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气,也许是环境,走进敬老院感觉到的就是萧条,老人凋零的生命力和院子里枯黄的树叶一样,都让人心里一沉。
踩着衰败的落叶,脚下发出吱呀吱呀叶片碾碎的轻响,一行人跟在社区工作人员身后,听今天要做的事情安排。
石婷婷悄声开口:“唉,你们想过你们老了以后的生活吗,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谢远星看向旁边的饭堂,里面一群老人正在吃早饭,他们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他们,“也许吧。”
石婷婷注意到沈边野的视线一直在谢远星身上,于是也问道:“那沈学长呢,沈学长那么有钱,老了肯定不用住敬老院吧。”
沈边野回过神,随意的,玩笑似的开口:“岂止是不用住敬老院,我都根本不会老。”
石婷婷配合的尬笑了一下,摇头:“沈学长你清醒一点,有钱和长生不老是两码事。”
沈边野似是笑了下,没说话,能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去想老了以后的事情,他是真没想过老年生活应该怎么度过。
那谢远星呢?
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想象的老年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石婷婷像是等这个反问等很久了,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吐了一堆:“要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树,我种一点花,没事就浇浇水,然后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晒太阳。”
“最好还要有一条狗,或者一只猫,然后和我的老闺蜜打打牌喝喝茶。”
沈边野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谢远星呢?”
石婷婷也下意识跟着追问:“星星呢,星星说说看。”
谢远星想了想,脑子里空空一片,想不出来,“和你一样吧。”
石婷婷:“你也有老闺蜜吗星星?太敷衍了!”
谢远星无奈的笑了下,“真的没想过,太遥远了。”
以前光是应付眼下就已经让谢远星精疲力尽了,畅想不了未来,也从未想过老年。
沈边野垂眸看他,“那你现在想。”
不管谢远星的期盼是什么,他都可以帮谢远星实现。
石婷婷兴致勃勃的帮谢远星构思,“你就不想要带花的小院吗星星,或者海景房,海边,吹着海风,慢悠悠的散步。”
谢远星皱了下眉,费解道:“老了住海边,会得风湿吧?”
从务实的角度出发,像个浪漫终结者,杀死了石婷婷。
石婷婷锤了一下空气,佯怒道:“星星,你一点也不浪漫。”
沈边野在旁边笑,闷声的,含着笑意的替谢远星发声,“他也没说错,老了住海边确实不好。”
石婷婷哼了声,“你们一个alpha,一个beta,懂什么叫浪漫吗?”
“老了和爱人牵着手在海边散步,吹着海风,看着爱人的发丝被风吹乱,多!浪!漫!啊!”
沈边野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想象不到谢远星和面容模糊的谁一起牵手散步。
如果谢远星的期盼是这个,那他恐怕很难替谢远星实现。
他如果给谢远星买个海景房,谢远星住就算了,凭什么给其他人住?
或许他可以帮谢远星把另一套房子买下来,那里不是海边,没有什么手牵手海边散步。
况且,按照谢远星的性格,那些X送的东西大概也不好意思卖,要累多久才能实现他对X说的,买个大大的房子的梦想呢。
谢远星也想象了一下,摇头:“老了就不好看了。”
“不会,你老了也好看。”
几乎是谢远星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还在皱眉烦躁思考的沈边野就接了这句,快得像是本能,或是脑海里的心声脱口而出了。
谢远星一愣,沈边野也是一愣。
石婷婷还毫无察觉,快乐的开口:“对啊对啊,现在生活水平好了,有些明星几十岁了看起来都还很上镜。”
“星星老了也会是好看的星星,星星的骨相皮相在这里,不会丑的!”
“我老了以后也会很好看的,对吧沈学长。”
沈边野心不在焉,听到自己的名字嗯了声随意给了反应,“嗯。”
他刚刚算是夸谢远星了吗?
算吗?
算吧?
沈边野的视线瞟向谢远星,看谢远星神色平淡的脸,看他自然闭合的唇瓣,没有开口的意思。
又不确定的想到,是算夸奖的吧。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但这不比X半点不走心的夸奖来得认真?
为什么谢远星没有反应?
明明每次X夸谢远星,谢远星都会有很可爱的反应。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伸进去捏了一把,让沈边野有些不舒服,他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后半段路程再没开口。
进入敬老院后,一行人都开始了干活,搬东西的搬东西,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你这擦得都不对,那边的角落都没擦到,你看你看。”
“这里不是还有灰吗?”
“那个水杯,水杯挪一下,它下面不擦吗?”
和谢远星分到一起擦灰除尘的Alpha拿着抹布在旁边指手画脚,等谢远星看过来了,就伸手装模做样的擦两下。
“你这活干得还是挺利索的,beta不管怎么说就是要比Alpha细心点,我在家哪干过这个啊,要不是为了实践分,真不想做。”
谢远星看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你也能做得细心。”
那个Alpha嘻嘻哈哈道:“我在做啊,我怎么没做,这不是在擦吗?”
“Alpha本来就不适合干这些,我做得慢一点也很正常啊。”
谢远星低头擦着床头柜,淡淡道:“我说你没做了吗?”
一旁也在干活的沈边野皱了下眉,觉得谢远星这话毫无攻击性,正要开口,就听见谢远星继续说道:“Alpha不是不干活的理由,残废才是。”
谢远星认真问道:“你残废了吗?”
那个Alpha一噎,随即有些恼怒,他在团体里偷懒不是一次两次了,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说得这么直白,骤然被这么认真的讽刺,他第一反应不是尴尬而是不满。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从头到尾都在干活你看不见吗?”
谢远星看过去,语气认真:“把自己手擦得很干净,真了不起。”
噗嗤。
有人在旁边笑出了声,沈边野嘴角也带着笑意,在那个Alpha恼羞成怒要走过来前,站在了谢远星身后。
对方动作一顿,悻悻然的扭头又装模做样的擦起了窗户。
谢远星没发现身后有人,转身时差点撞在沈边野身上,乌黑的眸子圆睁,有种受了惊的猫似的可爱。
沈边野看向他,问道:“去哪?”
谢远星默默举了举手边的帕子,“洗抹布。”
沈边野看他微微泛红的指尖,没怎么犹豫道:“我去吧,冬天水冷。”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谢远星手里的帕子,被谢远星避开,他动作顿了下,长手一伸,把帕子拿到了手里。
“你扫地吧,这个我来。”
周围的视线或明或暗都在看向谢远星,谢远星有些不自在,低声说了句谢谢,转头去拿起了工具。
他不知道沈边野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疲于应付,也不想反复成为被人群关注的焦点,做完扫地的收尾以后,转身去了外面帮忙。
敬老院不大,还有中午一起吃饭的时间在,想避开一个人都变得很困难。
谢远星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沈边野做了什么,等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Alpha已经狗腿似的跟在了沈边野身后。
沈边野在谢远星旁边坐下,他就在更旁边坐下,还探头出来,对谢远星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同学,早上的事确实是我不好,不过你放心,剩下的那些我都和沈哥打扫了。”
谢远星看着他太阳穴的擦伤,沉默着摇了下头。
石婷婷上午干活的时候跟他们没在一起,见状有些疑惑。
谢远星抿了下唇,道:“吃饭吧。”
沈边野:“上午累不累?下午可以休息一会儿,本来想给你点杯奶茶,这里地方有点远,不配送。”
谢远星在对面石婷婷亮晶晶的眼神中,有点压力,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
“吃完了的人跟我来一下,我们去布置一下下午的活动场地。”
食堂门口有人招着手,谢远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起身去了。
舞台简单挂起了横幅,几个简陋的气球贴了上去充当装点,活动大厅的桌子擦得锃亮,一一摆上了茶水,点心,小零食。
等什么都摆好后,谢远星穿着红马褂站在了角落,看着那些精神比早上好多了的老人们走进来。
他们因为年轻学生的到来焕发了生机一般,热情开朗的学生们围着他们说说笑笑,石婷婷噔噔噔的走上了简易的舞台,说着简单的开场白: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各位敬爱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大家下午好!”
谢远星无意识笑了下,旁边幽幽传来一道声音:“看见她就笑,你很喜欢她?”
沈边野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本想再说点什么带过去,却看到谢远星脸上原本还有的笑意,在看到他以后淡了下去。
如果用看到就笑是很喜欢这个规则套用。
看到他就不笑了,谢远星到底是有多讨厌他?
沈边野拧了拧眉,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对谢远星做出什么多让人生厌的事情,谢远星凭什么是这种反应。
谢远星不知道沈边野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旁边的,突然的出声吓了他一跳不说,他走哪沈边野跟到哪,让谢远星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阴魂不散的男鬼缠了身。
他甚至没有回沈边野的话,看着前面的桌子只剩下一个空位,走过去,坐了下来。
惹不起,躲得起。
旁边的老奶奶看见他坐下,拉着他说话,老人有些奇怪,说话有些颠倒,上一句还在说节目,下一句就开始说起了家里的锅。
谢远星没有和老年人相处过,但还是耐心的一句句应着。
经过的敬老院工作人员看到后提醒他,“这个老人有阿尔兹海默症,要是她说家里的锅没关火什么的,你顺着说已经关了就好。”
谢远星点了点头,“好。”
旁边的老人不乐意了,“什么阿尔兹海默症,我没有那个东西,整天这个症那个症的,我看就是你们要害我。”
说着,突然拍起了桌子,把桌子拍得梆梆响。
谢远星连忙安抚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没有人要害你奶奶,我们看表演吧?”
老人点点头:“好,好,还是乖孙好。”
“看表演,都看表演。”
见她安静了,谢远星也坐正了身体抬头看向前面的舞台,他正抬头,旁边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拿着豆沙糕递给他,“乖孙吃,乖孙吃这个。”
他下意识转身看去,手臂撞到了递过来的豆沙糕,老年人没拿稳,一盘豆沙糕洒了个干干净净。
老人一下慌了,头发花白的人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身体细细的抖,喃喃的重复着:“乖孙不吃,乖孙别生气,家里的火,关了,乖孙吃,你吃,都怪我,没有了”
谢远星心一下拧起来了,弯腰下去捡着地上较为完整的豆沙糕。
他的手机顺着他的动作从兜里掉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谢远星顾不上手机,把手里较为完整的豆沙糕吃了,安抚着老人,“我没有生气,奶奶,你别急。”
“你看,都吃了。”
远处的沈边野拧眉,快步走了过来,从台上讲完串场词的石婷婷也下来了,连忙道:“还有的,你别急奶奶,我再去拿。”
“星星你跟我一起去拿吧。”
说罢,她生怕谢远星为了安抚老人又去捡地上的东西吃,飞快的把人连拉带拽的拉走了。
直到走到存放糕点的小房间,她才开口道:“星星你傻啊,那个老人我上午接触过,她就是有点阿尔兹海默症,刚刚的事情她一会儿就忘了,你怎么还捡地上的东西吃。”
谢远星心里有些微微的喘不上气,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她在抖,有可能被她家里人打过,我认得出来那种反应。”
“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让她那么害怕。”
石婷婷一怔,讷讷道:“那也不用捡地上的东西,那多脏啊。”
谢远星摇了下头,“还好。”
他看出石婷婷因为他的话心情也低落了下去,想了想道:“烟灰拌饭我都吃过,这比烟灰拌饭干净多了。”
石婷婷:“啊?”
谢远星一笑:“骗你的。”
石婷婷锤了一把空气,哭笑不得的开口:“吓我一跳你。”
“对了,你的手机刚刚摔了一下,看看有摔坏吗,哎,等下,是不是我拉你走拉太快了你还没来得及捡?”
谢远星这才想起来,正要回去找,门口走进来的沈边野把手机递给他,“摔裂了,你看看还能打开吗?”
谢远星一顿,伸手接过。
他不确定沈边野有没有听到他刚刚的话,石婷婷会相信他在开玩笑,沈边野不会。
谢远星有些烦,心想早知道就不说了。
他活跃气氛的能力很差,刚刚一时间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话。
看到满是裂痕的手机时谢远星慌了一下,伸手去按手机的开机键,怎么按都没有反应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手又不停的在侧面连按了好几下,不起作用后又长按,反复几次,心情猛地跌到了谷底。
石婷婷探过头来,“是坏了吗?”
谢远星嗯了声:“好像是。”
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慌乱,直接问道:“我想先走了可以吗,我去找个地方修手机。”
石婷婷有些为难:“现在还不行啊,最后的大合照还没有拍,你不是学生会的,到时候合照也没有你的话,加分不好办。”
“而且这个地方车来一趟很慢,要不等回了学校再去修吧,反正是周末,也没有要用得上手机的地方。”
谢远星捏着手机没说话,沈边野走过来,说道:“我去吧。”
“我本来也不在这次活动上,提前走也没关系。”
谢远星把手机交给他,低声说了句麻烦了
直到敬老院的活动结束,谢远星和大部队一起坐上了大巴,沈边野都没有回来。
谢远星有点累,拒绝了石婷婷提出一起去吃大餐,有人报销的邀请,到了学校,直接回了宿舍。
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想给沈边野发消息,才想起自己没有手机。
宿舍门开的时候,谢远星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眼神对着沈边野难得的亮,“修好了吗?”
银色的手机被递到了谢远星面前,沈边野摇了下头,“你的手机太旧了,我给你买了一个新的,已经把你的卡取下来插进去了。”
谢远星:“这个我不要,我的手机呢,你给我吧。”
“我不要这个,我要我原来的那个。”
“还我。”
沈边野皱了下眉:“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吗。”
谢远星看着眼前崭新的手机,他知道这个牌子,一年前才给谢卓武买过它的同系列,他知道它很贵,大概功能也很好。
但谢远星还是呆了一下,像是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一样,也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你给我这个,那我的手机呢?”
沈边野迟疑了一下,“它太旧了,也已经坏了。”
谢远星想到了一种可能,愣愣的问道:“所以,你就扔了?”
“你看我手机旧了,又坏了,想给我换个新的,来缓和我们的关系,又怕我不收,就自作主张的扔了?”
沈边野点了下头,坦诚的道:“对。”
又顿了下,强调道:“但我送你手机只是缓和正常室友关系。”
谢远星摔坏手机的时候着急是着急,但情绪还都正常,沈边野不确定是因为手机坏了急,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即使修手机店的老板说无法修好,市面上也没有可替换的主板,他也还是找了人,将它送到别的地方试一试,所以才拖到这么晚回来。
但这件事没什么把握,大概率修不好,也就没必要提。
况且,送一个新的手机没什么。
因为猜不准谢远星有没有着急,就费劲心思,到处找人替谢远星修一个不知道用多少年的手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就显得他太看重谢远星了。
超出了缓和室友关系的范围,更不能提。
谢远星却怔怔的僵在原地,从看到那个发抖老人时就积压的情绪突然上涌,让他有些窒息。
毫无征兆的,一滴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沈边野瞬间肉眼可见的慌,像伸手去擦,又在伸出手后收回,“你哭什么?”
“款式不喜欢?还是颜色不喜欢?”
谢远星低垂着头,黑色的碎发挡着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我的手机,你真的有拿去修吗?”
沈边野有些慌了试图解释:“我拿去修了,但是。”
但是?
谢远星打断他,“但是修不好,你就可以给我扔了?”
沈边野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又被谢远星猛然打断。
谢远星猛地抬头,情绪剧烈的波动起来,眼眶通红,一字一句的尖锐质问着:“就算修不好,我也想它放在我这里,你凭什么把它扔了。”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里像哭又像是噙着一团火,愤怒无比:“那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的心里堆了很多事,情绪积压了太久,一直需要一个发泄口。
谢远星喃喃的,突然泄了气,面色苍白的重复着:“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的手指攥了攥,情绪猛地低落下去,像是很累,精疲力尽。
“那是我妈妈提前给我准备的初中升学礼物,里面还有一句她的录音,我不该那么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是我错了,你能把它还给我吗?”
他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下,从看到发抖的老人时他就很不舒服,也很害怕。
到手机摔坏时心又猛然提起,此时轰然坠下,沉得谢远星连情绪都像是一潭死水。
沈边野彻底慌了,“等等,你先别哭,我没扔,是拿去修了宝宝,是拿去修了。”
“骗我有意思吗?”
谢远星没信,睫毛一颤,湿漉漉的泪滴潸然落下,他像是难以呼吸,有些痛苦的质问:“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了,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替我再扔掉一件?”
“从开学起,你就突然对我敌意很大,轻视我,羞辱我。”
沈边野心下一阵阵的恐慌,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己快要抓不住了,他语气急切的开口:“最开始是我不对,但是后面我没有再羞辱过你。”
谢远星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他也确实笑了,很轻,带着点苦涩:“也许你之后说的话确实不重。”
“但我就一定得听吗,一定该我承受吗?”
他看着沈边野,眼神哀伤疲惫,像是在问沈边野,又像是在问自己,深深的问着:“我又做错了什么?”
真像谢卓武说的那样,他小时候太骄纵了吗。
那他改,他再不敢有任何脾气,换来的却是每个人都像是能欺负他。
谢远星喉咙很疼,泪水从脸上蜿蜒而下,声音低不可闻:“我真的很脆弱的,你能不能不要骂我了。”
那是他每次,每次在沈边野的轻视奚落下都想说的话。
有些话可能是不重,更像是调侃,但他小气,敏感,阴郁,被骂了很多年,不想再听了也是错吗?
沈边野的心里大恸,看到谢远星记仇的本子时觉得好笑的心情像是迟来的利刃,直直的插进他的喉咙,搅得血肉模糊,一开口,只有无力的:“别哭,我以后不会了,不会了好吗?”
泪水模糊了谢远星的眼睛,他看着眼前沉默而安静的人,觉得沈边野似乎也快哭了。
哈,他也很厉害的,能带着沈边野跟他一起哭。
谢远星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你想缓和关系了,就可以当以前的话不存在,因为挨骂的不是你,被羞辱的也不是你。”
沈边野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整个人僵硬无比,谢远星在他面前还算平静的说着话,却每一声都好像钉子,牢牢的穿进他的骨血里,一句一句的给他判了钉刑。
他不知道是该继续解释那部手机,还是该解释他的言语,谢远星从来没说过,他也从来没想过,那些话会对谢远星伤害那么大。
不,不对,谢远星是提过一次的,勾引,劣质,装Omega那些话他再也没说过,但之后,他以为的轻飘飘的言语对谢远星来说却还是利刃。
一开始,沈边野看不上谢远星阴郁沉默的样子,才想帮谢远星一把,让他能像个正常的健康的蘑菇。
但现在
沈边野苦笑着想,他好像成了打压谢远星的那一个。
他想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像是被气刃堵了回去,喉咙被刮得生疼,让他说不出这样苍白的辩解。
宿舍安静,静得让人感到窒息。
沈边野勉强笑了下,开口想要道歉。
“对不起,是我弄坏了我的手机,我不该跟你发脾气。”谢远星却先一步低下头来,清瘦的脊背像是撑不住身体,让他转身的动作格外的慢。
像霜打过的蘑菇,往角落里缩,想靠黑暗来疗愈伤口。
“你可以先出去吗?”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
房门被轻轻的关上,沈边野看着这扇门,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他身材高大,脊背挺直,站在这里几乎能碰到门框。
但此时,他沉默的望着门时,却像一棵快要枯死的树,了无生机。
如果手机还有机会修好的话,谢远星会愿意给他一个缓和关系的机会吗?
虽然他们的问题,也许并不出现在一个手机上,这也是沈边野没有再提起那个不知道能不能修好的手机的原因。
第52章 搬离
“你送过来的手机修不好了。”
“我这里修不好,其他地方也没有办法,你不用再去白费功夫了。”
布满了各式各样电子产品的工作间里,沈边野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声音沙哑:“里面的数据呢,也没有办法找回来了吗?”
店主撇了撇嘴,“没戏。”
沈边野垂眸看向桌上四分五裂的手机,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算了。
没必要。
合同结束以后,他和谢远星也会分道扬镳,他有他的路要走,谢远星也会有更好的生活。
他沉默的站在那,片刻后又道:“有屏幕吗,换一下吧。”
店主诧异:“都是报废机了,还换屏干什么?”
沈边野坚持:“换一下吧,至少看上去好看一点。”
换个屏幕要不了多少时间,店主想把碎裂的屏幕扔掉时,却见沈边野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碎屏也收了起来。
店主奇怪的看了一眼沈边野,只感觉遇到了怪人。
沈边野则把手机和屏幕一起收起来,拿回了宿舍,放在了谢远星的桌上。
谢远星的课表沈边野都知道,上学期的,这学期的,哪个时间在哪个教室,也都一清二楚。
想要挑谢远星不在宿舍的时候把手机放回来,对他来说是很轻易的事情,不是不想面对谢远星,而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边野盯着谢远星干净整洁到有些空荡的桌面发了几分钟的呆,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撞上了正走进来的谢远星。
谢远星视线看过来时,沈边野的身体僵住了。
但很快,谢远星又转移了视线。
他看了一眼沈边野,又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手机,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看上去是好的,但还是开不了机,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谢远星转头,看向沈边野,拿起那块摇摇欲坠的碎屏:“这个是?原本碎掉的屏幕吗?”
沈边野嗯了一声,在谢远星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张了张口。
有家里那样一群人在,沈边野习惯了嘴毒,面对周超那些朋友,也会出言讽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
但他忘了,谢远星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在从小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谢远星生活的环境充满了打骂。
谢远星就像个脆弱的漂亮玻璃瓶,要小心的捧着,才不会再度爬上裂痕。
谢远星那些带着眼泪的质问,像是在沈边野的喉咙里插入了一把气刃,划伤了喉管。
在面对谢远星时,成了连话都不敢说的哑巴。
片刻后,才有些磕磕绊绊的解释起来:“我怕你,想留着它,所以”
谢远星看着粉碎的屏幕,碎掉的液晶碎片翘起,摸上去有些划手,不会划出伤口,但还是有些轻微的不舒服。
他随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东西撞在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上发出咚的一下伴随着塑料袋簌簌的响动声,不知怎么,沈边野的心也像是落了进去。
沈边野看着谢远星,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极力装作无事的样子,“上课,你怎么,回来了?”
谢远星伸手去拿柜子两边的书,淡淡道:“和你无关吧。”
沈边野的手猛然攥紧了,信息素一瞬间波动起来,他身体一僵硬,转身仓皇的去拿抽屉里的抑制剂。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就不要在放出让谢远星不舒服的信息素出来惹人生厌了。
谢远星看到他拆开一盒抑制剂,眼都不眨的要往下打,眸光闪了闪,还是出言阻止了。
“我在这里,你咬我吧。”
他拿了钱的,五百万的高昂金额摆在那里,就算昨晚闹了不愉快,谢远星也做不到直接撂挑子不干。
早点治好早点结束就好。
沈边野喉结攒动,怔怔的看着谢远星背对他露出的纤长脖颈,想说不用,又好像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
他上前,咬的力道放得很轻,也不敢再舔,随着犬齿刺破皮肤,沈边野的表情也越来越震惊,他的眼睛几乎是颤动着,瞳孔微微收缩。
血珠滚进他的喉管,像是能腐蚀一切的毒药,又似带着摧毁一切的火种,让人五内俱焚。
吞进体内的血液和沈边野密不可分的缠绕在一起,它们划分成更细小的血珠,又在沈边野的体内长出铁一般的荆棘,缠绕着他的心脏,并且在不断收缩。
有那么一瞬间,沈边野感到难以呼吸。
他尝不到谢远星的味道了,什么都没有,酸的,苦的,咸的,辣的,甜的,都没有,只有血液本身的味道。
沈边野用尽了最大的力气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的松开了手,“好了。”
“我走了。”
有点想最后亲一下谢远星。
但好像不太行了。
真遗憾。
沈边野唇角流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而后冷静的转身,抬脚迈步,握着宿舍门把手往下压了好几次,才把门打开。
他停在门口,突然问道:“你手上还带着那个戒指,为什么,我以为你很生气了。”
谢远星语气平淡:“你是你,X是X,我分得很清楚。”
沈边野闻言没有回头,也没有以往在心底的古怪不满,而是道:“分得清楚就好。”
他走了,谢远星也拿着书往教室赶去。
快要三月了,校园里的树还是枯黄,谢远星又想到了敬老院里踩下去嘎吱作响的树叶,想到了那个发抖的老人。
他其实很害怕,像是看到了他的未来那样害怕。
直到现在,有人和他大声说话他还是会下意识一颤,他会不会也陷在那些痛苦里,失忆了也不得解脱。
敬老院是政府设立的福利性质的,不像养老院那些有家人有孩子去看去照料的收费单位。
没有家,没有家人孩子管的人都住在敬老院里面。
那些人没有家了,那他的家又在哪呢。
谢远星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他有的东西真的很少,细数起来,属于他的已经没有了,手机坏掉了,X也被沈边野夺走了。
他讨厌沈边野。
看着发黄枯败的落叶,又想,他讨厌落叶
“星星!”
图书馆内,石婷婷刚叫了一声,就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快步走过去,“星星你怎么一个人在图书馆啊。”
“你那个朋友呢?”
谢远星笑了下:“朋友也不是随时都在一起的啊。”
“而且他跟我不是一个专业和年级的,他也有他自己的朋友。”
石婷婷点了下头,没有多想,“星星下周末和我一起去玩吧?”
她飞快的说道:“我得到了三张烟花城市的旅游团票,免费哦,免费!”
“包吃包住包玩,还带接送,我妈她们公司的员工福利,她没空,让我跟朋友去玩。”
“我,汤汤,还有你,我们三个一起去怎么样?”
谢远星不确定的反问了一遍:“我们三个一起去?”
石婷婷:“对啊,对啊,怎么样,不错吧?”
她挺兴奋的,说着说着语气就上扬了,反应过来是在图书馆后,又重新压低。
谢远星摇头拒绝了:“你们去吧。”
“或者你再叫一个你们同宿舍的一起就好。”
石婷婷:“为什么啊?星星不想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谢远星沉默了一下,睫毛眨动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石婷婷人很好,他们也算是朋友,但是谢远星很明白,朋友也是分亲疏远近的。
就像寒假的时候,石婷婷放假前说有机会找他玩,等寒假却再也没有提起一样。
脱离了学校,寒假的时候他们vx只在过年那天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谢远星没有指责的意思,本身他也没有主动去找石婷婷。
但这就是说明,他们的关系确实还没有好到脱离学校的环境,一起去玩的地步,什么都免费的旅游,石婷婷应当会叫更亲近的朋友才对。
况且他们身份也并不合适,他和两个女生出去,也很奇怪。
石婷婷不想放弃,追问道:“跟我们去吧星星,你不是心情不好吗,刚好出去散散心。”
两天,星级酒店,海鲜大餐,整个城市的烟花!
虽然她也带了点私心,但她真的很想去呜呜。
“走吧走吧,走嘛?”
谢远星顿了下,“我没有心情不好,你们去吧。”
石婷婷感觉自己有点说漏嘴了,她不该知道谢远星心情不好的,想了想,干脆也道:“好吧好吧,那我说实话了。”
“是沈学长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叫你去看烟花,费用他全包,什么都安排好了,怕我和你单独去尴尬,他还说我可以带人。”
“他不让我说的,但我想万一你们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可能好点。”
谢远星反应平淡,点了下头:“我知道。”
石婷婷一开口,他就知道了。
石婷婷疑惑道:“你们闹别扭了吗星星?”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沈学长他是喜欢你吗?”
谢远星睫毛眨动,乌黑的眸子水润澄澈,像是能看透一切:“怎么会。”
他随意的揭过,像是提起一件毫不重要的事情:“你想多了,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跟我做题吧。”
石婷婷:
她艰难的摇了下头,“你真的不去吗?好可惜啊星星。”
谢远星想了想,说道:“你跟他说叫了我,我不想去,也不用多说什么,他还是会让你和汤汤去的。”
“他不是小气的人,让你帮了忙,他会给报答的。”
石婷婷一边说着这不好吧,一边又有点控制不了的心动,她想要是沈学长没提就算了,她也没帮上忙。
给沈边野的VX上,把情况说了说。
石婷婷:“沈学长,星星他不想去,我软磨硬泡了也没用。”
对面回得很快,像是守着手机一直在等结果。
沈边野:“知道了。”
“那你和你朋友去吧,打这个电话,那边会安排人来接你们。”
石婷婷一愣,抬头看向谢远星,突然觉得星星还是很了解沈学长,那沈学长呢,他了解星星吗?
有点想磕,但又摸不准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石婷婷叹了口气,觉得回去和汤汤探讨一下,顺便一起纠结,这个烟花城市旅游的便宜要不要捡一下。
谢远星看着她唉声叹气的离开,唇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低下头盯着书发了一会儿呆,才重新开始做题。
周末。
夜晚的黑幕成了世上最好最顶级的投影幕布,第一束烟花在天上炸开时,就引来了无数人的观看。
那一束烟花像是某种信号,紧接着无数细线冲天而起,它们齐齐炸开的一瞬间,黑夜似乎都被点亮。
砰砰砰——
火树银花不夜天,绚烂而盛大的烟火在整个A大理工的上空被点燃。
“我靠,怎么这么多烟花?”
“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没听说啊,只有艺术系有个什么小晚会算吗?”
“不愧是艺术系,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谢远星听着耳边的讨论声,一步步往宿舍走去,烟花在他身后盛放,每个人都在追赶烟花,他逆着人流独行。
宿舍的门虚掩着,没有锁。
谢远星推开门,看到了站在里面的沈边野。
沈边野一怔,高大的人此时看上去有些慌乱,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猛地把手藏在了身后。
银黑色的戒指在烟灰余光的闪烁下擦过一丝亮光。
沈边野僵硬的转过身,背对着谢远星把戒指取下来,收进衣服口袋里的同时带出了一个东西。
动作尽量做到了自然,像是只不过是在伸手去拿东西。
烟花的爆炸声阵阵,沈边野走到谢远星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我的病好了,你自己申请搬出宿舍吧。”
“这算是让你搬宿舍的补偿,不在学校周围,只有你放假的时候,或者毕业以后可以去住。”
以后大概两个人不会再有联系,也等不到谢远星老了以后给谢远星海景房了。
他最后能做的,也只有让谢远星以后过年的时候,不至于一个人住在哪个单位的宿舍里,未免太可怜。
“这是地址。”
一把钥匙,一张纸。
见谢远星不伸手,沈边野随手放在了谢远星桌上,“明天星期天,对面的603有空床位,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明天就可以搬。”
他其实不想谢远星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但谢远星总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603的人性格都还不错,也很好相处,谢远星过去了,应该也能很快融入进去。
这是他身为前室友,能为谢远星最后考虑的一点了。
谢远星点了点头,客套的道喜:“病好了,恭喜。”
“补偿就不用了,合同上的钱什么时候打给我?”
沈边野一怔,而后似是笑了下,又恢复了一贯的样子,“就知道你是财迷。”
“已经安排打款了,你等着到账就好。”
他的手机嗡嗡作响,对面传来周超的怒吼:“不是喝酒吗?你TM人呢?!”
“我们一群人等了你TM的快一个小时了!”
沈边野撇撇嘴:“等一会儿会死?”
“你是大小姐?等不得人?”
说着他往宿舍门外走去,没有停顿,也没有问出那一句烟花好看吗,是不是不喜欢。
谢远星也不知道那是他放的烟花,不喜欢也就不喜欢了。
沈边野的声音远去,烟花爆炸的声音也渐渐淡了下来。
谢远星走到桌边,那张纸条被钥匙压住,展开,露出一排地址。
“Z市桐华区梧桐路381号。”
那是,谢远星的家。
他愣住了,两手拿起那张小小的纸条,轻轻碰了一下上面的字,像是不敢碰,力道轻得如同稍微重一点这张纸就会碎掉。
这套房子现在市场价是多少钱谢远星比谁都清楚,但是太贵了,他不能收,而且它并没有挂牌出售,沈边野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谢远星捏着纸条的手紧了一下,猛然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他今天就收拾好东西,明天搬宿舍,速度快一点的话,他还可以有时间回家去看一眼。
他不能收下这套房子,但他也想去看一眼。
谢远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入过他的家了,他的心情猛地雀跃起来,只是想到能看一下,小小的烟花就在他心底绽放。
他像一只小小的仓鼠,勤勤恳恳的收捡着东西。
另一边。
会所的灯光闪烁暧昧,周超是玩咖,沈边野想要热闹,他就叫了一大帮人来。
桌上堆了个香槟塔,妆容精致身段婀娜的Omega们围在桌前跳舞,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愉悦畅快的声音响彻整个包间,“干杯!”
周超坐过来,问向沈边野:“怎么了今天,这么高兴?”
沈边野:“病也许是好了,能不高兴吗?”
周超失态的大吼了一声:“什么?”
“你再说一遍?”
沈边野啧了声,“聋子?”
周超不在乎他的态度,脸上是压不住的惊喜,“这种事情你不早说?”
“那你还跟我们混什么,你这不赶紧回去跟你爹说?”
“继承家业啊少爷,我们都是家里老二,和家里的产业无缘了。”
他语气快又急,说着说着又反应过来,“庆祝一下也对,来来来,喝一杯。”
周超是真的替沈边野高兴,站起来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碰杯,沈边野懒懒散散的伸手,和那一堆酒杯撞在了一起。
贵的,好喝的,不好喝的,酒一杯杯下肚,沈边野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还在喝。
旁边周超拍了他一下,“对了,这事要好好谢谢人家谢远星啊,怎么不把他一起叫来。”
沈边野突然笑了起来,眉梢微挑,带出一丝属于Alpha 的野性不羁:“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得已和他有接触就算了,现在,更算了。”
周超无奈:“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两个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沈边野嗤笑,他眼眸已经不清醒了,带着酒意,“我也有个问题搞不懂。”
“沈政说,我妈到底是被我的病急死的,还是被我的嘴气死的。”
他半阖着眼,盯着闪烁的灯球,不知道是在问谁,“我从来没有和她吵过架,说过重话,你说,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沈边野在会所泡了两天,回到宿舍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
另一侧的床铺都空了下来,空旷,安静,让人有些窒息。
谢远星收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他从来都没有住进来一般。
沈边野在谢远星的座位上坐了片刻,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他抬眼,却猛然看到了外面阳台上晾着的一件衣服。
只有薄薄的一件,贴在角落边上,没有存在感,也因此被它的主人遗忘了。
那是谢远星用来充当睡衣的短袖,反复的洗涤让它变薄变得柔软,沈边野还记得它穿在谢远星身上的样子。
沈边野把它取了下来,想着要提醒谢远星他还有衣服没拿走。
他是这样想的,却直勾勾的盯着这件衣服,没有伸手去拿手机告诉谢远星的意思。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衣服抓出褶皱,沈边野的喉结攒动,慢慢低下头,把脸埋在了衣服里。
他深深的嗅闻着,像个变态一般渴求着,又像是上瘾的瘾君子,希望闻到一点谢远星的味道。
但是没有,洗过的衣服上只有皂角的清香。
“我们没有办法确定,是他对你不再起作用了,还是你的病已经好了。”
“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反复发作的易感期透支的是你的生命力,你在六年时间里发作的易感期次数太多了,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你以后的寿命。”
自尊和自卑都将沈边野拖着,只有在醉意模糊的时候,在无人的宿舍里,他才敢承认自己有点舍不得。
可惜了。
衣服为什么是洗过的。
一点谢远星的味道都没有
Z市,谢远星搬完宿舍,一路赶到Z市,他已经尽量快了,但赶到的时候,天也蒙蒙黑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当站到门口拿着钥匙的时候,他却有点不敢打开。
谢远星睫毛颤了颤,还是将钥匙对准锁眼,打开了门。
身后的感应灯熄灭又亮起,谢远星整个人怔在原地。
他愣愣的看着,慢慢往前了一步,伸手打开门边的灯,摸到垂下来的海绵宝宝的脚时,他的眼泪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落了下来。
开门前,谢远星很怕看到陌生的装修陌生人的生活气息,开门后,里面的一切却和他熟悉的几乎一样。
看得出来是尽力在复原,开关上的海绵宝宝装饰是新的,鞋柜旁边撅着屁股的小新也摆错了位置。
谢远星不知道沈边野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一点点和买下这个房子的那家人沟通,让他们努力回想刚买下这里时的样子。
但任谁都能感觉到这份心意的厚重。
第53章 筑巢/窥视
早上七点,谢远星赶到603宿舍拿书。
新的室友有的还在睡,有的也已经起床了,看见他轻手轻脚的进门,高瘦的人朝他点了点头。
谢远星也只是点头没说话,担心吵醒其他的室友。
虽然就早八而言,他们也睡不了多几分钟了,但也有的人能做到睡到七点五十,十分钟夺命跑到教室。
谢远星装好了早上要用的书,准备要走的时候,高瘦的男生拍了下他的肩,“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
这人搬进来之前,沈大少爷就特意叮嘱过做什么事要带着他一起,要是他不愿意也别勉强。
什么话都被大少爷说尽了,活像他们宿舍是什么幼儿园托管班。
但没办法,谁叫他们都拿过大少爷的好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呸,谈不上消灾,就是照顾一点一个有点内向的同学。
同学长得也挺好看的,昨天一趟趟搬宿舍下来,感觉性格也不错,他们倒还挺乐意的。
高瘦男生一边想着,一遍飞快的收拾好,走到谢远星身边,说道:“好了,走吧。”
谢远星指了一下那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犹豫着轻声道:“不用叫一下他们吗?”
以前和沈边野住在一起的时候,沈边野精力旺盛,起得比他还早,六点多就去晨跑了,谢远星还反思过是不是自己太懒。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高瘦男生说道:“不用管,他们七点半差不多就起来了。”
七点十分,谢远星和高瘦男生推门走出了宿舍。
斜对面的门开着,沈边野从里面走出来,黑色风衣的衣摆在走动中被带起,修长的腿笔直,三个人,两个方向,打了照面。
谢远星想找沈边野说清楚房子的事情,那太贵了,他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拿在手里。
所以看到沈边野走出来,他开了口:“沈”
高大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丝毫停留,像是没有听到,也像是毫不在意。
旁边新室友怪异的眼神落在了谢远星身上,谢远星一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拿出手机,给沈边野发去消息。
“那套房子我不能这样直接收下,以后会给你钱的可以吗?可以和你签合同,我保证。”
“可能现在说有点苍白,或者等我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再和你签?”
沈边野:“不用,我的命比房子值钱。”
“你收着就好,以后没别的事不用联系我了。”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人,看了一面就落荒而逃的人已经坐进了电梯,他收起手机,在电梯的下降中,心也跟着下沉。
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谢远星面前了,免得一见到他,就想要谈钱谈房子,他做这些,就是不想谢远星以后还那么累。
如果谢远星还非要把钱给他,那他做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了。
沈边野的手机嗡嗡响起,他拿出来看着,伸手碰了碰屏幕上,那一块圆圆的一元硬币头像。
想起了很久之前,X叫过的谢远星的称呼,元元。
元元,远远,确实太远了,远到沈边野不敢伸手。
他最后一次和谢远星说了重话,“你很烦,说了我的命比房子重要得多。”
“谁稀罕你十年、二十年都攒不出来的两千万?别烦我了。”
打完这些字后,沈边野停顿了一下,点开右上角的三个点,手停留在鲜红刺眼的删除上,点了下去。
看到红色感叹号的谢远星一愣,短暂的沉默了下,把手机收了起来。
一旁的新室友正在问他,“你去食堂吗?A食堂还是B食堂?”
谢远星回过神,唇角微微抿起,说道:“A食堂吧。”
新室友边走边问道:“说起来,你和沈边野一起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搬出来了。”
让他们多照顾一下谢远星的事情沈边野也不让他们对谢远星提,今天早上沈边野无视了谢远星直接走的时候,他差点都感觉两个人关系很恶劣了。
谢远星摇了下头,不愿多说:“可能他还是习惯一个人住吧。”
两个人买了早饭,在教学楼分开,新室友是大二的学长,和谢远星上课并不在同一个教室。
谢远星的身影进入教室时,对面角落里的人也转身,黑色风衣的一角消失在拐角处,往他该去的教室走去。
中午十二点,谢远星下了课。
新室友在VX上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说在综合楼A楼门口等他,让他下了课就走过来。
谢远星在C楼上课,几栋楼之间是长廊连接着的,他去食堂,也要从C楼走到A楼。
新室友们很热情,热情到谢远星走到A楼时,那五个人都在门口等着他。
晚上九点,谢远星回了宿舍,他从外面走进宿舍的大门,从漆黑跨进亮着白炽灯的宿舍大厅,眼下黑色的泪痣好似在灯光下闪烁。
怎么那么漂亮啊谢远星。
连泪痣都那么好看。
早知道最后咬谢远星的时候就舔一下了,谢远星娇得很,打人也没有力气,骂人只会翻来覆去几个词,用这些换舔一下那枚泪痣,好像也不亏。
他又开始遗憾起来,X的身份被发现时,那个没来得及发生的吻。
沈边野在远处藏在夜色里的花坛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上楼去,开门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
他的桌上摆放着各色手办,顶配的电脑,能保证沈边野玩任何游戏都运行得很流畅。
他坐在电脑面前,盯着漆黑的屏幕,松开了鼠标。
洗漱、上床,狭小的单人床铺上,多了一件洗得发白又柔软的衣服。
沈边野爬上床,抱着那件衣服无意识的慢慢蜷缩起了身体,信息素在宿舍里不受控的蔓延。
也许是知道自己和谢远星没有可能了。
沈边野在筑巢,但他不知道。
留给他的衣服太少了,只有一件,堆也堆不起来,所以沈边野完全没有联想到筑巢。
他只是觉得自己在抱着谢远星的衣服睡觉,不是很礼貌,但好在没有人知道
“这周末你回趟家吧,有事跟你说。”
接到沈政电话的时候,是沈边野跟着谢远星的第三天。
他对沈政没有什么好脾气,冷声道:“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
沈政:“让你回来你就回来,我是你老子,我能害你吗?”
“很重要,要紧事。”
沈边野挺烦沈政的,但还是忍着烦说了声:“知道了。”
他想不出沈政最近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当回到老宅,看着一个新的Omega站在沈政旁边,含羞带怯一般看着自己时,沈边野直接开口了,“你理解能力没问题吧沈政,我说了不相亲。”
沈政:“谁说让你相亲?”
“她不是给你相亲的。”?
沈边野拧眉,极度不耐烦道:“你没事吧沈政,你换新女朋友专门把我叫过来跟我说?”
“要我恭喜你吗?还是她怀孕了?”
沈政脸上有些不怒自威的神情,沉声道:“差不多吧,快了。”
“还有,你的态度给我放尊重点,晚上留下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差不多吧?
怀没怀还有差不多这种说法沈边野还是头一次见,妈的,神经病。
佣人们已经在往桌上摆着晚上的饭了,沈边野干脆坐了下来。
晚饭很丰盛,还配了酒。
沈政面色复杂的看着沈边野,说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只有那么小,你的成长我都没有缺席过,你又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怨恨。”
“我是做的有不足的地方,但我自认为,我也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但你现在,对我沈政沈政的叫,经常性的不回家,我想见自己儿子一面都变得很难。”
他说得很温和,有些叹息,此时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
沈边野听得反胃,喝了一口酒压了下去,“要不我们来说一说,你在我十五岁确诊信息素紊乱,治疗才一年,你就把我放弃了,到外面找别的女人准备再生一个孩子的事情?”
沈政并不生气,而是道:“集团总要有人继承,我为它付出了心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交到别人手里。”
“但我还是爱你的,你是我儿子。”
沈边野嗤笑,端起酒杯朝他一敬,“祝你早日生出合你心意的儿子。”
说罢起身,上楼回了房间。
沈政坐在原位,对旁边的Omega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得到指示,起身跟了上去。
这么多年,他生不出孩子,也知道了是沈边野他妈死前给自己下的药。
但是没关系,没有儿子培养,有孙子也行,他的心血,一定要交到有他血脉的人手里。
原本还想再等等,等等看新的治疗方案有没有效果,但现在治疗停了,结果也不尽人意,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不愿意相亲也不愿意结婚,他就只有用别的办法了。
要是第一个孙子生出来发现不聪明,还能抓紧时间准备下一个。
沈边野回了房间,就感觉身上有些热,头也有些晕,他没有在意,只当是喝了酒的原因。
身体燥热,脑海里那枚泪痣不断的闪烁出现,勾得沈边野口干舌燥。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眼神中不断闪过挣扎,手死死的攥成拳,掐着曾被戒指划伤的掌心,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拿出了手机。
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在酒店里。
谢远星带着黑色蕾丝眼罩,安静睡着的照片,是沈边野偷拍的。
谢远星太白了,黑和白在他脸上碰撞,暧昧的蕾丝让他眼下的那颗泪痣都多出了几分涩情引诱。
沈边野盯着照片舔了舔唇,俊美的脸上被欲望染出几分野性的色彩。
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现在倒不是觉得不礼貌,而是太突然了,很不对劲,让沈边野没有做出别的事情来,只是盯着那张照片,盯得口舌生津。
房间里的信息素铺天盖地,Omega刚一推开门腿就是一软,她虽然是被安排给沈边野生孩子的,但她一看到沈边野就喜欢了。
很帅,睡一觉她完全不亏,怀上孩子以后,也许沈边野会爱上她,和她结婚。
她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房间里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走去。
沈边野看着她走进来,眼睛在药物下赤红着,猛然笑了。
妈的,老不死的东西。
Omega被他笑得脸红心跳,慢慢向他走过去,“沈总说让”
“我不打Omega,更不打女人。”Omega的话被沈边野打断时,她还有些发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沈边野压着捆了起来,堵住了嘴。
沈边野没有管直接被他扔在地板上的人,走进了浴室放出了冷水。、
好在沈政还有为数不多的良心,给他下的是能用冷水缓解的药,一个小时后沈边野带着一身寒气走出了浴室,穿上衣服,拖着地上的Omega就往外走。
Omega慌了,呜呜的发出声音,沈边野没有管,也没有理,像拖着一个垃圾扔在了沈政门口。
他抬手,就站在沈政门口报了警,“我怀疑这里有人私藏违禁药品,麻烦来查一下。”
“我可以配合做血液药物检查。”
房门被猛然打开,沈政面色铁青:“沈边野,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叫人来查你爸?”
这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沈边野几乎是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沈边野冷冷的看着他,“爸?你把我当什么了?繁育后代的机器?”
沈政:“你以为我想管你吗?你还能活几年?我给你留一个后不好吗?”
“说得那么好听,不想去相亲结婚耽误其他人,”他指着沈边野,盛怒开口:“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beta?!”
沈边野瞳孔一缩,神色变得更冷,“你闲事管得太多了。”
沈政冷笑起来,父子两个不像父子,倒像是仇人,“你要不是我儿子,谁愿意管你?”
“喜欢一个beta没什么,但男的beta,真有出息啊沈边野,你准备让我们家绝后吗?”
沈边野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对眼前这个人失望了,被自己父亲放弃的滋味他早就感受过,现在内心也没有任何起伏,集团比什么都重要,比老婆重要,比儿子重要,满嘴留后留后,不过是想有人继承所谓的心血。
他看着沈政,毫不客气的说道:“也不一定。”
“你去娶个老婆,让她出轨给你生一个,野种也是种,野爹也是爹。”
躺在地步上的Omega已经不敢听了,整个老宅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出来,沈政的脸因为盛怒而气得涨红,他猛然指向一楼的大门,“滚,给我滚出去!”
沈边野嗤笑,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外面的天黑沉沉,沈边野开着的超跑车灯照亮漆黑的前方,又被更远处的黑暗吞噬。
欲望没有彻底冷静,他突然很想见到谢远星。
谢远星说过,只要X坚定的选择他,他也会坚定的选择X。
坚定,不会变,不会抛下。
但那是对X说的,不是他
“沈边野?!”
“你TM疯了?”
周超冲进沈边野的房间时,速度快得身后带他进来的阿姨都跟不上。
沈边野正在收东西,看到他来,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周超呵了一声,被气笑的,“我再不来,你出国了人影都没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出国干什么??”
沈边野还是平淡:“换个生活。”
再待下去,他感觉自己要疯了,正常人不会跟踪以前的室友一天又一天,只有变态才会。
正常人也不会很想舔以前室友的泪痣,馋得梦里都是,想亲想舔,想抵着那颗痣射。
他走到门口,对着周超说道:“让让。”
周超恼火得厉害:“你又要干嘛?”
沈边野:“去纹身店。”
他离开之前,想把这件事情做了。
周超:“不是,我说你出国到底想干嘛?”
他费解:“还有,你去纹身店干什么?”
沈边野没说话,兀自往外走着。
周超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的劝,“你现在病也好了,正是最好的时候,你往国外跑干什么?”
“你爸都那么攒劲想要给你生个弟弟出来了,你就不想回去继承家产吗?”
“便宜了别人干什么?”
沈边野态度并不在乎,随意道:“不知道还能活几年,那么累干什么?”
周超一顿,“什么意思?”
沈边野把医生的话说了说,周超震惊:“这种事,你不早说?”
他急了,语无伦次道:“我一直以为你好了,我还很高兴,我们是不是兄弟啊,你,你这么大的事情你藏着不说?”
沈边野:“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一直都知道有这个可能吗。”
他坐上了车库的车,周超连忙拉开副驾驶跟了上去,“话是怎么说。”
沈边野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周超被这一下的推背感往前荡了下,猛地反应过来,“不是,这和你出国也没关系啊。”
“你也说了,都他妈人生最后几年了,你一个人要死在国外吗?”
沈边野沉默不语,到了纹身店,下车,早就准备好的纹身师热情的迎了上来,带他进入室内。
周超正要跟上的时候,沈边野把他拦住了,“你就在外面。”?
不是?
“你纹个身我有什么看不得的啊。”周超纳闷了,还想往里面进,“你纹你的,我坐旁边我说我的。”
沈边野有些不自在,这种地方的纹身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多年朋友误会他是变态。
所以他没多说,直接伸手拉上了门。
站在门口的周超听到咔哒一声清晰的反锁门的声音,服了,在接待厅找了个椅子坐下等。
沈边野反常得厉害,他几乎没什么不良嗜好,喝酒会喝,但不抽烟,也不会莫名其妙搞什么纹身。
周超狭长的狐狸眼里眸光闪烁,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一些东西,但是不想说,沈边野的家里不会允许他和一个beta在一起。
沈边野直接身在其中看不透,周超也不想点破,但现在,似乎不提不行了。
周超还在想怎么说的时候,沈边野出来了。
他从开始就纳闷,现在脸上更是写满了疑惑,“不是,你纹身这么快?”
“你纹了个什么啊?”
“纹身师的笔头装上了吗你就出来了?”
沈边野冷哼:“你别管。”
周超一个头两个大,顾不得沈边野藏着掖着的纹身,“你到底为什么出国你说说?”
“因为谢远星?”
沈边野沉默了。
周超:“你喜欢他?”
沈边野抬眸看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只淡淡道:“没有。”
天塌下来有沈边野的嘴顶着。
周超服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别装了行吗,你开始到酒吧看到谢远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他。”
沈边野恼怒:“你放屁。”
“那时候我只是可怜他,可怜他懂吗?”
“大一刚开学,军训才结束,他就在酒吧擦桌子,他不可怜吗?”
“那时候?”周超幽幽道:“那现在就是喜欢了?”
沈边野一顿,难得的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想打架?”
周超摊了摊手,“喜欢你就去找他啊,你出国干什么?国外有谢远星?”
好兄弟说起话来,一刀比一刀扎得准,他道:“怕自己短命早死,所以不敢找他?”
沈边野的拳头紧了。
周超:“都活不了几年了,还不能让自己快乐,那活得有什么意思?”
沈边野冷冷的扫他一眼,“那光让自己快乐吗?不考虑其他人?”
周超啧声道:“他不是以为你好了吗,到时候你感觉自己要死了就分手呗,失恋伤心一会儿就忘了。”
说着说着他顿了下,“不是,你们在这里演什么苦情剧吗?”
沈边野无语,冷笑:“想象力很丰富,但是谢远星他没想和我谈,大概也很讨厌我吧。”
周超:“你做的事情你都不说,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沈边野:“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没做什么。”
是花了点钱,但他又活不长,钱留着对他也没用。
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提的。
“别人做五分,说十分,你做十分,倒扣一分。”周超也是知道一点沈边野和谢远星的相处模式的,呵呵一笑,极尽嘲讽:“纯小丑。”
沈边野拳头真的紧了,彻底紧了,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这就把我记得的所有你谈过的对象列个表发给卢强。”
周超:
“等等,你怎么知道?”
沈边野冷笑:“我不是傻子。”
那说不准。
周超心底反驳,嘴上道:“你心思不敏感,可能没察觉到,谢远星他想要的可能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些。”
“或许你可以观察一下,你离开了,谢远星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沈边野微妙的顿了下,不自在道:“什么叫观察,那不就是偷窥?”
况且他已经观察过了,谢远星现在也很好。
谢远星已经失去了父母,没有了家,被虐待了六年,他还要让谢远星经历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的话,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从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他说的就是谢远星不能喜欢他。
也许潜意识早就在这么想,所以才下意识选择了让谢远星讨厌的方式,和谢远星相处
周超好说歹说暂时劝下了准备出国的沈边野,让他观察一周,转过头,又在VX上找了谢远星。
周超:“在吗?”
看着这两个字,他沉默了一下,算了,又不是他找谢远星谈恋爱,管什么开场白老不老套。
谢远星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室友挤在宿舍,打游戏的打游戏,刷视频的刷视频,每个人都在放松,赶在下午上课前玩一会儿。
谢远星把背包里的书换成了下午上课要用的,起身去了图书馆,不是想特立独行,而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没有感觉到那些游戏,视频有多么有意思。
他一边往图书馆走去,一边回着周超的消息。
谢远星:“在,怎么了?”
周超:“沈边野要出国了你知道吗?”
谢远星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图书馆前面的池塘,慢慢坐了下来,他像是很迟钝,打字的速度也很慢。
谢远星:“不知道。”
周超:“他出国之前,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沈边野他没有看不起你是个beta,你可能不信,但你可以回忆一下,他有做过什么看不起beta的举动吗?”
“连随便用权势压人都觉得是没品的人,不会仗着自己是Alpha,就歧视beta。”
谢远星的睫毛眨动,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
周超看着没有反应的聊天框,也不知道谢远星是怎么想的,干脆一股脑全说了。
说因为看到谢卓武对谢远星的辱骂气得在他们面前边喝酒边骂一个对沈边野他自己来说素未蒙面的人骂了三个小时。
说三百公里的雪花酥硬要说成让别人买的。
说用网上的身份给谢远星讲题,有些他自己早就忘了的,大半夜请了个代数老师线上给他讲,他再给谢远星讲。
说不想让谢远星阴郁,想要谢远星获得掌声,跑去学校门口当门童,被他们嘲笑了很久。
说莫名其妙在他的烟花厂订了一批烟花,没说给谁放,只是A大理工有天晚上的烟花燃放了很久。
说沈边野在他们面前抱怨一家人,六年前的摆设都记不清,他多问了两句,那家人就跟鹌鹑一样,他又不会吃人。
本来烟花这个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但谁让他刚好接手了烟花厂,那天看到A大理工的方向莫名其妙放了那么久的烟花,他在手底下的人那里问了一句,还真是在他们厂订出去的,也就知道了是谁订的。
摆设的事情沈边野也没说是和谢远星有关,是周超猜到的。
还说起了纹身。
不过这件事,周超自己也摸不准,很纳闷,“我感觉应该和你有关,不过我跟你说纹身这个事情,倒是因为”
“如果有机会,你知道他纹了个什么的话,能不能告诉我?”
“我真的很好奇。”
沈边野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心大,周超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心眼比他多一点,沈边野大部分事情他都知道,当然,他的事情也不会避讳和沈边野说。
纹身这件事沈边野藏着掖着,又纹得那么快,他纳闷且好奇,好奇得抓心挠肝的。
谢远星那天中午的两个小时没有去图书馆,他就坐在图书馆前的池塘边上,看着那些两分钟就能看完的消息看了两个小时。
最后慢慢的打字,回了一句:“知道了。”
“如果我知道的话,会告诉你的。”
周超看着这么平淡的回复,也摸不准了,这些事情沈边野不想说,如果没人说的话,其中的有很多,也许谢远星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那就只有他来说了。
可能有一点硬要谢远星领情,要谢远星为沈边野的付出感动的意思,但没办法,他和沈边野才是朋友。
周超想着想着有些唏嘘,说起来,他和谢远星加上VX还是上一次除夕跨年的时候,沈边野替谢远星要红包的时候加上的。
当时沈边野说的是什么?
来餐厅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刚下班的谢远星。
餐厅是沈边野选的,位置在哪沈边野比谁都清楚,碰巧遇到,哪有那么多碰巧,在别人下班的地方等了多久也说不定。
觉得谢远星一个人过年孤单,硬要把心疼说成可怜,他们拆穿,谢远星不知情。
沈边野说着假话,大概自己也信了芋.ian。
第54章 不再嘴硬
谢远星的样子看上去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沈边野又观察了几天还是这个结果。
直到那天,他看到谢远星在甜品店门口哭了。
他不是一直自己盯着,他怕被发现,虽然Alpha的体质很好,SSS级Alpha的视力更强,他能离得较远的观察,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被抓住了太变态了,很难解释清楚。
只是那天,刚好就是他在的时候看到的。
很普通的学校里的甜品店,门口摆着周末大促,布蕾、蛋挞、泡芙等买一送一的牌子。
他早就忘了自己第一次给谢远星买的东西不是X送的很贵的手表,而是一块十八块钱的芋泥布蕾。
是谢远星想吃了很久,没舍得买的芋泥布蕾。
那在沈边野眼里不是礼物,所以他不记得。
沈边野在谢远星走后,站在那块促销牌前看了很久,没明白到底有什么让谢远星难过的地方。
但他很确定,谢远星哭了,虽然眼泪被谢远星飞快的擦去了,但眼眶是红的。
为什么哭呢谢远星?
沈边野在心底轻轻的问,问着谢远星。
却没有人回答。
让谢远星伤心痛苦的事情应该都不在了,让谢远星背负着巨大压力想要买回来的家,也回到谢远星手里了,他为什么还会哭。
有件事沈边野谁都没有说过,他曾经见过谢远星,很久以前。
他刚确诊了信息素紊乱,路过一家商场门口的时候,看到有家少年宫正在搞活动办演出。
还很稚嫩的谢远星在台上弹着钢琴,下台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围着他,他漂亮,矜娇,像一只小孔雀。
那时候沈边野十五岁,他走向枯萎的时候,看到了谢远星盛放。
只是一面之缘,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原因,沈边野没想到自己在宿舍里看到谢远星的时候,还能将他认出来。
他没想到谢远星也枯萎了,阴郁,沉默,像角落里幽暗的蘑菇。
沈边野有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可怜感,那是他最初靠近谢远星的全部原因。
他短命已经盖棺定论无法改变了,所以他想帮一把谢远星。
但现在,谢远星还是毫无缘由的哭了。
他像是开朗了很多,也穿鲜艳颜色的衣服了,也会和人交谈了,看人时不再低垂着头,眼神闪躲,可内里还是在腐烂。
而且
看着谢远星离开的背影时,沈边野发现他还是一个人。
明明已经有朋友了,为什么不主动的去找朋友。
怎么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啊宝宝。
沈边野给周超发消息,说道:“他可能确实没有那么开心,为什么?”
“会不会谈了恋爱以后,会好一点?”
他记得和X恋爱的时候,谢远星是开心的。
沈边野盯着没有回复的聊天界面,没有像对谢远星那样的耐心,直接给周超闪了电话,就说了两个字又挂了,“吱声。”
周超:“”
“你想看谢远星和其他人谈恋爱?”
沈边野的面色扭曲了一下。
“也,不是不行。”
周超:“再嘴硬明天谢远星被别人抱着亲。”
沈边野面色更扭曲了,俊美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戾气。
难得有能拿捏沈边野的时候,周超幸灾乐祸的边打字边笑,“来,你继续说。”
但他也见好就收,说道:“以前有什么人喜欢过谢远星吗,他什么反应?”
沈边野想到了一个早就被他抛在角落里的人,方知。
“没什么反应。”
周超:“有个事情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谢远星经历了那么多,我感觉,他不是会被浅淡的感情打动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喜欢浓烈的,炽热的,哪怕是病态的也没有关系。
周超:“如果你指望有个人跟谢远星谈恋爱就能让他开心的话,以现代人的快餐感情来说。”
他毫不客气的扎了一刀:“等你死了可能都看不到。”
沈边野:“那你说怎么办?”
周超发了句语音来,苦口婆心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你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来呢?”
“你就那么放心他和别人谈?”
“也不用担心你死了他怎么办,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爱就那么度过了。”
沈边野沉默了片刻,道:“但他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
周超:“你网上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谈得好好的吗,自己想办法啊。”
沈边野心底犹豫,说了句我再想想就收起了手机
周六,谢远星回了一趟Z市,沈边野跟在后面也去了。
他盯着谢远星有些落寞的神情,突然发现,谢远星一直在追求的是家,拿到手的,却只是房子。
沈边野一边给自己戴上铁质的止咬器,一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他想拥有X拥有的一切,自尊和自卑都不重要,原本不敢承认的,在弄砸一切,反而坦然了。
再坏,也不会更差劲了。
还有就是,他不想再看到谢远星哭了。
如果没有看到谢远星经过甜品店时的眼泪,沈边野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谢远星面前。
他以为他为谢远星排除掉了所有痛苦和压力的来源,却发现谢远星还是会哭。
没有和任何人发生争吵,没有遇到任何不公,突然的掉了眼泪。
他不明白谢远星为什么还是会哭。
但X能让谢远星开心,他就给谢远星X。
谢远星收拾好桌上的垃圾准备下楼扔的时候,推开门,看到一个人蹲在他的门边。
黑色的铁质止咬器像个嘴套,牢牢的扣在那个人的脸上,嘴套不是铁栅栏似的,而是上面留了三个椭圆长条行的开口用来呼吸。
但那点开口很小,下半张脸还是完完全全的被铁质的止咬器挡住,看不见他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
深邃的眼窝,晦涩的眸子。
沈边野是不知道谢远星什么时候出来,才蹲在这里的,但现在,他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这么看着谢远星,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宝宝。”
变声器把他的声音转变得很温柔,也有可能是他本就说得温柔。
谢远星一怔,呆呆的看着他,手里的垃圾袋被骤然攥紧的手抓出簌簌的声音,而后啪嗒一声,轻轻落在地上。
“你怎么”
一开口,声音竟是哑的。
沈边野去拉他的手,谢远星颤了一下,没有躲,“宝宝,是我,是X。”
“宝宝最近不开心吗,怎么又瘦了。”
沈边野在开口前,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谢远星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会不会让谢远星更难受。
但在拉住谢远星的手以后,沈边野确定了,谢远星不会拒绝X。
他定制的止咬器几乎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谢远星就可以把他当成X。
沈边野的心不可遏制的猛地酸涩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他起身,把呆愣僵硬的人抱在怀里,温声说道:“宝宝怎么不说话?”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放在他背上的手猛然收紧了,抓着他的衣服,发出一声呜咽,“我好想你。”
沈边野一怔,也慢慢收紧了手。
感应灯下两个人近乎密不可分的抱在一起,高大的男人脸上戴着漆黑冰冷的止咬器,他微微偏过头,怕怀里人胡乱蹭动的动作划伤到自己。
沈边野抱着谢远星,手轻轻的在他后背拍打,像哄着一个宝宝,“不要哭了,哭得好可怜啊星星宝宝。”
他一手揽着谢远星的后背,一手捞起谢远星的腿,把人半抱着走进了房门。
房间里的灯是谢远星开门时顺手关上的。
现在里面昏黑,只有阳台上微微敞开的窗帘里透进来的一点月光。
但也很微弱,仅仅够照亮阳台前那一点地面。
这样的昏黑环境,像极了每一次谢远星和X相处时的场景。
但谢远星却伸手打开了灯,他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睛,知道这是X,也知道这是沈边野。
翻涌的情绪在听到熟悉的,X叫他宝宝时候的声音无法控制,但走进来后,谢远星又冷静了很多。
他从眼前的人身上退了下来,慢慢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问道:“你还是要和我玩这样的游戏吗?”
“这一次又要用什么来当借口?”
他冷静的质问着,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能看出他并不平静的情绪,“你的病好了,有很多omega都是甜味的。”
“你不用再拿着想尝一口甜的这种借口,再来找我玩这样的游戏。”
沈边野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但他带着止咬器,谁都没有看到,“不是的,宝宝。”
“是喜欢宝宝,不是想尝什么甜的。”
他在谢远星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拉起了谢远星的手,微微低下头,铁质的止咬器在谢远星的掌心轻微蹭过。
小心翼翼的,害怕冷硬的漆黑金属会划伤谢远星一般。
他说:“我带了止咬器,咬不到宝宝,没有什么甜的,宝宝可以把我当成beta。”
沈边野苦笑,第一次坦然承认:“也许想吃一口甜的才是假的。”
“只是喜欢宝宝,想接近宝宝,想和宝宝有接触,忍不了,控制不住,才自己告诉自己是想吃一口甜的。”
他拉着谢远星的手,用扣在脸上的止咬器碰了碰谢远星的手心,铁质的止咬器挡着他,谁也不知道他隔着冰凉的金属,幻想这是个亲吻。
“宝宝每天在我身边,香香的,我馋疯了,”沈边野说着,微微抬头,眸色灼热晦涩,“我甚至想过等宝宝睡着了,偷偷尝一口。”
“但又觉得不太礼貌。”
谢远星: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真的很想问,这是礼貌不礼貌的事情吗?
谢远星盯着他看,看了很久,突然开口问道:“我其实知道你喜欢我。”
沈边野僵了一下,又听见谢远星说道:“比你知道的还要早。”
谢远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拉着自己的手更僵硬了。
沈边野惊讶错愕又有点微妙的尴尬,“不会吧宝宝。”
谢远星唇角翘了翘,斩钉截铁的说道:“会。”
“只是最开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被信息素影响的结果。”
沈边野一开始也是这么洗脑自己的,但是现在,他有些慌张的解释道:“不是的,这和信息素没有关系。”
“宝宝你相信我。”
之前,振声说着就是因为信息素喜欢谢远星才没办法的人,现在慌乱的用言语解释着这些都不是因为信息素。
是因为喜欢。
沈边野丝毫不知道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响,还在拼命的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我喜欢上宝宝以后都是打了抑制剂的,信息素的影响它对我没有那么大。”
“不然那么多抑制剂,不就白打了吗?”
谢远星看着半蹲着焦急解释的人,伸手想把他拉起来。
他不喜欢被沈边野轻视,也同样不会在情景反转后,去高高在上的看着沈边野,“你先起来坐下吧。”
沈边野有些着急,觉得谢远星大概是不信,变得更生气了,死犟着不肯起来,“宝宝,你别生气,喜欢宝宝想接近宝宝都不是因为信息素。”
谢远星抿了抿唇,沉下脸,“你坐不坐?”
沈边野坐了。
谢远星的唇抿得更紧了,沈边野这么听话,让他耳根有些发红,“我知道不是,X带了阻断信息素的颈圈,对吗。”
也是X提出他会戴上电击阻断颈圈,他才同意见面的。
沈边野反应过来了,却又在谢远星的眼神下只知道点头。
谢远星:“所以后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单纯的看不起我是个beta,又觉得我很穷,所以”
“宝宝!不是,没有看不起宝宝,从来没有。”沈边野眼神焦急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以前做出的事情。
他决定这个样子出现在谢远星面前,就已经想好了坦诚一切,那些可笑的自尊心先放在一边,但真要开口时又有些说不出口。
要承认自己的自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身为X的时候一切隐藏在暗处,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毫无顾及。
但现在沈边野知道虽然他戴上了止咬器将脸遮住了大半,可他还是沈边野,谢远星也知道他是沈边野。
现在一句句问的,都是沈边野。
谢远星摇了下头,突然改了口,问起了一件沈边野没有想到的事情,“周超说你纹身了,你纹在哪里了?”
他比沈边野更早的知道沈边野喜欢他。
他很费解,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他的人都是那样,沈边野贬低他,轻视他,虽然不像谢卓武说的那样难听,但贬低就是贬低,轻视就是轻视。
所以他很讨厌沈边野。
可X是不同的,X不会贬低他,不会骂他,永远夸他,永远认可他,几乎痴迷的渴求他。
所以他喜欢X。
但就像谢远星能比沈边野先发现喜欢一样,周超告诉谢远星的那些事情,让谢远星很快反应过来。
沈边野也许才是自卑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割裂的两面,所以有一方是假的。
他没有继续追问,是因为谢远星知道承认那些不好受,自卑不好受,自尊被压下也很不好受。
听到沈边野说从来没有就够了。
沈边野不知道为什么谢远星改口那么突然,听到纹身,整个人又是一僵。
他不断的催眠着自己是X,而后开口:“宝宝想看吗?”
谢远星有些好奇,“你纹在哪里了?”
沈边野点了点脸上的金属止咬器,“这个摘了才能看到。”
谢远星一顿,慢吞吞的说道:“还是算了,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
沈边野藏在漆黑止咬器后面的脸猛地僵硬了,唇角苦涩,说不出来一句辩驳的话,“没关系的宝宝,把我当成X就好。”
他不必拥有姓名,样貌,是X就可以。
谢远星:“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心没有办法表达,所以要用嘴巴去说。”
“所以我会问你那些,不问,不知道答案,我没有办法和你正常相处。”
沈边野眼睛里眸光闪烁,盯着谢远星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他是不是可以以为,他还是有机会。
谢远星看着X,也看着沈边野,“我很感谢你给我提供的帮助,我也想尽可能的回报,但这些,都不应该在感情之内。”
沈边野的神色又苦涩下去,他艰难的开口,“我知道宝宝,没关系的。”
谢远星嗯了一声,“如果要谈恋爱的话,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忘不了,所以肯定会报复你。”
“如果你接受的话,我们可以在报复结束以后谈恋爱。”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沈边野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像在高空蹦极以为自己没戴绳子,却在跌落谷底即将死去前,发现下面有网兜接住。
他难以自遏,控制不了的想将谢远星死死抱在怀里。
却被推开了。
谢远星看着他,看着他灼热滚烫的视线,看着他眼底的渴求,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谈恋爱之前,不能抱。”
他眨眼,眼下的泪痣也好似跟着摇曳,让他倒映在沈边野眼底时,整个人此时显得漂亮又矜娇。
沈边野喉结攒动,他想靠近,却又被一句话钉在原地,只能不断的吞咽来缓解焦躁,他点了下头,声音磁性沙哑:“好。”
“宝宝想怎么报复我,我等不及了宝宝。”
“到时候可以亲宝宝吗,像以前那样,我们在黑暗里接吻。”
只是被报复一下就能亲到宝宝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
谢远星没有办法像他那么切换自如,一想到沈边野曾经说过的话,他还是很讨厌,但又很舍不得,他喜欢沈边野的一部分,也讨厌沈边野的一部分。
所以他只先淡淡道:“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他被沈边野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坐了一会儿,又很好奇沈边野到底纹了个什么,他好奇,告诉他一切的周超也好奇。
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的纹身,我可以看看吗?”
沈边野低笑,“可以的宝宝。”
他偏过头,露出后面的密码锁,“宝宝帮我打开吧,密码是三个一。”
谢远星将密码锁拨弄到小小的一上,沈边野伸手弄了一下,咔哒一声,脸上的止咬器被取了下来。
沈边野看向谢远星,目光粘腻痴迷,他缓缓的伸出一点舌尖,露出上面的纹身。
“是痣,宝宝。”
“在舌尖上点了一颗宝宝的泪痣。”
嗖的一下,谢远星的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
第55章 本色渐显
猩红舌尖上的一点痣。
像伊甸园的巨蛇衔着另类的黑色苹果,引诱、禁忌、似欲望的化身。
谢远星想,他也许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画面。
他很难不脸红,而且越来越红,原本瓷白的脸被酡红染上,有些像是喝醉了酒,眸子都水润起来。
“宝宝。”
沈边野的眼神慢慢变得晦涩,幽深,他盯着谢远星那张漂亮的,诱人的,像糖水番茄般可口的脸,直直的,眼都不眨的盯着,对自己的视线毫不加以掩饰。
他的喉结快速的上下攒动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沈边野哑声叫着谢远星,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那张嫩红的脸,用手感受它的温烫,它的滑嫩。
“不行。”谢远星开口,沈边野的手僵在半空。
前者脸还是红的,乌黑圆亮的眸子还是那么水润,眼神却是坚定的拒绝。
沈边野的手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碰到,他只需要再往前伸出一点,却像是被谢远星用眼神布下的空气墙阻挡,怎么也迈不过去。
他的眼神变得焦躁,舌尖死死的抵着上颚,眼神几乎要将谢远星剥光了,手却真的慢慢收了回去。
“不要折磨我了宝宝。”他声音暗哑,“是看到我的脸不想让我碰吗?”
“你喜欢X对不对,我把止咬器重新戴上好不好。”
沈边野的神情布满各种情绪的交织,渴求,焦躁,不甘,和藏起来的嫉妒。
谢远星仔细的辨别着,摇了下头,“不是折磨。”
“我们现在只是关系有些糟糕的室友,室友是不能随便摸别人脸的。”
又点了下头,像是很认同某一句话,“你还是重新把止咬器戴上吧。”
沈边野另一只手就拿着那副漆黑金属制成的止咬器,闻言沉默的拿起,反手扣上时,手紧绷到青筋根根暴起。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得到这个回答时,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心脏被攥紧的窒息。
他不如X。
外面的夜色流淌,谢远星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忘了。
他看着茶几边上的垃圾桶,脑海里顿时闪过被遗忘在门口的垃圾。
谢远星起身,下一秒沈边野就问道:“宝宝要去做什么?”
甚至可以说是在他起身的同时问出的这句话,像是生怕谢远星走掉。
谢远星听懂了这种急切,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没人看出他的羞窘,只听见他冷静的声音,“门口的垃圾忘了扔了。”
沈边野顿时站了起来,“我去吧宝宝。”
谢远星看着他脸上漆黑的严严实实的像嘴套一般的止咬器,默默的把人按了下去,“我去就好。”
“你这样子”谢远星顿了顿,抿着唇摇头,“没法出门。”
沈边野像推销自己一般,迫切展示着:“我不介意的宝宝,Alpha戴止咬器很正常,没人会觉得有什么。”
“这上面又没有宝宝的名字。”
突然诡异的停了一下,又道:“或许也可以在上面印一个星星的图案,也没有人能看出来。”
他眼神闪了闪,飞速的补充道:“如果宝宝喜欢的话。”
谢远星:
谢谢,我不是很喜欢。
只是稍微想想沈边野的描述,谢远星就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更别提沈边野戴着那样的止咬器出门。
Alpha有需要的时候确实会戴上止咬器,但少有人会戴上这个出门。
谢远星有些艰难道:“我觉得,这不是没有什么,是非常有什么。”
沈边野低笑:“宝宝还是见得太少了。”
“有些会所,一排排的Alpha男模带着止咬器,上身赤|裸,供人挑选。”
他忍不住靠近了一步谢远星,垂眸目光紧紧跟随在谢远星身上,“我也可以的宝宝,我可以当宝宝的性|奴。”
话语放得很低,却是一副十足的紧逼姿态。
谢远星脸红得像火烧,震惊得下意识把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到底是病好了。”
“还是被X寄身了?”
面具似的止咬器背后,俊美的脸有些扭曲,沈边野沉默了一下,苦笑着道:“宝宝我就是X。”
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态。
沈边野知道自己是X,X就是自己。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嫉妒,恼怒,感觉到了自己在和X的比较中被轻视。
没有人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失去姓名,他也不例外。
可他没有资格提出质疑,说出不满,只能接受,甚至主动把自己退到没有名字的代号上面。
谢远星看着他,心底闪过几分若有所思,故意道:“是吗,但现在你还不是他,你比不上他。”
骨节分明的手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紧握,黛色的青筋微微凸起,指节绷到发白。
沈边野咽下所有情绪,温柔的嗯了一声,“宝宝说得对。”
谢远星:“我去扔垃圾了。”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刺痛沈边野了。
虽然是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
不报复,谢远星忍不下那些受过的言语刺痛,用这种方式反击,又很怪,非常怪。
他纠结得秀气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转身背对着沈边野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带着费解。
沈边野没有再成功揽下去扔垃圾这个活,被留在了房间里。
这里他还算熟悉,毕竟是他找人重新布置的,但此时,却又感觉这个地方多了点什么。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房子,在谢远星住进来以后,好像多出了一点谢远星的气息。
房子的面积其实不大,中规中矩的客厅,因为多了一架钢琴还显得有些狭小。
沈边野也知道,当年谢远星家里的条件算不得多好,他妈妈却还是会为他培养兴趣爱好,在不大的客厅里腾出位置,摆放谢远星的钢琴。
这里的装修风格很温馨,随处可见的热门动画片里的玩偶摆件,就连灯的开关上也装了一个海绵宝宝。
如果谢远星没有经历变故,没有遭遇意外,一直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
大概只会从一只小孔雀长成矜娇漂亮的大孔雀。
他的分化也许也不会和预测分化产生偏离,会分化成一个香香牛奶蛋糕似的Omega。
医生说不好沈边野的寿命,但至少也还有九年时间。
九年,他能把谢远星重新养成一只孔雀吗?
孔雀不会低头,那样即使之后他们分开,谢远星也只会在背后咒骂他,不会伤心,不会失意。
没有办法改变的既定事实让沈边野第一次开始真正坦然面对自己的短命,决定了承认自己的内心,决定了出现在谢远星面前,他就要用他的九年为谢远星的一生负责。
至于谢远星口中的报复。
小孔雀本来就应该是骄傲的,受了欺负,自然要报复回来。
沈边野走到摆在阳台上的钢琴面前,窗外皎白月亮洒下月光,高大的身影微微低着头,伸手按响了钢琴上的白色琴键。
闷响的一声do,像是某种新篇章开启的序音。
谢远星去扔了垃圾,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门口的超市,买了一点生活用品。
他提着一口袋的东西上了楼,进门看到沈边野还坐在他离开时候的位置上,便把东西给了沈边野。
“这里是漱口杯和牙刷,还给你带了一根毛巾,一会儿你可以用这些洗漱。”
沈边野有些惊讶,“我可以留下来?”
谢远星垂眸,“这里都是你买下来的,我不会那么任性。”
沈边野下意识皱起了眉,捧起了谢远星的脸,让他低眉顺眼的碍眼样子消失,说道:“你是星星宝宝,你可以任性。”
“我现在就走好吗,宝宝别露出这样低着头的样子,好可怜。”
不要低头,不要道歉,不要温顺的让人欺负。
谢远星的小脸被捧起来,眨巴着眼睛被迫和沈边野对视,他默了默,道:“手,松开。”
沈边野:
他满是遗憾的松了手,指腹擦着白嫩的脸松开,像是借着机会摸了一把似的。
沈边野:“那我现在去洗漱?”
谢远星点点头,转身往房间走去,“你可以睡次卧,等我进了房间你再洗漱吧,不想在你走动的时候看到你的脸。”
沈边野半是无奈半是苦笑,站在原地看着谢远星往房间走去的身影。
漆黑冰凉的铁质面具似的止咬器戴在他的脸上,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一只被抛弃的败犬。
谢远星进了房间,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主卧是一张大床,他躺在床的一角,清瘦的身影看上去小小一只,看上去还是像那个小时候闹着跟妈妈睡的小孩。
但床的中间空着,让睡在角落里的人显得孤零零的。
躺着躺着,谢远星睁开了眼。
睡不着,脑子很乱。
沈边野的变化很大,大到判若两人,但又能依稀在里面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就在以前,最初他和沈边野关系更为恶劣的时候。
沈边野经常在他开口道歉时露出气急败坏或是恼怒的表情,让他不要道歉,不准道歉,质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刚刚,沈边野也让他不要低头。
这也是为什么谢远星愿意相信周超说的,沈边野从来没有看不起他的原因。
轻视一个人,不会在意对方道不道歉,反而很乐意见到对方道歉,低头。
只是自尊让沈边野下意识用了贬低他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行为。
谢远星撇了撇嘴,还是很讨厌。
他带着几分脾气的想,沈边野怎么就不能是个哑巴。
又想到哑巴就不能再叫他星星宝宝了,又埋头在被子里蹭蹭,心想那还是算了。
谢远星不想把贬低和轻视那一套搬在沈边野身上,但又想切实的把他听到那些时心里不舒服让沈边野也有所体会。
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想到睡着了,也没有想到多好的报复办法。
沈边野洗漱完以后,进了次卧,这里的房间有些小,摆上一张床以后,就只有一台比学校课桌大不了多少的书桌。
他突然想到,以前这里是不是就是谢远星的卧室。
信息素因为这个想法而瞬间兴奋起来,房门关着,信息素不会传出去,沈边野也就没有控制。
烈火烧灼后的余烬味像是巡视领地一般在这个地方沸腾着绕了一圈,又慢慢收回到了沈边野的身体里。
信息素并不满足这个没有丝毫谢远星气息的地方,它们收回体内后,叫嚣着要靠近隔壁的房间。
沈边野忍不住起身,又坐下,起身,又坐下。
反复拉锯后,他想,他只看一眼谢远星睡着没有。
只是看一眼,别的什么都不多做,信息素他也会收得好好的。
沈边野在这边就下意识放轻了动作,也许内心也知道这个借口拙劣,生怕惊醒隔壁房间的谢远星。
他走出房门,一墙之隔的房间门关着,沈边野不知道它有没有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开它。
修长的手指握上了门把手,轻轻往下一压,咔哒一声轻微的响动,门开了。
不礼貌,真的很不礼貌,非常不礼貌。
大晚上的偷偷摸进谢远星房间,像个变态就不说了,被谢远星发现怎么办。
沈边野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他用这个来缓解焦躁和渴望,像是隔着门舔了一次谢远星眼下的泪痣。
而后慢慢松开手,回到了他应该待着的房间里
沈边野醒来时,床边的手机显示着时间,他昨晚在煎熬中睡得晚,醒来的时间也比平时晚了一点。
但也才刚刚七点半,时间还早,他可以去给谢远星买完早餐回来,再叫谢远星起床吃饭。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经过厨房时,却看到了磨砂玻璃门上印出的清瘦身影。
沈边野正愣住的时候,里面的人推门走了出来。
谢远星看着他脸上紧扣的止咬器,眼神有些疑惑,没问是起来就戴上了,还是洗漱后重新戴了上去,一晚上没摘。
而是道:“来吃早饭吧。”
一个煎蛋,一杯牛奶,还有一碟煎饺。
沈边野视线只在那份早餐上停留了几秒,就直直的看向谢远星,“你”
谢远星淡淡道:“我已经吃过了,要先赶去学校了。”
“你吃完把碗洗了,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好。”
沈边野来不及反应,下意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谢远星唇角翘了翘,认真道:“可是X不是应该在S大读书吗,怎么能跟我一起回。”
沈边野僵了一下,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脸上的金属面具紧扣着,将他的无措藏得很好。
谢远星走了,留下沈边野和一份早餐在房间里。
早餐的样式都很简单,沈边野吃过比这个丰富很多倍的早餐。
但眼前桌上的煎蛋是溏心的,牛奶是热过的,煎饺的底部被炸得很脆,是谢远星亲手做的。
那些丰富很多倍的早餐,似乎都逊色了下来。
他想,谢远星还是太心软了,为什么要给讨厌的人做早餐。
又一顿,恍惚中想起谢远星走之前的话,想到这也许只是给X做的。
沈边野险些将手里的筷子折断,谢远星的报复还不来,他就快要被折磨疯了。
谢远星会对X撒娇,却拒绝他的任何一次靠近
谢远星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宿舍里只有三个人,其他两个人不知道去哪了。
他刚进来,后脚就跟进来了一个高宇飞,“小远,我昨天来找你,你都不在,你跑哪去了?”
他昨天就跟这个宿舍的人混了个脸熟,此时进来也不觉得尴尬,很自在。
高宇飞知道了谢远星搬寝室的事情,他觉得也挺好的。
沈学长自己都说了和谢远星关系不好,谢远星搬出来还能自在一点。
同时他又有点跃跃欲试,想毛遂自荐往沈学长宿舍搬,别的不说,沈学长是真很大方啊。
和谢远星关系不好,都能让人给自己送饭的时候给谢远星带一份。
要是他和沈学长关系混好了,那不是跟在地上捡便宜差不多,而且他本来就住混寝,混寝搬混寝也没什么。
所以他想找谢远星打听一下,沈边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让他能投其所好一下。
宿舍里的人看到谢远星回来,也都跟他打招呼。
新室友里的老大听到高宇飞那么问,也道:“对啊,你上次刚搬寝那个晚上好像也不在?”
谢远星坐在床位前的凳子上休息,闻言说道:“回家了。”
说出来后一顿,唇角微微抿着笑了下。
新室友里的老三道:“你家在哪啊?还没听你说起过。”
高宇飞大大咧咧道:“别说你不知道,我认识他这么久了好像也不知道。”
谢远星干脆搬着椅子换了个方向,转过身和他们聊天:
“在Z市,我家那边的街上,有一整条街的梧桐树,秋天的时候会掉很多叶子,很好看。”
他说起这些后,突然就是一愣。
他记得,在半个月前,情绪上涌时,他想的还是他讨厌落叶。
不请自来的人刚到门口还听见了谢远星有几分雀跃似的介绍着,等他一进来,就看到谢远星微微蹙着眉的神情。
和别人就聊得那么开心,见到他,就想皱眉吗。
哦,这些别人里,还有高宇飞那个难闻的海盐。
沈边野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去摸一下自己的脸。
看它是不是那么丑陋,不堪,让谢远星那么不待见。
心底甚至冒起了整容换张脸这种,一出现他自己都觉得弱智的想法。
他走进来,一开口:“宝宝。”
宿舍里的四个人,老大踩着椅子边框的脚一滑,老三手里的鼠标惊掉了,老四操作一个失误游戏屏幕黑掉了,高宇飞僵硬的扭过头,像个被抽掉发条的木头。
四个人都傻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我靠?!
这什么情况啊?
宝宝?!!!
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我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人说话,又好像四个人都在用眼神说话,他们彼此看了眼,最后齐刷刷的看向了谢远星。
谢远星: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场最自在,且是故意叫出这个称呼的人,开口道:“宝宝,这里人多,你住在这里不方便,要不我们还是搬回去吧?”
宿舍里,老大,老三,老四又互相看了一眼。
不是,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反复叮嘱,仔细得像看眼珠子一样,住几天又要把人接回去。
他们这里真成了幼儿园托管班吗?!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几个人对视一眼,想到了游戏里沈边野送的皮肤装备,突然又觉得那就是王法。
这里面最震惊的就是高宇飞,其他人因为沈边野拜托他们照顾一下谢远星,多带着点谢远星一起玩的事情,还隐约有些猜测。
只有高宇飞,从头到尾,他听到的就是沈边野说的,他们两个人关系不好的话。
他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喃喃道:“能不能来个人扇我一巴掌,我好像耳鸣幻听了。”
沈边野就是叫给他听的,因为高宇飞把信息素染在谢远星身上的事情,他记着这个很久了。
现在,也很乐意帮这个忙。
他挑了下眉,说道:“要不我来?”
高宇飞一秒清醒,“等等等等你,你们,沈学长你”
沈边野正要说话,谢远星突然开口了:“沈边野。”
“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看着乖乖跟在谢远星身后的高大Alpha,宿舍里的其他人有一种世界幻灭的梦幻感。
而且怎么有种有种谢远星在驯服沈边野的感觉?
是没睡醒吗,靠,但这是下午啊。
宿舍外面,谢远星微微沉着脸,他紧抿了一下唇,说道:“不是你让我搬出去的吗?”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给沈边野难堪,所以才把人叫出来。
但也没有好说话到,沈边野让他搬出去他就搬出去,让他搬回去他就搬回去。
沈边野满心懊悔,有些急切的解释道:“宝宝,那时候我以为”
“你为什么要叫我宝宝?”谢远星打断他,“只有X能这样叫我,你比不上他,也不是他。”
“在其他人眼里,我们都只是关系不太好的室友,不是吗?”
沈边野脊背僵硬,眼神慢慢变得苦涩,紧握成拳的手心里,被戒指划伤的地方又好似在隐隐作痛。
他沉默了许久,才艰难道:“我知道了。”
谢远星抿了下唇,压了压微微上翘的唇角。
他知道被贬低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不想做得太过分,但又想让沈边野感受一下。
发现沈边野接受不了X后,几乎就是故意一次次比较。
反正都是沈边野自己,用这个气一气他怎么了
当晚,劝说谢远星搬回宿舍无果的沈边野买了一副床帘。
没挂在自己床上。
隔了一个对门,挂在了对面寝室,对方的室友谢远星的床上。
第56章 不要奖励自己了沈边野……
“对方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谢远星的VX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他点开,看了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直接无视掉了,继续收拾着东西。
宿舍老大从床上探出一个头来,“你去图书馆吗?”
谢远星看过去,点了下头:“嗯,要我回来的时候帮忙带饭吗?”
“一份二楼食堂的咖喱牛肉盖饭谢谢。”
“宫保鸡丁饭,”另一张床位也伸出个头,朝着谢远星嘿嘿一笑,“谢谢谢爹。”
谢远星莞尔,没法照着宿舍其他人那样自然的说出不客气儿子,“也不至于。”
“我走啦。”
他前脚刚打开门走出去,后脚就在门口碰到了刚刚向他发送好友申请的人。
沈边野开口:“宝”
谢远星从他面前走过,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沈边野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的冷漠眼神,心好似被人提了起来,放在空中摇摆,难以忍受,惶惶不安。
怎么能这样。
把他当成X也好啊,怎么能完全不理他。
沈边野猛然往前追了两步,张了张口,不敢再叫宝宝,而是道:“你去哪?图书馆?”
谢远星脚步没停,只是慢了点,语气冷冷:“和你有什么关系,摆正自己的位置,沈边野。”
沈边野隐隐觉得这话熟悉,正要说什么,谢远星就直接避开他走了。
他被剥夺了说话的机会,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谢远星身后到了图书馆。
一本书都没带。
谢远星:“你没必要跟着我,别做多余的事情。”
沈边野飞快道:“我只是也来图书馆。”
谢远星:“来干什么,看书吗?”
他说话时看着沈边野的眼睛,后者在他看过来时永远不会回避,而是直勾勾的看过来。
沈边野:“书”
他低头一看,看到的空空的桌面,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干咳了一声,到书架上顺手抽了一本书坐下。
谢远星扫了一下他那本书,唇角翘了下,“你确实挺适合多看看这本书的。”
沈边野摊开一看,《说话的艺术》。
宝宝说得对。
但实际上,冗长枯燥像几十年前的成功学心灵鸡汤一般的书完全不能吸引沈边野的注意,他稍稍翻看了两页,就忍不住看向对面的谢远星。
谢远星在低头做题,浓密卷翘的睫毛偶尔随着眨眼扇动,像黑蝶落在了他的眼睛上,乌黑的眸子水润认真,眼下小巧的一点泪痣诱人。
沈边野看着看着,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想舔,想咬,想吻在谢远星的眼睛上。
他用舌尖顶了顶尖牙,目光痴迷的盯着谢远星,凭着感觉去用犬齿碾磨舌尖上的那颗痣,像是在把谢远星含在嘴里嚼碎了尝。
虽然想让谢远星多穿一点其他颜色的衣服,不是只有死板的黑白灰。
但沈边野必须承认,黑色很适合谢远星,很衬他。
他肤色太白,隐隐有些苍白的样子,只有黑色,才能给他染上欲望。
低头写题的谢远星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咬了咬牙,抬起头时面色却冷了下来,“你能出去吗?”
他说着毫不客气的话,耳朵尖却染上了一层绯色,藏在头发下面,没被对面快要用眼神把他剥光的人发现。
沈边野拿着书的手一紧,“宝宝,我只是想陪你。”
谢远星冷冷淡淡的说道:“你坐在我对面,很碍眼。”
“谁想看到你那张脸?”
沈边野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身体僵硬,勉强才勾起一个有几分难看的笑,“抱歉。”
“我坐在旁边可以吗?”
“这样你就不用对着”他像是快要说不下去,顿了顿才道:“我的脸。”
谢远星还是摇头,还是冰冷,还是拒绝,“我不需要你陪,你怎么这么事多,还不走?”
沈边野慢慢站起身,低声道:“这就走。”
那本《说话的艺术》被他重新放回书架上,高大的身影站在书架边,远远看上去有些可怜。
谢远星面前少了过分灼热的视线,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尖,低头终于能沉下心来学习。
等图书馆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离开后,谢远星也起身收拾东西,他还要给室友带饭,带饭前他还要在食堂吃饭,去得晚了,等他打包的时候可能就没有室友要吃的那两样了。
他走到图书馆门口,却看见沈边野就在图书馆前的池塘边坐着,手里大约是在游戏,屏幕横着,面无表情的操作着。
从快速滑动的修长手指来看,他打得有几分戾气。
谢远星刚往台阶下走了两步,沈边野就抬眼看了过来,看到是他后所有情绪消失不见,收起手机走了过来,“要去吃饭吗,我订了外面的餐厅。”
“是宝宝上次很喜欢的那一家,那边说今天有新到的拍卖级海胆。”
谢远星摇头:“不。”
他格外冷淡,不和沈边野多说一句,沈边野不死心,仍然道:“去吧宝宝,宝宝现在身体比以前好了,能多吃一点。”
“宝宝不是很喜欢吗?”
谢远星看向他,淡淡道:“你话很多,我说了不去,听不懂人话吗,这么笨?”
沈边野神色顿时黯淡下去,跟在谢远星身后沉默着。
谢远星在食堂打了一份菜,他也打了一份,他不敢坐在谢远星对面,端着餐盘,犹豫着坐在了谢远星看不见的侧面。
看到谢远星吃完又去窗口打包的时候,沈边野忍了忍,还是问道:“宝宝这是在给室友打包吗?”
谢远星看了眼就在眼前忙碌的食堂阿姨,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也低了些,“肯定啊,蠢吗?这都要问。”
说什么都好像变成了错,沈边野沉默,心里却染上几分烦躁。
不是对谢远星的烦躁。
而是对要谢远星带饭的那两个人的莫名火气。
没长腿吗?吃饭都要人带回去?
谢远星对他冷漠,却愿意给别人带饭,这个直白的事实袒露在他面前,让沈边野烦躁得想打人。
他跟在谢远星身后,回了谢远星的新宿舍,看着谢远星把两份饭交到那两个人手里,看着谢远星和他们说笑。
沈边野立在门口,像被水泥浇筑的石雕,沉默的看着里面的热闹。
之前那两周,他跟着谢远星,没和谢远星说上一句话,都没有现在心底翻涌的情绪大。
因为他没有出现,谢远星没和他说话是正常的,但现在,他就站在谢远星眼前,谢远星都不想看到他的脸。
会觉得碍眼。
宿舍老大坐在门口的地方,三月坐在敞开的门口,风进来还是嗖嗖的冷,“那个,沈哥,你要不先进来?”
沈边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好。
他坐了进来,谢远星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也没有看过来。
然后一整个下午都是如此,他跟着谢远星又去了图书馆,又去了食堂,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沈边野稍微说两句,就会被一句话多,闭嘴,不想听之类的堵回来。
到了晚上,沈边野终于忍不了,强硬的拉着谢远星到了他们宿舍。
他带着人进来的动作急切,宿舍没有开灯,有些昏黑,谢远星被他压在墙上,沈边野有些焦躁的想要俯身靠近。
肩膀上的一只手抵着他,谢远星冷漠的眼神和有些冷淡的话齐齐压得沈边野喘不上气,“放开。”
沈边野喉结咽了咽,伸手握住了谢远星抵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他指腹摩挲了几下谢远星手腕上凸起的圆骨,这个动作完全暴露了他的焦躁。
“宝宝,不是说要报复我吗?”
“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宝宝,我等不了了,真的等不了了。”
他想要靠近,谢远星的手却分毫不退,沈边野把人拉进来已经是冒了险的,不敢再强硬的拉开挡住他的手。
沈边野微微低下头盯着谢远星,眼神渴求,语气甚至是卑微的,“打我骂我都可以的宝宝,别不理我好吗?”
谢远星抬眸看着他,乌黑的眸子澄澈干净,“只是不要不理你就可以吗?”
“那我说你话多,说你碍眼,说你蠢,说你笨,也可以吗?”
沈边野急急道:“可以的宝宝,都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谢远星不躲不闪的看着他,轻声开口:“今天到后面,你都不怎么说话了,被人不断的贬低打压,是什么感觉?”
“有很好受吗?”
沈边野脑子嗡鸣,突然反应过来谢远星的报复早就开始了,他以为的报复是流血,是受伤,是付出疼痛的代价。
但谢远星只是把他做的,照搬到了他身上。
谢远星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他仰头看向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人,认真道:“你不喜欢我总是低着头,不敢和人对视,阴郁的样子。”
“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真的明白吗?”
“你看,我只是把你做的放在你的身上,中午去食堂的时候,你就已经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边野那时候甚至不敢坐在他的对面,连自卑都在外显。
谢远星也知道,那是他在意自己的缘故,效果才能出现得这么快,沈边野能忍到晚上,已经让他很意外了。
“宝宝。”
“对不起。”
头顶传来沈边野的声音,他哑着嗓子道歉,眼眶有些红。
谢远星没有说你不用道歉这种话,在这件事上,他觉得沈边野应该道歉。
只是也有些别扭,“哭什么”
“今天我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吧”
“不是的宝宝。”
沈边野猛然伸手把谢远星抱进怀里,动作太快又太突然,谢远星没来得及推开,就被结结实实带进了温暖的怀抱。
抱他的手很用力,紧到谢远星肋骨都有些发疼。
“我只是一想到我那时候说那些话的时候你的心情我很后悔,宝宝。”
“那时候我以为这些话没什么的,它没那么难听,我以为只是调侃。”
沈边野抱着谢远星的手紧了紧,“宝宝,你别原谅我。”
他其实明白,是谢远星冷漠的态度和芋.ian言语,双重作用下,他才会这么难受。
但他也明白,谢远星在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前,还有六年来自谢卓武的谩骂。
也是双重作用,谢远星的难受不会比他少,只会更多。
温热的眼泪落在谢远星颈侧,他眨了眨眼,想偏头去看,却被沈边野抱得死紧,只能道:“那不谈恋爱了吗?”
沈边野一僵,而后急切道:“要谈的宝宝,要谈的。”
谢远星有些好笑,问道:“那不原谅怎么谈?”
沈边野:“不原谅也可以谈恋爱。”
他微微松开了手,借着窗外的月光和谢远星对视,“奴役我吧宝宝,我是宝宝的奴仆。”
“以后,会为星星宝宝做任何事。”
“宝宝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指使我做任何事,这是我对宝宝的亏欠。”
沈边野的语气无比认真,这更像是一种许诺。
谢远星却摇了下头,他说:“我不要亏欠,我要爱。”
“你还记得吗,我对X说过,只要你选择我,我就会选择你。”
因为X没有提过分手,所以谢远星愿意给沈边野,给他们两个人一个机会。
沈边野做的事情没那么不可原谅,他只是太自大,不懂那是伤人的。
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沈边野的家世注定了他性格里会有自大的一部分,他的病又让他自卑,自大自卑古怪又矛盾的结合在一起,催生出了抛开一切的X。
X看似是在隐藏着,实际上却最没有隐藏,最真实。
沈边野眼神颤动,紧紧的盯着谢远星,哑声道:“宝宝,再说一遍,不是对着X,是对着我,对我再说一遍,好吗?”
谢远星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翘着唇角恶劣的笑了,“不行哦。”
毒蘑菇抖动着有毒的袍子,不愿意满足沈边野的期待。
“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谢远星说道。
沈边野的心神牢牢被谢远星捏住,无可奈何,甘之如饴,“宝宝,你的记仇小本子,今天能划掉多少?”???
谢远星惊呆了,乌黑的眸子睁得圆圆的,脱口而出道:“你偷看我的本本?”
沈边野一怔,而后失笑:“怎么这么可爱啊宝宝。”
“没有偷看,是你喝醉酒的时候自己说的。”
谢远星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沈边野点头:“真的。”
“你喝醉酒的时候很不老实。”
谢远星秀气的眉头蹙起,仍然不相信,“我做了什么?”
沈边野一一给他列举,“找我要五十块钱,说讨厌我,拿着一个本子,念我的十宗罪。”
说着,色|气的舔了下唇,眸色晦涩:“挺着小尖让我摸,说我抓得很舒服,还说痒,让我给你舔。”
“我不摸,宝宝就又哭又闹,霸道得很,抓着我不让我走。”
开始还很正常,后面谢远星越听越糊涂,“小尖?”
“是什么?是我耳朵痒吗,耳朵尖?”
他纯情得不染一点颜色,让沈边野的声音越发暗哑,“宝宝,挺胸抬头站直。”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和正在聊的话题格格不入。
谢远星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说罢,又照着做了,刚打直了脊背,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乌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慌乱错愕和羞臊。
沈边野低笑,沙哑磁性:“聪明宝宝知道是挺着哪让我摸了吗?”
“你!胡!说!”
谢远星的小脸像糖水番茄,拔高了声音猛地反驳,“我才不可能!!”
当时的情况确实和沈边野说的有出入,没能舔到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但没关系,他的星星宝宝不知情。
沈边野微微挑眉,眉梢里带出一丝风流,“胡说?”
“宝宝要再喝一次酒试试吗,这次给宝宝录像,看了录像就不能抵赖了。”
“宝宝喝醉酒了很可爱,上次我觉得宝宝是醉着的,做那些不太礼貌。”
“这次宝宝提前知道,我会舔得宝宝很舒服的。”
他越说越期待,还带着一点蠢蠢欲动的劲头,“要试试吗宝宝。”
谢远星红着脸,羞恼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扭过头走了,“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才不信他喝醉了会做这些,但他也不是傻子,一哄就上当。
没有原谅就是没有原谅,记仇的小本本划完之前,沈边野就只是讨厌的沈边野。
沈边野满是遗憾的看着糖水番茄似的谢远星离开,很多天了,没亲上一口也没舔上一口,他真的很馋。
今天被无视了一天的感觉并不好受,到现在他的VX都还没有加上谢远星的。
沈边野转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抽出纸和笔,开始回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想帮宝宝加快一点进度了。
这样来得太慢,比起打一顿,更像一刀一刀的凌迟,让他反复煎熬。
一天的冷落能换成一顿打吗?用鞭子抽也行啊,Alpha皮糙肉厚,伤好得很快。
沈边野的笔停在纸上,思考着:
在开始合同的时候,他好像说过,给谢远星拿钱吃饭,只是像养一只阿猫阿狗那样。
他家里曾经确实养了一只猫,是他妈养的,很金贵,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在家里的地位比他还高。
沈边野想的是把谢远星当一只金贵的猫来养,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家有养猫,又是怎样养猫,他为了不让谢远星多想,说的时候语气很随意,带着点轻蔑。
落在谢远星耳朵里,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这句话谢远星有记下吗,会想要报复吗?
沈边野想了想,打开了购物软件,买了两套东西,还特意选择了加急发货
第二天晚上,谢远星收到了新宿舍老三的转述,“沈哥好像有事要找你,让你去寝室找他一下。”
谢远星应了,走到沈边野宿舍前,发现门没有锁,虚掩着,他没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下一秒,他猛地反手关上了房门,眼神惊慌失措。
站在宿舍中间的男人身材高大,上身赤|裸着,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这没什么,男寝里不穿上衣很正常。
但是
灯光下,他的头上顶着两个尖尖的耳朵,身后,是用腰间绳子固定的长长的快要拖地的尾巴。
一对猫耳朵,和一只猫尾巴。
说实话,不难看,相反还很帅。
像德牧,像缅因,气势出众,帅得也同样出众。
谢远星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被沈边野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弄得快要炸毛,“你宿舍门没关你,你就这么穿着这个,站在里面你。”
他瞠目结舌,不知道该震惊沈边野的装扮,还是该震惊沈边野的胆大。
“宝宝。”沈边野走过来,吓得谢远星直往后退。
沈边野看着他,拧了拧眉,“宝宝不喜欢这一套吗?我还买了一套狗狗的,你等一下我去换。”
谢远星眼疾手快的拉住他,顾不得手心下面的皮肤滚烫,“等等,停。”
见沈边野看过来,谢远星有几分麻木有几分疑惑的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啊?”
沈边野脚步一停,“宝宝不是要报复吗?”
“宝宝太慢了,我有点着急。”
谢远星手指动了动,有一种一盆脏水泼在他头上,他一时间找不到地方伸冤的委屈感,“我什么时候说要这么报复了?”
沈边野一怔:“我以前,不是说过宝宝是阿猫阿狗吗?”
“我错了宝宝,换我来当好不好?”
他顺势在谢远星脚边蹲下,两只手往前垂下,高大的身影蹲得笔直,顶着尖尖的毛耳朵仰头看向谢远星,“我可以叫宝宝主人。”
“宝宝想听吗?”
谢远星耳根红了,红得烫,他有点招架不住,捂了捂眼睛。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边野还在发挥,继续说道:“宝宝来得太快了,脖子上的项圈和链子还没带上。”
甚至越说,想法越多,“宝宝觉得这样不解气的话。”
“我可以穿成这样跟宝宝去漫展,宝宝用我脖子上的链子牵着我,没有人会觉得我们奇怪,宝宝也能出气。”
谢远星喃喃道:“够了。”
真的让他这样去什么漫展,到底是在惩罚谁?
他的脸皮,真的没有那么厚。
沈边野歪头,配合他头上的尖尖毛耳朵,真被他做出了几分大型人形缅因猫的感觉,“为什么?”
“宝宝不喜欢这套?还有一套的宝宝,”
“想让宝宝出气。”
谢远星忍无可忍,顶着一张绯红的脸,硬梆梆的说道:“我说够了。”
“不要再打着让我出气的名义奖励自己了!!!”
第57章 不熟
“咳咳。”
坐在座位上休息的谢远星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他偏过头,微微用余光看了眼正蹲在板凳上吞云吐雾的宿舍老三。
新宿舍有两个抽烟的谢远星搬进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但那两个人烟瘾不重,也就偶尔抽,他们宿舍没什么烟味。
比起其他寝室脏乱臭味烟味满天飞,他这个新宿舍已经算很好的了。
但自从宿舍老三加入了一个小组有个实验让他压力暴涨以后,他每天抽烟的数量就开始了急剧上涨。
谢远星也没有闻不得烟味,只是不喜欢。
容易让他想起后肩烟蒂按上去的疼痛感。
他有些坐不住,起身带着书包离开了宿舍,看到他要走,一旁的室友开口道:“今天该你打扫卫生啊谢远星,不要忘了哦。”
谢远星一顿,“我知道,一会儿就回来。”
就是因为今天该他打扫卫生,他才坐着没走,但谢远星没想到宿舍老三一大早就对着一堆数据猛抽烟。
看了半天敲一个字,敲完又抽烟。
他想说他中午回来打扫,想到老三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又感觉中午回来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叹了口气,扭头回来开始扫地。
经过宿舍老三身边时谢远星的眉头蹙了蹙,忍着咳嗽扫他座位旁边的烟灰烟蒂。
打扫完走出宿舍时,谢远星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他走出宿舍,斜对面的人也走了出来,看到他手上提着的垃圾袋,伸手就要接过。
谢远星直接避开,绕开他走了下去。
沈边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下去,即使知道了这是谢远星的报复,每一次被无视,还是让他心口抽痛。
他很不喜欢谢远星无视他,像他对谢远星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从前不喜欢,现在更是。
但犯了错的人没有资格讨价还价,只能被动接受。
他想了想,拿出了手机,如果沈边野猜想的没错,这次发出去的消息应该能得到回应。
手机嗡嗡响动着,谢远星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挂着单肩背在身上的包,没功夫去看。
他不看,手机也在响个不停,等谢远星扔掉垃圾腾出手来,就看到了两个人发过来的消息。
一个是沈边野毫不死心的好友申请,一个是很久很久没有动静的X。
X:“宝宝。”
X:“我们的星星宝宝,在做什么?”
X:“今天有点忙,没办法跟着宝宝一起去图书馆了。”
X:“想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谢远星有些怔愣,竟有一种熟悉的一切回到身边的恍惚感。
他顿了下,还是回了。
沈边野用X夸奖他鼓励他,用沈边野这个身份贬低他奚落他,谢远星只是做出和沈边野一样的事情,没有必要不理X。
谢远星:“刚刚在打扫卫生。”
他秀气的眉头蹙起,嘴巴微微撇着,有些闹脾气的可爱感,“宿舍有人一大早就抽烟,好讨厌。”
沈边野就站在宿舍大门口,看着微微撇着嘴低头打字抱怨的谢远星从他面前走过,离开。
他在想谢远星怎么会这么可爱。
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喝醉酒会撒娇的谢远星,如果没发生意外,这种神情大概经常能在谢远星身上看见,而不是偶尔才能瞥见一次。
沈边野有些心疼,又有些为没能替谢远星挑到一个更好的宿舍感到抱歉。
X:“抱歉宝宝,是我没有选到好的寝室。”
X:“要不然还是搬回来吧,有空余床位又干净整洁一整个寝室都不抽烟的宿舍在Alpha和beta的男寝里”
他沉默了一下,感觉这是挑不出来的。
谢远星:“为什么道歉。”
“这和你又没有关系,我是被讨厌的前室友赶出去的。”
沈边野正在往实验室走,看到这句话后,露出了无奈苦笑的表情,“宝宝,是我的错。”
“我在校外租个房子,或者买个房子,一起搬出去住好吗?”
“空间会很宽敞很多,住起来也很自在,按宝宝喜欢的风格装修,好吗宝宝。”
“和我一起住吧,宝宝不想看到我,我可以一直戴着止咬器。”
面具似的,订做的,就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成为X的替身。
谢远星:“大二才能申请不住宿,你忘了吗?”
“还有两个月这学期就要结束了,等下学期吧。”
看到时间时,沈边野一怔,才反应过来这学期已经这么快就过去了一半了,时间在他的不坦诚中荒废,他的人生却还一直在倒数。
直到现在,沈边野也不知道自己拖着注定短命的身体和谢远星谈恋爱到底是对是错。
但他突然明白,也许未来他和谢远星生活的每一天,都会提心吊胆的数着日子,越靠近30越惶恐。
他三十岁的时候,谢远星才只有二十七岁。
人生第一次,沈边野很想去拜佛,去迷信的祈求健康,去问问他该怎么办。
X:“那这两个月宝宝还是不愿意搬回来吗?”
谢远星:“小猫翘着尾巴路过.jpg”
“小猫摇头.jpg。”
X:“小猫宝宝到图书馆了吗?”
谢远星:“马上到啦。”
X:“好像一直没有问过宝宝,你和你的朋友不是在学校里碰到了吗,为什么很少看到他和宝宝在一起。”
谢远星很少有朋友,林修明那个人,沈边野看不惯也不喜欢。
但他还是想有朋友能在谢远星身边。
谢远星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刷卡走进图书馆了,闻言一顿,而后开口道:“分开很多年了,他也有他新的朋友啦。”
X:“那宝宝怎么不去交新的朋友?”
X:“宝宝总是一个人。”
我没办法陪你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啊。
谢远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选择了回答,他让X坦诚,他也该坦诚。
谢远星:“我不想交什么很特别的朋友。”
“有普通的朋友关系就可以了。”
像石婷婷,像高宇飞,像汤汤,像现在的林修明那样,遇到了说两句话,不用深入,也不用彼此了解。
X:“为什么?”
谢远星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黑蝶的翅膀,黑暗,阴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
因为不够浓烈,不够执着的感情总是会消散的。
他以前不止林修明一个朋友,变故发生后,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现在能打动谢远星的,只有全世界他最重要的那种浓烈炙热的喜欢,朋友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谢远星没有家人没有亲人,谁最在乎他,他就可以最在乎谁。
但其他人不是的,他们很正常,拥有正常的家,拥有很多朋友,即使谢远星和他们成为朋友,也只是他们重要的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只有X不是的,X把他看得很重要,比全世界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重要,对他疯狂又痴迷。
谢远星喜欢。
这些心思被他慢慢收起,统统归成一句话,“朋友会走散的,散得很轻易,一句说错的话,一次争吵,就再也没有以后了,不够重要,就可以放弃得很轻易。”
“你呢,你会放弃我吗?”
对面回得很快,文字透露着坚定。
X:“不会,直到生命尽头也不会,我保证。”
谢远星抿着唇角轻轻笑了起来,他说:“我好喜欢你啊。”
在实验楼的沈边野盯着消息,心口像是灌入了糖水,甜得发软。
X:“我也喜欢宝宝,全世界最喜欢。”
X:“那宝宝能不能搬回来住,宝宝不喜欢烟味吧,最近课业压力很大,那边少不了抽烟。”
谢远星:“不。”
“喜欢你,讨厌沈边野。”
X:“”
X:“那沈边野搬出去好吗,把宿舍腾出来给宝宝一个人住。”
X:“宝宝,不想你和别人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搬回来吧,求你了宝宝。”
最初他让谢远星搬出去,是想谢远星能够多一点陪伴的朋友。
但是他错了,谢远星只能做到看起来有个正常的大学生活。
谢远星想了想,打字道:“再说吧,我要学习了。”
X:“宝宝,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这还是X第一次说谢远星不好,他一时间有点愣住,问道:“怎么了?”
X:“你的生活里好像只有学习这一件事了宝宝。”
X:“这样不行的,下周我带你出去玩吧宝宝?”
之前,他唯一一次以谈条件的方式把谢远星带出去了,结果半夜偷偷去看谢远星的后背,看到背上的伤后让他没了玩的心情。
是他的错,这次说什么也要让谢远星好好玩一次。
谢远星有点茫然:“有吗?”
X:“有的,宝宝连短视频不刷,游戏也不打,从来不去哪里玩,永远只往图书馆跑。”
谢远星坐在图书馆,茫然的眨巴了下眼睛,老老实实打字道;“因为刷短视频要流量。”
“我没有。”
“而且好像我也没有什么打游戏看视频的兴趣。”
X:“我给宝宝充话费,今天给宝宝布置一个任务可以吗宝宝。”
X:“看半个小时的视频,电视剧,或者打游戏,什么都可以,让自己放松就好。”
他一直觉得谢远星只有学习的状态不对,以前X不应该知道谢远星平时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不好干涉,现在才有机会提起。
谢远星犹豫了一下,道:“好吧,我晚上试试。”
说罢,连上了学校图书馆的wifi,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下载短视频软件。
说是晚上试试,但其实没有到晚上,谢远星就看起来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想着节约时间,就随手点开了跳动着的音符软件。
谢远星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半天没吃一口了。
X:“宝宝在吃饭了没,中午要回宿舍休息吗?”
谢远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就像小时候边吃饭边看电视被大人抓包了一样。
但明明看短视频是X让他做的。
所以很快,他又理直气壮起来,回道:“正在吃。”
“中午不回去了,就在外面坐一会儿就好。”
X:“那宝宝要来找我吗,我在实验楼宝宝。”
X:“可以抱着宝宝午休一会儿。”
谢远星不为所动,且很冷漠:“不。”
X:“好想宝宝,不想看数据了,想看宝宝。”
X:“我这边不能长时间的离开人,宝宝过来好吗,不开灯的宝宝,就抱一下。”
X:“像我们以前一样。”
X:“好吗宝宝,宝宝,星星宝宝。”
星星宝宝没有理他,起身去放餐盘去了。
守着枯燥数据的沈边野烦躁的舔了下唇,自从他在舌尖上点了枚泪痣以后,这个动作就快要形成下意识的举动了。
他拿起手机,给周超发去了消息,他没心情打字,都是发的语音。
“问你个事。”
周超:“曰。”
沈边野:“你犯了个错,对象不原谅你,该怎么办?”
周超:“分了,谈下一个。”
“懒得哄。”
他身边就坐着一个,但他说这话时态度散漫,并不把对方当回事,甚至直接给沈边野打去电话。
“怎么了,谢远星不原谅你?”
“这个简单啊,卖点惨,淋一场雨,感冒了,说想他,最好拖着生病的身体去给他送点东西什么的。”
沈边野拧了拧眉:“这不就是骗吗?”
“完全不真诚。”
周超笑笑:“要那么真诚干什么,有效就行了。”
“他要是完全不在乎你生病,那你可能真没戏了。”
沈边野不满的说道:“你能不能别把你哄小情人那一套拿来?”
“说点有用的。”
周超嘶了一声,“想不到啊,饶了我吧哥,为了逃避你的这些感情问题,我都和我那些小情人分手了。”
沈边野冷笑:“不是又和卢强谈上了吗?和他也随便分?”
旁边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扭过头去,目露惊慌。
周超随意的,毫不掩饰的直接开口:“随便分啊,都是玩玩。”
沈边野拧了拧眉:“你这么对感情不认真,以后有谁会认真对待你?”
周超愣了下:“我们这种圈子里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你才是异类。”
“我知道你对谢远星认真,但是谈恋爱嘛,用点手段也是正常的。”
初恋总是要认真一些,若是沈边野的病有得治,他不会认同沈边野和谢远星在一起,谢远星挺好的,但他和沈边野的差距,太大了。
沈边野硬梆梆的说道:“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另一半是不对的。”
“对外人和对喜欢的人一个态度,那还是喜欢的人吗?”
真是多余问周超了。
沈边野黑着脸挂了电话,他完全不赞同周超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对伴侣随意又轻慢。
如果谢远星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们以后就会结婚,结婚了就是老婆,老婆是用来疼的。
实际上,在他确诊信息素紊乱症之前,他们家是很和谐的。
他爸也从来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沈边野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对另一半负责。
所以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喜欢谢远星后,会因为自己的病不敢承认,犹豫胆怯。
现在,也不想用那些欺骗的手段来换得谢远星原谅。
沈边野也并不在意谢远星原不原谅他,他只想要谢远星看向他,愿意理他。
他盯着枯燥的数据像是看得很认真,实际上却想到了好久以前的话。
是他说的,现在也可以换他来做。
谢远星不喜欢他说的那些讨厌的话,现在,他塞个口枷,谢远星会愿意让他待在身边吗。
要怎么才能让谢远星相信,他真没自己奖励自己。
他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卖惨他不愿意,让谢远星打他一顿谢远星不愿意,送礼物讨不了谢远星喜欢,以前说过的话照搬在自己身上谢远星也不接受。
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容易碰壁。
沈边野快要疯了。
VX上面,用X发过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他盯着那句像以前一样,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能呢。
谢远星只是讨厌他,不想看到他,或许他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突然去找谢远星,黑暗的环境里,他们躲在人后接吻。
“怎么样了?”吃完饭回来的组员拍了下沈边野的肩膀,“要我换你吗?你去休息一会儿?”
沈边野猛然起身,匆匆离开,“你顶一下吧。”
图书馆外的池塘边上,谢远星坐在那玩着手机,顶部的消息突然一条接着一条的跳出来,急切的,不可忽视的,带着莫名的躁动的。
X:“宝宝怎么不理我?”
X:“我有说错什么吗?”
X:“宝宝,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没有抱过一次宝宝了。”
X:“我在图书馆的楼梯间,宝宝可以来吗?”
X:“可怜可怜我吧宝宝,只抱一下,只抱一下好吗?”
X:“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宝宝的报复不能落在我身上,我是无辜的宝宝。”
池塘上的蜻蜓点着水面,干净清透的水泛起一点点细小的波澜。
谢远星抿了抿唇,收起手机往图书馆的楼梯间走去。
楼梯下面有个狭小的空间,那里很黑,照不进光,谢远星几经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拉近一个滚烫的怀里。
现在不像冬天,穿得那么厚,谢远星能隔着衣服,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很烫,烫得惊人。
有人在黑暗里喊他,温柔的,粘腻的,叫着他,“宝宝,星星宝宝。”
说来羞耻,被抱住的时候,谢远星就会很想往对方怀里钻,他喜欢这种亲昵的接触。
所以他蹭了蹭X的肩膀,乖顺的往他身上贴。
谢远星的这个动作引来了对方极大的反应,下一秒,原本还落在谢远星腰间的手就轻易的挑开了缝隙,像一条热蛇,体温滚烫,不断游走。
X:“宝宝好瘦,都能摸到脊骨。”
他的手顺着脊柱一节节往上攀升,游走,爱不释手,像把玩一件精美的藏品,后背的衣服被顶起,薄薄的布料印出那只手暧昧的痕迹。
谢远星猛地慌了下,“等,等等。”
被人这样一寸寸的摸着后背,谢远星敏感得抖了抖,身体颤得厉害,脸也跟着发红。
X:“宝宝脸红了,好可爱。”
谢远星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你,你能看到?”
X:“看得到一点,我视力很好的宝宝。”
他的脸靠近,呼吸灼热滚烫,尽数倾洒在谢远星白嫩的肌肤上。
谢远星偏了偏头,却撞在了柔软的地方。
X:“宝宝自己撞上来的。”
X:“宝宝也想要亲亲对不对。”
X:“宝宝嘴巴都嘟着了,好可爱,会满足你的宝宝。”
一连串的话打了谢远星一个措手不及,他刚想说没有,X的唇舌就堵了上来。
谢远星的眸子顿时睁大了,睫毛颤动个不停,却没有真的把人推开。
也许是得到了默许,原本只在唇肉上亲吻的人渐渐举动更加放肆,他闯进谢远星湿热的口腔,卷着里面无措的软舌舔吻,唇齿交缠,湿热粘腻,像在交|配的热蛇。
X的声音含糊而低哑,一声声叫着他,“宝宝,舒服吗?”
“我吻得宝宝舒服吗?喜欢我这么亲你吗宝宝?”
谢远星连腰都在抖,想说话,一开口却只有喘||息。
X:“宝宝被舔小舌头的时候抖得好可爱,是舒服吗宝宝。”
谢远星呜咽了一声,睫毛湿成一簇簇的,抱着X的手却很紧,没有松开。
X叹息着,爱怜又恶劣,“怎么哭了啊宝宝,眼睛湿漉漉的,哭得好可怜。”
“别哭了宝宝,现在就这么哭,以后到了床上怎么受得住。”
谢远星现在就受不住,本就羞臊,还要被他不停描述状态,气得谢远星掐了他一把,“闭嘴!”
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低笑,“听宝宝的,宝宝好凶,尝起来会是辣的吗?”
沈边野一出口,自己先僵了一下,他尝不到谢远星的味道这件被他刻意忽视的事又重新翻涌了上来,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烦躁,凶狠的又吻了上去
谢远星走出图书馆楼梯间的时候,眼睫毛是湿漉漉的,唇肉也有些红得不正常,他缓了缓,走进卫生间用冷水冰了冰嘴巴。
出来的时候却恰巧遇到了他们班的人。
那人说道:“谢远星?刚刚看到沈学长好像来图书馆找人了,是不是在找你啊。”
谢远星摇了下头,唇肉被水冰得冰冰凉,态度自然的开口:“应该不是找我吧。”
“我和他不熟。”
第58章 我愿意!
谢远星不熟的言论终究还是落进了另一个当事人沈边野的耳朵里。
面对好奇过来询问的人,沈边野云淡风轻的表示:“确实不熟。”
转头就找上了和他不熟的那个人。
X:“宝宝,为什么要这么撇清我们的关系?”
X:“我觉得我还是挺好的,条件也不错,没那么见不得人宝宝。”
X:“腹肌也给宝宝看过了摸过了,初吻也给宝宝了,宝宝不能占了便宜不认账,不能这样宝宝。”
X:“还是宝宝想要检查一下20的效果,它很棒的宝宝。”
谢远星还在图书馆,他一般学习的时候从不在中途看手机,基本上是两三个小时左右一休息,休息也只是翻翻班群消息,X的消息,发两分钟呆。
所以当谢远星放下笔,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一眼消息的时候,他的脸在一瞬间红炸了。
X:“宝宝,自己打真的很没意思,有点快了宝宝。”
X:“图片.jpg”
图片上,怒张的蛇首吐着体||液,青筋盘踞,狰狞万分,直冲屏幕的强烈的冲击感让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它下面显示着计时的手机。
一小时零八分钟。
谢远星几乎是看到的瞬间,就猛然把手机翻转倒扣了下去。
速度之快,力气之大,让手机直接是拍在桌上的,嘭的一声响动,让谢远星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
谢远星活像是高中时学到的言官附体,翻来覆去几个四字成语在他脑海里不断响起。
冲击力太大了,他忘不掉,世界观在摇摇欲坠。
整个人呈现出几分呆滞。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站起来,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带着手机匆匆离开了图书馆。
他感觉,他玷污了学术的殿堂。
羞臊爬满了他的脸,他脚步匆匆,恨不得蒙头跑起来,手里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谢远星活像拿到了一个烫手山芋。
莫大的刺激和羞窘之下,他飞快的拉黑了X。
X:“宝宝看到了吗?”
X:“20也很行的宝宝。”
X:“我哪里都还不错,宝宝不要和我撇清关系好不好?”
X:“亲都亲过了,还不熟吗宝宝。”
X:“怎么样才叫熟啊,宝宝教教我,嗯?”(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如需)
宿舍里的沈边野把手机拿到面前,黑着脸看了那句鲜红感叹号后面的话三次,才敢相信他真的被谢远星拉黑了。
怎么能这样啊。
沈边野心底无端冒起一股近似委屈的情绪,这几天他又挨骂又受冷落,这是他应该受的。
但是眼看着他以前说过的那些话的次数一次次飞快在谢远星那里抵平,谢远星还是不理他,沈边野本就慌得厉害,又在其他人那里听到了谢远星亲口说了他们不熟。
现在想拐弯抹角的试探一下,连X也被谢远星拉黑了。
沈边野从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甚至开始惶恐起谢远星如果一直都不打算理他,只允许偶尔在黑暗里摸黑接个吻,那他该怎么办?
他和谢远星认识快一年了,到现在为止亲了两次,按照这个进度,十年之内能上床吗?
草。
不会到死他都还是处吧。
说起来,快要到谢远星生日了,谢远星会愿意和他一起过吗?
唉,真要被他当上魔法师了?毕竟真的要接近寿命尽头了他还没碰过谢远星的话,最后估计也不忍心了。
谢远星生日想怎么过,宝宝的娱乐生活太少了,他想投其所好都很困难,总不能送一套练习题吧。
或许,如果他注定短命的话,跟谢远星柏拉图才是最好的选择?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是温情生日,一边是欲望挣扎,二者交替着成为想法出现,但都和谢远星有关。
沈边野独自思考了一会儿,俊美的脸微微有些扭曲,有些不甘,但又愿意接受。
他委委屈屈的重新用X向谢远星发去了好友申请。
X向你发来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宝宝,我愿意柏拉图,你别不理我。”
谢远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躲着,看到这句话,蓦地有种被气笑了的感觉。
某个人拿着怒张勃发的20还玩着计时的样子,可不像是愿意柏拉图的人。
他脸上红扑扑的,已经入夏了,身上也有些燥热,坐在学校凉亭里面,也只能堪堪让自己不那么热得蒸腾。
拿着手机冷静了一会儿,才通过了这条好友申请。
以及,VX申请好友的界面里,那条被无视了很久的,来自沈边野的好友申请也一并通过了。
X:“宝宝。”
X:“宝宝消气了吗?”
谢远星本来不想再提刚刚那件事的,一看到这句,热气不知道为何又往上涌,气冲冲的打字道:“你还好意思说?!”
“你有病啊!你拿着那个,那个东西对着手机计时??”
X委屈:“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真的很行,万一宝宝不肯承认我就是因为担心我不能满足宝宝呢。”
谢远星:“不用证明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猫咪愤怒拍桌.jpg”
“猫咪把桌子拍得梆梆响.jpg”
X:“宝宝,这不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很重要的宝宝。”
“宝宝不想爽吗?可我想让宝宝爽。”
谢远星:
他脸也红耳根也红,隐约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不是说柏拉图?”
X:“错了宝宝。”
谢远星:“而且你知道我在哪吗?你就发这种这种照片!!!”
“你怎么不再拿个尺子量一下比这发给我呢?!”
X:“宝宝想看吗?”
X:“也可以的宝宝,只会比20多,不会比20少,能顶得很深。”
谢远星恼羞成怒,连发了三个感叹号:“我不想看!!!”
“变态!”
X:“宝宝骂得对,我是变态,别生气了宝宝。”
谢远星漂亮的脸上猛然出现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他半是崩溃半是无奈的捂了捂脸,感觉自己真的拿X没办法。
用他最近刷到的网络游戏的话来说,就是X的物防魔防都已经拉满了,怎么打都是无伤。
快要无敌了。
谢远星喃喃的发过去一条语音:“你到底,怎么样才会难受”
沈边野一怔,垂眸打字时又几分失意:“我的星星不理我,还在人前说我们不熟,宝宝,我不懂我该怎么办。”
他们的关系被谢远星刻意拉远,他故意在人前叫的那一声宝宝也被谢远星在后面糊弄了过去还让高宇飞不要传。
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其他人眼里,他们两个之间,只有谢远星留下的那一句淡淡的不熟。
沈边野备受折磨和煎熬,谢远星不认可他,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他看得见谢远星,摸不着,碰不着,任何人都可以和谢远星交谈,只有他不行,他有时候会开始怀疑,在X的VX号上,和他聊天的真的是谢远星吗。
谢远星真的知道他就是X吗,为什么能对同一个人区别那么大,为什么线上线下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样子。
他记得谢远星醉酒后给他念的那个记仇本子,词汇后面次数都是越来越少的,所以沈边野能估一个大概,他隐约感觉应该是结束了,但谢远星还是不愿意理他。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熟吗?
沈边野对着手机,无奈又苦涩,低头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宝宝。”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对面传来谢远星的消息。
“哦~因为以前你说过,敢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就死定啦。”
“所以我只能说不熟。”
“怎么啦,我不是照办得很好吗。”
声音尾调都好似若有似无的上扬着,沈边野甚至能想象谢远星说这话时唇角微微翘起的样子。
他的记仇的坏蘑菇宝宝。
X:“宝宝。”
他顿了下,直到现在也不忘夸奖谢远星一句,“宝宝确实办得很好,但是宝宝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名分啊宝宝。”
X:“我后悔了。”
X:“你从我身边走过,不看我,也不给我一个眼神。”
X:“我真的要疯了。”
所以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引起谢远星的注意,哪怕是骂他变态也好。
没等到谢远星开口,他就先改口。
X:“宝宝,是我有点急了,宝宝按自己的想法慢慢来就好。”
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着急。
是他说出口的话,自然就要承担这句话带来的反噬。
他终于明白那句话落在谢远星耳朵里是什么感受,像是两个人连放在一起提都不配。
伤人自尊。
谢远星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靠坐在凉亭上,凉亭顶上布满的爬山虎垂下的绿茵随风轻轻晃动着,他短裤下面瓷白的腿也好似悠啊悠啊的荡。
少年干净如玉,恶劣的心思也仅仅限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沈边野轻视了他一个学期,他也只打算到这个学期结束。
况且
上次和沈边野一起赶去处理谢卓武的事情时,看到沈边野的身份证,沈边野的生日就要到了,就在暑假。
他想给沈边野过生日。
所以,他唇角微微勾着,打字:“按我的想法吗?”
“按我的想法,我们暑假去玩吧?”
“Z市的生活水平不高,你愿意去那里玩吗?”
沈边野一怔,竟有一种犯人看到出狱将近快要落泪的惊喜感,心里的情绪翻涌,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我愿意的宝宝。”
草。
怎么感觉像是在婚礼上说愿不愿意,怎么这么像要结婚了。
谢远星会愿意和他结婚吗。
第59章 Alpha的口腔很热……
等沈边野切回自己的号,发现那条被通过的好友申请时,已经到晚上了。
他在603宿舍没找到谢远星,宿舍老三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去晾衣服去了吧。”
“说起来,他的那些衣服全是大牌,我开始还以为是真的,后来看他洗衣服搓得那么用力,我又不确定了。”
“如果是仿品的话,沈哥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虽然说有虚荣心很正常,但穿一身仿品,这”他咂摸了一下,“落在其他人眼里形象不太好啊。”
沈边野眼角抽跳,有些无奈又好笑,“不是,是真的,你们别管了,也不用告诉他。”
“不是他虚荣,是我。”
想看宝宝穿着他送的衣服,被他的东西包裹,想看小孔雀被装点得精致漂亮,如果可以,他想包揽谢远星的一切。
他转身到走廊拐角摆晾衣架的地方,这里此时没有其他人,沈边野看到谢远星后有些发怔。
谢远星正在晾衣服,头顶的白炽灯光线并不明亮,周围有些昏暗,他站在灯下,短发乌黑,肌肤瓷白,被水泡过的手捏着冰凉的衣服,指尖嫩红,手指白皙,一双短裤遮不住的腿更是白得晃眼。
修长笔直,纤细匀称,又长又白。
沈边野此前从来不知道他会是一个腿控,从来不知道。
他慢慢往谢远星身边走去,走到拐角入口时,伸手关了墙上控灯的开关。
这片专门用来摆放晾衣支架的地方霎时间黑了下去,唯有走廊外的月光洒下,但一瞬间的视线剥夺,还是让谢远星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他在黑暗里茫然的眨眼,神情略微惊慌,像只预感到危险的猫。
直到黑暗中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
沈边野那些恶劣的心思都在此刻蠢蠢欲动,但他还是上前,低声说了句:“是我,宝宝。”
谢远星缓慢的眨动了下眼睛,刚刚他什么都看不见,是因为骤然失去了光源,但现在,几次眨眼后已经适应了微弱的月光。
这里不是狭小幽暗的图书馆楼梯间,这里也不是酒店紧闭窗帘的黑暗房间,这就是走廊上的一块相对封闭的空间,月光能洒进来。
谢远星看见他的轮廓身影,落在耳边的,也不是由变声器转变后的温柔声线。
下意识的,谢远星后退了一步。
些微的动作划出清晰的界限,沈边野眼神一暗,很想忽略这一点后退继续往前,但他还是停了下来,温柔的叫着谢远星:“宝宝。”
“在灯下面的宝宝好漂亮,宝宝的手不应该用来做这些。”
“应该用来谈钢琴,用来玩,洗衣服不该是宝宝做的。”
不该被生活所累,这句沈边野不知从哪看来的话,他觉得矫情,却在此刻实实在在的觉得谢远星就像是这句话形容的人。
谢远星睫毛颤了颤,如黑蝶的羽翼,他垂眸,当作看不见月光下眼前人的轮廓。
沈边野喉结攒动,忍不住想亲一亲谢远星漂亮的眼睛。
他没有贸然俯身,而是伸手盖上了谢远星的眼睛,后者没有躲,浓密卷翘的睫毛扫过沈边野的掌心,带来微微的痒。
又或许只是,心痒难耐。
他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谢远星的唇,声音暗哑:“宝宝,怎么这么乖啊宝宝。”
“哪里都漂亮,走廊上一盏灯都能把宝宝照得像在舞台上,漂亮死了宝宝。”
“还穿这么短的裤子,勾死我了宝宝。”
沈边野说着,慢慢蹲下身,大手半握着谢远星光洁细白的脚踝,指腹暧昧的摩挲着上面凸起的小圆骨,像在缓解某种渴望。
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变得古怪而粘腻,自下往上看着谢远星,半张脸都隐在暗处,只有那双眼睛炙热痴迷,“我可以亲一下吗宝宝?”
总感觉
不是像在说亲嘴。
谢远星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哎,谁把这里灯关了。”
不远处传来声音,在灯亮起的前一秒,柔软的短裤被人撩起,靠近内侧的大腿根||部被人留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一触即分。
灯亮了。
谢远星的瞳孔猛地一缩,心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惊又怕又是羞耻,他甚至不敢低头看。
沈边野态度自然的站了起来,手里拿了一件本该放在谢远星脚边的盆子里的衣服。
来的人认识沈边野,见他在这里,满脸疑惑:“沈哥,晾衣服吗,怎么不开灯。”
沈边野:“按了一下没反应,以为是坏了。”
他自然而然的从谢远星手里拿过衣架,抖开衣服挂上去,谢远星踢踏着他的拖鞋,垂着头,不像蘑菇,像颗摇摇欲坠的红番茄,匆匆从旁边走了。
连自己的盆和衣架都没顾得上。
每走一步,大腿内侧都好似在摩擦发烫,那一瞬间湿热的触感像烙印一样留在那,灼烧着细嫩的腿心。
谢远星不敢回到新宿舍,远远的看到沈边野的宿舍门只是虚掩着,顾不得那么多,快步走了进去。
“那应该是又好了吧,我一开就亮了。”晾衣服的地方,开灯的人说着,提着桶衣服走了过来,“刚刚那个人谁啊,我都没看清楚就跑了。”
“他跑啥啊。”
沈边野唇角微微勾着,“可能是你吓到他了。”
同学:“啊?我有那么吓人?”
沈边野不置可否:“也许,你管那么多。”
沈边野带着谢远星的盆子回到603,宿舍老三看他端个空盆子进来,有些惊讶,“这不是谢远星的盆吗?”
“他人呢?”
沈边野视线扫过一圈,“他没回来?”
宿舍里面的人齐齐摇头,沈边野把盆子放下,走出603时看到了自己宿舍虚掩着的门。
他慢慢走过去,伸手推开门,看到没开灯的宿舍里,坐着一只惊慌失措的猫咪。
沈边野的脚步下意识放轻了,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愉悦感,像是出门狩猎尝了一口嫩肉,但被受伤的猎物跑了,回来时却发现那只受伤的猎物已经傻乎乎的自己撞了进来。
他咬了下舌尖,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
但收效甚微,一想到自己刚刚舔过的是哪里,沈边野就很难冷静。
更别提此时此刻,是谢远星主动走进来的。
“宝宝。”沈边野靠近,声音哑得惊人,“喜欢我刚刚那么舔你?”
“还想要吗宝宝?”
他询问着,像是忠诚的骑士要等到指令才行动,但那双手已经掰开了谢远星靠拢的膝盖。
谢远星吓得后退,后背抵在了椅子上退无可退,电光火石间,他一把抓住了沈边野的头发,“你等等!!!”
沈边野吃痛,看上去有几分狼狈,没有恼,他在臣服:“怎么了宝宝?”
“宝宝进来,是因为喜欢刚刚那样吗?”
“我可以给宝宝舔,不止腿|跟,还有腿心。”
谢远星咬牙切齿,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生气,又羞耻,说话都压低着声音,“就是因为你那一下太靠近腿心了!”
“我才我才”他咬咬牙,声音又低了,“才没有办法回宿舍。”
沈边野垂眸看去,兴奋的喟叹着:“啊,宝宝你立了。”
谢远星臊得脸红,“这种事情不要直接说出来啊。”
“有什么关系,食色性也宝宝。”沈边野就着谢远星抓他的姿势仰头,露出猩红的舌尖和上面的痣,“我帮宝宝含?”
“Alpha的体温很高,口腔也会很热,会很舒服的宝宝。”
谢远星:
他想并拢的腿因为沈边野的手并不上,他明明抓着沈边野的头发,像极了一个恶狠狠的姿势,却连手指尖都是颤抖的。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谢远星的眸子被逼得水润,声音都臊得抖,“你,你你不要说了。”
“你不害臊就算了,也不觉得脏吗。”
“他们不都说,Alpha在床上很高高在上吗?”
沈边野拧眉,“两情相悦的欲|望没有什么肮脏的,Alpha又怎么了,Alpha不也要伺候老婆吗?”
“宝宝,你松一下手,立马就让你爽。”
谢远星受不了他粗糙得没边的话,红着耳根骂他:“没有人和你两情相悦,变态!”
“我也不是你老婆。”
沈边野沉默了下,又轻笑起来,“错了宝宝,把我当成X吧?”
谢远星倔强摇头,腿上暗暗使劲想要摆脱沈边野的手。
沈边野叹息了一声,无奈道:“那宝宝也把手松开,宝宝,虽然我们家没有脱发的,但你这么抓,你老公可能就要成为第一个了。”
谢远星默默呸了他一口,“你不要乱说啊你也不是我老公,你也松手。”
但还是飞快的把手松开了。
沈边野恋恋不舍的把手从谢远星膝盖上拿走,“是觉得还没结婚吗?”
“我们毕业就可以去领证的宝宝。”
谢远星:
他不是在让沈边野不要乱说吗,怎么变成领证了。
他沉默不语,默默的把腿并拢,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咬了咬牙,又开口:“你能不能,别在这?”
沈边野诧异,下一秒又挑了挑眉,带出一丝风流:“宝宝要自己diy?”
谢远星一瞬间攥紧了手,终于忍不住往沈边野肩膀上怼了过去,气急了声音也是羞的:“我就不能等它自己下去吗?!!”
“这个过程你难道要蹲在我面前看吗?”
“你是不是变态啊!!!”
第60章 被抓包的变态
宿舍没有开灯,从阳台洒进来的月光光线好似带着斑驳的蓝,高大的男人半蹲在清瘦的少年面前,僵持着,不愿意退开。
那双手隐隐又要有往谢远星膝盖上握的趋势,指腹捻着,无端透着焦躁。
谢远星先一步察觉到危险,在那双大手攀上自己膝盖前,突然踢向沈边野的小腿,凶巴巴的开口:“滚开。”
沈边野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宝宝让我滚?”
谢远星梗着脖子,色厉内荏:“怎么了,不行吗?”
像只没有底气的炸毛小猫。
但沈边野想要谢远星拥有无边的底气,他起身,神色自如的拍去裤子上沾着的那点脚印,“这就走,宝宝。”
“宝宝这个样子不方便再回603,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我去宝宝那边的床上睡,时间也不早了宝宝。”
谢远星感受着精神奕奕的小蘑菇,纠结了一下,羞耻万分的点了点头。
沈边野提出这个时,只是很简单的不想让谢远星刚刚摆脱欲望,红着脸的情态被别人看见。
思想纯粹而干净。
但当他往谢远星的床上躺时,信息素却开始蠢蠢欲动。
熄了灯的603并不完全安静,有人还在床下打着最后一把没能结束的游戏,键盘敲得梆梆响,有人刷着视频,声音外放。
都觉得十一点还早。
按照惯例来说,要等到有人开口说自己要睡觉了,这些声音才会消失下去。
但今天,先是敲键盘的动静停了,而后外放的视频声音也暂停了。
有人幽幽开口,颇为艰难:“沈哥,你的信息素”
Alpha之间信息素排斥,高位更是对低位有压制,别看他现在还能开口,实际上已经在强忍着没有夺门而逃了。
“抱歉。”
“有点感冒,信息素不受控。”
沈边野从床上翻身下来,没走梯子,几乎是撑着床栏直接翻身跃下,速度很快,干净利落。
还坐在下面的人被他这一手震到,默默说了一声:“帅”
帅吗。
只有沈边野知道他这个动作带着多少狼狈的落荒而逃的意图。
他没理会这句让他苦笑的夸赞,开门走了出去。
信息素没出息。
他也没出息。
明明已经尝不到谢远星的味道了,还是觉得对方的被子里带着牛奶的香味。
早知道过来前带几只抑制剂了,虽然603的宿舍里其他人肯定也有,但大晚上莫名其妙找别人借抑制剂未免太奇怪了。
感冒溢出一点信息素很正常,多到需要打抑制剂来让自己冷静的话,就不是感冒能敷衍过去的了。
所以沈边野才这么干脆出了门。
被人发现他喜欢谢远星没什么,他巴不得。
被人发现他对谢远星的被子起了欲望,这太变态了,他还要在A大生活。
谢远星的床很软,像绵软的牛奶蛋糕。
宿舍大门已经关了,沈边野翻墙出了宿舍,大晚上,鬼使神差的想吃蛋糕。
走到半路,他总感觉自己隐隐忘了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超的电话打进来时,沈边野正在一家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通宵营业的蛋糕店里等他的牛奶味的蛋糕。
周超言简意赅:“出来喝酒,有事找你。”
沈边野:“大晚上喝什么酒。”
周超没好气道:“喝酒不大晚上喝,难道早上喝?”
“晚上不就是用来喝酒的吗,那你说晚上干什么?”
沈边野盯着透明玻璃窗后面正在逐渐成型的蛋糕,想也没想的说道:“吃蛋糕。”
周超:?
半个小时后,赶过来的周超看着正被甜品师端出来放在沈边野面前的蛋糕,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他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拿起刀叉碟子就给自己分了一块。
“吃蛋糕也行,听说吃蛋糕也能让人心情好。”
沈边野额角抽跳,欲言又止。
一块蛋糕还要跟兄弟挣很不至于,周超吃一点就吃一点了。
周超用叉子叉起一点绵软的蛋糕,眼看着就要吃进嘴里了,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突然猛地按住了他。
他转过头去,两个人对视,沈边野仅仅一秒时间就从不自在变成了理直气壮,“你别吃这个了,我给你换一个。”
周超:“一块蛋糕都不让吃了?你穷疯了?”
沈边野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不是,这是牛奶味的。”
一片沉默中,等不到下一句的周超开口:“牛奶味怎么了?有毒?”
沈边野:“也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把周超手里的叉子夺过来。
“只是一块牛奶味的蛋糕你都不让我吃了,”周超被夺了叉子,气得拍桌子,“那一会儿我管你借钱,这个口我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沈边野咬着叉子,挑眉开口:“开啊,借多少?”
周超:“三千。”
沈边野低头就给他转了三千块,“够了吗?”
周超幽幽的看着他,“够,我死了你用这三千块给我买蛋糕,一年祭奠一次,能从今年上坟上到你死。”
沈边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戏谑道:“黑天鹅的只够上一次坟。”
“都是兄弟,上坟我肯定给你放最好的。”
周超发自肺腑道:“谢谢你。”
沈边野:“不客气。”
顿了下,这才道:“说吧,怎么了?”
周超平时不会开口,一开口就借三千万,肯定是遇到事了。
周超也不愿意多说,淡淡道:“没什么,想争家产,遇到点麻烦。”
“这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给你算利息。”
沈边野拧了拧眉:“你不是从来没打算争这些吗,利息就不用了,留着以后我死了你给我上坟吧。”
“记得买黑天鹅。”
“三千万的利息够黑天鹅买到死了。”
周超最近正烦,听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口口声声说着死心底的烦躁更甚,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
他抽的烟很特别,烟细长,手也细长,蓝色的烟嘴叼在嘴里,烟雾缭绕模糊了狭长精明的眼睛。
“以前觉得可以不争,现在发现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
“我不是接了个烟花厂吗,本来以为只是老爷子糊弄鬼,扔给我一个废厂玩玩,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真成了历练了。”
沈边野端着他的蛋糕,离周超的烟远了点,听着他说厂里的那些事,边听边点头。
周超看着他,看着看着乐了,“大少爷,你真的有点无忧无虑了。”
沈边野咬了一口蛋糕,奶香浓郁,随意道:“你如果十五岁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你也无忧无虑。”
本来就活不久,再考虑那么多破事,更容易早死。
周超沉默了,半响后开口:“不是说给我换个蛋糕吗,我蛋糕呢?”
沈边野扫他一眼:“没长嘴?自己去点。”
他还在琢磨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从开始到现在都隐隐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真要去细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边野把四寸的小蛋糕最后一口吃完,奶香划过喉间,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的是什么了。
衣服。
那件衣服
宿舍里,谢远星好不容易等反应消了下去,宿舍的熄灯时间早就过了,他的手机也还留在对面的603里的。
这个时候再去拿也并不合适,好在谢远星也不是那种一刻都离不开手机的人。
他摸黑上了沈边野的床,床很干净,也整洁,即使沈边野不爱叠被子,也会把它平铺在床上放好。
谢远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刚躺下,手边就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像是一件衣服。
他和沈边野做室友做了这么久,知道大少爷是个爱干净的人,不会把脏衣服塞进被子里,所以摸到那件衣服的时候,谢远星只以为是沈边野随手放了下,忘了。
直到他想把衣服叠到放在一边,先拎起来抖开时,谢远星才感觉到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宿舍很黑,仅有阳台落进来的一点点月光。
但就算只有一点光线,谢远星也能认得自己穿了好多年的衣服。
它柔软,宽大,穿在身上很舒服,可此刻,谢远星捏着它的一角,隐隐竟然觉得有些烫手。
谁能来告诉他。
他的睡衣,为什么会在沈边野的被子里?
这件衣服他洗完后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是丢了。
结果是丢在沈边野的床上了吗?
谢远星拿着它,指尖颤了颤,还是把它拿在眼前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腥臊味时,他是松了口气的。
但反应过来这件衣服上面有的是一股淡淡的像是洗衣凝珠留下的香味后,又缓慢的眨了下眼,像是呆住了。
为什么会被洗过?
什么情况下,他洗过的衣服还需要沈边野再洗一遍?
他洗衣服用的大袋的洗衣粉,绝不是这个味道,所以,必定是沈边野又洗过,晾干了,又放在了床上
谢远星耳根绯红,不敢去细想,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尾后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他喜欢X对他的痴迷滚烫直白的渴望,就像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的蘑菇,也有了一束专属的绝不照耀其他人的阳光。
但当X和沈边野渐渐融合,发现沈边野变态的痴迷并不少多少后,还是给他不小的冲击。
一闭上眼睛,就是发现那件衣服时在被子里皱皱巴巴的状态。
谢远星苦恼的叹了口气,翻过身面对着墙壁思过。
他只是不想面对起了反应回宿舍的尴尬,为什么会陷入另一种微妙的尴尬里来。
在走廊晾衣服时,灯关了那一刻,他就该拒绝沈边野装成X的靠近的。
坚定的拒绝。
早上天还没亮谢远星就醒了,一坐起来,就看到床尾那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服。
谢远星:
他坐了一会儿,估计着宿舍有人醒了后,拿着衣服回了603。
他的床铺上没有人,谢远星没有多想,以为沈边野照例出去跑步去了。
宿舍起得早的那个高瘦室友看见他,脸上写满了求知欲,顾及着还没醒的室友,他没开口,谢远星抓紧时间拿着手机和洗漱用的东西跑了。
谢远星用手机给他手里的衣服拍了一张照,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发沈边野。
想了想,又删了。
而是在VX上说道:“上学期我和X只见了三次。”
“你用完了。”
“不许再摸黑找过来,我知道走廊那个灯是你关的。”
没有用表情包,试图用冷冰冰的文字以表示自己严肃的情绪。
沈边野昨天晚上凌晨两点还在吃奶香味的蛋糕,早上七点醒过来看到消息,脸色比鬼还有怨气。
消息是发在沈边野的账号上的,沈边野心底隐隐感觉到不太妙。
沈边野:“宝宝,X还舔过宝宝泪痣,我都没有舔过。”
“他也亲过宝宝,两次,我就一次的宝宝。”
“不能只按照见面算的宝宝,不公平。”
谢远星只回了四个字,无比有用的四个字:“再说拉黑。”
沈边野:
被宝宝捏到命脉了,坏了。
他往宿舍赶去,回宿舍的时候正好撞上谢远星背着包出门,两个人在走廊上遇到,周围都是往外走去上早八的人。
有的看到沈边野了和他打招呼,殷勤万分,沈边野点了点头就当回应,他往谢远星身边走去,谢远星却从他旁边避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这种情况经历了这么久,沈边野还是感觉到脉搏被掐住般的窒息。
谢远星在黑暗里乖得能主动张开唇瓣让他吻得深入,在有光的白天,在人前,谢远星对他比陌生人还不如。
天差地别的待遇把沈边野吊起,他的心随时被谢远星左右。
勾得他谢远星都抽身走人了,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渴望追上去,拉着人到无人的黑暗角落深吻,一边吻一边问谢远星他是谁,如果听到是X,就把手探进衣服里去,再问如果还是X,就用谢远星的口水当作润滑,探得更深入。
直到听到沈边野这三个字才停下,直到他被承认才停下。
但是实际上却不行。
用这种方法,沈边野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承认。
他只有等,像囚徒等待着审判。
沈边野回了宿舍,打开门往床上看去,看到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空荡的床上一览无余,只有被子枕头,没有任何衣服。
果然
被抓包了
沈边野本来以为自己会感觉到尴尬,毕竟这件事怎么说都挺不礼貌的。
但现在,他只想叹气。
X也不让找了,宝宝的衣服也没有了,连骂他次数都用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谢远星面对他,大概除了无视就是无视,一句话也不会有。
现在只有谢远星那句暑假一起去玩的话还钓着他,让沈边野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放假。
因为那句话代表着。
他的宝宝也许愿意在暑假到来时原谅他。
沈边野一边在谢远星的冷漠里煎熬,一边又觉得谢远星还是太心软了。
他曾经觉得谢远星是阴郁的带毒蘑菇,越靠近谢远星却越发现,那只是一朵漂亮的黑色蘑菇。
也许带毒,但不致命,只会偷偷用孢子反击试图伤害他的人。
沈边野拿着书往教室走去,边走边用手机切号,用X给谢远星发去,“宝宝。”
还没上课,对面很快回了一个歪着脑袋的猫猫头表示疑惑。
这个号不会被拉黑,沈边野松了口气,在礼貌和不礼貌之间仅仅迟疑了一秒,“那件衣服”
“宝宝可以还给我吗?”(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
沈边野:他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