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看死人的眼神？
死人？谁？他儿子么？
禅院直毘人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听不懂五条悟说的话了, 这就是所谓年龄差？
听说外界三岁一代沟，那么他跟五条悟之间的代沟或许得有东京湾那么大了。
不过关于这位五条家家主，咒术界有头有脸的家族们呈现出的态度也是两极分化, 要么闭口不言, 要么死命往里夸, 褒贬不一，唯一能确认的是他的性格。
骄矜恣睢, 目无尊长, 连家里的长老都不敢妄加多言。
就他最强的武力值、还有说一不二的性格, 谁敢管？
敢管的人是嫌弃无下限一炮轰人的方式还不够多？
别说当下了，就之前, 五条悟更是连手平民出身的咒灵操使, 把整个高层棋盘掀了, 杀的杀，折腾的折腾。
闹得所有人是苦不堪言。
都这样的程度了，你看有人敢说吗？
没有。
被暴揍一顿后活下来, 抑或被迫暴毙，一命呜呼。
前者修养修养还能好些, 后者不提也罢。
现在的年轻人啊……
禅院直毘人解开酒葫芦灌了几口烈酒, 神色不明。
很快, 他笑不出来了。
脸上的神色还未变换完成, 禅院直毘人首先迎来了人生最大的考验。
“轰”的一声。
惊天地，泣鬼神。
一道快到看不清的人影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在所有人眼前飞快掠过，途中势不可挡地撞穿食堂大厅的墙壁, 在上面留下稀碎的痕迹, 又摔在外面草地上。
砸出一个能与彗星降落时匹敌的巨坑。
老人家方才喝到嘴里的那点儿烈酒全组团贡献给了对面五条悟……的无下限上。
“吓死了吓死了。”
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惨遭酒水加口水洗脸的五条悟心惊肉跳地拍着小心脏，比着手指抱怨道, “我说你啊，不要这么不讲卫生嘛，年纪大了干脆快点退位让贤，回去歇歇，安享晚年，让惠当家主得了。”
“五条家的，你你你——”
禅院直毘人来不及就五条悟说的那些话怒斥，他关注的重点是，刚刚飞过去的那个人，是他儿子没错吧？
他人是老了，但还没瞎。
你小子，搁这埋伏呢？
禅院家家主的眼睛瞪得有五条悟的六眼那么大，精心保养的胡子被拽掉好几根都没有空闲喊疼。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五条悟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宝石般华贵的眼眸中流转着独一份的任性妄为，他好看的唇形翕张着，轻描淡写道，“看死人的眼神。”
“你现在赶去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他耸了耸肩，话还没说完呢，禅院直毘人早就消失不见，故而没有听清五条悟接下来的话。
“然而来得及这个说法……”
咒术最强言语轻佻，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能被用以的前提是，杰还没出现。”
不然两个杰呢，嘻嘻。
管你什么御三家家主，再强充其量也不过尔尔。
一级和特级的差距可谓是天上人间，这两者之间是有壁的，那一层壁垒看似轻薄，却足够别人驻足观望一辈子，至死也不能突破。
这么多年来能够跟他们过招的，纵观咒术界千年历史，剔除声名赫赫的两面宿傩，经年累月来也只出过一个伏黑甚尔。
“打得真厉害~”
五条悟今日没有戴往常出镜率极高的眼罩，而是挂着一副日常使用的墨镜，哪怕隔着镜片的阻挡，他的六眼依然能顽强地识别出外面天地中属于夏油杰的咒力。
肆虐、狂暴。
恍若被触及悉心呵护的软肋时而怒不可遏、大发雷霆的动物。
“十秒？”
五条悟念出一个单词，又摇摇头，“不，三十秒差不多吧。”
如果连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住，那他可要笑了。
大笑特笑，拍下来发帖挂头条嘲笑那种。
堂堂特级咒灵，当众暴打御三家两位最强一级术师——例如之类的标，会是超级大热门吧？
这听起来真不错，等会就这么做吧。
白发蓝眼的青年悠闲自得地晃着手，慢悠悠地向着事发地点而去。
·192
禅院直哉在发觉事情不对时反应很快，他继承了同父亲一脉相承的术式，即除了十影之外他认为运用最为广泛的「投射咒法」。
这项术式对用户的速度要求极高，因此禅院父子都练出了非常人的移动速度，可以说他们的面对危机时反射是术师里最灵敏的一批。
但就算这样，他也仍然没有躲开那只咒灵的咒力攻击。
不是不想，而是来不及。
那只咒灵的攻击要来得更快。
不可能、这不可能。
禅院家嫡子赋予他的底气确实无人比拟。
禅院直哉从出生起便遵循着家族最优良的咒力教导，卓越的教育资源使得他师出名门，连觉醒了十影的伏黑惠他都不曾完全放入眼中。
能被这位嫡子记在心里的目前仅有四位特级，还有离开禅院家后入赘到外界的伏黑甚尔。
咒灵？
特级咒灵？
禅院直哉在疼痛中明悟，那份咒力、那个咒力！
分明是以往见过的，同属于夏油杰的咒力！
他被欺骗了？
那个女人是夏油杰放出的诱饵？
岂有此理！
就算是咒灵操术，特级咒术师，也断不能在无理由的情况下空手伤人，别看他这样，好歹也是一级术师！区区特级咒灵——
禅院直哉愤恨地翻身，从坑洞中跃出，他的脸颊一侧被咒灵击中，肿起姹紫嫣红的大包，但紧要关头他肾上腺素飙升，扯动四肢移动了一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本该瞄准脖子的袭击。
铁锈味蔓延，他呸地吐出一口鲜血，一片血色里还含着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的断面。
禅院直哉摸上侧脸，感受着皮肤表层散开的痛感，身不由己地面露愠色。
他可不讲什么女士优先的道理，立夏那疑惑的神情在他眼里乍然巨变，额外的面目可憎起来，再无初遇时的怦然心动。
他决定了，要先祓除这只该死的咒灵，再慢慢地处置这个女人。
侧室？不，她连做禅院家仆人的资格都要从长计议。
“立夏。”
咒灵挡在她身前，多余的咒力缠缠绵绵的，像丝线反复旋转，迂回地贴附在她裸露的关节之上，再到眼睛。
“不要看，立夏。”
咒灵阴冷的目光下，是温顺得惊呆众人的语气，他说，“我现在就把他处理掉，不要看。”
这种脏东西，不配玷污立夏的眼睛。
“……杰、杰君？”
由咒力组成的眼罩轻柔地捂住立夏的视线，再堵住她的听觉。
看不见、听不着。
但，是发生了什么吧？
兴许是担心她无聊，与眼罩相仿的咒力在立夏的眼前一闪一闪，变成了形似影子戏这般连续的小剧场。
有别于立夏所见的温馨片段，现实生活中发生的实况俨然能称为暴行。
拳拳到肉，人类的血液与混淆着疼痛的闷哼声齐齐迸发。
几秒的时间，让禅院直哉体验来自咒灵的一顿痛殴完全绰绰有余。
禅院直毘人赶到时，禅院直哉那张一度能冠上英俊形容词的容貌辨不出一丝一毫的帅气，只余下惨绝人寰四个大字。
若非禅院直毘人自恃眼力过人，也要认不出这是自己一贯骄傲著称的儿子。
见靠山来了，禅院直哉硬撑着憋出攻击，接连而上，父子俩夹击着与夏油杰长相一毫不差的咒灵。
咒灵不慌不忙地挡住二人的攻势，手掌一上一下，手指微弯。
蛰伏的杀意尽情地释放开来。
“领域展开·百鬼夜行——”
咒力如潮水凶涌而至，滔天巨浪转眼间即将无情地淹没这对父子。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193
“收回去。”
突兀地一只手臂摁下咒灵的结印, 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声音，“会吓到立夏。”
适时出现的夏油杰本人很平静, 神情中带着真伪莫辨的淡然, 他望进咒灵的眼睛, 一冷漠一愤怒，仿佛镜子外对立面的两个人, 势如水火。
——收手, 我会处理。
——好, 你说的。
旁人视角来看，咒灵沉默地遵行他的命令, 放下了对领域的启动, 连带倾巢出动的咒力也百无遗漏地乖顺缩回, 返回近旁，又旁若无人地趋附到立夏的身上。
同时他也撤销了在立夏视觉、听觉上的局部咒力。
屏气慑息的禅院直毘人松缓了绷得死紧的肌肉。
还好，没到最后一步。
“禅院家主, 打扰了。”
料理完半身的夏油杰朝直毘人例行一问，又向着遍体鳞伤的禅院直哉走去, 哥俩好的替他掸去身上衣物沾染的尘土, “抱歉, 这孩子最近有些暴躁不安, 我会管教好他的。”
天真无邪，傻白甜到以为他真是来道歉的禅院直哉：“哼，这还差不多,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带过吗？”
“唰——”
不到一秒的时间。
“夏油！住手！”
禅院直毘人的怒喝与夏油杰擦起的拳风同步进行, 凛冽的风蹭过禅院直哉的眼下皮肉，嗖地破开一道细小的伤痕, 殷红的血线滑落皮层。
那拳重击静止在禅院直哉的侧脸，没有接触到他浑身上下的一丁点儿。
禅院直毘人亲眼见他停下攻击，提起的心脏再度放回原位，岂料——
“咚——”
拳头包裹着咒力，一发不讲道理、直击人心的黑闪差点当场送走禅院直哉。
揍完人的夏油杰回过头，修长的指骨上滑落点点未凝固的血液，略有些渗人，他随手一甩，那些血液溅射在草地冒出的野草上，其力道甚至能打穿它们的叶片。
“禅院直毘人，不，我应当称您为禅院家家主。”
丸子头青年保持着数年如一日的微笑，指名道姓地喊出这位大了他好几倍的中年人姓名。
口吻里细听还能听出些许笑意，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教不好孩子，有得是人替您教，我这个人性格不好，比较凶，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只喜欢杀一儆百。”
“再有下一次……”
夏油杰嘴角拉平，紫色眼眸里坠着阴沉沉的寒意，他的语调冷酷非常，“不用咒灵，我不介意亲自往禅院家走一趟，砍掉他的手后再抬脚一·点·一·点·碾下那颗塞满废物垃圾的大脑。”
“听清楚了吗？猴子。”
震惊之下，夏油杰口中吐出的蔑称也无一人勇于反驳。
倒在地上的禅院直哉开始只有一侧的脸颊是肿的，而夏油杰那一拳，硬生生把完好的另一面也打了个里应外合，好好的大少爷就这么凄凄惨惨的瘫在地上，生死不明。
照全场围观群众看来，满脸聚集五颜六色也是个奇闻，没死还不如死了。
·194
学生们是一路跟着夏油杰来到案发现场的。
扫平跟踪二人的几个小孩后，透过共感体会到情绪波动的夏油杰兀自无视掉学生们的抗议，自己拔腿就走。
大家看他脸色突变，起先带头打闹跟踪的熊猫跟狗卷被吓得不敢吭声，止住话头，而钉崎野蔷薇与禅院真希反应快些，伏黑惠也做出了手势。
他们感触到那份刺骨般寒冷的咒力。
是夏油老师的，可他人在这里。
那是谁……？
“是立夏小姐。”
伏黑惠料到什么，面色一变，此言一出，钉崎野蔷薇与虎杖悠仁，还有最后方的顺平表情有了显著的变化，三人紧随而上。
二年级的几位一头雾水。
大家不认识他们说的「立夏」是谁，这个读音听起来跟远到南非的祈本里香一样，但单看一年级几位的反响，便能知晓并不是认识的那样。
虽然很疑惑，可众人还是迈开腿，稀稀拉拉的跟上。
然而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
这还是学生们首次目击到温温和和，性子极好的夏油老师展露出如此骇人的神态。
酷似野兽褪去软绵绵的外皮，目露凶光，用锋利逼人的武力残杀了比他大了数倍的猎物。
少年们第一次有了原来夏油杰也是咒术界里万里挑一的特级咒术师的相关认知。
禅院真希是几人里受到冲击最大的一个。
出身自禅院家这个垃圾堆的少女自幼和双胞胎妹妹受尽鄙夷，禅院直哉没少对二人喷吐毒液，用难听至极的言论对她们待价而沽。
好像她们不是禅院家的族人，而是什么随时能被拿走、用以换取利益的商品。
大家都是人，不过性别不同、对咒力的感知不同，便能被简单的划分开来。
凭什么？
禅院真希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她是想当上禅院家的家主，但更多的，是她想登上男人们踩不到的高峰，摧毁腐朽顽固的陈规旧律，借此对他们高声，“看吧，我也能做到。”
无咒力又怎样、女人又怎样。
但不用踏上那个位置，禅院直哉自己先把自己送走了。
他被一向以好脾气闻名的夏油杰打趴了，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毕竟，是那个特级强度发出的黑闪。
这能活吗？
后方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195
“没事吧？”
夏油杰走到立夏面前，他恢复惯有的笑容，语调谦和，“不小心有点火大，对不起，是我带着立夏过来的，又擅自离开，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
“没事的。”
立夏摇摇头，纵然是甩开了鲜血，夏油杰的指节间还残留了极少数的血渍，立夏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手绢，捧起他的手仔细擦拭。
“别弄脏啦，杰。”
她擦拭完毕，本想将染上污浊的手帕丢弃，夏油杰反手按住手帕，笑语晏晏，“不用丢。”
他回去洗洗就好。
立夏：“？”
疑惑，但顺从。
夏油杰妥善地把帕子收好。
前头收好帕子，后面五条悟才一脚一步的抵达案发现场。
咒术界最强瞄了一眼痕迹，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咂舌声。
“不是我说你啊，直毘人。”
又一个直呼其名的家伙来了，五条悟闪现到伏黑惠身旁，一把揽住他的肩，“这对我们杰和他女友立夏小姐的心灵遭受多大的重创，你要赔偿的你知道吗？”
禅院直毘人：“……？”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重创？
你说说是谁重创了？造谣也得有个限度吧？
那俩情侣一个把他儿子打得惨兮兮的，一个还面不改心不跳的消灭证据。
你看看躺在那里的人，到底是谁被重创啊！？
五条悟娇俏掩唇，“哎呀，瞧这伤势，就快嗝屁了吧，我记得没人吃过特级一发黑闪还能活的，看这样子，没来个反转术式铁定治不好诶。”
话里话外，暗示意味极强。
禅院直毘人琢磨出味儿来了，合着那时候不拦着呢，在这等着他呢。
老头子转身，“说吧，你想要什么？”
为了这个独苗苗，他都几十岁了还要被人拿捏。
来气。
“要求不多。”
这次开口的是夏油杰，“我要禅院直哉必须退出禅院家的继承位，剥夺他终身的继承权，不管未来发生变化，他永远不能坐上家主之位。”
禅院直毘人：“……”
好家伙，他直呼一个好家伙。
看你搭讪人家女友，换来一辈子的后悔。
禅院直毘人很快就下了决定，横竖这辈子出了个伏黑惠，有十影在，其他人想当家主那是万万不能的事。
惠既有三个特级的支持，又有一个当天与暴君的父亲，论背景谁比得过他。
真要比起来，禅院直哉也是输的那个，没差。
于是他答应得十分爽快，“可以。”
禅院直毘人为此还当面立下了束缚，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念完束缚的他才看向五条悟，“现在能把那位「反转术式」使用者叫来了？”
“硝子啊，可以哦。”
五条悟速答，他拉下眼镜，卸下遮蔽物的六眼波光四溢，“不过你都答应杰的了，也不差我一个了吧？”
禅院直毘人：“……？？”
不是，还来？
平心而论，禅院直毘人的性格在咒术界里算是不错的，隔壁加茂家天天被人说迂腐，他们禅院家尽管不相上下，别的不说，他至少放真希真依出去闯荡了，说一句性格不错也不为过。
可惜遇见五条悟的短短几分钟像是把他这辈子的修养都耗尽了。
禅院直毘人按着性子：“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多啦。”
五条悟一个wink看得这位老头恶心想呕，“你宣布下位，让惠或者真希当家主，那边那个家伙的命，跟家主之位，选一个吧。”
禅院直毘人深呼吸，再深呼吸，“一定要选么？”
五条悟说，“没办法呀，今天自打你来，我们就没想放你走啦。”
不然他还能看戏看到现在？
要不是为了这点，杰老早就把他们掀了，组团包饺子杀个一干二净。
“……好，我选伏黑惠。”
禅院直毘人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时，人仿佛一剎那老了十来岁，连同精神气也被抽走了。
伏黑惠再怎么样也是这代唯一的一个十影，以禅院家如今的趋势来说，不可能再有下一个了，真希实力是有的，但就禅院家来说——
只能伏黑惠来，「十影」对禅院家犹如「六眼」在五条家的重要性，它们是独一份的象征，终究是不同的。
权衡利弊下，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禅院直毘人闭上眼。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说定啦，我给硝子打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后牢记之前的目的，咔咔就是几张照片，拍够了才按下联系人按键。
·196
“喂喂喂，是硝子吗？”
搬空五条悟一小部分零食柜来垫肚子的家入硝子迎来了来自受害人的电话。
她手一滑，险些把新开的这瓶樱桃酒一滴不剩地倒进眼前的玻璃杯。
挽救及时的嗜酒校医放下酒瓶，蹙额接起了通讯。
“你最好有事，五条。”
“你还没睡醒？不会吧？”
五条悟被她低沉的声线吓了一跳，“我找你有急事啦，这次是真的，超急。”
“什么事？”
家入硝子捏着眉头，并未放宽心。
“禅院直哉你记得吧？就禅院家那个嘴欠的奇葩，被杰揍到病危啦，还差一口气就死翘翘了，你快来续一下命。”
“……他啊，夏油干嘛打他？”
听到不是五条悟惹的祸，硝子松下的那口气还没完全呼出，下一刻又被重新吸了回去。
只因五条悟说，“谁让他调戏立夏啦，咒灵当场就暴走了。”
硝子：“……”
调戏立夏？
她认识的那个立夏？
家入硝子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片刻后，五条悟借着听筒听见同期冷冰冰的一句，掷地有声。
“不救，让他自己等死。”
啪，电话挂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197
“挂了？”
话筒里还在不断地循环机械的忙音, 五条悟把手机挪开一点，细看，是挂了没错。
你以为他会就此善罢罢休吗？
不, 要能如此知趣那就不是他了。
五条悟丁零当啷地开启了扰民的夺命连环模式。
家入硝子被烦得不行, 在不知道挂了五条悟多少个电话之后, 她终于放弃抵抗，按下了接听键, “在哪？”
平淡却不耐的语气。
颇有抄起酒瓶去砸人的气势。
“……”
五条悟乖觉了, 他宛如一只明知自己闯祸后听从家长管教的猫猫, 从装傻充愣再到当下的言听计从，“食堂这边。”
“等着。”
硝子无精打采地拉开门, 她鞋跟轻叩地面带来的声响波及到紧邻的另外一间宿舍, 双胞胎姐妹闻声而动。
菜菜子半张脸贴在门上, 眼睛眨着，美美子则靠着她的肩膀，“家入老师？你要去哪？”
“给夏油收拾烂摊子。”
女校医恹恹答道。
“夏油大人？”
提及长辈, 美美子反倒不害怕了。
“五条打电话来说，禅院家有个傻逼想对立夏出手, 然后被夏油揍了。”
家入硝子苦大仇深的阐述, “揍得据说只剩一口气吊着, 我再不过去对方就要立刻驾鹤西去了。”
菜菜子：“……！”
美美子：“……！！”
谁？你说谁对立夏大人出手！？
双胞胎姐妹齐齐震声：“我们也要去！”
两位少女疾步冲到硝子面前, 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牢牢盯着她。
硝子：“……”
去就去，看她做什么？
怎么，她还能拦着不让？
家入硝子疲惫不堪的踩着小高跟奔赴五条悟所说的地点。
见过几次的禅院家家主、比耶咔咔拍照的白毛同期、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贴在女友身旁卿卿我我的黑毛丸子头, 安安静静发挥吃瓜作用的学生们、以及——
生死不明, 好像真的要嘎了的禅院直哉。
硝子：“……呼。”
这位校医愈发心累。
她的鞋跟叩叩作响，双手插在外衫口袋里, 眼眸闪过立夏微笑的脸庞，看来夏油还是有点分寸的，没吓到人。
刚这么一想，她低下头。
禅院直哉五彩缤纷到貌似能开染坊的猪头脸映入眼帘。
硝子：“…………”
失策了，话说早了。
我看他们这辈子都不懂什么叫分寸。
长着张厌世美人脸的校医从口袋里把手往外伸，她屈下膝，指腹按压在禅院直哉的侧颈上，还有脉搏，能救。
家入硝子叹气，任劳任怨地发动反转术式。
顷刻后，她起身说道。
“行了。”
家入硝子撕开包装袋，取出湿巾仔细揩拭与禅院直哉接触的指尖，仿佛这样就能把皮肤上沾染的病菌抹杀掉。
“抬回去吧。”
她语调慵懒，没有再施舍眼神给禅院直哉一分。
·198
“干得不错嘛，硝子。”
五条悟嘻嘻哈哈的笑，笑里净是居心不良，他捣了捣硝子的手臂，“没给治好啊？”
同样都是反转术式持有者，两个人里家入硝子不仅是个能治疗自己还能同时奶别人的专业奶妈，五条悟的技能就欠缺许多。
他做不到对他人也用出同等的治愈能力，反转术式仅限于自身。
但这不影响他看出硝子的治疗程度。
半斤八两吧，最多也就将将维持一下禅院直哉的生机，离治好的等级相距甚远。
短时间内那个家伙是别想醒了，躺着吧。
咒术师身体好，那也得靠时间去恢复。
你都这样了，不是偏心是什么？
五条悟暗暗摇头。
“你说呢？”
硝子可不管那些，她斜乜了五条悟一眼，那颗咸味的糖果在口腔中翻滚着。
校医淡然地拂过立夏与夏油的相处的种种细节，还有被孩子们围住，面对一个劲儿的问话也十分耐心的黑发女性。
“算是回礼。”
硝子说完，用后槽牙咬碎糖果。
就算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只要是人类，就会有自己的私心，有自己的喜好。
人心是偏的，惹人厌的烂橘子，跟漂漂亮亮的乖巧小猫，选哪个是人都懂。
别看她这样，勉强也能是个毛绒控呢。
嗯，从今天起吧。
性格散漫且淡漠的校医小姐补充道，唇畔悄悄翘起一个无人察觉的细小弧度。
·199
“立夏大人！”
“您没事吧？”
菜菜子与美美子一个抱着立夏的手臂，一个拽着她的衣角，两个女孩分别用自己的方式来确认她是否无碍。
可恶的禅院！早晚找机会杀了你！
黄发少女眼神凶恶，撞见禅院直哉的惨状后仍有所不满，就差没上去狠狠踹过几脚了。
美美子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少女的唇将抿得更紧了些，她的下巴抵在立夏肩部，圆溜溜的猫儿眼里清一色的不悦。
“不生气不生气，杰已经替我出过气啦。”
立夏赶紧给孩子们顺毛，又加紧转移话题，“对了，这几位是……？”
“立夏大人没见过吧？我来介绍！”
很好哄的菜菜子拍着胸脯上当了。
盖因一年级的几位做桥梁，立夏也成功同其他的学生熟络起来，各自邀请大家前来家里参加晚上的家宴。
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正是喜欢凑热闹的时候，难得遇见这等好机会，还等什么，都不用立夏多说，他们下山的心变本加厉的旺盛。
而且目前来看，几个老师都想带头逃学了，他们还留下来做什么？
此时不跟，更待何时！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徒留莫名其妙接受高层召见，听了满肚子控诉的夜蛾正道摸不着头脑。
又怎么了是？
他没听说家里的那几个熊孩子又干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儿啊？
夜蛾正道踏上返回咒术高专的路。
一进结界，整个学校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点人影。
唯有草地破开一个深渊巨坑，地上不是血就是土，那叫一个尸横遍野。
夜蛾正道：“？？？”
他反复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不是？我出发前整整齐齐，那么好看的一块地呢？
你们连皮带土给我挖去填海了是吧？搁这当精卫呢？
睁眼，闭眼。
闭眼，睁眼。
好，不是幻觉。
夜蛾正道血压直奔一百八。
天天被气的校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高专进贼了还是他们明知故犯，清楚自己回来后会生气所以躲起来了。
地给砸了，人是一个没见着。
究竟是谁趁他不在，釜底抽薪偷了他的家？
·200
“哈——”
立夏揉了揉鼻尖，突然感觉有些发痒，似乎有人在念着她。
“立夏？”
推着购物车选购食材的夏油杰停下动作，两人间隔着不大不小的车身，立夏一抬眼，阴影从上倾泻，紧接着是男性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额际。
“……杰？”
立夏疑惑。
“温度没有变。”
夏油杰将手掌原路返回，翻了个面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他观察着立夏的面庞，表情一如既往的可爱，应该不是生病。
“会难受吗？”
他问。
“难受？”
立夏更疑惑了，“没有的，如果你是指那个喷嚏，我觉得是有人在说我，我身体很好，有问题我会说的啦。”
“那就好。”
夏油杰把之前放下的食材放入购物车中，“接下来还要买什么？”
“没有了吧……”
立夏审视着车里的各种食材，“杰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也没有。”
夏油杰换了个位置，不知不觉走到立夏身旁，“还是说要去零食区？”
“零食区？”
立夏想起一进超市便神采飞扬地推着购物车，由五条悟带头朝零食区撒欢狂奔的学生们，“也是呢，我们去看看吧。”
希望别因为他们不在，就把整个零食区扫荡一空了。
孩子们或许干不出这种事情，但以夏油杰对五条悟的了解……他绝对会。
“好。”
丸子头青年微微颔首，途经生鲜区要去往零食区时，被在收银台附近排队的五条悟拦住，他的身高在人群中可谓是一枝独秀，“喂，杰，这边这边！”
两人同步仰首看去，嗯，全塞满了呢。
满到都要压不住，要掉下来了。
夏油杰：“……”
他就知道，还是高估悟了。
“五条君……”
立夏眨着豆豆眼，想说这些你们吃得完吗，五条悟就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最强的胃口也是最强的！”
“……”
立夏：是这个问题吗？
“立夏大人！”
同样战果累累的双胞胎姐妹也提着她爱吃的零食跑过来，学生们每个手都没落下，尤其是几位男士。
“快来结账啦杰。”
五条悟等得有点腻烦，青年拉高音调，夏油杰一眼看穿他的真正意图，“先说好，钱包不在我这。”
五条悟：“……？”
不会吧？
夏油杰莞尔一笑，炫耀的心思一览无余，“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
五条悟：“…………”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喜欢秀恩爱的丸子头眯眯眼。
收银员小姐麻利地扫完眼前这一堆小山高的零食，还有后续五花八门的食材，机器嘀的一声通报完毕。
她端着温柔的笑容，并没有因为面前两人是帅哥而破例，“一共xx日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两人脸对脸，双双沉默。
一个钱包不在身上，一个为了坑人连几百日元的硬币都没带出来，这波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正当收银员小姐的笑容逐渐僵硬，即将维持不住时，后方传来温和清亮的女性声线。
“我来吧。”
立夏上前一步，“一起，请帮我刷卡。”
收银员小姐眼神游移在两位特级咒术师之间，看完他们的脸，又看看立夏的脸，视线下移，辍止于她拿着的那张黑卡。
她的表情渐渐古怪，欲言又止后透着恍然大悟的气息。
原来电视演的都是真的啊，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昨晚电视那位主人公说的什么来着……
——我是大富婆，这是我的小白脸？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201
“您好？”
立夏见她久久不曾接过手里的卡, 再加上她的表情又着实怪异，便又启唇似是询问了一声。
“抱歉，请稍等。”
收银员神经反射般露出笑, 她顺从地接过银行卡, 流畅地进行一系列操作。
从超市走出的男性咒术师们一人提着一袋, 女性们三三两两挽着对方的手臂，亲切交谈着什么其他的话题。
年龄辈分来说最为年长的两位特级被落在最后面了。
两人倒是不以为意, 五条悟更是双手环绕交叉放在脑后, 声音不大不小, 看似羡慕实则嘲讽，“真好呢, 人家也想要立夏包养我。”
“你在羡慕吗？”
“谁羡慕啊。”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秀恩爱, 丢不丢脸啊杰。
夏油杰微笑, 他不觉得丢脸，酸的又不是他。
五条悟面对挚友无懈可击的笑容，好看得犹如艺术品的帅脸登时垮了下来。
学生们对二人的打闹不以为意, 诸如此类的场景他们见过太多次了，每次看都只会加深对五条悟心理年龄的怀疑, 不如不看。
前方的立夏见得不多, 她闻悉动静后从聊天中抽身而出, 转过头来矢口否认道, “不是包养啦，五条君。”
她很好心的解释，神情带着稍许郝然, “那张卡本来就是杰的, 是他放在我这里的，并不是我的卡, 账单也是他付的。”
五条悟：我知道啊！
五条悟：就是知道所以我才酸的！不然你以为我在嘲讽什么？
咒术最强的脸更臭了。
他怪腔怪调地说，“立夏，你要小心一些喜欢得寸进尺的狐狸哦。”
立夏：“？”
她万万没想到五条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狐狸？”
“是哦是哦。”
五条悟抬起手臂，做了个猫科动物张开爪子的举动，这样幼稚的动作配上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也不显丝毫违和。
他意味深长道，“会把你一口一口吃掉的坏狐狸。”
立夏懵了一下。
她听见后冒出的第一反应是，狐狸，吃人吗？
“悟。”
夏油杰越听越无语，他假笑地打断施法，“你很闲吗？”
“没有。”
五条悟故作心虚地撅嘴，吹起口哨。
算啦算啦。
再说下去有狐狸要龇牙了。
·202
我叫齐木楠雄，是个超能力者。
我的长姐齐木立夏，一个可以说是大家普遍认知里的温柔大好人，在今夜凌晨时分同隔壁家暗恋她多年的年下特级恋爱脑咒术师牵手成功后，于今天早晨吃完饭后出门。
她没有细说自己去哪，齐木楠雄利用心灵感应也只听见斑驳的「逛街」、「拜访」、「高专」等字眼。
超能力者易如反掌地预算到长姐之后将要抵达的地点。
如果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那么他一定会赶在那之前想办法支开那个家伙。
齐木楠雄淡漠的五官愣是发出一股心如死灰的味道，呆板的紫色瞳孔越过荧光绿的特制眼镜，看见了目标中心的麻烦人物。
五条悟，当今咒术界的最强，在自身领域的威望不亚于神明。
当然，以上想法皆不是重点。
最要命的是——
“喂，你。”
五条悟拽下墨镜，冷不防出声。
身量极高的白发青年肃着脸，蓝天白云藏匿于他的眼眸之中，那绝非人力能制造出的色彩，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奇迹。
五条悟死死凝视着他，逐字逐句，“你叫什么名字？”
齐木楠雄心脏骤停。
“我是不是见过你？”
五条悟继续发问。
来了。
要命的感觉来了。
·203
“为什么不说话？”
五条悟三连暴击。
齐木楠雄：“……”
超能力者眨了下眼睛，与此同时，一道无波无澜的声线闯入五条悟的脑海，“你想起来了？”
似曾相识的、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的声线，和这个人的对外表现出的容貌气场有很强的贴合性。
“你这是承认了？”
五条悟轻哼。
齐木楠雄推了推镜框。
长姐还处于包围中心，家里人来得太多，光是跟母亲一一介绍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分不出别的精力注意其他。
齐木空助也许发现了，但他没有插手的打算。
是个好时机。
于是——
“是。”
齐木楠雄供认不讳。
六眼的确如预想中的那般可怕，连时间回溯，修改认知都无法完全颠覆的个体么？
他默默传声给五条悟，两人身影瞬间消失于人眼的视线范畴内，碍于人数众多，几人里只有夏油杰与齐木空助有所发觉。
“齐木君，你的能力未免也太犯规了。”
五条悟稀奇地用起了敬语，气恼地抱怨着。
“要说犯规，你的眼睛才是吧。”
齐木楠雄淡淡道。
他与五条悟的熟识是在第二次回溯世界之后，彼时刚解决了某位俄罗斯好心人遗留烂摊子的齐木楠雄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动了预知梦的情节，并随机附带超能力失控的糟糕条件。
睡醒后世界变得一团糟——单纯回想到这点，齐木楠雄就开始痛苦起来。
莫名觉醒中二病晚期大义灭亲，又在死后被夺走尸体上号的夏油杰、顶了夏油杰的号潜藏在暗处为计划怒生孩子的反派boss、复刻前面那个反派操作也夺舍他人身体还一脸猖狂的诅咒之王。
是噩梦吧？
是噩梦呢。
确信.jpg
猝不及防，一觉睡醒天都塌了。
家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别说齐木空助了，他现在就想毁灭世界。
超能力者：给我气笑了。
齐木楠雄悬空清理着记忆，通过预知梦得知了五条悟最后会面临的死亡结局。
这像一部，不，这就是一部荒谬又滑稽的烂尾漫画。
他看不下去了。
超能力者本意是想直接回溯时间，修改这个破破烂烂、满是错误的世界，却由于超能力的失控而频繁受阻。
一次机缘巧合的误会下，他被五条悟发现了。
「六眼」贯彻所有阻碍，锐利的视线只一眼便看穿了齐木楠雄、这个世界的本质。
然后就被缠上了。
单方面那种。
仿佛猫咪看到感兴趣的玩具，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要伸出爪子去试探。
齐木楠雄每次都躲得飞快。
这个人脑子里全是「什么世上竟然还有除我之外这么离谱的人类」、「我就说六眼太落后了吧家里的烂橘子还不信」……等等想法。
还有最让人无语的，「好奇怪，再看一眼」、「好奇怪，再看一眼」……
齐木楠雄：“……”
请问他是什么动物园的猴子吗？
不想再徒增负担的超能力者在意识到能力恢复的剎那便枉顾五条悟的意愿，如愿以偿地倒转了整个世界的时间。
这一场闹剧是时候收尾了。
像秒针转动，电视播放的影像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拦截撤回，时间再次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个什么也没有发生，平平静静，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里。
·204
齐木楠雄结束会话，重新回到客厅时姐姐早已不在，其余的人手捧鲜花，剪纸，他眼尖地在你来我往的人群中看见对立面的二人。
身材瘦削穿着沙色风衣，黑发鸢眼十分眼熟的某个青年，以及面带笑容的齐木空助。
这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
他们在握手。
谈笑风生的握手。
齐木楠雄：吸氧.jpg
齐木楠雄：这是什么恐怖片演出现场？
超能力者怀疑这两人就如何折腾夏油这个目标达成了空前绝后的一致。
·205
群星闪烁，夜晚降临。
不算宽大的厨房里锅碗瓢盆，茂密的香气交织着奏出一首欢快动听的夜曲，丰盛的晚餐背后，是其乐融融的谈话声。
咕噜冒泡的最后一道炖煮许久的骨汤为这场饕餮盛宴拉下闭幕，而随踵而至缓慢推来的蛋糕又将另一场庆贺推至高潮。
灯光被人出其不意的关掉，黑茫茫的环境里，唯独蛋糕上翻滚的烛火散发着微弱暖黄的光亮。
随着餐车被齐木兄弟越推越近，直至立夏面前，滚动的车轮才慢慢停下。
“许个愿吧，立夏。”
父母慈爱地望着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
她的面容在他们看来与儿时无异，往昔种种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立夏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爱情的结晶下孕育出的在爱与幸福中长大的孩子。
能得到幸福，真好啊……
齐木久留美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立夏眼神晃过身侧的人，好似这样就能把他们的面容永久记下。
家人、友人、爱人。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她。
温暖的、祝福的。
立夏阖眼，双手合十，交叉握住。无声又虔诚的许下今年的愿望。
神明大人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请让大家永远的幸福下去，永远延续今天洋溢的欢乐吧。
我这一生从此后再别无所求，只盼他们得偿所愿，平安喜乐，身体健康，事事顺遂。
“呼——”
蜡烛被细小的风吹灭。
齐木楠雄垂眸，素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颊上沾染富有人性情感的无奈，超能力者的旁白吐槽心音还是淡淡的，这次却添上了情感起伏。
他说，“神明早就听从了你的愿望，更何况许愿的这个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神明。”
所以不用许愿。
因为你的一切，皆是心想事成。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206
“那之后呢？”
桃井五月随意地用勺子挖了一勺刚被送上来没多久的大圣代活动限定杯, 把最上面的尖尖塞进嘴里，奶味与果酱一瞬间爆发，美味翻箱倒柜的攻占味觉。
桃井五月被冰得眯起了眸, 她眼里不失打趣与期待。
“你和你的杰君,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吗？”
在一个月前的生日宴会中, 她也在人群里充当了祝贺者之一，自然也看见了目光牢固扎在立夏身上的丸子头青年, 但可能是才刚确认关系, 二人的态度客观上不见得亲密到一个程度。
一般交往后的情侣往往会根据感情的演变而循序渐进地更改自己的态度, 但夏油杰与齐木立夏相识太久了，他们彼此塞满了对方大多数的时间。
因此一般人通用的套路, 在他们身上不一定会有效。
“五月说得对。”
个子娇小可爱的橘发女孩分食了一口圣代, 她两侧发丝旁系着颇有特色的红色波点蝴蝶结, 紫色的眼眸溢满兴奋，也跟着附议，“立夏姐你快说说看。”
一紫色一粉红的两双瞳孔齐刷刷地望着立夏, 里面的殷切与渴望不言而喻。
立夏：“……”
她敷衍地也舀起一勺圣代进嘴，历来被她奉为美味的甜食这次却没能抚慰她的心绪。
黑发女性沉思地咬着银勺的一角, 抵不过这样的目光, 如愿依照两人的请求回想自己与夏油杰交往后的不同。
·207
和暗恋的年下幼驯染弟弟交往是什么样子？
答：一样, 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立夏曾经以为交往后会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 最多就是较平时亲密了一些，但变化应该不大。
夏油杰用事实证明告诉她，是她想得太少了。
先是肢体接触, 出门时会被牵着手, 也不是说以前没有牵过，而是关系变化后的夏油杰仿佛被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连立夏都能清晰看出他微笑下影影绰绰的强势。
会一点一点的穿插手指，再十指相扣。
很亲昵，很暧昧。
两人之间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维系着，每次的一举一动都是互相牵动着彼此，夏油杰变得更加敏感、过度。
他的性格本就是更为细腻的那一方，并不是日本广泛意义上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更不是什么钢铁直男。
从小他就能对立夏的各种情绪感知后做出解析，给予相对的反馈，但现在愈发夸张了。
立夏只是一个眼神动作，丸子头青年便会判断出她的需求，就好像……
他一直无时无刻，在观察着立夏。
对咒灵与特级咒术师的共感一无所知的立夏感应到的不是错觉。
夏油杰确实随时随地都在关注着她，如同阴暗褊狭、潮湿水域里诞生的水鬼，全身上下布满数不清的寒气，稍稍露出寒潭下蜷伏的冰山一角，窥视着倒映在水面上的那轮皎洁明月。
这对立夏而言并非无法接受的情感，假若相处时的牵手、后续中的心灵感应均是来自交往后产生的变化，那么最令立夏无所适从的，大抵便是——
亲吻。
来自爱人的亲吻。
·208
夏油杰的唇是软的。
舌头是灵活的、纠缠的。
两人的初吻发生在告白后的那一夜，那次接吻中立夏被迫失去短时间的视觉，以致她当时无法判断夏油杰的神情。
真正见到是在不久之后，众所周知，情侣间的独处，特别是交往没多久的情侣，总会引发一些微妙的化学反应。
那次也是如此。
静谧的环境，无人打扰的领域。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立夏不知道。
她只能被动承受着夏油杰的进攻。
立夏记得他们起初是为了看书才聚在一起的，现如今她被抵在书架上，男性宽厚的手掌有效地抚在她的背后，替她挡住了凹凸不平的书架。
他的手掌很热，热度太高了，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横扫立夏的肌肤。
立夏感觉自己要融化了，她仅凭夏油杰渡来的氧气艰难地维持着站位，紧绷的肌肉神经摇摇欲坠。
手掌轻轻下移，按在了她的后腰部位，立夏被烫得一个趔趄，在将要彻底摔下的剎那，一只手臂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
惹人垂涎的肌肉线条从中探出，夏油杰弯着脊背，变换姿态地把人换了个位置，立夏不知不觉被抱到他的腿上，亲密的姿势更是方便了夏油杰的动作。
他吻得很深，体型差异下容不得立夏反抗，黑发女性张开了唇，不成型的音调断断续续地飘出，像渗了蜜的甜。
进食中的狐狸眼睫一勾。
他有意为之地摸上立夏后颈的那块，寻找到某处按下，果不其然，被抱着的猎物一顿，连声音也再发不出来一点，只能无力地喘息着。
像只汲水的鱼，又像只缺氧过度导致晕乎乎的小猫。
哎呀，不小心就太过了。
特级咒术师与咒灵不带感情的对视，两双眼睛完全一致。
同样沉浸在快感深渊中、锋芒毕露的目光。
夏油杰指腹稍许触碰女友洇开红痕的眼尾，那边的肌肤很嫩，微滑，生理泪水湿漉漉的触感令他爱怜地捧起立夏的脸，湿热的唇探出一点殷红的星点。
“……杰。”
立夏模糊低喃地念出他的名讳，青年的舌尖舔舐上那点泪水，好似动物舔毛那般落下，勾人心弦的同时又把它们尽数吞没。
“我在，立夏。”
夏油杰品尝到了微淡的咸味，他昂起头，紫色的狐狸眼中流淌着餍足的光芒，他从容地理顺立夏凌乱的发，无视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领口。
“还好吗？”
吃饱喝足的狐狸惬意地说道，“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似曾相识的说法。
换汤不换药的操作，先是放纵的把人亲到上气不接下气，再讨巧的利用好看的皮囊骗人。
如果立夏能注意到关键词，就会发现，他可没有说下次不会。
太心软的猫，是真的会被狐狸慢慢慢慢、一口一口吃掉的。
立夏被亲吻挤得荡然无存的大脑突兀地冒出上次五条悟曾说过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恍恍惚惚地点头。
原来五条君没骗她。
狐狸，真的会吃人……
·209
“立夏？立夏！”
“立夏——”
桃井五月与佐仓千代纳闷地看着眼前发呆出神的好友，她白皙的肤色上红得能滴出血，形似烧开的热水壶，都快冒烟了。
不，不对，是已经冒烟了。
怎么了这是。
发生了什么？
“喂，立夏！”
熟悉的声音由远到近，双目涣散的黑发女子一震，被唤醒了神志，她的面颊还残留着绯红的痕迹，“五月？”
“我说你，想什么呢？”
桃井五月一脸无语，又明悟地面露八卦，“脸这么红，该不会是……”
“什么？”
立夏假装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挖了几勺圣代递进嘴里，可惜她的脸色完全出卖了她。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杰君做了什么？”
桃井五月是见过夏油杰不少次的，丸子头青年的体魄远超常人，只需一眼，这位拥有出色判断力，目前还在篮球社担任经理的校园女神能从根本断定。
绝对的肉食系。
且体力旺盛、胃口极大、他对身侧之人的渴求压不住地蜂拥而出，满到倾泻而出的情感全写在那双眼眸里。
毫无掩饰，昭然若揭。
“……没什么。”
在两位友人怀疑的目光下，不擅长撒谎的立夏一再退却，她妥协地避开两人的火眼金睛，声音小到让人几乎听不清，“好吧，是、是……”
桃井五月：“盯——”
佐仓千代：“盯——”
“是……接吻了。”
立夏以手掩面，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几个字，说完后整个人像是被烧着了一样，死命低头不敢看人，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210
与立夏联系后到达甜品店门口接人的夏油杰收获了一只红通通的女友。
脸是红的, 耳朵、脖子无一遗漏，红得过分。
“立夏？”
“杰？”
她闻声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褪去几分, 现在八月份的光景, 比之七月时不再那么炎热, 故而立夏今日穿的是一件八分袖的裙子，鞋子是平底凉拖。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走来, 发尾随脚步而动, 偶尔跃起可爱的弧度。
小情侣揽住对方的手, 立夏依偎在男友身侧，她略仰起头看向夏油杰, 两人的发色是一致的, 只是立夏的看上去更为柔软蓬松, 夏油杰摸过，手感很好。
酷似猫咪毛发的触感。
立夏没有提及与好友们羞耻的谈话内容，转而说起了其他, 夏油杰不再过问，他散漫地收回凝注在玻璃上的目光。
亦是说到方才收到的信息, 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
立夏思考片刻, 回答她想吃海鲜面。
夏油杰说好, 二人携手调转方向, 侃侃而谈地去往超市途中。
·211
“千代，你有看到刚刚的视线吗？”
对他人视觉极为警觉的桃井五月眼看他们身影渐行渐远地消失在视线中后扭头询问佐仓千代。
“视线？”
佐仓千代点头，“看到了, 你是说夏油君吧？”
像小动物一样的女孩说道, 惊羡的同时还共情了热衷取材的野崎梅太郎，“截然相反, 好双标的眼神。”
她还以为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野崎君的少女漫画中，殊不知是真的，漫画源自生活啊，大家诚不欺我。
不用桃井五月的挑明，佐仓千代也能看出这两者的分歧。
夏油杰漠然的视线里全无恶意，看着她们的目光很平淡，纹风不动，犹如一潭死寂晕黑，暗处累积着秽恶淤泥的湖水。
那不像在看和女友关系密切的友人，仿佛是在面对陌生人。
而这样的态度中断到立夏的出现，冷淡的视线骤然破冰，浸满冷涩的雪景莅临融点，卒然化成一滩春水，温煦又熹暖。
“你猜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桃井五月猝不及防的一句，惊得佐仓千代大惊失色。
“结婚！？”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才交往了一个月，你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对哦，我可不觉得那位夏油君会放慢动作。”
五月虚空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小千代不是也一清二楚嘛，他的眼神。”
“嗯……”
佐仓千代吞咽几下口水，她其实不太懂这跟眼神又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立夏不也说了？”
“什么？”
“她说夏油君的父母前段时日终于结束北海道的长途旅行，回到家里了。”
桃井五月说，“要没问题，突然回来做什么？”
“五月，你的意思是……”
“没错。”
桃井五月一甩自己粉色的长发，“都见家长了，结婚还远么？”
她没记错的话，夏油杰正值二十七岁，而立夏比他还要再大三岁，日本的法定结婚年龄男女均为十八岁，这种前提下，他俩是不折不扣的大龄青年。
虽然近几年全世界的结婚率、生育率都在大幅度降低，但这样的年龄段还单身也是稀少的个例了。
立夏又不是什么不婚不育主义，也不恐婚，基于她对夏油杰的感情来预判，肯定是想有属于两个人的小家庭，很正常啦。
“是这样啊……”
佐仓千代恍然大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桃井五月，“不愧是能考上东大的五月！好聪明！”
“那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起贺礼了吗？”
说完后，佐仓千代犯难了，她还不知道要送些什么。
“有备无患吧。”
五月也沉默了，好消息还没传来，现在说贺礼……小千代，你这也太急了点。
比她还急。
·212
夏天的风轻轻吹过，秋天的枫叶无声落下。
交往后的时间变得飞快，弹指一挥间，往日答应告白时的种种画面还历历在目，不留神间便悄悄往前走了许多步。
齐木家里，齐木久留美正收拾着换季要穿的衣服，她一边迭着衣物，一边问着还在忙碌于剪辑视频的立夏，“会冷吗？”
“冷？”
立夏停下敲键盘的手，“不会的妈妈，要是冷，我会及时换上外套的。”
“好哦，最近要开始降温了，得注意保暖。”
齐木久留美把衣物迭放整齐放进衣柜里，关上门后又联想到，“糟了，也不知道小空那边有没有穿好衣服呢，我去说一下，你别忙太晚了哦，晚点要下来吃饭。”
这位大家长的语气透着苦恼。
“好的妈妈。”
立夏秒回。
敲下最后一个按键，点击传送成功的立夏伸了伸懒腰，活动僵硬的筋骨，她还记得母亲的叮嘱，继而走去拉开衣柜，挑选取出一件羽绒服的外套披上。
充满电的手机适时地亮起，提醒她为避免继续损耗电池的机能，应该就此拔掉充电器。
上面锁屏的日期放大了看——十二月二十三号。
平安夜前夕。
手机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提示有新消息进入收件箱。
穿好外套回来的立夏垂下眼一看，是气象厅发来的天气预警短信，说是东京接下来的气温即将急转直下，迎来新一次的降温，提醒他们要注意防范，穿好衣物保暖。
立夏点开天气预报，象征着温度那个点的线条在明后天陡然突变，形成大大的阶梯滑坡，上面还附上了一个雪花的图案。
这是在下雪时才会出现的图案。
预示着后天将会下雪，还是今年的初雪。
立夏关掉页面，聊天群里消息忽闪忽闪的，看来大家也都收到了这份短信，各有所好地陈述之后的安排。
桃井五月与铃木园子则是默契的一递一句，问她是不是要去约会。
立夏：“……”
说得好像你们不约会一样。
她想归想，还是老实打字。
[甜品是好文明]：明天晚上要出门，我和杰约好了。
在她发出这条消息后，铃木园子的调侃首当其冲，桃井五月接连而上，两人的口吻极度相似，无非是感慨夏油杰的用心，竟然还选在平安夜约人。
别太懂了。
这让其他直男癌情何以堪。
财团大小姐美滋滋地嗑完CP后，表示能不能让她家阿真跟夏油杰学学，立夏还没回答呢，她又急切地撤回消息，秀恩爱的补上一句。
“算了，我就喜欢阿真这样，单纯热血，对我全心全意，傻得可爱。”
立夏沉默：“……”
那你说什么，是说今年这狗粮未免来得太早了些。
她腹诽着好友的行为。
抬起的手指快要着陆时，楼下母亲的呼唤若隐若现。
立夏顿时侧目，她耳尖一动，放下手机从房间里走到楼梯口上，再从上方探下头来。
“立夏，吃饭啦。”
齐木久留美指挥着齐木楠雄摆好火锅，对女儿说道。
“好，我马上下来。”
立夏闻见火锅的勾人的香味，她承认自己饿了。
黑发女子折返回房间，回完最后一个消息，欲出房门时，眼尾不经意地掠过桌上那颗圆润、红彤彤，还散发着清香的苹果。
日本平安夜时流行着吃蛋糕的习俗，最好是美味的草莓蛋糕，但立夏无意间在网络冲浪时见过关于这个节日另外的科普。
相传隔壁的种花那边盛行在平安夜时送关系密切的人们一颗苹果，苹果又同中文的谐音平安有所关联，送苹果，等于送给对方平安。
立夏喜欢这个寓意，所以她特意在今天出门时候缜密地挑选了几颗品相饱满漂亮的苹果，用礼盒细心装饰好后送到家人与友人们手中。
放在房间里的是剩下的最后一颗。
也是立夏准备在明天晚上见面时送给夏油杰的礼物。
她似是忆起丸子头青年把她送回家时说下的约会，当时的画面太过美好，立夏到眼下都还对夏油杰的神态表情难以忘怀。
微笑的、纵容的。
丸子头青年眼里有着与她如出一辙、十分相仿的笑意与柔和。
夏油杰的瞳色是晦暗的，不像五条悟那么闪耀夺目，一出场便能吸引人的目光，他的紫色要更深、更摄人心魄的幽暗。
仿佛清澈见底的紫水晶里杂糅了多余的水彩，斑驳后最终调和成她所见到的模样。
立夏拨开向她袭来的无尽暗流，深紫色的海底是一片明澈剔透，里面盛满青年积攒多年的激昂爱意。
她于离别时偷偷拉下恋人的发，趁其不备的贴上他的侧脸。
多笑笑吧，杰。
告别你曾说过苦涩的夏天，不要再麻痹自己，请发自内心的去拥抱这个世界、由衷地在脸庞绽出幸福愉快的笑颜。
·213
丸子头青年按着被亲的地方，怔愣后眼睛缓缓亮了。
他不再追上立夏逃走的背影，却唇畔微扬，留在原地不动弹，如鼓点般翻腾的心音敲在他的知觉上。
十五岁的夏油杰人生里填满不计其数的任务、闷热潮湿的夏季，舌尖泛起又苦又涩的滋味，食不下咽味如嚼蜡的季节，被他赋予了「苦夏」的代称。
苦夏，苦夏。
酸甜苦辣咸，独独缺了个甜。
夏油杰专注看着立夏回眸的侧脸，明眸善睐，微翘的鼻尖，再往下，是湿润而染着浅粉的唇，触碰时只需轻轻一咬，就会转变为像鲜血一样灼目的红。
诱人而不自知。
苦夏，苦夏？
不。
那晚盛放的花火与凌晨时分敲响的钟声覆盖上过去枯燥乏味的黑暗回忆。
给它们涂上了鲜明绚丽的色泽。
夏油杰得偿所愿的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苦夏了，它不苦了，是甜的。
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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