安久手掩着隆起的肚子,痛苦的站不稳脚, 连说话都变的极其艰难:“求求你”


    裴钥没有回头理会安久, 漠然的看着墙边痛苦的贺知邻, 他没有像对待易拯那样,仅用几秒时间就下了死手,对贺知邻像在油煎一条活鱼, 看着它在热油中垂死挣扎。


    腺体濒临破裂,贺知邻眼底满是痛苦的血丝,再次吐出一口血后,趴在墙边不动了。


    安久目光震裂的看着这一幕:“贺大哥”


    裴钥这才转身看向安久,面无表情道:“放开他。”


    下属不再阻拦安久,安久趔趄的跑到贺知邻身前跪了下来。


    贺知邻并未彻底失去意识,眼睛撑着一条缝,呼吸微弱信息素摧毁了他的腺体,虽然不至于要命,但这对Alpha来说已经算极其高级别的伤害。


    “贺大哥”


    泪水滴落在贺知邻的胸口,背对着裴钥方向,安久将手中一只装有五毫升腺体素的棕色小玻璃瓶,悄无声息的塞在了贺知邻手中。


    “答应你的,没有要他的命。”裴钥站在安久身后,一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漠然的垂眸道,“现在该你去医院拿掉野种了。”


    安久揉了揉眼睛,手扶着肚子从地上缓缓站起身。


    脸上的痛苦和难过逐渐褪去,安久脸色变的苍白而又麻木,他没有看裴钥一眼,只是声音沙哑的道了声“知道了”,随之认命了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从裴钥身旁慢吞吞走过,一路向外走去。


    裴钥盯着安久虚晃着走入黑夜的背影,心里再次涌起一阵汹涌的恼意,就像眼前的一切只是他要的结果,但却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安久被安排坐上了裴钥的车,靠着车窗,木然的看着车窗外,在裴钥上车时也没有丝毫反应。


    窗外无星无光,一片漆黑,裴钥脸色也逐渐的更加阴冷。


    车启动后,裴钥忽然伸手薅住安久的衣领,拽着安久的上半身贴近自己,直到两人的脸咫尺之远,安久不得不直视着他。


    但即便如此,安久的目光依然是淡漠空洞的,看着裴钥,没有任何波动


    男人嘴角狰狞的抽动,许久才扯出一抹冷笑:“医院那边早就安排好了,到了直接手术,不出意外的话”手再次抚摸在Omega隆起的小腹上,低笑道,“不到两个小时,你这里就什么都没了。”


    安久没有说话,眸光缓慢的垂了下去。


    “看着我!”


    裴钥捏住安久的两颊,强硬的抬起安久的脸,逼着他看着自己。


    安久便一声不吭的看着。


    裴钥几乎想捏碎安久的骨头,但脸上依然克制着浮起笑意,缓缓道:“拿掉野种只是第一步,我们还有很多账没算,你等着被我玩死吧。”


    安久半睁着眼睛,眼底如蒙上一层晦暗灰色的薄雾,麻木而安静。


    裴钥呼吸粗促,忽然低头粗暴的吻住安久的唇,带着惩罚性的咬,手指更如铁钳一般捏着安久的两颊使其难以咬紧牙齿,只能尽由自己攻城掠地。


    安久任予任夺,依然没有反抗,在意识到这一次他再也无法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时,他仿佛已比这个孩子先一步死去


    裴钥最终松开了安久,却不是因为尽兴,而是更加失控的,难以遏制的怒火,他抓着安久脑后的头发,仰着安久的脸逼视着自己,极度的愤怒令他神情变得格外恐怖:“跟我装死是吧,好,我就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到医院已是深夜,负责为安久手术的三名医生一直在手术室战战兢兢的等着。


    裴钥抓着安久的胳臂,粗暴的动作像拖着非生命体一样大步向前,他腿长步子迈的大,两步几乎要安久三步才能跟上,安久只能一路踉跄的被拽着向前,另一手依然本能的扶在自己肚子上


    在踏入医院的那一刻眼底便已溢满泪水,但安久没有抽抽噎噎的哭,眼泪滑落时,没有任何声音。


    沈湛在手术室外等着,但他并不是负责手术的三位医生之一,只是今天他值班,恰好参与手术的是他一个朋友。


    沈湛那朋友知道沈湛跟裴钥是多年好友,以为沈湛也知道今晚手术的事,所以在跟沈湛聊天时就说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沈湛并不清楚,吓的他连忙求沈湛就当没听说过,毕竟他们收了高额封口费,而且不仅是钱的事,得罪裴钥的后果他们不敢想象


    沈湛觉得事有蹊跷,他是知道那个ZX系Omega逃走一事的,并且这两月裴钥一直在满世界疯狂搜找,但目前找到并且要为ZX系Omega安排手术拿掉孩子,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比其他人知道的还迟,在ZX系Omega事情上裴钥一向不会隐瞒他的。


    等到裴钥出现时,沈湛刚想上前询问情况,裴钥直接绕过他,将一直拽在身后的安久毫不温柔的一把搡向手术室门。


    安久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后,抬头就看到前面手术室三个字。


    这三个字从未有一刻如此触目惊心,安久认命的心忽的跳起一丝挣扎,一路维持的麻木,终于在此刻再次涌起恐惧,他仿佛更加直观的感受到肚子里宝宝离开自己的绝望


    手护着肚子,安久脸色苍白的退了两步,后背忽的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进去。”


    男人不容商量的冷冽声线砸下,他终于看到了想看的画面,愤怒也好,恐惧也好,哪怕是狡诈虚伪的表演,也好过刚才那种无视他的麻木。


    第105章


    安久站在原地, 看着裴钥的目光绝望而破碎,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眼前Alpha阴森的脸色, 最终咬住嘴唇, 落着泪垂下了眸。


    裴钥唇角上扬, 捏住安久的下巴。


    微微倾身, 男人锋利的目光逼视到安久眼前,眯笑着道:“我给过你机会, 是你为了那两个人主动放弃了这个野种, 怎么, 觉得他们安全了, 现在又想跟我反悔了?”


    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濡湿了男人的手指,安久目光哀求的看着裴钥,在保宣虹和贺知邻时他是清醒的, 直到此刻他也不后悔当时的选择,只是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连同肚子里的宝宝一同保住。


    深夜,手术室前的走廊清冷寂静, 灯光映着雪白的墙, 亦将安久本就苍白的脸色映衬的更加没有血色。


    安久手扶着肚子, 缓缓弯下身,直到双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手抓着身前男人西裤的裤脚, Omega竭尽卑微的将头抵在男人脚尖前的地上, 哽咽而沙哑的哀求:“裴哥, 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跑了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站在一旁的沈湛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他一直都把安久当做一种资源看待,区别于其他Omega, 就像人类与黄金,但是此刻,他忽然觉得安久和一般Omega并无区别,世界将ZX系Omega的价值过度神化,却忘了他本身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物


    裴钥垂眸,漠然的看着跪在自己脚前楚楚可怜的Omega,他用脚尖轻轻挑起安久的下巴,看着那双潮红的眼睛,冷笑着道:“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裴钥缓缓蹲下身,伸手温柔的抚去安久脸上的泪迹,别有深意的低笑道:“我带你离开这里,然后去弄死那两个人,好不好?”


    最后一句格外温柔,却如吐信的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安久闭上双眼,眼眶中的最后一行泪流了下来,垂死挣扎的希望终于还是彻底坠入深渊


    抬手擦去眼底的泪,安久艰难的站起了身,失了魂一般艰难抬起脚,绕过裴钥,向手术室的那扇门一步一步走去。


    安久没有看到,在他从男人身侧走过的那一瞬间,男人额前青筋暴起。


    “你喜欢那个贺知邻,是吗?”


    身后忽然传来咬牙切齿的质问,安久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一侧突然传来剧痛,一只猫耳朵被裴钥隔着帽子粗暴的薅住,拽着耳朵将他的脸强行向后仰去。


    安久双手本能的去按住那只抓着自己耳朵的手,刺目灯光下吃痛的睁不开双眼,恍惚着看到上方一张因压抑着极度的愤怒,而使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的脸,逆着灯光,眼底拉满鲜红的血丝。


    “是,不是?”裴钥呼吸汹涌,一字一顿的重声问道。


    一而再的为了贺知邻毫不犹豫的放弃原本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孩子,裴钥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就像当初为了严墨清义无反顾一样,现在又为了另一个男人


    这样的猜想让裴钥本就濒临爆发的情绪彻底失控,他忽然掐住安久的脖子,将人重重抵在一旁的墙上:“你敢说错一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没没有”安久艰难道,他甚至不知道裴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还是被这个男人掐死吧,这样他就不用经历失去宝宝的痛苦了。


    裴钥微眯着眼睛盯着安久痛苦的脸他已经对这个欺骗他数次的Omega没有丝毫信任了。


    倾身凑近,男人忽然将鼻尖贴近Omega脖颈,像野兽在确认自己的猎物,鼻翼鼓动,一寸寸的向下嗅息。


    撕——


    一声布料被撕烂的声响,米白色的羽绒衣被沿着领口撕开,破口处雪白的羽绒絮四散飘飞,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羊毛衫,男人想也没想,双手扒住羊毛衫的领口再次撕开,直到露出里面一片雪白的皮肤,因为过于消瘦,锁骨显得格外突出


    走廊寒意逼人,安久被冻的下意识抬手想拢住破烂的衣服,但刚抓着胸口衣服的手被男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扒开。


    和刚才一样,男人鼻息擦过脖颈,一路嗅息着Omega温热雪白的肩膀,锁骨,胸口


    并没有贺知邻的信息素


    按理说在一起生活两个月,这个Omega身上多少会沾染一些贺知邻的信息素,但这么细细闻一遍,却发现那点信息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似乎也说明,这两个月以来安久和贺知邻一直有刻意保持距离。


    裴钥终于抬起头,脸色恢复不少,捏住安久脸颊阴声警告道:“你敢喜欢别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


    四周依然漂浮着从羽绒衣里飞出的雪白羽絮,安久双手狼狈的拢住被撕烂的衣服,在裴钥松开手后,他几乎要顺着倚靠的墙壁滑坐下去。


    “滚进去。”裴钥沉声道。


    安久微垂着头,扶着墙缓缓站稳身体,然后转身慢吞吞的向手术室走去。


    “等一下。”


    一直沉默不言的沈湛突然开口道。


    “这件事你不用参与。”裴钥目光清冷的看着沈湛,“你可以回去了。”


    沈湛这下算确定了,裴钥此刻的确对他有怒意,而根据他刚才听到的对话,似乎跟他的徒弟贺知邻有关。


    知道裴钥对他有抵触,沈湛也未废话,认真道:“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手术。”


    裴钥脸更加阴沉:“我说了,这件事不用你参与。”


    “裴钥,你先听我说完。”沈湛加快语速,一本正经道,“他现在身体极度虚弱,手术对他身体而言是雪上加霜,我建议先做检查,确认身体各项指标是否达到可以手术的标准。”


    裴钥面无表情:“不需要。”


    “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满五个月了,你这样强行要他上手术台,会让他有丧命的风险,而且概率不低。”


    沈湛刻意加重了“丧命”两个字,果然看到裴钥瞬间锁紧了眉。


    “这种手术本就大伤身体元气。”沈湛继续道,“你自己应该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已经被这个孩子掏空的差不多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里面负责手术的人,他们迫于你的压力兴许会冒险手术,但风险一旦发生,他们未必有能耐把人救回来”


    裴钥忽的回头去看安久,就见安久已拉开了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我话到这里,至于怎么做最终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我回去了。”


    沈湛说完转身离去,他此刻只想赶紧确认贺知邻的情况,就刚才听到的对话加上他对裴钥的了解,他直觉贺知邻出事了。


    手术室前忽然变的无比寂静。


    裴钥站在原地,恍惚间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当所有混乱的情绪褪去,残留在心里的,竟只有不断膨胀的不安,以及安久那进手术室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不安猛然汇聚成巨大的恐惧,裴钥忽的伸手就要去拉门,这时里面一名医生先他一步突然推开门,因为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他一双惊恐的眼睛。


    预感不妙,一瞬间,男人的心脏失重一般猛的下坠。


    “他,他刚才”


    不等那医生把话说完,裴钥已冲进了手术室,巨大的恐惧令他双腿虚软,在冲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差点趔趄的摔在手术台前,而等他定睛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瞬间头皮一麻。


    安久倚坐在的手术台前的地上,微睁着双眼几近昏厥,脖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直流,一名医生按着他,另一人在一旁为他紧急止血。


    裴钥呼吸一窒,几步路踉跄了两下才到跟前。


    “为什么会这样?”男人声音颤抖。


    一名医生告诉裴钥,安久趁他们不注意用手术剪刀刺向自身脖颈,幸亏他先一步察觉到安久意图伸手阻止,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安久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狰狞的血口。


    万幸的是,没有伤及大动脉。


    男人瞬间像头被激怒的野兽,伸手想去掐安久的脸颊,却又怕牵动安久脖颈上的伤口,伸出的手掌在空气中攥成拳:“你居然敢这么做,威胁我是不是?”


    安久太虚弱了,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暴怒的脸,忽的垂下脑袋失去了意识。


    “喂!别他妈跟我装死!安久!”裴钥拍了拍安久的脸,高悬的心脏剧烈颤动,“醒醒,艹!吓我是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弄死贺知邻,安久!阿久!!”


    第106章


    不知昏睡多久, 安久从虚弱中苏醒,身上已被换上纯棉睡衣,身下是坚硬的地板, 四面没有任何声音。


    昏迷前的记忆涌上脑海, 安久手快速摸向自己的肚子。


    那里亦如往常隆起, 宝宝还在


    就像从深渊里活了过来, 安久哭笑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双手抱着肚子, 屈起膝盖, 身体像只护籽的河虾一般蜷缩成一团。


    这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两个陌生的Beta男人,其中一人拎着一森*晚*整*理只药箱。


    安久惊恐的将身体蜷缩的更牢固,将肚子牢牢护在腿与胸膛之间, 后背弓出一道弧线,在薄薄的睡衣上绷出一条削瘦嶙峋的脊柱轮廓。


    两人蹲在安久身旁,冷淡而礼貌的说道:“安先生,我们是来为您的伤口换药的。”


    安久这才缓慢的抬起头, 看了眼对方药箱里的东西, 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既然尚有希望保住宝宝, 他就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安久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倚靠在一堵墙上, 看着眼前的人, 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是不是放过这个孩子了?”


    对方没有说话, 只麻利的为安久脖颈上的伤换了药和纱布,然后起身拎着药箱离开了。


    房门再次闭紧后,安久才认真看了眼自己所在的房间。


    看上去只有十几平, 四面白墙上只有一处通风口,地上铺着浅灰色的地砖,除了顶上那盏光线柔黄的圆形灯和角上的一只监控,整个房间空无一物。


    庆幸的是房间还有地暖,至少可以确保他不会被冻死。


    安久扶着墙艰难站起身,赤着一双脚缓慢走到那扇门前,伸手拧了拧门把。


    如他所料,门被从外面上了锁。


    安久抬起头,看了眼一侧墙顶角的那只摄像头,几秒后又脸色清颓的低下头,转身走到墙边倚坐了下来。


    就这么靠着墙壁,微垂着头看着地板,安久一动不动坐了许久,分不清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最后累了也只是在墙边躺下,手抚在肚子上,微微蜷缩着身体。


    也许过去一天两天,也许更久


    有人开门往里面扔了一只干硬的馒头,安久虚弱的表示想要一点水,对方没有理会直接关上了门。


    来为安久伤口换药的人又来了两次,但他们除了换药一句话都没跟安久说。


    没有一丁点进食,加上身体额外的虚弱,安久已没有力气站起身了,靠着墙壁脸色灰白,嘴唇干裂的起皮,他伸手轻轻拽住为他伤口换药的Beta的衣服底摆,声音哑弱的不成样子。


    “可以给我一点营养液吗”


    “一点水也行”


    “我怎样都无所谓宝宝需要一点营养”


    “求求你”


    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漠,换完药后直接站起身,安久本就没有力气抓紧的手指,也随之从对方的衣摆上滑落。


    房门再次被关紧,安久彻底断了希望,最后看了眼身旁地上的馒头,纠结着伸手拿了起来。


    馒头上已有一个被他咬过的,小小的缺口,只是那一口当时在嘴角咀嚼了两下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依然吃不下任何食物,无论再如何饥饿,加上此刻口干舌燥,干硬的馒头在口腔里像吸水的海绵,吃进去只会更加口渴。


    渴比饿还要难熬


    馒头拿在手里,安久最终还是一口也没能咬下去,他再次支撑不住的在地板上虚弱的躺下,背对着监控方向一动不动。


    不知又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缓缓打开。


    一双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缓缓来到安久身后。


    “死了吗?”


    男人手里夹着燃烧的香烟,垂眸冷漠的看着脚前躺着的Omega,见对面没有任何动静,抬脚踩着安久的肩膀,将背对着他侧躺的安久掀了过来。


    安久双目虚弱迷离,眼睛堪堪撑着一条缝,嘴唇和脸一样苍白。


    “水”Omega意识模糊,微弱的声音仿佛只剩下气流,


    裴钥勾起唇角,蹲下身,讽笑道:“你不是想跟这野种一起死吗,怎么现在又想活了?”


    安久听不清声音,只看到上方一张迷迷糊糊的脸,似乎认错了人,眼睛毫无预兆的湿润了,声音沙哑的低唤着:“姥姥”


    裴钥皱了皱眉,目光逐渐变的深沉。


    将手中未燃烧尽的香烟递给身后佣人,裴钥又接过他手里的一杯水,一只手抓住安久的睡衣领口,将身体虚弱的仿佛一根橡皮绳似的安久直接拽起倚靠在墙边。


    裴钥用食指蘸了蘸杯子里的水,然后将沾水的指腹贴在安久干的起皮的唇间摩挲,直到两片唇瓣完全湿润。


    安久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男人微眯起双眼,惩罚性的将手指挤入唇瓣内。


    出乎裴钥的意料,安久并没有抵触着逃避吐出,反而像捕获了可以获取甘霖的源头,立刻吮住了那根手指。


    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安久本能的抬手抓住裴钥的手腕,当裴钥想缩回手时,反而被安久抓着不松。


    安久脑袋倾向前,将裴钥那根手指含的更深,仿佛获取了比水更为身体需要的东西,然而仅仅是这样舔舐吮吸似乎远远不够,迷迷糊糊的,安久控制不住的咬破了裴钥的手指。


    “艹!”


    裴钥破骂一声,下意识的想把手指缩回来,结果安久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撒开,身体顺着地板被他后缩的手臂拖了半米,依然死死咬住那根手指不松。


    安久喉结滑动,唾液裹着男人手指被咬破后流出的血一并咽了下去,那血液里充斥着浓郁的,难以形容的力量,令安久几个月以来枯竭的身体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抚。


    “你他妈还上瘾了!”


    裴钥气的放下水杯,手用力推着安久的脑门,好不容易才将那根手指拔了出来。


    指腹被咬出很深的口子,流出的鲜血很快濡满了裴钥整根手指。


    裴钥脸色阴沉,转头命令那佣人先出去拿快干净的纱布过来,这伤口连创口贴都应付不了。


    话说完,裴钥刚转过头,安久突然像扑腾出水面的鱼,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张嘴再次含住了那根流血的手指。


    恍如干裂的土地久逢甘露,一切在缓慢恢复生机


    男人血液带来的刺激令安久像吸.毒上瘾的瘾君子,衰竭的身体一下活了过来。


    在裴钥奋力想要再次拔出手指时,安久自己先张嘴松开了,但抱着裴钥手臂的双手没有立刻撒开,此刻在用柔软湿润的舌尖舔舐着那根手指上的血迹,一点点的舔着,从血液流及最远的地方,手背,虎口到掌心,像舔着奶油的小猫。


    裴钥微眯起双眼,他看到安久身后一直耷拉在地上的尾巴,似乎很舒服的甩了两下。


    第107章


    看着安久迷瞪瞪的, 舔着自己手指一脸享受的表情,男人哼笑一声,反倒不急着把手缩回来了。


    在他看来, 这个Omega是渴坏了。


    ZX系Omega舔的过于殷勤, 裴钥手指上的伤很快便不再自动流血,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安久再次张嘴想要将伤口重新咬破, 便眼疾手快的将手缩了回去。


    一下咬了空,双手没了支撑, 安久趴在了地上。


    一股久违的困倦感涌了上来, 和这些日子强逼着自己入睡, 或是在煎熬中昏睡过去的感觉不同, 迷迷糊糊的,安久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像是吃饱喝足的小猫, 尾巴在地板上扫了两下,随之翻了个身,心无旁骛的睡了过去。


    “”


    男人嘴角微微抽动,伸手将背对着他侧躺的Omega掰过来, 然而Omega面朝上, 依旧闭着眼睛酣睡着, 睡梦里舔了舔嘴唇,睡的近乎贪婪。


    就算这几日在监控里, 裴钥也没见安久睡的这么舒服, 按理说长期没有信息素安抚, 这个家伙不可能睡的这么快还似乎这么的,舒坦。


    裴钥沉着脸,伸手用力晃了晃, 但得来的不过是睡梦中的Omega不耐烦的抬了抬肩膀,翻个身再次背对着他睡去。


    这时,佣人匆匆拿着纱布走了进来,但裴钥已起身,阴着脸转身大步走向房间外。


    “把水拿出去,不准给他。”


    出门的那一刻,裴钥头也不回的命令佣人。


    佣人只好端走地上那杯水。


    安久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如果不是偶尔翻个身,裴钥看监控时差点以为他没气了,期间他又进去确认了一眼,这Omega的确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微微的鼻鼾声,像太阳下贪睡的猫咪,连原本惨白的脸色都仿佛恢复了一丝血色。


    而得益于ZX系Omega特殊的体质,安久脖颈上的伤已完全愈合。


    一连睡了十来个小时,安久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天深夜,裴钥终于还是忍无可忍,披了件外套便气势汹汹的来到地下室关着安久的那间房。


    蹲下身,裴钥一把薅住安久那条尾巴,将安久的身体顺着地板拖到脚前。


    睡梦中的安久疼的皱了皱眉,依然没有醒。


    裴钥抱起安久上楼,途中安久纤巧的鼻翼鼓动,靠在裴钥胸口的脑袋循着那气息迷迷蒙蒙的扭过头,一把将脸埋在了裴钥的胸口,贪婪的嗅息着。


    男人低头看了眼,眼底冰冷:“现在跟我玩这招,没用。”


    这种动作这个Omega不止对他做过一次,就像两月前的那些夜晚,这个家伙也会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作出亲昵和信任的样子,那时他以为这是Omega潜意识里的行为,是出自内心深处的一种感情信赖,后来谎言的泡沫破碎,他才恍然意识到,那兴许只是这个Omega跟他玩的一种手段。


    取得他的信任,才能玩弄他的感情


    “你已经醒了。”男人看着脸埋在自己怀里,似乎睡的更舒坦的Omega,冷笑道,“继续装,我看你这次还准备怎么演。”


    上了楼,裴钥抱着安久来到一间浴室,直接将安久放在冰凉坚硬的淡蓝色地砖上,然后取下花洒头对准安久,打开冷水。


    忽如其来的刺骨寒意令安久浑身一颤,瞬间醒了过来。


    冰冷的水泼撒在身上,像冷刀子切割着皮肤,安久艰难而又狼狈的支起身,手护着肚子,双脚蹬着冰冷的地砖向后挪去。


    “别”


    安久颤着嘴唇,被冻的浑身发抖,薄薄的睡衣湿透贴着身体,描绘出更为瘦弱的身体轮廓。


    整个人缩靠到墙角,安久冷的瑟瑟发抖,他模糊的看到裴钥一张毫无温度的脸,知道求饶徒劳,便只能蜷起双腿抱着肚子,偏过头靠在白色的瓷砖墙上,任由冷水浇在身上。


    “清醒了?”


    裴钥终于将花洒头挪开,面无表情的看着瑟缩在墙角的Omega:“再跟我演戏,我饶不了你。”


    演戏?


    安久懵茫的擦去眼睛上的水,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睡到刚才才醒过来,哪有演什么戏,但看着男人阴森的脸色,便选择低下头,认罪认罚的低低嗯了一声。


    突然,冷水再次当天浇下,安久被冻的一激灵。


    但只短短两三秒,裴钥再次挪开花洒,沉声道:“看着我。”


    安久红着眼眶抹去脸上的冷水,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对方。


    裴钥这才关了水,并将手中的花洒放了回去,而后在安久面前蹲下身,伸手捏住安久的下巴,仰着安久的脸看了看脖子上的那道伤。


    痂都快掉光了,恢复的是相当好。


    男人松开手,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拿剪刀刺脖子只是为要挟我,并不是真的想跟这个野种一起死,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在脖子上划一道非致命伤,好获得跟我谈判的筹码,是吗?”


    裴钥此刻看上去冷静异常,微眯的视线似将眼前的Omega完全穿透。


    安久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被冻的话说不利索:“我不怕死”


    “你当然不怕死。”男人阴笑,“但你也不想死,并且你也清楚,我不会让你死。”


    安久目光飘忽的落到地上。


    裴钥站起身,抽动嘴角讽笑了声,只是不知是嘲讽地上的人还是他自己。


    “到现在这个野种还安然无恙的待在你肚子里,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了。” 男人面无表情道,“你可以生下他。”


    安久面色微怔,眼底跃起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


    他无法相信这个男人会如此轻易放过他的宝宝,曾经也有过数次这样的承诺,但结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冷冷道,“一个孩子损失一份顶级资源,这对任何一个正常的Alpha来说都是得不偿失,我如果不允许你生,你以为你在脖子上划一道口子就能保住他?绑你上手术台轻而易举,但我没兴趣未来只能靠绑着你才能让你听话。”


    这是他裴钥思考了几日的结果,他对安久了解的越多,越发现安久的不可控性 ,有时脆弱不堪,但更多时候牢不可破,他很清楚,拿掉这个孩子,他以后面对的,会是一个仇恨他,一心想要他命的疯子,最终也只有绑住这个Omega才能完全控制他,这对他裴钥来说兴许轻而易举,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他想要的,是从身体到心理上将这个Omega完完全全的掌控住,即便不绑住他的手脚,也能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不敢欺骗他离开他,连这样的想法都不敢产生。


    或许他该庆幸有这个孩子,毕竟这是世上唯一能够完全拿捏住安久的存在,谁有了这个孩子,谁就有了支配ZX系Omega的主动权。


    他理应考虑的更长远一点,而不是因为那是严墨清的种便难以容忍,反正生下来,他也会立刻将其送出去抚养。


    在此之前,他只要再忍几个月就好。


    “你真的不会再逼我打掉宝宝吗?”安久半信半疑的忐忑问道。


    “不仅不会。”男人皮笑肉不笑,显得有些不甘,“还会想办法帮你顺利熬到生产那天。”


    安久抿着嘴唇,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意识到这个孩子终于能够平安生下来时,眼睛有些湿润,其实他也隐隐猜到对方心里的盘算,想要留下孩子作为日后威胁他的筹码


    他也希望裴钥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样,他就真的能够安然无恙的等到宝宝出生的那一天。


    待生产后他的身体恢复,又拥有从前那样的战力,那时候他就有把握跟裴钥周旋,寻找机会带着孩子逃离这里。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男人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安久揉了揉眼睛,敛去脸上那抹几不可察的庆幸。


    男人忽然再次打开花洒,只是这次调的是温水。


    “洗干净出来。”裴钥转身离去,“继续算其他账。”


    “”


    第108章


    在裴钥离开浴室后, 安久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来到浴室门口扒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出一双眼睛看向那道离开的背影。


    他依然裴钥刚才所说的话半信半疑, 种种经历告诉他, 这个男人之后依然会使用某种卑鄙的手段对付他的宝宝, 但直觉又让他觉得那些话是可信的, 毕竟他的欺骗和逃走,已经突破了裴钥的底线, 以这男人的性格对他不可能再有一点耐心和心慈手软, 但如此前提下依然允许他留着宝宝, 必然是其深思熟虑, 认真权衡后做的一个的决定。


    虽然忐忑,但至少又有了希望


    站在花洒下,安久闭着眼睛仰头张着嘴, 咕噜噜咽下好几口水,终于消解了连日干渴的煎熬。


    兴许是睡了个长长的好觉,安久发现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虚乏无力,脑袋也仿佛少了一点昏沉的感觉, 身体行动起来也没那么虚弱了。


    为此安久不得不怀疑, 是不是只有当身体虚弱到极致彻底昏睡过去后, 才能让身体在长久的睡眠中重新恢复生机。


    目前来看,似乎只会是这种可能


    冷静后, 站在花洒下, 安久观察着浴室内豪华的配置, 他刚才一醒来就被扔在这里浇冷水,而上一段记忆还是在那个狭小空旷的房间,所以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


    看着不像是酒店, 五星级总统套房的浴室也没这么豪华的配置那就只能是那个男人的某一栋豪宅里了。


    揉着沐浴露泡沫裹住全身,安久又将身后的尾巴抓到一侧,打上沐浴露认真细致的搓洗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洗澡了,尾巴都疵毛了。


    “洗这么久当是在这里享受的吗?”


    身后一道冷厉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安久被吓的身体一机灵,转身就看到裴钥站在门口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


    关了水放下尾巴,安久紧张的低头看着男人脚尖,能够暂时保住宝宝,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将继续卑微小心的活着,于是低声解释道:“对对不起,只是尾巴不洗干净的话,会长虱子的”


    男人眉心冷蹙:“收不起来?”


    安久小心翼翼点头:“暂时没办法控制。”


    看着眼前Omega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身体,浓密的泡沫也掩不住纤细突出的骨骼,男人眼底瞬息万变,最后只冷道:“快点。”


    “请问能穿你的浴袍吗”


    在裴钥再次转身要离开时,安久小心翼翼的问道。


    “随便,洗完赶紧滚过来。”男人大步离去,头也没回。


    安久加快速度,不过依然不忘用吹风机将尾巴毛吹干捋顺,最后潦草的吹了几下头发,穿上置物架上那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浴袍那是裴钥的尺码,穿在现在的他身上宽松异常,只就隆起的小腹撑起了点。


    换上一双棉拖鞋,安久来到裴钥的卧室。


    知道裴钥现在不会伤害自己的宝宝,安久内心还算比较镇定,他唯一忐忑的,是不清楚裴钥的身体现在如何。


    两个月了,那方面的毛病治好了吗


    冷静下来,安久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现在挺着孕肚瘦的只剩骨头了,任谁都不会有想法的,他这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卧室的床一侧,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安久这才看到外面的天。


    是晚上,这里像是从山腰处俯瞰的视角,外面不再是阴云笼罩,漆黑的夜空繁星璀璨,似与远处城市的霓虹灯火接壤。


    安久这才有种自己被关在那个房间很久的感觉


    裴钥此时倚靠在床头,支起的腿上靠着一台平板电脑,正面无表情的翻阅着上面的邮件,并没有抬头看一眼进来的安久。


    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安久只能一言不发的垂着脑袋站在床头,一手扶着肚子,一手不安的抠着身侧的浴袍,知错认罚的样子做的很足,过了很久,直到小腿发酸了,安久才听到床上的男人冷冷道了声:“站床边来。”


    安久绕过床头,乖乖走到床边继续站着,他能感受到四周的SX系信息素是温沉稳定的,这似乎也说明此刻的裴钥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负面情绪。


    他只要不激怒这个男人,兴许今晚就不会很难熬。


    “掉毛吗?”


    面前的Alpha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啊?”


    安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什么意思,他连忙撩高浴袍底摆,手伸到后面抓住自己尾巴,用力薅着尾巴一把捋到尾巴尖,然后手伸裴钥眼前摊开手掌,认真而小声道:“冬天不掉毛的。”


    掌心的确干干净净,一根猫毛没有。


    裴钥的视线却不在安久手上,而在安久撩高浴袍后露出的两条腿上,依然光滑雪白,但已消瘦的跟两条竹竿一样他不是猜不到这个Omega在过去两个月吃了多少苦头,他只是觉得可悲,即便吃了那么多苦头,这个家伙对孩子的期盼依然丝毫未减。


    “以后你就睡我床边地毯上。”裴钥将手腿上的平板放床头桌上,面无表情的对安久说道,“我要用你的信息素缓解疲劳。”


    “好。”


    安久当然不敢拒绝,只是他想到自己孕期会排斥Alpha的信息素,更何况是SX系Alpha的信息素,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我我想提前解释一下”安久小心翼翼的开口,“因为是五个月孕期了,我现在身体强烈排斥Alpha信息素,当然这不是我主观上要排斥你,我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跟任何一个Alpha靠的太近,身体都会有负面反应,比如想吐。”


    安久微微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弱:“要是吐脏你地毯就不好了”


    “你要是敢吐脏我的地方”男人毫不客气道,“我让你怎么吐的,就怎么舔干净。”


    “”


    这着实将爱干净的猫咪恶心到了,安久拧着眉咽了咽唾沫死也会忍着的。


    “下面进入正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裴钥脸色冷了几分,目光锋利的盯着眼前的Omega:“在你眼里,贺知邻重要,还是这个野种重要。”


    安久顿时头皮一紧,这问题根本没有万全的答案按照那天晚上他做出选择后,裴钥疯狂残暴的举动来看,很显然他现在如果说贺知邻,裴钥后面绝对不会放过贺知邻和姥姥,但如果说孩子重要 ,一定会被认定是撒谎,毕竟在上一次被逼着做选择时,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肚子里的宝宝。


    “我”安久张了张嘴,顿了几秒才努力镇定道,“我躲了两个月,心里清楚你有多恨我,所以在你找到我以后,我就觉的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给我选择只是故意玩弄我,当时在我看来的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宝宝和贺知邻他们,另一个是只放弃宝宝,所以我就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


    “哦,这样。”男人挑眉,别有深意的问,“所以,过去那两个月你只是在利用贺知邻而已,并非真的在乎他,是吗?”


    安久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只有竭尽全力摆脱贺知邻跟自己的关联,才能让这个男人逐渐无视掉贺知邻的存在。


    裴钥盯着床边看似一脸真诚的Omega,许久才别有深意的道:“忘了跟你说一件事,贺知邻死了,腺体破裂严重,没抢救回来。”


    “什”


    安久瞳仁震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我开玩笑的。”


    话落,裴钥就看到安久的脸色瞬间又恢复如常,他不禁笑了声,眼底却一片冰冷,缓缓的说道:“你看,你又跟我撒谎了。”


    “我,我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男人打断,慢条斯理的掀开腿上的被子,转身下了床,高大的身躯如坐小山站在身形纤瘦的Omega面前,垂眸,弯起唇角,男人缓缓道,“现在欺骗我,是要受罚的。”


    安久下意识的退了两步,颤动嘴唇慌措的解释道:“我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心话?”裴钥轻笑,“好,既然你并不在乎他,那我现在就派人抹去他的存在。”


    说着,裴钥伸手就要去拿台灯桌上的手机。


    “不要!”


    安久来不及思考,上前就拽住了裴钥要去拿手机的那只手手腕,可下一秒就意识到这是裴钥的试探,他又上当了。


    “这是你今晚撒的第二个谎。”


    男人缓缓扭过头,眯笑着盯着身旁的Omega,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来今晚,你很难好过了。”


    第109章


    “我我”


    安久迅速放开抓着裴钥手腕的那只手, 紧张的想解释什么,但又想到裴钥现在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他越解释破绽就越多, 指不定哪句话就能成为引爆这个男人的导火索。


    “对不起, 我错了”安久低哑道, 他知道比起解释, 自己现在更需要在裴钥面前表现出一种温顺和服从的态度,好让这个男人知道他现在已经认了命, 不会做出任何触犯他底线的事情。


    话说回来, 他的确从被抓回来以后, 还没“认真的”跟这个男人认错道歉, 这个Alpha虽阴晴不定,但并不是个完全无法沟通的疯子。


    “我以后一定听话,我以前很不是东西, 我请求裴裴总给我个机会让我改正我发誓,以后一定不做任何惹裴总生气的事,裴总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


    说着说着,Omega一本正经的举起一只手起誓。


    裴钥眼底浮起一阵薄薄的冷笑, 他伸手捏住Omega白净细尖的下巴, 别有深意的道:“先认错再装乖, 而后继续谄媚献殷勤,等得到我的信任后再算计我, 算计不成就密谋逃走, 我说的对吗?”


    “我”


    “你可是个经验相当丰富的骗子, 特别是从我身上获得的经验。”男人淡声打断,漫不经心的抬手拨了拨Omega头顶的猫耳朵,冷笑着道, “猫就是这样的生物,可以伪装的很温顺,但永远不会真正的臣服于他的饲主,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心里清楚这是只善于伪装的牲畜就行,反正套在他脖子上的牵绳永远在我手里”


    安久垂眸看着一侧地面,低低道:“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你问我问题的意义又是什么”


    “意义就是”男人揪住安久头顶一只猫耳朵向后扯,疼的安久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而后继续沉声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知,知道了耳朵疼”


    裴钥冷哼一声,这才松开手。


    安久立刻抬手揉了揉那只被揪痛的耳朵,紧接着就看到男人单手拉开腰间的浴袍带,身上的浴袍瞬间滑落在了脚边,自此男人身上再无任何遮掩。


    入目所及,一览无遗。


    “”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安久一时低头不是扭头也不是,最后只能抬头小心翼翼的说:“已经五个月了,不不能”


    男人扯动嘴角,不屑道:“你觉得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对我还有吸引力?”


    说完,转身在床边坐下,两条长腿自然岔开,盯着眼前脸色难看的Omega,裴钥面无表情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至少三次,结束才可以休息。”


    终于明白裴钥的意思,安久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以前讨好这个男人时,这档子事没少做过,只是


    只是他就想不明白,外面想为这个Alpha做这种事的Omega肯定大把存在,为什么他非要让自己这个怀孕五月,所谓的瘦的跟鬼一样让他没胃口的人做,这究竟是惩罚他还是惩罚这个男人自己。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Alpha下面的隐疾到底治好了没有?如果没治好,那他手和嘴用废了也不可能完成要求。


    即便心中有再多疑问,安久也不敢多问一个字,他乖乖走上前,跪在男人两腿之间,好在床并不高,这样趴在男人腿上并不算吃力。


    寂静的山林宁静悠远,透过落地窗洒进卧房的月色皎洁柔和。


    男人仰头闭着双眼,手按在Omega的头顶,掌心不时抓弄那两只绒软的飞机耳,那丝丝缕缕的熟悉清香再次萦绕在鼻息间挥散不去,那香气沁人心脾,忽浓忽淡,不知不觉间抚平了他浑身的躁动。


    不知过去多久,男人深刻的眉心越蹙越紧他的身体如被打了一剂镇定剂,此时像一片死海跃不起一丝波澜,可刚才在等这个Omega从浴室出来时,他分明是有生理冲动的。


    安久有些撑不住了,忙嘴痛手酸也没能撩出一丁点反应来,他心里确定裴钥的“病”还没好,不仅没好,照目前情况来看,似乎还更严重了。


    但显然什么都不能说,这关乎着一个男人的自尊,特别还是个顶级Alpha的自尊。


    腿也跪的酸了,安久只能短暂的支起身稍稍挪膝盖活动一下,并抬手锤了捶自己酸痛的肩膀,无意间的一抬头,对上上方一张黑云压城般的冷脸。


    安久迅速低下头,结果下一秒一只耳朵被拧住,脸又被迫抬了起来。


    “你刚才在想什么?”男人阴声质问,眼底隐隐压抑着某种风暴。


    安久着实有些无辜,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就是腿酸,想稍微活动一下,什么都没想,真的”


    “蠢货。”男人骂了声,眼底压抑的难堪和屈辱略显狰狞,“你除了手和嘴没别的招了是吗森*晚*整*理,这点程度有个屁用!”


    安久心里更委屈了,他又不是专业做这个的,再说明明是这男人自己身体出毛病了,居然还怪是他做的程度不够,简直太会推脱责任了。


    今晚别说三次,一次都没可能


    当然,选择“顺从”的Omega什么也不敢说,在男人高强压的视线下,绞尽脑汁的想了几秒,最后将自己身后的尾巴抓到了前面。


    “那那我用尾巴试试?”Omega小声的征询道。


    男人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沉。


    他确认自己身体已经恢复了,因为在这个Omega逃走的那两月里,好几个夜晚,在强烈的思念和渴望中,仅仅是在脑海中想象着这个Omega,他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自己用手解决。


    那时候明明一切都是正常的


    男人死死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Omega,咬牙道,“再不起作用,就他妈给我坐上来蹭。”


    “”


    事实是最后也没真让安久坐上去蹭,而是直接呵斥着让安久滚回地毯上睡去。


    身体究竟如何,裴钥自己心里很清楚,体内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蹿火的苗头,像佛堂里的木鱼毫无七情六欲。


    再继续下去,只会让这个Omega看自己笑话。


    他也不得不认清现实,的确需要找个医生看看了。


    安久去洗手间洗漱,顺带着将揉的乱糟糟的尾巴又洗了一遍,知道裴钥此刻自尊受挫一肚子火气,所以回去时没敢抬头去看他脸色,下巴抵着胸口,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地毯上,背对着床的方向,像只猫一样静悄悄的蜷着身体盘躺下。


    床头台灯一直亮着最低档的微光,男人缓慢翻过身看向床边地上那Omega似乎处在一个很放松的状态,不时甩动尾巴,一点都没有因为抵触他的信息素而有所谓的不适。


    是他的信息素释放太少的缘故?


    悄无声息中,更为浓郁的SX系信息素开始在房间内蔓延,男人微眯起双眼盯着地上那颗后脑勺。


    咕——Omega的胃突然发出抗议,率先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久违的饥饿感涌了上来,安久抱着肚子,身体蜷的更厉害了,但依然没能阻止肚子接二连三的发出声响。


    房间太静,便显得这饿肚子的声音格外响亮,安久有些心虚的慢慢翻过身去观察床上的裴钥,就见男人面对着自己方向侧躺着,闭着双眼,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咕咕———肚子突然叫的更响了。


    “再吵”男人眼睛都没睁开,冷冷说道,“我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安久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住,我,我太饿了”


    顿了顿,安久从地毯上坐起身,小心翼翼的道:“我能不能吃一点东西”


    裴钥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表情道:“你不是什么都吃不下吗?”


    安久抿着嘴唇,皱眉想了许久才低声道:“我不知道,也可能是饿过头了”


    安久一脸恳切的看着床上的人,双手十指相扣抵在胸口,就像是男人虔诚的信徒:“可不可以给我点吃的,就把之前我没吃完的那个馒头给我就行,我就咬过一口,扔了也可惜”


    裴钥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坐起身重新倚靠在床头,睨着坐在地毯上的Omega,缓缓道:“想吃馒头?”


    安久用力点头,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二十个馒头。


    “可以。”男人抱臂,别有深意眯眸道,“如果你能在五分钟让我心情变得愉悦的话”


    第110章


    “我能上床吗?”安久小声问道。


    裴钥没有搭理, 安久摸不透他的心性,只能先将一条膝盖跪上床,然后迅速看向他, 见其无动于衷, 才将另一条腿也抬上床, 一边轻手轻脚挪近男人, 一边悄悄观察男人的脸色。


    最终跪坐在裴钥腿边,安久双手按摩起裴钥的腿, 同时继续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 期待着能露出一丝愉悦。


    裴钥忽然挪了下腿, 摆脱了安久双手, 头也没抬的冷道:“什么都不会的话,就给我滚下去。”


    “”


    安久茫然的跪坐在一旁,敛着眉很小声的道:“能不能给点提示”


    “下去。”男人毫不留情道, “明天你也别想吃任何东西。”


    安久慌了,连忙爬到裴钥肩侧,支起身手忙脚乱就要给裴钥捶肩


    裴钥一把拍开安久的手,沉声道:“接下来三天, 你连口水都没得喝。”


    “”


    安久沮丧的跪坐在小腿上, 盯着男人冷漠的侧脸一脸委屈。


    男人手指滑动着平板屏幕, 继续无视着旁边的Omega,这时一侧脸突然落下一份温热柔软的触感。


    男人眉梢几不可察的挑动, 但瞬息间恢复如常, 修长的手指继续淡定的滑动着电脑屏幕。


    安久抬起头, 看了看裴钥无动于衷的侧脸在他的理解里,这个男人不生气就代表不反感,不反感就意味着他可以就此方向继续摸索下去。


    又闭着眼睛歪头亲了一口, 这次靠近男人的唇角,亲完安久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男人,恰好撞上男人也垂眸看向他。


    裴钥依然纹丝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安久隐隐觉得这讨好方式就是这个男人所想要的,于是鼓起勇气,抬起一条腿跨坐在了男人的腹肌上,不过动作进行的极其缓慢,为的就是在感受到男人的反感时好及时收回去,但庆幸的是,这个看似一脸阴沉的Alpha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抗拒。


    安久身体大幅倾向前,舔了舔男人的喉结,又用牙齿轻轻咬着男人下巴,最终吻上那两片薄薄的唇。


    男人将电脑放在一侧,双手不知不觉间扶上身上Omega的腰。


    毕竟有过近一年的同居经验,接吻这一块的默契和契合度早已经深入两人的本能。


    单方面卖力讨好的亲吻,很快演变成另一方凶猛霸道的攻城掠地,一分钟前还禁欲般冷漠的人,此刻像被唤醒了体内的兽性,将瘦弱的Omega禁锢在怀中疯狂亲吻。


    激烈的唇舌纠缠持续了很久才结束,裴钥抱紧安久的腰,低喘着将脸用力埋在安久的脖颈下嗅息,那阵淡淡的清香格外让他着迷。


    安久犹豫了几秒,手轻轻搂在男人的背上。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裴钥喘息未定,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恨,“我真想把你永远囚禁在那个房间。”


    安久不敢说话,下一秒埋在他脖底的男人抬起头,眼底渗着缕缕血丝:“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欺骗我,也不会再让你有跑的机会。”


    “我我不会跑的”安久脸色复杂的低声道,“以前对不起”


    男人抽动嘴角笑了,声音诡异的温和起来:“道歉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虚伪,你现在只是我的一件玩具,你怎么想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安久张了张嘴,低低道:“知道了”


    “继续。”


    男人身体重新倚靠在床头,这次没再主动,而是让身上的Omega趴在他身上继续吻他。


    作为“成功取悦”的奖励,安久终于获得了填肚子的机会。


    似乎根本不担心安久离开卧室会逃走,裴钥直接一句“滚出去自己找”,然后便拿起床边的平板电脑继续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安久穿好浴袍,踩着一双棉拖鞋\"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卧室。


    本来是想去厨房找点吃的,但出了卧室过了两条走廊安久就迷路了,偌大的豪华别墅房间实在多,绕了一圈回过头才发现刚才走反了,出卧室左拐后的右边就是下楼的长梯,一路铺着地毯到楼下。


    这一路摸索着,安久没发现保姆,倒发现了不少监控,好像除了他裴钥的主卧,摄像头覆盖了各个角落。


    裴钥还在卧室看邮件,所以自然是有专人时刻盯着监控。


    难怪会这么轻易放他出来了


    安久来到楼下,找不到人问路摸不着厨房方向,辗转一圈已饿的头晕眼花,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吞下一头猪。


    很快,安久的目光被客厅墙边的巨大方形鱼缸吸引,里面养着非常漂亮的金龙鱼,大大小小有十几条。


    安久移不开视线,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鱼缸前,隔着坚硬的鱼缸玻璃,眨巴着眼睛盯着里面摇头摆尾的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最后看了眼上方的摄像头,诚恳的竖起一根手指,真诚的说道:“我就吃一条,就一条”


    特地等了三十秒,也没见有什么人出来阻止自己,安久爬到一侧的石台,脚蹬着墙边和鱼缸,吃力的将自己尾巴尖伸进水里,果然很快就有一条蠢鱼被吸引了过来。


    安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条准备咬自己尾巴的鱼,张嘴咬住鱼的背鳍。


    这鱼鳞片有金有红,格外凶猛,此刻疯狂甩动鱼尾,震的安久整个脑袋都在跟着抖,但安久显然比鱼更倔强,死死叼在嘴里硬是没松。


    扶着墙,安久小心翼翼的准备从鱼缸上下来,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斥问。


    “你在干什么?”


    安久转头看去,就见裴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穿着睡袍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嘴里叼着鱼没办法说话,安久敛着眉看着走向自己的男人,表情恳切而又可怜。


    “放回去。”男人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你嘴里那鱼一条七百二十万,是整个赫城品相和价值最高的金龙鱼,想吃它,你配吗?”


    安久惊的张嘴,鱼扑通一声掉回鱼缸里,甩着鱼尾快速窜向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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