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孩手牵着手,彼此扶持着进入了装修豪华的别墅内部。
西次间里,长餐桌上,丰盛的午餐早已备好,迁就了苏睫的口味,满满一桌摆放的全是华国菜肴,酱猪肘子小炒肉,松鼠鳜鱼烩时鲜,与欧式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饭菜在桌上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勾引人食欲。
手拿餐巾身穿古典黑白女仆装的佣人就侍立在座椅侧后方。每当苏睫的目光看向某道菜时,女仆会恭敬地弯腰凑近,轻声介绍那道菜,并询问客人是否需要品尝。无论是唇角完美的上扬弧度,还是那如同背书般标准的介绍词,都让苏睫不由自主怀疑眼前的女仆是否是仿真机器人,直到女beta观察到女仆小姐呼吸时胸前的起伏——
淦,人工费这么贵,这居然还真是个真人。
苏睫不太习惯这种大户人家用餐时的排场,尤其当女仆小姐殷勤地帮她把远在长桌另一边的菜取过来时,从未享受过这种资产阶级腐败生活的她难过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求助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对面的如月——女孩看起来早已习惯了饭来张口的生活,正单手撑着下巴没什么精神地坐在椅子上,随手将身旁微笑的女仆小姐支使得团团转,那矜贵的做派,俨然就是只富贵窝里长大的金凤凰。
但苏睫也见过如月在人声喧哗的食堂,端着高高一堆廉价的合成食品吃得两颊鼓鼓的模样,不得不感叹,在联邦的军事化培养下,alpha学生们被教育得对环境的适应性格外强大。
察觉到苏睫的视线,如月抬起头朝她看过来。多日的相处让两人间有着极大的默契,看穿了苏睫对贴身侍女的不适,女alpha弯了弯眼,会意抬手,挥退了屋里所有的人。
等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苏睫总算舒了口气。女仆们一离开,如月就屁颠颠端着碟子坐到了苏睫身边。长桌很大,许多菜都需要走下座位才能夹到。苏睫体谅如月情绪不佳,对女孩多有照料,但凡如月对哪道菜流露出一丝想要品尝的意思,就不嫌麻烦地亲自走去帮女孩取来。到得最后,女beta赫然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取代了刚才那些女仆的工作——她甚至也会给如月介绍那些华国名菜,就是讲得没女仆们那么专业而已。
不过……算了,如月看起来吃得很享受的样子,能让她别那么消沉就行。
扒拉着自己碗里冷掉的饭菜,苏睫看一眼身旁吃饱喝足的猫咪一样眯着眼睛满脸餍足的女孩,嘴角不由浮现淡淡的笑意,心里软乎乎成一团。
饭后,惦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苏睫没有午休,而是立刻投入了对日记的研究。
特木伦是个生活在内蒙的蒙古族人,不过得益于古华国推行的义务教育,他的日记是用汉语书写的。作为穿越女的苏睫阅读起手札非常亲切,毫无障碍,进展也相当迅速。
根据日记的描述,“大停电”与变异发生后,特木伦跟随家人,在内蒙各地辗转奔波,其中就有一段,为了逃避草原上的变异鼠,特木伦一家驾车来到布尔墩图村短暂歇脚。后来有政府组织的搜救队来到村子,他又跟随搜救队进入了鄂尔朵斯生存基地,然后的日记内容就是基地食物匮乏,各方势力混战,特木伦开始了经年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苏睫正快速翻阅着这一段记录,身旁忽然一暖,沙发里窝进一具手长脚长的身体。她转过头,看到是睡眼惺忪的如月。女孩似乎才刚午睡醒来,脸颊上还带着一线枕头压出的睡痕,身上的丝绸睡裙也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露出半截白玉般诱人的锁骨。
“老师,你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她将脑袋倚靠在苏睫肩头,拖长声调软绵绵地问。
“还没有,怎么了?”苏睫紧盯着手中的书页,随口发问。
沙发上的女孩不满地悄悄撇嘴,沉默许久,才闷闷道:“没怎么。”
“嗯?”
这个并不符合女孩一贯风格的回答终于让苏睫将注意力从日记转到了如月身上。发觉今天的女孩较平时要更加沉默,也更加黏人,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缺席的如月直子,并为自己对如月的疏忽而感到过意不去。
父亲不在,如月她肯定是寂寞了……
想着,苏睫不由伸出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女孩柔软的发顶,柔声诱哄:“你乖乖的,等老师看完这本日记就陪你玩怎么样,你不是说你家有温泉吗,老师很想见识一番呢。”
说着,她调整了一下肩膀高度,把如月身体又往怀里带了带,让女孩能枕得更舒服些,然后低头,加快速度看起了日记。
漫长的流浪后,特木伦完成了alpha分化,为了生计加入了当地一个幸存者组织。后面略去众多人性的挣扎与无奈,还有一些家长里短,终于,某次出任务时,他又一次经过了布尔墩图村。那里当时已经是另一个组织的势力范围,名字也被改成了色肯村。
看到色肯村这个名字,苏睫眼前一亮。
在她先前找到的文献里,也曾经提到过这个村庄。根据文献记载,在持续数年的战乱中,村庄曾荒废过一段时间,直到后来被华国军方的势力收复,在废墟上重新建起了名为拉兰库伦的小村。
拉兰库伦随后在地图上留存了数百年,坐标也被清晰地记载了下来。直到后来,伴随着草原地力下降,沙尘暴重新成了困扰华国的环境问题,在环境学家建议下,人口仅有5000人不到的拉兰库伦被废弃,成为了31号自然保护区的一部分。
连起来了……她终于将一切都串联起来,得到秦长城的大概坐标了!
万里长征终于完成了最困难的一部分,难得一切能够进展得如此顺利,苏睫干脆打铁趁热,将有用的材料汇集在一处,一鼓作气写起了论文。
关于穿越的事当然不能写,她就谎称自己曾在一位“溯源派”的好友家阅读过一本书,书中记载在鄂尔朵斯的布尔墩图村旁边有秦长城存在。接下来就是对《特木伦手札》与其他文献的引用,以此推断秦长城如今的坐标。
“……综上所述,有理由据此推测,秦长城的遗址在坐标39°55′89″N,109°77′20″E附近。”
最后一个字敲完,苏睫长舒口气。她将论文转换成阅览模式,自己读了读,文章语句通顺,引经据典,又没有那么多拗口的术语,就算外行人也能看懂,自我感觉挺不错,不由感到连日来落在肩头的压力骤然一轻——不,还是有点沉,是被如月压的。
既然都忙完了,也该享受享受了。
想着,她保存好论文,和以往一样将它发送给梁吉颍,拜托对方帮忙做个长图,然后侧过脸,低头看向肩头的女孩。
如月也正眼巴巴看着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水润润的,像某种兽类幼崽,也不知道像这样看了多久。
四目相对,苏睫朝女孩一笑,又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好了,多亏了你父亲的收藏,我已经得到想要的情报了。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泡温泉!”
“好好,那就去泡温泉吧。”
在来的路上,如月就告诉过苏睫,如月宅之所以摒弃了交通方便的市区,而要修建在这里,就是为了家中的这口天然温泉。苏睫看过不少的动漫,也一直对和国特产的温泉非常向往,两人一拍即合,当下便携手去了后山。
星际时代,过去的男汤女汤已经无法正确对“异性”进行划分,但是,如果要严格按照男女ABO六个性别来设置浴池,又很不经济。虽然尝试过仅仅按ABO三类人种规划汤池,可此举得到了占据人口绝大部分的beta的反对——因为beta全员都是双性征,又是内部消化最多的群体,对“私以外全员异性”的他们而言,与任何人混浴都可能产生性意味上的担忧。毕竟泡日式温泉可是不许穿衣服的。
要么允许穿衣混浴,要么就开放单人浴池。经过beta们不断的抗争,日式温泉最后的妥协就是,在分出ABO三类汤池的同时,把沐浴时必须穿浴衣加入了温泉规则。
如月家的汤池是仅供家人使用的私人性质,没商用温泉那么多规矩,温泉也只简单地划分了omega专用与非omega用两种。因为要穿衣服泡,所以苏睫对混浴没什么排斥。
泡温泉之前,需要先清洗身体,浴室有单独的淋浴间,认认真真洗完澡,苏睫穿好内内,套上泡温泉用的白色浴衣,与等在一旁的如月一起穿过浴室,掀开布帘走进了混浴的汤池。
进门就是一股温泉特有的硫磺味儿扑面而来,在用竹制围墙高高围起的院子中央,以石块垒砌的温泉汤池白雾缭绕,苏睫还没走近多少,就能明显感到脚下踩着的石块正越来越温暖潮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然温泉,正感到新鲜,所以没忍住一边走一边往四下不停地张望,恰在这时,脚下经过一块略微凸起的岩石,因为分心,苏睫脚下一绊,身体一个重心不稳,便朝前方栽去。
身旁的如月眼疾手快,伸手在苏睫的腰上一捞,想借此把她身体稳住,却不想女beta慌乱之间脚下一阵踉跄,居然一转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碰”,苏睫感到鼻子一痛,猛地撞上了一堵坚实而平坦的硬墙。她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揪住如月的袖子,从女孩怀中直起身,抬起头,还没顾得上说抱歉,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得整个人呆怔当场。
因为刚才的一番混乱,如月身上的浴衣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了她大片的胸膛,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月她、她她胸前,为什么是平的?!
就算是贫胸,那也贫得太过分了……女孩子真的有可能这么平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掉马,但其实在意的人只有苏睫
因为alpha们普遍没什么性别观念,男的女的在他们看来没差
他们眼里只有想日和不想日的区别
如月甚至根本没有想隐藏他的性别,只是苏睫没发现而已,啧,傻狍子
===
第52章 五十三个宿管阿姨
不,就算是再贫的女孩,也不可能像这样一贫如洗,所以说,如月她莫非是……
苏睫甫一站定,就条件反射推开了如月,脸上表情写满了惊愕。
“老师,你怎么了?”
毫无预兆地被女beta推得往后退了半步,如月皱起眉,脸上浮现真实的困惑。他朝前追了一步,想问问苏睫到底怎么了,却见女beta一脸惊悚地瞪着自己的前胸,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忙不迭往侧后方蹦了一步。因为没看好落脚点,身体还晃了晃,差点又摔倒。
这一下摔倒,可是会掉进池子的,万一呛了水多不好。奥格斯特说过,beta的身体是很弱的。
如月见状,忙又跑上前拽住苏睫的胳膊,把女beta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你先站着别动……我问你,你你你是、是男的女的?”
眼看着那平坦的胸脯又一次来到了近前,苏睫瞳孔一阵地震,强忍住伸手上去探探究竟的冲动,她颤抖着声音询问。
“哎?”如月直到这时才依稀意识到苏睫在介意什么。黑发的女孩(?)低头看了眼敞开的胸襟,随手扯了扯浴衣领口,满不在乎地回答:“男的呀,怎么了?”
“男……男的?!真是男的?”因为太过震惊,苏睫的声音都有点破音。
“嗯啊,要看证据吗?”
看苏睫满脸的不敢置信,如月眯了眯眼,内心忽然就冒出某种微妙的不爽。他伸出手,三两下扯掉了浴衣的腰带,作势就要掀开浴衣,给女beta瞧瞧某个独一无二的佐证。看到眼前这景象,苏睫哪里还不懂如月说的证据是什么,关键她一点也不想看啊,身为一个纯纯的软妹子,被迫要和自己的那根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够痛苦了好吗,请让她稍微维护一下双眼的纯洁性吧!
“不、不用了!别给我看!我信你!”
她崩溃地大喊着,飞快地跑上前,揪住如月垂落的腰带就给他在腰间狠狠打了个结。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据说按传统的浴衣穿法,里面可是不穿内裤的,她可不想跟自己学生的内什么打招呼啊!
“老师,你系太紧了,好痛啊……”
如月闷哼了一声,朝苏睫嗔怪地抱怨道。或许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震撼,苏睫也不知道怎的,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声呼痛,她却硬是从那声喘息中听出了一丝暧昧,脑海里瞬间闪过女孩——不、少年双手被红绳绑缚身后,下巴扬起,表情脆弱,眼神朦胧的画面。因这禁忌且龌龊的想象,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跟触电一样,她迅速松开了手中的腰带,身体同时向后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探究的目光从上到下,探照灯一样从如月的头发丝儿一直看到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圆润脚趾。直到现在,她还是很难相信,眼前可爱得像邻家妹妹的漂亮女孩,原来居然是男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问:“为什么?”
“嗯?”
“我是说,为什么要穿女装,明明、明明你是个男孩子……”
“因为好看呀。”
“哈?”苏睫都做好了准备,听到些诸如“因为体弱多病所以从小被当女孩养”、“久病的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孩于是父亲故意隐瞒了真实性别”、“我性别认知障碍想当个女孩”之类的理由,结果就这……就这?!
不,如果放如月身上的话,这个理由确实很合理,毕竟他每天都跟只锦鸡一样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如月眨眨眼,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苏睫到底在纠结什么,但女beta明显的疏远让他感到不悦,低头如困兽般拉扯了一下腰间被打成死结的腰带,他强忍着涌上心头的烦躁,朝苏睫问道:“老师,我们还要站在这里聊多久,不是要泡温泉吗?”
泡温泉?对,没错,约好了要一起泡温泉的……
想到这,苏睫有些欲哭无泪。本来她是觉得,彼此都是女性,就算如月是alpha,她是beta,一起穿着衣服泡个汤也没什么,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她过不去那个坎啊!
“我、我感到脑袋有些晕,还是你泡吧。”
苏睫朝如月挤出一个抱歉的笑,挥了挥手,转身就想朝外面走。走到一半,腰间骤然环来一条胳膊,以不容拒绝的强硬将苏睫一下抱起,放到了温泉池边坐下。冰凉的脚尖骤然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冷热温差让苏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一盆带着硫磺味儿的热水紧跟着被泼淋在她身上,把雪白的浴衣打得透湿,紧紧贴在了苏睫皮肤上。
“如月你……!”
苏睫抬头,羞恼地看向如月,却见少年居高临下,也正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嘴里理直气壮道:“我不管,老师说过要陪我泡温泉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可是……”苏睫被噎了一下,还待解释一番自己复杂崎岖的心路历程,少年却压根不给她机会,趁苏睫不注意,伸手就在女beta背上一推。
“啊!!!”
一声尖叫后,苏睫身不由己地跌落池中,只剩个脑袋冒在了雾气缭绕的水面外。身旁的水面随后就是一阵水浪汹涌,如月紧随其后,也跟着跳进温泉池,露出在水面外的小脸下巴高扬,表情挑衅。
“……”
下都下来了,这时候再哭着喊着非要离开,感觉也没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如月只是想找个人陪伴,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苏睫叹了口气,认命地找了个离少年稍远的角落,放松身体,靠在了后方温暖的圆石上。仔细想来,这也怪她。虽然来到了ABO世界已经好些年,她却始终没能把性别观念扭转过来,即便知道AB之间有着天与地的区别,是真真切切的“异性”,生活中却依旧简单地用男女区分人群,对(自以为)同为女性的如月多有亲近。Alpha本来就没什么性别观念,被她这么一带,如月可不就成了她的小闺蜜了吗。
这也提醒了苏睫,在以后的交往中,还是得尽量同学生们划清界限。毕竟,这个世界年满16岁就成年了,继续把学生们当孩子对待可不应该。只不过,如月这事实在是……怎么说呢,这样可爱的男孩子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泡着泡着,苏睫忍不住又开始发散思维。
在什么东西都电子化的现在,学生名单当然也都在教师账号内有存档,需要的时候调取一下非常方便,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研究它。加上如月平时就一直穿着校服裙,身上又叮叮当当挂满了饰品,还有张漂亮的小脸蛋,就算身高比一般女性高,嗓音也比较低沉,苏睫也只以为这些是女alpha特色,哪里会多想呢……
温泉池这一头,苏睫陷入混乱的思考,大脑近乎宕机。那一头,如月把半张脸浸泡进池子里,一面“咕嘟嘟”往外吹着泡泡,一面将黑得发沉的目光紧紧锁定正在发呆的女beta,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一时间却滚过无数的念头。
很显然,老师很在意他的性别,并正因此而决心要疏远他。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才不要沦落到和奥格斯特傻狗一个地位上去。原先还疑惑,为什么苏苏待他要比奥格斯特更亲昵一些,原来居然是因为性别吗,可女alpha跟男alpha之间也没什么差吧,不就是多了胸前两团和……哎,慢着,莫非苏苏想在上面?!
感觉自己无形中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秘密,如月浑身一震,面色古怪地探向水面下方。当然,隔着温暖的水波和一层衣裳,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这不妨碍他进行一番深度脑补。听说beta的那玩意都挺小的,尤其是女beta。作为骄傲又恣意的alpha,他当然不愿意屈居人下,不过,如果那个人是苏苏的话,就算她提出想操他,似乎也……好像很可以啊,而且居然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因为脑中的想象,男alpha晕红着脸颊,神思恍惚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回神,因为少年很清楚,以女beta软糯温和的性格,她绝不是会冒出这样荒唐念头的人。
比起在意什么上下,苏苏看起来更介意的,只是单纯的男女而已——就好像同为女性就意味着无害一样,难道说老师过去曾经被男性伤害过?
如月垂眸,浓长的睫毛悬停在空中,如蝴蝶扇动的蝶翅。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是他失策了,居然不知不觉丢失了最大的优势。不过不要紧,知道问题在哪里,总比不知道的强,而且苏苏那么心软,她也从不是个能硬下心肠的人……
从温泉出来后,苏睫和如月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问题主要出在苏睫,她还没整理好思绪,不知道应该要怎样对待这位虽然穿着裙子实际性别却为“男”的学生。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攀到苏睫的胳膊,如月那之后就显得有些蔫,晚餐也只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苏睫本以为他还在为被自己拒绝事郁郁寡欢,结果,次日一早醒来,女beta就被一脸歉意的管家告知,如月发烧了。
“主人不在,少主似乎非常依赖老师您。他现在在闹脾气,不肯喝药,不知老师您是否方便……”藤田管家弓着身体,一头银发在清晨的光线下微微颤动,看得苏睫很不是滋味。
“您快起来,哪里至于这样。”她忙伸手把老管家扶起,并毅然接过了看护病人的工作,“我会好好照料如月的,您还请放心。”
说罢,她就顶着发热的头脑,接过摆着药片和水杯的托盘,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如月的卧室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止有人看不懂如月的脑回路,解释一下,如月觉得男女alpha的区别在于欧派与女性的内啥,但如月是贫girl(伪)的时候,苏睫也对她很亲密,所以显然不是冲着欧派去的,那只能是内啥,于是得出结论,苏睫想当攻方……不过最后他推翻了结论,因为苏睫的性格就不是当攻的料。
===
你看,前面有过萨瑞纳专场、梁吉颍专场
所以最近其实是如月专场哦
后面当然也有奥格斯特的主场
至于伊修塔尔……哎,鱼苗苗实在难养,看情况吧,就算当不成正经大鱼他也是给众鱼儿添堵的有力角色((
哦,预告一下,为了表示阿妈不是个偏心鬼,下一话奥格斯特婚后番外哦~介意慎买,不过应该没有人讨厌他吧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
===
第53章 五十四个宿管阿姨
【无责任番外·奥格斯特篇】(婚后·爱)
(注意,无责任番外,与正文无必然联系,正文cp未定!!!)
“萨瑞纳刚刚发消息说,过不久会回来一趟。”
晚餐时分,苏睫正埋头吃着餐盘中肉汁四溢的汉堡肉,忽然听奥格斯特开口道。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心道难怪他今天从回家开始就有些沉默,原来是知道了萨瑞纳要回来……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明明早就原谅姐姐了,仍是不肯好好跟对方相处?
想到这,嘴角不由冒出一抹浅浅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青年这笨拙的一面非常可爱……不过笑话他被发现可不好,所以她迅速举起餐巾,借擦拭嘴角的动作藏起了这抹笑容。
“姐姐吗?感觉好久没见了呢,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手放下时,苏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可她这一系列动作却并没有逃过青年的眼睛。切分肉排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奥格斯特闭了闭眼,努力将浮上心头的妒意压下,语气平和地回答:“她没细说,或许还没定下来。”
“这样呀,说不定姐姐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苏睫微微勾了勾唇,眸中迅速划过一丝期待,完全没察觉丈夫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暗流。隔着一张餐桌,奥格斯特痴迷地注视着妻子的笑脸,心口又一次感到一股熟悉的钝痛。
即使结婚已逾三年,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敢相信,苏睫会从众多的追求者中挑选自己。
无论是萨瑞纳还是如月,甚至是那个相亲对象梁吉颍,还有那个叫伊修塔尔的omega,他们都比他要更得老师的青睐。尤其是萨瑞纳,老师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当年她看向萨瑞纳的目光是那样明亮,那样柔软,又有谁能错辨那其中的情感呢?
他一直知道,萨瑞纳对自己心怀愧疚。老师会选择他,是因为萨瑞纳的退让吗?——因为萨瑞纳知道他也喜欢苏睫,不肯接受苏睫的感情,所以老师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与萨瑞纳有着相近血脉的他?
明明知道不应该,青年依旧如自虐般反复思考着,直到妻子轻咳一声,催促他不要愣着,快去洗澡。
这两日苏睫例假,身上不干净。
无法像平时那样,通过身体的契合获得短暂的心安,晚上的奥格斯特,显得比平时要更加焦躁不安。他缠磨着苏睫,与她接了很久的吻,一直到苏睫嘴唇破皮,感受到疼痛,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唇,将女beta调转身体,如过去的每一个晚上那样,用尖牙咬破后颈脆弱的皮肉,把属于自己的气息深深注入标记。
苏睫咬着指关节,努力忍受着这一刻飞蹿而上、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被标记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起初会有点痛,随着信息素与腺体的融合,疼痛淡去,后颈那块的皮肤开始持续不断地发热变烫。这整个过程既舒服又痛苦,让人很难保持清醒的意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属于对方的存在感,灼热而强烈,在眼中无限放大。到了最后,光是嗅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信息素气味,身体就会软绵绵地瘫成一团。
虽然结合的时候也会因此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但清醒后,苏睫总会觉得那种晕晕乎乎迷失自我的状态很恐怖。
如果一个omega被永久标记,据说他将一生都迷失在身体对标记者的渴慕中。得知此事后,不止一次,苏睫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个beta。她无法被永久标记,即使一时迷失,也总有清醒的时候。
奥格斯特给人的印象,有时候很像狮子。就比如当他咬住苏睫后脖颈,四肢紧紧圈住她抱着不放的时候,苏睫总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被大狮子叼住了后颈的幼崽。
维持着鼻尖与后颈相抵的姿势,奥格斯特搂抱着怀中香软的妻子,渐渐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多年前,在阿特雷斯的那个下午。当时,仅仅只是个普通学生的他,浑身是汗地从训练场上下来,正看见苏睫同萨瑞纳有说有笑,并肩在人流中穿行。她朝他温柔地微笑,给他递上一块素白的手帕擦汗,然后朝他挥手,与身旁强大而傲慢的女alpha亲密地相携离开……他留在原地,遥遥注视着她的背影,曾天真地觉得,无论她选择了谁,至少她愿意对他笑,给予他独一无二的善意,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他却不懂,人心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东西。
直到那天,他无意中在如月房中看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手帕。它皱巴巴地躺在好友的床头,看起来并不曾得到妥善的保管,灵敏的嗅觉让他没有错过上面沾染的浓烈气味,只一眼,奥格斯特就立刻看出,手帕曾被用来做过什么。
“啊,这个呀……是苏苏送我的哦。”
如月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两根指头捏起手帕,笑嘻嘻在他面前炫耀了一番。
即使是在梦中,心脏依旧传来一阵阵被碾压的钝痛。
原来,被他珍之重之的存在,到头来,不过是人人皆有的施舍而已……
身边忽然响起一阵窸窣的轻响,从来警觉的青年猛地从沉睡中惊醒。察觉到怀中的人正挣脱了手脚的束缚,起身下床,他装作尚在沉睡的样子,一动不动,双耳仔细倾听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穿鞋,或许是为了掩盖脚步声……脚掌与地面接触的声音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一点点挪向卧房的外面。感应门无声开启,又迅速关闭,苏睫的气息从房间消失,去到了外面。床头摆放着恒温水杯,卧室里也有配套的洗手间,所以绝不是口渴或者起夜,她也从来没有半夜起床用宵夜的习惯,所以……又是在与那个人聊天吗?
红发的青年睁开眼,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望向房门的目光沉暗无比,如漆黑的幽潭。
这已经是第几晚了呢?
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青年打开终端,激活了屋内的监控摄像。苏睫一直不知道,从婚后不久,他就偷偷在家里每一个角落安装了监控。他的本意只是想每时每刻都看着她而已,接手了艾德温家的产业后,白天总有忙不完的工作,苏睫又因为结婚的关系,辞去了学校的工作,成为了在家里开设网课的主播。只要一想到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或许会不小心在哪里磕到绊到,心里就慌得不行,就算公寓的智脑能够对屋主的体征实时进行监控,可他还是觉得,只有亲眼看到她的身影,他才能真正安心。
更何况,每当工作感到疲惫时,只要打开监控,看到她抱着枕头午睡、或是对着镜头授课的样子,眼前这些让他烦躁的工作也好像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奥格斯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屋内的监控会被他用来监视妻子的婚外情。
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因为他整日忙工作,疏忽了她吗?还是仅仅因为,老师终于发现当初选择他只是个错误,想要弥补过去的缺憾?
否则,她为什么要在半夜偷偷爬起,与萨瑞纳聊天?
回想起透过监控隐约看到的聊天框,青年蹙眉,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到令人窒息。
如果……如果她提出离婚……
光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就有一种浓烈到极致的悲哀涌上心头。离开她,给她自由,然后看着她与至今仍保持着单身的异母姐姐幸福地走到一起,并为这两人的结合献上祝福……如果是过去的他,或许会这样做吧,因为老师的幸福,凌驾于一切之上。
可是,当她曾短暂地属于他,当她也曾因他给予的快乐而绽放到极致,当她给了他如幻梦般幸福的三年,尝到了至高无上的喜悦后,他又如何甘心将已经得到手的一切拱手让人?
奥格斯特有时会怨恨,为什么老师不是个omega,那样,他就可以标记她、占有她、让她的身体被信息素左右,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俘虏,心里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到那时,想必他也再不需要这样患得患失。
他无数次唾弃着自己,为自己卑劣的想法,却又无数次在想象中迷失,为幻境中老师对自己的依赖而狂喜。
可是,现实的她只是个beta。嗅觉迟钝,气味单薄,也无法被永久标记,像一片空阔的沙滩,谁都能在沙子上留下痕迹,但是,无论当初刻下的烙印是如何的刻骨铭心,潮水退却后,一切都将回归原样。
她厌弃他了……她会离开他,忘了他,然后投入萨瑞纳的怀抱,像过去无数次朝他微笑一样,将她所有的美好展示给别人。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他不想伤害老师,婚礼的时候,在教堂的花架下,他发过誓要让老师幸福,哪怕这幸福与他无关,他也一点都不想伤害他的天使。
明明不该这样想的……
笼中困兽一般,红发的青年自虐地用力啃咬着自己的手背,粘稠如油液的目光透过屏幕,痛苦而执着地观看着苏睫的一举一动,直到监控中的女人朝着终端那一头的萨瑞纳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咯吱”,锋利的尖牙一个用力,狠狠刺破了皮肤,浓浓的血腥味在口腔扩散,猛烈挣扎的意志陡然松懈,青年深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苏睫曾喜爱的鲜活与亮色潮水般褪去,空洞的双眸中,灰败,黯淡,一片死寂。
要怎样,才能让她永远属于他?
他舔舐着手背上渗血的伤口,迷茫地想。
关起来吗?
——对,关起来吧。
……
苏睫从漫长而深沉的睡眠中迷迷糊糊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与安装在天花板四角的监控摄像头。
脑袋晕晕的,身体也很酸软。她像是睡了很久,尝试着打开终端查看时间,却接收不到信号,什么页面都刷不出。
到底怎么了……她这是在哪里?
苏睫扶着额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只能依稀想起自己半夜与萨瑞纳秘密交谈的事,再往后,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她迷茫地坐起身,随着右腿的移动,有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响起,苏睫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发现那是一条漆黑的金属细链,链条的一端用柔软的皮革固定在她的脚踝,另一端则蜿蜒而出,消失在床下。她试着拽了拽连接皮革的链条,纹丝不动,于是女beta又爬到床边,探头去看链条的另一头,看到它连接着大床沉重的铁架。
“老师,你醒了。”
正思索着究竟发生了什么,移门开启又闭合,红发的青年手拿托盘,走进了房间。
“奥格斯特,你来得正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询问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到青年唇边游刃有余的微笑,苏睫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猜测——他看起来对她的处境毫不吃惊,就好像、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出自他之手……
“老师,你睡了很久,应该口渴了。”
青年仿佛对她的猜疑一无所觉,他温和地笑着,将托盘摆放在床头,然后在床边坐下,朝苏睫伸出手,掌心向上。
苏睫迟疑了片刻,把手摆放进他的掌心。手臂上骤然传来一股拉力,待苏睫稳住身子,她已经整个人蜷缩进了青年的怀里。一杯水随后被递到她的唇边,苏睫看了奥格斯特一眼,接触到他眸底海浪般汹涌的不明情绪,她眨眨眼,顺从地含住杯沿,小口小口啜吸着杯中的温水。
她的温顺换来了青年落在额头的一个轻吻。
直到半杯水下肚,苏睫推了推杯子,以目光示意青年喝够了。奥格斯特立刻把杯子移开,放回了托盘,这如过去一样事事以她为先的习惯让女beta心中有了些底。
“你很不开心的样子,怎么了?”
察觉到丈夫的情绪不对,苏睫没再追问脚链的事。她靠坐在青年的怀中,无比温柔地伸手环绕着对方的脖颈,凑近亲吻他的嘴唇,企图用接吻安抚他的不安。
即使相比过去长高了很多,长相也越发地俊美,可他还是像学生时那样,别别扭扭又容易害羞。以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下省略接吻过程几十个字。
“老师……”他抓着她的一条手腕,手指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推开,又好像是要将她紧紧嵌进怀里。
“嗯?”
苏睫依旧专心亲吻着她的爱人,舌尖与舌尖的接触,如一支舞曲。明明从属于两具身体,它们却如此契合,仿佛原先便是一体。唇齿交缠,属于他与她的气息在两人的口腔间交换,流转。
“老师,老师老师……”
接吻的间隙,她听到青年的呢喃,声音无助而破碎,像个在幻境中迷失了的孩子。这如同求助般的呼喊让她的心酸涩到不行,从青年唇边移开,努力平复着凌乱的呼吸,她抱住奥格斯特的脑袋,一下下抚摸他的头发。
“你今天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老师,我有哪里不好吗?”
“当然没有,你哪里都很好。”好到让她的心软成一片,怎么爱也爱不够。
想到这,她怜爱地凑上前去,一下下啄吻着青年的眼睛,企图将自己的心情传递,亲到一半,身体却陡然被人推开。奥格斯特红着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珠,苍白的脸上是浓浓的愤怒与深深的绝望:“骗子!我知道,老师已经厌倦我了。不管我怎么努力,在老师心里,最好的那个永远只有萨瑞纳……可我不想放手,我已经受够了忍耐,老师是我的,我谁也不会给。”
说到这,他停顿了片刻,忽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坐在床头,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浓密的睫毛垂落,如濒死的蝶:“好痛,这里好痛……为什么,明明把老师关起来,谁也抢不走,为什么这里还是这么疼?”
“你是指晚上我和她聊天的事?”苏睫以手掩唇,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惊讶,“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萨……”
“别再提这个名字!”
一声情绪失控的断喝,将苏睫解释的话拦在了口中。结婚三年,即使再生气,奥格斯特也不曾向苏睫发过脾气。嘶吼声落,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怔。
看着面前女beta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惶,强烈的悔意涌上青年心头,恼恨,懊悔,自我否定,排山倒海般的负面情绪呼啸而来,青年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对不起……老师、你别怕,你就在这呆着,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就走……”
他猛地站起身,连托盘也顾不上拿,跌跌撞撞地朝门边走去,路过茶几时,还狠狠撞了一下膝盖。
离开到一半,身侧的手被人一把拉住。青年惊愕地回头,对上了一双温暖而坚定的棕眸。
“你要去哪里?”
苏睫赤着双脚,拖着铁链站在地上,声音里难得带着几分薄怒:“这里是你家,而我是你的妻子,你要去哪里?!”
“老师……”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不许走!”
女beta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声势,强拽着青年的手,把他带到床边一把推倒,自己顺势跪坐在了他的腰间,居高临下。
“先告诉你,我和萨瑞纳半夜聊天,是在商量你生日会的事。”说到这,似乎是被青年脸上浮现的惊愕所取悦,她恶意地勾了勾唇,继续补充道:“萨瑞纳在地球另一端出任务,和我们有时差,再加上怕你多想,所以我才会半夜找她。结果你不仅多想了,还给我弄出这么多事……好了,现在,说说你想说的那些吧。”
“你说在我的心里,萨瑞纳永远排第一,嗯?那你觉得你是什么,替身吗?”
越说越生气,苏睫危险地眯着眼,忽然伸出手,略显粗暴地掐住青年的下巴,俯身重重吻了下去。
“——你觉得,我苏睫的尊严就如此廉价,会这样亲吻一个替身?”
漫长的一个吻结束,苏睫傲然直起身,微凉的手顺着青年弧度优美的下巴,缓慢滑落到他的后颈。腺体所在的位置一向被视作要害,青年的身体因为她的动作而僵直了一瞬,但很快……
“老师、老师……对不起……我爱你……”
他难耐地呼唤着她,通红的眼角又一次浮现惹人怜爱的泪光。苏睫爱惨了他此刻眼中的迷茫无措,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消退,她温柔地吻了吻青年的脸颊,凑近奥格斯特耳边,第一次直白地将心中的感情宣之于口。
“我也爱你。”
青年浑身一震,因为过度的欢愉,金棕色的眸中绽放出蜜糖般甜美的喜悦。
看着丈夫终于舒展的眉心,苏睫笑了。
作为内敛的华国人,她从来不是个习惯说“爱”的人。可是,如果这一声迟到的爱,能让他不再彷徨无措,患得患失,那么她愿意每天都与他说,早上,中午,晚上……
我爱你,我的小狮子,我的奥格斯特,我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噢我又被锁了……所以会有一段废话一样的话在里面。我不知道怎么修改了,对不起。
奥格斯特就是个小天使,就算黑化也黑不彻底,很容易就被反攻,然后被治愈~
被反攻也是奥格斯特的萌点呢,感觉老师对他做什么都不会被拒绝,还有婚后依旧叫苏睫老师也萌萌哒
==
第54章 五十五个宿管阿姨
即使到了星际时代,感冒病毒依旧顽强地存活至今,并一如既往地困扰着全人类。就算是身强力壮的alpha,面对来势汹汹的感冒,依旧还是难免狮子变病猫,变得蔫答答。
苏睫端着托盘,叩响了如月的房门。
“说了不吃药,快走开。”
门里响起闷闷的回应,声音不复往日的清亮悦耳,听着很没有精神。
“如月,是我,苏睫。”苏睫又敲了两下,等了会儿没有回应,只好提高音量,“快让我进来。”
“你来做什么……”
少年似乎还恼恨着昨晚的事情,声音带着些没好气。但紧锁的房门却紧跟着“咔哒”一声响,是别墅智脑得到授权,自动为苏睫打开了门。
苏睫走进屋,不出意外看到了一间非常有如月特色的卧室。即使从联邦法律看,如月已经成年,但他的品位依旧趋近一个幼稚的大孩子,面积宽阔的卧室里,四处堆放着或大或小的毛绒玩偶,风格丝毫不统一的各种亮晶晶饰品或者被挂在墙上,或者被摆在柜子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往屋子里一照,屋内的装饰物齐齐反射着太阳光,整个卧室亮堂堂的,满室生辉。
如月此刻就躺在卧房中央的欧式大床上,为了捂汗,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头。少年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因为被子里太热,额头也起了一层细汗,从来柔顺的黑发被汗液沾湿,黏在他的额头,让他看起来非常虚弱。
苏睫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月这样脆弱的模样。
听到苏睫进屋,少年掀开眼帘,目光迷蒙地看了她一眼,因为生病,双眼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出去。”
大概是还记得昨日下午苏睫的疏远,他倔强地抿了抿唇,语气生硬。
苏睫当然不会听他的。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自己侧坐在床头,拿了条毛巾,一点点帮少年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声音温柔中带着诱哄:“起来喝点药吧。”
“不要……你走。”
如月往一旁偏了偏头,躲开了苏睫的毛巾,双眼闭起,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苏睫却丝毫没有感到挫败。对于病人,人总有着极高的忍耐限度,更何况如月看起来真的很难受,连嘴唇都因为干涩而起皮了。
“你生气也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藤田管家可担心你了。”苏睫举着毛巾,又一次尝试给如月擦汗,这回,或许是闭着眼的缘故,少年没再躲开。细细擦拭了少年额头的冷汗,苏睫又端起杯子,一只手试着推了推如月的肩膀,“乖,起来喝药。”
这一回,少年仿佛睡着了一般,过了很久才从喉咙里冒出一句微弱的“不吃”。
从头到尾,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苏睫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触手是一片滚烫,仔细倾听,能听到少年的呼吸也格外粗重。他闭着眼,好看的眉心紧紧蹙起,不时从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胡呓,看起来似乎非常难过。
“如月,如月……”
苏睫忙不迭换来一旁待机的医疗机器人查看情况,一边提高音量又呼唤了两声。少年这一次总算睁开了眼,透过模糊不清的视野,他目光发直,一瞬不瞬看着上方的女beta,许久之后,眼角忽然滚落一滴晶莹的泪水。
“母亲……大人……”
一只手从被窝中伸出,指尖轻柔而眷恋地扯住了苏睫的衣袖。少年的脑袋顺势缓慢地移到了苏睫身边,在她腿上轻轻蹭了一下,感受到透过布料传递而来的苏睫的体温,唇边缓慢绽放一抹缥缈的笑,像清晨透过薄雾落在林间的一缕稀薄阳光,美好却虚幻。
母亲……
苏睫回想起在名人堂看过的资料,如月的母亲是个身体娇弱的omega,从生下如月后,健康便每况愈下,没几年就因为虚弱而病逝了。仔细算算,如月那时候应该才刚晓事。
他是把她当成母亲了吗?
苏睫的心因为这份猜测而抽痛不已。她从小父母双全,并不理解何谓死别,可是,穿越却让她与21世纪的父母生生分离,时至今日,午夜梦回,仍难免会因为梦见过去阖家团圆的景象而泪湿枕巾,思念亲人的痛苦,她又何尝不懂呢。
如月一定是忍耐很久了吧……
一想到平时小恶魔一般元气又充满活力的如月,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她就心疼得不行。如果扮作他的母亲,可以让他稍微好受一点……苏睫没做过母亲,但这世上的爱意大抵是相通的。她疼惜地注视着倚靠在腿边的虚弱少年,口中哼唱起记忆中某首不知名的摇篮曲,右手抬起,爱怜地一下下抚摸过对方的头发、眉心与脸颊。微凉的手指带来难得的清凉,温柔的抚慰缓解了少年内心的焦灼,在柔和的哼唱声中,如月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呼吸重又平稳了起来。
“怎么样?”
许久之后,她才从怔楞中回神,看向一旁待机的医疗机器人。
“哔哔”,机器人自动识别了指令,展开电子屏。诊断的结果用普通人也能看明白的方式,通俗易懂地在屏幕上标注着。如月体内的免疫系统正在同病魔搏斗,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没什么大事就好。
苏睫松了口气,想要从床边站起,起身之时,袖子上却忽然传来一股拉力。她低头看了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少年伸出被子的手从扯改攥,牢牢将她的袖子抓在了掌心。女beta试着抓住袖子一边,轻轻把它往外拉扯,才稍微有所松动,那一端沉睡的少年就皱起了眉,发出了一声委屈的轻哼。
苏睫没敢再动了。
好不容易才哄睡的孩子,要是被吵醒了可不太妙。她想了想,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今天上午本来就没什么必须做的事,要不就在这里陪陪如月,等他醒了也好第一时间哄他喝药。
决心一下,苏睫重又侧身坐了回去。刚好梁吉颍那边的长图也已经做好,她将图片发给伊修塔尔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就登录淅沥淅沥,把那张引经据典的论文长图挂在了自己的主播主页。
网络上无聊的人特别多,距离与教授的争执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依旧有人在她空间不知疲倦地刷一些污言秽语,搞得整个主页乌烟瘴气的。苏睫发完就立刻点击关闭,眼不见为净。
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苏睫把声音关掉,随手刷了些没营养的视频。中间因为扭着身体的坐姿不舒服,她犹豫再三,悄悄把鞋子踢掉,将双腿挪到了床沿。本来只是想倚靠着床头稍微坐一会儿,结果,也许是因为没有声音的视频太催眠,又或者是这两天舟车劳顿,用脑过度,积攒了太多疲惫,看着看着,苏睫竟然脑袋一歪,香沉沉睡了过去。
……
苏睫是因为感觉到肚子饿,才从睡梦中清醒的。
睁开眼,她对上的,是一张颊上飘着病态薄红的漂亮小脸。
“老师,你醒了。”
如月也不知醒了多久,见苏睫睁眼,他朝女beta露出一个笑,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了身。只穿了薄薄一条丝质睡裙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因为发烧,绸衣沾了汗水黏在身上,显得少年的体型格外纤瘦。卧房的窗户没有全部关上,山区的凉风透过缝隙吹进屋里,苏睫看到如月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你身上在发汗,不要坐起来,快躺下。”
苏睫才刚醒,脑袋还有点晕,但还记得如月现在正在生病,见状立刻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把他又给塞回了被子。
“身上粘粘的……不舒服。”
如月听话地缩回了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睫。
“我这就给你找件干净的睡衣来,再忍忍啊。”
苏睫没忍住摸了摸他的额发,收回手前,少年抬高脑袋,眷恋地又在她掌心磨蹭了一下。那轻柔的触感让苏睫想到老家的土狗大黄,它也同样很喜欢用湿润的鼻尖蹭她的掌心,虽然正经与这只大狗打交道并没有多少次,但每当她要出远门时,大黄总会依依不舍地跑过来围着她不停打转,大鼻头在她身上嗅了又嗅,顶了又顶,搞得苏睫心里也不舍起来。
“老师……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了母亲大人。”
苏睫离开的脚步一顿,她转过头,正对上如月朝她望来的专注目光,漆黑而幽深的眼瞳深处,仿佛燃烧着一盏灯火,明亮的光闪闪烁烁。脸上的笑浅淡而柔和,像是完全沉浸在了美好的梦境中。
“我一直觉得,如果母亲大人还活着,一定和老师一样……”
少年慢吞吞地说着,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将埋藏在心底最柔软处的珍宝挖出,摊开在她的面前。
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苏睫走到落地窗边,把开着的窗户关好,将来自山区的凉意阻隔在外。然后顺势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在衣架与摆放贴身衣物的收纳抽屉中一阵搜寻,找到了一件舒适吸汗的棉质睡裙。
脚步兜兜转转,回到床边。温柔地搀扶着少年坐起身,把干净的棉裙递到他手里。苏睫虚虚揽着少年的肩,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他只是一个渴求母爱的可怜孩子而已。
可她无法给他想要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信如月会病得这么巧吗?
既然没办法用闺蜜身份靠近,那就换个方向,用母子之情迷惑苏睫,让她对自己的接近失去警惕
没错,这就是如月的攻略路线哒!
哎,好像有哪里不对?
===
第55章 五十六个宿管阿姨
或许是睡了一觉的关系,如月的状态看起来比刚才好了许多。苏睫看他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就背过身去,让少年自己动手换上了干净裙子,自己则用这段时间把水杯里冷掉的水处理了一下,新倒上一杯温水,把它和藤田管家给的药一起备好在一旁。
这期间,身后一直陆续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闲下来,苏睫便觉这如蚕食桑叶般细小的声音仿佛无孔不入,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它让她不自觉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场景,并自发展开进一步的联想——绽放的蔷薇丛中,纤细的少年从青翠的枝叶间坐起,缓慢褪下身上潮湿的丝绸睡裙,无瑕的肌肤沾着细汗,纹理细腻如大理石雕像,在阳光下折射着莹莹光泽,动作间,锐利的花刺划破了少年的肌肤,鲜红的血珠渗出,如滚落白玉之间的一颗宝石泪……
不、等等,慢着,她这是在意淫什么?!
等回过神来,苏睫恨不得以袖掩面,对月长嗥。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单身太久,有些心理变态了。说起来,自从来到学校后她好像就没有再DIY过,这么长时间也确实积攒了不少压力,不然怎么会对自己的学生产生这样的想法,简直师德有亏!
“老师,我换好了。”
如月的一声唤将女beta从自我唾弃中拉出。听到少年的声音略显沙哑,苏睫忙把杂念甩到一边,端起杯子和药递到了少年面前。
“你肯定口渴了,快喝点水,再把药吃了。”
如月这一回非常配合,没有再闹别扭。就着苏睫的手,他乖乖把药吞了,又喝了大半杯水,然后也不需要苏睫哄劝,就主动像棵小白菜一样躺回了被窝,两手抓着被子,双眼闪亮亮盯着苏睫,仿佛在等她的表扬。
苏睫完全抗拒不了这种乖小狗一样的眼神。她温柔地伸手理了理少年凌乱的头发,又顺势在他额头探了探,感觉到热度基本已经退下,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药片里似乎包含了助眠的成分,如月乖顺地在被子里躺着,没一会儿呼吸就重又变得绵长起来。苏睫端着托盘,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咔”,房门关闭的声音刚落,病床上沉睡的少年立刻睁开双眼,掀开被子陡然从床上坐起。他将双手绕过肩膀在身后交握,脖子后仰与脊背形成弓形,缓慢拉伸着关节,发出“嘎达嘎达”的轻响,一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睛神采奕奕,里头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可言。
“切,果然药不能乱吃,副作用真大,腰酸背痛的,难过死我了。”
他啧了一声,伸手招来一旁的医疗机器人,从机器人腹中的药品储藏箱里取出一颗药丸,干嚼两口咽了下去,一张漂亮的脸因为那古怪的味道而皱成一团。吃了解药,他又掀开有些发潮的被子,里侧朝外晾了一会儿,直到估摸着苏睫快回来,才揉揉脸颊,装模作样重又躺回到床上。
等苏睫填饱了肚子,端着厨房熬煮的薄粥回到卧房时,如月已经退烧了。被开门的响动惊醒,少年从床上爬起,靠坐在床头,由苏睫喂着一口一口喝掉了粥。喝完又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也不知道是药管用还是alpha本身的体能好,他居然好差不多了。
如月的探亲假只请了两天,延长假期的手续审批起来很麻烦。虽然苏睫不太放心,但在如月的坚持下,两人草草用过了晚餐,就坐上了藤田管家安排好的车,踏上了回程的路。
一路又是坐车又是转飞机,等两人终于回到N9号公寓,时间已经接近次日凌晨。因为半路在飞机上补了一觉,苏睫倒是没那么困,不放心地一直把如月送到宿舍门口,目送他开门进去后,女beta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折返回管理员寝室,草草洗漱一番,熄灯入睡。
第二天是周六,梁吉颍去动物保护协会考试的日子。
惦记着这事,苏睫一大早醒来,就睁着双惺忪的睡眼给梁吉颍发了条“祝考试顺利”的祝福过去。青年一向起得早,收到消息很快回复:“承你吉言。明天成绩出来,我就能把我的猫领回家了。”
苏睫当时正刷着牙,随手点开瞥了屏幕一眼,差点被男人那句“我的猫”给逗得喷泡沫。三两下把牙刷好,她在毛巾上擦擦手,飞快打字——因为最近聊天的频率增加,她的手速也终于有所提高,已经没原先那么夕阳红了。
【这就喊上你的猫了,这么有信心吗?】
“因为我是对外界考验与自身实力有着清醒认识的人,我对动物保护协会的考试势在必得。”梁吉颍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狂妄,苏睫觉得是时候给他改名叫“梁霸天”了。
她打字:【好好好,对对对,你最棒你最强。】文字后面还跟了个鼓掌的表情包。
“旬假那天有没有时间,我带你看看我的猫。”
苏睫想了想,上次的约会总体而言还是玩得挺开心的,再加上她本身也很喜欢小动物,就没有拒绝梁吉颍的邀约,而是回道:【暂时没安排,但也不一定,因为中下旬可能要带队去野外集训。】
“那就先约着吧,有事再联系。”
【好的。】
聊到这,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而是各自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今天的公寓依旧很平静,虽然缺席了两天,但学生们意外的乖巧,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当路过观察室看到里面坐着的女beta时,他们甚至非常热情地隔着玻璃同苏睫挥起了手。
“老师,你回来了!”
“听说老师出门旅游了,玩得开心吗?”
“嗯嗯,回来了。”
苏睫也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抬起脸时,含笑的眸子刚巧与其中一个壮硕如熊的大个子对上。这名大个子苏睫很眼熟,与凶悍的外表不同,他似乎是个容易害羞的人,这会儿也是,仅仅只是无意间的对视,他就瞬间红了脸,引起周围同伴一致的哄笑。
苏睫目送着这群人嬉笑打闹着并肩离去,心情也被他们身上浓浓的活力感染,轻飘飘的。又在观察室坐了一会儿,她看到了姗姗而来的如月和奥格斯特。
在苏睫的工作步上正轨后,两人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刚解除门禁就颠颠跑来她这边报到,苏睫对此乐见其成,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拖累学生连觉都睡不饱。不过鉴于彼此能待在一起聊天的时间不多,早餐三人依旧会拿到观察室一起吃。
过去了一晚,如月已经彻底恢复了活蹦乱跳。他穿着校服裙,身上挂满了花里胡哨的小饰品,一头中长发俏皮地用夹子在耳边固定出两个小鼓包,既活泼又靓丽,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女学生。可苏睫却已然知晓隐藏在华服美裙下的真实性别,眼看着如月一阵小跑,朝近在咫尺的自己张开手臂就想来个熊抱,她心头警铃大作,立时从椅子上站起,闪到了一边。
这从未释放过的拒绝信号,让正在靠近的奥格斯特短暂地停下了脚步。
不太对……在之前的两天里,老师和如月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红发的少年微微蹙着眉,棕眸细致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心脏的跳动一时间有些紊乱。
一击扑空,如月朝着没人看得见的角落悄悄扁了扁嘴——果然一切进展得并不会那么迅速。但他是个惯于做戏的优秀演员,当再度抬起头时,所有的负面情绪已然妥善收拢,漂亮的一张小脸上,只余下几许忐忑,与一腔孺慕。
“老师……”
他转过身,面朝苏睫,伸手小心地揪了下女beta的衣袖。这熟悉的动作让苏睫想起了病中少年依恋地呼唤自己“母亲大人”的样子,硬起的心肠一时间有些发酸发软。
就只是拉扯一下袖子的话……
毕竟如月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也没什么性别观念,自己不该对他太过苛刻。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拒绝或许让少年感到了不安,她抬起手,带着歉意替如月理了理衬衣下摆绞缠在一起的两串挂坠。
“好了好了,知道你已经恢复了。今天的早餐老师请客怎么样?”
将如月推到椅子上坐下,又朝门口踯躅的红发少年笑着招了招手,阔别两日,三人组重又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点餐吃饭,度过了一段悠闲又愉快的时光。
到了八点半,上课时间到,笼罩了整座大楼的生机仿佛也随着最后一名学生的离开而消散,面对空空荡荡的公寓楼,愉悦的心情逐渐被沉闷与压抑所取代,又一次,苏睫感到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沉沉压下,并且这一回,这感觉要强烈许多。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被网暴的关系。
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当打开直播间与主页,看到刷屏一般的辱骂时,情绪还是难免会受到影响。而就在昨天,她把澄清的论文挂在了主页,但她始终没敢去查看后续。
她不能确定,接下来会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们会信她吗,还是继续谩骂中伤她?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看。
之前一直借口照顾病患,逃避着这件事,可是现在,必须要面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之前也被人在网上骂过嘛(也许这说明我这头猪总算有点壮实了)
虽然一直跟自己说别在意,反正那些人和我也不熟,不去在意就行,但是理智和情感果然没办法完美统一,想得再明白,还是会很难过啦,呜哩哇啦哭了好久
当时也出来澄清了,据说我的澄清也被骂我的人看到了,但是始终没敢去看他们最后到底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哎,就很怂,直到现在也没敢去看
并且心情更沉重了.
又及
虽然有点可悲
苏睫的DIY,似乎是她仅有的使用那一根的机会
咳嗯
===
第56章 五十七个宿管阿姨
正如苏睫所想的那样,因为她昨天po上主页的那篇小论文,网上现在正吵个不停。苏睫点开自己的主播主页,看到那条论文状态的下方已经堆起了高高一层评论楼,持各种意见的人,相信的不相信的兼而有之,彼此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声援苏睫的那些大多是直播间原本的粉丝,他们认为苏睫的论文写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而冯谦教授的粉丝们则逮住了苏睫提到的那本“溯源派”的藏书不放,坚称苏睫要想自证清白,必须要把那本书的名字报出来才行。还有一些人是纯粹的吃瓜群众,事情的真相如何压根不介意,只是想看两边人撕起来,撕越凶越开心,一会儿在这拨人那煽风,一忽儿到那拨人处点火,把本就有些失控的场面搅和得一团混乱。
不过苏睫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网络屁民们搞事的能力。
朱诺的直播间最近一直处于停播状态,她今天登陆得早,没什么事做,又刚好需要补足前些日子停播的时长,就提前开了直播。如果放在以往,以苏睫的粉丝量,这种毫无预兆的提前开播,前几分钟一般不会有人收看。但也许是主播【小番茄】最近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关系吧,这一回,几乎是苏睫刚打开直播,“玉指春”的观看人数就立刻啪啪啪往上跳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场控机器人随着直播间的开启而打开,在苏睫来得及反应前自动播报了第一条弹幕——
【钵钵鸡】:yo~~~~缩了两天后终于出来啦!还造了篇很像那么回事的论文,以为这样就不知道你在说谎了吗!
苏睫这次倒没有一味忍让。毕竟都为了写论文付出那么多了,怎么也要对得起自己和伊修塔尔的努力。
“如果你认为我的论文是伪造的,还请拿出证据。”她面朝摄像头,板着脸严肃地说,“只要你能证明我这篇论文是假的,我愿意向你道歉,反之,如果你无法证明,就向我道歉怎么样?”
这句话一撂,那个上蹿下跳的【钵钵鸡】立马没声儿了。不过安静的氛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又一次被打破。苏睫的主页这两天是网络喷子们聚焦的热点,随着越来越多人发现【小番茄】开播,涌入直播间开嘲讽的人也呈几何式增加,眼看着场控机器人又有要沦为无情的读*机器,苏睫不胜其扰,刚想点击关闭机器人,却见屏幕上冒出一个熟悉的ID。
【尊重历史】:文章已拜读,对原拉兰库伦旧址的发掘申请也已草拟完毕。
【尊重历史】:小番茄,如果你以为把坐标选择在自然保护区就会让我知难而退,那你错了。拉兰库伦本身就对新历时代的历史具有相当的考察价值,只是之前的发掘申请一直被环境署驳回。但这一次,我和我的团队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申请几次,一定会坚持到底。
【尊重历史】:如果你有所隐瞒,那么这将是最后的机会。现在就道歉,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Soga】:出现了出现了!正主出现了!
【钵钵鸡】:我把教授艾特来了!小番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看到冯谦的话,苏睫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之前学历史的时候,受老师的科普,她对这个时代的考古工作也多少有过些了解。联邦的考古工作,是由联邦直属的行政机构“文物行政部”管辖的,在联邦的任何地方展开发掘,都需要事先经过该部门的审批。在此之上,如若发掘地点在自然保护区,考古团队还需要同时获得环境署的批准——以环境署视地表植被如命的一贯风格而言,这份批准要比文物行政部的审批要困难得多。
如今内蒙的大片区域都被划在31号自然保护区内。作为阻击沙尘的一道天然防风带,31号保护区是华国境内最早确立的一批保护区之一。从设立之后,保护区内的机械化作业就被严格限制,说它是华国的考古盲区也不过分。
按苏睫的本意,只要论文写出来,清者自清,时间总会证明一切。她倒是没想到,冯谦居然这么刚,她丢个坐标,他就发誓要把地都给铲咯。
但这种时候,输人不输阵,当然不能犯怂。
“如果直到现在您还在认为我说了谎,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您的发掘工作一切顺利,就让最后的结果来见证我们谁才是正确的吧。”
说完,弹幕里就是一片喝倒彩声。偶尔有几个支持苏睫的,刚冒个泡,又被其他人的挤兑给压到了下面。苏睫都快要习惯这种场面了,她脾气好,但也不意味着爱自找罪受。不愿再给那些跟风嘲讽的人出声的机会,女beta干脆利落地关掉了场控机器人,然后拎过针线篮,也不再讲什么编织课程或者小故事,终端上音乐一放,桌面上麦茶一沏,就自顾自挂机织起了围巾。
织围巾可没什么好看的,苏睫觉得,只要她把这些人的挑衅无视到底,到最后蹦跶得无聊了,他们总会识趣离开的。
打毛线同时也是女beta平复情绪的有效手段。当细长柔软的毛线被毛衣针挑起、勾出,排列成麦穗般整齐细密的一列,小小的成就感一蓬蓬从心底冒出,遇风抽枝,沾水发芽,形成一片清新的嫩绿,在这样平淡而圆满的氛围中,压抑低落的情绪也仿佛得到了治愈,紧抿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浅浅的弧度。
编织的动作实在做得太熟,已然被身体记忆,成为习惯。苏睫的双手灵巧娴熟地上下翻飞着,脑海里则开始漫无边际地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从前些天看到一半才发现作者弃坑的那本小说,到昨天中午在如月家吃的美味汤包,再到如月那奇迹般瞒了自己许久的性别,一会儿想知道梁吉颍的考试到底顺不顺利,一会儿又担心下半月的野外集训自己到底能不能入选……
等身体终于感觉到疲惫,暂时丢下手里的活计站起来伸展肢体时,苏睫调整了一下便携式投影的角度,本以为直播间应该没几个人了,凑近一看,却发现观看直播的人数比起刚才不减反增,还彼此之间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什么鬼,这么闲的吗……
她把右下角的小悬窗放大,手指拖动大概扫了几眼。从她关闭场控机器人织起围巾后,直播间的人确实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只有一小部分喷子留了下来。苏睫不说话,这些喷子对着空气干嚎了一阵,估计是觉得无聊,就没再继续骂人,反而是苏睫的粉丝因为苏睫不说话而迁怒于他们,对喷子展开了彬彬有礼的反攻,左一口“让姐姐教你做人的道理”,右一个“小火汁别走再叫两声听听”的,久而久之,两拨人便对骂了起来。
骂着骂着,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他们开始讨论起了苏睫织围巾的手法。喷子说你们这主播做起手工的样子倒是挺专业,粉丝们一看——了不得,狗嘴里居然吐出象牙了!大惊之余,不由起了几分谈兴,一窝蜂地推荐喷子学习苏睫在主页po出的绳结编织教程,“一学就会,真的很简单,而且还能按自己的喜好编,四舍五入就是私人订制了!”。
有一个常露脸的喷子忍无可忍,骂了声“神经病”,就此退出离开。其余几个喷子也有段时间没说话,似乎是出去看教程了。回来以后,他们居然真就和苏睫的粉丝们团结友爱地交流起了绳结编织的手法。这期间,不断有新的喷子进入直播间,然后一脸懵逼地被直播间里的队友给拐带歪,莫名其妙展开一番编织冒险……
等苏睫看到的时候,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快四百,还有几个喷子甚至当场表演黑转粉,点击关注了她的直播间。
真是、真是……
看着自家粉丝们冲着喷子啰啰嗦嗦刷了好几页的垃圾话,还有那些既温柔又礼貌的交流,苏睫的喉咙口突然有点发堵。她吞咽了一下,感觉喉间像是填充了一块热烫的什么东西,火热的温度顺着血管传递到全身上下,僵冷的指节也终于感受到几许温度,重又痒痒地发起热来。
真是……
苏睫想了很久,没想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总归不是什么糟糕的词。
网上有讨厌的家伙,也有很多可爱的人。
她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
刚结束直播,伊修塔尔那就发了消息过来。
“冯谦说的事你怎么看?”
【是说他想发掘拉兰库伦的事吗?我觉得悬,如果没有够硬的后台,环境署的审批手续可是很难批的。】毕竟31号自然保护区位于原华国境内,由原华国的环境分署管理,而华国一向是个人情社会。
“那苏睫你是什么想法,你希望冯谦的申请成功还是失败?”
她是什么想法……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秦长城的存在,但平心而论,苏睫其实比冯谦还期盼着发掘工作能够顺利展开。受到了太多的质疑,她迫切地想看一看,自己的记忆是否与此世的历史吻合,也迫切地想让沉睡在地下的断壁颓垣向她证明,她的过去并非幻梦。
【我希望他成功,我期待着看到最终的结果。】
“好。你会得偿所愿的。”
【?】
伊修塔尔这之后就切断了聊天,不过苏睫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就在次日,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尊重历史】的私信。
“你是怎么让环境署的人松口的?”冯谦一上来就没头没脑地问。
苏睫对此一脸懵逼,缓缓打了个问号过去。对方这才知道问错了人,也不多话,直接甩了个盖着环境署电子章的考古发掘电子许可证过来。
“这是今早从一封匿名邮件里收到的,不是你的话,大概是你的粉丝吧……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文物行政部的审批今天也下来了。我的团队正在整理装备,预计三天后开挖,祝你好运。”
阴阳怪气地说完,冯谦就没再理会苏睫,直接下线了。
==
【小剧场关于如月的性别……】
这日中午,苏睫正在公寓楼里巡逻,忽然在走廊遇到回寝室的奥格斯特。
少年与如月一向形影不离,难得看到他落单,想起某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苏睫朝少年招招手,把他唤到角落:“奥格斯特,过来一下,我问你一件事。”
“老师想知道什么?”
少年听话地走到近前,微微垂头,极认真地看着她。
“那个……这个……”苏睫拖长声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说,少年也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落在苏睫身上的目光平和又包容,活像只乖巧等待主人命令的大狗。
他不急,苏睫反而着急了。她不想耽搁奥格斯特的午休太久,就斟酌着问:“你知道如月他……他的真实性别吗?”
听到如月的名字,少年明亮的眸光稍显黯淡,但他依旧保持着耐心,态度温和地向苏睫确认:“老师是指什么?”
“就是……你看,他不是整天穿着裙子吗,可实际上却是……”苏睫举起手,两根指头比划出长长一条,然后又因为害羞,迅速把手指收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不能更明显了,如果奥格斯特还是不理解,那只能说明连他也不知道如月性别的真相——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这样,否则她就相当于泄露了如月的秘密,只能亲自去找如月道歉谢罪了。
好在奥格斯特并非对此一无所知。领会到苏睫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听老师一说,似乎是有这样的事。”
“似乎?”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用似乎?
接触到苏睫疑惑的目光,奥格斯特脸颊一红,不太自在地补充道:“许多年前听如月提到过一次,他是个男alpha。不过这件事没留下太深印象,如果老师不提,我应该已经忘记了。”
“忘记?哎,这也会忘吗?!”苏睫大惊。
“难道不会吗?”奥格斯特也瞪圆了眼,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吃惊。
师生俩站在走廊一角,彼此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苏睫想起alpha们混乱的性别观念,率先认输。
“好吧,确实会。”
而此时的奥格斯特,已经因为短时间内高强度的“与苏睫对视”,头脑发烫,晕晕乎乎,连走路都有些发晃了。
老师的眼睛,圆溜溜的,好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奥格斯特不足
写个小剧场吸一口
==
第57章 五十八个宿管阿姨
苏睫看着冯谦发给自己的发掘许可证截图,犹豫片刻,给伊修塔尔发去了一条消息。
【冯教授拿到环境署的审批了,是你帮忙做的吗?】
想来想去,她的粉丝里,既了解她的想法,又愿意帮这个忙的,也只有伊修塔尔了。尤其昨天少年还说过她会“得偿所愿”今天就收到许可证,不管怎么看,一切都太巧了。
伊修塔尔的回复来得一如既往的快。
“你知道了?”
【真的是你……天呐,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了。】
“不用太过在意,只是有亲族在环境署工作,就试着拜托了一下。一切能这么顺利,其实也归功于你的论文。”
【哎?】
伊修塔尔这次停顿了很久,才发了一长串文字过来:“相较其他的自然保护区,31号保护区全部是草原与戈壁,环境相对单调,又与周围的30号、32号保护区景色趋同,缺乏自身特色,旅游业发展一直停滞不前。与此同时,为了维护保护区生态而消耗的生态维护资金却在逐年递增,这导致31号自然保护区常年入不敷出,环境署不得不每年都下拨大笔的经费维持开销。”
“署里的人苦恼这件事许久了,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们看了你的论文,提供了一条发展历史文化旅游的思路而已。”
【各种意义上都好强……真的太感激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
“不用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苏睫,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直播,它在我痛苦的时候治愈了我。只要你能够恢复过去的样子坐在直播间的镜头前,我愿意付出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许多。”
停顿片刻,似乎是觉得自己这番剖析真心的话语太过唐突,伊修塔尔又跟着道。
“抱歉,这样说是否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不不不,怎么会……】
屏幕的这一边,苏睫还怔愣地看着前一句话回不过神,待看到后一句,颊上顿时飞上一抹轻红,胸腔里的心脏也不由得鼓噪起来。
伊修塔尔说喜欢她的直播……她这简陋又平庸的直播,居然能得到他这般纯净高洁的人的青睐,何德何能。
【还请一定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心湖就像一锅熬煮开的糖液,“咕嘟咕嘟”不断往外冒着甜香欢快的气泡。苏睫被这飘飘然的情绪所笼罩,唇边不自觉扬起一抹喜悦的笑。作为仅有一面之缘的友人,在直播间这件事中,伊修塔尔实在给了她太大的帮助,让她忍不住想要投桃报李,也倾尽所能让对方快乐。
“既然你坚持的话,可以为我绣一幅十字绣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要求吗。】
“按这张图就好。”
伊修塔尔发来一张图片,苏睫点开,看到那是一幅手绘画。漆黑的雨夜,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蜷缩在一点微弱的火光边。灯火照亮了男子银白的发,发丝边缘滴落的水珠折射着晶莹的微光,与少年碧绿的眼睛交映生辉。在男子的对面,是同样浑身湿透的黑发女人,因为寒冷,唇边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朦胧了她脸上的表情……
简单的构图,零星几点亮色,与大片的漆黑,组成了一张弥漫着悲伤气息的画。苏睫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她总觉得画里的男子很像伊修塔尔,至于那个女人……有些像她?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按了下去。连脸都看不清,会这样想实在是有些自我意识过剩。
【好的,我会尽快完成的。】
强迫自己排除掉杂念,苏睫保存了图片,认真向伊修塔尔承诺。
她决定今天下午就赶工开始绣这幅画,按自己的手速,做的稍微赶一点,一幅普通的挂画只需要四天就能绣好。考虑到每天上午要直播,这种私人订制的绣品不适合拿到直播间绣,所以时间要再放长一点,差不多一周不到完工。
苏睫这边原先计划得挺好,只可惜,从这天下午起,事情就主动找上了门——午休刚结束,苏睫就收到学工处的邮件,通知她已经被选中担任今年野外集训的随行教师。
与通知一同来到的,还有一份野外集训的日程安排表、一张学工处下发的教师职责清单与一份详尽的学生名单。
因为人员紧张,学工处同时还给每一名随行教师分派了任务。
作为生活老师,苏睫主管的主要是后勤工作。所谓的后勤,不外乎衣食住行几大块,苏睫只是个新人,学校领导额外照顾,给了个比较简单的任务——对外出集训的半个月里师生共计353人需要消耗的食品进行估算。
不过这个“不难”也只是相对而言。苏睫看了眼外出集训的日程表,从普通的跋山涉水、林中战斗到生存猎捕、隐踪匿迹、辨别毒物……训练的内容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对食物的需求也完全不同。苏睫完全没有过经验,一头雾水,对着要填的表格发了许久的呆,最后终于缴械投降,决定寻找外援。
【萨瑞纳,你忙吗?】
“还行。有事?”
女alpha很快给了回复,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忙碌,只是那个“还行”略显微妙,让苏睫接下来的话说得有些忐忑。
【打扰到你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刚刚收到通知,要参加外出集训,学校同时给了我统计食品消耗量的任务,但我第一次做,拿捏不到要点,可以跟你请教一下吗?】
这一次萨瑞纳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才发来回复。
“你是否方便来我办公室?”
【哎?】
“你的问题有些复杂,最好面对面探讨。我现在手头正在赶一份报告,暂时走不开,所以得麻烦你过来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而是我打扰到你了。】
“不会打扰的,你过来吧。”
紧接着:“对了,你认识我办公室吗?”
这个问题点到了苏睫的死穴。说来惭愧,认识这么久,因为太宅,她居然从没去过人家办公室,真是说出去都不敢信!
虚荣心让女beta在回答时头脑一热,回了句“认识”过去。她当时想得挺美,校园网上有公开每一名教师的简单信息以及办公地点,萨瑞纳的办公室号一查就能查到,到时候她拿着办公室号码,在教学楼里找一找就行。
然而,十分钟后,在2号教学楼四楼打了好几个转的苏睫绝望地发现,这里有2402,有2403,但就是没有萨瑞纳的2401办公室。如果不是事先确认过教学楼的名字,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大楼了。
有心找老师学生带路吧,偏偏现在刚上课没多久,走廊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苏睫烦躁地绕着四楼走了一圈又一圈,还不信邪地分别在三楼与五楼也搜寻了一番,却始终找不到神隐一般的2401,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是爬她也该爬到萨瑞纳办公室了,这时候再死撑也只是徒劳,苏睫只能厚着脸皮,给萨瑞纳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对不起,我刚刚撒谎了……我找不到你办公室QAQ】
“你现在在哪?”
【2号楼四楼。】
“稍等,即刻来认领你。”
竟然说“认领”什么的……
苏睫被女alpha难得使用的促狭文字臊得满脸通红,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说谎,确实幼稚得像个等着家长认领的小孩,真是叫人羞愧难当,一会儿又觉得这个带了些从属关系的词从萨瑞纳口中说出,居然也带了几分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萨瑞纳来得很快。苏睫注意到,女alpha是从楼下过来的,这意味着萨瑞纳的办公室确实不在四楼,可是明明刚才她也检查过三楼……
“也不在三楼。”
棕肤的女alpha走到近前,开口的第一句仿佛读心,否认了苏睫暗中的猜测。
苏睫脸上的红晕好不容易消散些,又立刻被萨瑞纳的话勾起,一张脸霎时间染上了一片明艳的绯色:“抱、抱歉!你明明在忙,居然还这样给你添麻烦。”因为心虚与愧疚,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关系,报告我已经写完了。只是没想到,原来苏老师也会说谎。”
说这句话时,萨瑞纳的声音慵慵懒懒,带着些隐约的笑意,比起生气或是责备,听着更像在打趣。苏睫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抬起一双手捂着小半张滚烫的脸颊,透过手指缝小心翼翼地往身旁看去,恰对上一双色泽纯正的金棕色眼眸,正垂眸朝自己投来含笑一瞥。
四目相对的那刻,苏睫觉得自己的大脑里砰然炸响了一簇簇迷人的烟花。
印象中,女alpha常常是强大、自律、严肃、高傲的代名词,她虽然也会温和地微笑,但情绪总是很淡,很内敛,像迷蒙的一团雾气,难觅全貌。只有在弟弟奥格斯特面前,萨瑞纳才会偶尔如戏耍猎物的猫科动物那般,露出锋利的齿爪,显露出几分顽劣的恶趣味。那时候的女alpha,就像一架终日用理智抑制着情绪的人型机械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暇,停下了无休止的情感抑制,冰凉冷清的身体周围,也总算缠绕上几许人情味。
苏睫喜欢女alpha身上这份极少显露的顽劣与漫不经心。
就像她喜欢白宣纸的折痕,瓷碟上的裂纹一样,有时候,不完美才是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快跪了,这次的大姨妈居然让我腰酸得无以复加
好痛苦嘤
===
第58章 五十九个宿管阿姨
苏睫乖巧地跟在萨瑞纳身边,亦步亦趋地随她走下一层层楼梯,穿过走廊与教学楼底楼的大厅,一直到走出2号教学楼,苏睫才察觉出一些不对。
“我们出来了……2401办公室不在2号楼?”她圆瞪着一双眼,惊奇地问。
“不在,在1号楼。”
“哎,为什么,这不合理!”
阿特雷斯的教室编号一向很有规律,四位数字的编码,第一位代表1到7号教学楼的号码,第二位是楼层数,第三四位则是教室的序号,因此,按规则,2401办公室就应该是2号楼四楼的第一间办公室。
“所以我才会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的办公室。”萨瑞纳垂眸,略显无奈地看了苏睫一眼。
接触到那双平静又深邃的眼眸,苏睫老脸一红,登时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还记得入职培训时学过的校史吗?”
“哎,那个……”苏睫拖长声调,有些为难。学过是学过,但入职培训又不会考试,她听了两耳朵就把它抛到脑后了。吸取之前的教训,这里她是不是承认已经忘了比较好?
好在萨瑞纳也并没有要考验她的意思:“之所以扯到校史,是因为阿特雷斯的第一任校长、同时也是学校最大的投资人林正清先生,他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我记得苏睫你家祖上也是华国的,那你应该知道,华国有个叫‘风水’的东西。2号教学楼落成的时候,施工现场意外频发,还出现过人员伤亡。林正清校长笃信风水,就请了名风水师来看,最后说是2401号教室与大楼风水不合,于是,在风水师的建议下,2401的编号被挪到了1号楼四楼,同时2号楼四楼的所有教室号码也往后顺移了一位。”
“这样也行吗?这是封建迷信吧。”
“谁知道呢,至少改完以后,阿特雷斯的建造确实一切都顺利了起来。而且外界相信你们华国的‘风水’的人也不少,当年建造对抗虫族的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时,不也请风水师来看过吗。”
“咦,居然还有这事!”
那可是联合作战指挥中心啊——被视为人类对抗虫族最后的希望汇集之处,曾诞生了无数伟大的战争英雄,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联合指挥作战中心啊!
第二次大灾害后,为了提醒后代勿忘历史,时刻警惕虫族卷土重来,每一个人在学校都会接受有关抗虫战役的历史教育,联合作战指挥中心作为当时的总指挥部,不止一次出现在各种视频与照片中,在联邦民众心中的地位几乎能与联邦大楼等同。
联合作战指挥中心居然找人看过风水,这可真尼玛玄幻。
苏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其中包含的历史文化与认知冲突给她带来了相当奇妙的体验。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1号楼的2401办公室。萨瑞纳的房间与她给人的印象很相似,办公室大而空旷,摆设简单,漆黑的办公桌上,阿特雷斯发放给教师使用的办公用品码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整间办公室除了紧靠墙面摆放的一面勋章展列柜外,看不到任何带有个人风格的物品。
萨瑞纳邀请苏睫在办公桌前方的一张软沙发上落座,还给她倒了杯水。杯子里是甜甜的热可可,也许萨瑞纳认为苏睫会喜欢这种饮料吧。苏睫受宠若惊,捧着水杯在掌心转来转去,忽然觉得它的造型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圆形的白瓷水杯侧面画着阿特雷斯的校徽,居然是学校发给教师的纪念品。
萨瑞纳真的是……就连杯子也用的学校发的纪念水杯,好酷啊!
苏睫抿了一口香甜的可可,觉得心里非常激动,就好像她又发现了一个属于萨瑞纳的小习惯一样。招待完苏睫,萨瑞纳打开终端,接入教师后台,从资料库里调取了一堆资料,用立体投影拆分成A4纸大小的一页页弹窗,摊开在两人面前。
苏睫拉近一页弹窗翻了翻,发现这是两年前外出集训的内部资料,其中就包括她想学习的食品供应方面的预算方案。再看旁边几个弹窗,不出所料,都是过去几年的集训资料。
“每年参与外出集训的师生人数恒定在三百五十上下,但根据集训地点的不同,食品的消耗量也会有较大出入,例如在沙漠集训的那年,食品的消耗就要超出雨林集训那年近两成,这是因为沙漠环境更加恶劣,对体力的消耗也更大。所以我们可以首先将这种极端例子排除,找出与本次的森林山地环境类似的范本……”萨瑞纳似乎事先研究过这些资料,她站在沙发边,耐心地解说着,手上熟练地在空中一阵连点,把几份材料从眼前划掉。
为了让苏睫看清,女alpha将剩下的三份材料归拢,划到了与苏睫齐平的高度。高度差让她接下来的解说有些困难,于是萨瑞纳又跟着礼貌地询问:“对了,我可以坐下吗?”
“是、是的!请坐!”
苏睫暗恼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萨瑞纳的不便,赶忙往一旁挪了挪,给萨瑞纳腾出空间。她知道女alpha是负责教导学生战斗训练的教官,也清楚眼前的女alpha挺拔强健的身躯中,蕴含着何等强大恐怖的实力,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萨瑞纳讲课。“体育老师的文化课水平一般不太好”——这样的偏见完全不适合套用在萨瑞纳身上,女alpha的讲述清晰又极富条理,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有一种让人沉浸其中的魔力,当她娓娓讲述起自己的心得时,时间的流速也随之放缓,让苏睫听得入迷。
得到女beta的允许,身旁的沙发随之向下沉了沉,在苏睫右侧,萨瑞纳坐下。两人之间隔了半条胳膊的距离,既不会因为太近而让人不适,也不会因为太远而显得生疏。坐稳以后,女alpha身体微微前倾,抬手拉过面前的一个弹窗,翻动到其中某页,示意苏睫凑近查看。
“我们先以三年前的这一份材料为例。能够看到,在集训的第六至八天,食品的消耗骤然下降,在第九天才恢复正常,这是因为在那一年的集训中,第六至八天的训练任务需要考察学生的野外生存能力,在那三天,学生会被投放进丛林中,只给予匕首、过滤器等最低限度的生存工具,用自己的能力存活。我看到今年的集训也有这项训练活动,所以在估算食品消耗时,需要把这个情况考虑进去。同理……”
萨瑞纳似乎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在苏睫看来如一头乱麻难以厘清的工作,被女alpha按照集训的日程拆分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能在历年找到对应的食品消耗数据,再综合28号自然保护区的独特环境,进行一番平均后,就能估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在这过程中,多年带队集训积累的经验同样不可或缺。
除了讲解,萨瑞纳顺便还推荐了苏睫一款简单又方便的工具软件,并教她怎样建立必要的数学模型,用电脑进行数据的推算,两个人一个倾囊而授,一个求知若渴,只花了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苏睫就完成了学工处下发的任务,把数据提交了上去。
临走前,苏睫对女alpha谢了又谢。如果不是很快就要到晚餐时间,苏睫得回去坐班,她真的很想邀请萨瑞纳一起去哪里用个餐。
“下次吧,总有机会的。”
萨瑞纳朝依依不舍的女beta扬了扬手,目送她一蹦三跳地离去,在经过转角时还因为太过高兴,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在苏睫身体朝前扑倒的那一刻,女alpha的心猛地一跳,脚下的步子几乎就要往外迈出,直到视野中那个有些傻乎乎的笨拙姑娘敏捷地以手扶墙,自己稳住了身形,她才缓缓舒了口气。
女孩似乎觉得那样很丢脸,很快就用手掩着脸,做贼一样小跑着消失了在墙的那一边,只剩下萨瑞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许久之后,脸上浮现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真是个冒失的小家伙……
苏睫小跑着回到N9号公寓,把晚饭时间的工作完成,等到了六点半往后,总算了有了空闲。惦记着答应伊修塔尔的礼物,她抓紧时间用图形处理软件把伊修塔尔的图处理了一下,制作成十字绣图纸,又裁了块绣布,一针一线绣了起来。
不过,似乎老天也要同伊修塔尔作对。才开始绣没多久,苏睫又接到了梁吉颍的消息——这真的超罕见,除了早六点半和晚八点的例行问候,其余时候,梁吉颍从没主动找过她。
但苏睫很快就明白了这份反常究竟为何,因为她打开梁吉颍发来的消息,看到那是一张猫咪照片。
被寄放在动物保护机构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吃得好,杀手皇后比原先长大了一些,也不再那样瘦骨嶙峋。现在的它,有着一身樱粉色的滑亮毛皮,与一双红宝石一般的闪亮眼睛,双目有神,体型矫健,已然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大猫了。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人的家,能看到摆放着水杯的茶几,还有低调奢华的真皮沙发。杀手皇后就站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镜头,尾巴竖起,雪白的尖端软软弯成问号一样的圆弧,仔细看,还能看到它脖子上戴着一枚红色项圈,项圈的底部坠着一个小小的猫爪刺绣挂件,那歪歪扭扭的针脚,一看就是梁叔的杰作。
所以梁吉颍还真的通过考试,这就成了有猫一族了。
【你终于把杀手皇后带回家了,恭喜你!】她当即发了一条祝贺的消息过去。
“虽然这对我而言只是一次毫无悬念的结果披露,但还是感谢你的祝贺。”梁吉颍的回复还是一如既往的奇妙,苏睫无力吐槽,直接把这句话无视了。
“你喜欢猫吗?”他突然又问。
【喜欢呀。】
“希望杀手皇后也喜欢你。”
【……】
EXM?他是真的想单一辈子吗?
梁吉颍看起来只是想跟人炫耀他的猫而已,苏睫这串省略号发过去,就跟一颗石子儿掉进井里一样,很快没有了动静。这让苏睫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很是不爽。又等了一会儿没蹲到回复,她决定退出,正在这时,女beta忽然发现梁吉颍换头像了。新头像粉不拉叽的,看着很少女,不过显示屏太小,看不清具体什么内容。
啊,什么鬼……
出于好奇,苏睫从头像点进了对方的个人主页,发现青年原来是把头像换成了爱猫杀手皇后的玉照。与此同时,苏睫还看到对方的空间新上传了超多照片,点开一看,果不其然,全是杀手皇后的照片,坐着的,躺着的,舔毛的,跳起来的,吃东西的……
苏睫挺喜欢猫咪,没忍住一张张往下翻着,翻到其中某一张时,她的动作陡然停住。
这是一张自拍照。
照片里,梁吉颍正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搂抱着杀手皇后,将它高举到肩头,另一手则举着终端,左侧脸颊与猫咪软软的身子紧贴,面朝镜头,笑得温柔又爽朗。
苏睫盯着那个笑脸看了许久,“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跑回屋取出了上次去星露谷拿到的合照,两张照片放到一起对比了一下,嘴里不由啧啧称奇。
明明正常摆表情的话是个挺好看的年轻人来着的……话说他这不是可以正常拍照吗?猫咪的力量真强!
想着,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苏睫顺手点赞,并下载保存了那张自拍照。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的预收:
《阳间故事集》
文案:
【她死了……应该是死了吧
她看看自己身后招摇的两只蝙蝠翅膀,又甩了甩那条光滑细长的恶魔尾巴,觉得很玄妙
更玄妙的是,对面那个同样看不出种族的男人,为什么要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他抓着她额上的尖角,压低身子,凑近她耳边,非要给她讲故事
可是,先生……咱能整点儿阳间故事吗?
阳间故事?他闻言笑了笑,咬牙切齿。
想听阳间故事,那你怎么不干阳间事儿?
===
渣作者悟了,她是写不好长篇的
但她短篇故事写得还可以
所以这篇是七个脑洞扩写串联起来的故事集
故事之间都会有联系】
=
我是真的一天一个想法了,今天想写这个,明天想写那个的
写连载还挺累的,目前的打算是写完宿管阿姨休息一阵,等把阳间故事全部写完再发文
不过我真的很善变,最后会咋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总之感兴趣可以去看看,点个收藏什么的
我写长篇很糟糕,但是小短篇的质量还是很自信的,吧唧~
==
第59章 六十个宿管阿姨
苏睫以为自己把食品消耗的预估数据提交上去后,就能够回归过去的清闲日子。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想当然了。
每年一次的外出集训,是阿特雷斯年度工作的重点,苏睫的数据提交后,次日就收到了总管后勤工作的雷恩老师的联络,说是对数据有几个有疑问的地方,让她有空跟他视频探讨一下。
苏睫当时正在做直播。昨天,冯谦教授在得到环境署和文物行政部的考古发掘审批后,很快就把对31号保护区原拉兰库伦旧址的发掘计划po上了他的迅推。在自然保护区内展开的考古发掘并不多见,再加上冯谦之前很高调地挂过主播【小番茄】,两个人的纠纷被热心群众在冯谦的推下科普了个七七八八,这导致今天涌入苏睫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又创新高。
不过,或许是因为有苏睫那篇引经据典的小论文在前吧,像一开始那样张口闭口喊她骗子的人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直播间里来了不少“蹲一个真相”、“期待打脸期待反转”的吃瓜群众。
直播间人太多,拉拉杂杂的各种弹幕也刷个不停。苏睫依旧懒得管他们,自顾自坐在镜头前挂机打毛线。其实,自从冯谦确认了要去挖掘拉兰库伦后,在兴奋之余,她也隐隐感到有些害怕,万一拉兰库伦没挖掘到能够证明秦长城存在的证据,或者点背一点,她根本找错坐标了……
女孩没敢继续想下去,只有一颗心一直在胸腔砰砰砰砰躁动个不停,连带着手上的围巾都织错了好几针。
雷恩老师的消息就是这时候收到的。
因为心神不宁,苏睫决定早早结束直播,找雷恩老师把数据的事情解决了。时间拖长了,她怕自己忘记萨瑞纳教过的那些要点。
好不容易通过漫长的视频通讯,将一切与雷恩老师讨论清楚。到了下午,苏睫又接到通知要去开会。这次会议是外出集训带队老师的动员大会,会议上会对集训的各种安排与注意点进行告知,非常重要。
于是,才刚拿起十字绣的苏睫又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具,苦哈哈地跑去开会。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睫也基本是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杂事中度过的。等到了9号晚上,她又跑完了一场环境署要求举办的保护区游览守则讲座,正疲惫地趴在桌上休息,忽然收到一条来自梁吉颍的消息。
“怎么样,明天有空吗?”
看到这个她才想起,明天就是旬假,自己似乎与梁吉颍约定过,如果有时间,明天要和他一起去看杀手皇后的。
【抱歉,差点忙忘了。我明天有空的,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见?】
梁吉颍给了个个人风格鲜明的回复:“那就明早九点,你在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苏睫想了想,觉得可以,就回了句好。
为了显示对这个相亲对象、还有他心爱的猫咪的重视,临睡前,苏睫姑且打开衣柜翻找了一番,找到条好久没穿过的、印着粉色小猫碎花花纹的连衣裙。她举着裙子在镜子前比了比,虽然穿上以后看着很像还没毕业的学生妹,但难得图案这么应景,所以女beta只小小犹豫了一下,就立刻拍板决定了穿它。
临睡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哪件事,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终于睡着。
次日清晨,苏睫正捣鼓着新买的化妆机,准备给自己上个妆,手腕上的终端忽然抖动了一下。她打开,发现是伊修塔尔的消息。
“冯谦的团队已经通过高密度电法仪,在拉兰库伦的旧址上确定了几个坐标,今天就要开始向下挖掘了。”
消息下方还附了一条迅推链接,苏睫点开一看,发现那是冯谦十分钟前发的一条推,内容是“今日开挖,期待着揭开拉兰库伦神秘的面纱!”,推的下面还发了张草原背景的照片。
看到伊修塔尔的消息,苏睫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冯谦之前说三天后开始发掘,那可不就是今天吗?!
想到这,她的心一下子乱了。
之前几天因为忙碌,都没什么精力去考虑这件事,直到现在,31号保护区的考古发掘都已经开始了,苏睫终于又一次感到了席卷内心的不安。如果最后什么也没挖出,如果最终证明她才是错误的那个人……不、不能这样想,苏睫,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有着很大把握,别这么悲观!
就像高考在即却心里没底的考生一样,苏睫颇有些混乱地在屋里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要赴梁吉颍的约,忙又手忙脚乱地拿起化妆机,给自己上了个淡妆,化完妆一看,时间只剩十分钟不到了,只好丢下桌上那堆小饰品,拎起小手包与送给梁吉颍的见面礼、一盒老家寄来的特产“一口柿”,匆匆忙忙跑出了门。
“老师你总算……啊,跑掉了。”
观察室里,正百无聊赖坐着看视频的如月抬起头,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老师”,就见女beta跟背后有怪物在追一样,飞一般跑出了N9号公寓,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粉白色的大裙摆高高扬起又落下,里面同样粉白的小内内、还有一双细直光滑的腿儿一闪而逝——她甚至还不小心走了个光。
刹那捕捉到的美景让如月回想起在东京共浴的那个下午,身着浴衣的女beta露在外面的纤细小腿,还有那双踩在圆石上的白嫩脚丫。如果被她抬脚踩碾的不是地面,而是……身体的某处因为这样的想象而绷紧,隐隐作痛,与此同时,鼻腔骤然浮现轻微的痒意,一丝鼻血冲破粘膜,从鼻下淌出。黑发的少年毫不在意地抬手捂在鼻子前端,垂眸做沉思状,脸颊上不知不觉已经绯红一片。
“收收味道。”
嗅闻到一股浓郁的信息素味,奥格斯特不客气地从桌下踹了友人一脚。如月从旖旎暧昧的联翩浮想中回神,掀动水波荡漾的眼帘瞟了身旁的友人一眼,抽抽鼻子,唇边不由浮现一抹恶意满满的笑。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某处。
他的身旁,红发的少年紧抿着唇,倔强地没有应声,瓷白的脸却早已红到了耳根。刚刚,他看到老师的腿……
“哎,傻狗,老师这次有跟你说要去哪里吗?”
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如月侧身,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红发少年。鉴于上次失败的跟踪经验,两人这次要理智了许多。奥格斯特微微皱眉,目光依旧停留在苏睫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她没说过……还有,不要叫我傻狗。”
说完一偏头,却见友人不知何时从桌上抓过了苏睫的水杯,此刻正像只小狗一样趴在桌上,挂着鼻血的鼻子凑近杯沿,在上面嗅来嗅去。
“你在干什么?!”
奥格斯特当即伸手,从如月手中抢过那只杯子,护在了怀里。
“哎,就闻一闻嘛,又没有舔。”一边说,一边伸出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目光贪婪地再度看向桌上的水杯,“那上面有苏苏的味道……就给我嘛,下面一直石更着,很难受的啊。”
在如月的带领下,红发少年也禁不住望了一眼手中的水杯,喉结上下滚动着,金棕色的眼睛眸光闪烁,灼然望向身旁水蛇一样瘫软在桌面的友人:“那就打一架吧。”
“行啊,打呗,毕竟性和暴力有时候是相通的嘛。”
如月伸了个懒腰,从桌边站起,当看向N9号公寓外面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咬牙切齿。
又背着他和人约会……可恶,外面的野狗真是烦人!
……
苏睫可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观察室,是何等一番风起云涌。事实上,因为赶时间,当她跑出公寓时,甚至没发现观察室里还有两名等待她的客人。
一路飞奔,总算赶在约定的时间前赶到了校门口。梁吉颍早已经在停车场等着,看到苏睫,他朝她招了招手。
“给你,礼物。”
苏睫小跑上前,把手里的柿子递给梁吉颍,青年接过盒子,拎在手里看了一眼,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为什么要给我礼物。”
啊这……什么为什么,上次吃了他一顿亲手做的午饭,晚上还带着俩学生一好友一起蹭了一顿天价晚餐,她觉得良心不安不行吗?可这种话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不然两边都会尴尬。
“额……给猫的?”
苏睫不知如何接话,只好随口胡诌。好在梁吉颍并没有在意太多,随后就带苏睫到了车边,两人一前一后坐下,车子很快启动。
直到出发以后,苏睫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今天不上班呀?”
“请假了。”
“就为了带我看猫吗?”
“是的。”
苏睫有些惊讶。从梁吉颍平时的聊天里,可以看出他是个很重视工作的人,居然会为了带她看猫而请假,实在有些让她受宠若惊了。
被重视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再矜持,她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些笑:“那我们这是去哪里看猫呀?”
“我家。”
“啊?”
似乎是苏睫的语气太过惊讶,梁吉颍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我家。”
“……”
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给萨瑞纳跪下了
虽然很努力在写,但好像最后还是崩人设了呜呜呜
而且拗不回来了,对不起我是个罪人……
征求下意见吧,你们还喜不喜欢她啊,不喜欢我就砍戏份了QAQ
===
第60章 六十一个宿管阿姨
可恶,失策了,就说怎么没在车上看到杀手皇后。
反应过来后,苏睫蜷起手指,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在梁吉颍说去他家之前,她一直以为,两个人要去的会是外面的咖啡店、奶茶屋之类地方,并为此小小激动了一下。
在星际时代,能够冲泡各种口味合成饮料的家用饮料机早已得到大范围普及,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存活,原先以兜售饮料为主的店铺艰难地完成了转型。目前,它们主要面向的客户是恋爱、相亲中的情侣,其功能比起简单的卖饮料,更像是贩卖服务与氛围。
苏睫之前一直单身,没好意思(同时也没那个闲钱)进店里看,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在影视剧里见过猪跑。现在的饮品店,内部一般都装修得相当幽雅精致,进门是点单的吧台,再往里,用狭长的走廊连接着的,是许多独立的隔间,每个隔间都有一个主题,什么中式武侠风、地中海风情之类的,随顾客挑选。隔间里除了舒适的卡座,还会提供大范围立体投影、一些桌面游戏和小型游戏机之类打发时间的东西。一关上门,就是一个完美的约会地点——只除了一点,在隔间里是不允许发生脖子以下的不和谐行为的。苏睫记得自己看过的某部16禁连续剧里就有女女主人公在奶茶屋的隔间里擦枪走火,结果触发了屋内的警报差点被电子警察抓走的情节……咳,偏题了。
总之,为了吸引顾客,饮品店会提供相当周到的服务,只要能拿出相关证件,那里当然也允许携带宠物,拿来做玩猫猫与约会的地点简直再好不过。
不过……哎,算了,毕竟是奇奇怪怪梁吉颍嘛。
认真算来,这才两人第二次见面,男方居然这就要带她回自己的家,如果是别人,苏睫肯定会非常警惕,并立即拒绝拉黑一条龙。但或许是之前被梁吉颍的古怪脾性荼毒了太久吧,女beta发觉自己都对他有些免疫了。
反正再奇怪的事,套到自己这位相亲对象身上都只是寻常而已,他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应该不会的吧?
想到这,苏睫转过头,小心翼翼偷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自动驾驶模式下,他正身体前倾,在车载音乐播放器的播放列表上一首首挑选着音乐,阳光透过悬浮车窗照射而下,在青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打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更衬得青年眉目舒朗,俊逸难言。
只要不油腻腻地凹造型,他其实有一张看着挺正派的脸,让人怪有安全感的……
“怎么了?”
大概是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了太久,梁吉颍忽然转头,同苏睫来了个对视。
“没、没什么。”苏睫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些害羞,忙转回了头,装模作样看向身侧的窗外。
“哦。”
男人只是随意瞥了她一眼,就又回头继续选起了他的歌。音乐声很快响起,是首很有梁吉颍风格的交响乐,叙事诗一般舒缓厚重的乐声一起,就把苏睫响亮的心跳声整个儿给压了下去。这实在不是首适合约会时听的歌,它让人想起过去,历史,被遗忘的荣耀,或者诸如此类沉重无比的东西。
自然而然地,苏睫想到了此刻正在被挖掘拉兰库伦,原先还轻松愉悦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开挖有一阵了吧,到底有没有结果呢?
她有些心虚地打开终端,搜索了冯谦的迅推。他的最新一条推还是刚才看到的那条开挖宣言,没有更新过,想来现在人应该还在发掘现场忙着,没顾得上发新推。这让苏睫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像悬了块石头似的,始终落不到实处。
偏偏这时候,陪在她身旁的是梁吉颍。
放完了音乐后,青年倒也没把苏睫晾着,而是煞有介事地发了一堆资料到苏睫的终端上——《与猫对话》、《猫咪饲育守则:做一个合格的铲屎官》、《猫的肢体语言详解》……苏睫打开翻了翻,看到里面说的全是些有关猫的饲养知识。但她只是去梁吉颍家看猫,又不是要养猫,给她看这个干嘛?
女beta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了青年一眼,却发现他也正翻着其中一本电子书,微微低头,看得入神。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
就说梁吉颍会沦落到与beta相亲不是没理由的,这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神奇宝贝?
看梁吉颍盯着书页,一副全身心投入的样子,苏睫撇撇嘴,只好低头强迫自己也看起了青年分享给她的书。不看这个,她怕自己忍不住又刷新起冯谦的迅推,这种时候还是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的好。
好在这书也没想象中难看,真的读进去,语言还是挺诙谐有趣的,看了一会儿,苏睫倒也渐渐沉下了心。疾驰的悬浮车里,本应该处于暧昧氛围中的相亲男女一人一本电子书,伴着越显悲壮的交响乐声,靠在椅背上看得认真,这场面之怪异,如果有丘比特路过,估计也会忍不住暗骂一声“什么毛病!”。
大约半小时后,悬浮车拐入都城东北部幽静的高档住宅区,在一幢自带庭院的独幢别墅前悄然停下。
“到了。”
梁吉颍提醒了一声,操纵悬浮车打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下车,悬浮车随后自动驶入了一旁的车库。梁吉颍带着瞪大眼睛满脸惊叹的苏睫,穿过修建成篱笆状的庭院大门,走进了院子。
一路上,苏睫控制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认真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高档住宅,像她自己的老家,是坐落在自然保护区外围的农场,房子虽大,但很破旧,因为环境署对保护区内机械化覆盖率有指标规定,所以屋里的高科技产品也很少,跟印象中21世纪的房子没什么差别。至于大学时住的学生公寓,还有毕业后租住的廉租房,甚至是N9号公寓的管理员寝室,跟眼前的别墅一比,都显得相当寒酸了。
所以梁吉颍其实超有钱的?
也对,联邦给退伍alpha军人的福利可是很好的,只要稍微会点经营,想不有钱也难……不过他这院子里种的都是啥,茄子大葱西红柿,甚至还有爬了满地的山芋藤,他居然真把院子里的草地铲了种蔬菜,这么喜欢种田,如果看到她家那片望不到边的肥沃农场,估计得乐疯吧。
女beta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快速闪现着各种想法,正在心里偷笑,左侧前方不期然蹿过一抹浅粉的影子,停在了小路旁边。一声中气十足的“喵~”声随之响起,正在前面快步行走的梁吉颍听到动静立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朝猫咪的方向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招啊招,清俊的脸上绽放一抹柔和的笑。
“杀手皇后,你是出来散步吗?快到我这里来。”
“喵~”
粉色的变异猫偏头,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懒懒扫了青年一眼,原地站立了片刻,没有如青年所期待的那样走到他身边,而是踱着优雅的小猫步,绕着站在一旁的苏睫转起了圈。一边转,一边还将粉白的尾巴高高翘起,雪白的尾巴尖尖藤蔓一样贴着苏睫的小腿,依恋地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哎呀,它这是喜欢我呢。”
小腿上没穿丝袜,又轻又软的尾巴缠上来,痒痒的,暖暖的。苏睫想起刚才看过的书里的描述,猫咪蹭腿意味着依恋与亲近,一双眼睛不由笑成了两弯月牙。她蹲下/身,同梁吉颍那样向猫咪伸出手,掌心朝上,杀手皇后“喵呜”了一声,居然非常通人性地抬起右前腿,把软软的肉垫放进了苏睫的掌心。
“好、好可爱……”
当柔软又有弹性的肉垫子与掌心相触时,苏睫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猫咪肉掌踩了几下,暖暖胀胀,几乎立刻就要原地飘起来。
再看一旁的梁吉颍,出乎意料遭受了猫咪的冷遇,青年脸上的笑已然僵住,此刻正如同灵魂出窍般,震惊又悲痛地看着承欢于苏睫掌下的爱猫。
“杀手皇后……”
这时候的他,耷拉着眉眼,脸上表情丧丧的,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沮丧的大孩子。
“噗……哈哈哈哈哈。”
不小心瞟到青年这模样,苏睫一个没忍住,“哧”地笑出了声,并不可避免地越笑越大声,到得最后,连小猫咪也被惊动,抖着耳朵惊疑不定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姑娘。
不……苏睫其实也不想笑成这样的,她想此刻自己的嘴绝对张得很大,很不文雅,可是……可是这也太好笑了,那个总是很拽很欠揍的梁吉颍,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现在甚至把眼睛都瞪大了——哎呀不行,肚子都疼了……
一阵恨不得拍地的狂笑后,苏睫歪坐在地面,用青年递来的手帕擦拭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同时努力借擦泪的动作遮掩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颊。
“真有这么开心?”
梁吉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带着几丝无奈。
苏睫没有回答,而是更密实地用手帕遮住了自己的脸——刚才笑得有多开心,她现在就有多尴尬。
哎……笑这东西不就是这样,那一阵笑没过去的时候,是真的停不下来,至于现在……
正努力想缩在地上当一只没感情的南瓜,女beta忽然觉得肘下托来一只温暖的手。男alpha正当盛年,体魄健壮,他托着苏睫的胳膊肘,另一手在女孩腰间轻轻一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委顿在地的女孩扶站了起来。
“也不用不好意思,想笑就笑,总比你之前愁眉苦脸的好。”
他大大方方说着,手朝前一送,把一团温暖的毛绒绒塞给苏睫。女孩低头,正与怀中杀手皇后石榴籽儿一般的圆眼睛对个正着。
“说一说吧,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梁叔纤细的少女心发现了你心情有些微妙
劲啊,哪里有这样的好男人,给我也整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