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跟三长老赔完不是, 三长老还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絮絮叨叨的说:“这俩小兔崽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我问他们为什么摘花, 一个说栽在路边的以为没人要,一个说师兄弟都说这花摘不下来她必须得试试……”
越说越气的三长老摸了摸胡子:“不行,我必须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俩小兔崽子。”
掌门尬笑, 虽然他也觉得这两个人该教育教育, 但是吧,余怀礼和他女儿也没有罪无可恕到需要三长老教育的地步,落到三长老手里估计就要变成给他试药的小药人了。
“哎呀。”掌门摸了摸鼻子说,“其实这事也怪你,你闲的没事把这两朵花种到花圃外面干什么, 又说什么那花未成熟前谁都拔不出来,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一拔就拔出来了。”
掌门说着,重重咳嗽一声,给绪妄使了个眼色。
三长老是药修, 培育的那两朵花都是为了入药,只不过摘下来就没有价值了。
绪妄想了想, 简略的施了个法术, 三人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上品丹炉。
三长老顿时不说话了, 他下意识的清了清喉咙,眼神止不住的往那丹炉上瞟。
掌门顺势说:“哎……你就大人有大量,把这收了, 别跟那两个孩子计较了。”
三长老干咳了两声:“那行吧, 当然我可不是因为这个丹炉才不跟那两个泼猴计较的。”
顿了顿,他又随口问绪妄:“不过绪妄,你那小徒弟不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吧?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那花可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摘下来的,他跟拔草似的就拔掉了。”
绪妄在余怀礼身上下了道法术。在天衍宗,只有宗里的这几个长老才看得出余怀礼并不是普通的凡人,但是余怀礼是灵宠和他有因果的这两件事情,只有他与掌门知道。
绪妄轻轻转着手里那开的正艳的花,淡淡的说:“并没有什么来头。能摘下这花,是因为他不仅悟性高,还肯努力修炼,也或许掺杂了几分运气的成分。”
三长老一听就知道绪妄这是敷衍自己,但是他全身心都在面前的丹炉上,根本没想细究绪妄的话。
有些急切的三长老朝两人摆了摆手说:“行吧行吧,本来听宗门上下说你有多护着那弟子我还不太信,没想到还是真的……我看我以后遇到这两个小霸王得绕着走。”
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那炼丹炉上,摸了摸胡子说:“你们就先回吧,我去找个地方安置这个炼丹炉。”
从三长老的峰头出来,绪妄看着说要好好惩罚惩罚他女儿的掌门,御剑飞回了无云峰。
刚刚嘴里说着闭门思过的余怀礼正在偏殿正对的那个院子里练剑。
绪妄收了剑,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在余怀礼出第一式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余怀礼练的是他这些天来教导的新招式。
前面三式余怀礼都耍的流畅又美观,只是到第四式的时候,他的动作略微迟疑了起来。
绪妄动了动。
淡淡的清香传进了余怀礼的鼻腔里,紧接着他的身上贴过来了温热的身体,他转头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绪妄,眨了眨眼睛说:“师尊?”
绪妄嗯了一声,敲了两下余怀礼的小臂说:“胳膊抬高些。”
余怀礼顺势抬高了胳膊,又偏过头,看着他与绪妄这几乎严丝合缝的距离。
其实他有些不太明白绪妄教导他剑术的时候,为什么要和他后背贴着前胸。
不过他练剑的时间到底是不如绪妄长久,有些东西他了解的并不透彻,可能这套剑法就是需要教导者与被教导者靠的那么近吧?
余怀礼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绪妄是故意的这个可能性。
他的感觉很敏锐,就像他长大以后,百里渊奚教他练剑时他会感觉到一点异样,但是在绪妄身上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不对劲。
可能因为主角受是修无情道的,余怀礼觉得他已经超然于世俗之外了。
这点从绪妄剧情最后明明都动心了还能在幻境里把百里渊奚捅个对穿就能看出来。
……啧,可能只有百里渊奚才会满脑子想着那种俗事。
想到这个,余怀礼又皱了皱鼻子,这些天他在天衍宗胡作非为还真的不是闲的没事干了,一是至少让百里渊奚知道他就是绪妄新收的唯一的弟子,简单推进下“抢孩子”的雷人剧情,顺势增进一下主角攻受之间的发展。
主角攻受现在连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很捉急啊。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真切的受到了这世界设定的影响,就……他的精力旺盛到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每时每刻他都感觉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烧。
每天早晨他都得在偏殿里打一套军体拳,前两天让绪妄撞见了一次,估计他要以为自己是个神经病。
绪妄似乎看出来了余怀礼的分神,他微微蹙了蹙眉,攥住了余怀礼握着剑柄的那只手的手腕,声音淡淡的:“在想什么。”
余怀礼这才拉回了自己杂七杂八随意发散的思绪,像是被老师抓住小辫子了似的,露出了个不太好意思的笑。
绪妄垂眸看了余怀礼两秒,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笑意:“专心些。”
余怀礼嗯了一声,他沉着眸子,全神贯注的将灵力凝聚在了剑上。
绪妄带着余怀礼重新学习了一遍第四式,在他说出“出剑”的时候,凌冽剑气划破了空气,发出咻咻的响声。
“很不错了,第四招式再多练练就好。”绪妄轻轻放开了余怀礼,他退后两步,坐到凳子上倒了两杯茶。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那朵花上,这朵花本该夹在余怀礼的耳后。
绪妄垂眸,将自己拿了一路的花,与余怀礼的那朵放在了一起。
“我知道了,我晚上再练。”余怀礼收了剑,坐到了绪妄的对面,又接过绪妄给他倒的茶水,“师尊,三长老没有 说什么吧?”
“啊……”绪妄笑了一下,他慢慢的说,“三长老说以后要躲着你这个小混蛋走。”
余怀礼支着下巴,嘴角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着,他哼哼两声说:“我才不是混蛋,他就是胡说八道吧。”
“嗯,不是。”绪妄四平八稳的答应着,“他胡说的。”
余怀礼:……
绪妄这样说,余怀礼又有点不太好意思了,他知道每次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都是绪妄。
“爹……”余怀礼坐到了绪妄的身边,他的手顺势搭在了绪妄的膝盖上,顺势晃了晃,像是撒娇似的拖长声音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啊?”
水溅出来了些,绪妄放下了茶杯,转头看了眼余怀礼。
余怀礼的眼睛弯弯,表情像是求安抚的小狗似的,绪妄嘴角微微扬了扬,罕见的升起来了几分逗趣的心思,他沉吟:“嗯……”
见绪妄还真沉思起来了,余怀礼皱了皱鼻子,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追问:“我真的很烦人吗?我没有很烦人吧?没有吧……”
“没有。”绪妄轻轻笑了声,“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很有活力,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有时候看到余怀礼这样,他也会莫名其妙的觉得放松了。
绪妄单手轻轻拖着余怀礼的脸,又从他的鬓角抚摸到了他的头发:“明日弥陆秘境就要开启了,你今日别练剑了,好好休息吧。”
余怀礼抓住了绪妄抚摸他头发的手,然后又轻轻贴在自己的另外半边脸上,他笑着说:“我知道了师尊。”
只是等到日落西沉,余怀礼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有人踮着脚尖,用小石子砸了好几下余怀礼的窗户。
“坏梨、坏梨。”小师妹在外面用气音叫他,还不忘谨慎的观察着绪妄的主殿,见绪妄没有动静,她又继续小声的叫余怀礼,“坏梨~坏梨~”
余怀礼拉开了门,看着跟做贼似的小师妹,挑眉询问:“怎么了?”
小师妹是掌门的女儿,叫唐盈,虽然一百多岁了但是还是十八九的样貌,性格有些跳脱,是这段时间余怀礼在天衍宗狼狈为奸的“战友”。
“我们偷偷下山吧。”唐盈说,“弥陆秘境开启后我们就没有机会下山,就一晚上,很快就回来。”
余怀礼扶着门框,他刚想回绝,但是看到萦绕在自己指尖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魔气时,拒绝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好啊。”余怀礼笑了声。
她就知道余怀礼会同意!
唐盈小小的欢呼一声,她简直太喜欢余怀礼了,自从余怀礼来到天衍宗,她觉得她每天枯燥的日子都丰富多彩了起来。
现在连挨骂都是他们一起挨骂嘻嘻,以前可都只有她一个。
“不过你下山要干什么。”余怀礼问。
唐盈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明天你们不是就要去秘境了吗,这是大师兄第一次去秘境,所以我给大师兄订了平安符,本来应该今天去拿的,但是今天被我爹罚抄写关禁闭了……”
“哦。”余怀礼点头。
唐盈有心仪的人,是掌门的大弟子,就老是告他们黑状,老害他们挨骂的那个。
余怀礼看得出来,那人也喜欢唐盈,老是告他们的状可能是因为他吃自己的醋,嫌自己和唐盈走的太近。
但是余怀礼觉得那人可能有神经病,哪有喜欢人是每天打小报告的,小学生吗?
如果有人这样表达对自己的喜欢,余怀礼真的会扇他。
“我听说你师尊这次送了三长老一个上品的练丹炉,好贵好贵呢。”唐盈说,“你师尊是不是从来没有怎么罚过你,哎,你师尊对你真好……”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将自己气息隐匿起来、跟在他们后面的绪妄。
唐盈下山后就直奔她说的店铺,余怀礼跟着唐盈进店转了两圈,见唐盈正和那老板商量着什么,他又垂眸看了眼缠绕在自己指尖的魔气,抬脚走了出去。
风轻轻吹起来了余怀礼的发尾,那淡淡的魔气也仿佛被吹散了,阴影落在余怀礼的身上,他抬眸,和百里渊奚对视了一眼。
一时无话。
还是余怀礼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蔓延的沉默。
“爹。”余怀礼眨了眨眼睛,倒打一耙说,“你为什么找我,我还没静完。”
百里渊奚:……
他气笑了,捏了捏余怀礼的鼻尖说:“那你还要静多久呢?我看某只小狗怎么都成了天衍宗的山大王了。”
顿了顿,百里渊奚又一字一句的艰难道:“你已经去了天衍宗,认了绪妄做师尊,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我、我并不是……”
“嗯,我知道了。”余怀礼明白百里渊奚未尽的话,他坦然的说:“师尊已经告诉我了,当初在我化形前夕,你就把我偷走了。”
百里渊奚幽黑的瞳孔隐隐有发红的趋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对不起,我……”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余怀礼弯眸笑着,“爹对我很好,我现在依旧这样觉得,就是我觉得和爹做那种事情很奇怪……”
余怀礼未尽的话让百里渊奚不可避免的又回想起来了那天的事情。
他的视线划过余怀礼修长的脖颈、劲瘦的腰、平坦柔软的小腹……然后又倏然收回。
“虽然我觉得这种事和教导你练剑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理解你觉得奇怪、接受不了。”百里渊奚低声说,“我来也并不是为了催你回去。明日就是弥陆秘境开启的时间了,我知道你会和天衍宗的修道者一同去,但是里面危险重重,我很不放心你,所以我想陪你进去。”
“可是爹之前不是说魔物不能进入弥陆秘境的吗?”余怀礼皱了下眉,“会灰飞烟灭的吧,还是不要了。”
百里渊奚看着担忧的余怀礼,他抬手摸了摸余怀礼的额头,轻轻抚平了余怀礼皱起的眉,弯了弯唇说:“别担心我,我有办法。”
余怀礼还是拒绝:“真的不用了,而且我亲爹爹、就是绪妄说他会一直守着我。”
亲爹爹……
百里渊奚听着余怀礼嘴里说出这个称呼,莫名觉得有些刺耳,他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攥了攥手心说:“……那件事,你如果想明白了,是会回到我身边,还是会留下天衍宗?”
余怀礼眨了眨眼睛,看着主角攻说:“爹对我很好,师尊也对我很好。”
百里渊奚or绪妄之间,余怀礼机智的选择了or。
没办法,做孩子的有谁是不想让两个大爹能好好在一起的。
可听到这个答案的百里渊奚却骤然沉默了下来,他看着余怀礼,紧紧咬住了后槽牙,周遭的魔气越来越重。
自己陪着余怀礼长大,余怀礼曾满心满眼只有他,现在两人不过分开七天,余怀礼的眼睛里却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百里渊奚的喉结动了动,他想,余怀礼把绪妄当成亲爹看,在他们两人之间,余怀礼甚至已经挑不出来最喜欢的那个。
他不想这样,他想像以前那样,自己在余怀礼心里永远是最特别的、最重要的那个人。
百里渊奚垂下眸子,他的视线又落到了余怀礼的唇上,然后再也没移开。
……什么亲爹假爹的,他宁愿不做这个爹。
本来他也不该是余怀礼的爹爹。
而且不再和余怀礼是这种关系,余怀礼就不会再介怀那件事情了吧……
而他会用全新的、比父亲更为特别的、无可代替的身份与余怀礼相处。
百里渊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瞳孔已经彻底红了,头顶上也冒出来了魔角,他轻轻捏了捏余怀礼的肩膀:“小礼。”
余怀礼疑惑的嗯了一声,有些不明白百里渊奚怎么在这一瞬间魔化了。
“你已经知道了,真正滋养了你百年的人不是我。我们可以不再那种儿戏的“父子”关系。”
百里渊奚又轻轻捏了下余怀礼的手腕,一丝魔气贴着他的胳膊游离着 :“你也不必把我看成你的长辈,就把我看成你的一个朋友,就像你和刚刚的那个小姑娘一样,或许让你放下对那件事的芥蒂。”
余怀礼:……?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主角攻在说什么啊?主角攻难道是不想和主角受上演“抢孩子”的雷人剧情了吗?
“等等……你体内火气怎么这么盛。”百里渊奚握着他的手腕,怔愣了两秒,皱着眉说,“和我分开的这些天里,难道都没有出来过吗?这样下去你会憋坏的。”
余怀礼:……
他捂住了百里渊奚还要口出狂言的嘴。
第92章 什么是现场听墙角啊
“这都没关系, 我有办法的。”余怀礼垂着眸子,看着被他捂住嘴巴也不反抗的百里渊奚,低声说:“不管怎么样, 我都把你、把绪妄当成了我的爹爹看,我很在意你。”
百里渊奚静静的看了余怀礼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余怀礼的指缝中泄出:“我同样十分在意你。”
“我知道。”余怀礼放下了手, 有些苦恼的看着百里渊奚说:“可是刚刚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爹不要再说那些让我觉得为难的话了。”
真是,百里渊奚问自己去天衍宗还是回凌晓峰的问题,跟问小孩要是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有什么区别。
又说要跟自己做朋友,而看且听百里渊奚的这说辞,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帮他做那种事了?
余怀礼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岌岌可危的剧情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百里渊奚垂眸, 看着神情有些苦恼的余怀礼,他怔愣了一瞬,飞走的理智像是终于回来了, 瞳孔的红色渐渐褪去,恢复到了人时候。
他想, 是自己刚刚的表现吓到了余怀礼吗?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很陌生?
百里渊奚抿了抿唇, 默默反思了两秒。
他好像确实太心急了, 余怀礼的心思单纯,两人又做过那种事,他刚刚的一番话好像是想否定和余怀礼的过往, 摆明了想要和他做那种事似的。
啧, 如果想要转变余怀礼对他的看法,也应该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来的……
温水煮青蛙不是坏事。
虽然这样想,百里渊奚的手指还是痉挛了两秒, 他喉结动了动,好半晌脸上才露出来了和以往没差别的笑容。
百里渊奚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轻笑着说:“那刚刚的那话你就当我没说话,你也没有听见过……你以后想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余怀礼这才弯着唇笑了起来,上前抱了抱百里渊奚。
百里渊奚怔愣两秒,他的眸子软了下来,越发用力地回抱着余怀礼。
但很快,他又皱起来了眉。
余怀礼的心脏和脉搏跳动都太快了,这样下去,百里渊奚都担心他的丹田会自燃。
“真的没关系吗?”百里渊奚握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火气真的很旺,不及时解决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刚刚你说的那个方法具体是什么,真的有用吗?”
每天都会打拳的余怀礼冷漠的想:其实没什么用。
至于百里渊奚说的会发生不好的事,余怀礼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数的,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余怀礼的表情,百里渊奚大概就明白了,他轻轻抚摸着余怀礼的后颈,漫不经心的开口说:“你现在这种状态是我的问题,是因为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话音落下,百里渊奚又想到他曾经看的那书的内容,试探性的开口:“坏梨,你想我给你解决一下吗。这次不用有负担,我看那些人间也会有父亲这样教导。”
余怀礼:……
百里渊奚又不能是趴别人床底听了,他怎么不信人间会有这种的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
无语!
“当然不是做那种事……”百里渊奚看着余怀礼不太自然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开口解释说,“我就用手、用嘴,或者用腿给你解决,全看你的喜好。”
“……我都不喜欢。”余怀礼皱了皱鼻子,“感觉和爹用什么都很奇怪啊。”
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还想说什么,唐盈就走了出来,她看着挨的极近的两人,惊讶了两秒:“坏梨,这是谁啊。”
“啊……”余怀礼拉开了和百里渊奚的距离,微笑说,“我爹。”
“假的吧。”唐盈觑了两眼百里渊奚说,“看着不像能当你爹的年纪啊。”
“我爹也是,嗯……”余怀礼没有把百里渊奚是魔物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对唐盈说:“你看着也比我小呢。”
唐盈还以为百里渊奚也是修仙者,她想了想说:“好吧,那你今天还和我一起回去?”
“回,不然师尊要说我的。”余怀礼看了眼脸色不佳的百里渊奚,“那我回去了,等从秘境出来,我会去找你的。”
“行。”百里渊奚再不情愿也只能同意,他看了一眼唐盈说:“我还有话要跟余怀礼说,你稍微等他一会儿。”
唐盈哦哦两声,离两人远了一点。
百里渊奚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余怀礼:“随身带着,里面都是保命用的。”
“知道了。”余怀礼边说着边想要接过来的,却被百里渊奚握住了手,轻轻往怀里拽了一下。
百里渊奚垂眸亲了亲余怀礼的鼻尖:“小混蛋……从秘境出来后一定先来找我,不然我就去天衍宗要人了。”
余怀礼又说了一遍知道了,然后又说他要回天衍宗了。
百里渊奚:“……”
看着余怀礼离开的背影,那烦躁去而复返,百里渊奚捻了捻手指,轻啧了一声。
……明明余怀礼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离家出走七日,就成了天衍宗的了。
绪妄什么都没有不付出,凭着那契约余怀礼就亲近他,这个贼。
越想越烦,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又化成了一阵魔气。
*
【统子。】在回天衍宗的路上,余怀礼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皱着眉把休息的系统给叫醒了,【主角受应该都没有跟着我吧?】
系统的毛都炸了,它仔细感知了一会儿,抓了抓脑袋迟疑的说:【嗯……应该是没有的吧?主角攻受的气息我都没有感觉到。】
【我知道了,继续睡吧。】余怀礼慈爱的摸了摸炸毛的系统,【哎……】
简直指望不上这小废物。
余怀礼觉得主角受应该是跟着他下山的,回到无云峰看到坐在偏殿里喝茶的绪妄时,更是直接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身上寒气有些重,跟自己应该就是前后脚回来的。
“师尊。”余怀礼行了个四不像的礼,他弯眸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这么晚了,你不也下山去了。”绪妄放下了茶杯,抬眸看向余怀礼说。
余怀礼哎呀一声:“师尊,我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而且我又不能让唐盈独自下山。”
“……”绪妄捏了捏鼻梁,罕见的有些头疼,他轻叹了口气:“你身上有魔气,遇到百里渊奚了?”
“嗯,沾染了魔气的应该是百里渊奚给我防身保命的那些东西。”余怀礼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
“拿着吧。”绪妄又想起自己所听到的、看到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与他不同,余怀礼是情感很是丰富的灵宠,所以余怀礼才会和百里渊奚种下了因果,他能理解余怀礼现在还对百里渊奚有所依恋。
等到他在秘境里得到斩断因果的东西,余怀礼就不会受百里渊奚的困扰了。
“但是,别再让百里渊奚对你动手动脚,我明白你把他当成父亲看,但是他对你的心思并没有那么单纯。”绪妄顿了顿,提醒道,“魔物喜欢圈养灵宠……”做那种龌龊肮脏的事。
百里渊奚不可能是例外,何况余怀礼不久前还曾和百里渊奚结合过。
余怀礼点点头,看起来混不在意的模样,他打了个哈欠说:“我知道啦师尊,我有些困了。”
“那休息吧。”绪妄按了按太阳穴说,“但是为了防止你再偷溜出去,我同你一起睡。”
余怀礼:……
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师尊,我真的不会再偷跑出去了。”余怀礼皱了皱鼻子,但是看着绪妄淡淡的表情,他叹气答应了:“……好吧好吧,但是我睡觉可不老实。”
“没关系。”绪妄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笑意,“我不会介意。”
谁问你介不介意了?
余怀礼哼哼两声,他躺在床上,转头看了看在他旁边跟入定似的绪妄,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
绪妄其实已经将睡眠进化掉了,他说的睡觉,不过是闭上眼睛。但是今天有些不太对劲,他的意识竟然昏沉了起来,耳边只有约隐约现的轻微水声。
……什么人能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给他下咒?
绪妄的意识挣扎着,没多久他就冲破了这莫名其妙的禁锢,猛地睁开了眼睛。
“百里渊奚?”绪妄皱眉,看着百里渊奚手里握着的东西,哪怕在黑夜中,那抹红也刺眼的很。
绪妄别开眼睛,语气十分不善的质问百里渊奚:“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百里渊奚挑眉,他扶着余怀礼,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十分晦气的看着绪妄说:“啧……怎么醒的这么快,在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你感觉不到吗?他的丹田都要爆炸了,我作为他最亲近的人,自己有义务帮他解决。”
顿了顿,百里渊奚说:“既然醒了那你就赶紧离开。老东西,和徒弟睡在一起谁知道你安了什么心思。啧,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绪妄:……
他刚刚明明只看了余怀礼那个东西一眼就移开了。
“你先把你下的法术解开,我动不了。”绪妄闭着眼睛说,“你这样对待他,他如果知道了——”
“嗯……”熟睡中的余怀礼呼吸声重了些,绪妄的耳朵都麻了起来,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百里渊奚也不动了,他垂眸看着余怀礼,见他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又俯身在他唇上磨了磨。
他随手解开下在绪妄身上的法术,赤红的眸子看向绪妄,用嘴型说:“滚、出、去。”
见绪妄的剑飞了过来,百里渊奚直起身,他语气很不好,低声咬牙切齿的说:“难不成你还喜欢看?”
飞着的剑落在了地上,绪妄下去,捡起来了那把剑,赤着脚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渊奚才从偏殿里走了出来。
“滚开,别挡道,今天不跟你打架。”百里渊奚看着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的绪妄,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说。
“他知道了不会高兴的。”绪妄握着自己的剑,平静的说,“你们这种恶心的东西,只顾着自己开心。”
“哈。”百里渊奚不可思议啧声道,“你都在门口听了一晚上了,怎么还得出来这种结论,你知道他在我身上释放的时候,神情都柔软了吗?”
“而且你看不出来他一直很难受吗?啊……当然,我知道你们修无情道的是看不出来这些的。”百里渊奚嗤笑着说。
绪妄的眉头皱起,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抽出剑砍在百里渊奚的身上了。
……这种魔物,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弥陆秘境。”百里渊奚撞开了他的肩膀,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你最好能真的保护好他。”
“余怀礼是我的徒弟,这不用你来叮嘱。”绪妄低声说,“你只是偷走了他的、一个卑劣的魔物,他现在或许还对你抱有期待,但是……”他会让余怀礼看清百里渊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
昨夜,百里渊奚竟然就那样坐了下去……
想到这儿,绪妄脸色有些难看。
百里渊奚无所谓的挑眉,化成一阵魔气离开了。
绪妄又在偏殿的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天空泛起来了鱼肚白,他才抬脚走进了余怀礼的房间。
余怀礼第二天醒的很早,这是最近他醒过来后最神清气爽的早晨,他忍不住舒了口气,心情不错。
照例和直播间的观众打过招呼后,余怀礼又转头与睁开了眼睛的绪妄打了个招呼。
“师尊早上好~”余怀礼弯着眸子说。
绪妄淡淡的嗯了一声。
哇塞?芥末冷淡。
啧,昨夜还偏要和自己睡觉,果然男人就是睡到了就不珍惜了。
余怀礼跟开玩笑似的想着,又起身下了床,然后猛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等等,不对劲了。他昨夜穿着睡觉的亵裤呢?他为什么感觉有人嗦他口口了啊?!
余怀礼转头看向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绪妄,牙开始有些疼了。
……主角受不能这样吧。
第93章 幻境:我没能让你觉得幸福吗?
“怎么了?”绪妄对上余怀礼的视线, 他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垂下手平静的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余怀礼眨眨眼睛, 弯了弯唇说:“就是突然感觉师尊长的很好看。”
“……”绪妄又抬手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脸,他低声说,“一副皮囊而已, 看得过去就可以。”
余怀礼凑近绪妄, 他的眼睫颤了颤,拖长声音说:“那师尊觉得我呢,我也看得过去吗?”
“你。”绪妄感觉到余怀礼的呼吸都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却没有落在余怀礼的眉眼上, “你好看。”
余怀礼伸手, 强硬地转过绪妄的脸,哼哼两声说:“师尊要看着我说呀。”
绪妄:……
“我给你梳发。”绪妄生硬的说。
余怀礼撇撇嘴,放开了绪妄, 在绪妄垂眸给自己梳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 :“师尊, 昨夜我睡觉没有不老实吧?”
绪妄顿了一下。
“嘶……”余怀礼疼的皱了皱眉, 不满的嘟囔说:“师尊扯着我的头发了, 我昨晚睡觉真的很不老实吗。”
“没有。”绪妄垂眸看着缠绕在自己指尖上的两根头发,他突然开口说:“我昨夜翻阅了古籍,灵宠第一次交/配以后, 若是不在和人交/配, 就会觉得丹田发热,古籍上还写,灵宠若是忍耐到一定程度, 就会来者不拒,只要有个洞或者有根棒子就可以。”
余怀礼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绪妄:……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是绪妄这话也太糙了。
而且他到底是怎么用这么冷静的口吻说出这种话的?
不知道为什么,余怀礼有点替主角受尴尬了,他摸了摸鼻子说:“……嗯,是的吧。不过师尊问这个干什么。”
“我记得和百里渊奚那次是你第一次交/配,但是这些天,我只感觉到你不太对劲,并没有具体的感知到你的不对劲是为何,抱歉。”绪妄皱起来了眉,低声说,“你最近会觉得难耐燥热吗?毕竟你那么多天没有释放过。”
……这个问题他是一定要回答吗。
余怀礼含糊的嗯了一声。
“那你。”绪妄像是跟余怀礼探讨学术似的,十分严肃认真的看着他说:“你到达那个临界点了吗?”
余怀礼啊了声:“什么。”
“就是……”绪妄垂眸看着余怀礼无辜的、茫然的眼神,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昨夜看到的那截刺眼的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绪妄又想起来了百里渊奚就那样用炫耀似的神情扶着它坐了下去。
炫耀。
这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呢?
绪妄想不明白,就像他想不明白,昨天夜里余怀礼下山的时候,百里渊奚怎么有脸向余怀礼提出那种无理的要求,说什么回到天衍宗还是凌晓峰。
明明是百里渊奚在他这里偷走了余怀礼,连余怀礼对他的亲近都是他偷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余怀礼呢。
还说什么他很在意余怀礼,如果真的在意,那百里渊奚明明应该感到歉疚才对。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自己闭关的时候偷走余怀礼,那余怀礼早该是自己唯一的弟子,他不会和魔物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他会一辈子自由、快乐,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哪怕是闯出来天大的祸,自己也能给他兜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百里渊奚逼着开hun,引出来了他作为灵宠的天性后,又被逼着交/配,更别提以后的日子里,余怀礼也会时不时的陷入情/欲的漩涡。
绪妄想,这次秘境过后,他不会让两人再有任何的牵扯。
“算了。”绪妄说,“若是以后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我会用灵力为你疏导。”
“知道了师尊。”余怀礼想了想,又为自己证明说,“师尊,就算是我到达那个临界点,也不是有洞就行的。”
绪妄嗯了一声:“知道了。”
“不过今天早上我确实觉得轻松了好多。”余怀礼沉吟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狐疑的问,“师尊昨夜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查阅这方面的古籍了。”
绪妄不语,手下却又扯掉了余怀礼的两根头发。
余怀礼服了,他捏了捏鼻梁:“师尊不想回答也不要扯我头发。”
“……抱歉。没有不想回答,只是等待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拿出来看看而已。”绪妄说。
余怀礼有点奇怪,昨晚主角受不就睡在他旁边吗,他等待什么?等待天亮吗?
绪妄给余怀礼梳好发,他算了算时间,放下梳子说:“进秘境的时候,你全程跟在我身边就好。”
顿了顿,绪妄像是保证似的说:“我会保护好你。”
余怀礼摸了摸百里渊奚送给自己的保命的物件,想了想说:“我知道的,师尊一直在保护我。”
就是昨夜他跟主角攻说过不需要他进秘境陪自己,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
按照百里渊奚那又争又抢的性格,他若是进了秘境,很大可能会因为看不惯绪妄而破坏他飞升的机遇。
趁着绪妄被掌门叫去的时候,余怀礼给百里渊奚传音说:“爹。”
百里渊奚嗓子有些哑,他清了清喉咙说:“嗯?怎么了。”
“你不要跟着我来秘境。”余怀礼拖长声音撒娇说,“我真的不需要你为我冒险,不然我会很担心你。”
“知道了。”百里渊奚轻轻笑了声,“那你要注意安全。”
“你声音怎么回事啊?”余怀礼眯了眯眼睛,十分敏锐的问。
百里渊奚想了想,慢悠悠的说:“唔,昨夜吃了点东西。”
余怀礼稍稍想一想就知道百里渊奚昨夜到底吃了什么,他脸有点绿了。
主角攻这个神经病,到底有没有雷能劈一劈他。
“以后你不要吃了!”余怀礼气的直哼哼,“要吃也经过别人允许行吗……不是,别人肯定是不允许,爹,你昨晚就只用嘴吃了吗。”
“啊……忘记了。”百里渊奚听着余怀礼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摸了摸鼻子,扯开了话题:“进了秘境遇到危险就跑知道吗,多跟几个人一起,有什么事就拉他们当垫背的。”
余怀礼说:“你净瞎教,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师尊了。”
“去吧。”百里渊奚笑着说。
虽然绪妄是余怀礼的师尊,勉强也算余怀礼的“实际监护人”吧,但是想通了的百里渊奚丝毫不把绪妄当成什么潜在敌人看。
毕竟自己和余怀礼早晚有一天会是那种关系,所以绪妄想当爹或者当师尊他都没有意见,而且绪妄还挺尽职尽责的,他知道给余怀礼守门不是吗。
百里渊奚觉得昨夜绪妄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挺刺激的。
*
弥陆秘境开启前,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派出来了他们门派中顶尖的精英在秘境前候着。
天衍宗一行人是最后一个到的门派。
余怀礼被绪妄牵着,周遭的视线不断往他的身上瞟,像是想要看看他凭什么能是绪妄唯一的徒弟。
余怀礼哼了一声,他半垂着眸,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有个不知道哪个门派的男人跟他对视了两秒,顿时从脸红到了耳朵和脖子,但他非但没有移开视线,还朝余怀礼露出来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神坚定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绪妄顺着余怀礼的视线看过去,看清楚男人涨的跟猪肝色一样的平平无奇的脸,他眯了眯眼睛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余怀礼挑眉,“我刚刚很凶吗?为什么他的腿都在抖。”
绪妄看了余怀礼两秒,然后轻轻笑了下:“或许吧,你好像又长高了。”
余怀礼哎呀:“真的吗?”
他现在的身高应该就是他成年后定格的身高,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他还能长吗?
绪妄又淡淡的笑了下,他正想再 跟余怀礼说什么,有人附在他耳边说:“绪长老,弥陆秘境的开启阵法是由您来收尾的。”
绪妄点头,他转头看了眼余怀礼,余怀礼自动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了:“师尊,你去吧。”
只是绪妄前脚刚离开,后脚那个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人就过来了。
“你好,我叫王大明,是个散人药修。”那人脸还是很红,特别直白且磕磕绊绊的问,“你是、你是,就是已经……嗯,交/配过的灵宠吧。”
“啊?”余怀礼眨眨眼睛。
“就是……”王大明靠近他低声说,红着脸说:“我这里有灵宠双修的各种资源,还有热门的丹药,吃了就百试百中,不管什么种族你都能给他打种。”
余怀礼疑惑的反问:“什么是打种?”
“就是、行业黑话,你……嗯,就是能让任何种族生下你的孩子。”王大明说,“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业务,你要不要,新客给你打折?”
“你既然都不好意思做这个业务就不要开口了好吗。”余怀礼说,“我才十八个月,我还是个孩子呢。”
哪来的药贩子,怎么打广告还打到他这里来了。
“不能吧……”王大明琢磨了两秒说,“那和你交/配的不会是魔物吧?”
余怀礼硬邦邦的说:“你想多了。”
“果然是魔物。”王大明咦了一声,“这世界也只有魔物那么不要脸了……那你需不需要能够抑制你xing/欲的药物,我这里也有,虽然暂时没有生产许可但是保准管用。”
余怀礼:……
这人到底哪来的。
“你回家吧好吗,回家吧。”余怀礼抚了抚额,“我不需要,真的。”
“这样吧,我给你试用装。”王大明就见过余怀礼一个有独立意识的灵宠,他显然很努力的想做成这桩生意,边跟着余怀礼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两个半颗丹药:“这是让你能快速进入状态的,然后这个能让你……呃,产生幻觉?就是你憋的不行想做/爱的时候,吃下去就能产生类似的幻觉,舒缓你的火气。”
他也不管余怀礼要不要,直接塞到他的怀里,又塞给了他两个传音石:“你要是觉得有用就过来找我。”
余怀礼:……
这人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听不懂。
“在聊什么。”绪妄皱着眉,他攥着余怀礼的手说,“秘境开了,走吧。”
王大明抓了抓脑袋,觑了一眼绪妄,他有心想问问绪妄需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是看绪妄冷的结冰的表情,他缩了缩脖子,没敢开口。
“嗯。”余怀礼点头,又跟眼巴巴看着他们的王大明说,“谢了,但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王大明就一溜烟跑了。
绪妄收回自己淡淡的视线:“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刚刚看他扯你衣服。”
“不知道,卖假药的吧。”余怀礼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两枚丹药:“神神叨叨的。”
“弥陆秘境里的幻境很多,你要跟紧我。”绪妄握紧了余怀礼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点,淡淡的金光融入他的身体里。
“师尊已经提醒过我很多遍,我知道。”余怀礼眨了眨眼睛。
只是余怀礼刚和那些各门各派的人一同进入秘境后,就跟误入了另一个时空似的,身边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面前只有层层叠叠的树林。
余怀礼感觉进入秘境后他的神识都被削弱了一半,他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师尊?师叔?小师弟?”
绪妄淡淡的声音在他神识中响起:“别害怕,我在。只是没想到一踏进秘境就进入幻境之中了,我知道你在哪儿呢,你尽量不要随意走动,我会去找你。”
“师尊。”余怀礼想了想,在神识中说,“我这边没问题,你不用急着来找我。”
主角受还是先把他的机遇找到吧。
绪妄却没有再说话。
余怀礼提着剑,刚在周遭转了两圈,他身后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他警觉的回头,看清楚不远处朝他摆出一副伏击模样的棕熊,他眯了眯眼睛,握紧了自己的手中的剑。
那棕熊看余怀礼已经发现自己的了,它吼了一声,快速的朝余怀礼冲过来。它的身形十分庞大,但是动作却敏捷,几个眨眼间,它几乎就冲到了余怀礼的面前。
余怀礼握着剑,虽然他的神经依旧警惕,但是他总觉得眼前的棕熊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棕熊低吼着,用身体拱着余怀礼,余怀礼皱着眉,顺着它的力道,几下就被拱到了那片茂密的树林里。
然后这棕熊又怒吼一声,跑走了。
【我不行了,我要晕了过去了……】系统软绵绵的说,【我有巨物恐惧症,我感觉这头熊有三米高。】
余怀礼踩断了树枝:【其实这头熊是未成年,它要去找它妈妈了。】
【啊?】系统有些懵,【坏梨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听出来的呗。】余怀礼说,【我好像能听懂它的意思,可能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也算它们中的一员?】
【那它为什么把你拱到这边来了……虽然有阳光照进来但是感觉也阴森森的。】系统趴在余怀礼的肩膀上,忍不住抖了抖它的身体。
【不知道。】余怀礼左脚落地,又踩碎了一片树叶,再抬起右脚时,眼前却变成了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权限已通过,欢迎回家。”
余怀礼久久的注视着客厅中间那张巨大的结婚照,他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来几分困惑。
客厅里荆芥慢慢蔓延,夹杂着淡淡的冷杉味道,有人系着围裙从厨房走过来:“宝宝你回来啦?快过来吃饭。”
余怀礼又疑惑的盯着说话的人看了几秒,严圳亲了亲他,有些心疼的问:“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太累了?”
余怀礼皱着眉,他认真的想了想今天自己一天都在干什么,好像就是上课、训练、然后吃饭,和平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严圳又开口问了他一遍,余怀礼摇了摇头,盯着那巨大的结婚照看了几秒,突然开口说:“结婚照拍的真好。”
“对呀,你特别好看。”严圳抱着余怀礼的腰,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话音低沉:“宝宝你要是喜欢,结婚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我们再去拍一张。”
余怀礼又想,他们竟然已经快结婚两年了吗?
他再一想,那些模糊的记忆又清晰了起来。
是啊,他们结婚已经快两年了。他和严圳刚毕业的那天,联邦通过了Alpha结婚法案,然后他和严圳就去领了证,现在他在军校任教,严圳在军队任职。
他现在还记得和严圳结婚那天,连诺尔斯和陈老师都为他们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宝宝?”严圳有些担忧的皱了下眉,“今天怎么老发呆?”
余怀礼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严圳紧张的摸了摸余怀礼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
“可能吧。”余怀礼咬了咬严圳的唇,“我想休息了。”
严圳喉结动了动,凶猛的吻了回去:“好……我们去睡觉。”
卧室的墙壁上挂满了两人的照片,正对着床头的、最大的那张是余怀礼和严圳正做/ai的。
余怀礼又看了那照片两秒想,我怎么会同意把这种照片挂在正对着床的位置?
“坏梨,在看什么?”严圳见余怀礼吻的并不专心,他舔了舔余怀礼的唇,低声问。
“在看那张照片。”余怀礼的视线移向严圳说,“你身材看着不错。”
严圳默默笑了声:“摸起来也不错,我特地为你练的。”
余怀礼被严圳的手带着去摸他的腹肌,然后他看着严圳慢慢的坐了下来。
严圳狂热的亲着余怀礼说:“我爱你,我们终于又合为一体了,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电光火石间,余怀礼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严圳说:“终于?”
“啊……我就说。”余怀礼笑了起来,“我们怎么会结婚两年呢,我早该死了才对。严圳,这是你的梦吗?”
严圳呆怔片刻,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
两道不同嗓音重叠,余怀礼恍惚了一瞬,发现周戬之正皱着眉看他:“严圳是谁?”
什么严圳?
余怀礼扬了扬眉,他坐在窗台上,好心情的看着窗外的落日与海,不解的问:“什么啊,度蜜月你还和我提别的男人?”
“可能是我听错了。”周戬之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余怀礼,“宝宝,我们这样公开会不会影响你?”
余怀礼想了想,才想起来了周戬之是在说什么。
他的全网黑时代早就已经落幕,现在他是如日中天、当红不让的顶流,刚刚却在社交平台公布了他和周戬之的恋情。
“哎呀。”余怀礼咬了一口脆苹果,他的脚尖轻轻抵在周戬之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说:“不会啊,反正我又不是没有被骂过,嗯……你应该担心一下会不会被我粉丝给生吃了。”
周戬之转头亲了亲他的脚背,余怀礼立马把脚抽了回去,他啧了一声,嫌弃的说:“你亲我脚干什么啊,不许亲我嘴了啊。”
周戬之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小余怀礼,低声说:“好吧,嘴不让亲,那这里呢……”
“也不行。”余怀礼说,“我现在想去冲浪。”
“啧,能不去吗?”周戬之皱着眉说,“你就穿一条泳裤,那些长了眼睛的男人都把我老公给看光了,宝宝你现在是有夫之夫。”
余怀礼:……
他服了,周戬之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雷人了。
“我穿上衣行吗。”余怀礼啧了一声,从窗台上下来,“真是,烦死你了。”
周戬之却笑了起来,他拿起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慢悠悠的跟在余怀礼的身后。
日光落在余怀礼的脸颊上,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温度,他歪了歪头,只觉得脚下踩的不是沙子,而是……
“怎么了?”周戬之上前,握住了余怀礼的手,“在等我吗?”
那种不真实感与失重感统统消失了,余怀礼笑着看了周戬之一眼。
周戬之喉结动了动,被余怀礼这一眼看ying了:“再勾/引我就不让你去冲浪了。”
余怀礼:……
不是,他干什么了?周戬之这个神经病。
他不管周戬之了,抱着冲浪板在海洋中冲浪,可是那种恍惚的下坠感又缠上了他。
一个浪头过来,海中已经没有了人影,周戬之的瞳孔顿时缩了缩,他丢掉手里的东西,声音颤抖着去叫余怀礼的名字。
余怀礼从海中冒出了头,他深深吸了两口气,笑着抱住周戬之:“吓吓你。”
周戬之的心脏狂跳着,他紧紧抱着余怀礼,吻掉余怀礼脸上的海水:“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两人在礁石后,静静的抱了会,周戬之吻的地方就不对劲起来。
余怀礼垂着眸子看蹲下身的周戬之,他的手指插入了周戬之发缝中,开口说:“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唔……”周戬之抬眸看他。
“我好像只有触碰到你,比如现在,才感觉我是真切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余怀礼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困惑,“可是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感觉到很……虚无?”
“宝宝。”周戬之笑意盈盈的哑声说,“你这是在跟我说情话吗?我很喜欢。”
余怀礼无语:“我说真的……算了,你松手,不给你舔了。”
可周戬之非但没有松手,只有礁石遮挡的情况下,他小心翼翼的让它往里进了进。
“余怀礼。”周戬之目光温柔的看着余怀礼,他哑声说:“我现在很幸福呢,你觉得幸福吗?”
余怀礼想了想,“幸福”那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周戬之吻着他的唇,哑声说:“觉得幸福的话就永远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余怀礼全部进去了后,却垂着眸子笑了起来:“这话刚刚有人和我说过。”
“什么……”周戬之的眼皮跳了跳。
“严圳。”余怀礼摸了摸周戬之的脸,温柔的说,“活在这样虚假的幻想中,我想你也不会幸福的。”
“不。”周戬之死死握着余怀礼的手,眼睛赤红一片:“我是幸福的,我也会让你幸福。”
身后天与海相接的地方一点点模糊,余怀礼弯眸问:“真的吗?”
“真的呀。”薛晟骁亲了亲他的唇说,“宝宝都愿意带我来见家长了,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余怀礼愣了两秒,才想起这是他与薛晟骁交往的第四年,他爸爸妈妈大概已经看出来了两人的关系,说过年的时候让薛晟骁跟着一起来吧。
他瞥了眼笑的十分不值钱的薛晟骁,边打开门边笑着说:“出息。”
薛晟骁的心随着门推开渐渐提起来了:“宝宝,你说爸妈会喜欢我吗?”
“……”余怀礼无语道,“你,现在担心、这个,会,会不会,有些,晚了。”
而且逢年过节薛晟骁都会打着好朋友的名头,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上门,俨然成了他爸妈的第二个儿子。
哪怕是这样,薛晟骁还是紧张的不行。
饭桌上余怀礼爸妈问一句,他就跟竹简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我和余怀礼已经谈了四年了,刚开始网恋,后来分过一次手,我又追的他……”
“那啥,那啥方面也特别特别特别和谐。”
“结婚……我打算等余怀礼研究生毕业就去国外结婚,但是主要看余怀礼的意思。”
“孩子……我和余怀礼确实都不能生,但是余怀礼喜欢的话,我们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婴儿。”
“房子车子我都有,这些叔叔阿姨不用担心,我会做公证,我的一切都是余怀礼的,我、我也是余怀礼的。”
“……”
一圈说下来,三个人都臊的不行,余怀礼在旁边慢悠悠的喝了口汤,笑意盈盈的亲了亲薛晟骁的脸。
薛晟骁咳嗽一声,看着顿时低下头的余怀礼爸妈,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吃过了饭,薛晟骁忍不住,重重地在余怀礼嘴上亲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让余怀礼爸妈都看了过来。
他摸了摸鼻子说,举起手发誓道:“爸妈,我一定会对余怀礼好的,我要是敢做点对不起他的事情我就——”
余怀礼笑着踢了踢薛晟骁的小腿,打手语说:不用发誓,你是小孩子吗,我相信你。
“那我去洗碗了。”顶着余怀礼爸妈诧异的目光,薛晟骁尴尬的、甜蜜的笑了起来,急匆匆的就要去厨房。
他爸爸跟在后面打手语:不用你洗,我来洗碗。
但是薛晟骁没有回头,给余强急的都要开口说话了。
看着昏黄灯光下,和他爸抢着洗碗的薛晟骁,余怀礼嘴角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小礼。”田翠华温柔的看着余怀礼,她朝他打手语说:只要你幸福,你和谁在一起,爸爸妈妈都会支持。
“妈妈。”余怀礼鼻子突然有点酸,他低声说,“谢谢。”
田翠华轻柔的摸着他的头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余怀礼听着这轻快的调调,他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可是在他感觉到心安的同时却冒出来了巨大的恐慌。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莫名其妙的感受。
晚上。
余怀礼看着兴奋的有些过头的薛晟骁,弯了弯眸,故意凶巴巴的说:“赶紧,睡觉。”
薛晟骁根本睡不着,他亲着余怀礼的眉眼、鼻尖、嘴唇,哑声说:“宝宝、宝宝……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好不好,我好想和你结婚。”
“冷静些。”余怀礼想了想说,“做/爱?”
“……”薛晟骁却罕见的沉默了下来,过了好几秒,他才坚定的摇着头说,“我不想做宝宝,我们等、等结婚再做,不,还是不要做了。”
余怀礼挑眉,有些奇怪的看着薛晟骁。
“你别生气。”薛晟骁亲了亲他的侧脸说,“不做了,但是我给你咬好不好。”
余怀礼笑了声:“不用。”
他打着手语补充:怕你精力没处发泄,既然你不想要做就睡吧。
薛晟骁抓着他的手好好亲了亲。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和余怀礼□□,但就是不想。
父母开明大度,全心全意爱护他,爱人事事顺着他来,心里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他。
余怀礼觉得他特别幸福,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去想,他只想每天和薛晟骁腻在一起。
虽然他偶尔会觉得这幸福就像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虽然偶尔他的心里会升起来了几次恐慌,但是这情绪来无影去无踪,只要薛晟骁抱住他,很快又被满足感、配得感填满。
就是薛晟骁这段时间的表现有些奇怪。
他明明那么重/yu的一个人,舔他一口都会发/qing,但是现在宁愿两人互相摸,也不会和他上/床。
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直到薛晟骁兴高采烈的捧着两本热乎的结婚证让他看。
余怀礼垂眸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两人,忽然一阵恍惚。
他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曾经看过这结婚照。
“宝宝。”薛晟骁在异国街头亲他,低声说:“我们去开/房吧,我已经……确定你不会离开我了。”
最后那句话余怀礼没有听清,他笑着问:“什么?”
薛晟骁摇了摇头,他牵着余怀礼,兴致勃勃的说着要把这些天没做的都补上。
但是余怀礼看着两人的结婚证,看着结婚证上两人的照片,只觉得越看越陌生。
可薛晟骁亲他的时候,他心里又被那几乎溢出来的满足感填满了。
“宝宝……”薛晟骁从镜子里痴痴的看着余怀礼的脸,“我们一定会相伴到老,对吗?”
余怀礼的动作顿了顿,耳朵轰鸣着,他看着薛晟骁镜子里的脸,突然觉得周遭的一切就像正在播放的一场默剧按下了暂停键。
好半响,他轻轻扣了一下薛晟骁肩膀上的那颗小小的痣,低声问:“这颗痣……你一直都有吗?”
“从小到大都有吧。”薛晟骁笑着说,“宝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奇怪。”余怀礼说,“这颗痣周戬之有,严圳也有。”
或许再扩散些,他曾经在几个人身上都见过这颗痣。
薛晟骁转头看着余怀礼,他的脸慢慢的在余怀礼眼中失去了色彩,只有那双红色的眸子依旧清晰。
他听见薛晟骁的声音颤抖着:“宝宝,是我没能让你觉得幸福吗?我……永远都留不住你吗?”
“是有的。”余怀礼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脸颊说:“我或许动摇过,可是在虚假的幻想中,幸福就像镜中花水中月。”
薛晟骁嘴唇动了动:“……你别哭。”
余怀礼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他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百里渊奚。
他有点烦了,这到底有完没完?
但他大概知道怎么破解这奇怪的梦境了。
“别说话。”余怀礼看着皱着眉的百里渊奚,攥住了他的手腕说,“把裤子脱了,快点。”
“……”绪妄眉头深深蹙起,他看着明显被幻境魇住的余怀礼,抬手擦掉余怀礼眼角的泪:“坏梨,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哭了?”
余怀礼真的好烦好烦,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他只是绷着脸看着眼前的百里渊奚,又重复了遍:“我都不说了不让你来了,你为什么又来?我都说了……”
他又重复了遍:“把裤子脱了,快点。”
绪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了眼,低声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担心你。但是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简直……简直大逆不道,你现在把这话收回去,我就当听不到。”
余怀礼咬上了他的唇。
绪妄的瞳孔震了震。
“裤子……”余怀礼说,“赶紧,就当走个过场。”
绪妄沉着眸子看着余怀礼,他的手抖了两下。
他倒要看看余怀礼到底想做什么。
“嘶……”绪妄的瞳孔又震了震,他咬了咬牙:“你这样太急了,会受伤。”
不对,他不应该说这个。
“余怀礼,你怎么做出这种事。”绪妄说,“我们是……”
“你话好多。”余怀礼说,“不是你昨夜夜袭我的时候了。”
绪妄:……
“没有。”绪妄低声说,“我只是……给你擦了擦,隔着帕子擦的,没有真的摸到。”
“烦死你了。”余怀礼重重地咬了咬他的肩膀,“闭嘴,你别说话了。”
于是绪妄就闭上了嘴。
在彻底到顶的时候,绪妄只是沉闷的抱着余怀礼,有什么东西在彻底崩坏。
他竟然和自己的徒弟、他的灵宠、他唯一牵扯的因果做了这种事……这下越发理不清、剪不断了。
余怀礼明明是陷入了幻境之中,他怎么能跟着余怀礼胡闹?
不,不是胡闹。
如果这就是让余怀礼走出幻境的唯一办法呢?
绪妄又皱着眉想,既然已经这样,那他就给余怀礼解决这一次,等到以后他自然会给余怀礼找合适的道侣。
“你可以说话了。”余怀礼低声道。
绪妄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半个字。
他……该说什么?
“你该问我会不会离开你,会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余怀礼认真的看着百里渊奚的眸子,“百里渊奚,你要问我你有让我幸福吗……我现在说出这些话都觉得,这个梦境真的蠢透了。”
“……什么百里渊奚?”绪妄眯了眯眼睛,哑声说,“坏梨,你在叫谁的名字?”
余怀礼停住了动作,他的眼神渐渐清明了,看清楚此刻他和绪妄的状态,他又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他恨不得还没从那个幻境中走出来。
天杀的,主角受怎么在这儿啊,刚刚不是主角攻吗?
天杀的,明明主角攻受直到剧情最后,最大尺度也就打个啵而已,主角受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睡啊!主角受的裤腰带怎么这么松啊。
天杀的,好像把这些神经病都日一声给打成糊糊。
“百里渊奚。”绪妄顿了顿问,“幻境中和你做这种事的是他吗?”
余怀礼头疼的退了出来,但是绪妄却抱他抱的越发紧了。
“斩断因果的雪莲果,我拿到了。”绪妄在余怀礼耳边低声说,“出了秘境后,你就吃下去,再也不要和百里渊奚有联系了。”
“至于你的yu/望……”绪妄又把它放回来,像是下定了决心:“在你找到道侣前,为师给你解决。”
余怀礼:……
“我不要。”余怀礼抚了抚额说,“我把你当长辈看,你别搞我啊。”
“我没有。”绪妄沉着眸子,哪怕做这种事,他的气息都没有乱上一分,“好了,你专心些。”
余怀礼:“……”
他草草出来了,看着绪妄正蹲下身专注的捏着手帕专注的给他擦拭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怎么办,这天杀的剧情又像山体滑坡一样了。以前睡主角攻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把主角受也给睡了。
他这还怎么坚持走完剧情大纲?
靠……别真给他发送到荒星挖煤去了,他刚考上的大编制还没来得及上岗呢!
“怎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绪妄看了眼余怀礼的表情,低声说,“我……难道不如百里渊奚吗?”
余怀礼服了:“这有什么可比的啊师尊。”
绪妄:……
想到刚刚余怀礼自然的叫出百里渊奚的名字,绪妄胸口就堵的有些不舒服。
他捏了个清心诀,心底莫名蔓延开来的阴暗情绪这才消失不见。
“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绪妄垂眸问,“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进入幻境里了,我却无计可施,我很担心你无法从幻境中脱身。”
……脱离幻境的时候,余怀礼流了一滴眼泪。
余怀礼摇了摇头,他弯了弯眸子说:“没什么。”
如果在一次比一次真实的幻境里,他答应了他们,或许他就真的无法从中脱身了。
那种虚妄的幸福,他并不想要。
余怀礼不太想谈论这件事了,顺口问道:“师尊有进入幻境吗,师尊看到了什么吗?”
“有。我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我在其中打座。”绪妄嘴唇动了动说,“幻境快要崩塌的时候,一只色彩十分鲜艳的小狗闯进了这一片白中,落进了我的怀里。”
余怀礼眨了眨眼睛问:“是我吗?”
“嗯。”绪妄握着余怀礼的说,低声说,“是你,于是我抱起你,又静坐半晌,直到你说你要离开了。”
话音落下,绪妄又沉默了起来。
“然后我就离开了?”余怀礼问。
绪妄嗯了一声。
他问余怀礼为何要离开,余怀礼没有回答,但是他知道,余怀礼并不属于这里。
就像那只时不时会出现在他肩膀和头顶的毛茸茸的小球,也不属于这里。
“你会离开吗?”绪妄又问。
余怀礼想了想说,“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家的。”
绪妄并不是想问这个,但是他又明白余怀礼不会告诉他实话,他更不想去探究,他担心他的探究会加速余怀礼的离开。
在秘境里,余怀礼没有在遇到那些莫名其妙的幻境。
他们顺利和天衍宗的弟子们汇合,又将这秘境探索了一番,秘境关闭时,绪妄已经得到了某种传承。
幸好,这个小但至关重要的剧情点并没有破坏。
突破了瓶颈期的余怀礼已经大彻大悟了,反正最后主角攻受并没有在一起,他只要确保主角攻受有牵扯,主角受有情劫可度且能飞升就行。
从秘境出来的余怀礼先在无云峰休息了一会儿,黑屏的弹幕闪了闪,重新亮了起来。
【用户huaili:怎么又黑屏了?】
【不是黑屏啊宝宝,你直播间直接关闭了,就在你进入秘境的那一刻。】
【对,我看的好好的,直接把窝踢出去了> <】
【吓死我了,直播间关闭只有主播去世这一可能,真的,我吓死了T^T。】
【我害怕的哞哞哭,特别是我问帝国直播公司,他们回复说宝宝你并没有在这个任务里出来之后。】
【坏梨以后我们俩好好的行吗,我再也不骂你在任务中的相好了呜呜呜呜】
【该骂的还是要骂的。】
【止风:坏梨,你在秘境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加我v看养崽秘方:坏梨没遇到什么事情吧?】
【用户huaili:没有的,大家放心啦。】
【FOX:直播公司那边给我结果了,**,要是指望他们黄花菜都凉透了。】
【狐狸哥,他们回复了什么啊,可恶,我真的要像他们索取精神损失费了。】
【FOX:磁场不合。】
【FOX:修仙世界奇人异士多,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坏梨的比较严重。】
【用户huaili:这样啊……】
余怀礼想了想,让系统给令狐溯发私信。
【系统,你问狐狸哥,这些世界的重要角色有没有可能全是一个人,或者这些主角攻全是一个人呢?】
系统疑惑的哎了一声,解释说:【不可能的坏梨,这些世界全都是独立存在的。】
【你问一下狐狸哥。】余怀礼坚持道。
【好嘟好嘟。】系统给令狐溯发了条私信过去,很快就收到了令狐溯的回复。
系统挠了挠头:【坏梨,狐狸哥说下次见面详谈。】
【好,我知道了。】余怀礼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垂着眸子,哄了直播间后怕的观众好一会儿,等到弹幕重新“老公老公”、“坏梨坏梨”,“宝宝宝宝”叫起来了,他才弯眸缩小了直播间。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余怀礼这才注意到百里渊奚给他的传音石已经暗了好几个。
嘶……
余怀礼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答应了百里渊奚,等到秘境一结束就去找他的来着。
只是还不等他给百里渊奚传音,一阵黑色的魔气就几乎把他包裹住了。
余怀礼被压在床上,他无奈的说:“别闹了爹。”
百里渊奚卷着余怀礼长长的头发:“怎么没去找我?”
“累。”余怀礼言简意赅。
百里渊奚看他疲倦的眉眼,声音下意识的低了下来:“在秘境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余怀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动手就去解百里渊奚的衣服。
百里渊奚愣了愣,他没想到余怀礼会这么……主动。
“你不是累了吗。”百里渊奚任由余怀礼脱掉他的衣服,他翘了翘唇,哑声说,“要不你躺着,就我来动好不好?”
余怀礼看着赤着半身的百里渊奚,捏了捏鼻梁说:“从我身上下去,趴在床上。”
百里渊奚喉 结动了动,嘴里说着“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却利索的趴在了床上。
他的肩膀那儿,有一个不明显的小痣。
余怀礼只看了两眼,就把衣服递给百里渊奚了:“穿上吧。”
百里渊奚:……
算了,余怀礼累了。
“爹,这毕竟是天衍宗,你先离开吧。”余怀礼感受到绪妄的气息近了,“明天我肯定会去找你。”
“对我来说,所有地方都是无人之境。”百里渊奚蹭了蹭他的鼻尖,“那我走了,你明天一定记得来找我。”
“知道。”余怀礼点头应道。
百里渊奚弯了弯唇,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下:“走了。”
主角攻走后没两秒,主角受就进来了。
绪妄垂眸:“他来过?”
“嗯……刚走。”余怀礼实话实说。
绪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拿出一枚白色的果子递给余怀礼:“斩断因果的莲花果,当零食啃着玩。”
“喔……”余怀礼说,“师尊,那斩断因果后,我和百里渊奚会怎么样呢?”
“因果断了,你就不必和魔修扯上关系了。”绪妄说。
余怀礼其实不想吃的,但是想到百里渊奚肩膀后的那颗小痣后,他的眼睫颤了颤,嘎吱嘎吱啃了两口那果子,忍不住皱了下眉:“涩的,好难吃。”
绪妄随手递给了余怀礼两颗蜜饯。
整颗果子啃完,余怀礼哪怕吃了好几颗甜腻的蜜饯也满嘴的涩味。
“喝点水。”绪妄看余怀礼耷拉着眉眼不高兴的样子,递给他一杯茶。
余怀礼喝茶的时候,绪妄就静静的看着他,嘴角微微露出来了一个微笑。
余怀礼与百里渊奚的因果已经断了,余怀礼再也不用和一个魔修绑定了。
“我在秘境说的那话,并不是开玩笑。”绪妄也喝了口茶说。
余怀礼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古籍上记载,灵宠开hun后性/yu的需求很大,几乎要每天三回,每回三次。你今天只有一次。”绪妄淡淡的说,“所以在你找到道侣前,为师会为你泄/yu。”
“一是因为我们已经有过了这种关系了,我们再如何不情愿都已经成事实。”绪妄说:“二是我们本就有因果,这也不算大错。还有就是,哪怕我们是师徒,但我修的是无情道,你不必担心。”
余怀礼觉得主角受说的有道理,但是不好就不好在,绪妄是主角受。
他想了想,婉言拒绝道:“那师尊现在就给我物色道侣吧。”
绪妄放下杯子,淡淡的说:“好,我会留意。”
答应完,绪妄站起身,脱掉了自己的裤子:“来吧。”
余怀礼:?
他刚刚明明说的是让绪妄给自己物色道侣吧?
绪妄的神色罕见的有些犹豫:“那我就直接坐上去?”
余怀礼:……
他还没有拒绝呢,绪妄就吻了下来,说是吻,绪妄也只是简单的贴了贴他的唇:“古籍上记载,这种事情要从亲嘴开始。”
余怀礼捂住了绪妄的嘴,嘶了一声:“师尊,你这看的是正经古籍吗?”
顿了顿,他又无奈的说:“我现在不需要,有需要的话我告诉你行不行?”
绪妄垂眸看着余怀礼的手,系上了腰带:“好吧,那就休息吧。”
余怀礼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是下一秒嘴唇又被绪妄含住了,他听到绪妄在他神识中说:“我觉得亲嘴很好,可以多亲。”
余怀礼:……
第二日,绪妄早早被掌门叫了过去,他们要将在秘境中带出来的东西整理入库,然后分发下去。
掌门看着绪妄嘴唇上那破掉的口子,有些疑惑:“你嘴上这怎么回事?”
绪妄淡淡的笑了声:“磕到了。”
其实是昨夜被恼羞成怒的余怀礼给咬的。
“这得多大力道。”掌门觉得那印子有些奇怪,有些像是被人亲出来的,但因为是绪妄,他就没有多想,“怎么不施个法术遮住它。”
“没有必要。”绪妄敛了笑意,淡淡的说。
掌门就没有再说什么,几个长老一同把从秘境带来的东西给分下去了。
但是到最后的时候,坐着喝茶的绪妄却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掌门问。
绪妄说:“我要渡雷劫了。”
*
余怀礼醒过来的时候,绪妄并不在,他想了想,御剑去了凌晓峰。
百里渊奚像是早早就等着余怀礼过来了似的,正装模作样的斟茶。
余怀礼才坐下,天空就翻涌起来了雷声。
百里渊奚推给余怀礼一杯茶,笑着说:“你师尊好像要渡雷劫了。”
余怀礼抬眸看了一眼翻涌的乌云。
“我们的因果断了。”百里渊奚又说,“绪妄干的吧。”
余怀礼眨眨眼睛:“可是爹爹,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当然。”百里渊奚懒懒散散的笑着,“我们之间的一切岂是这不明不白的因果能左右的。”
“趁着你那不知死活的师尊渡劫的时候,我带你私——奔?”百里渊奚轻轻捧着余怀礼脸,低声说。
余怀礼歪头,笑着说:“好呀。”
他终于能把那雷人的抢孩子剧情给掰回来了!
第94章 我有情劫要渡
绪妄的雷劫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
第八日, 天空翻涌的雷电才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在一片冒着烟的废墟之中,绪妄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探了探自己身体里的内力,又给余怀礼传了音。
但是直到传音石渐渐暗了下去,余怀礼都没有回复。
怕是自己渡雷劫的这些天里, 这小混蛋闯了一箩筐的祸了。
绪妄脸上流露出来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刚起身,传音石就亮了起来,掌门的声音从传音石里传了出来:“我看天色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你感觉可好?哎呀,就算这次渡雷劫失败了, 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我们这又能多相处几百年哈哈哈……”
“成功了。”绪妄听完掌门干巴巴安慰他的话,又说:“我一切安好。”
“渡劫成、成功了?”掌门愣了两秒,顿时大笑了起来:“好啊好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绪妄, 你可是近五百年来唯一渡雷劫成功的啊, 那现在天衍宗的实力可是越发强劲了。”
掌门旁边的声音很嘈杂, 有人说这可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绪长老就这样生生扛了下来,有人又说绪长老为何渡雷劫成功了还没有飞升, 还有人说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绪妄或许真的能成为这近千年来唯一飞升上界的修仙者……
各种各样的声音中,绪妄却并没有听到余怀礼的声音,他御剑朝天衍宗的方位飞去:“我那顽劣的弟子这几天在宗门没有闯出祸来吧?”
掌门爽朗的声音那笑意依旧清晰:“没有没有, 自秘境后我好像就未曾见过他了,我本以为他在陪你在那山峰渡劫呢,现在看来,余怀礼估计这些天都待在无云峰呢……哈哈哈绪妄,你这小徒弟真是转性了。”
绪妄垂眸笑了笑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尽快回去。”
话音落下,绪妄手里的传音石渐渐暗了下去,很快他就收了剑,落到了天衍宗的宗门前。
掌门早就带着一干人等在宗门前迎接他了,但他知道绪妄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这些人一窝蜂的祝贺了绪妄几句后,又都七嘴八舌的让绪妄去好好休息。
绪妄一一应下,他正准备回无云峰的时候,掌门却又忧心忡忡的叫住了他。
绪妄疑惑的看了掌门一眼,跟在他身后去了天衍宗的议事处。
“刚刚人多,有些话不好跟你说。”掌门神情有些严肃,他看着面前仿佛万事不入心的绪妄,疑惑的皱着眉说,“绪妄,你修的是无情道,按理说是没有情劫的,成功渡完雷劫后你明明就能飞升上界了,为何还会停留在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绪妄渡完雷劫回应了他的传音后,他先入为主的认为绪妄渡劫失败了。
绪妄十分平静的喝了口茶,浑不在意的丢下了一个炸弹:“我有情劫要渡。”
“……”掌门傻眼了,他猛地站了起身,震惊的连他雄浑的声音都尖细了:“什么?!”
“不可能啊。”掌门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他喃喃道:“你明明是修无情道的啊……你怎么会有情劫要渡……”
绪妄能把无情道修到极致,就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那些儿女情长、情情爱爱,他怎么会有情劫要渡呢。
这根本不合理啊!
绪妄吹了吹茶杯上漂浮的茶叶,淡淡的说:“我也很惊讶。”
掌门:……
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他站起身,忍不住背着手在绪妄面前走来走去,止不住的唉声叹气道:“红鸾星动,那上面所显示的那与你情劫有关的东西是什么,我们得早早想应对之策。”
“一片空白。”绪妄摩挲着手中已经泛冷的茶杯,又将它轻轻搁置在桌子上,站起身说:“我刚刚才渡雷劫,渡情劫的还为时尚早,不必担忧那么多。”
看绪妄无谓的态度,掌门更愁了,他脑中灵光乍现,突然一拍脑袋眉说:“你说你这情劫会不会和你那小徒弟有关系?他与你因果牵扯那么深。也不对啊,再怎么说,余怀礼就是你的灵宠啊……”
掌门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修仙者和灵宠结成道侣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这都是那些下三滥的魔修喜欢的。
而且绪妄就越发不可能了,毕竟在绪妄修无情道前,在连他都找了道侣的时候,他都没有听过绪妄对这方面有什么探究的欲望。
绪妄低声说:“不知。”
掌门:……
绪妄都不知道了,那他能知道才有鬼了。
“若真是余怀礼。”绪妄顿了顿说,“我也不知道,这情劫是渡还是不渡。”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显然说出这句话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渡情劫,就意味着他要亲手杀掉成为他劫难的那个人才能得道飞升。
“当然要渡!”掌门皱着眉说,“如果真是余怀礼,你不觉得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你既不必因为你们之间的因果处处迁就他,又能杀了他证道飞升。”
绪妄:……
“不觉得。我有时迁就余怀礼,因果只占一小部分,很多时候,是他迁就我更多些。”绪妄回眸看了摸胡子的掌门一眼,声音依旧平静。
“绪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掌门摸胡子的动作顿了顿,神情困惑又不解。
绪妄摇了摇头,没有再解释,他只是说:“我现在回无云峰了,宗门的事情最近不要告知我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掌门叹着气嗯了一声,他看着绪妄的身影消失在议事处的门口,忍不住眯起来了眼睛。
……绪妄刚刚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掌门想,他看得出来,绪妄对余怀礼的态度实在不一般,如果绪妄的情劫要真是余怀礼,他甚至觉得绪妄根本狠不下心来将余怀礼杀死。
可是渡雷劫失败,顶多是元气大伤,但在情劫中却极易产生心魔,又或者被反噬,这样搞不好会直接坠魔的。
掌门眸子沉沉,捏了捏鼻梁想,他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作为天衍宗的掌门,他肩负着整个宗门的担子,在他管理着下的天衍宗,是未开化的修仙者心中向往的“圣殿”,是绝对天下第一的门派。
但是天衍宗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坐镇的绪妄功不可没,谁让他是普世意义上的最强者。
所以掌门比绪妄还要在意他的飞升与否,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绪妄会有坠入魔道的风险。
情劫……余怀礼……余怀礼……情劫……
掌门有些头疼的想,哪怕余怀礼此前顽皮,不知分寸,他对余怀礼也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余怀礼成为绪妄、成为天衍宗的劫难!
刚踏进无云峰,绪妄的动作就轻微的停顿了一下,他眸子沉沉,不动声色的扫过门窗大开的偏殿。
余怀礼不在。
*
“雷声是不是停了?”余怀礼坐在客栈靠窗边的椅子上,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放晴的天空说,“我师尊已经渡完雷劫了。”
“嗯,看样子渡劫失败了。”百里渊奚给余怀礼剥了颗浑圆的葡萄,懒懒散散的嘲讽道,“没能飞升不说,你那师尊或许还被雷劈死了。”
“不要这样说我师尊。”余怀礼的目光落到了雾蒙蒙的烟雨中,他转过头看着百里渊奚,忧心忡忡的说,“爹,我都忘记给师尊留张字条了,就和你下了江南,上次我离开前都和你留了字条呢。”
“没这个必要。”想到上次余怀礼给自己留的那字条,百里渊奚就觉得有些牙疼,他想了想,酸不拉叽的说:“而且我觉得,这些天你不应该挺开心的吗。”
这几天虽然一直是连绵的阴雨,昨日好不容易雨停了,两人一时兴起,就去了人间的庙里转了转,没想到临走时又下起来了雨。
有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裳的小桃花妖,大着胆子塞给了余怀礼一块手帕和一把油纸伞,说可以擦擦脸上的雨水,余怀礼还没回答呢,她就撑着伞跑走了。
百里渊奚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那手帕,又摸了摸上面绣着两只正戏水的鸳鸯。
他看着烦,顺手就想给手帕给扔掉的,但是余怀礼却又拿了过去,说是人家的好意。
现在那块手帕还好端端的被余怀礼揣在怀里呢。
想到这儿,百里渊奚的视线又往余怀礼的胸前瞟了瞟,忍不住咬了咬牙。
“开心啊。”余怀礼说,“但是我师尊——”
我师尊我师尊。
百里渊奚想,这小坏蛋叫绪妄叫的还挺亲切。
“既然和我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百里渊奚剥完最后一颗葡萄,递到余怀礼的嘴边,“就算天塌下来都有我给你撑着……张嘴。”
余怀礼咬住了葡萄,含糊的说了声好吧,百里渊奚的指尖轻轻擦过了余怀礼的嘴唇,眸子暗了下来。
“我看,今日这雨是不会停了,你想吃些什么吗,我现在去买。”百里渊奚边说着边从余怀礼的怀中掏出来那鸳鸯手帕,自然的擦了擦手。
见余怀礼盯着他手中的手帕看,百里渊奚挑眉,慢悠悠的说:“怎么了,你真看上那不知是什么性别的小桃花妖了?”
余怀礼无语:“我都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呢……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昨夜你真的烦的很,我都没睡好。”
百里渊奚闷闷的笑了起来,他摸了摸余怀礼的脸,低声说:“那你睡会儿吧,我给你绣手帕,就绣两只一大一小的雄鸳鸯。”
余怀礼觉得百里渊奚能把鸳鸯绣成鸡,他轻轻拉下百里渊奚的手:“那你还是去给我买些吃食吧。”
百里渊奚弯了弯唇,见余怀礼困倦的打着哈欠上了床,他给余怀礼掖了掖被角,化作魔气消失在了客栈里。
只是百里渊奚才刚出去,余怀礼的神识里就传来了绪妄的声音:“为师去接你回家了。”
第95章 幻觉:绪妄换脸百里和坏梨do
连绵的阴雨落在青石板上, 百里渊奚怀里护着热乎的葱油饼,撑着伞往回走。
直到剑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剑尖在百里渊奚的脖颈上划出来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他的脖颈流出, 丝丝的魔气萦绕着。
百里渊奚下意识的先震开了抵在他喉咙上的那把剑,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看向了绪妄。
啧, 怎么回事……这人竟然没有被雷劈死, 功力还越发精进了。
“你用了手段哄骗他。”绪妄收了剑,目光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他说,“既然你和余怀礼因果已断,就不要再不知廉耻的纠缠他了。你是魔物, 余怀礼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
油纸伞从百里渊奚的手中滑落, 他渐渐冷下脸,周遭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嗤笑说:“我与余怀礼的因果断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绪妄,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和你计较吗?”
百里渊奚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陪着余怀礼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是我。没有阻止天衍宗将余怀礼纳入门内, 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忍让了。”
绪妄眯了眯眼睛。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 百里渊奚嘴里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到底是怎么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的。
绪妄说:“无论如何,我今日要带走他。”
百里渊奚笑:“那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了,无论如何,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 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似的,余怀礼站在窗户边上,撑着脸看着主角攻受。
系统挠了挠头说:【嘶, 为什么主角攻受要在站在雨里说话啊,难不成这有什么buff加成吗……坏梨,我感觉他们就要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下去拉架啊?】
余怀礼想了想那个场景,垂眸笑着摸了摸系统的下巴:【你是说我这个小卡拉米上去拉住他们说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吗?】
顿了顿,余怀礼的目光又落在百里渊奚和绪妄身上,他轻笑了声:【其实我觉得现在主角攻受也不一定是要打架,刚刚绪妄的剑尖分明是抵在百里渊奚的喉结上了。】
余怀礼觉得这分明就是一个无意识调/qing的姿势!
虽然如果别人这样对他,他会把那人的头拧下来。
系统有些疑惑了,它点点头说:【嗯嗯,坏梨我也看到了,所以这咋啦?】
余怀礼把系统从他的肩膀上拿了下来,轻轻摸了两把,把系统给摸到炸毛了:【所以我觉得我磕到了。】
炸毛的系统顿时支楞了起来说,它感觉自己特别有眼力见的说:【坏梨你哪里磕到了?疼吗?】
【统子你真是……】余怀礼无奈的笑了声,【我的意思是觉得主角攻受现在相处的不错。】
系统看着魔气冲天的主角攻和正在蓄力的主角受,忍不住抓了抓脸。
怪了个屁的了,它怎么感觉这俩人下一秒都能把对方给手撕了,这咋可能是相处好。
系统又想,难不成这就是星网上流行的“小恨侣”?
看着系统还是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余怀礼有心想从氛围和眼神多个方面和系统解释解释。
但是想起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年,余怀礼捏了捏眉心说:【算了,你安静看着吧,别说话了。】
系统抖了抖身体,它听话的点了点头,只是它的视线再转回主角攻受站的那地方,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它惊呼:【奇怪,主角攻受人呢?】
简直怪了个屁了。
【统子啊……】余怀礼笑着叹了口气,捏了捏系统的身体,在系统问怎么啦的时候,他又无奈的说:【没事,你去玩吧。】
算了,辅助系统蠢就蠢点吧,他又不需要系统给他做什么。
系统:……
坏梨这是不是委婉的说它有点笨了?!
系统在脑海里捶胸顿足,它想,都怪这个破世界!
自从进入了这个任务后,它就经常会掉线不说,一些功能也时常失灵,所以它现在看起来就比较……呃,像一个笨蛋。
余怀礼笑着将系统又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转过身,却与正无奈的看着他的绪妄对视上了。下一秒,百里渊奚又在他面前显形,阻断了他们的目光。
余怀礼眨眨眼睛。
好了,刚刚蠢的在下面淋雨的主角攻受现在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绪妄。”百里渊奚挡在余怀礼的面前,他头上的角都冒了出来,双目赤红,手里还凝聚着一团一团的黑气,他低声道,“我今日必不可能让你带走他。”
绪妄今天要是能爬着出去都算他手下留情。
“……”绪妄的神色隐隐有些不耐,他看着万分碍眼的百里渊奚,剑又出了鞘,上面映着绪妄的冰冷的脸色,他冷声道:“你的话我原句奉回:不要给脸不要脸。”
客栈这小小的房间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只要有火星子就能瞬间点燃。
余怀礼伸手拉了拉百里渊奚的衣衫,又越过百里渊奚的肩膀看向绪妄。
他缓慢的眨眨眼睛,看起来有些为难:“爹爹,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打架呀……”
手心手背都是屎,作为主角攻受的好大儿,余怀礼还不能偏信偏帮,他只能当和稀泥的那个了,他和他和他闭着眼睛和和和和……
余怀礼又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但是掐了好一会儿没掐出来眼泪他又放弃了,只用一种难过又欲语还休的神情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爹爹,你们不要打架呀,你们不管是谁受伤我都会心疼的……”
说着,他又看着已经化成魔形的百里渊奚,抿了抿唇说:“爹,你别这样好不好,每次你化形都会吓到我。”
百里渊奚的脸颊轻微的抖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渐渐恢复了正常。
绪妄见状,也收起来了自己的剑,他无奈的看向余怀礼说:“我不会伤他,坏梨,跟我回无云峰。”
余怀礼还没说话,距离他极近的百里渊奚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百里渊奚的嘴唇动了动,神情也有些难过的看着余怀礼,哑声说:“我舍不得你……”
余怀礼迟疑的回握住了他,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绪妄的身上:“师尊,我不想回去。”
百里渊奚微不可察的翘了翘唇。
哈,从昨夜他就知道了,余怀礼只吃软不吃硬,跟他示弱果然是有用的。
“余怀礼。”绪妄皱眉,“你不想回去,是因为我和你……的事情吗?若是你不喜欢,我就先……算了,总之你先和我回去。”
绪妄这番话说的囫囵,但是余怀礼却听明白了。
唔……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主角受这么贼呢,想要哄他回去,还能把话这么省略。
百里渊奚笑了起来,他语气特别欠揍,慢悠悠的说:“你听不懂人话?余怀礼说他不想回去。”
“坏梨。”绪妄看了眼挑衅他的百里渊奚,低声说,“还是说他能让你更舒服?他的身段比我的更好吗?”
百里渊奚:?
什么叫他能让你更舒服?什么又叫他的身段更好?
百里渊奚脑海中隐隐有个答案,但是不可能的吧,绪妄明明是修无情道,他懂得什么是xing/欲吗?而且就算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他也勉强算普世意义上正直的修仙者,他怎么可能与作为灵宠的余怀礼做那种事呢……
百里渊奚在心底下意识的否认着,但是语气却危险极了:“你什么意思?”
绪妄却没有再管聒噪无比的百里渊奚,他垂眸看着余怀礼:“为什么不想回去呢,还是因为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百里渊奚冷笑着:“这不是显而易见。”
“不是。”余怀礼捏了捏百里渊奚的手,让他少说两句。他叹了口气,“师尊不要这样想,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但是我觉得天衍宗不太好玩,我还老闯祸。”
绪妄愣了两秒,紧绷的精神这才松懈了下来,他平静的话里也有了笑意:“原来是这样,闯祸没有关系,天塌了为师都能给你兜住。”
……不是因为讨厌他、讨厌和他做那种事就行。
百里渊奚很不耐烦:“你可以滚回天衍宗了。”
绪妄垂眸看着余怀礼与百里渊奚相牵的手,他忽视了百里渊奚的话说:“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在人间游玩一段时间?”
百里渊奚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你哪来的滚到哪里去行吗?”
与此同时,余怀礼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好啊,爹爹们陪着我我会很开心的。”
余怀礼的话音落下,百里渊奚见他的神色是真的开心,气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绪妄上前,轻轻捧着余怀礼的脸,在他嘴角上落下一个吻,两人的气息交织着,绪妄说:“你还要在这儿游玩吗,那我去下面在要一间房。”
余怀礼嗯了一声。
百里渊奚又攥紧了余怀礼的手,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余怀礼被绪妄轻轻亲过的嘴角,脑海中的想法越演越烈。
师尊捧着徒弟的脸亲嘴巴是正常的吗?百里渊奚想,反正他肯定不会捧着阿厌或者他任何一个下属的脸亲。
而且余怀礼的表现一点都不惊讶,就像是两人之间曾做过许多遍这种事。
看着绪妄转身出了门,百里渊奚又看向余怀礼,他紧紧皱着眉,张口想要说什么。
余怀礼大概能猜到百里渊奚的疑虑,但是他总不能说自己确实和你未来老婆睡觉了吧。
“可以亲。”余怀礼轻轻抿了抿唇,“不过要快些,师尊一会儿就上来了。”
百里渊奚顿时什么都不想问了,他喉结动了动,磨着余怀礼的唇说:“上来就上来吧,他不是没有看到过……”
“什么时候?”余怀礼疑惑的嗯了一声,百里渊奚的舌头轻轻探进了他的嘴巴里,又把他疑惑的话都吞进了喉咙里。
绪妄上来的时候就看到百里渊奚正把余怀礼压在窗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东西遮挡,绪妄没有看清两人在干什么,但是看两人那么近的距离,他就忍不住的皱眉。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就看到百里渊奚跟饿了几天的狼似的,不仅勾着余怀礼的舌头还揉着他的毛茸茸的耳朵。
他眯了眯眼睛,上前拍了拍百里渊奚的肩膀,语气淡淡的说:“你们在干什么。”
百里渊奚:……
余怀礼捏着百里渊奚的脖颈,将他拉开后,又去看绪妄:“师尊。”
绪妄的目光在他被吮/吸的红彤彤的嘴巴上停留了两秒,嗯了一声。
他想起他渡雷劫前,也这样亲吻过余怀礼,只是他并没有伸过舌头。
百里渊奚摸了摸自己被余怀礼咬破的唇,有些烦躁的看着绪妄:“你故意的?”
“什么。”绪妄平静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
百里渊奚很烦躁,他想那晚绪妄明明看过他和余怀礼做那种事,后来更是直接在门口听了一晚上,哪怕绪妄不懂情/yu是什么,也该明白两人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绪妄上前,沉默的整了整余怀礼被百里渊奚蹭乱的衣衫。
“师尊,你渡雷劫是不是成功了。”余怀礼开口问。
“嗯。”绪妄说,“本想第一时间与某个小混蛋说,但是他并没有收到我的传音。”
余怀礼皱了皱眉,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来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没有绪妄给他的传音石。
不用想,余怀礼也知道是被百里渊奚给扔了。
余怀礼看向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百里渊奚,微笑说:“爹,你下次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百里渊奚哦,又握住余怀礼的手,轻咳两声说:“知道了。”
“这是谁给你的传音石?”绪妄开口问,“还有这丹药。”
“就是那个假药贩子。”余怀礼看了一眼说,“那丹药也是他给我的,说什么能让人产生幻觉,我没懂。”
“这丹药是真的。”绪妄看了那丹药两秒,“但是放在我这里吧,你并不需要这个。”
余怀礼没所谓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问绪妄:“师尊,你明明渡过雷劫了,为什么没有飞升呢。”
绪妄:“……”
他沉默了好半响,才开口说:“我有情劫。”
“喔……”余怀礼点了点头,剧情大纲里也是这样写的,而且绪妄的情劫本劫正在这里。
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反问绪妄:“你有情劫要渡?”
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绪妄抬眼,平静的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百里渊奚冷笑。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他想,绪妄的情劫或许就是余怀礼,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绪妄说的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他还真的以为绪妄是什么疼爱徒弟的正人君子呢,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余怀礼有那种心思。
那余怀礼和绪妄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亲吻,还是……
不管什么,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既然他在这儿,他就绝对不允许绪妄有和余怀礼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
三人在江南逗留了近半月,余怀礼前几日提了一嘴想看看湖中心的景色,天放晴了后百里渊奚就租了一艘小船。
处在层层叠叠的翠绿山峦之间,余怀礼的心情不错。
绪妄将葡萄递到余怀礼的嘴边,看着余怀礼吃下了,他又轻轻擦掉了余怀礼嘴角沾染到的汁水。
“你能不能别站着了。”划船的百里渊奚皱着眉,脸 色十分不善的看着撩他男人的绪妄,“你要不要脸,滚过来换你划。”
绪妄淡淡的瞥了百里渊奚一眼,却接过了百里渊奚手中的船桨。
余怀礼弯眸笑了起来。
这些天百里渊奚和绪妄虽然依旧不合,但或许碍于孩子还在这儿,两人并没有爆发出来什么大的矛盾,而且余怀礼总觉得这俩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用户huaili:真是没有想到,这剧情崩着崩着竟然崩到正轨上去了。】
【坏梨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哈哈哈。】
【用户huaili:你们难道不觉得他们越来越亲密了吗?】
【嗯……】
【嗯……】
【我只觉得他们刚刚看对方的那个眼神好像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用户huaili::(】
【止风:坏梨,我觉得。】
【用户huaili::)】
【宝宝你简直萌死了。】
【其实我真觉得剧情回到正轨上了,主角攻受现在就是那个、那个……欢喜冤家。】
【是呀,我们小坏梨就等着主角受杀夫证道了。】
【我觉得坏梨这次推动剧情发展的评级能拿S。】
【用户huaili:谢谢>3<,我也觉得!】
【FOX:>3<】
【狐狸哥就这样水灵灵的占便宜……】
……
“坏梨。”划了小半天船的绪妄转头看了一眼余怀礼,他皱起了眉,扫了扫余怀礼空无一物的胸前,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难道又是和余怀礼肩膀上的那毛球有关系吗?
“嗯?”余怀礼弯眸应了一声,他走上前,“师尊是不是累了,那换我来吧,我也想试试划船。”
天色已经不早了,绪妄嘴角微微上扬:“那你划一边我划一边,就划到岸边?”
“好啊。”
正准备去牵余怀礼的手的百里渊奚:……
看着余怀礼和绪妄挨的极近的背影,百里渊奚气的头疼。
好好,他让绪妄去划船倒是成全了他们了。
绪妄在余怀礼身边死赖着不走,他千防万防防住了绪妄,没想到连自己都防住了,余怀礼让他和绪妄一样,又要了一间空房出去睡。
他都已经很久都没有抱过余怀礼了,也很久没有和余怀礼做过那种事了。
百里渊奚上前,轻轻摸了摸余怀礼的手腕,他身体里的火气依旧很旺盛……
余怀礼抬眸看了百里渊奚一眼,没什么反应。
船终于靠岸。
“坏梨。”百里渊奚三两步上前,牵住了余怀礼的手,有些可怜兮兮说,“今晚我能不能去你哪儿睡?我很想你。”
“可是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啊爹。”余怀礼眨眨眼睛,同样低声说:“只睡觉?”
百里渊奚点头,信誓旦旦的说:“爹和儿子一起睡不是天经地义吗。”
“嗯……那也行吧。”余怀礼说。
绪妄的耳朵动了动,沉默的看着余怀礼,默默的盘算着。
夜晚。
有人敲了轻轻三下余怀礼的房门,他刚打开门,视线就落入一片黑暗中。
有人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又吻了上来。
“什么?”余怀礼抵着自己嘴唇里慢慢融化开来的药丸,他鼻子动了动,有些不解的说,“师尊?”
绪妄沉声说:“我不是绪妄。”
余怀礼:……
主角受当他是傻子吗?他明明闻得出来!
绪妄放下了捂着余怀礼眼睛的手,低声说:“我是百里渊奚。”
余怀礼看着眼前长着百里渊奚脸的绪妄,忍不住皱起了眉:“爹?”
绪妄喉结动了动:“嗯。”
融化的丹药在余怀礼的舌尖上留下来了一抹微苦,他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刚刚绪妄喂进他嘴里的丹药不会就是那不知道哪来的假药贩子给自己的那个吧……?
但是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产生他是百里渊奚的幻觉?他真的有些搞不懂绪妄想干什么了。
绪妄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还记得,他与余怀礼的第一次就是在秘境,余怀礼叫的名字是百里渊奚的,可是等余怀礼从幻境里挣扎出来后,他却又不愿意和自己做了。
绪妄一直在想,若是和余怀礼弄的一直是百里渊奚,他是不是就不会抗拒了?
他知道,在自己渡劫前余怀礼说有需要会告诉他的那种话就是托词,而且自己和他亲嘴的时候,余怀礼下意识的咬了他的嘴。
是他让余怀礼不舒服了,所以自己渡劫的时候余怀礼才会被百里渊奚哄骗离开。
所以绪妄觉得余怀礼不喜欢和他做,余怀礼好像更喜欢和百里渊奚给他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绪妄不想百里渊奚给余怀礼解决,但是余怀礼今天有这个需求,他不如就顺势让余怀礼觉得他是百里渊奚,然后心安理得的、不再抗拒的和他做。
虽然让余怀礼觉得他是这样他心里也特别不舒服,但是……但是余怀礼和百里渊奚做那种事会让他更加难受。
绪妄笨拙的、青涩的亲吻着余怀礼。
他想,他只能这样,他别无他法。
“百里渊奚……”余怀礼咬了咬绪妄的唇,看着手脚仿佛无处安放的绪妄,余怀礼心里就升起来了一点点恶劣的心思。
他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抵住了绪妄想要追过来的嘴巴:“你不是说,今晚只是单纯睡觉吗?又骗我?”
“嗯。”明明余怀礼嘴上说着抗拒,但是绪妄却轻而易举的扯掉了余怀礼的腰带。
绪妄心里有点不舒服。
余怀礼对百里渊奚都是这样吗……嘴上强硬,但是行动上却处处纵容。
他垂眸,轻轻揽住了余怀礼的腰,低声说:“其实我骗你的不止这一件事。”
“嗯?”余怀礼轻轻拍了拍绪妄的脸,“你对我这么坏呀。”
“对。”绪妄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十分卑劣,可是他却没抑制住自己诋毁百里渊奚的嘴,“其实我百里渊奚根本不喜欢你……从始至终我只是拿你当逗闷的乐子。”
想到那天百里渊奚炫耀似的坐了下去,绪妄轻轻缠着余怀礼柔软的发丝:“我做这个,是不是很熟练?”
余怀礼看着顶着百里渊奚脸的绪妄,他眨眨眼睛,嗯了一声说:“确实。”
绪妄说:“因为我们魔物就是这么、这么放/荡/不堪,百里渊奚……我百里渊奚其实和好多人做过这种事,我没有、没有很干净,特别特别脏。”
余怀礼眨眨眼睛,他坏心眼的顶了一下绪妄,哼哼两声说:“这就是你骗我的事情?爹最开始不是说你连手活都没有做过吗……哼,我要去找我师尊了。”
绪妄的心顿时漏了两拍,难不成余怀礼和百里渊奚做这种事的时候经常会提到自己吗?
他喉结动了动:“你师尊……”
“嗯。”余怀礼咬了咬绪妄的唇,“我师尊。”
绪妄哑声道:“你和你,你师尊……你师尊比我好吗?”
余怀礼看等待着他回答的绪妄,故作认真的想了想,又笑着亲了亲绪妄的唇:“不说啦,你不是不喜欢我提起师尊吗。”
绪妄就不说话了。
余怀礼出来两次后,两人的身上都汗津津的。
比起只有痛感的第一次,绪妄觉得这次他才是彻底拥有了余怀礼。
“你又起来了。”绪妄摸了摸它,又轻轻亲了亲余怀礼的鼻尖,“要……再来一次吗?”
“不要。”余怀礼蹭了蹭自己汗津津的脸颊,他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绪妄想了想那丹药的药效,好像确实不够和余怀礼再来一次了,他捏了个法术,将余怀礼身上清理干净,又说:“……要不我回去了。”
余怀礼慢慢嗯了一声。
绪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想了想说:“我过会儿再来找你的。然后刚刚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仅是……”
绪妄使劲儿想了想,才想到人间的说法:“不仅是脏男,我还不喜欢你。”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而他不是。
看得出来绪妄确实是第一次给别人造谣,余怀礼说:“你好烦,过会儿你再来我就把你打死。”
绪妄压下了翘起的嘴角,哦了声说:“好吧。”
门吱嘎响了两声,房间里又趋于安静。
绪妄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三人住的房间其实离得很远,他才走过一半,就遇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百里渊奚。
百里渊奚看起来刚沐浴焚香过,看到绪妄的时候,他忍不住说了句晦气。
绪妄却破天荒的朝百里渊奚露出来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百里渊奚:……
他鼻子动了动,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你的味道很奇怪。”
绪妄脚步顿了一瞬,转过头轻飘飘的扫了百里渊奚一眼,又目不斜视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百里渊奚皱起来了眉,思考了两秒后他又觉得把时间浪费在绪妄身上实在有点亏,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多和余怀礼做几分钟。
余怀礼的门没有锁。
百里渊奚一推就推开了,他看着床上正睡觉的余怀礼,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
余怀礼的眼睫颤了颤,他睁开眼睛看着百里渊奚,打了个哈欠:“睡觉。”
百里渊奚笑了声:“好,只睡觉。”
不过他变卦比翻书还快,刚上了床手就忍不住向下,然后他愣了两秒说:“怎么是扁扁的?”
他又摸了摸余怀礼的手腕。
……果然,余怀礼体内的火气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电光火石间,百里渊奚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想到了刚刚他觉得气味奇怪又熟悉的绪妄。
在他沐浴焚香的时候,绪妄这个贱人他竟然真的敢!
余怀礼眨眨眼睛。
哎……其实他知道刚刚是绪妄,他现在根本不想说的。
“对呀。”余怀礼说,“刚刚不都给你了。”
百里渊奚拧起来了眉:“给了我?”
“对啊,两次,你说出去一下再回来。”余怀礼打了个哈欠说,“赶紧睡觉吧,我困,还累。”
百里渊奚眼尖的看到余怀礼的肩膀上有一个新鲜的吻痕,他真的要气疯了。
绪妄这贱人不仅和余怀礼做,听起来居然还是打着他的名号?!
余怀礼看起来真困了,他没多会就睡觉了,但是百里渊奚心里的怒火却燃烧的越来越旺,他下床,给余怀礼掖了掖被角。
然后出门,把绪妄的门一脚给踹开了。
绪妄正在喝茶,他波澜不惊的抬眼,看着完好无损的百里渊奚,他有些可惜。
“你打着我的名头,和自己的徒弟睡觉,他蛇了你两次你很爽是吧?绪妄,你到底要不要脸?!你修什么无情道,你直接去坠魔得了!”百里渊奚的尖角和尾巴都长了出来,他说,“这次我不会再顾忌余怀礼了。”
绪妄拔出来了剑,他扯了扯嘴角说:“魔物也配和我谈礼义廉耻了吗?”
不过两人好歹都存着理智,没有直接在脆弱的客栈打起来。
郊外的树林硝烟弥漫,黎明破晓时分,红鸾星动,上面显示的画面分明是一小撮狗毛。
余怀礼睡的好好的,再醒来的时候,他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前面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碗。
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变成小乞丐了?
第96章 童养夫
这是余怀礼进入主角受幻境的第三天。这三天里, 虽然他做乞丐做成了行业之耻,竟然一个给他铜钱的人都没有。
但是他也不能算完全没有收获,结合剧情大纲, 他大概将幻境中的形势都摸清楚了。
三日前,老皇帝驾崩,昨日新皇登基, 大赦天下。
新皇就是绪妄, 他是老皇帝和废妃生下来的孩子,不仅无权无势,在冷宫中还饱受欺凌,跌跌撞撞的长大后,老皇帝就病危了, 他的那些兄弟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但是谁也没想到, 最后这皇位竟然落到了绪妄的头上,哪怕他只是个被摄政王推出来的傀儡皇帝。
摄政王就是百里渊奚,他是老皇帝妹妹的孩子, 十几岁时他就带兵打仗、屡战屡胜,后来班师回朝, 更是风光无限。
老皇帝驾崩前, 朝堂就几乎成了百里渊奚的一言堂, 被他一举推上皇位的绪妄,是他精挑细选后觉得最合适、最听话的一枚棋子。
而绪妄对百里渊奚的感情十分复杂,哪怕他们之间饱含着算计, 百里渊奚也是他一片灰暗的成长过程中, 唯一朝他伸出援手的人,但同时他也厌恶极了百里渊奚对他的摆布。
他虽然成为了皇帝,好似是万人之上, 但他是被架空的傀儡皇帝,他想要推行政策却被推三阻四,连御膳房都看百里渊奚的态度苛责他的饭菜。
绪妄迫切的想要集权,那百里渊奚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百里渊奚做事阴狠、手腕毒辣,自然不可能放权,两人在斗智斗勇、相互算计的过程中,竟然生出来几分真情。
后来百里渊奚恢复记忆,明白了自己竟然就是绪妄的那道情劫,他想了很久,最终诱导绪妄杀掉了他,斩断了最后情丝的主角受飞升了上界。
啧。
余怀礼觉得,主角受这幻境他明明完全没有必要出现的,因为他什么作用都没有。
什么摄政王大发善心捡到的乞丐成了小世子,剧情大纲也没必要为了家庭和睦硬要给他塞个身份吧。
余怀礼本来是在京城脚下乞讨,进入幻境后,他乞讨的地方就离皇宫、离百里渊奚的王爷府远远的了。
他的两个爹能偷偷幸福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哪怕让他在幻境里当黑户,只能要饭他也愿意。
又是日落,天色却转瞬间阴沉了下来,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屋檐上,碎成了好几半。
雨落在了余怀礼那破口的碗里,他把碗收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水坑,冒着雨回到他落脚的庙中。
那庙里有好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有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孩磨磨蹭蹭的坐到了他身边。
余怀礼皱了皱眉,凶巴巴的问朱皓:“干嘛呀?”
乞丐也有自己的小团体,朱皓就是那丐帮里的老大,他刚来的时候,这小团体的几个小乞丐就把他给抢了。
虽然那天余怀礼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但他嫌烦,把这小丐帮的头头给揍了一顿,让这些人最好别来招惹自己。
就是无辜被揍的朱皓这两天老是往他这边凑。
余怀礼觉得这个年龄段的男孩被他当那么多人的面给揍成瓜批了,可能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老是想在他这儿找回场子。
朱皓想去牵余怀礼的手,被余怀礼躲过去了,他皱着眉,硬邦邦的说:“你跟我过来。”
余怀礼挑眉:“想打架啊?你打不过我。”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朱皓看着余怀礼的胳膊,奇怪的嘟囔道,“明明我比你壮一些,为什么你就这么有劲儿?”
余怀礼不想理他,但是朱皓生拉硬拽的把他给拽到了破庙外面,他无奈道:“你到底想干嘛啊。”
朱皓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热乎乎的馒头,低声说道:“这个,给你。”
余怀礼看看馒头,再看看朱皓,他眨眨眼睛,有些不解的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要。”
“……你只有打人的时候有劲儿。”朱皓往他手里塞,“我就是看你好久没有吃过东西,所以可怜你。”
哪怕在幻境,余怀礼还是靠吸收日月精华进食的,他垂眸看着口不对心的朱皓,轻轻笑了下说:“我真的不需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朱皓怔怔的看着余怀礼的脸,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但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朱皓的脸又腾的一下红了:“反正、就是……其实没有那么好看,我就是第一次看到你笑……”
朱皓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制止住自己继续犯蠢。
都怪余怀礼。
他,他确实是自己见过的那么多人中最好看的,本来他也不觉得余怀礼好看的,都怪余怀礼那天突然打了自己,他才注意到了他。
“哦。”余怀礼把馒头包好后又放到朱皓的手里,他想了想说:“你想和我玩啊?”
朱皓摇头,然后又飞快的点了点头说:“你要是和我玩,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行吧。”余怀礼眨眨眼睛,“朱哥。”
朱皓被这个称呼惊得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他问:“……你多大了。”
“十三岁了吧。”余怀礼看看自己的手说,“我也不太确定。”
他其实已经六百岁惹,现在他只能根据他的身高推测他大体年龄。
“哦……那你确实应该叫我哥。”朱皓说,“我应该比你大两岁,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你就跟着我浪迹天涯……”
余怀礼又笑了起来。
以后的日子里,他和朱皓把丐帮做大做强后,就真的去浪迹天涯了。
直到幻境崩塌,余怀礼明白主角受已经斩断了他的情劫飞升了,于是他顺势脱离了任务,并且首次拿到了s+的评级,超过了同类型百分百的任务者。
有了这次的启发,他之后的任务也顺风顺水,然后他——
他那缺口的碗被人踢翻了。
“……”余怀礼抬眸看向打断他畅想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一副店小二的装扮,表情十分焦急,像是正在找什么。
见余怀礼抬头看他,他恶狠狠的瞪了余怀礼一眼,嘴里咒骂道:“乞丐挡什么路,赶紧滚远点。”
余怀礼:?
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但是那男人犯贱地又踢了一下他的碗就急匆匆的跑走了。
阴沉的天又啪嗒啪嗒下起来了雨,余怀礼无语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把被男人踢到路边的碗捡了起来。
没一会儿,躲雨的余怀礼就听到了朱皓正扯着嗓子叫他的名字,声音由远及近。
余怀礼眨眨眼睛,朝朱皓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入目的却是绣着金线的黑色衣袍。
看清这人的脸时,余怀礼忍不住深吸了两口气。
百里渊奚撑着伞,垂眸与余怀礼对视了两秒,他微微怔了两秒。
余怀礼穿得旧旧的,脸颊湿漉漉的,黑色的眼睛也仿佛盈满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
“王、大人……”那去而复返的男人紧张的搓了搓手,“您的玉佩可能是被小的在这里弄丢的。”
然后那男人又瞪着余怀礼说:“哎,小乞丐,你是不是在这儿捡到了个玉佩?!”
余怀礼皱了皱鼻子,随口胡扯说:“我没捡到,哼哼,玉佩可能不是被你弄掉了,而是被你私吞了。”
他说完,转身就想走。
“等等……”百里渊奚叫住了余怀礼,他弯下腰,手中的油纸伞轻轻偏向了余怀礼,“你叫什么名字?”
余怀礼的脚步顿了顿,又转过身看着与他平视的百里渊奚。
……怎么这不需要掰正的剧情大纲给掰正了。
余怀礼在心里叹了两口气,说出来了自己的名字。
“余怀礼……我知道了。”
古籍上说,缘分是一种微妙又玄乎的东西,百里渊奚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乞丐,莫名感受到了玄而微妙的缘。
他垂眸看着余怀礼那破旧的衣衫,低声问:“你有父母吗?”
余怀礼说:“没有。”
百里渊奚盯着他看,语气郑重而缓慢:“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吗?我没有妻子,无儿无女,能够保障你基本的生活,至少……”
他轻轻碰了碰余怀礼衣衫上的破洞,低声说:“至少不会再让你这样流落街头,我会给你一个家。”
余怀礼还未答应,朱皓就跑了过来,他奇怪的看了眼百里渊奚,还是先给余怀礼穿上遮雨的衣服,然后又低声问:“这是怎么了?你打他了?”
余怀礼眨眨眼睛,看着百里渊奚说:“我跟你回家,你现在能给我点钱吗。”
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还是掏出来了一锭银子放进余怀礼的手心里。
余怀礼转头给了朱皓。
朱皓看看手中的银子,愣了愣问:“坏梨,他是谁啊?”
余怀礼想了想,低声说:“我爹。”
朱皓看着百里渊奚这身气派的行头,喉头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似的,手中的银子更像是烫手山芋。
怪不得,余怀礼总是给他一种两个人并不是同类的感觉,他的父亲能随随便便拿出一锭银子的,他是离家出走的世家子吗?
朱皓抿了抿唇,有些难受。
“他是你的朋友吗?”百里渊奚问。
余怀礼点了点头:“对,是我的好朋友。”
百里渊奚点点头,他牵起余怀礼的手,起身扫了眼身边跟着他的小厮。
那小厮很有眼力见儿,上前对朱皓说:“渊王府随时欢迎你来找小公子做客。”
渊王府……
朱皓只隐隐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府邸,他握着手中烫手的银子,看着余怀礼给他摆手,他也勉强扯出来了一个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骨碌骨碌的车轮缓慢的碾过了水旺,马车上,百里渊奚顺手将余怀礼抱起来,让他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又捏起一枚糕点抵在余怀礼的嘴边。
“先吃些垫垫肚子。”百里渊奚说,“马上就到家了。”
余怀礼张嘴咬了一口,含糊的说:“谢谢爹。”
百里渊奚被余怀礼对他的称呼微妙的雷了一下,他轻咳两声,手握成拳抵着唇说:“不用叫我爹,我并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儿子才……”
余怀礼抬头看着百里渊奚,十分疑惑不解:“嗯?”
他不给百里渊奚当儿子还能当什么。
百里渊奚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说:“吃吧。你以后唤我的名字就好,我叫百里渊奚。”
余怀礼:“哦……”
百里渊奚又倒了杯茶递给余怀礼:“你多大了?”
“应该十三岁了吧。”余怀礼说。
“十三岁,挺大了。”百里渊奚捏了捏余怀礼的手说,“回到家后,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要告诉我。”
“……”余怀礼点头,又问:“那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用叫我爹……算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百里渊奚轻轻捏了捏余怀礼的鼻尖,“大概是因为看到你第一面,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
而且他看着余怀礼有些太可怜了,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让余怀礼这么可怜。
余怀礼蹭了蹭百里渊奚的脸说:“爹,我也是。”
百里渊奚垂眸,托着余怀礼的脸,轻轻亲了亲他的鼻尖。
雨断断续续的,停一会儿再下一会儿。
回到了王府,百里渊奚问了余怀礼口味,用过了晚膳后,就叫来管家给余怀礼安排个房间。
只是说到一半,百里渊奚看着安安静静喝汤的余怀礼,又改变了主意:“算了,第一晚就先让余怀礼适应适应,他同本王一起睡。”
管家心头跳了下,他看了眼余怀礼,点头应是。
余怀礼:……
他怎么记得他与百里渊奚第一次见面时,百里渊奚就用了这差不多的理由和他同床共枕到了成人?
“我自己可以的爹爹。”余怀礼放下汤勺,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百里渊奚,“真的。”
百里渊奚摸了摸余怀礼的脸,笑了声说:“别撒娇。”
余怀礼服了,他到底哪句话是撒娇?
晚上余怀礼靠在百里渊奚怀里的时候,又想: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习惯了。
于是余怀礼摇身一变,从小乞丐一步就走上了人生巅峰,成了渊王府尊贵无比、招猫逗狗的小世子。
而且因为他爹是摄政王,就算他再贪玩,别人也只会说他真是活泼好动,天资聪颖。
余怀礼也见过绪妄。
绪妄的眉眼中处处透着深刻的阴郁,看起来和那风光霁月的天才剑修也只有长相相似了。
但是余怀礼并没有和绪妄说过话,他现在没有怎么介入主角攻受之间的事情。
而且不知道是幻境中的时间走的格外快还是因为余怀礼的体质问题,余怀礼长高就跟抽条发芽似的。
昨夜百里渊奚还说自己都跟他一般高了。
朱皓也这样说。
他和朱皓的关系说来也十分奇怪,自从他进了渊王府后,之前只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小乞丐都得到了风声,前来找过他,偏偏同他关系最好的朱皓没有。
他有问过那些小乞丐,那些人都说他们也很久没再见到朱皓了。
余怀礼就没怎么在意了,但是前段时间朱皓却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朱皓整个人看起来内敛了很多,二话没说先塞给了他两锭银子,说是还钱。
余怀礼这才知道朱皓是去私塾学习去了,在刚考过的乡试中还是第一名。
两人的联系多了后,余怀礼觉得朱皓对他的态度又莫名其妙的暧昧了起来。
不过这是主角受的幻境,待主角受渡过情劫后,这儿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余怀礼就没所谓了。
“这个不能看。”朱皓匆匆将两本志怪小说给压到了最低下,又给翻他书的余怀礼找了几本正常的书说:“可以看这些。”
“哎呀,有什么不能看的。不就是书生和狐狸精、蛇精、桃花精……的故事吗,我都看腻了。”余怀礼看朱皓窘迫的模样,随口说了句。
朱皓摸了摸鼻子。
……确实是书生和那些精怪的故事,只不过里面的精怪是男精怪,内容比余怀礼说的那些还不高雅。
余怀礼翻了翻朱皓读的那些书,又看看他作的酸诗,长长叹了口气问:“不过你偏要考功名干嘛。”
朱皓看着余怀礼没有说话。
余怀礼被朱皓用专注的目光看着,他挑了下眉,移开了视线,放下手中的书说:“我感觉我爹下朝了,我得回去了。”
朱皓轻轻抓了一下余怀礼的衣袖,低声问:“那你下次什么时候会来?明天吗?”
“再说吧。”余怀礼说,“我也不确定,我爹看我看得紧。”
朱皓又握了一下余怀礼的手,他低声说:“那如果我有时间我就去找你。”
“行。”余怀礼摸了摸朱皓的下巴:“那我走了。”
朱皓心头微动,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沸水中捞出来似的,脸和脖子红了个彻底,却大着胆子哑声问余怀礼:“再留一下,可以吗?”
百里渊奚下了朝后,在书房和下属商量了些事,他算了算时辰,又放下毛笔,招来了个暗卫问:“世子呢?”
“世子清晨练了剑后又去找了朱皓,还未回来。”暗卫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
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说:“他这三天清晨都会去找那个什么……朱皓?”
“是。”
百里渊奚嗯了一声,挥退了下属,他又写了一副字,看着那心浮气躁的笔画,他啧了声,准备亲自去朱皓那里去抓那个小混蛋。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那样的场景——余怀礼竟然正在和朱皓亲嘴。
余怀礼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朱皓的头发中,而朱皓像是献祭似的,虔诚的去舔余怀礼的嘴巴。
这巷子再偏僻,也是大庭广众,余怀礼怎么会和那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做出这种事情?!
百里渊奚震怒,他死死盯着两人的动作,眸子里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咬紧了后槽牙想,那男人简直不知廉耻,余怀礼都向后仰头了,他怎么还敢追过去亲?!
余怀礼歪头,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百里渊奚脸色难看的将自己的身影藏了起来。
下一秒他再去看时,两人就已经分开了,余怀礼跟那男人说了几句,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百里渊奚心脏跳动的快了些,他运用轻功,先余怀礼一步回了渊王府。在书房坐下后,他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余怀礼是个断袖,他喜欢男人,而且还和那么普通的男人亲嘴……
百里渊奚又觉得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了,被气的。
那样身无长物的男人,住那么偏僻的地方,以前还是个没出息的乞丐,余怀礼竟然和这样的男人亲嘴?!
他是坚决不能再让余怀礼和这个穷酸货发展了。
百里渊奚冷酷的想,而且余怀礼若是真的嘴巴痒,不如来找自己亲嘴,他好好给他磨磨!
正当百里渊奚思绪发散的时候,余怀礼的声音就由远及近传过来。
“爹,我回来了。”
余怀礼向来是这样,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
百里渊奚稳了稳心神,脸上露出来了淡淡的笑,他朝余怀礼招了招手,自然的问:“去哪儿玩了?你……这嘴巴怎么回事?”
“我就是出去玩了啊。”余怀礼走过去,又摸了摸自己嘴巴,眨眨眼睛奇怪的问:“怎么了吗爹?”
看着不肯跟自己说实话的余怀礼,百里渊奚头更疼了,他低声说:“有些红,你以后……”
说着,百里渊奚又看了眼余怀礼的红彤彤的嘴巴。
他顿了顿:“少舔嘴巴。”
“知 道啦。”余怀礼懒洋洋的拖长声音撒娇。
百里渊奚又道:“以后每天早晨,你都和我一起去皇宫,跟着我去上朝,省得你整天出去瞎玩。”
“哦。”余怀礼摸了摸鼻子说,“我也没出去瞎玩吧。”
百里渊奚:……
余怀礼今日能和别的男人亲嘴,明天就能和别的男人睡觉,这不叫瞎玩?!
“要我说说这些天有多少伯伯朝我告你的状吗?”百里渊奚垂眸摸了摸余怀礼的嘴巴说。
余怀礼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第二日一早,余怀礼跟着百里渊奚去了皇宫,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跟着百里渊奚上朝,就百无聊赖的在马车里等他。
那边百里渊奚刚下朝,绪妄声音淡淡的叫住了他。
“朕好久没有和表哥用过早膳了。”绪妄说,“今日留下来陪朕用膳吧,顺便朕想和你商量商量江南赈灾的事情。”
百里渊奚略微思考了两秒:“今日家里那位和本王一起来了,若是用膳……”
家里那位?
绪妄皱了下眉,想起来了仅有几面之缘的人,叫余怀礼,是百里渊奚抽风捡回来的乞丐,百里渊奚对他很好,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不过在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他只觉得那孩子长的很快。
“叫上他一起来吧。”绪妄假笑道,“朕也刚好想看看他。”
百里渊奚叫过来大太监,跟他说了几句,让他将马车上的余怀礼领到这边来。
“王爷待他很好。”绪妄喝了口茶说。
他安插在王府的探子告诉他,百里渊奚竟然同意余怀礼这个外姓入了百里家的族谱。
绪妄状似无意的说:“若是王爷打算让他进仕途——”
“不会。”百里渊奚笑了笑,“他的性子不适合这个。”
“那他可有婚配?”绪妄又问,“朕倒是知道尚书家的小女儿……”
婚配?
百里渊奚动作顿了顿,他想到了余怀礼见面的第一日,他曾说不需要余怀礼叫自己“爹”,可是余怀礼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没有解答。
因为那时候他就不想做余怀礼的爹。
“这就不用皇上操心了。”百里渊奚支着头说:“余怀礼并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
百里渊奚吐出来了三个字:“童养夫。”
绪妄:……
百里渊奚在说什么疯话?难不成他对余怀礼那么好,打的都是那种主意?
他扯了扯嘴角,还没开口呢,大太监就将余怀礼带过来了。
余怀礼看看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绪妄,又看看悠闲喝茶的百里渊奚,扣了扣脸说:“那个……我要磕头吗?”
绪妄:……
他摆摆手说:“不用,只是用个早膳而已,没有那么多规矩。”
于是余怀礼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又朝绪妄笑了笑。
唔,完全想不到绪妄在幻境中会是这样的。
绪妄愣了两秒,他眯了眯眼睛,也朝余怀礼笑了下。
百里渊奚这个贱人所在意的人,看起来比百里渊奚顺眼太多了……
绪妄喝了口茶,看着百里渊奚主动将食物吹凉了,体贴的递到余怀礼的嘴边,又看着余怀礼嚼了四下,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难嚼的他就嚼八下,好嚼的他也要嚼四下。
以往绪妄经常专注的去观察某件事,但这只是他下意识的习惯,他很少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有意思的。
但是此刻,绪妄竟然觉得余怀礼吃饭很有意思。
大概是察觉到了绪妄若有似无的目光,余怀礼抬眸又看了眼跟看好戏似的绪妄,朝他呲了呲牙。
绪妄竟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他轻轻弯了弯唇,别开了视线,跟百里渊奚聊起来了赈灾的事情。
很多事情,他的那么多的决议,都需要百里渊奚拍板才能实施下去。明明他才是皇帝,活得还不如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
他很是厌烦百里渊奚,虽然两人在某种意义上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是绪妄根本不想百里渊奚好过,有时候绪妄厌烦到想直接捅死百里渊奚得了。
比如现在这个将他的提议全部都否决的百里渊奚。
绪妄又偏头看了眼余怀礼一秒。
……童养夫吗?
第97章 结局:师尊,飞升快乐啦
又是一日退朝。
“世子。”小太监微微弯着腰跟余怀礼说, “皇上说他马上就到了,劳烦您再等等。”
余怀礼看了眼昨天他和绪妄遗留下的棋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自从那次和主角攻受用过早膳, 余怀礼和绪妄的见面次数简直呈直线上升的趋势。
有时候百里渊奚有公务要处理,被他带在身边的余怀礼嫌无聊,就常常在皇宫瞎转, 转着转着就遇到了绪妄。
余怀礼也不懂, 绪妄怎么也算是皇帝吧,怎么比他这个闲散人员还要无所事事。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成了棋友,绪妄若是想要和他下棋的话,就会让自己在早朝后等他一会儿。
余怀礼以前只和百里渊奚下过棋, 绪妄不会这个, 在幻境中下的也烂,他觉得绪妄是臭棋篓子,可能除了自己没人愿意和他下。
他将白子和黑子分好, 百无聊赖的等待着绪妄,也等正商量朝政的主角攻。
只不过下朝后, 朝堂上核心的几个官员都留了下来。
绪妄坐在龙椅上, 百里渊奚处在下位, 但是看这几个官员的话里话外的态度,明显百里渊奚才是这场小朝会的主角。
百里渊奚抿了口茶,慢悠悠的说:“皇上, 江南的赈灾款已经拨下去了, 您就不必时时为此事忧心了。”
绪妄握紧了龙椅的扶手,面上他却弯了弯唇说:“有王爷为朕排忧解难,朕很放心。”
顿了顿, 绪妄又撑着头,看向百里渊奚说:“这次太后的五十寿宴就全权交由朕来操办,王爷你看如何?”
“全权操办。”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他笑了下说:“皇上有这份孝心自然是好的,但你是一国之君,还有许多朝政需要处理。这件事交给礼部尚书就好,太后的寿宴不仅要办,还要大办。”
绪妄沉默了两秒,笑了笑:“王爷说的也是。”
两人看似心平气和,但是在场的那个不是人精,自然都嗅到掩盖在平静氛围下的暗潮汹涌。
朝堂上的氛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丞相清咳两声,他站出来说:“皇上,您现在继位已经很久了,理应广纳后宫为皇家绵延子嗣了,臣觉得太后生辰过后,就改为您选妃了。”
绪妄眯了眯眼睛,他捏捏鼻梁说:“现在朕仍旧是江山社稷为重,你说的这件事朕还从未考虑过,不必再提了。”
他有些烦了,起身说:“朕身体不适,若是你们无事,朕就先离开了。”
看着又一次早退的绪妄,百里渊奚用茶盖抚了抚杯口,似笑非笑的听着他的同僚在他耳边交流。
绪妄迈的步子那么大,可没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百里渊奚想起来了余怀礼,他知道这些天余怀礼和绪妄走的很近。
绪妄这人的心眼子比蚂蜂窝还多,百里渊奚觉得绪妄靠近余怀礼,是在利用余怀礼达成他的某种目的。
余怀礼虽然聪明,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看不出来这些大人肮脏的心思和弯弯绕绕很正常。
前两天他跟余怀礼说过,让余怀礼离绪妄远些,但是余怀礼说自己和绪妄聊的不错,又说什么绪妄经常夸爹爹,他光是听着就越发崇拜爹爹了。
百里渊奚:……
绪妄这人说话很黏牙,夸他估计也是阴阳怪气的,但余怀礼不会想那么多,若是这样能让余怀礼越发崇拜他……
百里渊奚就默认了两人来往,有他护着余怀礼,绪妄翻不出来什么火花。
他起身,扫了眼那些官员,嘴角含着笑意说:“本王就先离开了,家里那位估计要等的无聊了。”
说完,百里渊奚朝他们点点头,就大步离去,身后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家里那位?是小世子吗?”
“在王爷嘴里说出来的估计只有小世子了。”
“王爷和小世子的关系比真正的父子还要亲近啊。”
“是啊是啊。听王爷说,小世子黏他黏的紧,连上朝都偏要跟着,说是离不开他……”
“哦哦,那怪不得王爷说小世子要等急……哎?小世子现在应该没有娶妻吧?”
“你个老秃驴就别想了,给小世子说亲的多了去了,都被王爷给吓退了。”
“……”
百里渊奚出了宫殿,在马车上没有看到余怀礼的身影,他皱了皱眉,转身又去了御花园。
说着身体不适的绪妄正跟余怀礼下棋。
余怀礼正拧着眉头,手里捏着一枚黑子迟迟没落下。
绪妄抿了口茶水,看着十分费解的余怀礼,微微弯了弯唇:“你已经纠结许久了。”
余怀礼:……
嘶,今天绪妄这臭棋篓子的下棋的手法真的好怪,他刚刚只不过出神片刻,就感觉这棋盘上处处是危机。
余怀礼看着绪妄,作势要将黑色棋子放下,绪妄挑眉。余怀礼咳嗽两声,又想放到另一个地方,绪妄又挑眉。
余怀礼的手慢慢移开,又试探性的想要放下棋子,这次绪妄微微皱了皱眉头。
余怀礼喜滋滋的把棋子放了下去,看着顿时明朗起来的棋盘局势,他哼哼两声:“我不是纠结,我这是深思熟虑知道不?”
“哦……”绪妄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两人又下了两个回合,余怀礼又赢了。
“没意思,我老赢。”余怀礼有点小得瑟了,他喝了口茶说:“我爹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觉得无聊了?”绪妄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瞬,转头提起来了别的话题:“那你想要不要和朕出宫玩?”
余怀礼眨眨眼睛:“可你是皇帝,而且我爹不允许的吧。”
“百里渊奚管你太多。”绪妄抬眸,他隐隐看到了百里渊奚的身影,“那晚上好吗,晚上朕派人去渊王府接你去转转。”
自从余怀礼来到绪妄的幻境又被百里渊奚“收养”后,他确实从未在晚上出去转过。
而且在剧情大纲里,他和绪妄此时的关系其实比和百里渊奚的要更近一些。
余怀礼想了想说:“好,不过你不要走正门,被我爹发现了他估计管我会管的更紧……你知道渊王府的后门吗,子时我会在那边等你。”
绪妄弯了弯眸说:“我知道,可以……要再来一盘吗?”
“不玩了。”余怀礼说,“我感觉我爹要找我了。”
余怀礼的话音落下,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百里渊奚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怎么到这边来了?”
余怀礼用一种“我就说吧”的眼神看了眼绪妄,然后他看着翩然在他身边坐下的百里渊奚:“和绪妄下棋啊,我都赢了。”
百里渊奚轻声斥责了余怀礼一句:“他是皇上,你怎么能直接叫他的名讳。”
然后百里渊奚又看向绪妄:“余怀礼还是孩子,不懂事,皇上不要见怪。”
嘴里说着“不要见怪”,但是绪妄觉得百里渊奚应该很想让自己怪罪余怀礼。
啊……是觉得他和余怀礼走的太近了吗?
绪妄淡淡的笑了声:“怎么会呢表哥,朕不在意这些,是朕让他这样叫的。”
“这样啊。”百里渊奚轻笑了起来。
余怀礼支着下巴看着笑意盈盈交流的两人,他觉得自己的任务也不是完全没有救,至少主角攻受的感情正在稳步发展中。
然后他又看着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那也不能无礼,这小混蛋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余怀礼:?
他要打死主角攻,这跟在外人面前揭他老底,说他坏话的封建大家长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好话吗。”余怀礼不是很高兴的说,“爹要不你站在桌子上说得了,我让那些人全排成排听你说。”
百里渊奚偏头看着余怀礼,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我只是觉得你顺着杆子往上爬也很可爱……好吧好吧,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
绪妄抿了口茶,抬眸说:“朕不会因为你父亲的话对你产生什么看法,你很好。”
“我知道。”余怀礼看向百里渊奚,抓了下他的手说,“我也没有生气。”
百里渊奚淡淡的瞥了眼绪妄,笑了声:“走吧,我们回家了。”
余怀礼又看了眼绪妄,绪妄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口型说:不要忘记了。
夜晚,子时一刻。
余怀礼翻墙出去,稳稳落地后,钻进了绪妄派的马车里。
只是他没想到绪妄就坐在马车里喝茶。
绪妄看余怀礼穿的单薄,将放在一旁的披风递给他:“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没办法。”余怀礼捏捏鼻子说,“我爹看我看得太紧了,我是趁着他睡着了才偷偷跑出来的。”
绪妄喝茶的手一顿,他放下杯子,语气有些奇怪的问:“你和百里渊奚睡在一起?”
“啊。”余怀礼点头,表情自然,“很正常吧,爹和儿子睡在一起。”
绪妄说:“正常。”
爹和儿子睡在一起当然十分正常,但是百里渊奚可没有拿余怀礼当儿子看,他把余怀礼捡来的那天起,对余怀礼就有了不可言说的心思了。
百里渊奚认为余怀礼是童养夫不是吗……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啊。”余怀礼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子,边看看着外面的景色边问绪妄。
绪妄顿了顿说:“松竹馆。”
松竹馆?这不是青楼吗?
只不过松竹馆里面全是男人,明面上都卖艺不卖身。
“我们去这种地方干什么啊?你常去吗?”
虽然并不抗拒,但是余怀礼还是有些奇怪绪妄怎么会想到去这种地方,他想了想剧情大纲。
喔,最后好像提过一嘴,背地里的绪妄是一些青楼和商铺的老板。
“我去听过曲,他们唱的不错。”绪妄说,“若是你有看着顺眼的,我可以为他赎,买回去给你当小厮。”
余怀礼:……
“这就不用了。”余怀礼无语的说,“渊王府的小厮很多的。”
绪妄轻轻笑了声,又和余怀礼聊起来了别的。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松竹馆前,松竹馆内依旧是灯光通明的。
看样子绪妄真的是这边的常客了,刚进门那老鸨喜笑颜开的看着他们,绪妄没开口,他就主动问:“您终于来了。”
但是在看到跟在绪妄身边的余怀礼时,他顿了两秒,皱了皱眉说:“这位也是……?”
“他不是。”绪妄神色淡淡,“你叫两个吹笙弹筝好些的,让他们在门口候着。”
老鸨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笑着说:“这还是您第一次要人呢。”
现在还一下子就要了两个!
绪妄看了眼余怀礼,他正新奇的看着松竹馆大厅的装饰,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们的对话上。
他别开眼睛,又扫了眼老鸨:“啰嗦。”
老鸨拍拍嘴,给两人带了路,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其实和客栈的装饰没有什么区别。
余怀礼才刚坐下,就有两个年岁不大的男孩进了房间。
那老鸨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绪妄,绪妄轻轻捏了捏余怀礼的肩膀:“我有些事,马上就回来,你先听曲等着我。”
余怀礼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嗯。”绪妄先走了出去,老鸨紧随其后,还不忘叮嘱那两个男生:“你俩要好好侍候这小公子,知道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明白的。”
门嘎吱了两声,被轻轻关上了。
“小公子。”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坐到古筝前,他问,“您想听什么呢?”
余怀礼不懂这个,他倒了杯茶说:“随便啦。”
“那奴就给您弹奏奴最擅长的。”蓝衣男子说着,轻轻拨弄着琴弦。
青衣男子坐到了余怀礼的身边,轻轻剥了个葡萄递到了余怀礼的嘴边,眼神殷切的看着他:“这很甜,您尝尝。”
余怀礼向后仰了仰头,咬住了葡萄,含糊的说:“谢谢。”
“公子,擦擦嘴巴。”
“公子,您尝尝这个。”
“公子,您还想听什么?”
余怀礼头一次被人侍候的这么不习惯。
他连喝了好几杯水,拒绝了青衣男子不知疲倦似的递到他嘴边的水果,他感觉自己被这房间点的香熏的有些头晕:“真的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青衣男子看了眼他杯中的液体,有些奇怪的说:“可是这并不是茶水,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绪妄就推门进来了,他看着几乎要凑到余怀礼身上的青衣男人,忍不住拧起来了眉。
“你们先出去吧。”绪妄皱着眉开始赶人。
两人立马站了起身,只不过临走的时候,那青衣男子还是将自己没说完的说了出口:“公子,您喝的不是水,是酒……”
余怀礼:?
骗人的吧!这分明无色无味好吗?
“你怎么了?”绪妄问,“怎么看着你身上这么红?”
余怀礼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脖颈说:“我不能喝酒……我喝酒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你最好不要靠近我。”
其实他能感觉到这酒的度数很低很低,几乎就像是白水,但是和这些天来他身体里翻涌的qing/热碰撞在一起就有点要遭。
绪妄没太听懂:“什么?”
余怀礼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幸好绪妄眼疾手快,伸手给他垫了一下。
绪妄轻轻抬起余怀礼的头,语气有些迟疑:“你怎么了?”
余怀礼眨眨眼睛,仰头看着绪妄,低声道:“师尊……”
绪妄怔了两秒,紧接着,他感觉到余怀礼滚烫的脸颊轻轻贴在了他的小腹上,胳膊又环上了他的腰。
绪妄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
翌日,余怀礼是被挠醒的。
他烦得很,一把抓住了挠他的剑灵,差点给它捏死。
“你干什么?”余怀礼皱着眉说,“你是什么东西。”
“是我。”熟悉的声音从剑灵透明的身体里传来,声音有些愤怒:“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
余怀礼有些迟疑:“掌门?”
然后他又觉得很冤枉,无辜的说:“我干什么了?”
话音落下,余怀礼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在他身旁熟睡的绪妄。
……他好像在主角受的幻境里把主角受干了。
啊啊啊啊啊完蛋了。
“余怀礼。”掌门气急败坏的说,“你简直罔顾人伦、欺师灭祖、你、你——”
余怀礼抓了抓脸:“啊……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还没那么严重,你知不知道你就是绪妄的情劫!”看余怀礼还敢为自己辩解,掌门更加气急败坏了,“若是绪妄在幻境中没有再次对你动心,我本不该出现的。他对你动心了,触发了我设置的禁忌。”
余怀礼愣了两秒。
谁是绪妄的情劫?他?如果是他的话,那主角攻是什么?
余怀礼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眼睫颤了颤,好像即将醒过来的绪妄,用神识跟掌门交流:“掌门,你不要仗着你年纪大你就能胡说八道,饭可以乱吃,话了不能乱讲。”
他说:“我师尊的情劫应该是百里渊奚啊。”
“什么?谁?跟那个魔物有什么关系?!”掌门拧着眉头说: “绪妄的红鸾星动,他告诉我说上面显示的一片空白,但是在绪妄进入幻境的时候,那上面分明是一小撮狗毛。”
余怀礼:……
“是我?为什么?”余怀礼又转头看了眼绪妄,不解的喃喃。
余怀礼现在恨不得把绪妄摇醒问他为什么,这些年在幻境中他怎么可能没和百里渊奚培养出感情?!
他不信。
掌门沉默了好半响说:“余怀礼,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师尊的情劫如果渡不过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我想,你……”
剩下的话掌门没有再说出口了,他知道余怀礼是好孩子,他也觉得这样对待余怀礼有些太残忍了。
但是为了天衍宗、为了绪妄,必要时就是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若是今日绪妄的情劫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余怀礼捏了捏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掌门。”
好半晌,余怀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明白的,师尊会平安渡过这道劫难的。”
掌门沉默良久说:“那我就看你的表现了。”
剑灵消散在了空气中。
绪妄的眼睫颤了颤,他睁开眼睛,看着发呆的余怀礼说:“你怎么醒这么早?还未天亮呢。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余怀礼正在想他这跟神经病一样的任务。
掌门不可能用这种事骗他,所以说,主角受的情劫到底为什么是他啊……
他直接死了算了。
哦不,他现在还不能死。
余怀礼想着想着,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绪妄看着,眼眸忍不住沉了下来。
余怀礼是在后悔吗?后悔昨夜与他做了那档子事?可是是余怀礼先主动抱住了他,他才主动的。
作为一国之君,昨夜他抛下脸面,已经那样侍候余怀礼了,余怀礼是不满意他吗……?
“你……”绪妄张了张嘴说,“你别担心,无论如何,朕会对你负责的。”
“谢谢。”余怀礼惆怅的说:“但是我得想想,我要静一静。”
顿了顿,余怀礼又说:“我现在回去了,我爹爹估计要生气了。”
绪妄:……
回去的路上,绪妄捏着杯子,沉默的看着只盯着窗外看的余怀礼。
他没想到那种事过后,两人会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大概是绪妄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余怀礼转头看向绪妄,突然开口问:“绪妄,你喜欢我?”
绪妄怔愣两秒,他低声说:“和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对你很有兴趣。你……是怎么想的呢?”
余怀礼叹了口气,又说:“过几日是太后的寿辰了吧,昨天回去后我爹告诉我的。”
他轻声说:“那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太后的寿辰算是幻境中绪妄和百里渊奚感情的转折点。
那时候两人本就暗生情愫,宴会上有异国的刺客混入舞姬之中准备刺杀绪妄,百里渊奚下意识的替绪妄挡了一刀,他昏迷了很久,醒过来后就恢复了记忆。
然后他就让绪妄杀了他。
但是现在绪妄的情劫竟然是自己。
余怀礼头疼的很,他现在的心情就跟看到有房子塌了,他和群众看热闹,结果发现踏的竟然是自己房子似的。
他现在已经不能要求什么a级评定了,只要别把他拉去荒星挖煤就好。
绪妄弯了弯唇:“好……那我等你的答案。”
很久以后,绪妄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话。
太后过寿辰的那些天前,绪妄并没有再见过余怀礼,估计是那晚偷偷跑出去被百里渊奚制裁了。
直到太后寿辰当天。
余怀礼安安静静的待在百里渊奚的身旁,与坐在上位的绪妄对视了一眼,又移开。
他在想一会儿那刺客上场的时候,他用什么姿势冲上去救人能死的更透彻一点。
好像他得离主角受更近一些才行。
“你在看什么?”百里渊奚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今天好好吃饭,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前两天他发现余怀礼彻夜未归,担心、害怕、愤怒交织着,幸好余怀礼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但是他为了让余怀礼知道严重性,狠狠心关了他两天紧闭,昨天让余怀礼出来后,余怀礼一副要出家的模样看得他又担心又好笑。
余怀礼说:“我本来也没生气,好了爹,你不要再说话了,看人家表演吧。”
百里渊奚视线又落到了这群露胳膊露腿的舞姬身上,他皱着眉说:“伤风败俗。你喜欢看这种……?”
余怀礼唔了一声,他还没有说话呢,主位上的绪妄就淡淡的开口了:“世子,坐到朕身边来。”
余怀礼抬眸,发现绪妄正在看自己,他在心里啧了声,心想瞌睡刚来就送了个软枕头,今天他必让绪妄成仙。
余怀礼要起身,却被百里渊奚皱着眉一把拉住。
百里渊奚眯了眯眼睛想,绪妄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余怀礼轻轻拂开了百里渊奚的手,低声说:“爹,那么多人看着呢,我去去就回好不好,而且我有些想吃绪妄前面的那个大寿桃。”
百里渊奚捏了捏眉心。
简直……拿余怀礼没办法。
余怀礼在绪妄身边落座,余光中,他看到了一抹银色的光:“你不怕别人说你啊?”
“说什么,我也就任性了这一次。”绪妄轻轻笑了起来,“而且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余怀礼摸了摸鼻子:“我的答案就是……师尊,小心!”
绪妄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余怀礼,又看着他胸前那把血色淋淋的刀,脑中骤然轰鸣。
宴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乱成一片。
“有刺客!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护驾!!快护驾!”
“抓住他!”
余怀礼手指动了动,他轻轻握住了绪妄的手,放到那把刀上,整把刀彻底插进了余怀礼的胸膛里。
余怀礼弯眸,似乎想跟绪妄说什么,但是他刚张口,大滩大滩的血从他的嘴巴里呕了出来。
“你不要说话了,别闭眼睛…求求你……”绪妄慌忙放开那把刀,他的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是冲我来的…你别说话,我一定能找到救的方法……”
百里渊奚双目赤红,几乎是将那桌子掀了,冲过来接住了余怀礼。
“师、尊……”余怀礼看着绪妄,眸子还是弯弯的,他用力地用气音说:“飞升、快乐、啦……”
绪妄仔细辨认出来余怀礼的口型,幻境骤然崩塌。
绪妄还维持着渡情劫前的姿势,他缓慢的睁开眼睛,与焦急的掌门对视了一眼。
掌门艰难的看着此刻的绪妄:“绪妄,你为什么入魔了……”
【人鬼情未了(怕鬼攻×恶鬼受)】
第98章 作恶多端主角攻人格分裂主角受
【用户huaili您好, 您在编号9934小世界中所扮演角色的评级为:D+,辅助剧情发展评级为:D-,综合评分已经超过百分之零的同类型主播, 请再接再励!】
【您的啵啵币余额为39亿,待转化的帝国币为3900万,若您申请提现的金额超过1000帝国币, 帝国直播公司将会自动为您代扣个税。】
【用户huaili您好, 系统提醒您:编号9934小世界的剧情发展已经严重偏离大纲,红牌*已下发到您的邮箱。请您注意合理推动剧情发展,切忌随心所欲。[*注:三次红牌后帝国直播公司将强制注销主播账号。]】
【若是您对系统判定表示异议,请来信告知。】
脱离任务后,看到红字的余怀礼和系统都沉默了。
“我要上诉。”余怀礼看着标红的“严重偏离大纲”, 磨了磨牙说, “我都用命在做任务了!虽然确实是偏离了一点,但是怎么可能是严重偏离。”
系统也很懵逼,附和余怀礼说:“就是就是。”
虽然坏梨把主角攻受都给睡了, 虽然主角攻受天天为坏梨争风吃醋,虽然连主角受的情劫还变成了坏梨, 虽然这个那个的, 但是它觉得也没有到严重偏离的地步……吧?
余怀礼坐在睡眠仓里, 秉持着认真严肃的态度,给帝国直播公司写了三千字的上诉信。
公司的客服回信很快,只有一句话:编号9934小世界中, 主角受“绪妄”坠魔, 无法飞升,且由于未知原因,编号9934小世界的世界意识正在退化。
余怀礼:……
什么意思?凭什么主角受杀主角攻就飞升了, 他豁出命了结果主角受坠魔了?
客服尽职尽责的问:请问您还有别的异议吗?
用户huaili:没有了。
余怀礼关掉和公司客服的聊天框,他刚走出睡眠仓,就看到令狐溯正靠在墙上看时间。
“哥。”余怀礼拍拍令狐溯的肩膀,叫他,“你在等我吗?”
令狐溯弯眸笑了起来:“对啊,掐着时间赶来的……对了坏梨,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去总部查了。”
说到这个话题,令狐溯神情严肃了几分:“正常来说,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
“还有不正常的情况吗?”余怀礼眨了眨眼。
令狐溯说:“……这些天我翻阅了你做过的这些任务,主角攻的源代码竟然都是一样的。”
“意思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算是一个人吗?”余怀礼思考了两秒说。
“差不多。”令狐溯道,“但是我现在没有权限,查不出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下个世界的主角攻应该不会是他了。”
“我知道了,谢谢哥。”余怀礼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说:“哥,上个世界主角受坠魔了,我被发了红牌。这算不算劣迹主播啊?下个任务我还能给营养液打广告吗。”
“只是一张红牌而已,跟劣迹主播完全不搭边啊。”余怀礼的语气有些可怜,令 狐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啊坏梨,不过我感觉你最近精神太紧绷了,要不休息休息再去接任务吧。”
“嗯。”余怀礼看了眼帝国警署总局给他发来的邮件,“下个任务结束后,我就要去警署总局办理入职了。”
“哇塞。”令狐溯挑眉,真心实意的夸余怀礼,“这么厉害啊坏梨……喔,今年帝国警署总局的唯一一份面试邀请是发给了你吗?”
帝国警署总局可不好进,何况余怀礼还是兽人一族。
“面试邀请好像是在我快毕业的时候发给我的,我觉得人还是要有个班上的,毕业后就去面试了。”余怀礼想了想说。
令狐溯问:“坏梨,那等你入职以后,直播的时间是不是就会少了?”
“还好啦,每个月播一次还是可以的。”余怀礼心态挺好的,“每个月都有八天假期嘛。”
“别太辛苦了。”令狐溯轻轻摸了摸余怀礼的头发,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余怀礼修长的、空荡荡的脖颈上。
令狐溯想,下次和余怀礼见面的时候,要送他一条项链。
走出帝国直播公司,令狐溯看看时间:“坏梨,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我哥好像有事找我。”
余怀礼摆摆手说:“哥,我爸妈给我传简讯说让我回家,我自己回去吧。”
顿了顿,余怀礼看看正在帝国直播公司大屏轮换的营养液广告,又弯眸说:“狐狸哥,狐狐营养液的广告我会好好打的,肯定能让推广费回本。”
令狐溯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但是别给自己压力,推广就只是推广而已。”
还是那句话,他会给余怀礼兜底的。
而且余怀礼作为主播的商业价值绝对是帝国直播公司的TOP了。
和令狐溯分开后,余怀礼在父母家休息了几天,复盘了上个世界被发红牌的失败经验后,一人一统痛定思痛,觉得真的不能和主角攻受接触太多。
【坏梨,这个世界你就看着吧,绝对不会和主角攻有太多接触的。】系统很自信,【这个任务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进入任务世界前,余怀礼将直播间的名称改成了“拿A小分队队长直播中——”
*
“扣扣。”
有些掉漆的防盗门被轻轻敲响,正收拾东西的余怀礼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的眼尾下垂,头发有些长了,手臂上的血管都泛着青色。
此刻他系着一条滑稽的粉色围裙,手机还端着一盘烤的很好看的小熊饼干。
“您好,是今天新搬进了的新邻居吗?”男人抬起眼,朝余怀礼露出来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叫池觅,是住在你隔壁的邻居……啊,这是见面礼。”
“哎?”余怀礼接过池觅手中的小熊饼干,他弯了弯眸说:“饼干烤的好可爱。我是余怀礼。你要进来坐坐吗?就是……”
余怀礼转头看了看凌乱的屋子,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摸摸头发说:“就是我刚搬进来,没收拾完,家里还有些乱。”
池觅的视线也随之落到了余怀礼杂乱的客厅里。
他轻微的皱了下眉,才笑着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不用了,我锅里还煮着东西……对了,如果你没有吃饭的话,一会儿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吃。”
……这次的主角受看起来是个很热心很友善的邻居呢。
余怀礼挑眉,笑着又说了声谢谢,目送着池觅进了隔壁的房子。
他也随手关上了门,转身看着乱糟糟的客厅,已经收拾了大半天的余怀礼深深叹了口气。
可恶啊可恶。
余怀礼想到剧情里他接下来的命运,根本都不想管这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这次的任务是人鬼情未了的背景。而他在剧情里只是一个引出主角攻受恨海情天的背景板。
剧情里的余怀礼家境并不富裕,家里只有妈妈和弟弟,他高中就辍了学,来到大城市打工供弟弟上学。
这又是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的人设。
但哪怕这样,他对生活依旧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是一个浑身都充满激情的人,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被枉死多年,已经变为厉鬼的主角攻看中了。
剧情里余怀礼是用600块钱的超低价捡漏租到的这三室一厅的房子。
他或许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在六百块连地下室都租不到的京城,三室一厅他真的狠狠心动了。
所以刚开始时,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镜子上的血印、偶尔传到鼻腔里的烧焦的味道,每到午夜客厅里就会响起来的凌乱脚步声,他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
他觉得就算有鬼,鬼哪里有穷可怕,但是剧情里的鬼是主角攻,主角攻还真的要比穷可怕。
主角攻单名一个修字,他生前不知道是遭受了什么,死后成了怨气冲天又无比强大的厉鬼。
修和普通的鬼怪不一样,比他弱小的鬼以及阳气盛足的人类灵魂都在他的食谱上,死前那一秒越是恐惧越是害怕,他们的灵魂越美味。
而且修的性格十分的恶劣,他享受折磨他看中的猎物的过程,看他们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崩溃会让修无比愉悦,最后在他们惊惧无比的时候,将他们的灵魂吞噬。
每个被他选中的阳气极盛的人类,下场都极其凄惨。
被修折磨的最后一个人类就是剧情里的余怀礼。
余怀礼本身就胆小,种种痕迹都让他再也骗不了自己,被恶劣的主角攻折磨的精神几近崩溃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个房子,也不是没有想过请人来对付主角攻。但是主角攻怎么可能放过他精心挑选的猎物,他的任何手段在主角攻看来如同小儿科一般。
直到主角攻感觉无趣,不能从他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了,就像按死一只蚂蚁似的,随手弄死了他。
但是剧情里他和他的隔壁邻居,也就是主角受池觅的关系很好。
池觅虽然是透着淡淡羊尾感的社畜,但是他性格不错,学历高工作好,对邻居和同事都很和善,包括刚搬进来的余怀礼。
他很喜欢主角受,和主角受相处也不错,剧情里余怀礼被主角攻给吃掉魂魄后,主角受才发觉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打电话也没有接,心里一直有些担心。
后来隔壁传出来淡淡的尸臭味,池觅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强行打开了余怀礼的门后,看到的就是死状惨烈的他。
他的表情惊恐,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这也是修和池觅纠缠上的契机。
池觅是道士世家出身,他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但是成年时却不顾家人反对,入了世。
父母都不理解池觅,池觅并没有将自己有人格分裂,而且第二人格是高智商的犯罪分子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第一次意识到有第二人格的存在时,是自己明明该好好在家睡着觉,清醒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一把刀,脚下是被他抹了脖子的人类,眼前是等待着与他交易的恶鬼。
他吃药治疗了许久,许多年第二人格都没有再出来过,但是在打开那扇门,看到余怀礼的惨状时,一切都变了。
池觅想要作恶多端的主角攻能灰飞魄散,但是第二人格却热衷于和主角攻打交道。主角攻对池觅的兴趣越来越浓,两人的纠缠越来越深,
后来主角攻更是帮助池觅彻底解决了第二人格,池觅也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主角攻。
但是毕竟人鬼殊途,结局的时候留了个悬念。
池觅洗净主角攻的罪恶,送他进入了轮回之中,两人或许再续前缘,又或许各生欢喜了。
看完剧情的余怀礼:……
哈哈好啊,真好啊。
主角攻受这对天打雷劈的小情侣倒是得到好结局,各生欢喜了,但是还有人在乎他们背景板吗?
背景板的命也是命啊。
而且。
余怀礼面无表情的想,他有时候是唯物主义有时候是唯心主义,在遇到超自然的事情上,他就是唯心主义。
简而言之,他非常怕鬼。
平时他连恐怖片和恐怖故事都不会看。中学住宿的时候,室友夜聊的时候,讲这些鬼啊神啊的,他都会把被子外的手和脚都收起来,然后慢慢的把自己的耳朵闭起来。
何况这个主角攻本体好像是被一把火烧焦的……
系统很心虚的对着手指跟余怀礼道歉:【宿主,我真的不知道你怕鬼呀……我就想着,这次任务咱们只见到主角攻一面和见到半个主角受吧,肯定会拿到A+的……】
【没事。】余怀礼闭了闭眼睛说,【来都来了。】
而且他现在身兼数职,还有一个广告要打。
【www小坏梨又见面了。】
【每次坏梨开播我都要说,我宝宝就是这么敬业捏,又只休息了一周就上播了。】
【老公这个世界依旧帅帅的让我很安心。】
【这次任务剧情我看完了,主角攻受纯变态啊我靠,我不会对你们有好脸色。】
【咱们先能见到主角攻再说吧,剧情最后小坏梨才会见到主角攻呢。】
【主角攻就是个死人,死了也是死鬼,但好歹这个世界不会再让窝看到我宝宝跟主角攻睡觉了……】
【是,感觉主角受的主人格也正常,小坏梨也见不到主角受的第二人格。】
【坏梨又高冷了,都不和我们聊天了,怀念上上个世界的小结巴梨个上个世界的小宝宝梨qaq】
【用户huaili:啊……宝宝你说的是我吗?】
【啊啊啊当然不是> <坏梨宝宝你看错惹。】
【止风:?】
【坏梨你不许单独把一个人叫成宝宝!】
【我嫉妒了我羡慕了我阴暗爬行我在坏梨身上爬爬爬爬爬爬爬。】
【坏梨,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用户huaili:我想想……还真有。】
【用户huaili:狐狐营养液,您忙碌生活中的好伴侣,可随身携带,开盖即饮。】
【用户huaili:现在订购还会加赠两根不锈钢吸管呦。】
【用户huaili:~】
【FOX:哈哈宝宝你实在太可爱了。】
【呦~】
【我知道了,是直播公司要上新的狐狐营养液,我们坏梨宝宝出息啦,都能接到帝国直播公司的广告啦。】
【必须支持一波,来,321房管把坏梨和营养液一起上链接。】
【那这样真是手慢无了。】
余怀礼弯眸,他将直播弹幕给移到了旁边,把客厅全都给收拾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余怀礼总感觉如芒在背,他把冰箱贴贴在冰箱上时,门却又被敲响了。
他猜测应该还是池觅。
果然,打开门后,池觅正站在门口,笑着说:“你好,刚刚我多做了一点饭,你想要去我家吃饭吗?”
余怀礼不知道主角攻现在到底在不在,但是不管在不在,余怀礼都不太想自己留在这个房子里。
而且虽然剧情里主角受的副人格作恶多端,但是他又见不到副人格。
他得和主角受的主人格好好相处,这可是关乎最后有没有人给他收尸的问题。
余怀礼弯弯眸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想了想,他补上了对池觅的称呼:“池哥。”
池觅挑眉,觑了两眼余怀礼过分年轻的眉眼,默认应下了这个称呼。
他打开了家门,对余怀礼说:“做的都是家常菜,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余怀礼跟着池觅身后进了客厅,池觅眯着眼睛看了余怀礼一眼,笑着让他换了一次性拖鞋。
吊灯透着暖融融的光,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池觅喊余怀礼去洗手间洗完了手,又递给他一双筷子,客套道:“我口味淡,不知道做的这些合不合你的口味。”
吃人嘴短的道理余怀礼还是懂得,何况池觅把家常菜也做的不错,他嘴巴就很甜,尝一道菜就会真诚的给出很高的评价。
池觅看着余怀礼真诚的把普通的炒花菜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份的模样,被这个小朋友给逗笑了。
想着大概还会和余怀礼做很久的邻居,池觅递了杯水给他,撑着下巴问道:“你多大啦?”
余怀礼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听到池觅的问话,他捂了下嘴巴回答说:“二十岁了。”
“哦……”池觅算了算,“果然还是弟弟呢,比我小九岁。”
那叫他哥也是对的。
余怀礼有些惊讶的睁圆了眼睛:“完全看不出来啊,那哥结婚了吗?”
池觅又笑了出来:“没有结果,也没有谈恋爱。”
不等余怀礼这个好奇宝宝再问,池觅就自己解释说:“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很无趣的事情。”
而且……
想到自己现在还需要天天吃药,池觅觉得也没必要耽误别的女孩子。
“原来这样呀。”余怀礼不置可否。
“你还在上大学?”池觅闲聊似的开口。
“不读书了。”余怀礼想了想他的家庭情况,解释说,“家里比较穷,高中读完我就没上学了,但是弟弟学习很好,我就出来打工供弟弟上学。”
余怀礼轻轻戳了一下碗里的米饭,语气很有几分自豪:“我弟弟今年高三,他老师说我弟弟的分数可以考京大,就是全国最好的那个大学。”
“啊……”池觅皱了下眉,下意识的算了下,余怀礼已经辍学供他弟弟上学两年了。
他还以为余怀礼把房子租在大学城的附近是因为他在这边上学。
“哥是做什么工作的?”余怀礼礼尚往来的问。
“我在京大教书。”池觅说完,看着余怀礼露出一种向往和羡慕的神情,又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以貌取人不好,余怀礼看起来就很机灵,不像是学习不好的样子。
“好厉害。”余怀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又笑着说:“我就每天跑跑外卖啦,偶尔做个兼职啦。但是还蛮不错的,一个月能赚八千块钱。”
余怀礼话里话外,都不觉得自己的工作和池觅的工作有什么不同。
池觅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小孩,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两人毕竟又不熟,他没资格对他的选择评价什么。
“谢谢你,池觅哥。”余怀礼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说,“如果不是池觅哥,我晚上就要啃面包了,而且哥做饭真的超级——好吃。”
池觅又被余怀礼拖长的语气都逗笑了,他看着眼前的小孩,心里存了几分同情的心思。
“……我工作日都在上班,晚上六点左右会买菜回家做饭,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来我家,和我一起吃。”池觅想了想说。
“怎么会嫌弃。”余怀礼眼睛睁圆了些,特别像求摸摸头的小狗,“哥你人真好。”
想了想,余怀礼拿出来了手机说:“那哥你和我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会转你伙食费的。”
池觅又笑了起来,他加了余怀礼的联系方式:“伙食费就不用了,就算你不在我这儿吃,我也是要买菜做饭的。”
但是余怀礼是个很好的小孩儿,坚持要给自己转,池觅象征性的收了他两百块钱。
余怀礼离开后,他顺便看了下余怀礼的朋友圈,一分钟前他发了一条。
【余怀礼:实在太幸运啦,搬家第一天就遇到了很好的邻居哥哥。】
池觅端着水杯的手停滞了两秒,他咽下一堆药片,笑着摇了摇头。
是很高能量的孩子啊……
从池觅的家出来后,余怀礼轻快的脚步就变得沉重了些。
哪怕前期主角攻只是先吓吓他,余怀礼也有点不太想回家。
他叹了口气,怀着上坟的心情打开了家里的房门,又打开了客厅的灯。
想着明天还要一个兼职,余怀礼就想去浴室快速的冲了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洗澡的时候,浴室里灯不正常的闪了两下,细密的水声中,余怀礼好像听到了男人的低低的笑声。
余怀礼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当做没看见,闭着眼睛就一顿猛洗。
但是路过洗手池的时候,余怀礼下意识的望向了被雾气熏得模糊的镜子,那上面赫然出现了几个血字。
“猜、猜、我、在、哪、儿”
“:)”
余怀礼的眸子动了动,他的视线又落到了洁白的地板上,手指在直播间设置上点了两下,把弹幕改成了视线跟随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目不斜视的掠过了镜子上的那一行血字。
然后他啪的一下把卫生间的灯关掉,像是箭似的跳到了床上,把自己紧紧裹在了被子里,嘴里念念有词。
【坏梨在说什么,他还会驱鬼咒语吗……?】
【坏梨怕鬼吗?他是不是被吓到了,宝宝很少会这样的。】
【我宣布这个装神弄鬼的主角攻是历来主角攻最贱的,干什么故意吓唬小坏梨?谁同意谁支持。】
【我已经听清坏梨在说什么了。狐狐营养液,您忙碌生活中的好伴侣,可随身携带,开盖即饮,现在订购还会加赠两根不锈钢吸管呦~】
【我服了好敬业的坏梨哈哈哈,现在还不忘念广告词。】
余怀礼把帝国直播公司的广告词翻来覆去念了两遍后,又把弹幕给放到了自己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他的整个剧情,只会见主角攻一面,主角攻整出来的这些幺蛾子,都是想故意想吓他的。
老式的钟表缓慢的响了十二声,按照剧情里的描述,每晚十二点,客厅里总会响起来了莫名其妙的脚步声。
可是十二点都已经过了许久了,空气依旧一如既往的静谧。
有些太正常了……
这反而引起来了余怀礼的警惕,他的困意消顿时散了些,刚想睁开眼睛,脖颈处却传来了一阵凉气,像是有东西正朝他的脖子吹气似的。
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了低低的、嘶哑的笑声,和刚刚余怀礼在浴室里听到的那短促的笑声一模一样。
那短促的笑声消失后,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若有似无的寒气几乎钻进了余怀礼的骨头里。
余怀礼感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凉了下来,好像一瞬间坠入了冰窖似的,脖颈间又传来了隐隐的呼吸声。
嘶……
余怀礼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忍不住想,主角攻到底在干什么?鬼竟然也能呼吸吗?
而且主角攻再这样恶趣味下去,他还要不要睡觉了,明天还打不打工了?
余怀礼觉得此刻打工人的怨气比主角攻还要重。
他皱了下眉,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久,好半晌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脖子,疑惑的低声说:“我没开空调吧,怎么这么凉……不管了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的。”
在余怀礼脖颈处散落的那微不可查的呼吸声顿了顿,又瞬间消失不见了,身上的寒意也如潮水般褪去。
余怀礼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也在一点点回温。
……看来主角攻今晚终于能不作妖了。
【坏梨。】因为剧情的特殊性,这次的任务自动开启了夜间直播,系统也只能被迫跟着上夜班,【系统商城有叫“牛眼泪”的道具,需不需要我给你兑换一个啊。】
【涂了牛眼泪就能看到主角攻的样子吗?】余怀礼琢磨了两秒问。
【普通牛眼泪当然是不可能啦,但是系统商品出品,必是精品。】系统说,【用上包能看到主角攻的。】
想到剧情里描述的主角攻变成鬼后的长相,余怀礼罕见的沉默了。
他其实并不是会以貌取人的那种人,但主角攻在他面前肯定只会露出来被烧成黑炭的那幅鬼样子。
【那暂时还是不要了。】余怀礼在心里拒绝完,想了想又说:【不过确实可以给我兑换一个。】
【好嘟。】系统的动作很快,话音落下就给余怀礼兑换完了,【坏梨你要是使用的话告诉我就可以。】
余怀礼在心底嗯了一声。
后半夜,床下时不时会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但是余怀礼没再管它,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明天早晨他是真的要去送半天外卖的。
翌日一早,余怀礼六点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准备出门跑步的池觅,他弯眸跟池觅打了个招呼。
池觅淡淡的笑着,朝他点点头:“这么早就去上班?”
“嗯。”余怀礼拉上外套的拉链,笑着说,“跑得多赚得多嘛,而且我下午还有事情。”
池觅看着余怀礼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轻轻嗯了一声说:“辛苦了。昨晚没睡好吗?”
“昨天确实……发生了点很奇怪的事,不过问题不是很大。”余怀礼摆摆手,语气坦然:“而且哪有不辛苦的工作啊,哥我先走了啊。”
池觅又点头,跟余怀礼说了声“再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后,他移开了视线,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余怀礼骑上他那小电动车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些任务做的也真是值了,把各种工作都给体验了一遍。
啧……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做个天王凉破、说一不二的霸总。
一上午余怀礼顶着太阳跑了四五十单,累倒是不算累了,而且还有好心顾客给他在平台上打赏,就是余怀礼总觉得自己的小电驴上沉甸甸的,像是载着千斤顶似的。
余怀礼有想过是不是主角攻缠上来了,但是剧情里的主角攻并不会跟着他出门。
那可能还是心理作用吗……
上午接的最后一单,余怀礼看了下外卖订单上的地址,是京大。
不过他把外卖放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从外面过来的池觅。
剧情里说池觅的主人格是个温柔的老好人,但是余怀礼真正和池觅相处下来,觉得他应该是个对别人很有边界感的好人,好像还有点轻微的洁癖。
总之不容易交心,但是做做普通领居还是可以的。
余怀礼想了想,叫了主角受一声,嘴角笑出来了两个小梨涡:“哥,这么巧啊,我来京大好几次,没想到送完最后一单就碰到你了。”
闻言,池觅转头看了余怀礼一眼,看余怀礼鼻尖上渗出的汗水和泛着红的脸,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皱眉,但看着余怀礼嘴角的笑容,他舒缓了语气:“最后一单吗?那要不要去我办公室里喝杯水,看你出了很多汗。”
“啊……”余怀礼摸了摸头发,“那谢谢哥了。”
池觅的办公室里空调的冷水很足,余怀礼接过池觅倒给他的水,又说了声谢谢。
“你太客气了。”池觅坐在办公椅上,弯眸笑着:“刚刚听你说这是最后一单,下午还有别的事情吗?”
“也是兼职。”余怀礼一口气喝完水,将空杯子轻轻搁置在桌子上,回答说。
池觅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语气似乎是有些若有似无的心疼:“啊……每天都要这么辛苦吗?”
余怀礼笑了笑说:“哥,其实我还好,毕竟家里需要用钱,能赚钱的只有我。”
池觅对余怀礼的选择无置可否,他想了想只是问:“好吧,那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哥的手艺很好,做什么我都喜欢吃。”余怀礼眼神特别真诚的夸赞完,想了想又说:“我下午的兼职应该是五点下班,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可以告诉我,我下班经过超市的。”
池觅轻轻的笑了声:“不用了,我等你下班。”
*
从池觅的办公室出来后,余怀礼回家把衣服换了又冲了个冷水澡。
洗完澡后,余怀礼特地看了一下洗漱台前镜子,他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镜子里的自己也跟他做出来了同样的动作。
他慢慢敛了笑容,摸着后颈说:“可能最近太累了,昨天的那些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吧……”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一声转瞬即逝的轻笑,快的就像是错觉。
余怀礼就当是没听见,他换上衣服,最后在镜子前整了整领口,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着的“妈妈”两个字,余怀礼边接起电话边离开镜子面前,但是他注意到了,镜子里的那人似乎慢了自己一步。
“妈,怎么了?”余怀礼锁上门说,“钱是不是不够了?”
“哥,够的。”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但是叫了余怀礼一声哥后,却没有了下文。
余怀礼心想,哦,现在说话的人是自己的便宜弟弟。
记忆里自己其实和这个便宜弟弟不亲,因为两人并不是同胞兄弟,余怀礼是这个世界的爸妈收养的小孩,没想到一两年后他养母就怀孕了,然后就有了余靖笙。
但是养父养母对待他和余靖笙都是一样的,甚至还会因为他是养子,不让他产生落差感而多偏爱他一些。
后来养父去世,余怀礼就扛起来了整个家庭的担子。
“怎么了。”余怀礼见余靖笙迟迟不出声,开口道:“妈呢?”
那头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沧桑的女声,话里有些窘迫:“喂,小礼……是这样的,学校里组织你弟弟一个月后要去京城参加什么什么数学夏令营?全校就只有两个名额,我也不太懂……免费的,就是不提供住宿,我想的是,能不能让他在你那儿住上几天?”
大纲里好像没有这一茬,但是再便宜也是他的弟弟,余怀礼点头同意了:“可以啊妈,这事儿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不好意思……这点小事小笙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余靖笙又把电话接了过去,他斟酌的低声说:“哥,这个奥数特训班我不想去,吃穿住行都要画钱的……而且我最近也在赚钱了,我和妈都不想你那么辛苦。”
“你现在高三了,你赚什么钱。”既然当哥了,余怀礼很有责任心,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厉,“你把那工作辞了,专心学习,哥供得起你上学。那个什么特训班你去,住在家里不会花多少钱。等你什么时候确定来京城了就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余靖笙没有手机,余怀礼想了想,这次多给他妈妈转了一千块钱,让余靖笙买个能用的智能手机。
结果他妈妈全部给他退回来了,说如果余靖笙如果真去京城的话,买个能打电话的老年机就够用的。
见他妈妈坚持,余怀礼就先歇下来了这个心思。
他下午兼职的地方在离这里不远的餐厅,只不过骑车路过商业大厦的时候,余怀礼却突然被一个面前摆着水晶摊、戴着黑墨镜的算命先生给叫住了。
“这位仪表堂堂的小伙子,对,我说的就是你……我看你印堂发黑,此后必定面临血光之灾啊。”算命先生捋了捋他的短胡子说,高深莫测的说
余怀礼:……
这还真勾住他了,因为他的剧情后期一直在找这些“能人异士”,想要他们收了主角攻这个神通,但是每次不是在被骗就是在被骗的路上。
他停了车:“什么意思?”
“就是……”算命先生慢悠悠的拖长声音说,“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难以捉摸的事情。”
余怀礼看着这算命先生神神秘秘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好像确实有……”
“这就对了!”算命先生有种自己蒙对题的兴奋感,“你想知道怎么解决吗?其实只要你买一串我这里辟邪的水晶,我保准那些东西都不敢来缠你。”
余怀礼:……
啧,原来和他一样,是个满口打广告的。
余怀礼又低头看了一眼他摊位上摆的水晶标价,一串八千八百八十八,这小老头也真敢卖。
这算命的比他更恶劣一点,他还是个漫天要价的黑心商家。
余怀礼顿时骑上电动车,加了油门说:“太贵了,不买。”
“哎,价格这些不都好商量的吗,其实我这个是防拍价啊,八千八百八十八不行,那八十八行不行啊,我这都是给你骨折价了——”
见余怀礼越开越远,那算命先生扯着嗓子大声说:“你背后真的有东西缠着你啊!他还舔你脖子啊!”
算命先生的声音实在很大,闻言,余怀礼又把车倒了回来,语气有些迟疑:“真的?”
他怎么不太信路边随便一个主营水晶推销的算命先生能看到主角攻呢?
那主角攻的b格何在?
算命先生其实就是瞎说的,他下意识的呃了一声,又故作高深的说:“我看你跟我有缘,这样吧,你买一串水晶我就告诉你,给你打折,八百八行不行。”
余怀礼:搞半天还是个搞推销的。
他又把车骑走了。
第99章 是在舔他脖子吗?
余怀礼下午的兼职是在一家夫妻开的餐馆里。大约是因为附近有正开始施工的工地, 到两点左右饭点的时候,夫妻俩人忙不过来,就在平台上发布了招聘信息。
余怀礼中午去的时候, 店里刚开门,夫妻俩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看到余怀礼的时候还惊讶了下。
“那个娃娃。”男人叫黄 海峰, 他把店里的几张桌子都擦了擦, 看着正在系工作服的余怀礼,还是忍不住问:“你咋来干这个了?”
余怀礼系上了围裙,闻言他还以为黄海峰看他年纪轻,所以不太相信他,毕竟他看这店外面的招聘广告都写着要35到50岁的壮年劳动力。
他弯眸说:“放心吧叔, 我能干好的。”
黄海峰瞥了眼余怀礼的那张脸, 直起身说:“不是……叔就是觉得,你长成这样就算去旁边那大酒店当迎宾也比在我这儿做累活苦活赚的多。一会儿忙起来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唔,我现在缺钱嘛。”余怀礼笑了笑, 接过黄海峰手中的帕子擦完了剩下的几张桌子,“而且我刚来京城, 先做着日结的工作养活自己, 再慢慢找合适的工作嘛。”
“这样啊。”
黄海峰觉得这小孩性格挺好的, 他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余怀礼聊着天。余怀礼的话不算特别多,但是黄海峰问的问题他也挑着捡着自己的事,把能告诉他的对他说了。
黄海峰一边听着余怀礼家里的事情, 一边在心里唏嘘, 感叹余怀礼年纪不大,倒是挺有担当的。
让余怀礼没想到的是,这家店的生意真的特别不错, 两点刚过,店里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
黄海峰也顾不得和余怀礼说闲话了,整个下午在后厨把锅铲子都挥冒烟了。
哪怕时针都指到下午五点左右了,店里还分散坐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先喝口水。”胖乎乎的女老板叫张颖,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了三瓶饮料,顺手递给了余怀礼一瓶,“下午辛苦你了啊小余,等下让你叔给你炒个面,你吃了再走?”
“谢谢姐。”余怀礼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说,“不过真不用了姐,我哥等着我吃饭呢。”
“那你在家排行老二?刚刚听你说家里还有个弟弟。”张颖说,“我就是看你年纪也不大……”
“不是,我就一个弟弟。那哥是邻居哥哥,人挺好的。”余怀礼笑了笑说,“我今年二十岁了,年纪也不小了。”
“才二十岁啊,不大。你比我儿子还小点呢。”张颖解开围裙,去洗了洗手说,“但是你比我那儿子勤快多了,他都二十六了,女朋友也不找,恋爱也不谈,就天天摆弄他那个摄像机,也不知道来店里帮帮忙。”
这一下午,张颖对余怀礼的印象很不错,她想起余怀礼想了想说:“哎……小余,你形象好,回来我跟我儿子说,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合适的工作,能不能介绍给你。”
“谢谢姐。”余怀礼确实需要工作,他又道了一遍谢,“那真麻烦你了姐。”
张颖说着没事没事,又去叫后厨的黄海峰:“你赶紧把今天的工钱给小余结了。”
黄海峰擦了擦手,给余怀礼的微信里转了八十块钱,想着这孩子也不容易,他又多给余怀礼转了二十:“小余,那你等到周六周日下午再来帮两天忙?”
“行的行的。”余怀礼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他给池觅发过去一条消息,又对张颖说,“张姐,那我就先走了?”
“行,路上慢点啊。”
余怀礼应了两声,他刚推开门,迎面就进来了一个背着黑色包的人。
他侧了侧身,让那人先过去了,又低头看了看池觅回复他的消息。
【忙碌的坏梨12138(有事请拨打188xxx):哥,我快下班了,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吗?】
【池觅:不用,我说了你不在我家吃饭我也是要买菜的。】
【池觅:你直接回来吧。】
【忙碌的坏梨12138(有事请拨打188xxx):哥……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吃白饭的 :( 】
【池觅:哈哈。】
【池觅:工作很忙吗?】
【池觅:先回来吧,你休息休息我们一起去商场?】
【忙碌的坏梨12138(有事请拨打188xxx):好^ ^】
【忙碌的坏梨12138(有事请拨打188xxx):工作倒是还好啦。】
看着余怀礼骑车离开,那差点和余怀礼撞上的人放下身上背的包,问他爸妈:“那个人是客人吗?”
“哪个人?”张颖正在收拾桌子,听她儿子这样说,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黄启明又往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没事。”
“对了启明。”黄海峰从后厨探出来了头,想了想说,“你那边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吗,今天店里来了兼职的,我和你妈看这他挺辛苦的,就想着……”
“爸妈。”闻言,黄启明皱着眉,语气有些烦躁,“你们能不能少往我身上揽这些事?我又不是什么垃圾回收站。”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张颖轻轻打了黄启明一下,叨叨道:“那小孩长的挺不错的,我觉得比手机里的明星还好看呢,我感觉都和你差不多。”
“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有两三个小女孩都问他要微信呢。哎对了,你跟前几天相亲的那小姑娘聊的怎么样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黄启明看他妈说着说着又跑偏了,心想今晚自己就不该过来的,他捏了捏眉心说,“早就不聊了,有什么好说的?”
黄海峰忍不住皱起来了眉,低声道:“……启明,你实话跟爸说,你现在改了吧?”
黄启明觉得嘴里又开始泛起酸水了,他脸色有些冷:“嗯,多亏了爸妈,我现在看到男的就反胃。”
“……”黄海峰没说话,眯着眼睛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才开口:“我把那小孩的微信推给你了,你不是老是给人家拍那个什么照片吗,我看他也能拍,那边要是有合适的工作就跟他说。”
黄启明看了眼名片上那顶着“求收养”字样的小狗头像,无语的把这条消息给删了。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们别那么信任别人。”黄启明按灭手机说,“小心他跟你们混熟了卖你们保健品。”
*
余怀礼回到住的地方,跟池觅在手机上说了一声他先去洗个澡。
【池觅:好。】
【池觅:[图片]】
【池觅:下午没课,在家烤了饼干,送了别的邻居,这些是给你留的。】
哗啦啦的水声中,余怀礼只隐约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了几声,他闭着眼睛搓了搓头发上的泡沫,突然感觉自己凭空摸到了另一只枯槁的手。
与此同时,哪怕热水从在自己的身上滑落,余怀礼也觉得身体骤然冷了下来,就像是被黏腻、冰冷的爬行动物给缠上了一样。
……错觉。
余怀礼实实在在的摸到了那只多出来的手后,咬着牙继续洗头想:肯定是错觉。
浴室的灯闪了两下,坚强的亮了两秒钟后,最终还是又暗了下来。
余怀礼忍着身上的寒意,闭着眼睛猛猛冲完头发后,睁开眼睛就面临着黑的十分不太正常的场景。
不是,主角攻你是不是有点太贱了?!
余怀礼擦干了身体,皱了皱眉,大声的嘟囔道:“怎么都黑了,灯坏了吗?是跳闸了吗?”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踩着拖鞋去看了看电闸。
果然跳闸了。
余怀礼掰完电闸,客厅的灯闪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日暮的余晖终于又重新落在了阳台上。
他身上的寒意终于渐渐消散了。
恰巧池觅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哥。”余怀礼夹着手机说,“我洗好澡了。”
“嗯。”池觅说,“我在门外等你。”
余怀礼想出去给池觅开门让他进来坐会的,但是他垂眸看了看只围着浴巾的自己,又先去卧室换了白T和短裤。
都怪前几个任务的主角攻受,让他再也无法坦然的面对男人了。
余怀礼打开了防盗门,池觅正在门口和这层楼的一个女孩聊着天。
“池老师,出门呀?”女孩穿着蓬蓬裙,笑意盈盈的跟池觅招了招手。
池觅点头,温和的笑着说:“今天很漂亮,你也要出去吗?”
女孩哈哈笑:“不是呀池老师,我这刚从外面回来,妆都花了。”
池觅笑:“这样啊,你好好休息。”
听到门响,池觅和正准备走的女孩同时看向了余怀礼。
“新搬来的邻居?”女孩有些愣,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余怀礼摸摸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是的,怎么了吗?”
“喔,没事。”女孩眨眨眼睛,有些迟疑:“这间房已经空了很久很久了……”
上个租这间房的也是和余怀礼差不多大的男孩,但是他没有住多久,神情就快速的憔悴了起来,女孩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吸了。
但是她跟男生搭话的时候,男生神经衰弱的跟她说这家里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
没几天这男的就搬走了,两人加了微信的,但是没多久他家人在朋友圈发了条讣告,说是这男孩自杀了。
但是这些话女孩也不知道适不适合跟余怀礼说,毕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嗯。”余怀礼弯眸,“这个房东说看我人好,才愿意低价租给我的。”
女孩欲言又止,想了想说:“哎,反正都是邻居,咱俩加个微信吧。”
余怀礼没拒绝,看着弹出来的验证消息,他给女孩备注了“赵枝枝”,然后又发过去了自己的名字。
赵枝枝收了手机,跟两人摆了摆手:“那我就先回家了。”
池觅摸了摸余怀礼的头发,又擦了擦自己的手:“怎么头发还是湿乎乎的?”
“没买吹风机,在外面吹吹应该就干了。”余怀礼随口说,其实他主要是今天不想再用卫生间了,他感觉主角攻这人真的有点坏的流水。
“外面还是有风的。你这样会偏头痛的,先去我家,你自己吹吹。”池觅轻轻皱了皱眉,语重心长的说,“小朋友,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本钱知道吗。”
小朋友。
虽然池觅四舍五入已经三十岁了,比他大了快一轮,但是余怀礼还是被这个称呼给雷到了。
他哎呀一声:“哥怎么说话跟我爸一样。好啦好啦,我记住了,谢谢池哥。”
“真是……”
池觅觉得余怀礼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吃药快吃成巨人观的池觅看着那些努力生活的人,偶尔会觉得很感慨。
犹豫了半响,池觅又抬手轻轻摸了摸余怀礼的头发,但是感受着自己湿乎乎的手心,他又不动声色的擦了擦。
余怀礼注意到了池觅的动作,他眨眨眼睛。
这里0个人让轻微洁癖的主角受去摸自己的头发!
池觅的家里依旧一尘不染,余怀礼换了鞋套,看着卫生间正在调吹风机的温度的池觅,恰好池觅也看了过来:“过来自己吹吹头发。”
余怀礼应了一声,他接过吹风机,池觅就出去了,还顺便给他环上了卫生间的门。
余怀礼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吹着自己半干的头发,但是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锁骨上有一片小小的乌青时,他有点生气了。
主角攻到底想怎么样啊?这两天他就觉得不对了,剧情里的主角攻根本没有在他洗澡的时候捣过乱吧,更别提在人身上故意留下这种痕迹。
难不成是因为他装的无鬼神论者太成功了吗?所以主角攻就想看看自己的丑态?
沉思了两秒,余怀礼放下了吹风机,问系统:【统子,你觉得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会喜欢上我吗?】
系统抓抓脑袋说:【肯定不会的坏梨,你放心吧!剧情里主角攻完全把你当食物看啊,你难道会爱上一个大肘子吗?】
【当然不会。】余怀礼又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黑色,类比了一下可能就是主角攻看着大肘子的时候,没忍住咬了一口?
……算了不想了。
他要是和主角攻这个恶劣的神经病共脑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余怀礼又摸了摸锁骨上的黑色,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池觅看了眼余怀礼,弯眸笑着说:“炸毛了。”
余怀礼按了按翘起的头发,晃晃脑袋说:“没事儿,走吧池哥,一会儿更晚了。”
“不着急,我们就去小区附近的商场。”池觅点头,“今天做的兼职很累吗?”
“还好,就是客人很多。”余怀礼笑吟吟的说,“但是老板很好,他多给我结了二十块钱。”
“这么厉害啊。”池觅配合的哇塞一声,“这说明你做的很好嘛。”
“是呀是呀。”余怀礼骄傲的哼哼两声,“我每次工作都特别认真的。”
池觅没忍住,闷闷的笑了起来,他觉得每次和余怀礼说话,他都会轻快不少,可能是被余怀礼这种积极的情绪感染到了。
笑过了,池觅又问余怀礼:“那你明天有什么安排?还去兼职吗?”
“送外卖呀。”余怀礼按了两下手机给池觅看,“今天我去送外卖的时候,收到了好几次大额打赏。”
池觅接过余怀礼的手机,看了眼他后台的收入,有四五个50块、100块的打赏。
他退出去,还看到余怀礼和顾客的聊天记录。
【余怀礼:你好,我看到你给我的打赏了,是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吗?不过订单已经完成了,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你的要求了> <】
顾客五分钟没有回复,余怀礼又给他发了条。
【余怀礼:你好,我把钱退给你吧,补药投诉我呀。】
【余怀礼:(小狗高速袭来jpg.)】
【顾客:哈哈哈哈不是的,我就是看你热的流了好多汗,你去买瓶冰水喝。】
【余怀礼:哦哦,这样啊,谢谢你。】
过了好一会儿,余怀礼发过去了一张他喝水的照片。
【余怀礼:(图片)】
【余怀礼:你好,我在喝冰水了。】
【顾客:(爱心)】
【顾客:你也好,但是我想冒昧问一句。】
【顾客:你是1吗?】
【余怀礼:啊?这也能看出来吗?】
【顾客:我瞎猜的,因为你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我们可以(给力jpg.)一下吗?】
【余怀礼:啊?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
【余怀礼:不过谢谢你,我要送外卖啦。】
【顾客:(请正面up我jpg.)】
池觅皱了下眉,虽然他也不明白给力表情,但是结合上下文,他猜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又在那人发的“你是1吗”上面停留了两秒,将手机还给了余怀礼。
“这些顾客发的消息很奇怪。”池觅说,“你最好别理他们,他们会蹬鼻子上脸。”
“确实,有的男的很奇怪。”余怀礼说,“我觉得不对就不理他们了。”
“乖孩子。”池觅轻轻笑了起来。
他抬手想要摸摸余怀礼的头发,但是动作犹豫了一下,又改成了拍拍余怀礼的肩膀。
余怀礼瞥了池觅一眼,认真的说:“我刚洗过头发了哥,是干净的。”
池觅愣了两秒,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笑道:“不是……”
顿了顿,他解释说:“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和那人的聊天记录,他不是说你是……男同性恋吗,我怕我摸你头你会觉得不舒服。”
“不会啊。”余怀礼说,“我虽然确实不太喜欢别人摸我头,但是不是因为我是同的原因……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同性恋很奇怪?”
池觅看着有些苦恼的余怀礼,轻轻笑了起来:“怎么会呢。”
别人的性取向和他没有关系。
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附近的商场里,两人进了超市,池觅拉了个小推车,随口问:“不过你是和男生谈过恋爱吗?”
“没有啊。谈恋爱的话要花钱吧,我很抠的。”余怀礼也随口说,他走到生鲜区,拿了盒鸡蛋问池觅,“做饭的话,鸡蛋需不需要啊哥?”
池觅看着认真对比价格的余怀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觉得余怀礼的性格真的有点……可爱?
“家里有。”池觅推着车走到肉类区,转头问余怀礼:“你喜欢吃红烧排骨吗?我回去简单做下这道菜。”
“好呀。”余怀礼除了不喜欢喝牛奶,他对饮食这方面向来随便,“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哥需要什么就买吧,一会儿我来付钱,今天我赚了很多。”
余怀礼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因为他太抠了。
但是池觅看不出来,他只觉得余怀礼对他的家人,对只认识两天的自己都很大方。
看起来,余怀礼只对自己节俭。
池觅看着余怀礼身上简简单单的白T和他用的不超过两千块钱又卡顿的智能手机,轻轻抿了抿唇。
余怀礼分明是特别乖的好孩子。
被池觅按上“乖孩子”名号的余怀礼正垂眸在冰柜里选雪糕。
他拿了两支雪糕,正好池觅已经买完菜了,他倒是没买排骨和肉,也没有拦着余怀礼付钱。
“池觅哥,”余怀礼付完钱,看着提着两袋子菜的池觅,叹了口气说:“你真的不用给我省钱啊……这雪糕给你。”
主角受的主人格确实是大好人啊。
池觅提着两袋子菜说:“你给我剥开吧。”
余怀礼拆开包装后,顺势递到了池觅的嘴边:“哥,给我提一袋。”
“不用。”池觅咬了一口雪糕说,“你都花钱了,我怎么还让你提东西。”
余怀礼弯眸:“可是这些又没有多少钱。池觅哥,排骨不买吗?”
“家里有。”池觅说。
“哦哦。”
……
池觅做完了饭,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余怀礼弯着眼睛,给足了池觅情绪价值。
池觅支着下巴,轻笑着看尾巴都要摇起来的余怀礼:“……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小狗?”
“啊?”余怀礼疑惑的歪歪头,不知道为什么池觅的话题突然跳到这里,他想了想说,“有的。”
池觅愣了两秒,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余怀礼像小狗的人呢。
他笑眯眯的问:“是谁啊?”
那这人选多的余怀礼真是数都数不过来,谁让余怀礼真的是小狗呢。
但是这个世界就池觅一个人说过。
余怀礼夹了一筷子菜,随口说:“余靖笙……就是我弟。”
“我记得你弟弟上高三了?”池觅笑着说。
“嗯。”余怀礼说,“要是来京城的话,我就带他去池老师任教的学校看看,激励激励他。”
“好啊,到时候我领着你们在学校转转。”池觅撑着头,看着余怀礼说,“我相信你弟弟和你一样可爱。”
“嗯,他确实挺懂事的。”余怀礼想起白天和余靖笙通的那个电话,“我和我弟吧……”
后面的话余怀礼并没有说完,但是池觅结合昨天余怀礼说的事情,想也知道,余怀礼和他弟弟的关系根本不会像亲生兄弟那样亲密。
池觅眼睫轻轻颤了颤,他思考了两秒,握住了余怀礼的手,又像是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
余怀礼:?
他有些懵的抬眸,看着池觅竭力克制着不自然的神情,显然他也不习惯和人这样亲密。
啧……虽然主角受确实是个好人,但是有时候他真想告诉主角受不想跟别人肢体接触可以不做的!
吃过饭,余怀礼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他靠在墙上,一墙之隔就是他的家。
他看着工作中的洗碗机,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晚上都站在这里看洗碗机洗碗,也不愿意去面对主角攻那个神经病。
池觅倒了杯水,瞥了眼正深情看着洗碗机的余怀礼,轻轻笑了声。
如果不是知道余怀礼是同性恋,只看余怀礼盯着洗碗机的眼神,池觅还以为余怀礼会有什么恋物癖。
不过……
池觅吃掉了一堆药片想,余怀礼的眼睛很亮,仿佛一束高饱和的光,他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深情的不得了。
“哥。”余怀礼把洗好的碗筷都放回去,“那我先回家了。”
“嗯。”池觅笑着说,“明天见。”
*
回到家的余怀礼躺在床上,那股冰冷的寒意如约而至。
他忍不住攥紧拳头,看了眼自从自己住进来后就从未用过的空调,心想主角攻这装神弄鬼的神经病唯一人性化的一点,就是能让他省一笔空调电费。
本以为主角攻会像昨天那样吓吓他就离开,但是余怀礼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脖子,忍不住咬了咬牙。
……主角攻刚刚是在舔他脖子吗?!
第100章 生病时看起来很脆弱
余怀礼脖颈间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但是这呼吸声怪异的很,像是掺杂了沙砾似的,嘎吱嘎吱听的人耳朵疼。
沙哑的笑意在余怀礼的耳边炸起, 声音就像磨砂似的。
“看看我呀……”
“看看我吧……”
“你好香,好想一口就把你吃掉……”
死死闭着眼睛的余怀礼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觉得主角攻这个“吃”可能是物理意义上的吃。
操。
余怀礼咬牙想,他真的受不了主角攻这个鬼东西了。
人善被人欺, 狗善被鬼欺。
兔子急了会咬人, 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统子。】余怀礼在心里叫系统,【把那个“牛眼泪”给我用上。】
主角攻是鬼又如何,他只要眼一闭心一横,打死主角攻简直轻而易举。
【哎?好嘟坏梨,“牛眼泪”生效了。】系统说, 【对了, 坏梨。“牛眼泪”带来的效果在二十四个小时后就会失效。】
【我明白了。】余怀礼感觉自己的眼睛热了起来,有种要流泪的错觉,他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眼时,措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张空白的脸。
主角攻的脸上完全没有五官就是茫茫的一片白。
而这张脸凑他凑的很近, 余怀礼清楚的看到从自己的口中冒出了淡淡的、金色的气, 然后钻进了那张空白的脸中。
空白的脸……
余怀礼刚刚气的要死, 但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顿时又偏过头,十分自然的把眼睛闭上了。
闭着眼睛的余怀礼冷冷的想:我操。
长成主角攻这样谁都不好受, 这次他就勉强先放主角攻一马。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嘶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一字一句的说:“猜、猜、我、是、谁?”
修最后的尾音幽幽上扬着,透着一股莫名的愉悦味道。
余怀礼紧紧闭着眼睛,依旧冷酷, 他想,主角攻没有脸也没有嘴,他到底是用哪个部位发的声?
修看着露出修长脖颈的余怀礼,他又幽幽的笑了一声。
余怀礼完全把修当空气,但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碰到了自己的眼睛,修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捉弄他了。
修另一只冰凉的手在余怀礼的脸颊上缓慢的抚摸着,像是条黏腻的蛇。
余怀礼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他咬了咬牙,起身啪的一下打开了卧室的灯。
白炽灯白的晃人眼睛,但是都比不上修那张惨白的脸。
此刻修的脸恢复了正常,不再是一片空白了,而是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因为他的眉眼中处处透露着鬼气,乍一看还真有些像民国时盘踞一方的军阀。
余怀礼强行忽略掉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修,他坐起身,拍了拍脸说:“最近因为是不是我压力太大了,怎么老是幻听?”
余怀礼按了按太阳穴,又喃喃自语:“刚刚难道是做梦吗?”
沙哑的轻笑声又响起,修眼神玩味的盯着余怀礼。
眼前这个人类体内的阳气旺盛到可以供养几个厉鬼,而且这幅皮囊下的灵魂,也是修这几百年间见过最纯粹的。
修能感觉到,刚刚这个人类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迸发出来了紧张的情绪,这反而让他吸食的阳气大打折扣。
这个人类并不需要害怕与惊恐的情绪作为“佐料”,他只是这样静静的躺着就非常美味。
修本来不想吓唬眼前这个人类的,只是恶劣的性子,以及这个人类察觉到自己存在时,流露出来的表情又很有趣,让修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修盯着余怀礼的嘴巴,舔了舔唇。
余怀礼像是没听到主角攻的轻笑似的,捏了捏鼻梁,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了。
他定了个六点左右的闹钟,又自言自语说:“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只是还不等余怀礼关上灯,修趁着他自言自语的档口,飘过来贴住了他的嘴,舌头都搅了进来,吸食着他身上的阳气。
余怀礼看着眼前主角攻那张放大的、惨败的脸,修的脸上青色血管明显,他顿时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沉默的关上了灯。
……主角攻剧情里是这样吸食别人的阳气吗?
感觉被一只鬼给xsr了的余怀礼敢怒不敢言,他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忽略搞七搞八的主角攻。
幸好下半夜修没有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余怀礼才睡着了。
只是第二天清晨看着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和时时刻刻把嘴黏在他嘴上的主角攻,渐渐看惯了主角攻样子的余怀礼,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系统。】余怀礼把脸埋在热毛巾里,【有什么能打到鬼的道具吗?】
系统从系统商城里扒拉扒拉:【坏梨稍等,我来找找。】
过了两秒。
系统摸摸脑袋说:【坏梨,没有这种定向道具哎。】
余怀礼看着悠然挂在他身上,朝他脖子里吹气的主角攻,磨了磨牙。
行吧,这次又让主角攻逃过一劫了。
大概是察觉到余怀礼的眼神,修摸了摸余怀礼的耳垂,嗓音沙哑:“你……是不是能看得见我?”
他幽幽的观察着余怀礼的反应,见余怀礼好像并不能听到他这句话后,他又垂眸,在余怀礼的身上深深吸了一口。
余怀礼:……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他深深吐出来了一口气,拿上了自己的头盔和钥匙,刚刚出门,又遇到了从隔壁走出来的池觅。
“池老师。”余怀礼弯眸跟他打了个招呼。
池觅点点头,他看着余怀礼眼下越发明显的青黑:“你昨晚也没睡好吗?”
“啊……嗯。”余怀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苦恼的说,“每次我要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很不安。”
池觅抬手摸了摸余怀礼的眼下的青黑问:“是失眠吗?”
“也不是。”余怀礼皱着眉,含糊的说,“就……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沉甸甸的感觉,好像有脏东西挂在我身上似的。”
脏东西嗤笑一声,幽幽的从余怀礼身上下来了。
池觅愣了两秒,他抬起来了手,先是摸了摸余怀礼的额头,果然有些烫:“坏梨,你好像发烧了,你今天要不不要送外卖了,去医院看看。”
“没有吧。”余怀礼摇了摇头说,“我体质很好,几乎不生病的,不赚钱又出去花钱的话,我会有些不安。”
而且他坚信是主角攻这个坏东西从中捣鬼。
见余怀礼不甚在意的模样,池觅皱着眉,捻了捻手指说:“但是你的额头真的有些烫,就算没发烧我觉得你也应该好好去睡一觉,不然你……”万一送外卖的时候出事了怎么办?
后面不吉利的话都被池觅吞进了肚子里。
余怀礼随意的撩起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我的肚子不烫。没关系的,池老师,我真得走了。”
池觅还想说什么,但是余怀礼都这样说了,池觅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向来尊重别人的选择。
“那路上慢些。”池觅朝余怀礼摆了摆手。
余怀礼都快走出公寓楼的门了,听到池觅的话,又转头看向池觅。
柔顺的发丝在朝阳中泛着淡淡的金色,他弯眸笑着,嘴角荡起来了两个梨涡,边抬起胳膊跟池觅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池老师,你也是啊,路上小心。”
或许是朝阳太耀眼了。
池觅看了余怀礼两秒后,几乎是慌乱的、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顿了顿,池觅再看向公寓门口,余怀礼已经骑着车离开了,只有淡淡的阳光落在了“出入平安”的地毯上,
池觅快步走出去,却只看到了余怀礼迎着光的残影,清晨的风轻轻鼓吹起了余怀礼黑色的衣角,他的背影轻快极了。
……就像是一只自由的鹰。
池觅望着余怀礼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地下停车场。
只是上午跟学生上课的时候,池觅总是想起来早上触碰余怀礼额头时,感受到的温度。
是真的发烧了吧?
课间的时间,池觅想了想,还给余怀礼发了条消息。
【池觅:在吗?】
余怀礼很久都没回,可能是在忙。
池觅漫不经心的刷了刷短视频,开屏就是外卖骑手过劳发生车祸的视频。
池觅 :……
中午吃饭的时候,池觅还是有些担心,他觉得余怀礼真的发烧了,早晨自己真的不该再让余怀礼去工作的。
在外卖平台上分开点了20杯奶茶,又尝试着每一单都指定了优秀骑手余怀礼。
只是刷了十几条外卖消息,都不是余怀礼接的单。
池觅眯了眯眼睛,转头想再下单20杯,却看到余怀礼给他打了视频通话。
他接通,轻轻弯了弯唇说:“不忙吗?”
余怀礼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精神还不错,他提起奶茶给池觅看:“还好,不是很忙。这是哥点的吗?我看分开下单了几杯,一会儿我都给你拿过去?”
“嗯。”池觅看着余怀礼有些干裂的唇,又说:“多喝水。”
余怀礼点点头,说了声再见就顺手把电话给挂了。
旁边的骑手在聊天。
“听说前两天有个一年级的小男孩从这儿掉下来,把腿都摔断了,截了肢还死了。”
“啧啧啧,这家咋回事,家里有小孩都不封窗?”
“谁知道。”
余怀礼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抱着自己的腿,满脸是血,在地上爬的小男孩。
他的喉结动了动,骑上车就走了。
“牛眼泪”不仅能让他看到主角攻,还能让他看到各种死相凄惨,无法投胎的鬼魂。
刚刚修坐在他电动车后座的时候还好,那些鬼都像是惧怕修似的,根本不敢上前,但是刚刚主角攻突然消失不见了。
余怀礼过马路的时候,就看着有鬼飘在路边,捡起他的肠子往肚子里塞,还有个在红绿灯上挂着飘来飘去的鬼,看得余怀礼差点出车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池觅说中了,他真的发烧了,整个上午头都有些晕。
池觅正在校门口等着他,余怀礼把奶茶递给他后就想走,但是却被池觅一把抓住了手腕。
“刚刚在视频里我就发现了,坏梨,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池觅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又摸了摸他同样滚烫的小腹,皱着眉说:“我送你去医院,身体才是本钱,知道吗?”
“哥。”余怀礼捏了捏鼻梁说,“我知道的,不过还有两单,送完我就去。”
“你,哎……”池觅握着余怀礼的手,声音不容置疑:“你把你的车往路边停停,我开车和你把这两单送完。”
余怀礼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池觅看了眼余怀礼,轻轻叹了口气。
*
“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已结束。”
池觅跟最后一单的顾客打了个电话,下车将外卖递给匆匆从公司楼里跑出来的人。
那男人看看池觅,又看看池觅身后的车,嘿嘿笑道:“哥们儿,你这……开保时捷来体验生活啊,够别致的。”
池觅敷衍的朝他点点头,转身进了车里。
余怀礼真的累了,他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他凌冽的、安静的眉眼此刻含着淡淡的病气,干燥的薄唇也泛着白。
池觅静静的看了余怀礼两秒,又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看起来有些脆弱,有点让人心疼。
说到底,余怀礼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却早早担起来了并不属于他的重担。
他二十岁的时候都在干嘛呢……?哦,他二十岁时每天都在和那时不时出来蹦跶的副人格斗争。
可他并没有二十岁的余怀礼活得通透,他那时候时常会怨恨,会厌恶这样的自己,直到副人格消失的时候,他才平静了下来。
医院长廊里。
“是的。”池觅低声说,“我有些事,下午的课不上了,挪到周六补。”
挂了电话,恰好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你是11床的家属吧?他的嘴巴很干,你去给病人接点水喝。”
顿了顿,那护士说不轻不重的说了他两句:“你也太不在意你弟弟的身体了。”
池觅嘴上说了两句“是我没注意”,又去前台拿了一次性的水杯,接了杯水后回到了病房。
余怀礼还在睡觉,刚刚他都烧到39.8度,都烧成肺炎了,若是再拖得久一些,估计能直接烧傻了。
池觅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点,给余怀礼掖了掖被角,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尝试着给他喝了些水。
但是水都从余怀礼的嘴角流到了他的锁骨窝里。
池觅:……
他抿着唇,抽出纸巾弯腰给余怀礼擦了擦。
余怀礼猛地攥住了池觅的手腕,池觅抬眸对上余怀礼有些危险的眼神,他愣了下,再看过去时,余怀礼的眼神又如往常一般了。
“哥……”余怀礼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他嘴唇动了动,又说了遍:“谢谢。”
“跟我就不要客气了。”池觅将病床升高了些,让余怀礼靠在床上后,又将剩下的半杯水递给他,“喝口水,你嘴巴好干。”
余怀礼一口气喝完,抿了抿干燥的唇说:“哥,我的小包里有支润唇膏,你给我拿一下。”
池觅从余怀礼的包里翻了翻,翻出来了一支崭新的润唇膏。
他旋出膏体,在余怀礼想要接过去的时候轻轻躲了一下。
池觅无奈的看着余怀礼说:“你在打针呢,我给你涂。”
余怀礼疑惑的动了动他完好的左手,但是看池觅坚持,他就没说什么。
池觅轻轻托起来了余怀礼的脸颊,弯下腰细致的给他涂着润唇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涂池觅的手就越抖。
余怀礼:“……”
他真服了,主角受都洁癖成这个样了,咋还坚持给他涂润唇膏啊?
“池老师,涂到外面去了。”余怀礼忍不住说。
“抱歉。”池觅的指腹轻轻蹭掉了自己给余怀礼涂出去的润唇膏,看着余怀礼的嘴唇,低声说:“我是第一次。”
余怀礼:?
主角受的这话他怎么听着有点刺挠。
他沉吟:“嗯……”
推着治疗车的护士看着姿态十分亲密、又同时看向她的两个人,轻轻呃了一声说:“抱歉,但是他该拔针了,要回血了。”
池觅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托着余怀礼的脸颊,他猛地放开了手,直起身,温和的嗯了一声。
“姐。”余怀礼说,“我要住院吗?”
“嗯,你这都烧成肺炎了,肯定要住两天院观察观察。”护士把余怀礼手背上的针头拔掉,看了眼耳朵通红的池觅说,“你和你男朋友也真是的,怎么都烧成肺炎了才来医院。”
余怀礼笑着说:“要赚钱嘛,工作忙。”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护士语重心长的说完,又扫了一下他手腕上的二维码,“好了,我出去了,有事按床头铃。你和你男朋友都好好休息吧,我看这小伙子忙上忙下,忙了一下午了。”
池觅想说余怀礼并不是他男朋友,两人只是邻居关系,但是护士实在走的太快了,他还未开口,门就关上了。
池觅坐到床沿上,看着单手玩手机的余怀礼说:“啧,她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余怀礼顿了顿,弯眸把手机举到池觅的眼前给他看。
池觅的视线落到了余怀礼的手机屏幕上:“怎、怎么了?”
上面赫然有个一星差评。
“死骑手开个保时捷来送外卖了不起是吧,装什么洋蒜呢(中指)(中指)态度极其恶劣,看不起顾客(呕吐)(呕吐)谁知道你保时捷的钱怎么来的(鄙视)(鄙视)”
池觅:……
这人谁啊?神经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