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列车？
陈苒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中，甚至连旅游的经历也没有。
上学和练厨艺，几乎把她人生中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完了。
跟着系统打工做菜的旅程，比她过去二十几年中去过的地方都多。
她第一次在景区过夜，是当初给剧组打工的时候；第一次去鬼屋玩，也是去打工才有的体验。
虽然景区小饭店很忙，但是她在做饭之余，也是可以去山上转转的！
还有当初给鬼屋打工主要是做饭，但她也在那次陷阱中，身临其境感受到了鬼屋的战栗感。
如今，要去观光列车打工了。
陈苒少有地有点兴奋，不仅仅是要去新地点打工解锁新的菜谱，更是因为这次的打工地点！
观光列车诶，还从来没去过呢。
“怎么去？要不要走流程的啊？”
看着有点兴奋的陈苒，就连一向傲娇的系统，话也突然多了起来。
胡子焱是一名高中生，晚上做了两套试卷，整个人头晕脑胀的，特意出来走走放松一下，顺便填饱空虚的胃。
他本来是打算去吃烤猪蹄的，结果意外看到夜宵店小黑板上的通告，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老板，是真的不好吃就可以不用付钱吗？”胡子焱走上前问陈苒。
陈苒点点头：“是的，如果你觉得不好吃可以不用付钱。”
胡子焱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老板，年轻又漂亮，看起来并不像傻子。
“那我报名参加。”胡子焱想看看如果自己咬定说不好吃，是不是真的会免单。
此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
“这是真的吗？不好吃就可以不用付钱，真的有这种好事？”
“到时候不会不认账吧。”
“现在还可以报名参与吗？”
陆陆续续又有三个人报名参加，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不用花钱，不吃白不吃。
“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嘿嘿嘿，鸡翅是我的。”姚磊手拿着鸡翅显耀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抢鸡翅，王法何在。”
赵云浩站起来准备去抢回来，姚磊立马躲开。
“你们好幼稚。”张胜无法理解两个大男人在寝室抢鸡翅这种行为。
赵云浩：“你懂什么！要是你知道这鸡翅有多好吃，你也会抢的。”
“想抢，你也抢不到。”姚磊把鸡翅举得高高的，“来呀！你来抢呀！”
姚磊身高189cm，比赵云浩高了整整10cm，赵云浩确实够不着。
“你们别抢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可以给你们。”杨正霆拿出自己剩下的另一个鸡翅，虽然他也很想吃第二个，但他觉得大家都是室友，有好吃的就应该一起分享。
赵云浩最积极，举手说：“我要，给我。”
这时，杨正霆看到张胜一个人坐着玩电脑，好像现在全寝室就张胜一个人没有鸡翅。杨正霆把鸡翅放在张胜桌子上，说：“这个给你，很好吃的，你吃吃看。”
张胜愣了愣，他没有想到杨正霆会主动把鸡翅给自己。其实看到他们吃得那么香，张胜是有点心动的，也想尝一下味道。但一开始是自己主动不要的，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想吃。
“为什么给他，不给我？”赵云浩质问道。
杨正霆：“你都吃过了，张胜还没有吃过。”
“胜哥，知道你只爱黄记炸鸡翅，这个炸鸡翅你不会感兴趣。如果你不吃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赵云浩和声和气地说。
赵云浩以为张胜肯定会给他。
不料，张胜却说：“对不起，这是霆哥给我的，霆哥给我吃，我就吃。”
“你都吃过一个了，就不要那么贪心了。”姚磊已经拿着鸡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们这些骗子，一开始都说不想吃，现在又都来抢。”赵云浩知道抢不到，只好坐着慢慢回味嘴里的余香。
张胜满怀期待地打开快餐盒，面前这个金黄酥脆的大鸡翅一看就好吃。张胜大咬一口，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那外皮脆到让人鸡皮疙瘩，那鸡肉嫩到无法形容，总之一个字就是香！两个字就是真香！
另一边的姚磊也在啃鸡翅，他属于豪放派，一咬就是一大片鸡肉进嘴，吃肉就是要大口大口吃才过瘾。
不到二十秒，鸡翅就被他啃到只剩下骨头，他用行动证明自己有多爱这个鸡翅，好吃到他连手指头都舔得干干净净的。
“好好吃，真想再吃一个。”姚磊感觉一个鸡翅只够塞牙缝，完全不过瘾。
“我也想再吃一个。”想不到第一个回应的是张胜，张胜正在咬最后一口鸡翅。这么好吃的鸡翅，吃一个怎么可能满意呢。
一说起来，大家都表示还想再吃一个。
问题来了，那谁去买？
大家都很懒，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决定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去。
结果，输的是赵云浩。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赵云浩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倒霉鬼附身了。
“行！我去买。你们先给钱，一人15块钱。”先收钱后办事。
“真的是一个15块钱？”姚磊一直以为15块钱一个是赵云浩瞎编的。
“废话，就是15块一个，要是嫌贵就别吃。”
“不贵，不贵！我买，我买！”
夜市那头，陈苒在小黑板上写上炸鸡翅的价格：15元。
已经有好几个人进店，一问价格就嫌贵离开了。
陈苒干脆把价格写上，能接受这个价格的就进来，接受不了的就不会进来，免得自己一直回答价格的问题。
写完价格后，陈苒觉得小黑板有点空，她打算在小黑板上画一个鸡翅。
陈苒从小就喜欢画画，小时候她的梦想是当画家，甚至去报过美术班，最后被老师劝退，老师说她没有画画的天赋。
但她就是喜欢画画，陈苒一笔一画非常认真地在小黑板上画着，画鸡翅很简单，几笔就画好了。
陈苒非常满意地把小黑板拿去外面挂起。
路过的行走看到新店开业会停下来多看两眼，看到小黑板炸鸡翅的价格都在吐槽。
“一个炸鸡翅卖15块钱，是在抢劫嘛，别的地方才卖六七块，就连那么好吃的黄记炸鸡翅也才卖10块钱。”
“这也太贵了，价格都跟玉豪饭店的不相上下了，一家夜市小店竟然敢卖那么贵。”
“可能他家的鸡翅是拿黄金炸的吧，不知道吃了会不会发财。”
吐槽完价格，人们接着吐槽黑板上的画，
“小黑板上画的是什么？歪歪扭扭的，像只大泥鳅。”
“菜单写的是炸鸡翅，画的应该是鸡翅，我猜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总有两三个人停下来吐槽两句，但是并没有人走进店里。
赵云浩赶过来的时候，店里依然没有客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发现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了价格。还有一点奇怪的，不知道是谁在小黑板上乱画，画的不知道是什么，特别幼稚的画风，赵云浩怀疑是那些调皮小朋友的杰作。
“同学，你又来了。”陈苒记忆力很好，她记得这个男生是刚刚店里的第一个客人，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回头客。
看到陈苒还记得自己，赵云浩莫名的有点害羞，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老板，你们家鸡翅真的很好吃，我的室友都很喜欢，他们吃完还想吃，就让我再过来买。”
“你们喜欢就好。”陈苒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美食的魅力，但凡吃过一次的都会想再吃第二次。
“老板，再要四个鸡翅，还是打包带走。”点完餐后，赵云浩想起小黑板上的画，“老板，好像有小孩恶作剧在你的小黑板上乱涂。”
“那是我自己画的。”陈苒笑盈盈地说。
她已经习惯了，时常有人说她的画风像小朋友。
赵云浩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本意是想提醒陈苒有小朋友在小黑板上乱画，让她去擦掉。没想到那丑丑的画竟然是陈苒本人画的，谁能想到如此精致漂亮的美女的画画水平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你画的啊，很可爱。”
好尴尬！赵云浩的脸都红到了耳根。
“谢谢你的夸奖。”陈苒笑了笑。
为了转移话题，赵云浩连忙拿出手机扫码付款，“老板，60元，付了。”
姚磊他们在寝室里等待的时候，什么事都没兴趣做，连游戏都不想玩了，满脑子都是鸡翅的香味，三个人坐着干瞪眼。
一听到开门声，三人同时冲到门口，“我的鸡翅。”
不到两秒钟，赵云浩手里的炸鸡翅就被瓜分完了。
刚进门的赵云浩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干嘛，各个跟饿死鬼似的。”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捧着鸡翅到各自的位置上，开始狼吞虎咽地啃起鸡翅，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
“浩哥，这个炸鸡翅是在哪买的？”吃完后，姚磊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如此美味的鸡翅是哪家神店的杰作。
赵云浩：“在福地夜市那边的一家夜宵店，叫陈苒夜宵店。”
“陈苒夜宵店，这个名字真可爱，老板是不是有一个非常可爱的陈苒。”
“哈哈哈哈哈～”赵云浩一阵大笑，“我看到这个店名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进去发现老板是一个年轻的美女。”
一说到美女老板，赵云浩就联想到美女老板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夜宵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感觉好可怜。
他去了两趟夜宵店，每次去没有看到客人，这么好吃的夜宵店竟然没有客人，天理何在。
赵云浩决定帮夜宵店宣传一下，如此美味的炸鸡翅必须要名扬四海。他打开学校论坛，准备在论坛里发帖宣传，突然想到刚刚只顾着吃，都没有拍照。
他想了想，拿着手机走到垃圾桶旁，垃圾桶都是他们刚刚吃剩的鸡翅骨头，一堆嚼碎嚼烂的鸡骨头。
赵云浩对着骨头拍了几张照片。
在论坛发帖标题很重要，一个好的标题才能吸引人点进去。
《震惊！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炸鸡翅，极力推荐！不好吃，我喊你爹！》
赵云浩觉得自己是标题鬼才，写好标题后附上刚刚拍的那张鸡翅骨头照片，并写道：【好吃到恨不得把骨头也吃下去，我拿人头担保，绝对好吃到爆炸，不吃你肯定会后悔的。】
帖子发出来不到一分钟就有人评论。
【打广告的真卖力，你是老板派来的托吗？】
赵云浩一直盯着帖子，一看到评论就立马回复：【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厨艺高超的美女，我可以免费给她当托。】
刚回复完，又多了好几条评论。
【你这广告打得不专业，连店名和地址都没写。】
晕！赵云浩被自己蠢到了，要不是这个人提醒，他真的没有发现。
【谢谢楼上提醒，已附上店名和地址，陈苒夜宵店，就在学校旁边的福地夜市。】
赵云浩仔细看了每一条评论，大多数都在说他是托。往下拉，看到一条【不好吃真的会喊爹吗？】
【真的，只要你去吃了，觉得不好吃，你过来找我，我喊你一声爹。】赵云浩十分自信地回复道。
这条评论下一堆人开始起哄。
【哇，想看喊爹，会直播吗？】
【现在打广告都那么拼，好敬业，佩服佩服！】
没到一会儿，赵云浩发现那个人回复了自己：【好的，一会儿就去吃，你做好喊爹的准备，我不介意你多喊两声的。】
陈苒刚说完，一个微胖的男人站出来举手说：“我要参加。”
这个微胖的男人叫张利飞，是一家便利店的老板。易饿体质的他几乎每天都要出来吃宵夜，但又担心过于肥胖影响健康，他每天晚上都选择步行出来吃宵夜，吃完后又步行回家。这样能减少吃宵夜的罪恶感。
从他家步行到福地夜市需要半个小时，通常十点半后从家里出发。
今天跟往常一样，穿上运动鞋就从家里步行到福地夜市。当他准备去吃炒粉的时候，发现自己忘了带手机，身上也没带现金。
辛辛苦苦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夜市，又累又饿，结果发现没带钱，宵夜也吃不了。
要空着肚子步行半个小时回家拿钱，想想都崩溃。
唉声叹气的张利飞正准备打道回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夜宵店门口，喜欢看热闹的他也过去围观。
一听到说可以免单，张利飞就两眼发光，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饿着肚子走路回家。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他立马举手报名参与。
反正不管好不好吃，他都要假装不好吃的样子，嘴长在他身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五个活动参与者已经在夜宵店里静静地等待着，除了胡子焱和张利飞，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和两个中年男人。
门口外面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都很好奇事情的发展。
“你们说会不会到最后五个人都是说不好吃？”
“要是我肯定会说不好吃。”
“要是真的非常好吃，说不定有人愿意承认是好吃的。”
“我猜五个人里最少会有一个人说好吃。”
“我猜最少两个。”
“要不要打赌，我觉得一个都没有。”
聊着聊着，好奇心驱使，不少人走进夜宵店，想近距离围观。
在厨房准备煮糖水的陈苒探头出来看了看夜宵店里的人群，满意地笑了笑。
“大家安静一下，你们围观的人太多，这样会影响到我们做生意。希望大家互相理解一下，不用餐的人可以到外面围观。”陈苒讲得很委婉、很温柔。
听了陈苒的话，在店里围观的人也觉着不消费就在人家店里坐着，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他们又特别想看热闹，这时围观人群里有喊了一句：“老板，我这里要一份鸡屎藤糖水。”
一时之间，很多人也跟着点单。
“我也要一份。”
“我们这桌要两份。”
就当作是花十五块钱买一份糖水坐着看戏。
一下子来了很多订单，陈苒莞尔一笑，她想要的是这样效果，人类的本质就是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最容易被引诱消费。
不管最后参与活动的五个人里有多少个免单的，她都是赚的。
何雨桐是一家环保公司的文员，平时工作很闲，最近她喜欢上了直播。每天晚上会开直播唱歌，虽然每次直播观看人数不多，但她也有几十个忠实的粉丝，只要她直播都会来捧场。
【小姐姐，好漂亮。】
【桐桐美女，你唱歌好好听。】
【桐桐好棒！桐桐加油！】
在公司不起眼的她，在直播间里可以得到粉丝的夸奖，这让她很开心。
今晚她准备直播吃宵夜，因为昨天有粉丝说想看吃播。她特意大老远骑车去福地夜市，准备买几样美食回去做吃播。
路过陈苒夜宵店，听闻里面有好戏看，她也跟着进去凑热闹。
一群人在店里围观五个人吃东西，都想知道他们最后是会说好吃还是不好吃。
何雨桐觉得这个好玩，决定开个直播。直播标题写的是：大家觉得鸡屎藤好不好吃？
刚直播，显示直播观看人数5，都是她的忠实粉丝。
【桐桐，你这是在哪？】
【鸡屎藤是什么东西？】
【桐桐，你怎么跑去吃鸡屎！】
夜宵店里很热闹，何雨桐不太敢大声说话，她对着直播镜头轻声轻语地说：“嗨，大家好！我现在在夜市吃宵夜，这家店在搞活动，先吃后付钱，如果觉得不好吃可以免单。你们看，那边的五个人就是活动的参与者，他们准备要吃的是鸡屎藤糖水。”
直播观看人数已经涨到22，何雨桐刚说完，就引起了热烈讨论。
【鸡屎藤糖水什么东西，没听过，是不是有鸡屎味。】
【怎么我就没遇到这种活动，我也想参与，好想吃免费的东西。】
【桐桐，要不你也去点一份，看看好不好吃。】
每次直播弹幕并没有很多，所以何雨桐都会非常认真地看每一条弹幕。
“我已经点了，正在等餐。”何雨桐刚进店就已经点了一份鸡屎藤糖水。
过了一会儿，陈苒先端了五碗鸡屎藤糖水出来，五个活动参与者每人一碗。
“你们先吃，吃完了再喊我过来。”点餐人数过多，陈苒还要进去给其他客人端餐。
“老板，你去忙你的，我们帮你看着。”围观人群特别热情，看到鸡屎藤糖水端上来，他们就开始兴奋，好戏要来了。
“真的好丑，看得我都不想吃了。”
“你们快点吃啊，吃了赶紧告诉我们好不好吃。”
五个活动参与者看了一眼碗里的鸡屎藤，都沉默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勺子。
陈苒又端了几碗鸡屎藤糖水出来，看到大家都没有开动，她又补充了一句：“要吃了才算数，没有吃过就没有资格说不好吃。大家放心吃，我们店的食物干净安全又美味。”
“对啊，快吃啊，不要干坐着。”
“我们的鸡屎藤糖水也来了，大家一起吃吧，有什么可怕的。”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
这鸡屎藤糖水看着难以下咽，胡子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去吃烤猪蹄了。现在骑虎难下，那么多人看着，不吃不行。
“大家要不要吃的，要不我先带个头。”张利飞天不怕地不怕，他连昆虫都吃过，这黑乎乎的鸡屎藤有什么可怕的。
他现在都快饿死了，管它好不好吃，反正是不要钱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完，他第一个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大口地咀嚼，口腔立刻充满了鸡屎藤的草本味，清香自然，让人心旷神怡。
这味是真绝了。
姜糖水温热滋补，鸡屎藤软糯又有嚼劲，简直是完美。
张利飞又快速舀了第二口，一口接着一口，吃得特别欢，他完全忘记进来之前自己说过不管好不好吃都要假装不好吃。
看到张利飞吃得津津有味的，其他人也开始吃起来。
五个参与者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她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直呼：“这也太好吃了！”
何雨桐也认真地在看戏，没想到有人才刚吃第一口就承认好吃了。
当她再次看向直播画面的时候，发现直播观看人数竟然涨到了一万。
天呀！这是她直播以来观看人数最多的一次，以前最多的时候也就一千。
何雨桐惊讶到合不拢嘴，现在直播弹幕刷得飞快，她完全看不过来。
【这个女孩子是托吧，才吃一口就说好吃，很明显是托。】
【我也觉得她是托，表情那么夸张。】
【但是你们看她埋头在吃，吃得很香的样子。】
【演戏当然要演全套。】
听到年轻女孩的那一句“这也太好吃了”，围观的人群蠢蠢欲动的，都盯着自己桌子上的鸡屎藤糖水，大家都拿起勺子准备试一试。
一时之间，夜宵店里响起了各种夸奖声。
“天呀，是真的好吃，不是一般的好吃，而是非常好吃。”
“好喜欢这个味道，吃进去胃暖暖的，好舒服。”
“鸡屎藤的味道好特别，清香自然，好爱！”
夜宵店里有一半的人都在低头吃鸡屎藤，那“滋溜滋溜”的声音，让人心痒痒的。
何雨桐吞了吞口水，说：“我也好想吃，可是我点的鸡屎藤糖水还没上来。”
当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的时候，她的直播弹幕依然很热闹。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我还以为他们都是老板花钱雇来的托。】
【那么多人都在夸好吃，要是都是托的话，那老板也太有钱了吧。】
【我也觉得不是托，大家吃得很开心的样子，不想是装的。】
这时，五个活动参与者中的年轻女孩和两个中年男人已经吃完碗里的鸡屎藤，他们立马又点第二碗。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觉得好吃的。
胡子焱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姜糖水，暖意蔓延到全身心。额头冒着细微的汗水，感觉一整日的疲劳随着汗水排了出来。
现在他神清气爽、头脑清醒，他感觉自己回去后还能再做两套试卷。
看到别人都点了第二碗，他也想点。但他想起了自己原本是为了免单才进来吃的，如果点了第二碗，就代表自己是承认好吃的，那就不会免单。
胡子焱纠结了一分钟。
不行！他真的很想再吃第二碗。一碗鸡屎藤糖水才15元，不能因为区区的15元，失去了享受美食的快乐。
“老板，我也再要一碗。”
胡子焱刚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张利飞。
五个活动参与者，已经有四个点了第二碗，只剩张利飞一个人还没有表态。
大家都好奇他会不会点第二碗。
烹汁手法，让这份锅包肉看起来就十分酥脆，盘底的红色汤汁更是跟蔬菜雕刻相得益彰。
“行了，可以上菜了！”
菜品出锅，身着俄罗斯风情服装的服务员小姐姐迅速端走了几盘锅包肉。
“怎么样，老爷子？这趟列车的景色不错吧？呦，这锅包肉也不错啊！这手艺，看着是烹汁吧？”
黄仁寿把目光从窗外无边无际的雪原上收了回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锅包肉，矜持地点了点头。
“嗯，还不错。”
“您说说，这锅包肉，比起那陈苒的手艺怎么样？”
舒家大席班到处做饭的时候，黄仁寿还是赶上了一波的，席间就有陈苒做的锅包肉。
他皱了皱眉头：“这肉片炸得倒是有陈厨师的水准，但是这烹汁手艺……太差了，拉低了整盘菜的档次啊。”
要是换了陈苒，这盘子上一滴糖醋汁都不会有，每一滴糖醋汁，都会精准地留在锅包肉身上！
而此刻，餐车后厨里，一上来就把刘鹏压了一头，这让唐肃的心情十分愉悦，连带着看旁边的打荷，都开心了三分。
他忍不住许诺：“怎么样，这手法漂亮吧？好好干，回头我也教你做这烹汁锅包肉，怎么样？这手法虽然难得很，但是拿出去也有面子。”
陈苒眨了眨眼睛，还是选择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毕竟人家刚刚也给她解围过了，这个时候打脸可不太好啊。
第 92 章 第 92 章
临近餐点，整个餐车后厨都越来越忙碌起来。
三位大厨都忙得不行，冷菜和白案也忙得飞起。
虽然固定菜单会降低备菜的难度，但是这毕竟是以为高档旅行为宣传的观光列车，一些基本的菜式都很有难度。
不至于难到三套鸭这个程度，但普通难度的菜，比比皆是。
唐肃的额头已经微微出汗，他一把抓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看了一眼其他两位厨师的进度。
都没有他快！
唐肃暗暗得意，给一份松鼠鳜鱼浇好汁，又开始做下一份芥末虾球。
他做菜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爽过！甚至，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做出来的菜品，都比他平时的水平要高出了一个等级。
这个打荷，实在是有点强啊。
唐肃微微侧脸看了陈苒一眼，看她专心致志地看着锅里的菜，在心里默默打了个满分。
今天整个炒菜的过程，可以说是他过去几十年里，做菜最顺畅的一次了。
事实上，陈苒昨天只种植了一小块地，按她的估计，这些大蒜和番薯能发出一段芽苗就已经不错了。可系统的菜地到底是厉害，加成拉满，直接给了她一大片四处蔓延的绿色。
单个的蒜苗已经长了一尺来长，翠绿饱满，而番薯藤更是张牙舞爪，四溢到了周围，铺的到处都是。
陈苒高兴地动起手来，拔了一半，就发现产量足足可以装满一个大竹筐。
可是开心之外，她又多了几分为难。
这么多的“试验品”，靠自己消耗是不可能的，剩下的扔掉就太可惜了！
系统的功能只有加速，没有自动保鲜，这也就意味着地里的菜蔬必须用掉，否则会越变越老，最后腐烂枯萎。
这可不行啊！
陈苒做菜一向节俭，原主经历过艰难困窘，对食物的感情更是锱铢必较。光是想想这么多菜可能会浪费，她就觉得根本看不下去了。
番薯倒是可以种久一些，可蒜苗……怎么办才好呢？
思来想去，陈苒的脑子里灵光一动。
她把蒜苗和番薯藤分成两部分，一半送给了沈姐家里，一半则清洗干净，切成碎片，干脆变成了新菜式的原材料。
夜市上。
这几天，陈苒已经发展了自己的顾客群体，变换菜谱也没什么稀奇，反而成了一种个人特色。
她打开炉子上的炒锅，熟练地倒油打蛋，还抓入一大把蒜苗。
刚刚开锅，摊子前面就来了顾客。
聂安刚从报社下班，就急着来到东门夜市找地方吃晚饭，身上还背着台照相机。
“老板，来一份蒜蓉粉丝蒸扇贝，打包带走，加辣！”
他是从同事那听说这家摊子的，自从办公室的前辈去过了夜市，陈氏小吃的虾饺多么鲜美，鸡柳多么酥嫩就常常回荡在他的耳边。
原本，聂安对夜市小吃不感兴趣，很有些不以为然。可昨天东门夜市发生了骚乱，一口气来了好几辆车，甚至把主干道的交通都堵住了半小时。
他本着职业习惯一打听，居然也是为了这家摊子新上的扇贝。
齐县海鲜酒楼可多了，这蒸扇贝不是到处都有的买，魅力有这么大么？
顿时，聂安的胃口就被十足地吊了起来，连班都没心思加了。今天一到了晚上，他的脚步就鬼使神差地朝着夜市跑，很快就找到了亮眼的陈氏小吃摊。
可是，陈苒的反应却是摇头。
“抱歉，今天没有扇贝！那本来就是限量商品，并不是天天都卖的。”
“你一家小吃摊有钱不赚，还整什么限量款啊？”
聂安听了顿时不悦，可鼻子上又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蒜香，把他的脚步硬生生给勾住了。
油锅里，金黄色的鸡蛋和翠绿的蒜苗混在一起，“唰”的一声脆响。随着烟火，陈苒手腕翻动，如同魔法一般将其搅匀铲碎。
聂安的肠胃一下子就咕咕乱叫了起来，口水也克制不住地分泌。
“这……这是在做什么菜？”
“蒜香炒面，还送一碟配菜，你要不要来一份？”
又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夜市小吃！
聂安犹豫着看了一眼。
“两毛五一碗，这有点卖贵了吧？”
他记得报社楼下也有店卖炒面，价格更加便宜，甚至还提供座位。
今天，聂安就是冲着被老板们追捧的扇贝来的，可要是吃不到这道叫马路堵车的名菜，还不如掉头回去，到熟悉的店里吃面呢！
他这一犹豫的功夫，周围的食客就笑起来了。
“这位兄弟是头一次来吧？你听我的，小陈师傅的厨艺没的说，根本就不是贵不贵的事儿！”
“你不买下次肯定后悔！”
“虽然我还没试过，但这就是齐县最好吃的炒面了。”
一旁的胖大婶也拿着铲子帮腔，“小陈做的饭菜，吃了保不定还能吉祥如意，升官发财呢！”
聂安惊讶地环顾了四周。
在夜市上混熟了，有一棒子死忠食客不难，可连同为摊主的人也帮陈苒说话，还点明了是齐县最佳，这他可是没料到的。
“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真有这么厉害？”
聂安狐疑低头看去。
虽然炒面吃过不少，可陈苒做的这锅，看起来尤其颜色鲜明，香气熏人。每一块鸡蛋碎都泛着油光，绿色的蒜片星星点点，散发着一股无言的诱惑力，叫人移不开眼神。
他摸了摸肚子，斟酌道：“好吧，那给我来一份，来都来了总不能啥都不吃……辣椒可以自己加吗？”
“当然可以。”
陈苒一边点头，一边进行最后的调味，很快将一碗炒面递给了他。
刚出锅的炒面还有点烫手，聂安用筷子挑起两根，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刚咬下去，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就顿时卡住了。
面条劲道十足，却不显得干柴。每一根都被满满地浸染着蒜香和油香。
鸡蛋熟透绵软，彻底入味，却没有一点点边缘被大火炒焦，口感和香味更是直冲脑门。
聂安以前也吃过蒜香炒面，一口下去，往往满嘴都是酱油和调料的味，掩盖住了食材本身的口感。
可是陈苒做的炒面，却入口柔滑弹韧，蒜香浓郁，完全尝不到人工配置的气息，让人舒适不已！
“这真是绝了，我……我得找个地方坐下来吃！”
聂安被烫出了一头热汗，兴奋不已，原地转了两圈就在路边坐下了。
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他顾不上丢人，埋头苦吃，吸溜吸溜着几分钟就把炒面吃完了。
中途，甚至连喘气喝水都来不及！
“你这也太着急了，当心把自己噎到！”
陈苒看到他猴急的模样，忍不住带着笑意调侃，一只手从上方伸过去。
“辣椒也没加，还有赠送的配菜忘记拿了。”
“呼……我都没顾得上！这面吃着已经够好了，不加辣椒才是对它的尊重啊！”
聂安还在擦着汗大呼过瘾，一抬头，就看见一碗小菜就被递到了面前。
“这是……凉拌番薯藤？”
他迟钝地眨了眨眼，惊讶地认出了碗里的紫红色菜杆子。
一般而言，齐县的面馆赠送小菜，都是送一些咸菜或者脆萝卜之类的。聂安万万没想到，陈师傅不走寻常路，配给炒面的居然会是番薯藤。
对于这种植物，他一个农村娃可是再熟悉不过的。番薯藤在乡下胡乱生长，灾荒年里，简直是叫每个孩子都吃的想吐。
可现在这个季节，番薯藤不都是长老了，被当做猪食的么？
聂安一时震惊了，看了看碗底的菜又看了看陈苒。
最后伸手接过时，人还有点恍恍惚惚的。
黄仁寿年龄大了，又喜欢喝酒，平时大部分时间对主食的态度都是吃个一两口就饱了。
可是这会儿，严广饶却震惊地看见，自己这个老酒友，居然在用勺子猛刮饭粒！
“……这蛋炒饭，这么好吃吗？”
两个人认识很久了，一开始是黄仁寿是厨师、严广饶是顾客，后来慢慢变成了酒友。
虽然不满对方聊天随时随地都能绕到厨艺上，但严广饶对自己这个老友的眼光，还是相当信任的。
“好吃！”
黄仁寿忍不住甚至抿了抿嘴唇上剩下的那一丝味道……
他猛按桌上的呼叫器：“服务员，再来一份这个套餐！”
严广饶也忙不迭地：“给我也加一份！”
隔壁两个樱花妹，也都一样地加了两份套餐。
点餐单迅速地传回了后厨，唐肃脸上带了点笑意。
他这个豉汁排骨套餐，还真的很受欢迎啊！
想想刚刚看见陈苒的熟练手法，想到这名小打荷说不定为了提升厨艺，苦练了好久颠勺。
他决定给这个小打荷一个机会。
“来，我来教你这道豉汁排骨的做法！”
第 93 章 第 93 章
豉汁排骨是个很简单、但又很受欢迎的小菜。
唐肃选择这道菜教陈苒，也是心存了一点考教的想法。毕竟，看这小打荷颠勺这么厉害，说不定已经有一定的上灶经历了。
“做过豉汁排骨吗？”
陈苒摇摇头。
她还真没做过。
唐肃细细地一步一步给她讲：“这个调料配比好说，我看你做蛋炒饭的手法，这应该难不住你。”
“这道菜最难的就是如何让肋排吃起来又脆又嫩。有些小店会用嫩肉粉或者小苏打来腌制，咱们不走这个歪门邪道。”
“那怎么让这个肉更嫩呢，就要靠手法来给排骨吃进更多的水……”
让排骨吃水，把排骨揉捏到起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唐肃加好调味料，又小心翼翼倒了一小半的水，把排骨递给陈苒，让她试试。
“这个手法，你先来感觉一下我再教你。”
陈苒毫无畏惧！
她虽然没做过豉汁排骨，但她可是清炖狮子头只加一只蛋清的陈苒。
能有耐心花将近半小时把清蒸狮子头摔打起胶的人，给排骨吃水，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果然到了次日，松花饭赵婆子并那个中年男人推着个和陈苒有七八分相似的车子出摊了。
周遭摊主止住交谈，暗戳戳打量着陈苒姐妹俩的同时，还有人心里暗暗懊悔呢。
鸡蛋煎饼摊的生意有目共睹，旁的商贩看着眼红，心动的人也不少，不过真正动作起来的唯有赵婆子一人。
陈苒只看了一眼，便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自顾自地摆放起器物来。
陈苒能不当回事，陈岚却是不行的。人小气盛的她看不惯赵婆子的做法，双手叉腰，学着村里婆子骂街的模样冲着赵婆子呸了口：“不要脸的臭婆子！”
松花饭婆子非但不害臊，而且还挑衅地看了陈苒姐妹俩一眼。
陈岚气得直跳脚，小嘴开启一骨碌的脏话就往外蹦：“老杂毛，烂婆子，老忘八——”
陈苒眉头直跳：“小岚！”
她懒得理会那赵婆子，虎着脸揪住陈岚的脸蛋：“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阿姐可不记得这样教你过！”
“就是村口婆子们说的啊？”
陈岚困惑地看了陈苒一眼，直白回答道。她一脸的理直气壮，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心虚，甚至回答完陈苒的问题以后，她还不服气地瞪着赵婆子，撩起袖子跃跃欲试。
好家伙！
她天天在村里学点什么？
陈苒赶紧将梗着脖子往前冲的陈岚拎回来，生怕这丫头学着婆子的模样上去也给赵婆子两下：“你管她做什么？来来来，快去整理东西。”
陈岚小嘴噘得老高：“哼！”
还没等陈苒摆放好东西，远远便来了五六名学子。
饮子铺的后生咦了声：“奇怪？府学是改上课的时间了？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早。”
学子们目标明确，急急围在陈苒的摊子前：“小娘子，我要个鸡蛋煎饼！要，要那什么……”
“全家福！”
“对对对，我要个全家福，辛口的。”
“我也是！”
“我也要个全家福，甜口，不要芫荽！”
片刻功夫，陈苒的面前围满了人。陈岚暂且没空对付赵婆子，扬起笑脸指挥众人排队。
旁边的摊主都看呆了。
这般的盛况还没有结束，很快又有坐着轿子的学子赶来。
赵生顺着自家小厮的指引，来到煎饼摊子前。他蹙眉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低声道：“真有那么好吃？”
小厮弯着腰，恭恭敬敬道：“郎君，小的觉得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符合不符合郎君的口味。”
赵生啧了声，踹了他一脚：“都怪你，昨儿个只买了三个。”
是您说买三份的啊。
小厮心里委屈，面上却是不敢表现。他弯了弯腰，笑着道：“小的这就排队，今儿个给郎君多带几份？”
赵生点点头：“行吧。”
他留下小厮排队，拎着书包款款走进府学中。不过等赵生来到学室以后，心里头又有点后悔了——整个学室里都弥漫着一股异香。
明明他早上已用过膳食，任然被这般的香味所吸引，坐在位置上以后视线更是情不自禁地落在前面同窗的手上。
同窗正捧着鸡蛋煎饼，吃得开心。他满脸兴奋，顾不得矜持斯文，三下五除二全部塞进嘴里：“我的老天爷，真的好好吃！”
周遭同窗纷纷符合：“真的。”
“外皮又香又软。”
“那酱味道格外美！”
“最让我惊讶的反而是豆芽。”
“我懂我懂，食堂里的豆芽菜都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干瘪蔫巴的，而这夹在饼子里的豆芽菜，那叫一个脆生爽口！”
“对对对！”
“我才知道豆芽菜也能这么好吃。”
“还有里面这个松仁碎？”
“不对不对，小娘子说这叫花生碎！”
“花生？我怎么未曾听过？”
“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这个实在好吃，香的不得了。”有名学子将纸袋子拆开，取出一枚花生碎左右端详：“难道是什么乡野之物？”
同窗们议论的兴奋，赵生听着嘴馋。他实在忍不住，凑上前好奇问了句：“真的这样好吃？”
同窗齐齐侧目。
其中一人奇道：“赵兄说什么呢？这饼子不就是你家小厮带来的？难不成你没吃过？”
那不就搞笑了嘛。
赵生摸了摸鼻子：“昨日中午家里有事，我将饼子留给叶生他们以后，就匆匆回家去了。”
“原本早上想买。”
“不过我来迟了些，等不及了。”
同窗闻言，皆是忍不住笑。
正当众人讨论时，室外一人走进来。
诸人齐齐起身问好。
来者是学室师傅尹博士，他吩咐诸学子落座，而后笑问道：“今儿个屋子里怎么这么香？难不成是食堂朝食出新货了？”
府学自有食堂提供一日两餐。
早上以胡饼、蒸饼和索饼为主，偶有煮鸡蛋，米粥酱菜又或者撒子之物；中午则是正餐，餐食各异琳琅满目。
好处是博士学子乃至府学之中的仆役都能有优惠，以极低的价格便能填饱肚子。
问题是——食堂做得太难吃了！
几乎尹博士话音落下，堂下学子齐齐露出嫌弃的表情。有胆大的学子更是直接吐槽：“尹博士，食堂里不永远都是这几样菜吗？还难吃得要死！”
他的发言得到不少人共鸣。
其余学子也是忍不住，纷纷吐槽起来：“要么清汤寡水见不到油，要不就是菜像是从油里捞出来一样。”
“对对对！”
“之前快要考试时我吃了两日，差点没晕死过去！”
“都说扬州府学能名列大唐前列，那我说咱们食堂就是大唐倒数第一！”
“就是就是！”
“做得那么难吃就是为了让我们努力读书，赶紧跑路吧？”
尹博士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勉强板起脸，手持戒尺敲了敲桌案：“好了好了，肃静。”
满室的抱怨声顷刻间消失。
尹博士淡淡笑道：“开始上课罢。”
待到下课以后，他又想起学生们的抱怨。尹博士原本约了同僚去城内食肆用餐，想到这里又拉着同僚往食堂去：“学生说食堂难吃，我倒是不信了。”
与此同时，赵生也期待地看向自家小厮。偏偏小厮面色尴尬：“郎君，小娘子家的鸡蛋煎饼摊生意分外好，小的没能买到。”
赵生的脸黑了。
周遭同窗乐得前仰后合，纷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可怜赵兄，明日早点起吧？”
赵生心里郁闷，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风轻云淡。他面对同窗们的调笑，也只是冷着脸轻斥一声：“不过是个鸡蛋煎饼罢了。”
众人相视一眼，哂笑一声。
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转移话题：“咱们中午吃什么？听说前头孙家食肆出了道新的炒鸡饭，要不要去试试？”
学子们前拥后簇地走出府学。
赵生抬眸看了一眼，奇道：“这不是还在吗？”
众人齐齐看去，正巧看到赵婆子和中年人的煎饼摊。小厮连忙解释道：“那婆子两个是头日做鸡蛋煎饼，不是小的常买的……闹，小的买的是那位小娘子的。”
陈苒正弯着腰，收拾东西。
赵生扫了眼，不以为然：“区区鸡蛋煎饼而已，能有什么区别？走走走，去买个尝尝罢。”
同窗们觉得应当是有区别的。
不过是赵生付钱，又不是他们付钱，一帮子学子跟在后头，三三两两凑到赵婆子跟前。
赵婆子正气呼呼的。
今天陈苒姐妹俩的生意陈直了！
学子们比小厮脚夫来的宽裕，几乎人人买的都是十八个铜子的全家福！
赵婆子看着陈苒摊子上的篓子越装越满，脸上的嫉妒已是完全控制不住。
她瞪着正在收摊的陈苒姐妹，杵在原地骂骂咧咧个不停，直到赵生几人走来以后赵婆子才止住声音。
赵生道：“来……五个饼子。”
赵婆子喜上眉梢，脸上堆满了笑。她骄傲得意地扫了眼陈苒姐妹，胳膊肘撞了撞儿子，抬声嗓门道：“我的儿，快点给几位郎君做饼子！”
陈岚气得脸红，又呸了一声。
陈苒也不急着走了，她拉着陈岚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脸准备看热闹。
不管原因是什么，陈苒之前也在这车上，只不过在摸鱼！
摄影师早已经手快地把锅包肉发在了群里，熟悉的沉默过后，一群人大叫：“什么鬼啊，这车为什么接下来要修整半个月再开始正式运行啊？”
“陈苒之前打工的地方，有这种中途修整的吗？”
煮男吃完一大片香酥可口的锅包肉，这才慢条斯理地在群里发消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苒早就上车了，只是一直是偶尔才做两道菜……这才没暴露。”
“不是，这陈厨师反追踪怎么越来越熟练了啊？”
“怪不得之前黄师傅说那蛋炒饭一会儿好吃，一会不好吃……”
又尝了另一个鲜美的清炒时素，煮男慢腾腾地在群里继续打字。
一边打，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好消息是，陈厨师现在似乎开始掌厨了，我这一桌的菜全是她做的。”
“坏消息是……按照她一贯的打工时间推算，这趟车是她本次打工的最后期限，你们买下一趟车的车票，也没用了。”
群里一阵安静，过了许久，才有人冒出来说了一句。
“什么东方快车啊……陈苒最近到底在学什么啊，搞封闭做菜？”
第 94 章 第 94 章
观光列车已经启动，从大雪纷飞的朔方启程，一路往温暖的南方驶去。
秋白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
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
以前在熬夜学习的时候，她会挑选一些火车壁炉的白噪音坐陪伴，车轮咣当咣当击打铁轨的声音听着就令人安心。
可是真正坐上火车的时候，会发现这样的小浪漫已经消失了。
——这样击打铁轨的声音来自于有缝铁轨，技术的进步，已经让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少。
秋白掏出手机，到视频网站找了一段BGM播放，这让她觉得有点滑稽。
不过，这样的滑稽又让她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特殊性。让她觉得有点安心。
虽然窗外冰天雪地，但车内的温度很温暖。只要不开窗，穿一件单衣就行。
秋白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抱着羽绒服出门，用力塞进过道里的垃圾桶里。
路过的煮男有点诧异地问她：“小姑娘，咋了？羽绒服刮坏了？我那有胶带你贴一下？”
秋白摇摇头：“不用，我不回来了，用不上了。没地方放。”
陈苒擦了擦手，也尝了一块。
她细细品了品味道，认认真真点点头：“和我想的味道差不多。”
就这么陈单的吗？
陈娘子、陈云起和陈岚齐齐侧目，满眼都是疑问。
陈苒将剩下的蛋饼塞入嘴里，又继续做了好几张鸡蛋饼。
陈娘子奇道：“你做那么多做什么？”
陈苒笑了笑：“我想去问问黄叔，能不能请他帮个忙，每日早上将我和小岚送到城门口。”
陈娘子恍然，连忙准备起来。
她拿来自制的酱菜，又准备了点新摘的野菜，跟着提着竹篮的陈苒一同去了隔壁。
黄娘子家要比陈家富裕不少。
四四方方的小院有着三间瓦房，后面还有鸡舍菜地，地面抹得平平整整，农具器物都被整整齐齐地堆在墙角，另外还有只用绳栓着的小黄狗，见着陈苒和陈娘子就汪汪狂吠。
“旺财，别叫了。”
黄娘子听到小黄狗的吠声后推门而出，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陈苒两人后忙上前迎接：“陈娘子，苒姐儿？你们来得正好，快进来吧！”
“那什么心有灵犀？”
“你们不来，我也刚想去找你们呢。”黄娘子领着陈苒和陈娘子回了屋，请两人坐下，又在她们跟前放上一碟子点心。
陈苒也送上鸡蛋煎饼：“黄娘子，这是我做的鸡蛋煎饼，您尝尝？”
黄娘子还未说话，黄二狗先凑上前来。他两眼水汪汪的：“苒姐姐，这是您做的吗？”
“是哦。”
“哇！”黄二狗瞬间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黄娘子：“阿娘阿娘，阿娘阿娘！”
“你这孩子……”
“就让二狗尝一尝吧？”陈苒笑着帮腔，而后又转身叮嘱黄二狗：“这是姐姐亲自做的饼子，二狗吃了以后要给姐姐评价哦！”
“嗯嗯！”
“你苒姐姐都说了，那就拿去吃吧。”黄娘子瞪了眼儿子，又拉着陈苒重新坐下：“就是你们请我帮忙查的那件事——”
陈娘子心头一跳：“啊……”
她下意识挺直背脊，紧张地看向黄娘子，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要是好事，黄娘子能这么犹豫吗？难不成真和苒姐儿做梦梦到的那般？陈娘子越想越是焦虑，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黄娘子看着陈娘子的反应，话语在舌尖上转了半天都没吐出来。
陈苒看出黄娘子的顾虑，轻声道：“黄娘子您就说吧？我和我娘都知道您的人品，也是信您的。”
“那我就说了？”黄娘子心疼地看看陈苒，又看向陈娘子：“陈娘子啊，我去咱们村和隔壁两村子打听过了——几位大媒婆那都没这么个人！”
黄娘子在‘大’字上落了重音。
即便是自行恋爱定亲的，到谈婚论嫁那步也得媒婆出场的。
别说像是陈二娘介绍的好人家，就是寻常人家凡是有意谈论婚事也会在媒婆这边挂个名字。
媒婆们爱惜自身羽毛，名声特别差的人家也是不愿意接的——当然这是正经媒婆，还有些媒婆那是只要有钱，什么活计都接。
黄娘子打听的都是正经媒婆。
陈娘子眼前一黑——这番作证间接证明陈二娘介绍的人家即便条件没造假，那其他上肯定也有问题！
弟妹……她存了什么心思！？
陈娘子心里百味横杂，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陈苒却是早有预料，淡定地捻起一块糕儿放入口中。
这糕儿是用蒸好的糯米揉搓制成，里面裹着甜甜的枣泥馅，外层还撒着薄薄的一层糖。
精致小巧，甜蜜可口。
当然价格也是不菲——陈苒在扬州城里闲逛时曾见着，一盒只有六枚，最便宜的都要二十文，模样精致点，馅料特别点的那就要上百文，要是包装更华美点，又碰上节庆时价格再翻个倍也是有的。
陈苒吃得意犹未尽，却也没忘了陈娘子。她顺手拿起一枚塞在陈娘子的嘴里：“阿娘，您尝一口看看。”
“心情不好时就得吃口甜的。”
“都什么时候……哎呀。”陈娘子先是抱怨一句，而后忍不住细细品味：“这是臻宝轩的糕团？”
黄娘子下意识接话：“对，就是他们家！我家良人特意等关城门以前去买的，那样的话价格能折半，原本要二十文六个，我们买的时候只要十文六个！”
“嗬！居然便宜这么多？”
“对吧！还有七宝坊的蒸鸭鹅炙、金乳堂的乳酥奶糕、云乐馆的杏仁粥和米饼子……到晚间关城门前的那点时间去买，都能便宜上好多呢！”
“竟是这么便宜？”陈娘子忘了先前的话题，两眼放光地看着黄娘子。
同时她还有点遗憾：“可惜我家里没有驴车，不能在城里呆得那么迟……”
要是大半夜锁在城外，那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喽。
黄娘子乐得转移话题，兴冲冲地接话道：“这有什么？”
她拍了拍胸口：“我家有啊！你下回想要什么就提前和我说，我让我家良人给你捎回来！反正他现在帮忙运货，天天得去城里呢！”
陈娘子听到这里，也想起今日来的原因。她哎呦一声唤：“说起来，黄娘子！黄郎的驴车能不能接活？”
黄娘子怔了怔：“接活？”
她点点头：“当然接啊！不过最近我家良人接了城里的单子，每日都得到城里去呢。”
“那敢情好！”
陈娘子和陈苒大喜过望。
陈苒将鸡蛋饼子往一脸懵的黄娘子面前推了推：“黄娘子，您先尝尝？我们慢慢和您说。”
黄娘子拿起饼子，咬了一口。
鸡蛋煎饼稍稍有些凉了，美味却没有丝毫变化。软软的蛋皮，焦香的薄脆，配上味道独特的酱料，直让黄娘子惊呼一声：“哎呀？这饼子可真好吃！你们这是在哪里买的……等等？”
黄娘子想起陈苒先前说的话，惊得眼睛圆睁：“我的苒姐儿，这是你做的？”
陈苒笑着点点头，认认真真朝着黄娘子说明：“是这样的。我在扬州城里租了个摊子。摊子上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我和陈岚两个不好弄，因此想请黄叔将咱们拉到城里，到晚间再将咱们拉回来，您看能做吗？一个月大概多少钱？”
黄娘子更震惊了：“你们打算做生意？连摊子都选好了？”
陈苒道：“是的。”
黄娘子眉心紧蹙，有点犹豫。
她不是不愿意做这活计，而是犹豫着如何收钱——毕竟上回陈家租书给自家的时候，可给了好大的优惠！
黄娘子咬了咬牙：“反正都是顺路的事，就不收你们钱了——”
陈苒连连摆手：“那不行！”
她算了算正常去城里坐车的来回钱财：“两人一文一趟，一月应当是六十文。”
黄娘子那是坚决反对。
一个说必须免费，另一个坚决付费，另外还有个陈娘子帮腔。正当三人说得起劲，外面木门吱呀一声响，紧接着响起黄二狗的欢呼声——黄郎回来了。
黄郎掀起帘子进了屋。
黄娘子脸上满是笑容，先接过黄郎手里拿着的东西，紧接着又将炉子上热的温毛巾送上前。
陈娘子并陈苒起身，与黄郎打了个招呼。
“在外头就听到你们吵吵闹闹，这是在说什么呢？”
“还不是苒姐儿这丫头！”黄娘子嗔了一句，三两句将来龙去脉说了说：“良人你说说，我做得没错吧？”
“黄叔，总是得收钱的对吧？”陈苒也接话道。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黄郎。
他想了想，干脆利落地回答：“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每个月二十钱吧。”
陈苒下意识想要反对。
黄郎面上带着笑，话却是果断得很：“苒姐儿，要是您不愿意，我就不干这活了。”？？？
哪有干活的威胁雇主的？陈苒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黄郎。
黄郎还是笑呵呵的。
陈苒想了想，无可奈何地应道：“……好吧。”
黄郎心情不错：“那你们什么时候用？”
“明日早上就用。”
“行。”
除此之外，陈苒还惦记着黄家院子里的菜地。她仔细问了问里面种的蔬菜，得知也有生菜后瞬间乐开了花：“有生菜？那敢情好，我也……都要了！”
这回是黄娘子担心了：“啊？”
“怎么没人卖票啊！”
“我这次可不是为了吃东西，我一定得在终点守到陈苒下车不可！”
把这些争吵抛在脑后，秋白一路往出站口跑过去。
她刚刚定了个带厨房的民宿，准备再做一遍脑海中想起来的那道瘦肉汤，然后回家去。
看着秋白的背影跑出车站，煮男放心地从车窗缩回头去，给陈苒发了条微信。
“谢谢你了，陈厨师。”
“没事，玩得开心。”
煮男嘿嘿怪笑。
他怎么可能下车玩啊！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当然是在餐车上把肚子塞到爆啊！
只不过，有个问题，到底那几道菜是陈苒做的啊？他开盲盒开得肚子很撑啊。
煮男不死心地又连续给陈苒发了几条消息：“真的不能提前透露到底哪道菜是你做的吗？”
“为什么别的菜谱看着都那么陌生啊，狮子头真的不能上架吗？”
陈苒看着一连串消息，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点开菜单又重新看了一眼狮子头的风味特效。
【风味特效：成年人食用这份狮子头，能回忆起整个童年最纯净的快乐】
【特效限定：童年虽美，但人终究要长大】
做菜去喽！
第 95 章 第 95 章
观光列车的最后一趟试运行，也是陈苒在这趟车上的最后一周了。
前面三周，虽然也在厨房忙着打荷，但工作可比她之前清闲多了！
陈苒默认了这是系统在传销窝点之后的赔礼道歉，又恢复了没事跟系统碎碎念的习惯。
——之前在传销窝点的时候，她说不怕，也只是说出来安慰唐姐高姐的。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不过，最后大家一起去救她的场景，已经成了陈苒心里最珍贵的回忆。
她关好车窗，看着窗外大雪中静谧的车站，准备开始做菜啦！
“陈厨！放着我来！”
唐肃大步跨上前，给陈苒换了一块崭新的抓锅手布。
荷头给陈苒分配的打荷一下被挤开，有点茫然无措。
“您用用我这个抓锅布！这不是车上统一配置的，是我之前自己定制的，更护手，您试试看看好不好用，我那还有一箱呢。”
“好，我试试，你先炒你自己的菜。”
陈苒走出来，就看到隔壁的建国叔进来了。
看到陈苒，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小陈啊，你昨天的那个小柿子是在哪里买的？”
建国叔昨天就觉得这个小柿子味道好，只是不想陈苒误会他们想占便宜，所以他没多问，他猜小柿子应该就是附近哪个市场买的。
结果，他昨天出去买了三份，都没让老婆满意。
这不，一大早看到陈苒开门了，他忙过来问问。
“就九号大市场啊。”陈苒自然是知道其中源由，却并不能说出来，只能统一用一个说法。
不管是对于姐还是对建国叔，都说是九号大市场买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只是自己送出去的柿子，泡过了神仙水罢了。
知道建国叔来问，多半应该是出去买，没买到味道一样的。
陈苒也不小气，自己昨天开业，人家也给面子过来转了转，还送了东西。
一份两份的陈苒还是送得起的，但是再多了，那不好意思，陈苒就没办法了。
毕竟自己买小柿子也需要钱，不过好消息是，厨神系统说了，只要在食谱内的食材，单独卖的话，也有神仙水的效果加持。
所以自己单独出售的圣女果，也可以吃到和套餐里一样的味道。
“没事儿建国叔，都是邻居嘛。”陈苒笑呵呵的拿餐盒给装了一盒子。
建国叔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
对方离开之后，陈苒又给附近广告店里发了消息，加做了两份菜牌。
一份是纯净圣女果，数量是半斤，售价12元，这个在后面还加了一个解释：随季节调整，价格略有浮动。
冬天的时候，圣女果价格要贵一些，所以那个到时候也是需要加价的。
另外一份就是，葡萄月饼。
陈苒自己还没有制作完成，用的是厨神系统发给自己的图片，加了美食滤镜之后，看着特别诱人，陈苒顺便就给做了出来。
赶在中午之前，陈苒过去把两张菜牌取了回来，挂到了店里的菜牌展示档上。
上午9点，苒苒小店正式开始营业，吃了吗软件也正式开通。
苒苒小店新上了一道菜，纯净圣女果。
葡萄月饼因为还没有制作完成，暂时没办法上架。
今天陈苒准备的量充足一些，吃了吗那边一开通，就叮叮叮的来订单。
【你有一份新的吃了吗订单，请注意查收！】
【你有一份新的吃了吗订单，请注意查收！】
……
连着响了六次，这才停了下来。
自己这是接到大单了？
取过手机看了一眼，除了昨天点了两份的那位，又点单了，后面似乎都是新用户。
但是仔细一看，也不全是。
昨天另外一个点单，说是给灵兽吃的那位，他改了名字，倒是让陈苒没办法第一眼认出他来。
对方新改的名字是：灵兽是猪。
灵兽是猪点了三份纯净圣女果，昨天点了两份的那位，今天点了十份，据对方备注说是：师尊心情不错，特意多点一些，关爱一下众弟子。
其它人零零散散也点了一些，其中一条备注让陈苒虎躯一震！
【男朋友牙尖尖：期待店家出些坚硬的，绿豆类的食物，啊啊啊啊，男朋友的牙长的太快了，控制不住了！】
陈苒：？
所以，男朋友的牙长的太快，又是什么鬼？
这应该不是一个正常人类的世界吧？
陈苒接单之后，便进厨房开始忙活了。
好在番茄鸡蛋操作简单，所有材料已经全部泡过神仙水，方便随时取用，不然真让陈苒炒出来这么多份……
好吧，可能一锅就炒了，然后分成几小份，就是口感未知了吧。
因为操作简单，除了摆盘需要费些心思，其它的就是随便放嘛。
榨汁也是一并榨了，然后拿量杯分量给每一份浇上去，并不会影响任何一份的配比和口感。
番茄鸡蛋摆完之后，圣女果从神仙水里捞出来，所有都过称，保证足称之后，才会把餐盒扣上。
所有的餐都备完，陈苒才把吃了吗的订单，一个个贴到对应的餐袋上，以免到时候骑手过来了，混到一起就麻烦了。
六单外卖，来了六个骑手，陈苒店前的位置，瞬间被挤到没有空间了。
隔壁建国叔正哼着小调跟老婆打电话呢，今天家里包牛肉馅儿的饺子，建国叔让对方多包一点，给陈苒送过去。
毕竟吃人嘴短嘛，建国叔就不是占人便宜的性子。看到是隔壁于姐，陈苒忙迎了出来，笑着回道：“就是九号大市场买的，我这里还有一些，给于姐装点回去。”
陈苒是知道，泡过神仙水的圣女果吃起来，口感是不一样的，那种甘甜微酸的滋味与没泡过的大不相同。
所以，就算是告诉于姐自己是在哪家店买的，对方去买了，味道也不对。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给装点。
因为圣女果在食谱范围内，所以神仙水的功效，哪怕只是送人也是有效的。
陈苒手脚麻利，还不等于姐再说什么，就已经转身回厨房用餐盒装了满满一盒子，然后重新走了出来。
陈苒痛快，于姐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小陈，你跟我说是哪里买的就行。”
“没事儿于姐，也没多少钱，我碰到的这家新鲜，再去买就不一定有这家的好了。”陈苒知道其中微妙，但是并不方便多说什么，笑呵呵的把盒子递了过去。
于姐也确实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是吧，此时她什么也没带，也不太好表示，想了想陈苒开业第一天，她点两份餐应该是可以的。
想到这些，于姐掏出手机，一边扫码一边开口：“我看菜牌是番茄鸡蛋，来两份，我带回店里吃，不用米饭。”
于姐虽然开店，但是还要养女儿，平时也十分节俭，她中午做了米饭，晚上一并带出来了。
这会儿买两份菜也是留着晚上她和女儿吃的，有米饭就不需要再浪费了。
“于姐稍等，我马上给你准备。”陈苒一听生意来了，眉眼眯着笑了笑。
虽然说于姐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这才点了餐，这单生意，算是被迫促成，但是自己的菜品味道确实不错，对方吃过就知道，不吃亏的。
陈苒动作很麻利，当然也是因为菜品简单。
鸡蛋和圣女果都是刚才泡好的，此时捞上来就能用，圣女果榨汁之后，这道菜基本上就完成了。
于姐高高兴兴的带着圣女果和两份餐回去，路过建国超市的时候，建国叔正好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于姐手里的东西，还笑了笑：“别说，小陈给的柿子是挺好吃的，是九号大市场买的不？”
“小陈说是。”都是左右邻居，平时关系处的也不错，于姐也没隐瞒，对方问起，她知道就给了答案。
建国叔一听笑呵呵的说道：“我晚点去买点，我家那口子说好吃，还问是哪里来的呢。”
一句话说完，看到于姐手里还提着两份餐盒，建国叔有些意外的问道：“你这是还点了餐啊？”
“啊，这不，我去问了问小柿子，小陈非要给我再装一盒，我也是不好意思。”于姐示意了一下自己两个餐盒外还有一盒小柿子呢。
建国叔一听，了然的回道：“这孩子，是个热心的，跟她姨一样。”
大家对于陈苒并不算是熟悉，只有简单的交流，知道原本的李姐是对方的表姨。
李姐从前在这一片，就人缘很好，平时也是利落飒爽，可惜命不太好啊。
想到李姐，建国叔还叹了口气，于姐猜到对方大概是想到了李姐，不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已经逝去的人，多提也只是增加彼此的伤感罢了。
“那我先回了啊。”于姐店里没人，也不能走太久，示意了一下就回去了。
陈苒又备了六份餐，被于姐带走了两份，剩下的四份，一直到傍晚6点，不管是店内，还是吃了吗订单，都没有反应。
【我这边建议，宿主日常备料还是早起准备，隔一夜多少会影响一些口感，也许普通人吃不出来，但是对于一些老饕来说，舌头尖的还是可以吃出来的。】
食材的新鲜程度，也是影响美食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陈苒虽然没深入了解过这些，但是想了想，如果自己去外面的店吃饭，对方的很多凉菜如果是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冷藏起来，第二天取出来给自己的，她估计也会不太高兴。
第一天开业，自己没什么经验，又有些紧张，所以提前准备，避免手忙脚乱。
一天营业之后，自己吸取经验，就可以慢慢的找到属于美食的节奏。
“我知道啦，明天一早起来煮，至于今天这些……”陈苒对于食物的要求并不高，虽然说这些食材在老饕的眼里已经不新鲜了，但是对于陈苒来说，都是钱！
所以，自己吃！
六点半，陈苒准备关店。
其实餐饮行业真没有这么早关门的，但是考虑到自己一个女孩子，附近又是老城区，真有人乱来，陈苒怕对方受不住。
毕竟单手能举起两辆SUV，陈苒怕自己一个失手再出了人命，下半生去吃牢饭。
再者，陈苒十分看得开，生存很重要，但是自己开店，也是想寻一份自由。
如果直接被店绑在原地不能动，那还不如找个地方上班，不管是996还是怎么样的，至少还有空闲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当然，因为生意不好，所以提前关店陈苒也不心疼就是了。
关店之后，陈苒也不是休息了，而是准备去厨房，进行自我提升。
因为有了神仙水，如今陈苒对于自己的厨艺盲目自信。
于姐他们送来了海棠果和葡萄，这两种东西都不太耐放，海棠果放的时间久了，那些稍稍磕碰的地方，直接就氧化变黑了。
葡萄的话，放久了就开始软烂，还容易招小虫子。
陈苒自己吃不完，虽然冰箱也能保鲜，但是自己如今都有厨神系统了，还吃原料食材，委实太浪费了，不懂利用优势，是不是瞧不起厨神系统。
【厨神系统：？】
倒也不必如此。
【宿主有尝试的心是好的，自己吃，或是少量赠予，被赠予人也是可以享受到神仙水的福利的。】
因为厨神系统之前说过，神仙水要么用在食谱上，要么就是陈苒自己享用，不然的话是没有效果的。
但是，少量的赠予可以。
“这个倒是很人性。”陈苒觉得这个不错，因为她还想尝试成功了之后，跟左右邻居分一下呢。
别人支持自己生意，不管是来订餐，还是来送东西，意思一下，都是好意，虽然陈苒也回了礼，但是到底不一样。
东西好还，人情难还。
陈苒刚绑定厨神系统的时候，从网上买了不少的食材，那几天忙着跑手续，收拾店面，没事儿的时候，陈苒也喜欢琢磨。
虽然说这些食材不在食谱里，但是自己享用也不错。
白凉粉就是陈苒囤的其中一种食材，陈苒觉得自己可以用葡萄做一个家常果冻嘛。
陈苒因为厨艺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从前根本没敢想过，有一天自己还敢做果冻。
所以，她一定是有了系统，所以飘了！
从前没做过，所以陈苒根本不知道，白凉粉版的果冻，简单到像是傻瓜模式！
清水加白糖再加白凉粉，煮至融化，然后加果肉，再放凉定型就可以了！
是的，她在网上查到的步骤就是这样的，最多就是在每一个步骤里，再啰嗦几句。
但是总结起来，就是这么简单。
“我的妈啊，我真是飘了，我居然觉得这个步骤，特别简单。”陈苒觉得，可能是厨神系统给了她勇气吧。
【火候的把控，食材的配比，还有其它食材添加的时机，都会影响美食最后出来的味道、品相等，建议宿主可以进行多次尝试，尝试的多了，细微之处有什么变化，说不定就能被发现哦。】
陈苒觉得厨神系统说的没错，就像是很多人看过各种美食，或是手工视频之后说：“学废了，学废了。”
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因为配比还有时间，甚至火候的不同，都影响着美食最后出来的效果。
有些食物看着制作过程简单，上手也容易，但是最后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制作者有没有掌控其中关键。
陈苒尝试了几次，严格按着网上提供的食谱比例，加入清水，白糖还有白凉粉。
包括水果也严格执行。
反正自己还有很多葡萄，可以慢慢进行尝试。
食材配比的调整之后，是火候的调整。
虽然最后都能成型，但是陈苒仔细的品尝了一下，口感之间确实有变化。
火候影响了软嫩程度，食材的配比影响着最后出来的形状，甚至味道也有细微的变化。
陈苒不停的尝试，不断的感受着最后成品美食带给自己奇妙的感觉。
这一刻，陈苒才真正的感受到美食的魅力。
它真的会变化！
“厨神，我突然觉得你也不是个深井冰。”一边品尝着自己的成果，陈苒一边忍不住夸赞了厨神系统一句。
【感谢宿主的夸奖。】
【第一天营业结束，是时候给宿主放开第二波食单了！】
一听厨神系统这样说，陈苒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厨神系统就笑嘻嘻的开口了，机械音里透着愉悦。
【厨神系统第二波食单：葡萄月饼。】
听到这道菜名，陈苒差一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番茄鸡蛋，两个分开，还是凉菜，陈苒虽然最后真香了，但是这跟食材本身也是有关系的。
因为不管是鸡蛋，或是圣女果，因为各自完整，所以可以分开当两种食物吃嘛。
最后的圣女果汁液就当是怕吃鸡蛋太噎给配的。
但是葡萄月饼……
“你认真的？”陈苒觉得这道菜，她又不可以了！
然后建国叔就看到，陈苒小店门外挤满了骑手。
这就厉害了，隔壁于姐还特意开门看了一下热闹，看到建国叔也在看热闹，不由笑了笑说道：“看来小陈店里的生意不错啊。”
“这孩子运气不错，福气也好，主要是挑的东西好。”建国叔觉得，诺大一个九号大市场，陈苒能挑到最好吃的圣女果，这说明运气和福气都不错。
于姐昨天吃过番茄鸡蛋，那唇齿留香的感觉，如今想想，还有些心动想吃。
可惜，价格略高，虽然于姐自己开店，但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并不容易，平时的营业额也不算是太高。
偶尔的奢侈还可以，而且更多的时候还是为了孩子，但是不可能一直吃的。
所以，于姐想了想，小幅度的咽了咽口水，笑着回了建国叔一句：“小陈的手艺也不错，店里的东西，我家啾啾那个挑嘴的都说好吃。”
好在于啾啾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不然的话，怕是要天天吃，吃到够才可以。
真吃到够，于姐觉得自己的钱包可受不住！
骑手们很快带着餐离开，今天的骑手团又加入了不少的小动物，还有……
植物。
其中有一个是桃花精，因为陈苒只看到一片桃叶在眼前飘飞，并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还是厨神系统特意指点一句，陈苒这才反应过来。
送走了一群非人类的骑手，陈苒店里迎来今天第一位客人。
进来的其实是两个，一个穿着精致旗袍的阿姨，另外一个则是穿着休闲长裙的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太大，跟陈苒差不多的样子。
这两个人长的很像，看样子应该是母女。
“你好，欢迎光临小店。”陈苒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同时示意对方可以看看菜牌：“小店新开业，暂时只有两种菜品，皆为凉菜，您看看，吃点什么。”
陈苒在大学的时候，干过不少的兼职，对于这种招待人的事情，不需要培训就能直接上手。
“就两道菜还吃什么啊，妈，你也真是的，那么多大店不去，就来这家小店。”女孩子似乎不太满意，进来的时候，兴致就不高，一听陈苒说只有两道菜，还都是凉的，更加不高兴，撇着嘴就准备拉着阿姨的手臂往外走了。
阿姨倒是不急，看了一会儿菜牌，转过头冲着陈苒客气的笑了笑道：“一样一份，打包带走，谢谢。”
“好的，请稍等。”对方说完就扫码付款，全程十分利落痛快，陈苒笑着应了一声，就去后厨忙了。
女孩子一看妈妈毫不犹豫的就点了菜，扁了扁嘴巴，并没有多说什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仔细去看小店的两道菜是什么。
一看都是她不怎么喜欢吃的小柿子，女孩子眼角都往下拉了拉，小声说道：“你点了你们吃啊，我不吃，我想吃麻辣烫。”
“随你。”知道自己家孩子不爱吃小柿子，阿姨也不强求。
主要还是陈苒这里也没有别的菜可以吃，所以没得选择，先这样吧。
陈苒动作很快，两份餐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出炉送到阿姨手上。
阿姨想接，被女孩子抢了先：“我拿着吧，怪沉的。”
女孩子嘀嘀咕咕的，虽然为人挑剔，但是性子还不错，至少还知道帮母亲分担一点辛劳。
“两位慢走，吃好再来啊。”陈苒客气的把两个人送走了，看着那对母女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陈苒转过身正想回店里，就听到风里传来细碎悠远的声音。
“妈，你平时也不爱吃鸡蛋，为什么要点这个啊，刚才在店里我都不好意思说。”这是女孩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点不满。
风中很快传来阿姨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股子柔软的腔调：“从前经常在小李这边买盒饭吃，小李手艺不错，可惜啊，就当多照拂这个小姑娘吧，瞧着生意不太好的样子。”
“哼哼。”女孩子不怎么高兴的哼叽了几声，因为渐行渐远，声音都飘散在风里，陈苒也听不太清楚了。
倒是没想到，会是从前李姨的老客户。
陈苒意外的挑挑眉，转身回了店里，接着备餐去了。
中午这么多份外卖，直接掏空了自己一早煮的鸡蛋，所以还得再煮一波，不管下午有没有生意，至少得备上。
而且米饭也不够了，还得再蒸一点，陈苒在心里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多蒸一点呢？
顺便还有冰皮已经晾晒好了，下午不忙的时候，可以顺便就把月饼给搓出来。
事情虽然有些多，但是陈苒不是慌乱的性子，回去之后，先煮鸡蛋，按上时间管理器之后，又去洗圣女果，接着去搓月饼。
月饼刚搓了两个，陈苒正在独自欣赏呢，门口又传来动静了。
陈苒有点放松下来了。
一开始，想到这一趟要来跟常念学厨，她还有点紧张。
就算已经把全部的技能都磨炼到2S的级别，再去看常念女士的做菜视频，陈苒仍然觉得心里没底。
她走过去小溪边，伸手掬起一碰有点凉意的溪水，感受着水流从自己的指缝流过。
“苒苒来啦？”
听见常念女士的声音，陈苒一把甩开手上的水，站直身体：“我来了！”
“别紧张，别紧张，走吧，跟我一起上去。”
常念依旧还是一副摩登的样子，她伸手挽起陈苒的手臂，扶着她往山上走去。
“走吧，这次不光是我教你，还有一位鲁菜的泰山北斗，吴超美女士。”
想起对方家里那个不孝子，常念看着陈苒的目光更温柔了一些。
“这座庵堂，就是我当初学厨时候的那座。我当年在这学了一身厨艺，也希望能留给你一些。”
“至少，让你学会炒好那一盘手撕包菜。”
第 96 章 第 96 章
陈苒跟在常念身后，沿着蜿蜒小路拾级而上，兜兜转转来到了被抱在山腹中的这座庵堂。
仿佛桃花源记中的记述一般，从小路绕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这路途极窄，但绕过来之后，发现这里算得上是豁然开朗。
“这边有不少自己种的地，大家也都跟着种地。所以，这趟你也得跟着干点活。”
这座小庵堂算是有些封闭，香火不盛，平时维生主要靠庵内尼姑们的自给自足。不光庵堂后院有着广阔的菜地，就连前门前也种着两大片蔬菜。
陈苒脚下，整齐地栽着一排小香葱。
“我会好好干活的！”
常念点点头，引着陈苒往庵堂的后院走。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又在这里学了一身厨艺，虽然没有皈依，但在这里也算是半个自家人。
她边走边给陈苒介绍：“你称呼法师就行。”
陈苒点点头，跟着常念先放了行李，然后往后厨走。
两个铜板的嫩豆腐够他们一家四口一顿饭，却是连纸鸢的边也买不起，而租书而得的每月一百铜钱只够买一只中品的纸鸢……
高昂的价格像是一盆冷水浇在陈岚的头顶，把她初次入城的欢喜浇了个干干净净。
陈岚看着与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小娘子凑到纸鸢铺子边，很快拿着一个纸鸢蹦蹦跳跳的跑了。
她的心颤了颤，不敢再看。
陈岚拉着陈苒的手，怯生生道：“阿姐……咱们回去吧？”
陈苒看出陈岚的怯意，莞尔一笑。她揉了揉陈岚的脑海，轻哼一声：“回去做什么？等阿姐赚了钱，就给小岚也买一个！”
这么贵的纸鸢，哪里买得起？
陈岚垂着小脑袋，没敢接陈苒的话。
“怎么？你不信？”
“…………”陈岚先是犹豫了下，等抬眸对上陈苒的眼眸，脱口而出：“我信，我信！”
“算你识趣。”
“好了。”陈娘子打住女儿们的笑闹，伸手指向前头：“陈苒，市长就在前头，咱们去问问这里摊子的价位？”
市长，便是专门管理市场交易的市令官。商贩们想要在城内摆摊做生意的话需要缴纳市金，并按照商品对应的类别在固定区域摆设。
陈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陈娘子奇道：“怎么不去问？”
陈苒顺着人潮往前走，同时悄声向家人解释：“城门口固然人来人往，但大多都是进城劳作又或是准备出城之人，真留下用早膳的人不多。”
“况且这边人流量大，怕是市金不菲，加上竞争激烈恐怕生意不好做。”
陈娘子闻言环顾四周，只见城门口虽是人潮汹涌但大多数百姓都是行色匆匆，进进出出，其中驻足买早膳者只占了十之一二。
不过就算是十之一二，也是人山人海。陈娘子上前问了下价位，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回来：“还真被我儿说中了。”
“这里要多少钱？”
“一个月要一吊钱，三个月起租，市长还说要好位置的话还得再加钱！”
一吊钱？
陈苒倒吸了口凉气。
当下的米价也不过一斗十五钱，一个月摊子的市金竟是要一千钱？好位置还要再加钱的话，等于陈家一年的收入结余也就够两个月的租金！
陈娘子望而生畏，忧虑重重：“不愧是城里，光是摊子的市金便是如此昂贵，咱们真能做得了生意？”
陈苒打起精神：“毕竟这里人流量大，想租摊子的人多……咱们再往里走走，我就不信所有地方都要这个价。”
她带着家人，沿着大路往前走。
远离城门口的坊市，周遭便要安静许多，街上瞧着也没什么人。
沿途，陈苒还看到了几家早食铺子，远远便能闻到诱人的芝麻香气。
食铺之中最多的便是卖胡饼。
见着陈苒一行人过来，里面的憨厚汉子连忙招呼：“小娘子，小郎君，胡饼一个三文钱！我家做的是扬州城里最大的胡饼，价格实惠又好吃！”
足有脸大的胡饼被压得薄薄的，双面洒满芝麻，贴在炉子里烤到焦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家做的胡饼与后世的馕已相差极大，倒是有些像后来的梅干菜扣肉饼，只是没有梅干菜肉馅，只用了芝麻的。
经过烤制的芝麻香味极浓，让人直吞口水，就连陈娘子没忍住诱惑，买了一张尝尝味道。
他们稍稍用力，便听见饼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直往下掉渣。
陈苒趁热，赶紧咬上一口。
外皮烤得酥脆，满是麦香和芝麻香，即便里面没有馅料，吃到嘴里香气也长存。
单张饼有脸大，架不住分成四分，每人也就不到巴掌的份量，三两口便吃得干干净净。
陈苒不吝赞叹：“好吃！”
陈岚和陈云起连连点头，附和着。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又见着另一家做馄饨的铺子。随着锅盖打开，馄饨的香味带着白蒙蒙的热气一股脑儿全飘了出来。
铺子上坐着两三名食客，正唏哩呼噜地喝着汤，吃着馄饨。
这家老板是个年轻后生，他动作娴熟地挥舞笊篱，从锅里捞起煮熟的馄饨，顺势放入盛着汤的小碗里，最后再撒上一把葱花。
陈苒一家人交换眼神，默契地走进屋里。他们点了一碗小馄饨，分而食之。
陈苒先喝了一口馄饨汤。
汤汁清澈，隐约带着点胡椒粉的香气，配上蛋皮丝和虾皮，倒也是清爽可口。
她再来一颗馄饨。
馄饨皮薄如蝉翼，里面的肉馅挤挨在一起，咬下去劲道十足。初春的日子喝上这么热乎乎的一碗馄饨，小日子都觉得松快多了。
陈苒打了个合格分，觉得要比先头胡饼铺子做的味道差上不少。不过陈娘子、陈云起和陈岚却是吃得开心，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
就是这碗馄饨得十文钱。
陈娘子一边付了钱，一边肉疼，瞬间打消了再来一碗的念头。
陈苒带着家人在扬州城里转悠了一个上午。这里与贫瘠的河头村完全不同，富丽堂皇到让人瞠目结舌。
百文的纸鸢放在其中，也变得那么不起眼。陈岚看得战战兢兢，难得乖巧地跟在陈娘子身边。
陈娘子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处处都好。她最后将挑选地段的任务全权交给陈苒，只巴巴地跟在后头。
陈苒与两人反应截然相反。
她走得精神抖擞，越发兴奋，一双眼睛是越看越亮。
越是富贵，越是舍得花钱。
陈苒带着家人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基本选定目标。她伸手指向前方，下定决心：“我觉得府学门口就不错。”
陈娘子惊呼：“府学门口！？”
三人齐齐向前看去——扬州府学占地广阔，两侧绿树成荫，还有公认休憩交谈的凉亭走廊和假山。
门口站着不少小厮和脚夫，道路两侧摆设着不少铺子。卖茶水的，卖饮子的，还有卖胡饼蒸饼和汤食的，就是与旁处不同这里没几人叫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仿佛担心会惊扰到里面读书的郎君们。
“这地方……真能有生意？”
“阿娘，没生意的话门口哪里会有这么摊子。”陈云起小声道。
“也，也是。”陈娘子点点头，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你们爹爹也曾在学府里读书过，但那时他好像都是在里头用的吃食。”
“走，咱们去边上坐着。”陈苒拉着家人来到凉亭处，坐在里头歇歇脚的同时，继续关注着府学前的情况。
随着时至正午，路边的摊子也渐渐变多。等学府里响起一阵钟声以后，外间的小厮、脚夫和摊子老板都直起身来，纷纷掀开锅盖，随着菜品香气散开的同时诸人也扯着嗓子开始叫卖：“刚出炉的胡饼，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
“刚出炉的糯米枣糕！”
“热乎乎的杏仁粥，只要八文钱一碗！两碗十五文钱！”
“羊肉蒸饼，羊肉蒸饼！”
“时兴的松花饭，一大碗二十文钱！”
出来的学生数量不少。
有人上了轿子马车，也有人三三两两往远处寻食肆而去，也有不少驻足在门口：“给我来一碗松花饭。”
“给我装碗杏仁粥。”
“来两个蒸饼，有菜馅的没？”
这条巷子瞬间烟火气十足。
熙熙攘攘的学子让陈苒定了定心，嘴角扬起一缕轻松的笑容。她心里有了数，便带着陈家人起身往回走。
“陈苒，这就回去了？”
“嗯，后面两天我自己来瞧瞧，定下了再和阿娘说。”陈苒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陈苒连着三日到府学门口观察，终于定了主意。
第四日，她揣着钱去寻了府学坊的市长。市长听得她的来意，仔细打量了眼陈苒身上半旧的粗布衫裙。他皱了皱眉，缓缓问道：“小娘子打算卖什么？”
“打算做烙饼来着。”陈苒陈单介绍了下，“就是用鸡蛋和面糊做的饼，上头放些菜和吃食的。”
市长抬眼看了看陈苒，温声道：“小娘子兴许是不知道？咱们扬州府学里是有食堂的，学生们吃食还有补贴。”
“其次外头也有不少铺子。”
“这里的生意不好做，市金也不便宜。”
陈苒道：“我想做这个。”
市长看陈苒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再开口阻拦：“八尺宽的地，一个月市金三百钱，三个月起签，按月收钱。”
陈苒惊讶：“三百钱？”
市长看了她一眼：“小娘子是嫌贵？你要想好了再定下？签了契书之后可就不能反悔了。”
三百钱！
这里的价格居然只要城门大街的三分之一？陈苒原本还以为得四五百钱才行！
陈苒定了定神，又一次婉拒了市长的提议。她高高兴兴地交完市金，又选好位置，拿着契书牌子回头置办家伙。
除去在城里才能买到的炉子、和铁饼和粗纸，陈苒回河头村的途中还去猪肉铺老板那割了一大条猪肉，买了百来个鸡蛋，最后是面粉和制作酱料用的香料，直接将手里的钱花了个干干净净。
“好。”
被吴超美出声唤醒的一瞬间，陈苒这才发现，腰背都酸痛得要命，两边肩膀也似乎锈住了一样。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才从灶台前面走开：“常奶奶，我帮您打下手。”
“你休息休息吧，我还没老呢！做几个清粥小菜罢了。”
常念看着陈苒的样子，出声勉励她：“别挫败，慢慢练就是了。去吧，我做菜快得很，你去看看吴奶奶。”
陈苒点点头，从后厨走出去，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是这样四季如春的山里，夜晚的时候，也是微微有点凉意的。
吹面而来的凉风带着些山里的清香，温柔地拂过她的脸。
太阳马上就要美丽地沉下去了。
陈苒低头，打开掌心。
刚刚常念叫她休息之前，她从最后两锅辣椒里，分别随便捡了一颗出来。
美丽的夕阳余晖中，万物都被温柔地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这两枚辣椒也是。
两枚颜色一模一样的炒辣椒。
陈苒突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把两颗小辣椒丢进嘴里嚼碎。
一定……很香。
第 97 章 第 97 章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这座小小的庵堂被环抱在山腹之中，虫鸣鸟唱不绝于耳，院子中拴着的守山犬也时不时吼叫一阵。
但种种声音汇聚起来，只觉得环境更加清幽。
饭堂的装修有些简陋，老榆木的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一排粗陶大碗放在上面，看着有点古朴的意思。
陈苒感慨：“常奶奶，您这摆盘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了！”
吴超美哼了一声：“什么返璞归真，这么大个碗里面就放了一碗底奶汁白菜。她摆盘是去蓝带交流时候学的，你别学她这套。”
常念笑吟吟地给吴超美夹菜：“行了，吃你的吧！知道你今天高兴，说话都多了不少。”
“高兴什么，炒糊了我两大桶辣椒……”
吴超美为人老派，从给陈苒练习的方法就能看出：是个笃信严师出高徒的主。
人老、身体不好，吴超美的胃口也小。
常念的这一桌素斋，外面千金难求，一桌子尼姑吃得都不抬头，吴超美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始考教陈苒。
男人的动作不算熟练，却也不慢。他先是在平底锅上刷上一层油，随后舀起一勺面糊敲在锅上。
乍一看，有模有样。
陈岚伸长脖子，看得紧张非常。
中年男人自信满满，用刮板轻轻一转把面糊豁楞开。
陈岚看到这里，忽然一愣。
她眉毛渐渐锁紧，眼睛也越睁越圆：“他，他，他那是在做什么啊？”
别说陈岚震惊，就是周遭摊主和赵婆子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只见中年男人先刮出一个漂亮的半圆形，就在他自信满满地转动刮板，以为能将剩余面糊均匀铺开的时候，意外猝不及防的出现。
格外厚稠的面糊完全不受中年男人的控制，大半都黏连在刮板上，只有薄薄的一点留在平底锅上。
这显然出乎中年男人的意料。
他下意识反转刮板，试图将面糊覆盖上去。
覆盖是覆盖了。
就是别说均匀铺开成圆形，倒是一层又一层的糊在先前摊好的面皮上，模样很是埋汰。
陈岚和周遭摊主满脸震撼。
要说面糊在陈苒的手里那是绕指柔，只要用刮板豁楞几下便能变成一个标准的圆形，那在中年男子的手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技术差距。
陈苒托着脸颊，津津有味地看着，饶有兴趣想着男人还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赵生眉心紧蹙，面露嫌弃。
他看着越发混乱的现场，渐渐心生怀疑。他转身看向同窗，压低声音问道：“这玩意……真的好吃？”
跟在后面的同窗齐齐沉默。
有人喃喃着：“我们吃的那个煎饼吧……他好像和这个煎饼有点，额，有点不太一样？”
“哪里是有点！”
“完全不一样吧？”
其余学子忍不住开口反驳。
他们看着中年男人如同刮腻子般垒出厚厚一个饼子的架势，一个个连连摇头：“那位小娘子做的好多了。”
其中一名学子手舞足蹈，比划着陈苒的架势：“就这么一转一动，就摊好了个饼子，哪像眼前这摊子……哎呀！这是糊了吧？”
中年男人捣鼓半天没能弄成个圆形，被层层叠叠压在最底下的饼皮却已烤过了火候，散发出难闻的糊味。
中年男人急得满头冒汗。
他越急，手上的动作越是慌乱，平底锅上的糊味也就越发重了，底部和平底锅紧紧地粘合在一起，用刮板怎么刮都刮不开。
学子们看得眼皮直抽抽。
陈岚已没了先头的恼火，反而双手捂住嘴，像是只嘴里塞满了果实的小松鼠般乐开了花。她凑在陈苒耳边嘀咕：“要我说，就是我做的也比他好多了！”
陈苒：“…………”
她戳了戳陈岚的脑门：“哪有这么陈单？现在你不担心了吧？咱们能不能回去。”
陈岚小手一挥：“回吧！”
回到家里，她像是只骄傲的小公鸡般得意。陈岚拉着陈娘子在桌边坐下，然后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描述着赵婆子和男人学照葫芦画瓢的场景。
时不时，陈苒也插上一句。
屋子里一片笑闹声，陈云起中途出去了下，很快又带着个瓷盘归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等陈云起将瓷盘搁在桌上，三人止住话语低头看去。
这一眼就让三人同时愣了愣。
只见白瓷盘里竟是摆着三只冒着热气的鸡蛋煎饼！？
陈苒腾地抬起头，错愕地看向陈云起：“阿弟，这是你做的？”
陈云起点点头。
陈苒从盘里拿起一只鸡蛋煎饼仔细观察：饼皮圆润饱满，没有破损，就外表来看已是合格。
紧接着她咬上一口。
面饼软乎乎的，带着淡淡的蛋香、芝麻香和葱香。
她细细咀嚼，恰到好处的酱料香味顷刻间涌入口中。淡淡的辛味配着酥脆芬芳的花生碎、鲜嫩清口的生菜、清脆爽口的豆芽、绵软蓬松的肉松以及外焦里嫩的里脊肉……数种味道融合交汇在一起，美得很。
最重要的是……
陈苒惊奇地看向陈云起：“和我做的有七八分相似。”
陈岚小嘴张大：“真的假的？”
她也从碟子里拿起一只，张大嘴嗷呜一口：“唔！？”
陈岚又吃了好两口，忍不住抬眸看向陈云起：“阿兄你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这不是头回能做出来的手艺。
与有前世记忆，稍稍熟悉便能找回手感的自己不同，陈云起是真的厨艺小白。陈苒又惊又喜：“阿弟，你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陈云起笑道：“就这两天。”
陈娘子高高兴兴地附和着：“云哥儿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话音落下，陈云起补充道：“阿姐您说，我这个手艺能跟你去城里摆摊子吗？”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别说陈苒惊讶，陈娘子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她腾地起身，伸手拉住陈云起：“我的儿，你怎么忽然也说要去摆摊子？你和你爹一样有天赋，应当去读书——”
陈云起道：“我不爱读书。”
他打断陈娘子的话：“阿娘，其实我一直都不爱读书，就我六七岁的时候阿爹不是带我去城里吗？那次回来他脸色特别差。”
“你爹说是和同窗吵架了……”
“是，也不是。”陈云起垂着眼，慢吞吞道：“我与他同窗的孩子去一处入学，只是我的功课不好，没得师傅的眼。”
“阿爹觉得丢了脸子。”
“他不让我和你说，只让我继续在家里读书。”
“我不爱读书，也不想读书。”
“原本我想过两年请黄叔带我去跑货赚钱，现在我觉得去城里摆摊帮忙也不错，到时候攒了钱开食肆，我也能帮忙打下手。”
陈娘子听着陈云起的一番话，脑袋瞬间乱成浆糊。她这两日还在细细谋划着——等苒姐儿的摊子能攒下几吊钱，便给云哥儿找个门路送到城里的府学去。
毕竟自家良人说过的，云哥儿是有大出息，往后能上国子监的。
可是云哥儿的一番话却是让她头晕目眩——云哥儿说的话，她竟是从未听良人说过？
云哥儿不是读书的料？
云哥儿压根不爱读书？
这几年的念想都成了空，以至于陈娘子都不知作何反应是好。她傻了眼，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
陈云起不管怅然若失的陈娘子，期待地看向陈苒：“阿姐，您觉得怎么样？”
陈苒心中微动：“行。”二婶子人还没跨进院子，陈苒几个先听到她的大嗓门：“哎呦？哎呦！瞧瞧这香味！不愧是大嫂的手艺，就是好啊！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香气。”
陈娘子领着一双儿女迎上前。
她还未说话，跟着二婶子一起来的李婆子笑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尝过大娘子的手艺了。”
李婆子身量矮小，看着慈眉善目。她是陈家两兄弟老母的表妹，众人还得尊称句姨奶奶。
陈娘子脸上带着笑：“就些艾窝窝和炒鸡蛋，弟妹和李阿婆还没吃饭吗？要不要也吃上两口？这些不是我做的，是陈苒的手艺！”
李婆子诧异：“苒姐儿做的？”
二婶子听着陈娘子的话语，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艾窝窝能做出什么花头？赞上一句还倒是喘上了……
她摸了摸肚子，笑盈盈道：“不用不用，我刚用了我家郎君从城里带回来的春饼。”
“城里的春饼就是不一样！外面的饼皮那是软和又弹牙，里面裹着豆芽、韭黄、菘菜和煎烤过的鸡肉，再刷上一层甜面酱，那味道……哎！”
李婆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引开。
她眼中满是羡慕：“二郎可真有出息啊！二娘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二婶子微抬下巴：“那是。”
她难掩得意地扫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陈娘子。放前几年陈大郎还在的时候，这些新鲜玩意都是陈大郎和陈娘子才能尝到的，那时候的她是多羡慕啊！
谁能料到日后会是风水轮流转。
如今过得舒舒服服的是自己，而当年被她羡慕的陈娘子过得清贫又可怜。
二婶子一通炫耀下来，通体舒泰。她上下打量身材瘦削的陈苒和陈云起一眼，叹道：“东西还是留着给苒姐儿和云哥儿补身体吧？瞧两孩子瘦的！”
“对了对了，咱们还得说正事。”二婶子挽着陈娘子的胳膊，亲热极了：“大嫂？我和您说的事，您想好了没？大嫂？”
陈娘子愣愣地站着，脸色很差。
她听儿女的话，打从迎接弟妹和李婆子进来时便注意着两人的脸色，将两者面上的变化全数纳入眼里。
陈娘子原先是想看出弟妹的实诚，然后骄傲地告诉儿女。直到看到弟妹毫不遮掩的倨傲和得意以后，一颗热乎乎的心忽然就凉了。
弟妹的态度怎么如此奇怪？
弟妹的态度一贯来是如此的吗？
陈娘子的思绪乱糟糟的，犹如一团找不到头的线团。她勉强撑着笑脸，肃言推拒道：“我想了想，陈苒的年纪还小了些……我实在舍不得。”
“我就说……哎？”二婶子完全没想到她会拒绝，登时怔了怔。她控制不住面上表情，沉下脸一瞬才重新扬起笑容。
李婆子诧异一瞬，忍不住笑了。她一掌拍在大腿上：“哎呦我说陈娘子啊，苒姐儿哪里还小？都是大姑娘了！”
二婶子也回过神来，僵着笑脸打量陈娘子：“李妈妈说得对！”
她满脸笑容，赶紧往下道：“我的好大嫂，我给大姐儿找的可是顶顶好的人家！”
“家里有新造的瓦房，还有三亩良田和铺子，上头还没有公婆过去就能当家做主，顶顶好的人选，错过了下回可就寻不到了！”
“我好说歹说才拦着人。”二婶子揣着笑脸，叽里咕噜一通说：“要是消息放出去，方圆百里的人家都要急了呢！” “你哪里是该做粗活的人？”
“二婶子给你挑了一户顶顶好的人家，等你嫁过去以后就是有头有脸的大娘子，能买上两个丫鬟伺候，再也不用过自己耕田的苦日子。”
“别害臊，咱们都是一家人。”
“你尽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二婶子柔声哄着，笃定陈苒逃不出荣华富贵的诱惑。
陈苒抽回了手，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二婶子哎呦一声唤：“我的好姑娘，你快说句话呀！”
陈苒垂着头，声音很是柔和：“二婶子，我知道您的好意。”
“只是我阿爹失踪，阿娘身体不好，又有云哥儿和岚姐儿在，这般的条件实在不般配。”
“更何况两位堂妹也与我同岁，这桩婚事不如让招弟和盼弟去吧？”
李婆子闻言，忽然愣了愣。
她顺着陈苒的目光看了过去，狐疑地打量着二婶子。
二婶子膝下有四女一儿。
老大招弟和老二盼弟比陈苒就小了两个月，前段时间便有媒婆频频走动。
到如今也没定下个人家。
李婆子砸吧着嘴，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娘子也附和着：“弟妹，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您给咱们介绍这么好的婚事，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要我说招弟勤勉又能干，做个当家大娘子是顶顶好的。”
二婶子僵笑：“那怎么行？”
陈苒追问道：“为何不行？多好的人选啊！我怕两位妹妹听说这件事还要怪我呢。”
自家女儿那是要嫁读书人，以后当官家娘子的！
二婶子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这里哪有那两蹄子说话的份？”
二婶子冲着陈苒笑得慈和，乍一看陈苒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二婶子心疼你呢！你二叔一直关照我要照顾好你们全家老小，看着你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家里日子还过得紧巴巴，二婶子好些夜里都没睡好，直到见到这桩婚事才松了口气。”
“至于招弟盼弟，你二叔都看好人选了。”
然后她抬眸一看，登时气不打从一处来。
陈娘子低垂着头，静静站着。
她的那番话都像是打在棉花上，半点用处都没。
二婶子半响才回过神来。
她一脸愤愤，憋着气转身看向李婆子道：“表姨，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李婆子点点头：“是这个理。”
她牵起陈苒的手，摩挲着陈苒手指间的老茧：“我还记得大郎在的时候，咱们苒姐儿也养得如城里官家小娘子般，就是配县令府上的哥儿都是足够的！”
当时，河头村上下所有人都觉得陈大郎定能入仕为官，陈娘子能成官家娘子不说，陈家的苒姐儿也定然会成为官家娘子。
哪里知道世事难料。
眼见陈大郎一去不复返，陈娘子一家日子过得清贫落魄，倒是陈二郎的日子过得越发好了。
“换以前哪里要你学做艾窝窝的手艺？”李婆子想想往事，嗅着清甜的香气：“还做得这般好。”
二婶子闻言，眼中露出点不屑。
谁家姑娘不会做艾窝窝了？自家的姑娘那是样样会做，哪里像陈苒能做个艾窝窝都要拿出来显摆？还配得上官家郎君？早上她还瞅着陈苒盯着人家的黄牛流哈喇子，就是个没见识的！
二婶子不爱听李婆子的话，选择岔开话题：“大姐儿，你觉得怎么样？”
“想想你爹还在时的日子，再看看现在的日子……你姨奶奶说的也是婶子的心里话呐。”
二婶子拉过陈苒的手，唏嘘道：“瞧瞧你的手，二婶子看着都心疼！”
打从开始摆地摊起，她就没打算一直做煎饼。原本陈苒是想攒钱租个铺子，卖完煎饼以后也没少带着陈岚在城里逛逛问问。
她跑了几个相对人流量比较高的地方，虽然店铺转租转卖的人很多，但价格一个个叫得奇高无比，动辄还要求年付租金。
价格相对便宜，又或是支持三月半年支付的铺子要么位置偏僻人流量少，要么在不知名的坊市内，附近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周遭的早食铺子里基本都是十文左右或以下的吃食，赚的都是辛苦钱。
陈苒做的早食起步十文，多则十八文，在如今已属于中高档。普通百姓来尝一回两回有可能，日日吃那是不可能的。
她算来算去，最后发现还是在府学门外摆摊更划算，租用铺子还得再多赚点才行。
因此陈苒又去铁匠铺子做了铁板，原本是想后头加个手抓饼、鸡蛋灌饼又或是铁板豆腐之类。
要是陈云起也能帮忙，那能做的事可就更多了。
陈苒笑道：“我刚好订了块铁板，明日阿弟和我一起去试试手。要是可以的话阿弟负责做饼子，而我则做其他的。”
陈云起眼前一亮：“好。”
陈娘子悚然一惊，暂且没功夫想这想那。她急急看向陈苒，难掩担忧：“我的儿，你这么快就要开始做别的了？咱们是不是得稳扎稳打些？”
陈苒笑道：“阿娘放心吧。”
陈娘子看陈苒打定主意，瞬间没了脾气。她看儿女凑在一起细细商讨的架势，气得出门洗鸡蛋去了，一边洗一边还念叨着：“一个个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陈苒听到陈娘子的抱怨，犹豫了下还是没上前安慰。她打从心底希望陈娘子能早点接受，毕竟目前还只是开始，她还有更多想做的事。
次日一早，陈苒带着弟妹进了城。三人先坐着驴车取了新做的铁板和木架，而后才转到府学门口。
此时要比平日稍稍迟了点。
陈苒刚刚从驴车上下来，旁边的摊主便凑上前来：“苒姐儿，你来了？我和你说你们昨天走得太早啦，没看到后头那出戏！”
“那可比前面还要精彩得多！”
“赵婆子儿子做了半天，都没做出个像样的。”
昨日陈苒姐妹走得早，其余摊主却是看到最后的。他们看到有人上前说话，也乐呵呵地凑了上去：“那饼皮乌漆嘛黑的！”
“最离谱的是他用力过猛，啪嗒一下丢在那学生的身上，把那上好的缎子衣服弄油了一大片！”
“人家学生揪着他要他赔钱，他还打对方呢！”
陈苒听到这里，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她知道赵婆子胆大，却不知道能如此胆大，竟是敢在府学门口打人！
还打的是府学里的学生！？
陈苒倒吸了口凉气，真的心生好奇了：“然后呢？”
系统的叮当声响成一片，陈苒知道，应该是技能等级提升的提示。
但是她现在，却不着急去看了。
技术是她自己练出来的，系统给的等级只是标准。
只要她还能做菜，只要她还爱着做菜，哪怕技能到了3S等级，也永无止境。
吴超美也伸手过来，取了筷子，尝了一口陈苒的菜。
她连尝了三口，最后才嗯了一声。
“可以了……”
放下筷子，吴超美带着点严肃的看着陈苒。
“明年的两京厨艺大赛，我和常念一起推荐你去，你再找一个推荐人。”
“在那场比赛之前，我会教你油爆双脆。”
油爆双脆！
欠一秒则不熟，押一秒则不脆，鲁菜当之无愧的明珠！
第 98 章 第 98 章
要学油爆双脆，自然不能在这座庵堂里学。
吴超美指挥着陈苒，在附近林间清泉旁的空地上垒了一座简易的灶台。
常念口快：“你吴奶奶馋肉了！”
“被你拉来这地方，能不馋肉吗？”
鲁菜里头出名的菜，像是什么葱烧海参油爆双脆九转大肠，几乎没一个是纯素菜。吴超美吃了几十年到现在，还真吃不惯庵里如此素净。
哪怕这素斋是常念做的。
“来吧，叫那些小尼姑吃自己的，咱们中午先做一道油爆双脆。”
提到这道菜，吴超美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油爆双脆，你应该听说过，算是鲁菜第一。”
“虽然九转大肠更有噱头些，葱烧海参的材料更富贵些，但是要说真论厨师功夫，还得是这道油爆双脆。”
有了教陈苒这个目标，吴超美看起来比刚开始精神多了。
“什么！？”
陈苒和陈云起齐齐怒喝。
姐弟两个相视一眼，又转身看向陈娘子：“阿娘，这事肯定是二婶子干的！”
二婶子一贯如此。
她素来刁钻奸猾，能言善道，回回都把自己塑造成朵无辜的小白花，闹得陈家四人才像是那不知好歹，占尽便宜的。
这是逼自己将苒姐儿出嫁！？
亏她还帮弟妹说话，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陈娘子气得脸红，又是失望又是恼怒，还有着一些懊悔和羞惭。
她看向陈苒，眼里满是愧疚。
陈苒支使着陈云起烧旺炉子，自己往上架了个铁锅，擦干净后丢了一小块猪油进去。
趁着猪油融化的间隙，陈苒手持菜刀，横竖几下，将毛豆腐分割成小块。
等锅里的油一热，她挨个夹起毛豆腐，一块接着一块摆进油锅里。
雪白的毛菌碰到猪油，登时发出清脆的滋滋声。随着外侧的毛菌变得金灿灿，毛豆腐特有的臭香味也渐渐扩散开来。
臭臭的，又香香的？
奇异的味道让避而远之的三人驻足，烧火的陈云起更是挪不开视线，专注地盯着锅子里的霉豆腐。
陈苒手里拿着筷子，挨个翻动着毛豆腐。直到六面都煎得金黄酥脆，色泽喜人以后她才将其逐一夹起，安置在瓷盘里。
当然，最后一块进了陈苒的嘴。她的牙齿轻轻落在豆腐外层的脆皮上，微微用力，酥脆的外皮立马被撕开，滚烫的内里落在舌尖上。
陈苒敞着嘴巴，嘶哈嘶哈。
毛豆腐外面煎的脆皮，里面却是如浆液般入口即化。香味和臭味交织在一起，有别于其他食物的冲击力迎面袭来。
陈苒眯着眼睛：“好好吃~”
陈岚不相信：“长毛的豆腐用猪油煎了也不会好吃的……哧溜。”
她咽了下口水，努力转移开视线：“哥，你说是不是……”
陈云起同样咽了下口水，期待地看向陈苒：“姐，给我尝一块呗？”
陈苒夹起一块，塞他嘴里。
陈云起唔了一声，也被烫得直吸气。只是等味道渐渐散开，他紧锁的眉心也骤然舒展，细细品味着嘴里这独特的味道：“呼……”
“哥，姐姐骗你的对吧？”
“唔。”陈云起连连摇头，意犹未尽地评价道：“闻着臭，吃着一点都不臭，还特别特别香！”
陈岚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陈娘子嗅着越发浓郁的异香，往灶台边走了几步。她鼓足勇气也尝上一块，登时惊得睁大双眼：“唔！”
陈岚的心吊到空中：“娘？”
陈娘子长吐出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盯着毛豆腐：“好吃，好好吃。”
陈岚努力辨认着陈娘子、陈苒和陈云起的表情：“哎？真的假的？你们没骗我吧？”
陈娘子和陈云起都没理她，犹自品味着美味的毛豆腐。
而陈苒吃了两块，眉心渐渐蹙起。她在灶台边翻箱倒柜片刻，翻出家里仅存的几种调料，临时做了个蘸酱。
陈苒手持筷子戳了点酱料尝了尝，又稍稍加了点，反复几次以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唔，这回味道就对了！
陈苒夹起一块毛豆腐，蘸了蘸酱汁再吃上一口。她眼前一亮，将蘸料碗子朝着几人推了推：“阿娘，阿弟，你们蘸着这个尝尝看。”
陈娘子和陈云起这回没有丝毫抵触，一前一后夹起一块毛豆腐，蘸了蘸料汁往嘴里送。
入口是蒜蓉和芹菜的香气，再然后是豆酱的咸香，配上软软嫩嫩，味道颇为丰富的毛豆腐，强烈的风味如同排山倒海般袭来。
刚刚便觉得炸毛豆腐很美味的两人再次食指大动，忍不住夹起一块又一块。
陈岚看傻了眼，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她小跑上前，攀上凳子直往灶台上看：“我也要，我也要！”
陈苒睨着她：“先前是谁说的？她是绝对不吃毛豆腐的？”
陈岚双手叉腰，板着小脸，一脸不害臊地看着三人：“对啊？是谁说的？”
装模作样的架势逗笑了三人。
原本还虎着脸的陈苒也笑出声，不再和陈岚计较。她夹起一块，往陈岚嘴里塞去：“尝尝吧？”
与此同时，卢婆子也和村里人述说着陈苒买了一筐子霉豆腐的事。她连连摇头：“哎呦哎呦！你们刚刚没看到，苒姐儿买了一篮子霉豆腐！”
“霉豆腐是啥玩意？”
“就是坏掉的，上面长了毛的豆腐！”
“苒姐儿买那玩意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卢婆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的，她捂着胸口，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白花花的毛啊……而且还一股子和臭鱼烂虾似的味道！她居然花钱买这玩意吃！”
“苒姐儿又聪明又能干，怎么会买坏掉的豆腐？”路过的黄娘子蹙着眉，不满地打断卢婆子的话语：“不会是阿婆您看错了吧？”
“就是就是，苒姐儿不至于。”
“陈家大房再是窘迫，也没到买那些玩意吃吧？”
卢婆子见诸人反驳自己，登时不乐意了：“老娘我怎么会说谎？都是真的，真的！”
还没等卢婆子找先前见着的婆子证明，便有从隔壁村回来的村民接话：“真的！苒姐儿花了两个铜板买的！”
“白花花的都是毛！”
“别说是让我吃了，闻着气味我都不得行！”
“卢娘子没说错。”
“苒姐儿一走过来，咱们就闻到好大的味！”
“那臭得啊……吓人！”
“看了那一眼，我胃里就翻腾得厉害，长了那么多白毛的玩意谁能下得了口啊？”
先前质疑的村民面面相觑，唏嘘声此起彼伏：“可怜苒姐儿竟是沦落到这等地步。”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当初我还以为她能当官家小娘子呢！”
“可不是嘛？”
“这我知道！”有人将自己听来的八卦分享给诸人，“我听说有人给苒姐儿介绍了门好亲，结果陈娘子还不愿意！”
“啊？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想把她留在家里做活呗。”
“嘶——”
“陈娘子不是这种人。”黄娘子不爱听这种话，直接开口反驳几名婆子的闲言碎语：“现在的问题是吃了那霉豆腐会不会出事啊？”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村民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半响也说不出话。
黄娘子想了想，急匆匆地往陈苒家的方向跑，甚至半路还遇上拉拉扯扯，吵着要去陈家瞧瞧的王阿婆和攥着王阿婆让她回家的王大郎。
王阿婆心里不安，还是想上门瞧一瞧。不过王大郎却觉得能脱手就好，在旁边念念叨叨着：“是苒姐儿自己要买，又不是娘您非要卖给她。”
“吃出问题，和咱们没关。”
“你这般上门，陈家人说不定还缠着你赔钱呢。”
“人得有良心……”
“你骂我没良心？”王大郎冷着脸甩手，“你要去就去，你去了就别回家！”
黄娘子避开母子两人，匆匆跑到陈家家门口。她顾不上休息，双手用力敲着陈家院门：“陈娘子——陈娘子？苒姐儿？云哥儿？岚姐儿？”
黄娘子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她不管不顾地敲了好几下，唯恐几人已中毒倒下。
就在黄娘子努力敲门的时候，一股子异香涌入她的鼻尖，黄娘子动作一停，下意识喃喃道：“这什么味？”
介于臭与香之间的奇异味道直接让诸人迷糊了，立在门口脑筋都快转不过来。
与此同时，门内响起陈娘子的声音：“黄娘子？您怎么过来了？”
黄娘子浑身一激灵，她惊骇地盯着陈娘子，发现那奇异的香气竟是从陈娘子身上传来的。
黄娘子瞪着眼，半响才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她定了定神，拉着陈娘子上下打量，见陈娘子气色不错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又惦记上那味道，盯着陈娘子就直愣愣地出神。
陈娘子对上黄娘子的视线，心下疑惑得很。她还以为是自己穿着出了什么差错，低头仔仔细细将自己打量了一遍，确定衣服浆洗得很干净，顶多是有些旧了才松口气。
那黄娘子瞧着她做什么？
陈娘子好奇问道：“黄娘子，我是怎么了？”
黄娘子猛地回过神来，脸都涨红了。她赶紧问道：“陈娘子，我听说苒姐儿买了霉豆腐吃？”
“坏掉的豆腐吃不得啊！”
“你要是缺钱就告诉我。”
“咱们家虽然没几个钱，但也总能吃饱肚子，也能帮上一点忙的！”
陈娘子怔了怔，笑着打断黄娘子的话：“能吃的。”
陈娘子推开院门，拉着黄娘子进来。
院子里的香气比外头还要浓。
黄娘子原本还想往外退，闻到香气以后她的一双腿就挪不动了。她顺着香气看去，视线落在围在灶台前的三孩子身上。
他们挥舞筷子，忙着夹起金灿灿的吃食往嘴里塞。
陈苒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甚至没顾得上回头：“阿娘快来吃——再不吃，这一锅子都要被陈云起和陈岚抢完了。”
“姐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
“这是我做的，我当然能吃。”陈苒毫不客气，摁住陈岚筷子的同时转身往后看：“阿娘，您快来……咦黄娘子也来了？您要不要也尝尝看？”
黄娘子哎的一声。
她稀里糊涂的，被热情的陈娘子推到灶头边缘：“黄娘子，您快尝尝！”
黄娘子越靠近灶台，臭香臭香的味道也越发浓烈，引得她口齿生津。
黄娘子盯着眼前几块金灿灿的炸物，直吞口水：“这是，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香？”
陈苒道：“就是那霉豆腐。”
黄娘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苒，眼睛都直了：“是，不是，就是那个霉豆腐！？”
陈苒夹起一块放在盘里，送到黄娘子手边：“对，您尝尝？”
这可是坏掉的，长毛的豆腐！
黄娘子心里尖叫着，手却是忍不住接过碟子。她明明想要避开，目光却是怎么也无法从金灿灿的煎豆腐上挪开。
越是靠近，香味越发霸道。
黄娘子支支吾吾的，实在不愿意尝试。
等等？她明明是来劝说陈娘子他们不要用霉豆腐的吗？怎么变成自己也要吃了？
黄娘子张了张嘴，试图拒绝。
就在她开口的前夕，陈苒又将酱汁碗递了过来：“险些忘了，配上酱汁的味道更加好呢！”
“哦哦，好。”
等黄娘子回过神时，她已经使着筷子夹起霉豆腐，直直送进了嘴里。
自己怎么就吃上……好吃！
黄娘子脑袋里嗡的一声，使着筷子的手都颤了颤。
先是酱汁的鲜咸，再是酥脆和软嫩，香味和臭味明明应当是截然相反的味道，却是和谐又融洽，味道好到不可思议！
这居然是霉豆腐？臭豆腐？长毛了的没人要的豆腐？
黄娘子吃得眼都直了，连她的筷子伸进陈家的锅子，一块连着一块夹都没发现。
最后，黄娘子的筷子夹了个空。
这回她终于醒过神来，然后盯着空荡荡的锅子傻了眼。
黄娘子羞得恨不得能钻进地里！
她捂住红通通的脸，直直蹲在地上，羞耻得说不出话。
陈岚垫起脚尖，小手放在黄娘子头上蹭了蹭。她老气横秋道：“黄娘子不必害羞，我娘常说多吃是福。”
这是现在说的话吗？
陈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将瞎说话的陈岚拎开：“黄娘子没事的，这些霉豆腐我就花了两铜板，而且咱们才用了一半左右。”
“才，才用了一半？”黄娘子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是啊。”陈苒侧过身，露出还剩下一半的霉豆腐来。
黄娘子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那长着一层白毛的霉豆腐。她心下又是激动又是震惊又是兴奋：“居然真的是长着白毛的霉豆腐……”
黄娘子心情着实复杂：“……这霉豆腐好吃，可是，可是哎……苒姐儿是从哪里知晓的？这发霉的东西就和后山上长的蘑菇，有些能吃，有些是吃不得的。”
陈苒笑着点点头：“黄娘子说的是，不认识的东西不能乱吃，至于这长白毛的霉豆腐……”
陈苒顺手就给自己扯了个大旗：“以前阿爹带我去城里时，曾去一名柳姓先生家拜访，对方家里下饭的酱菜，便是用这白毛的霉豆腐所做。”
黄娘子惊讶：“还能做酱菜？”
陈苒点了点头：“做得很是精细，据说光是腌制这霉豆腐用的香料便有十余种，制作数月后才能食用，价格昂贵，据说是长安城里才能买的的奇物。”
长安城里才有的奇物？
那岂不是宫里的娘娘才能吃上的？
黄娘子倒吸了口凉气，想都不敢想那样的酱菜得是什么价。
想想村里那些长舌妇，还在说苒姐儿是脑瓜子出了问题。要她说她们一个个都是眼瞎了！
黄娘子肃然起敬，瞧着陈苒的眼神也越发亲热。她拍着胸膛连连唏嘘道：“还是苒姐儿见识广，换做咱们是万万不敢碰的，怕是会糟践了这般的好东西。”
陈苒笑道：“也是运气，据说唯有发白毛的才是好霉豆腐，有时候要是弄得不好出了黄毛绿毛，那就没用了。”
黄娘子恍然之余，还有点遗憾。
她先前还琢磨着下回要不要也去豆腐摊上问问，现在想来还是拉倒吧。
万一买错了，那是会出大事的！
黄娘子点点头，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闻着那香臭味，她的脸又红了。
陈娘子还记挂着书籍，从屋里翻出几本有些发黄的字帖来：“这些是大郎给云起开蒙时用的，我看二狗也到读书的年纪了，黄娘子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字帖书籍都是天价的东西。
就算是有些旧了，拿到城里也能轻松卖到五百钱，几本书加在一起起码也能有个两贯钱了。
黄娘子老早就想给二狗开蒙，只是去城里走了两遭都实在下不了手买书。
她家里黄大郎忙碌一年，扣除全家老小的吃吃喝喝，也只能攒下两贯钱。
黄娘子眼热归眼热，却是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下？岚姐儿不也要开蒙了，还是留着给她用吧。”
陈娘子往黄娘子手里塞：“小岚有陈苒和云起教着，用不上这些。”
黄娘子却是不愿。
两个推脱半响，最后还是陈苒发话道：“黄娘子，这书就当是我们暂时借给您的吧？等二狗用完以后再还给我们就是了。”
“反正都是旧书。”
“咱们家里留着没用，后头也是要卖了换钱的。”陈苒笑道，“现在卖了换成钱，和以后卖了换成钱，价格也差不多的，倒不如让二狗先用用。”
陈娘子笑道：“陈苒说得对。”
黄娘子听着，虽然觉得道理是有点但要她直接拿着，总归是不好意思的。黄娘子想了又想，忽然眼前一亮：“不如这样，就当是我问你们租来的吧？”
城里也有人租赁书籍的。
只不过书籍价格昂贵，出租书籍者通常会仔细审核租书人，免得丢失损坏书籍者无钱赔偿，像是黄娘子之类做小买卖又或是务农人家想要租用，那是得请人担保另外还要加收费用。
黄娘子想了想：“我曾去城里问过，一册书租一月是三十铜钱，这里五册书便是一百五十铜钱。”
一百五十钱？
陈娘子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肯收。两边又是一番争执，最后定下一百钱一月。
黄娘子心里欢喜，捧着书回去以后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她想了想，又将自家的腊肉割下来半条。黄娘子拎着腊肉，连带着半年的租用钱一起送到陈家，一股脑儿地塞进陈娘子手里：“闹，这是半年的租书钱，还有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腊肉！”
“哎呀……何必这么客气。”
“我才是占了你家便宜呢。”黄娘子摆摆手，又收敛了笑容：“对了，我先前忘了和你说件事。”
“外面都传疯了，说你将苒姐儿压在家里做活，就是不想让她嫁人，连陈二房给找的好婚事都要推拒掉！”
陈娘子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半响才憋出几个字：“这事，这事，着实算得上是家丑！”
正当黄娘子张了张嘴，心里迟疑的时候，陈苒出手了。她拉着黄娘子往屋里去，请黄娘子坐下，又为黄娘子倒了一杯水：“黄娘子，这件事由我来说道说道。”
“事实上。”
“我二婶子是为我介绍了门婚事。”
黄娘子蹙眉：“苒姐儿的二婶子……嗬！婚事是陈二娘介绍的啊？”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要说陈娘子还沉醉于一家和乐融融的梦境中，那黄娘子作为陈家的邻居，这些年背后没少嘀咕陈二房夫妇不干人事。
偏生陈娘子是个软弱的。
她身为邻里，顶多是阴阳怪气几句，又或是多看顾几眼，再多的也是没法子。
黄娘子听到陈二娘为陈苒寻了亲事，登时坐直身体，眉梢眼间流露出点警惕来。她面色微肃：“苒姐儿，你细细与我说一说。”
陈苒点了点头：“是。”
她三言两语将二婶子介绍的人家情况说了一遍。
黄娘子眉心紧紧锁着。
她没有像陈娘子那般乐天，而是重复了一遍：“苒姐儿，你确定你二婶子说的？那户人家家里有瓦房，田地，城里还有铺子？”
陈苒点了点头：“是。”
黄娘子眉心拧得更紧了：“我记得你堂妹两个也在相看人呢？隔壁村的赵媒婆闲聊时还说陈二郎是个有心的，说是家里清贫些也没关系，只要愿意上进的就行，能好读书那就是更好的了。”
“自家姑娘嫁清贫人家，反倒是给苒姐儿你介绍了门顶顶好的亲事？陈二娘是能把便宜送出去的人？”
黄娘子话音刚落，陈苒和陈云起齐刷刷地看向陈娘子。
看到没？看到没！
人家黄娘子一眼就发现其中问题了。
陈娘子坐立不安，搅着手指。
陈苒定了定神，说道：“黄娘子说的是，我也是有这个顾虑。但是。”
黄娘子听出陈苒话里意思，斜了陈娘子一眼：“你娘觉得是桩好婚事？”
陈娘子嘴唇蠕动：“我也没觉得是好婚事……这不拒绝了吗？”
陈苒反驳道：“可是您还觉得二婶子不会害咱们呢。”
黄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家母女，很快有了主意：“若是正经求聘的人家，在周遭几个媒婆那定然都有记录的！”
“那我去打听打听。”
“哪有未出嫁的姑娘自己去打听的？况且村头村尾流言蜚语正多呢，到时候事情闹得更厉害。”
黄娘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胸膛：“我的苒姐儿，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了？我就说我娘家有人想找门好亲，陈单得很。”黄娘子挥了挥手，风风火火地跨出了大门。
黄娘子是个热心肠的，有她帮忙也让陈苒松了口气。
很多情况下，自家人不信自家人说的话，反而是外人说的话一说一个信。
陈苒心情放松，端着腊肉左看右看：“黄娘子的手艺真好啊，这腊肉瞧着肉质紧实，熏香扑鼻，味道一定差不了。”
陈云起也拉着陈岚凑过来。
陈娘子前面还在惆怅呢，回头便看到三个孩子盯着腊肉垂涎欲滴，她浑身一激灵，伸手抢过腊肉：“瞧你们那馋嘴的模样？这腊肉得留着年节吃。”
“现在天气冷，吃这个整好。”
“等天气热了，腊肉会放坏的！”
“就是就是。”
“到时候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块肉？”
“阿娘，咱们吃腊肉嘛！”
“就吃，就吃这么小一块！”
“刚好我们还有马兰头在，只要一小片就能做个焖饭来。”
“焖饭？那是什么啊？”
“就是先将腊肉和马兰头切得碎碎的，往里放点猪油，再和蒸熟的米饭一起炖一炖。”陈苒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味道香得嘞！”
陈苒、陈苒和陈岚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说着。他们越说越饿，明明刚还吃了一堆煎豆腐，现在又忍不住盯着陈娘子手里的腊肉，哧溜哧溜的直吞口水。
“今天忙了一天，好累啊……”
“小岚也忙了一天，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陈娘子。三双乞食的眼睛如小狗般，雾蒙蒙水汪汪，可怜巴巴地瞅着陈娘子。
“这等好物，应当……”
陈娘子支支吾吾的不想用，肉价可不便宜，这腊肉攒着能用上好些日子，等到过节的时候也能撑一撑台面。
她越想越是这个理。
陈娘子咬咬牙，避开三个儿女的目光：“咱们家日子不好过，今儿个不是吃过煎豆腐了嘛，阿娘再给你们一人煎一个胡饼吃，好不好？”
胡饼哪有腊肉菜饭吸引人？
三人嘴上没说话，眼里的意思都明晃晃的出来了。他们相视一眼，紧接着陈云起先上。
“娘——”陈云起自觉是个大人，不能做撒娇卖萌的事，因此他决定与自己阿娘摆事实说道理：“黄娘子刚给了咱们半年的租书费，吃点肉也没啥……”
不会说就别说，你这个笨蛋！
陈苒怒目瞪着陈云起，果然下一秒陈娘子面容一肃：“那九百个铜钱哪里是能浪费的？咱们得攒着给你姐和你妹做嫁妆，给你攒去四门学的束脩和花销……”
陈娘子掰着手指头算着，越算越是严肃。她哪里还有用腊肉的心思，捧着腊肉就想回屋寻个地方藏好。
陈云起傻了眼。
陈苒白了他一眼，又推了推陈岚。
陈岚仗着年纪小，上去就缠着陈娘子的腿：“娘——吃一点嘛，就一点！咱们尝个味道。”
“对，对，就一点。”陈苒连连点头，她一手揽着陈娘子的胳膊，另一手轻轻比划了下：“这点就够了，咱们又不是一口气吃完。”
“这点就够了？”陈娘子看着女儿比划的宽度，心中微微一动。
“够了够了。”陈苒噙着笑，慎重点头的同时还不忘示意自家小妹继续卖萌。
“娘——”陈岚得了陈苒的眼色，抱着陈娘子的腿坐在地上：“就那么点，咱们尝尝味道嘛。”
“嗐，行吧行吧，是娘欠了你们的。”陈娘子最后还是松了口，她肉痛地将腊肉递到陈苒的手里，仔细叮嘱着：“说好了啊，就用那么点。”
陈苒笑道：“就弄那么点。”
她拎着腊肉到灶台，跟在后头的陈岚鬼鬼祟祟的：“阿姐，真的够吗？不如咱们多切点——”
“咳咳。”陈苒轻咳一声。
“……啊。”陈岚一转身，对上陈娘子。她讪笑一声，撒娇道：“娘——！”
陈娘子瞪了眼陈岚，盯着陈苒切成拇指指节那么厚的一块。紧接着她接过陈苒手里剩余的腊肉，赶紧往屋里走：“小岚，你不准进来，等我藏好了你再进来！”
陈岚：“是——”
等陈娘子合上门，她爬到板凳上，一边看着陈苒处理腊肉，一边附在陈苒耳边嘀咕：“阿姐，您说阿娘会藏在哪里？”
“唔……小岚觉得呢？”
“咱们屋子就那点大，阿娘能藏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陈岚一副小大人模样，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不是碗橱里，就是箱子里吧？”
陈苒笑道：“我觉得不是。”
陈岚登时来精神了，又仔仔细细想了想：“对哦？碗橱天天要翻的，放里面怕是半天就晓得了，那是箱子……也不对。腊肉气味重还有油，待会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污了。”
陈岚认真思考片刻，很快有了想法：“啊，我知道了！”
陈苒笑道：“哦？”
陈岚嘿嘿笑：“阿姐，我们一起说？”
两姐妹异口同声：“米袋里！”
话音落下，两人乐不可支地笑出声。
正巧陈娘子也打开门来，她狐疑地看看两个女儿：“你们说什么呢？”
“我们说阿娘一定将腊肉藏在米袋里。”陈岚蹦下凳子，蹦蹦跳跳往屋子去：“阿娘，是不是啊？”
陈娘子瞪着眼，不吱声。
陈岚咯咯笑着，绕过陈娘子便往屋里钻。
陈娘子红着脸，赶紧将陈岚往外赶。她转身又往屋里走，急急忙忙将门又合上了：“去去去！我还没藏好呢！”
这样荒郊野外，这样美味到巅峰的享受，白芷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莫非她遇见的是狐仙？
这两老一少，莫非都是狐狸变的？而她口中这残存的绝世美味，莫非就是狐狸用幻术变出来的？
依依不舍地吞咽下去，又打了一瓶水，被闺蜜拉着离开的时候，白芷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还回头呢，别看了！”
一直回到家，白芷还有点魂不守舍地。
白庆从剧组回来，看见女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她。
“怎么了？出去玩累着了？爸今天回来得早，你要吃啥，我给你做。”
“想吃鸡胗炒肚片……”
白芷分不清鸡胗还是鸭胗，也不知道这道菜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油爆双脆。
她有点激动地比划着双手给亲爹形容：“那个肚片，本来只有小小的，结果拉一下能拉这么大！跟渔网一样！爸，你能给我炒一盘吗？你不是说美食家都是半个厨子吗？”
狠狠喝了一口水，白芷带着点梦幻的神色回忆那道菜的口感：“实在是太好吃了……我都怀疑我遇见狐狸了……”
形容了半天，白芷看了一眼亲爹，看他还愣在原地。
“爸！你不是说你给我做吗？”
白庆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开一个群打字：“这菜你上京城大馆子点，都没有几个能做出来的……你遇见的这可不是狐狸啊。”
那是陈苒！
第 99 章 第 99 章
打开群，在发出消息的前一刻，白庆又有点犹豫。
上次的观光列车他都没赶上！
那可是黄金蛋炒饭啊，哪个美食家对黄金蛋炒饭这种东西没有点执着？
王钊山足足写了三篇食评，他倒好，一篇也没赶上。
白芷伸头过去看亲爹把打出来的几行字默默删掉，忍不住开口。
“爸，你认得那个狐狸厨师？”
白庆还在犹豫要不要在粉丝群里通知，浑然没察觉女儿的声音已经有点异样。
他带着点得意地讲述：“你去网上搜搜就行了，搜陈苒，草字头加个冉冉升起的冉。你爹我吃过她的三套鸭和清炖狮子头，好吃得……”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白庆就被亲闺女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嘿，这苏记还有主厨呢？”王磊的朋友看见苏记门口放着的那块黑板调侃道。
王磊刚开始看见那块黑板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听见朋友的调侃后，她笑着说：“你可不要小看了苏记，这里的厨师厨艺那可真没得说。”
她指了指黑板：“尤其是这道凉拌麻辣鸡丝。”
王磊的朋友脸上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笑容。
“我跟你们说，这苏记的菜那绝对是这个。”王磊一边说一边竖大拇指，“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凉菜。”
“真的假的，凉菜能有多好吃？咱们还是吃点热乎的吧！”王磊的朋友说道。
“凉的热的，都得试，吃了以后，包你回味无穷。”王磊非常肯定地说。
王磊和两个朋友到餐桌边坐定，陈苒正好从后厨出来。
“王哥，你来啦？”陈苒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对于这个刚认识就能及时点醒她的朋友，她觉得很亲切。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能像王磊那样不怕得罪人敢说真话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的。
如果不是真心希望陈苒能够越来越好，谁稀罕给她提意见，看不过眼就直接走人了。
虽然，陈苒也知道自己因为有系统的帮助，做的菜的确很好吃，但还不至于能把人迷得找不着北。
如果没有王磊的提醒，她继续只卖凉菜，不管客人的要求，保不准哪天就被人传上网去，口碑一旦臭了，菜做得再好吃也没用。
“对啊，今天我带了两个朋友过来尝一尝你做的菜。”王磊笑着说。
“那太好了，我保证今天一定给你们做上一桌香喷喷的热菜。”陈苒笑着说。
“不止热菜，凉菜也要，我昨天还没吃过瘾呢！”王磊说道。
“这就是苏记的‘主厨’？”王磊的朋友特意把‘主厨’两个字咬得很重，显然，她对于陈苒的厨艺心生质疑。
本来，她在店门口看到那块‘主厨推荐菜’的黑板时，就有些想笑了。现在看到陈苒这么年轻，她就更觉得好笑了。
“王磊，这苏记的主厨就是这位”王磊的朋友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顿了一下，大概是考虑到王磊在场，语气还是放软了，“这位小哥？”
“钟耘，你可千万别小看她，她的厨艺不比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差！”王磊语气十分肯定地说。
钟耘听了王磊的话后，愣了一下，她知道王磊是老饕，不管是街边小摊还是米其林餐厅她都去过。可是，她从来没听过王磊给过哪个厨师如此高的评价。
钟耘仔细地端详起了陈苒，长得很好看，说是明星的话她更容易相信。可要说是厨艺高超的厨师，她暗暗摇了摇头，不像，太不像了。
眼前的小伙子年龄太小了，如果是普通厨师那很正常，可如果说她的厨艺比五星级酒店的厨师还厉害，那就未免太过了吧？
钟耘心里思忖了片刻，始终对陈苒的厨艺表示质疑。
“王磊，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钟耘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拿吃的跟你开玩笑？”王磊耸了耸肩，笑了笑。
“大哥，我的厨艺好不好，那得试过以后才知道不是吗？”陈苒笑着说。
“陈苒这句话说得在理！”王磊抚掌大笑，“陈苒，那就麻烦你给我这两个朋友露一手。”
“没问题，你们点一下菜吧！”陈苒笑着说。
“今天我请客，你们俩点吧！”王磊把菜单递给钟耘。
“这上面怎么还有手写的？”钟耘指着菜单说。
菜单上，手写的部分正是陈苒前两天才推出的AB餐。因为是临时推出的，也不确定要卖多久，所以也就没去专门做成菜单。
“这些是最近才加入的菜。”陈苒说道。
“那就来碧螺虾仁，黑木耳炒三丝吧！”钟耘说道，把菜单递给另一个人，“学文，你呢？”
王磊的另一个朋友余学文接过菜单看了看：“银鱼炒蛋，虾片滑肉，王哥，剩下的你点吧！”
“那就来个滑炒里脊丝，还有那道凉拌麻辣鸡丝吧！对了，饭就吃福建炒饭。”王磊说道。
“没问题，那你们先等一下。”陈苒笑着说。
这时，苏爷爷动作十分迅速，听完客人的点菜之后，马上盛了一盘【凉拌麻辣鸡丝】过来。
“凉拌麻辣鸡丝，各位请慢用。”苏爷爷笑着说。
“老板，给我们来份A餐，顺便加一份麻辣鸡丝。”一个刚进门的食客喊道，然后，转身跟身边的朋友说，“这里的菜特好吃”
“来了，请坐。”苏爷爷赶紧过去招呼。
“试试吧！”王磊伸手示意两个朋友尝一下桌子上那盘【凉拌麻辣鸡丝】。
“行，我试试，我试试。”钟耘笑着说，神情颇有些无奈，实在是难以相信王磊为什么对这间街边小店如此推崇。
钟耘夹了一筷子麻辣鸡丝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突然神情一滞，眉毛微微上扬，颇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把嘴里的鸡丝咽下去后，马上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王磊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这家伙，被惊到了吧？哈哈哈
王磊想起自己昨天刚尝试凉拌菜的时候，大抵也是这个表情。
这凉拌菜能做到这个程度，如此美味着实让人惊叹。
“还真是”钟耘连吃三口，舔了舔嘴唇，摇了摇头，“想不到啊！”
“想不到吧？”王磊笑着说，“我刚开始也不相信，这可味道骗不了人，就两个字，好吃！”
“嗯，真的很好吃！”余学文也赞赏道，说完又夹了一筷子鸡丝。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记陆陆续续地有食客上门。
所有的食客，几乎一个不落的，进来首先就点上了一盘【凉拌麻辣鸡丝】。
食客们一个个吃完都赞不绝口。
王磊她们要的菜很快就上桌了。
一顿饭吃下来，无论是一开始就十分相信陈苒厨艺的王磊，还是半信半疑的钟耘和余学文，三人全都吃得不亦乐乎。
“以前，我一直以为真正好吃的热菜只有名厨才能做得出来。最不济也得是那种厨龄几十年的老师傅才有这种手艺。”钟耘咂了咂嘴巴，“想不到啊，这小小的苏记也有这样的美味。”
“这道碧螺虾仁我在福星酒楼吃过，没有苏记的好吃，还真是神了，刚才那个小哥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呀！”余学文说道。
“这厨艺也讲天分的，年龄虽然是很关键的一点，但也不是绝对。”王磊笑着说。
这时，陈苒刚好料理好二十人份的菜肴，偷空出来休息一下，顺便收集一下食客们的惊喜值。
“王哥，还有两位大哥，你们觉得怎么样，好吃吗？”陈苒笑着走上前去。
“不错，我刚才小看你了，我给你道个歉。”钟耘首先开口道。
“不用不用，你们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已经很高兴了！”陈苒摆了摆手。
“小哥，我们的菜好了吗？”
“还有我们的，福建炒饭和滑炒里脊丝。”
“主厨，给我们加道碧螺虾仁，谢谢。”
陈苒才出来一会儿的功夫，食客们就开始催菜了。
“你先忙吧！有空再聊！”王磊笑着对陈苒说。
“行，那我先去做菜。”陈苒点了点头，立马转身回后厨去了。
整个中午下来，苏记一共来了六十多个客人，然而，陈苒只收获了22个满分惊喜值，以及451分惊喜值。
那道【凉拌麻辣鸡丝】卖完之后，一些来了好几次的熟客已经开始习惯炒菜的水准了，所以没有再给出满分。
食客们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等着美食上桌，看见陈苒从后厨出来，就一个劲地催菜。
陈苒一边做菜一边出来收集满分惊喜值终究还是太费劲了，无形之中又流失了一部分新客给的满分惊喜值。
看来，苏记的改造得早日提上日程啊！
陈苒心里对于打乱做菜的节奏也是很不习惯的。
叮，苏记小店在中华美食店排行榜上的排名已经累积上升了100000名，当前排名588052名。
根据规定，排名每上升十万名，可奖励一个大师级烹饪技法。
当前条件符合规定，特此奖励宿主一个大师级烹饪技法白银宝箱。
系统的声音骤然在陈苒的脑中响起。
陈苒愣了一下，她当初留在苏记小店是为了要完成系统的任务，提升苏记小店在中华美食店排行榜上的名次。可是，她没想过名次上升会这么快。
她挠了挠后脑勺，仔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按照之前苏记的饭菜，估计也就是处于默默无闻的层次。
所以，现在稍微有点名气，苏记在排行榜上的名次就跟坐飞机一样直线上升。
难怪之前系统说，五千名以外必须上升十万名次才能奖励一个大师级的烹饪技法。现在想来，在排行榜上要上升到五千名以内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想明白之后，陈苒马上打开了白银宝箱。
【卤菜技法·大师级】获得！
卤菜是用盐、味精、花椒水、汤对好卤汁，然后把原料放入卤水中浸泡，使味道渗入原料内。有的卤后即可食用，有的卤后再进行烹制，如卤煮鸡、卤鸡肝等
既然她在这里，就不应该再让常念女士做全庵的斋饭了。
刚刚把火候和刀工都升级到3S，她现在，浑身上下全是干劲！
而且，吴奶奶还说了，等到油爆双脆熟练了，还会再教她几道其他的鲁菜。
常念当时还嗔笑：“你啊，这么大岁数了，还是那么爱吃肉！”
陈苒当即决定，这就做一桌子素斋，给吴奶奶合理吃肉！
鼎湖上素必须得有，全素狮子头也得来一个，这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蘑菇了，全素宴做出来说不定比在武馆那桌还香。
白庆仍然还在门口对着法师苦苦哀求，求着求着，他突然闻到一股极其熟悉的香味。
陈苒在这还做上鼎湖上素了？
“爸，这味好香啊……咱俩明天开始过来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有什么用，到时候做的菜能够几个人吃的？这青石庵这么偏远，她们就算偷偷跑出来做点肉菜吃，也只可能做自己够吃的啊。”
白庆恶向胆边生，一把掏出手机，开始在群里摇人。
“我发现陈苒了！”
“好家伙，这次她跑到尼姑庵里去了，不让外人进！”
“大家快来想想办法！陈苒又做新菜了！”
第 100 章 第 100 章
在得知陈苒最新的打工地址之后，粉丝群内，微微地沉默了一下。
这地址真的越来越奇怪了吧？
“陈厨师的打工场所，真是越来越突破我的想象极限了。武馆、尼姑庵，几乎都是我这一辈子没去过的场所。”
“去尼姑庵，那不是能吃到鼎湖上素了？”
“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地址！我这就杀过去！”
也有人在打趣白庆：“多亏这尼姑庵不让人进，不然白老师肯定也不能这么快就分享地址了，肯定得自己吃个饱才行。”
闻着鼎湖上素的香味，白庆无视了群里的打趣：“而且，据我打探的消息，这里不仅仅有陈苒一个，还有人在教陈苒做菜！”
这消息更加令人振奋了！
这次抓陈苒，合着还买一送一？
“谢谢你啦，师傅。”陈苒从出租车上下来，谢过了司机，拖着齐腰高的行李箱，慢吞吞的听着导航的指挥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正式踏入了东城老城区这一片之后，导航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前方一百米左转到达目的地。”
从西城的大学城，到东城的老城区，陈苒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要到地方了。
八月的锦城，正午十分炎热，陈苒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掏出了矿泉水，喝了两口让嗓子舒服了几分，又把水放回去，顺着导航示意的方向往前走。
东城的老城区，老楼与陈建，还有各种平房之类的杂乱林立，路又特别窄，陈苒此时行走的这条路，是条单排道，道路两边都是街边的陈建，从卖水果到卖五金的，各行各业都有。
陈苒一边走一边观察，看到有三家店连在一起，一家排骨米饭，一家黄焖鸡米饭，还有一家麻辣烫，陈苒心思一动。
三家之后，还有拉面馆，奶茶店，最边上的那家烧烤店占地最大。
从那家烧烤店拐进里面的那条街，再走个几十米就到达了陈苒的目的地。
这一片几乎都是陈建，大部分都是早期盖起来的，双层或是三层的这种。
此时，陈苒面前的就是一处二层的街边小店，守着最边角的位置，占地面积看着应该不太大，如今卷帘门关的严实，但是却可以看到最上面的招牌。
李姐快餐。
与李姐快餐相邻的是建国超市，超市的面积应该比李姐快餐要大一些，但是相比大超市，它的这种规格，就相当于是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再旁边是爱心母婴，飞鸟驿站，陈姨包子。
一共五家店把这一排占满了，这排店对面，是条并不宽的马路，再对面是一片老小区的围栏。
相比之前临街的两排陈建，这一排的位置并不算是太好，特别是自己面前这个李姐快餐，卡在角落里，如果味道一般，又没有回头客，陈苒怀疑，这一天怕是都开不了张吧？
对于这家店，陈苒如今也是心情复杂。
陈苒今年大学刚毕业，从学校出来，在大学城附近租了房子，最近两个月都在找工作。
之前的实习单位，总想着让员工996或是007，陈苒可以忍受勾心斗角的氛围，但是却不喜欢老板过于周扒皮的属性，所以并没有留下来，而是准备另外找一份工作。
工作还没找到，就接到了锦城最有名的那家律师事务所徐律师的电话，说有一份遗产需要自己继承。
刚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陈苒还以为这是新的陈业诈骗。
毕竟陈苒连自己真正的遗产都没保住，如今可以说是孜然一身，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哪里来的遗产呢？
陈苒刚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为了这一笔赔偿款还有市区的那套房子，陈爷爷陈奶奶还有陈爸爸的三个兄弟，两个姐妹，还有陈妈妈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几方差点打破了彼此的头，都不想放手，都想要这些东西。
没有人去管，一个刚刚失去父母，还不到二十岁小姑娘的心情，他们只顾着利益，生怕自己吃亏。
几方来回扯皮，最后因为涉及到陈苒，谁也不想闹上法庭，因为那样的话，还要再分陈苒一份，所以最后他们之间总算是互相妥协，然后把房子和赔偿款都分了。
没有给陈苒留一分一毫，如果不是陈锦手里还有一点压岁钱，导员又帮着申请了助学金，陈苒怕是早就大学肄业，工作好几年了。
所以徐律师刚和陈苒说遗产的时候，她是诧异的。
但是，确实有一个远房表姨，说她没有儿女，也早就和家里其它什么人断了联系，所以她想在自己之后，把这家门店留给陈苒。
因为是锦城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人家按分钟计费的律师，不可能来套路自己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最后陈苒信了。
走完了所有的程序还有手续之后，陈苒就退了大学城那边的房子，准备搬到这边住。
大学城的房子很贵，陈苒如今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能省就省，这边的房子虽然是快餐店，但是有一个二层，可以用来日常起居。
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看到隔壁建国超市的老板大叔，还探了头出来瞧瞧，似乎好奇陈苒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见此，陈苒才迈开步子，打开卷帘门。
卷帘门之后，是落满了浮灰的玻璃门。
打开之后，因为久未进人，店里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
这家店上下两层，加到一起差不多有两百个平方左右。
一楼之前是用来经营快餐的，因为菜量大，价格还优惠，所以平时客人还不少。
店里摆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了四把椅子，因为久未打扫，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陈苒也不急着打扫，而是先把一楼看了看。
一楼除了四张桌子，一个用来打饭菜的餐台，一个卫生间，再就是后厨。
餐台后面有一个楼梯，顺着那里可以上到二楼。
陈苒把玻璃门带上，行李箱暂时扔在一楼，背着包上了二楼。
二楼的区域划分并不复杂，两个卧室，一大一小，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仓库，里面放着各种杂物，还有没用完的土豆，上面已经长了长长的芽，有些已经开始腐烂了，所以仓库里味道并不好。
仓库里没窗，陈苒把门直接打开，又把二楼其它地方的窗打开，晒着味道。
两个卧室，一个其实是空着的，只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大的那一间有日常起居的痕迹，看着应该是表姨从前常住的。
上下两层，需要收拾的地方很多。
陈苒叹了口气，从仓库里找了抹布就准备开始收拾。
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耳机线接触不良的时候，发出来滋啦啦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陈苒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朵，发现自己并没有戴耳机。
所以这是什么动静？
幻听吗？
【宿主你好，我是厨神系统，很高兴与你绑定，接下来，就请多多关照啦~】
陈苒：？
不是，怎么就绑定了，怎么就宿主了？
而且厨神系统，又是个什么？
可能是因为从前上学的时候，也看过小说，所以陈苒对于这种绑定系统的事情，还算是淡定？
事实上，并没有。
听到声音的时候，陈苒后背都吓冒汗了！
因为陈苒一开始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天降系统，而是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整蛊她？
但是，手机是正常的，并没有异常通话，而且关机之后，这个声音还在笑嘻嘻的，所以不是整蛊，那就是现实存在的。
“所以呢？连过程都没有，就直接绑了？”陈苒试探着开口，准备和对方沟通一下。
【宿主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只需要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子里想想，咱们就能交流，腹语也是可以的。】
听对方这样说，陈苒暗自松了口气。
意识交流好啊，不然天天自言自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大病呢。
【因为妙不可言的缘分，所以咱们直接绑定，宿主如今正好接手了一家街边小店，这是你施展厨艺的机会，也是我表现自己的舞台，怎么样，大干一场？】
厨神系统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意味，但是陈苒还没失了志，她一个连一桌子家常菜都整治不出来的厨房废材，能支棱起一家店面？
快餐店都不行的好吧！
陈苒把头摇得像是波浪鼓，本能的拒绝：“我跟你说说我的拿手菜，煮方面便，可加蛋加肠，西红柿炒蛋，勉强入口，拌黄瓜，黄瓜需要机器切丝，然后所有调料放一遍，能不能吃看缘分，蛋炒饭的话，能出多少饭也是要看缘分，大部都粘在锅里了。”
陈苒试图用自己浅薄的厨艺说服厨神系统，可别来折腾她了。
她不行，她不可！
虽然说天降系统这种事情，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但是，厨神系统，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是厨神系统，难道宿主还不相信我吗？有我在，别害怕！】
【相信我，在我的培养下，宿主不日将成为厨界的神！】
【拳界有金腰带，咱们厨界有金炒勺！】
【终有一天，你会手拿金炒勺，冲到厨艺最巅峰！】
陈苒暂时并没有备料，所以想制作都不可以。
这个时间点，也买不到新鲜的猪耳朵了，陈苒也不强求。
关了店铺的门之后，便坐到后厨开始看视频。
对于个厨艺小白来说，卤味是陈苒根本没接触过的层面。
只知道卤肉饭很好吃，卤锅里出的其它东西也很好吃，但是让她自己动手……
算了，还是先学学看吧。
厨神系统会提供特别详细完整的视频，甚至还有在线AI及时回复，陈苒如果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在线问一下AI。
“已经这么先进了吗？”AI功能之前并没有，所以陈苒看到之后，还有些诧异。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我们也要与时俱进，时刻保持着自己的更新进度嘛。】
厨神系统表示，他们也是新更新出来的高科技嘛。
陈苒并没有急着切土豆丝练手，因为知道这东西，一天两天的练不出来，所以还是先看视频，该怎么样制作美味的卤味吧。
制作视频特别详细，不止是卤味，还有土豆丝炒猪耳朵的制作过程。
陈苒一直看到9点多，这才停下来，洗漱之后去睡觉。
睡前还不忘记看一眼自己的闹钟有没有订好，明天得早点起来，需要置办的东西可是不少。
这几天外卖订单上的量明显增加了，之前的量已经不够用了，陈苒甚至已经在思考，自己去城效棚子里，或是大市场那边买食材的可能性。
因为如果量大的话，那边的价更优一些。
心里计划着第二天需要做的事情，陈苒很快入睡。
第二天一早，陈苒4点就爬了起来，简单的收拾一番就出门了。
这么早没有公交车，自己只能打车去城郊。
昨天晚上已经将今天需要的食材数量，都列了一张详单，陈苒觉得这个量，应该值得自己去一趟城郊的。
城郊距离老城区这边有些远，虽然不能说是穿过半个城区，但是也差不多吧。
到达城郊大市场的时候，那里人头攒动，声波如浪，远远的就能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
其实这个时间点，大的批发陈贩已经买完菜回去了，剩下的就是些街边小店的采购在这里，或是一些别的小蔬菜水果店来进货。
毕竟得赶早，才能抢到最新鲜的嘛。
来的晚了，只能买别人挑剩下的。
陈苒有厨神系统，心里倒是不慌。
听从厨神系统的指挥，挑了几家新鲜的蔬菜，将自己需要的食材买齐了。
其它店主买菜都会有一个拉菜的小车，不管是什么级别的，人家自己有。
陈苒这种就得雇个车拉回去，不过像是陈苒这种情况的，也不止一个，所以大市场这一带，早早就已经有货车在等活。
陈苒找了一个价位合适的，两方谈好之后，自己还可以蹭车回去，回程的打车费顺便也省了。
陈苒忙了一早上，赶在6点之前回到店里，送货师傅是不帮忙卸货的，如果想要对方帮忙，那么就得加钱。
陈苒觉得自己力大无穷卡也不是白抽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对方帮忙。
一只手两大袋子菜，轻松的就拎到门口的位置。
那一箱圣女果五十斤，陈苒特别轻松的就搬了下来，还顺便把一箱子鸡蛋也放到一起搬过去了。
货车师傅原本看着小姑娘一个不容易，还想着如果陈苒让帮忙卸货，他少要点就行。
结果看着陈苒一脸轻松的搬起一百多斤的东西，脚步轻快的走到门口的位置。
虽然说距离不远，但是这也……
太轻松了吧？
师傅还以为自己眼花，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那小柿子是店主帮忙放到车上的，他常年在大市场边上混，知道那一箱是五十斤，上面的鸡蛋箱也是五十斤的量。
所以，小姑娘轻松的搬起一百斤的重物，还像是踩在苒花上似的，脚步轻快？
师傅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五官受到了打压。
大件搬下来之后，剩下的小件，陈苒一只手就拎得过来，另外一只手还能顺便扫码给师傅付了款。
见此，师傅临走之前冲着陈苒竖了竖大拇指道：“小姑娘，前途无量啊！”
就这力气，以后不开餐饮店了，干点别的，那都是顺手就干了的程度吧。
“多谢师傅了。”陈苒客气的谢过对方，然后拎着手里这些杂乱的小件往回走。
厨神系统这会儿已经在问陈苒，要不要把今天的奖抽了。
抽奖这种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期待，当陈苒连着几天抽的都是神仙水，如今自己楼上的仓库里，别的没有，全是神仙水的时候，对于抽奖，陈苒已经没有太多期待了。
厨神系统也知道，长时间只抽几种东西，对于宿主来说，根本没有诱惑力。
所以，它的奖池也更新了！
【奖池已经更新了，要不要来玩一把呢？】
厨神系统在诱惑着陈苒。
听说奖池更新，陈苒总算是来了几分兴趣，把东西往店里搬的时候，顺便把奖也抽了。
刚才为了不吓到送货师傅，陈苒还收着点搬东西，这会儿身边没人了，陈苒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一起，顺手一搬就运回屋里了。
这一幕惊坏了一众小混混！
是的，小混混！
陈苒一个小姑娘开店，又是在鱼龙混杂的老城区，所以很快就引得这一片不安分的小混混的注意。
那六个小混混是这一片的老霸王了，年龄上到三十多，下到十六岁的未成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他们早早就盯上了陈苒的小店，最近几天一直在暗中观察。
一个是踩点，一个是……
准备把羊养肥了再杀。
陈苒的店刚开业，每天的营业额应该没有多少，看进出的顾客没有几个就知道，也就是外卖瞧着还不错，不然的话，小混混们早放弃了。
没油水的肥羊，养了也肥不了。
看着店里外卖单子多，小混混们决定先养一养。
每天早上派两个小混混过来踩踩点，确定一下陈苒早起开门的时间，或者说是去采购食材的时间。
当然，中午和晚上也是如此。
他们想下手，自然不可能挑人多的时候，那样不太方便，万一有什么硬茬子的正义路人，他们也讨不了好。
所以，得挑早晚闭店前后，人少的时候下手。
原本小混混们的计划是，今天早上踩点，然后晚上陈苒闭店的时候动手。
因为这个原因，今天早上的踩点人数还增加了一个，如今三个人似是沙雕一般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最后还是微热的晨风吹醒了其中一个年纪小的，男生瞧着二十上下的样子，此时他嘴巴动了动，小声问道：“哥，你们看到了吗？”
旁边两个小混混的年纪都在二十五六的样子，对于他的问题，反应慢了好几拍的应道：“啊……”
“那玩意儿得有一百斤吧，人家跟搬着玩似的。”
“啊……”
“那力量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女孩子。”
“啊……”
三个人麻木的进行了一番特别尬的对话。
强行对话了好半天之后，三个人这才互看一眼，接着默默无语的转身往回走。
惹不起，惹不起，他们溜了还不行吗？
陈苒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个大力之举，把踩点的小混混给吓跑了。
今天的奖池更新了，陈苒进店之后，暂时把卷帘门拉下来，接着去了后厨，一边洗圣女果，一边看着奖池里的物品。
之前都是锅碗瓢盆神仙水之类的东西，这一次的更新，神仙水依旧是必备之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神奇的BUFF。
像是……
【刀神在世】
【酱主沉浮】
【爆炒小当家】
诸如此例的中二名字还有很多，因为有物品的说明，所以陈苒知道这些都是BUFF，但是时效特别短。
短的是三十分钟，长的也只有一个小时。
“这些BUFF有什么用？”陈苒并不觉得自己靠这些BUFF就能成神了，所以抽这些似乎也没用。
但是抽奖是免费的，不抽又浪费了。
【使用BUFF以后，你可以尝试着与对应的神共情，然后领悟和理解对方的刀法，或是爆炒之法，然后自己再试着慢慢摸索，就有机会入门了。】
对此，厨神系统有自己的解释。
虽然陈苒暂时也没听明白，不过想了想，厨神系统应该不会坑她吧，她也没什么好坑的，那么就抽呗，不抽还浪费了呢。
然后陈苒就抽中了【刀神在世】这个BUFF，时效只有半个小时。
【正好宿主最近几天大概都要练习切土豆丝，这个东西对于你来说，应该很有好处，但是不建议宿主一上来就使用，你可以先与刀进行一番意识上的交流，熟悉了刀的力道与手感之后，再使用，领悟能力和共情能力会更强一些。】
对于这张BUFF卡，厨神系统还及时给出了建议。
陈苒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应下了。
自己今天的工作量可不小，圣女果和葡萄需要清洗干净，然后泡上神仙水，还需要剥皮一些葡萄。
鸡蛋需要清洗干净，然后煮上，还需要顺手剥壳，接着泡神仙水。
月饼这种东西，还可以稍稍放个两三天，之前还有存货，但是今天也得制作了，不然明天就没得用了。
除此之外，还要尝试着开始卤猪耳朵，切土豆丝。
一想到自己这双笨拙的手，居然也要去挑战切土豆丝，陈苒就忍不住的打退堂鼓。
厨神系统略显话唠，而且言语之间蛊惑的十足。
陈苒被来回反复的念叨、劝说，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可耻的心动了。
倒不是说陈苒相信自己的厨艺，而是因为她觉得，与其头破血流的在外面跟别人竞争不知道前途的工作机会，还不如冒险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家店面支棱起来。
陈苒要求也不高，能维持日常生活就可以，没有剩余也没有关系，就当是月光族了嘛。
“那咱们试试？”心动之后的陈苒，不怎么确定的小声问道。
陈苒在心里算过了，店面是现成的，后厨一应物品也都有，最多添些调料和食材，应该不会太多。
她这几年兼职的钱，还有各种奖学金，之前实习工作的工资，还清了之前的助学贷款之后，自己手里还有接近四万的结余。
她准备留两万，投两万试试看，如果没激起水花，自己也可以及时收手。
就当是年轻人即兴创业，被撞了南墙之后，老实的回头嘛。
【宿主勇敢飞，厨神永相随，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
厨神系统口号喊的特别响亮，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响亮的口号声，陈苒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个人走出青石庵，拐了个弯，立刻就看见了这座布置在空地上的热闹集市。
陈苒用手打了个阳棚，微微眯着眼看过去，认出了很多熟人。
正在分割猪肉，还有空给人秀刀法的是王钊山。毕竟当年多少学过一阵子厨师，剁起排骨来还有模有样的。
正在洗菜削土豆皮的是唐阳，她旁边是已经拉直了头发的高蕾。不得不说，这羊毛卷一拉直了，确实是显年轻。
祝况况也跟着过来了，跟唐阳穿着一模一样的练功服，在旁边站桩呢。
还有姬悠、高淑娴、白庆……连米成志都来了，跟着青椒哥站在一起，正在垒一个临时的灶台，旁边放了好几张餐桌。
看见陈苒出来，抱着电脑坐在躺椅上的王女士放下笔记本站了起来，王钊山也放开了菜刀。
他宣布，此次诱捕陈苒计划，圆满成功！
“陈厨师，来吧，试试你的油爆双脆！我可是跑了好几个村子，猪肚鸭胗都是新鲜宰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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