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西脑科医院, 心理测量室内。
柏恩被趴在桌子上,手上点着鼠标,神色恹恹, 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她?连着填了几小时的量表, 手指都点酸了,已经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查出来什么。
徐献清和那个老医生的神色倒是变得越来越凝重,要不是?柏恩清楚得知道自己精神很正常, 还?真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要命的病。
她?做完最后一道题, 点了提交,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现在这个时间段, 医院略显冷清, 走廊上几乎看不见其他?的医生和?护士。
柏恩左顾右盼,觉得无聊,便自作主张地走到了会诊室的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忽然?听见里面的动?静, 不禁屏住了呼吸,细细地听过去。
老医生道:“虽然?难以置信, 但是?我的名誉作担保, 您太?太?简直是?一个比您还?正常的正常人。”
徐献清声音冷冷的:“严医生, 你的意思是?有病的是?我?这一切其实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严医生声音的底气不足:“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之前?的状态也?是?我亲眼所见,说不定是?她?的人格融合或者次人格彻底接替了主人格,反正精神这方面,总是?格外复杂……”
徐献清语气能冻死人:“严医生, 我很信任您,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两个人又争论了一会儿, 柏恩只听见严老医生慢吞吞的声音,“既然?如此,或许可以使用催眠尝试唤醒其他?人格。”
门外,柏恩的心变得七上八下。
唔,虽然?她?很一直确定自己没有病,但是?万一她?真的只是?一个人格该怎么办……
徐献清推门出来,看见她?,没说什么,连个平时会用来安抚她?笑都硬扯不出来了,直直越过她?。
倒是?柏恩有一种偷听被抓包的心虚感,不过见他?那副臭脸,她?顿时抛下脑中的胡思乱想,冲着他?的后背做了一个无声的鬼脸,算是?一种小小的回击。
严老医生急步从屋内走出来,见到柏恩,立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太?太?,请移步。”
柏恩立刻收敛动?作,谦逊地低下头:“还?是?您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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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诊疗室内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灯光柔和?,装饰雅致。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香气,令人神经放松。
柏恩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觉得自己的意识无比清晰。但是?又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精神既放松又亢奋。
她?看见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似乎又没有听清。她?想看看徐献清在干什么,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严老医生语气和?蔼地问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或者感受到什么?不要有什么顾忌,说出来就好。”
柏恩吐出了一个词:“车祸。”
“哦……”严老医生继续问,“能描述一下那个场景吗?”
柏恩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是?人啊血啊。”她?有点困惑地嘀咕:“还?有一片纯白的世界。”
严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柏恩一边答,他?一边动?手把她?的话给记录了下来。
_
半个小时后,会诊室内。
严医生翻阅着病历,郑重其事地对着徐献清说:“我刚刚试图发掘您太?太?早年的创伤事件,只出现一个关键词‘车祸’,不过她?本?人的态度十分?乐观,我并没有从中感觉到任何创伤和?恐惧。也?就是?说,我并不能弄清楚这个人格出现的原因。”
“不过,从催眠的结果?来看,您夫人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就我来看,这对病人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当然?,这也?意味着会有很大的几率,她?可能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徐献清忽然?开口问:“一直是?这个状态?”
严医生咳了一声,“只是?可能而已,您不必太?过悲观。依我看,您太?太?的状态非常好,说不定哪天就能成功治愈,成为医学史上的奇迹。”
“奇迹?”徐献清咀嚼起他?这个用词,面露讽刺。
房间内空调明?明?吹得很舒适,医生却擦了把汗,“不这这只是?我经验之谈,如果?您接受不了这个诊断结果?,也?可以再去找找其他?人,就我知道在国?外的好几个相关领域的专家,或许可以介绍给您。”
在旁边听完全程的柏恩,又点看不惯徐献清拿着自己的权势压人。
她?姿态松散地坐在椅子上,插嘴道:“哎呀,天下女人那么多,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呢。我看这病估计就是?没戏唱,治不了,再拖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俩一拍即合,当场分?道扬镳算了。”
“别?说了。”徐献清牙齿磕了一下,声音听着让人一疼。
柏恩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从他?这儿掰回一局,当然?不会放过,她?自认理中客,“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就别?再执着了,早晚都会淡的,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不过,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离婚了崽崽该跟谁——”
她?话还?没说完,徐献清猛然?起身,抬手动?作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口鼻,病态地制止她?想要说的话,那神色仿佛真想杀死她?一般。
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严医生神色难看,“唰——”地站了起来,喝了一声他?的名字。
徐献清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捂住柏恩的手也?开始抖得不停,冰冷冷地失去了力气,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
他?一向巧舌如簧,此时却神色惊惶得舌头打结,连一个音节都发不清晰。
柏恩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就看见他?像是?在经受着莫大的恐惧,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夺门而逃。
柏恩懵逼地看着医生:“我、他?……”
明?明?该害怕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严医生拖一把老骨头冲到门口,急声道:“他?惊恐发作,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快追上去啊!”
柏恩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当即跟了出去。
两个人停在门口上,傻了眼,走廊上早已空空荡荡。
柏恩斟酌着问:“找不到人会怎么样?”
严医生头痛道:“别?人感觉害怕会吓得腿软站不住,他?虽然?感到恐惧绝望,却会拿刀去抵住恐惧源的喉咙。要是?等到急症过去还?好,就怕再有什么人刺激他?。”
柏恩看了看四周,“这个点没什么人,倒是?不用担心他?跑去人堆里,我们先分?头找吧。”
两个人分?了两个方向,柏恩慢吞吞地走,心里想的却是?,她?的崽崽可真惨,摊到了这么不靠谱的一对父母。
她?插着兜左右看了看,估摸着他?那个状态也?跑不了多远,望了望周围几个门户紧闭的会诊室。窗户里都透出来光,只有一间会诊室没有开灯。
她?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那个唯一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如果?是?她?想躲起来,肯定会选择藏在安静无人的黑暗里。
走廊暖黄的灯光像溪水一样流淌进入房内,铺满光滑的瓷砖,映出清瘦颀长的影子。
柏恩走了进去,制止了自己想开灯的冲动?,想着要是?他?在,那她?就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尽力温柔地不把他?吓跑。
极度空旷且安静的空间,连呼吸都放大了。
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行走时带起的气流,徐献清压抑住喉间急促的呼吸声,垂下了头,像是?在囚犯等在他?的终审。
玩捉迷藏时,最先要确认的地方是?门后。
柏恩手靠在门边,阴影落在他?脸上,声音静静的,“找到了。”
徐献清想站起来,但是?恐惧夺走了他?的呼吸,缺氧让他?浑身僵硬发麻,肾上腺素和?交感神经系统的兴奋令他?失去了对现实的认识和?掌控。
有人在靠近,他?得继续逃。
不然?……不然?……
被抓住以后会发生什么?
——柏恩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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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精神疾病,柏恩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安抚他?病人的情绪,一个充满慈爱的拥抱最合适不过,于是?忍痛将留给崽崽的母爱分?出来一点给他?。
她?有些?同情地摸摸他?的脑袋,手法极为潦草,将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弄得毛糙,徐献清知道她?摸家里猫时也?是?这样的手法。
他?人看着心硬,脑袋却是?软乎乎的。柏恩本?来只是?想摸一下算了,结果?放上去就舍不得拿下来。
她?听他?喘息艰难,简直跟个心脏病患者一样,便说:“好了,没事的,深呼吸,深呼吸。”
徐献清像是?在风雪里冻久了的人忽然?遇上一堆火,颤抖着反抱住她?,把她?带到怀里,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用力地抱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生存的氧气。
这样的安慰真起了一点作用,至少他?不反抗,也?不逃跑了。
他?躲在她?的怀里颤抖,像是?外人眼神中完美名贵的瓷质花瓶露出了支离破碎的另一面——完美地满足了柏恩的窥探欲。
柏恩吞了吞唾沫,感觉自己此刻兴奋的心跳需要找到一个出口。
去他?妈的母爱!
她?捧起了他?的脸:“你抬抬头。”
徐献清懵懵然?地听话,仰起头,柏恩就轻而易举地压上了他?的唇。
她?试探性地蹭了蹭他?的微张的嘴唇,发觉到他?虽然?僵硬但并没有过分?排斥,便遵从本?心、得寸进尺地探出舌头,轻而易举地接管了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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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挺的鼻梁戳蹭到她?的脸颊,挠得她?痒痒的。
亲完之后,多巴胺回归正常水平,柏恩一下子就后悔了。
都怪黑暗降低了她?的警惕心,原本?两个人还?算泾渭分?明?,现在好了,原本?身份就不清不楚的,这下更是?分?不清了。
她?全心都在懊恼,说话便忘了过脑子,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煞有介事的认真。
“你说,你刚刚算亲的谁,你妻子知道不会生气吧?”
第 32 章
徐献清脸上多?了点煞气, 伸手往她腰上使劲掐了一把?,柏恩立刻疼得?跳了起来,嚷嚷道:“你这个人, 怎么?忘恩负义!”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 他下手可是一点力都没收,哪有一点病人的样子。
柏恩看了他一眼:“你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去把?医生找来。”
等到?她?的脚步声远了, 徐献清恢复了一点力气, 慢慢撑着?身体站起来,自己从口袋里摸出来药瓶子吃了药。
等到?严医生赶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十分端正地坐在?了沙发上, 除了头发衣服乱了些,旁人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发过病。
严医生把?滚落在?地上的小瓶子捡起来,拧开来看,叹气道:“都让按时吃药了,又擅自停!可恨!”
徐献清神色恹恹地倚在?沙发上, 看着?没什?么?力气,听到?他的话?别?过脸, 看着?十分孤倔。
严医生对柏恩叮嘱道:“你平时得?多?看着?点他点, 药得?要按时吃, 保持心情愉悦,还得?注意减少压力,尽量少熬夜。”又转头问他,“最?近睡眠怎么?样?”
徐献清不耐烦道:“老样子。”
“失眠!”严医生对着?柏恩道,“他这个人啊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着?, 也没什?么?人倾诉,长此以往, 可不就要生病嘛。虽然?他这个人性格有时候也挺讨厌的,但是心地是好的呀,两个人相处,可不就得?包容。”
徐献清轻飘飘地扔来一句话?,“严医生,今天谁是病人?”
成功地让他止住了话?茬。
柏恩发现这医生还挺敢说?的,由此可见,他跟徐献清关系应该挺不错,是真心为他好的,便道:“我知道了。”
徐献清仰躺在?沙发上,胳膊半遮住眼睛,神色有些消沉,过来一会儿?却?又用很小声说?:“眼睛疼。”
柏恩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听到?他的话?便向写病历的严医生道:“他说?眼睛疼,怎么?办?”
严医生头也不抬:“那你去把?他隐形眼镜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有点不情愿:“为什?么?是我啊?”
医生义正辞严:“因为我不会!”
她?洗了洗手,用纸巾擦干了手走过来,“你抬头,我看看。”
徐献清坐直了身体,嘴唇抿紧,样子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乖。
柏恩歪着?头帮他看眼睛,发现他的隐形眼镜果然?滑片了,卡在?眼角可不疼?
她?边撑开他的眼皮边道:“乖乖别?动哦。”
另一只手很轻松地把?他的隐形眼镜取了下来。
他原本的瞳色很浅,近乎蜂蜜色,很称他的肤色,带的却?是颜色很深的隐形眼镜。
柏恩心里直嘀咕,这带了还不如没带好看。
她?转而去摘另一只,手却?忽然?顿住。
徐献清眨了眨干涩的眼球,睁开眼时,另一颗瞳色却?是剔透的淡蓝色。
“哦哦……这个我知道。”柏恩后知后觉,“像哈士奇。”
徐献清自闭地闭上了眼睛。
严医生:“……”您可真会讲话?。
柏恩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
严医生耸了耸肩:“本人就在?旁边,您怎么?不自己问他?”
柏恩的拇指蹭了蹭他眼角的皮肤,好奇地又多?看了几眼,简直如同造物者的奇迹一样,竟然?有人两只眼睛的颜色迥然?不同。
徐献清被她?直白的打量看得?眼神直闪躲,哑着?嗓音解释,“以前不是这样,是后来不小心受伤,导致左眼只留有微弱光感和虹膜色素脱失,就成这样了。”
只有微弱的光感,几乎就等同于失明了。
柏恩讷讷道:“哦,我才知道。”
她?其实之前见过好几次他没带隐形眼镜的样子,但是都以为他是为了好看才那样带,原来是她?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为了掩饰这样的小缺陷而带隐形眼镜,她?却?一点都不知情。
柏恩有一点点羞愧,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有点坏。虽然?说?她?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但是难以想象他从小到?大要经受多?少别?人异样的目光。更何况每天都要带隐形眼镜,难保不会偶尔出现像今天的情况。
她?怜悯和同情的目光让徐献清一阵毛骨悚然?,他皱着?眉头道,“我本来就有些近视,每天带也并不觉得?麻烦。”
柏恩忙不迭地点头,那样子简直像是在?维护他的自尊心。
徐献清决定?不要再对牛弹琴,在?这里也歇了半个小时,他渐渐从心悸麻木的感觉中恢复出来,便对柏恩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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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灯火通明,花园里的灯也都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桂花的香味,草尖的露珠沾湿了行人的裤脚。
徐献清刚从车上下来,崽崽就立刻从门口跑下来,迎了上去,“爸爸!”
徐献清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神色都温柔了许多?,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崽崽点点头,骄傲道:“当然?有。”
柏恩也从车上下来,凑过去闻了闻她?,“刚吃了什?么??”有一股香喷喷的黄油和柠檬味。
崽崽扭扭捏捏道:“罗叔叔煎小鱼,香香的,我只尝了一点点。”
柏恩忍不住搓了搓她?圆乎乎的脸颊,不禁感慨家里有一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孩翘首以盼等着?她?回家,可真是难以形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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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出乎意料得?平静如水,柏恩平时除了偶尔回去和父母聚一聚,剩下的时间全都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准备初试。
她?穿着?宽松的长袖短裤,姿态松散地躺在?床上,手指滑动着?ipad。
床凹陷下去一块儿?,柏恩没抬头也知道是他。
他很喜欢在?客厅的小阳台上坐着?,有时候是去睡觉,有时候是去处理工作,身上总是被沾上一点正值时节的花香,混合着?秋天的晨露味,很好闻。
徐献清视线落在?她?裸露的腿上的长疤上,淡淡莹白的肌肤,却?偏偏有这么?一道疤痕,像是名贵瓷器的瑕疵,总是会让人觉得?可惜。
柏恩见他盯得?久了,便问他,“你觉得?这很丑吗?”她?问得?很无心,语调里全是乍然?开口的惺忪。
徐献清问她?:“我能?摸摸吗?”
柏恩心想,这是什?么?狼.虎之词?不过她?也觉得?自己的腿很好看,便矜持地点头示意,“好啊。”
他手指落在?她?的伤疤上,痒痒的,不带一丝情.欲。原本伤口就极度敏感,他手指碰上来,更像是带上了一层静电,让她?忍不住想躲开。
柏恩一副见鬼的表情,这么?一双漂亮的腿,他就光摸伤疤,简直是暴殄天物。
“平时会疼吗?”他嗓音压得?低低的。
“还行吧,不下雨就没什?么?感觉。”这是实话?,这么?大的创伤,她?平时几乎能?够完全忽视它,可见当时治疗和护理时是极为精细和用心的。
他收回手指,认认真真地说?:“我一点都不觉得?丑,一点都不。”
柏恩眼睛弯了弯,觉得?他这话?说?得?舒心,“我也觉得?。”
她?平时确实不太注重打扮,不过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就算邋里邋遢,也绝对跟丑搭不上边。
徐献清想起来他来这里的正事了,一看见她?就给忘了。他轻咳一声,开口:“最?近我得?去国外出差,大概要半个月,你跟我一起去,刚好可以见几个医生。”又补充,“不会影响你的考试。”
柏恩还有些傻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那崽崽呢?”
徐献清平静道:“她?小时候经常跟我到?处飞,当然?一起去,正好带她?去玩一玩。”
他肯定?都安排得?好好的,柏恩没什?么?问题,她?在?哪学不是学,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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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洛杉矶,太平洋海岸的某个山庄内。
柏恩趴在?两米宽的大床上,半盖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毯,整个人有点懒懒的。
完了,说?好的要好好学习呢,她?现在?只想整天睡觉,然?后等着?人把?饭端到?床边。都怪“糖衣”太好吃了,明明知道是炸弹还是要继续沉沦。
崽崽推门进来,爬到?床上,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她?的旁边。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崽崽偏过头问她?,“妈妈,爸爸去哪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给出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上班。”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
崽崽有点急,“妈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柏恩叹气,“对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崽崽坐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你难道是抑郁了?”
柏恩心想,这孩子怎么?懂这么?多?,不过她?不是抑郁了,她?是厌学了。
“走吧。”柏恩振作起来,抬手把?小孩捞到?了怀里。
“麻麻?”崽崽茫茫然?地回头。
“嗯,我们出去享受海风和夕阳。”
这一片属于私人海滩,周围的治安很好,景致也极为优美。虽然?有管家和佣人随时跟随着?,但是周围仍然?显得?安静与寂寥。
崽崽赤着?脚,认认真真地跟在?柏恩的影子里,拎着?管家给她?递了一个黄色的小桶,捡着?五颜六色的贝壳。
“呀,妈妈!”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柏恩怀里,小桶也不要了。
柏恩原本正在?吹着?咸冷的海风,内心正酝酿起对生活巨大的热情与热爱,崽崽一个飞扑差点让她?魂飞魄散,趔趄摔倒,“怎么?啦?”
不过这小孩胆子是越来越大,现在?还有她?害怕的东西?她?觉得?稀奇。
“有一个小怪物……咬了我一口。”她?可怜兮兮地展示了一下自己食指红红的印记。
“在?哪呢?”柏恩往沙地上左顾右盼,没有瞧见。
崽崽伸着?手指了好几下,柏恩看清了,是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螃蟹,看不出什?么?品种。在?沙地里艰难地扑通了好几下,才移动了几步。
“它怎么?能?横着?走路呢!”崽崽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柏恩忍笑道:“这是小螃蟹,你昨天晚上还吃过它的肉,你忘记啦?”虽然?只是蟹棒,但是她?当时真的很喜欢。
“才没有,我才不会吃丑丑的东西。”她?声音委委屈屈的。
柏恩看她?真的怕,沉吟一下,企图想办法消弭她?的恐惧,“你看,它是不是和蜘蛛长得?很像?”
“才不像,蜘蛛毛茸茸的,蜘蛛好。”
柏恩一脚把?小螃蟹踹回到?了海里,声音冷漠,“好了,现在?小螃蟹没了。快下去,不许把?口水擦到?妈妈衣服上。”
崽崽,崽崽默默地把?口水吸溜回去,乖乖巧巧地从她?身上下来,看见她?胸前一片湿濡濡的痕迹,欲盖弥彰地用手擦了擦,又抬头看了看柏恩的脸色,思考了两秒钟道:“妈妈好厉害,我最?喜欢妈妈啦。”
然?后一溜烟跑得?远了。
第 33 章
柏恩带着崽崽回到别墅时, 院子里停着一辆车,徐献清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崽崽跑进客厅,见到他坐在沙发上, 眼睛亮了亮, 拎着黄色的小桶飞奔过去,把一桶贝壳全递过去,开心道:“爸爸, 这个送给你?, 是礼物。”
徐献清看着小桶里各种各样的螺类和贝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和妈妈去了海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把另外一个小桶放到了地上, 坐在了他的旁边,懒懒散散道:“嗯,看她无聊,就带她去外面溜溜。结果小家伙竟然会害怕螃蟹,说什么都不?敢一个人在沙地里玩。”
她把螃蟹全放生了, 崽崽又怕它们跑回来,结果柏恩就辛辛苦苦地拾了一路上的小螃蟹。
徐献清伸手挑了一块彩色的贝壳放在灯光下细看, “她从没?见过, 害怕倒也正常。”
把贝壳放回去, 顺手将小桶递给一旁的佣人,“洗干净收好。”又看向柏恩拎来的一桶小小的螃蟹,“这个,送过去让厨师处理吧。”
晚饭时分。
崽崽呆愣愣地望着躺在盘子里煮熟通红的雪蟹,有?些无措地看着它, 喃喃道,“是蟹蟹……”
柏恩满头黑线, 他们平时吃饭除非特别嘱咐,每日的菜谱全是看厨师选购当?天新?鲜的食材,自己拿主意,所以并不?清楚崽崽会害怕。现在她就怕小孩会被当?场吓哭。
徐献清很淡定,问她:“要不?要吃?”
崽崽满脸抗拒,“好丑,讨厌。”
徐献清动手拆了一根蟹腿,“吃吧,反正它辛辛苦苦长成?这样,就是给人吃的。”
死去的螃蟹:……你?礼貌吗?
徐献清捏着一节壳喂给她,崽崽闭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咬了一口?,动作充满小心翼翼,等吃到嘴里就立刻从他手里接过来,边嚼边道,“呀爸爸,它怎么好好吃?”
柏恩:“……”说好的害怕呢,为什么能立刻吃得这么开心?
后来那些从沙滩上捡来的小蟹也全部被做成?了蟹黄酱,进入了她的肚子里。
徐献清望着柏恩道,“明天要和我一起出去吗,说到底就是一堆人闲混,顺便谈谈生意,随便应付一下就好。”
柏恩想着她得准备考试,而且也不?太想和一堆种族不?同?的陌生人打?交道,便道,“崽崽想去的话,你?就只带她去吧,正好我留在这儿学习。”
徐献清说不?上来想期待她怎样的回答,点点头,“好,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柏恩觉得这话说得奇怪,像是为了她才?要加快处理工作。她动了动唇,想说自己一个人也完全可以,不?需要他挤出来时间陪她,但是又作罢了。万一他没?这个意思,又是她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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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献清说尽快处理完工作,他就真的处理得很快。原本预计半个月的行?程,才?过十天就全部收尾了。柏恩有?时候看他睡前要接那么多?电话,简直叹为观止。
不?过他事业上的事柏恩又不?懂,插不?上什么话,也就尽量不?去打?扰他。
有?一天,徐献清去赴宴,回来时都半夜凌晨好几?点,柏恩和崽崽早就去睡了,只有?管家和助理还等着他。
他把沾满酒精和香水味的昂贵西装外套丢到了沙发上,躺在沙发上仰着脑袋用手指捏了捏突突跳动的眉心,人看着平平静静的,但是心里不?落寞是假的。
不?过要是真让她们跟着等着,心底又舍不?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俞管家端过来一个温热的汤锅,放在黑檀木质的小桌上拿开盖子,是一锅熬得奶白浓郁的牛骨汤,“太太知道你?今天回来得晚,就让厨房提前煮好汤小火温着,等你?回来喝,说是既能醒酒,又能当?夜宵。”
徐献清唇角不?禁弯了弯,骄矜地点了点头,“还能想起我,怪难得的。”
俞管家接着道,“我看太太的病现在是真的好了差不?多?,性情也变得极好,我看医生看多?了要是适得其反便糟了。”
这些日子天天有?医生来登门拜访,柏恩每天抽上两小时接受一下心理咨询,都成?例行?公事了,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徐献清不?置可否,捏着勺柄尝了一口?汤,“今天怎么说?”
俞管家答:“太太说,她见过了这么多?学霸精英,厌学症都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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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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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坐在桌子前写卷子,她喜欢花,桌案上摆着的花瓶插上了几?支新?鲜的卡布奇洛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天学七八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坐不?住,所以她最近想了很多?办法来哄她自己学习。
崽崽拖着小拖鞋哒哒地跑进来了,她踮起脚贴心地关上门,然后扶着桌子拽她袖子,吸引她的注意力?,“妈妈,妈妈。”
柏恩停下笔,照例问她:“有?没?有?刷牙洗脸啊?”
崽崽把脸凑过去,“妈妈,你?闻闻,是香香的。”
柏恩点头,“那有?没?有?吃过早饭?”
“嗯,吃了火腿和煎蛋,还喝了奶。”崽崽掰着手指头数,一脸求夸的表情。
心安理得地享受完柏恩的花式夸夸,崽崽又压低了声?音道:“妈妈,马上要到爸爸生日了哦。”
嗯???
柏恩眨了眨眼睛,伸手帮她顺了顺滚炸的头发:“你?记得是几?号?”
崽崽精准地说出了一个日期。
柏恩沉吟片刻,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当?然知道。”崽崽挺起胸脯理所当?然道,“我忘了,爸爸会提醒我。”
柏恩:“……”好好好,这个男人可真是一点委屈也不?受!-
格里菲斯公园,某个非常有?名气的马戏团在此地巡演。
难得徐献清一整天都闲下来(柏恩坚持认为这是他的刻意暗示),便带着崽崽去看她心心念念好久的马戏团表演。
他们早就提前预订好了门票,占据全场最好的观赏位置。
崽崽兴奋地站起来四处张望,华丽四射的灯光印在她白色的小衫上,将她领口?绣着的条纹戏棚照得瑰丽。
柏恩看了看四周的观众,撑着下巴对着徐献清道:“我上一次看马戏团还是小学六年级呢,崽崽她能看明白吗?”
徐献清满不?在乎道:“她自己吵嚷着要来看,大概是有?些明白的。”
崽崽把用系绳挂在脖颈上的粉色相机拿起来,有?模有?样的对着舞台拍了几?张。
她原本想从徐献清那里央求来一部手机,不?过被柏恩以“对小孩子视力?发育不?好”的理由驳回,只获得了一部小相机。
每拍出来的照片就一张张向柏恩显摆,她语气甜滋滋地解释:“我拍给小哥哥看。”
出来玩,倒还是记得自己的好朋友。
马戏团舞台上,表演艺人身?着色彩艳丽的服装,进行?着高难度的艺术表演,再加上充满民俗气息的音乐,华丽的灯光演绎,点燃了观众席,让整场演出极具氛围。
柏恩原本还带着陪小朋友的念头,但是也不?知不?觉被精彩的演出吸引进去。
不?经意回头间,却看见徐献清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脸上光影浮动着,令人产生一种虚幻的美。
柏恩有?些怔,没?想到他这么拼。
这种环境下都能睡着,他这是有?多?困啊?
她不?禁有?些心软,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连一个生日都不?能称心如意地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徐献清睡得并不?安稳,点了一下头,醒了。
对上柏恩的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地解释道:“这演出好几?年前就是这样,一点新?意都没?有?,无聊。”
柏恩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再同?情这男人她就是狗。
等到了演出结束了,徐献清问崽崽:“想不?想去后台和魔术师和小丑打?个招呼?”
崽崽用力?地点点头:“要!”
表演已经结束了,后台的人不?算多?,但是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各种道具随意拜访,几?乎要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表演过的动物们都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安安分分的,只有?少数能够自由活动。
崽崽没?跟魔术师和小丑打?上招呼,却看着一笼子的三?花猫,微微叹气:“为什么我家猫猫笨笨的,不?会魔术,也不?会表演。”
三?花猫无辜地“喵喵”叫着。
徐献清跟她说:“你?想的话,也可以把它送来学习学习。”
柏恩:……好恶毒。
崽崽又晃了一会儿,她人小小的一个,稍微一点东西都能把她遮住,要看得很紧才?行?。
忽然,她眼睛噌得亮起,直直往一个半遮住的笼子那边跑,指着里面打?着哈欠的老虎道,“爸爸,爸爸,我想要这个,你?能买给我吗?”
徐献清把小孩往靠笼子远些的地方拎了拎,瞥了一眼这只健壮的成?年老虎,“这是大人的宠物,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买。”
崽崽不?满地嘟起嘴,眼睛骨碌碌一转,忽而老成?地叹气:“我就知道爸爸你?不?会给我买,我早就知道了,家里其实?根本就没?那么有?钱。”
激将法果然很有?效,徐献清转头问驯兽师:“How much is it?”
柏恩:“……”
驯兽师:“……”
老虎是不?能卖的,不?过驯兽师见崽崽可爱,便吹响哨声?招来一只小猴子,刚刚还在台上表演过杂耍。
小猴子穿着小孩子的衣服,跟崽崽差不?多?高。不?过崽崽倒是出乎意料地有?些害怕,直往徐献清身?上躲。
驯兽师只好又把小猴子牵走-
清秋傍晚,枫叶落在了广场上。
他们出了戏棚,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崽崽握着小风车,跑在最前面,张助理辛苦地追在她后面。
而徐献清和柏恩缀在最后面。
柏恩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背影,无语问:“你?聘他,就是为了给你?带孩子?”
徐献清点头:“他有?一个妹妹,想来是有?些带孩子的经验。”
柏恩:“……”不?知道张助理本人知不?知道上司这样想他的。
柏恩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路人,氛围也刚刚好。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便站定了,轻咳一声?向他开口?,“你?伸手。”
徐献清挑眉,脸上的神色好像在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然后展开了骨节分明、肤色白皙的右手到她面前。
柏恩看不?惯他的做派,臭着脸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情不?愿地伸出来,把拳头停在距离他的手掌两寸的高度,然后张开。
一朵洁白散发着清爽甜蜜气味的小花,轻巧地,小小地,格外惹人疼惜的颤动着,落入了他的掌心。
是柠檬花,他的生辰花。
周围骤然起了一阵风,枯叶坠入秋色里,发出阵阵缠绵悱恻的声?音,但是奇怪的是,他还是听清了。
她说:“徐献清,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心被烫了一下。
第 34 章
徐献清看着躺在手心的小花, 语气略带些嫌弃,“这?算什么礼物?”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仍然把这朵花细心地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 颊侧浮现浅浅的酒窝也出卖了他此时的愉悦。
柏恩耸耸肩,时间比较紧,她又没什么时间准备, 确实不太像样。
“你什么都不缺, 我就想着送给你一份祝福好了。所以?,我允许你向我许一个愿望, 我会尽量帮你实现的。”
徐献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认真地?问她:“那我可以?攒起?来吗?”
柏恩点了?点头,“随便你。”随即好奇地?问:“崽崽送给你什么?”
徐献清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给了?我两个吻。”平常只有一个。
柏恩会心一笑,这?确实是她会送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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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商业街上,步履匆忙的行人来来往往。徐献清提前预约好了?餐厅,便直接驱车过来。
路边旁边有个街头艺人在弹着吉他, 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掉了?一大半面孔, 但是看身形极为年轻。
柏恩有些高兴道?:“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就特想成为街头艺人, 然后环游世界, 感觉非常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献清沉默了?几秒,问她:“你会弹吉他?”
柏恩轻哼一声?:“少看不起?人,我会得东西可多了?。”
鸭舌帽小哥弹了?一首新曲子,有几个路人往他的吉他琴箱里扔了?纸币。
柏恩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银币递给崽崽,对她道?:“崽崽, 你把这?个放到那个小哥哥的琴箱里。”
小姑娘一点头:“哦!”
她哒哒哒地?迈着步子跑过去?,把银币放了?进去?, 然后脚步忽然停住,忽然回头看了?看柏恩。
鸭舌帽小哥摘下了?帽子,抬起?了?头,也向他们看了?过来。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
_
尴尬,长久的尴尬。
寂静,长久的寂静。
崽崽用?叉子卷了?一根意面到嘴里吸溜,灵动的大眼睛往桌子上看来看去?。最后,她看向了?埋头干饭、置身事外的张助理,小声?问:“张叔叔,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呀?”
张助理边嚼边道?:“这?儿叫啥?这?儿就叫修罗场!”他瞥了?一眼这?小不点,催促道?:“好好吃,等会儿说不定就吃不上了?。”
崽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抱着盘子继续吸溜,然后又咕噜咕噜喝了?小半杯果汁。
柏恩用?手撑着脑袋,觉得头疼无比。
没有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仔细想一想,这?两个人长得其实还真挺像的,只是两个人时间恰巧错开了?,让她没联系到一起?去?罢了?。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你俩是合着伙演我是吧?”
徐温嘉温柔地?抬眼看着她,恬淡地?开口:“不是,没有这?回事。但是,小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徐献清神色开始不耐烦:“徐温嘉,你会不会叫人?”
徐温嘉嘴唇动了?动,“嫂嫂。”又说,“对不起?。”
柏恩:“……”
她其实也没什么被欺骗的愤怒,除了?刚才知道?他俩关系时有点懵,后来一直挺平静的,毕竟那是原主和他们的爱恨情仇,跟她……大概是没多大的关系。
对,她用?力一点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柏恩有些在意他那句“一切都是为了?她”,说实话她心底也有很多疑问。
柏恩转头对徐献清说:“出?去?。”
徐献清当即拉起?她的手就要出?去?。
柏恩:……
柏恩:“我是让你出?去?,去?外面等我。”
徐献清眼睛微微睁大,一副被伤害到的受伤神色,他压低嗓音问,“你要和他说什么?你和他有什么可说的?”今天明明还是他的生?日来着。
柏恩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徐献清薄唇抿紧,警告地?看了?一眼徐温嘉,把正在吃饭的女儿给顺走。
专心吸溜面条结果身体腾空崽崽扭过头,“……粑粑?”
张助理擦了?擦嘴角,向徐温嘉一颔首,也跟着出?去?了?。
餐桌上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室内的音乐低缓悦耳,周围有客人窃窃交谈声?与笑声?,灯光正正好,面对面坐着的是令人放心的熟人,一切都令人神经?放松。
柏恩笑了?一下,这?笑容像一个信号,让徐温嘉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她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她大咧咧道?:“哎呀,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是我以?前的熟人了?,就是没想到是弟弟啦。”
徐温嘉听到“弟弟”这?个称呼,唇角勾起?了?一个轻嘲的弧度,“后来我一直想和你解释,可惜没有你的电话,联系不上你。”
柏恩嘀咕道?:“我当时那个的手机不知怎么坏了?,后来就直接换了?一个新的,你联系不上倒也正常。”
“我想也是。”徐温嘉可太了?解他哥这?个人,根本不会给他一点可乘之机。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哥……他对你好吗?”
柏恩点头,“还不错吧。”
其实是非常好的,作?为丈夫或者父亲来说。
徐温嘉神色略带些苦涩,其实他看得出?来,柏恩身体和精神比之前好了?太多,面颊带着被精细养护出?来的淡淡红晕,整个人像是笼上一层珠光宝气的光泽。
那都是他现在无法?给予她的安定和富闲。
“你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柏恩挺直了?脊椎,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变得郑重其事:“我比较在意‘我’出?车祸之后的事情,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得病’的吧。”
她虽然也问过父母,但是他们都不太愿意提起?,只是说她现在就已经?很好了?,不必去?在意过去?,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
徐温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车祸不久,你就确诊了?解离性人格障碍,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
他仔细分?辨柏恩的神色,接着道?,“你的童年应该没有留下来什么创伤才对。总之,后来医生?把病归结为你经?历危险事件之后留下的精神阴影和压力。”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会慢慢好起?来,就算是为了?宝宝,至少也应该亲眼看一看她。”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人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
徐温嘉压低声?音,“但是病情并没有好转,小白的抑郁程度很重,而且还伴随着严重的躁狂症状。我那个时候经?常回哥哥家,发现她每天都被注射大量的安定剂,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被困在束缚床上。”
柏恩开始明白自己手臂上的那些针孔是从?哪里来的了?,看来原主之前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
“我不明白,明明只是生?病了?而已,哥哥却能做到这?么冷漠无情。”他冷笑一声?,“他后来甚至开始挑起?了?精神病院。”
柏恩逐渐有了?代入感,有些坐立难安,她默默地?想,如果真有这?件事,她希望徐献清能为她安排一个舒适的单间病房,医生?也要温柔一点的。
“不过后来,她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不发病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她的交流变多了?,发现她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小姑娘而已。但是哥哥还是一直把她禁锢在房间里,她作?为病人,难道?不应该以?她的感受为主吗?”
柏恩猜到了?后续发展,“所以?,你就帮着我逃了?出?来?”
徐温嘉咬紧牙关点头,他想起?她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被折磨得瘦弱不堪的身体,由于静脉注射而青青紫紫的手臂,她那么痛苦地?请求他,他怎么能够拒绝。
况且,自从?她病了?,他的哥哥就再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只是生?病了?而已,他却像是否定了?她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他根本就不配留在她身边。
“那你帮我跑就算了?,怎么还把崽崽也带上?”她这?么小,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带着?
徐温嘉立刻解释道?:“我当时也并不清楚,是后来才发现的。之后我也一直找人注意着你这?边的情况,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因为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里有人再正常不过,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被监视着。
柏恩理了?理其中的逻辑,轻皱了?一下眉,就依她这?些日子和徐献清相处的经?验来看,他的话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她有些怀疑看向徐温嘉,“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徐温嘉脸色霎时变了?,知道?瞒不过她,却又似不忍说,只是看着面前的盘子,半响之后缓缓道?,“有一件事,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你说。”柏恩看出?他的顾忌,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徐温嘉两只抖个不停的手交握在一起?,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大概是崽崽七个月的时候,小白趁着保姆离开的片刻间隙,一个人去?了?崽崽的房间。保姆回来时,就看见她拿枕头捂住了?崽崽的脸,似乎想要杀死她。”
柏恩打翻了?一个杯子,饮料淅淅沥沥地?从?桌子流到了?地?面上,有服务员过来用?餐布擦干净水渍,见柏恩脸色不太好,还贴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
柏恩动了?动嘴唇,神色空白地?打发这?个服务员离开,明明她只是听他讲述而已,她却感觉有一只手攥紧了?她的心脏,光是想一想就痛到要死去?一般。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所以?,你放走了?一个潜在的……罪犯和她弱小的受害者?”
徐温嘉的心直直地?往下沉,他现在知道?,他从?此罪无可恕了?。只好用?忧郁无措的目光望着她,祈求她。
柏恩低下头,在一言不发中漠然地?离开了?。
_
推开餐厅的门?出?来,远远地?,柏恩就看见徐献清和崽崽站在异国?的街边。那两个人,不管在哪都是那么显眼。
见到她,崽崽立刻撒腿飞奔而来,被柏恩稳稳地?接住,又环住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撒娇道?:“妈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等了?你好久了?。”
柏恩感受到她的生?机勃勃的心跳,将她抱得更紧。秋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直想哭,声?音低低地?应道?:“哎……”
徐献清打开门?,静静地?望着她道?,“外面风大,上车吧。”
车上,徐献清起?初还镇定地?目视前方,从?容得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憋了?一会儿,看着柏恩清淡的侧脸,忍不住地?发问:“你们说了?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捏了?捏崽崽肉嘟嘟的小手,不答反问他:“你是不是断了?你弟弟的生?活费,让他这?么可怜?”
徐献清吃惊:“他连这?都说?”而后点评:“真没出?息。”
柏恩忽然别过脸闷闷地?笑出?了?声?,肩膀颤得不停,一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仍然止不住笑声?。
她想告诉他,他们一家人全都爱打扮爱得不得了?,除非是真拮据,否则才不会穿明显泛旧的衣服。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她此刻笑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心里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悲伤。可是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汇成眼泪落下来。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抽着鼻子道?:“唉,这?都怪你,害我笑个不停。”
徐献清蹙紧了?眉头,他知道?自己弟弟肯定是说了?什么,但是柏恩的样子显然是不肯告诉他,不禁有些气恼。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她掉眼泪,他伸手慢慢地?把她拉到了?怀里,只好先认了?自己的错,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彼时,徐温嘉在家是被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在学校是个一年拿好几张奖状的少先队员。
某天家里的司机被杂事耽搁,要晚些来接他。
于是徐温嘉漫无目的地?走在渐渐暗下来的街巷,离学校渐渐远了?一些,直到他被几个初中生?拦进了?小巷子里,还有点愣。
他自小在长辈庇佑之下,事事顺心得意,同学师友都对他极为照顾,故而从?来没想到恃强凌弱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领头的黄毛看着他手上带着的显眼的手表,啧啧道?,“看着这?么新,肯定值不少钱。”这?时候电子手表还是稀罕货。
徐温嘉六年级,懂法?,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就不怕我报警吗?”
“报个屁的警,哥几个都是未成年,等放出?来不把你往死里打!”显然他们是惯犯,油盐不进。
徐温嘉意识到和他们讲不通道?理,便打算把手表摘给他,反正这?样的玩意,他有很多,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受罪。
“喂。”后面来了?一个人拍了?拍黄毛的肩膀。
黄毛不耐烦地?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踹倒到了?地?上。
徐温嘉赶紧往旁边跑了?跑,以?防被波及到,然后一个装满书?的书?包就砸他身上,跟一块砖头一样,让他身上一痛。
女孩抽空对他道?:“帮我保管一下,别弄脏了?,我妈会说我。”
他抱着书?包,定睛一看,嘿,小碎花双肩包,还带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女孩上去?给那三人的裆部各踹了?一脚,痛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她动作?娴熟地?撂倒一个小混混,皮鞋碾在他的腹部,语气慵懒戏谑,“跑不跑,不跑我就废你,反正我是未成年嘛~。”
两个混混拖着另一个跑走了?,临走还放了?狠话,让她等着!
女孩朝他们竖了?中指,“傻×!”
然后她插着兜往回走。
徐温嘉早就看得目瞪口呆,看到她过来,有点不自然地?并了?并腿,脸上浮上了?一片红晕。
她瞥了?一眼徐温嘉,向他伸手。
徐温嘉呆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给她。
“你脑子也跟着坏了??”她好像很无语。
徐温嘉一想,是哦,男款手表,她肯定不喜欢。
又手忙脚乱地?翻起?自己身上的口袋,找出?来了?一百块钱的零钱,小心翼翼地?展平,递到了?她的手里,讷讷道?,“我还有很多放在家里。”
女孩攥着这?把钱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学生?,留着多买点作?业本吧。”把钱塞进他帽子里,逗他玩一样。
然后从?他胳膊上把自己包给拽下来,徐温嘉这?才想起?来她包还在他这?,脸一时更红了?。
见她要走,徐温嘉急急地?追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琢磨了?一下,警惕地?看他,“干嘛?我可不售后,我只是见不惯以?多欺少。”
徐温嘉乖巧道?,“我给姐姐你送锦旗吧,要是没有姐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锦旗,多有面子啊!
女孩欣然地?点头,叮嘱道?,“我叫柏恩,宜大附中初三二班,班主任叫李成功,你可别送错人了?!”
徐温嘉给记清楚,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尽是崇敬之情-
司机来时,看见徐温嘉,顿时大吃一惊,“小少爷,出?了?什么事,怎么身上这?么脏,还有你的帽子……”
徐温嘉忽然想起?来她往自己帽子塞了?什么,一伸手,从?帽子里摸到了?那把钞票。
他不甚在意,把刚才的事跟司机说了?,又失魂落魄道?,“那一瞬间,我感觉世界都亮了?起?来。她一走,感觉又暗了?下来。”
司机原本一直皱着眉头,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开玩笑道?,“小少爷,我看你这?是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啊,是不是想把人娶回家?”
徐温嘉像是一下被点通了?,猛然地?点头,“对,对。”他恍然大悟,“我喜欢她呀,我以?后要结婚就得和她,其他谁都不愿意!”
——黑匣子
第 35 章
柏恩回来之后就发起了低烧, 请了医生来看,却又是普通的?感冒。她免疫力弱,最近又降温, 感冒发烧都不奇怪。
只是他们原本?计划回国的?时间又因为她的病情往后推迟了几天。
低烧和鼻塞让她说话都嗡嗡的?, 只能头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过眼看着考试在即,她不禁有些焦急,便把平板拿到床上来看。
徐献清在她旁边转了一会儿, 然后伸手把她的电子产品全都给没收了, “你?这是自我?感动,做的?是无用功, 等你病好了再给你。”
这是什么大家长?做派?
柏恩有点急, “我?可不打?算去考第二次。”
徐献清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问?她,“真考不上,你?怎么办?”
柏恩深沉道,“我?爸爸在乡下应该还有二亩地, 我?就跑去务农,总能养活自己。”
徐献清:“……”看来最好还是期望她考上。
但是态度仍然十分?坚决, 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等你?好一点再给你?看, 再睡一觉吧。”
柏恩不太高兴他这样的?管束,但是又拿他无可奈何,她现在真是砧板上的?咸鱼,任人宰割。
闭着眼睛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本?来就是好动的?性子?, 这几天又睡得实在太多了,躺着都成?了一种折磨。
崽崽身体弱, 徐献清没许她过来陪着柏恩。反倒是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转移到她的?房间,坐在她原本?看书写字的?位置,桌案的?花也都照常换新的?。
柏恩耷拉着眼皮和他掰扯,“你?要不还是带着崽崽先回国吧,反正我?在这也有人照顾吧?”
徐献清背对着她,专心地看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回道,“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异国?”
柏恩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样做是想让我?愧疚吗?”
徐献清淡淡问?她,“你?会愧疚吗?”
柏恩拉着被子?看他,“怎么不会,我?当然会觉得有负担。毕竟如果不是我?,就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了。唉,你?这种人的?时间自然和我?这种不同”
“我?真感动。”他语气没什么起?伏,起?身坐到了她的?床边,眼睛阴沉沉地紧盯着她,“我?应该说这样的?话吗?”
柏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生气了,她忍不住避开了他的?目光,她都这么善解人意了,他还跟她生什么气。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他平时作风一贯雷厉风行,此时同她计较起?来就显得咄咄逼人,但是看着她苍白柔软的?侧脸,心又忍不住发软,话却没法再收回来。
柏恩听他话说得这么凶,“啪”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压住眼下的?火气抬着眼看他,脸上因为激动浮现出血色。
“虽说众生平等,但是每个人在世界上所占的?权重就是有所不同啊。你?作为你?们公司的?董事长?,多少人仰仗你?的?决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而?我?就无足轻重得多,哪怕有一天我?在世界上消失了,也根本?就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徐献清忽然叹了一口气,总算知道了她的?心结。这么固执地想要世界的?一席之地,恐怕老早就开始看不惯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他了。
她的?好胜心这么强,反倒让他怀念,这么过年过去了,似乎只有这一点是完全没有改变的?。
他面色柔和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因为觉得她可爱。柏恩觉得被冒犯到,脑袋一抽便不客气地上嘴一口咬住。
徐献清松开了手,看着虎口上圆润的?牙印道:“家族企业的?兴衰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我?只是命好被推到这么高的?位置而?已,能力未必比旁人多上多少。你?要是喜欢的?话,董事会的?位置让出一个给你?又何妨。”
柏恩不满道:“你?给的?,我?才不要。”
他继续徐徐道:“我?没你?心里想得那么重要,你?也比你?自己认为的?要重要得多。这一点根本?无需去证明。”
柏恩知道他顾及着自己的?想法,说出的?话是谦逊了。不过她确实意识到刚才那番话太稚气了,又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仿佛逃避了一般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催促你?就是了。我?好好养病,早点和你?一起?回去的?。”
徐献清回到椅子?上坐着,电脑上的?文字一点都不看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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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头到尾都想着尽早独立,无非是她始终认为他靠不住,所以干脆一点不倚靠他。他有这么难以让人信赖吗?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自信心遭到了严重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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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自知身体虚弱,便经常有意识地加强平时的?锻炼。
她刚在健身室里打?完一套太极回来,就看见?崽崽早早就坐在房间里等她了。
看见?她推门进来,崽崽立刻抱着保温杯迎了上来,督促道:“妈妈,要吃药啦。”
柏恩从前吃药都是想起?来才吃一顿,现在家里有个爱操心的?小孩,结果顿顿都不落下。
她立刻作投降状,从桌子?里翻出来药片吞下去:“看,妈妈吃完啦。”
其实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柏恩觉得靠自己的?免疫力完全可以支撑过去,但是医生却叮嘱要把药再吃上两天。
吃完了药,她动作随意地翻起?了整理起?在桌子?上面被翻乱的?书
“妈妈,你?干嘛要这么辛苦?”崽崽皱着鼻子?问?,“是爸爸养不了家了吗?”
“……”柏恩决定趁孩子?小,及时纠正她的?三观,思索一番道,“我?们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是为了拥有自己的?生活,追寻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理想。”
崽崽神色迷糊,“不懂。”
柏恩又问?:“宝宝,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崽崽思考了一阵说:“张叔叔说,我?以后?要继承爸爸的?钱。有了钱,我?给寄几买脑斧。”
“……”
她的?震惊不亚于知道崽崽房间里随便一只玩具熊都要一万多的?那一刻。
她艰难地问?:“那假如以后?不用继承爸爸的?钱,宝宝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崽崽捏紧了小拳头:“那我?要寄几挣钱买脑虎。”
柏恩眼皮一跳,这孩子?对老虎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继续谆谆教诲:“所以崽崽你?为了买老虎去工作会变开心,而?妈妈为了赚钱去工作了也会开心,我?们的?开心都是一样的?,你?能理解吗?”
崽崽撅起?嘴巴,摇了摇头:“我?想妈妈不辛苦。”
柏恩不得不跟她解释:“做喜欢的?事情一点都不辛苦哦。”她有点讲不下去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她:“今天和张叔叔去了什么地方啊?”
崽崽兴奋道:“去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好玩吗?”
“好玩!我?们看了狮几、脑斧……”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又目露憧憬道,“那里迟早是我?的?!”
柏恩:“……”
我?果然,不擅长?教育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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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三人终于珊珊启程回国。
此时宜西市已是入冬,天色寡淡,路边悬铃木叶片只零星几片,城市壮观得犹如一场帕瓦罗蒂的?歌剧。
尽管柏恩已经做好了准备,穿起?厚厚的?羽绒服外套,但是出了机场之后?还是被冻得一哆嗦。宜西的?冬天是湿冷,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浑身直发颤。
徐献清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人看着却比她体面多了,笑盈盈地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一圈一圈给她围上。
柏恩眼神怀疑地上上下下扫视他,发现他真不觉得冷,安慰自己他肌肉比自己发达,总是要再耐冻一些。
“妈妈,冷吗?”崽崽看她缩着身体,白嫩嫩的?小手抓起?她的?手,“我?捂捂。”
她简直像一个小火球一样,身上有发不完的?热,手心还暖暖地出着汗。
好在很?快上了车,车上暖气打?得很?足,才救了柏恩一命。只不过没坐上多久,她又觉得自己身上热得不行,里面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她脸上被捂得红红的?,终于忍不住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喘起?了气,忍不住嘟哝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徐献清把车内空调调得低了一些,握住她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手:“还得一会儿了,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柏恩轻轻“嗯”了一声,眼皮耷拉着,睡着前最后?的?想法是——
讨厌冬天,好讨厌冬天-
柏恩坐在沙发上,伸着手让陈秋延……把脉。
他收回手道:“摸你?的?脉象,虚软无力。我?看是气虚导致了体内气的?温煦和凉润功能失调,所以畏寒畏热。加之思虑过重,又染风寒,导致阴阳两虚,肝郁气滞。”
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用食补慢慢养着,我?再开点药补补。最重要是你?平时得多休息,少思虑,这样气血恢复得才快。”
柏恩听他说了一大段话,总结下来不过就是“体虚”而?已。依她的?经验,平时吃点钙片,多活动活动就差不多了。
“我?看看你?的?腿。”陈秋延蹲下来,柏恩把自己的?裤子?卷上去。
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小腿,按了按几个地方,问?:“这里疼吗?”
柏恩摇了摇头。
他站起?来道:“要是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我?再帮你?扎几针,活活血。”
柏恩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把自己卷起?来的?裤子?放下去。
徐献清的?视线在她腿上那条伤疤上停了两秒钟,然后?起?身,“行,明天我?让罗叔煎药,你?早些回房休息罢。”
柏恩朝他摆摆手:“你?明天还得去公司,就别光顾着我?了,我?有的?是时间睡觉。”又接着道:“明天我?打?算带崽崽回家看一下我?父母,我?怕他们会担心。”
徐献清点头:“好,到时候我?让张玚送你?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好能多一个人照顾孩子?,柏恩也就没什么意见?。
他一走,柏恩和陈秋延相处就随意了一些,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可比夫妻关系要坚固和信任许多。
更何况,两个人时不时会一起?打?打?游戏,比起?徐献清那里更多了一点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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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延慵懒地坐到了她旁边,朋友一般开口,“怎么样,出国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柏恩回忆了一下她看过的?那些医生,嘴角抽了一下:“……没有。”又吐槽,“没病都能给治出病。”
他点点头:“我?想也是,严医生已经算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人物,他没办法,那旁人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我?倒觉得你?保持现在就挺好的?,只不过徐老板就得自己想开一点。”
柏恩一想到他就窝心,嘴硬道:“谁管他!”
第 36 章
柏恩上辈子身体素质极好, 如今却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不禁有些郁闷。
那药味弥漫在厨房,经久不息地渗入木质家具中, 成了一股独特的苦涩味, 柏恩光闻一闻,就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况且闻着苦,喝着更苦。
柏恩看了看装在白碗里黑乎乎的汤药, 又看看陈秋延, “陈医生,我?就不能直接食补吗, 就非得喝这个药?”
陈秋延人看着年轻有些地方却很死?板, 不买她的账,“你现在病症看似好了,其实病根却未除。我?给你开的都是调养的药,药膳要吃,中药也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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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说来说去, 其实就是说她虚吧。
崽崽推着小火车进来,看到?柏恩神色踌躇, 眨巴眨巴眼, 问:“妈妈不愿意喝药吗?”
柏恩当即端起来药来一饮而尽, 要强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只是放到?桌子上冷一冷而已。”
边说着,手里却从柜子里摸出了几?颗巧克力,往嘴里塞了几?个,过过苦味。
崽崽凑过来, 张着嘴道:“妈妈,我?也吃。”
柏恩便只喂给她两个, 怕她蛀牙,并不给她多吃,看着她只穿了件毛衣,便对着跟在后面的保姆道:“冯阿姨,把崽崽外?套找来吧,我?带她出门。”
冯阿姨笑?道:“前些天恰好有送来了一批换新的冬衣,我?全给理出来了,现下正好给大小姐穿出门。”
柏恩早已对称呼免疫,点了点头,多问了一嘴,“谁买来的?”
冯阿姨道:“去年的早穿不上了,每年都是先生自己?选的。”
崽崽点着头,兴奋地抓着柏恩的手道:“妈妈,我?要自己?挑。”
她火车也不玩了,直接丢到?了地上,撒腿往房间里跑。
进了房间里,一柜子花里胡哨的衣裳,小孩穿刚刚好。崽崽说要挑,也没怎么?选,上去就看中了一件粘满闪光亮片的红色外?套。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看着不太好抱。
她低着头伸手拉上自己?的拉链,又调了调自己?头顶的毛线帽:“妈妈,这个好看吗?”
“……好看。”她穿什么?都挺好看。
原本人就小小的,长得玲珑可爱,设计再新奇的衣服都能轻松驾驭,套着件大红色亮片的短袄,也称得皮肤愈发白嫩,让人忍不住想亲亲她。
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淘汰得也快。不过她衣帽间里却见不着她更小时候的衣服,柏恩问冯阿姨:“那她小时候的衣服都放哪儿?呢?”
冯阿姨解释:“崽崽衣服小了不能穿了,先生都允许我?们挑挑合适的带回?去,剩下的若没人要就捐出去。不过大小姐的衣服大都没穿过几?次,价格也都不便宜,我?们都是带回?去给自己?孙女穿。”
柏恩点着头,心想这样也是合适,不然每年都换一批衣服也太浪费了。
她这边收拾好了,便牵着崽崽的手去门口上车。
别墅里安装中央空调,四?季都控制在合适的温度上,人在里面几?乎忘掉了季节,只有到?了外?面才能意识到?季节变迁,已经是早冬了。
柏恩刚喝了药,便觉得身体里暖暖的发着热,也不觉得冷。她看张助理往后备箱里拎着好几?箱礼品,不由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张玚扶了扶眼镜,笑?道:“太太您回?自己?家当然不用备礼,这是先生送的礼,算是打个招呼。”
柏恩心说徐献清还真是过于?讲究。只是他们住得靠近,开车不过一个小时路程的,难道她回?一次就送一次?那消耗的速度估摸着是抵不上这送礼的速度。
_
文雅和柏臣这天下午正好也没有课,于?是计划着去沛湖附近的红杉林逛一逛。
可巧不巧,却有一位柏臣已经毕业了的学生登门拜访。对方只说不占什么?时间,正好来了宜西便来探望探望。他平素寡言,但是脾气温,好说话,就应了下来。
文雅知道后禁不住数落了他两句,明明早说好了女儿?要来,却还要再接待别人。
柏臣闷声被她训完,才给自己?辩解几?句,人家来一趟不容易,只是来看看老师,不过一起吃顿便饭,也不占什么?时间。
两个人在一起都三十多年,文雅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性,并不指望他改。当即以此?为?要挟,让他包揽了家中一个月的家务。
柏恩到?了时,那位学生也正在客厅里喝茶。
两个人打了照面,对方已经猜出来她的身份,笑?着迎上去:“是柏恩吧,我?是沈蔚,承蒙过令尊许多照顾。不知道你今天要来,真是打扰了。”
沈蔚相貌英俊,穿着时髦,举止温文。走?进了,柏恩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她点了点头,对他第一印象不错。
心想她和姓沈的真有缘,又想他也是个讲究的美男子,肯定与徐献清聊得来。
张玚跟在后面,待到?看清对方的相貌,镜片下的眼神却闪了一闪。
沈蔚却以为?他就是柏恩的对象,还伸手过去:“幸会。”
张玚含糊地应了两声,有点头疼地与对方握了一下手。
几?个人依次坐下了,一时将客厅塞满了。
文雅却先热情地亲亲抱抱了自己?的外?孙女,崽崽推了推她的手,软声道:“外?婆,痒。”
沈蔚笑?呵呵道:“我?家的小子也这么?大,可惜今天嫌冷没带出来,不然两个人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柏恩望着躺在文雅怀里捏着开心果壳玩的崽崽,心想她确实缺同龄玩伴,便好奇地问:“你家的是已经上了幼儿?园吗?”
沈蔚摇了摇头:“年纪还太小,打算让他明年开春再上。”
柏恩“啊”了一声,“好巧,我?们也是这样打算的。”又问,“那他现在平时都只一个人玩?”
沈蔚解释:“家里保姆也有个差不多的孩子带在身边,两孩子处得还算融洽。”
她点点头,感叹:“这样倒也不错,不过我?平时都是让小张带她出去玩,自己?都没什么?时间哄她。”
张玚忽然被点到?,腼腆道,“崽崽好哄得很。”
沈蔚跟她大倒苦水:“我?那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气跑了好几?个育儿?师,实在拿他没辙。”
柏恩吃惊,对比之下才见自己?女儿?的乖巧:“我?倒没过分教育过她,只是近来被宠得愈发娇纵,要什么?就给什么?,虽然没什么?负担。但是总觉得太轻松地满足她,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
他略一挑眉道:“女孩子娇纵些又何妨?省得被蝇头小利蒙蔽。”
柏恩思?考着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她现在年纪尚小,见什么?都新鲜,也容易满足。等长大了一些,不管再贵重的东西在她眼里都会显得平常,就得追求更名贵的东西。再大了,估计她只能看得上稀世珍宝。”
沈蔚有些意外?,笑?道:“咦,都说隔辈亲,老师也不能免俗吗?”是误会了柏臣过于?宠溺自己?的外?孙女了。
他刚才仔细打量过他老师的女婿,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气场极为?温和,确实是能和老师本人合得来的人。只是来走?亲戚这么?正式的场合穿得这么?简朴,家庭条件十有八九一般。
但是柏恩和她的女儿?穿着的衣服虽然看不出牌子,但是料子看着却很细腻,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他便自然而然地推测是老师对他们的小家多有补贴。
柏恩摸了摸脑后勺笑?了笑?,倒是怕他觉得啰嗦,见柏臣便预备进厨房烧菜,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水果洗来吃。”
她自小父母工作?就忙,一家人也就是在厨房饭桌的这段时间能好好地聚在一起。故而一家三口的厨艺都极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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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只剩了张玚和沈蔚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崽崽极有小主人的样子,翻找出遥控器开了电视,奶声奶气地问沈蔚:“叔叔,你爱看什么??”
沈蔚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可爱,温和道:“你自己?看就好。”
崽崽“哦”了一声,让张玚给自己?搜《小猪历险记》。
张玚拿着遥控器翻找的功夫,沈蔚又逗她。
“小朋友,今年几?岁?”
“有三五岁吧。”她酷酷道,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沈蔚忍笑?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徐款嘟。”她噘着嘴答。
沈蔚神色愣住,又问了一句:“叫什么??”
崽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徐款冬。”
张玚冷淡地坐在一旁,反正他今天的工作?就是保护好崽崽,其他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后面。不过他也不知道沈蔚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误打误撞地碰上了董事长的妻女。
这下,那单生意估计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蔚也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大错特错了,不由得惊愕。
圈里人都知道正清集团新掌权人早就有了夫人,她却从未在公开宴会上露过面,倒是将幼女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视如珍宝,宠爱至极。
虽然他的女儿?在社交账号上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但是名字却早就暗暗传开了。又不是容易重名的名字,年龄也对得上,是被他阴差阳错地撞见了。
沈蔚的额头出了一点汗,原来见到?张玚第一面感到?面熟不是错觉,先前确实在公司里面见过,只不过当时印象不深而已。
那这人便十有八九是徐献清的助理。
柏恩连回?父母家都有亲近的人陪同,也足见他对妻子感情甚笃,爱护有加。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先到?他不过是心血来潮地来探望一下师长,都能碰到?送上门来的机会。
第 37 章
原本?为了柏恩, 文雅早早买了一大堆食材,现在再多一个人,摆在桌子上倒也不显得轻慢。
油光诱人的油焖大虾, 汤汁浓稠的爆炒花甲, 色泽晶莹的东坡肉,味美开?胃的香菜拌牛肉,藜蒿炒腊肉……一桌子丰盛的佳肴, 看得让人食欲大振。
沈蔚作为客人自然赞不绝口, 感慨:“外面可难吃到这样的家常菜。”
柏臣禁不住人夸,又把自家酿的石榴甜酒拿出来, 分给他?们喝:“新酿的, 快尝尝。”
柏恩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缩在角落里捧着碗吃得满嘴流油,末了还要再加一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文雅帮她盛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她:“恩恩,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啊?”
柏恩不满地嚷嚷道:“妈妈, 你?干嘛问这么?扫兴的事啊?”
文雅乐道:“我问一句怎么?了,还戳到你?自尊心啦, 我和?你?爸当年可都是保研, 没想到你?——”
她忽然噤了声, 转而道:“既然决定?去?做了,便不可半途而废,别自己话讲得漂亮,真去?做了,反倒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
柏恩被她训得抬不起头?, 她妈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她小声为自己辩驳:“我学了呀,不过时间确实有点紧啊, 况且你?们又没把我生成天才,落榜多正?常啊。”
文雅皱着眉道:“我觉得也没那么?难吧,我实验室里个个都是研究生啊。”
柏恩:“……”喂,妈妈,你?这就?太过分了吧。这跟一个大学生表示自己宿舍里的人全考上大学有什么?区别?
沈蔚笑?问:“最近确实很多学校都开?始研究生初试了,小柏也要去?考吗?”
他?十?分自来熟,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开?始称呼柏恩为“小柏”了。
柏臣道:“她闲久了,找点事做做也不错。”
柏恩闷闷道:“别管我啦。”她当时想得倒是挺好的,但是真做起来都是很难的。
沈蔚问:“怎么?不申请国外的学校,混混学历不是挺轻松?”
柏恩乐观道:“我恋家呀,不想跑太远。”
沈蔚点头?:“外面确实不如家里舒服。”
石榴酒甜而不腻,口感清爽,柏恩喝了一口,觉得好喝,又抱着杯子连喝了好几杯,甜甜的像果?汁一般。
她的内心不禁怅然,便把酒消愁,喝多了一些。
张玚只把这果?酒当成小孩子的饮料,也就?没有多提醒她注意身体。
崽崽见她喝得起兴,便嚷嚷着也要喝。柏恩斜睨了这小不点一眼?,便给她倒了小半杯,小姑娘没什么?防备,当下就?一口全闷进嘴巴里,然后瞪大眼?睛望着她。
张玚一个不注意,回过神来却看她灌了一杯酒,连忙找来垃圾桶让她吐出来。崽崽吐完酒,皱着鼻子嘟哝:“舌头?辣辣的。”
文雅给崽崽重新倒了果?汁,过过酒味,又责备地看着女儿?,“这么?大人,还跟自己孩子开?什么?玩笑??”
柏恩讪讪地笑?了下,要去?摸摸女儿?的脑袋安慰一下她,人却早就?委屈地跑去?了文雅怀里。
倒是沈蔚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体贴道:“酒的度数虽然小,但也醉人,还是要少喝些。”
柏恩觉得脸直发热,便点了点头?。
沈蔚却没有刻意地再和?她多聊些什么?,只讲柏臣在他?大学时对他?的照顾。他?真心道:“要是没有老师,就?没有今天的我。”
柏恩知道自己爸爸是广结善缘,老好人一个,每年有许多学生上门拜访,不过他?真做了什么?,她却并不太清楚。想开?口问,眼?下又不是一个时机,便作罢。
沈蔚很懂得调动桌上的氛围,所以几个人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和?谐-
晚上坐车回别墅时,柏恩同崽崽坐在后座上,两个人相互靠着,都昏沉沉困得不行。
崽崽打着哈欠道:“妈妈,睡了,晚安。”
这下连睡前故事都省了。
车开?进院子里,别墅内灯火通明,早就?有人等着了。
柏恩把崽崽抱给冯阿姨,让她带着孩子去?洗漱。
客厅里,徐献清坐在沙发等她,见她回来,便叮嘱道:“厨房里熬了药,睡前喝了吧。”声音里带着点冬夜里清冽的冷。
柏恩垂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含糊道:“肚子喝不下了。”
徐献清听她声音不对劲,走过来凑近她的脸,仔细地瞧她灯下酡红的双颊和?泛着水光的眼?睛,问:“喝了酒?”
“一点果?酒,”柏恩没注意到两个人挨得多近,室内温度偏高,她嫌热脱了外套抱到怀里,嘟囔道,“好困,不行了,我得去?睡觉。晚上喝酒比吃安眠药还管用?。那药留着,我明天再喝。”
说着,便赶紧上去?二楼。
徐献清看着她没心没肺的背影,叹息道:“这时候还真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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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好药正?等着的罗叔为难道:“那药……”
徐献清道:“倒了吧,明天再煎新的。”又转头?问张玚:“怎么?回来这样晚,她在那做了什么?,讲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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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间就?要到了柏恩考试的日子,虽然他?们现在住的水云居离考试地点不算太远,但是为了省下时间,还是在学校附近订了酒店。
柏恩提前一天收拾了行李,亲亲抱抱自己的女儿?,便自己住了过去?。
临近考试,她的焦虑反倒减轻了不少,安慰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徐献清虽然一开?始反对她去?考,但是真到了快考的时候,看样子要比她还要紧张。酒店的床单枕头?被子全仔细地换成柏恩睡惯了的。
柏恩把自己的书往茶几上摆开?,干完这点事,就?觉得累得不行。
徐献清从卧室里面出来,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问:“不舒服?”
柏恩揉着肚子:“肚子有点痛。”又摊开?身体,“好累,我歇歇。”
徐献清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问她:“你?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柏恩呆了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往厕所里跑。
没几分钟,徐献清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她的消息。
【柏恩:可不可以去?楼下帮我带包卫生巾?(跪)】
徐献清看着这条消息,沉默良久,回她:【点个外卖?】
【柏恩:太慢了,而且酒店旁边就?有便利店。】
消息发出了,却一直没有回复,柏恩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只是等得焦躁,都要忍不住喊人了。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了一张图片,是便利店货架的照片。
【徐献清:要哪个?要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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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松了一口气,跟他?一一讲了。
没过一会儿?,徐献清回来了,敲了敲厕所的门。柏恩开?门把手伸了出去?,赶紧把东西接进来。
她从厕所里出来,客气地和?他?道了谢。
她坐回到沙发上,发现茶几上多了一个药袋子,便拎到怀里打开?看:“这是什么??”
徐献清跟她解释:“旁边正?好有药店,我顺手买了止痛药和?红糖。”
柏恩点点头?,“哦”了一声,心下忽然一暖,心想他?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
立刻拆开?药盒,就?要先吃上一颗。大概是动作太急,药板的铝箔纸不小心割伤了手指。
她“啊”了一声,低头?一看,血珠渗了出来,手指火辣辣得疼。
徐献清今天眉头?就?没松开?过,拽着她的手把人拉进了卫生间,放到冷水下冲了冲,一直把血冲干净才罢休。
他?盯着她,眼?神阴沉沉的,嘴巴动了动,柏恩感觉他?大概想训斥自己,不过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柏恩乐观道:“小意外就?是会猝不及防地发生,哈哈。”
徐献清没应她。
柏恩看了看手指上那条伤口,忽然泄了气,她运气怎么?忽然这么?背呢。难道这是她考砸的预兆?
她转而开?始猜测:“你?说我明天赶考路上不会把身份证弄丢了,或者出门就?遇上车祸吧?”
徐献清淡淡道:“身份证丢了就?补临时身份证,好好看路就?不会被撞,别瞎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吧,实在不行,我让家里阿姨过来陪你?一块住。”
“这倒不用?。”柏恩还没这么?脆弱。
她不禁被他?的冷静所感染,将这些意外抛到了脑后,安心地吃了药,喝了红糖水,再用?多余的精力把明天考试科目的重点给过了一遍。
徐献清默默地摸出手机,向助理发出了一条消息:【去?问问水云居旁边那座山头?现在承包下来要多少钱?】
助理立刻回了消息:【老板,您要开?发旅游项目,还是要建山庄?】
徐献清言简意赅:【拿来种地。】
柏恩老家离得远,还是在近处找个地方让她过过瘾算了。真跑远了,才是麻烦。
第 38 章
初试一共两天, 柏恩早有经验,心态又稳。
抛去中?途出的许多意外?,她总算有惊无险地考完了。
冬季天色暗得早, 柏恩用围巾遮住脸, 好抵御呼呼吹来的冷风。
她穿了件深色的羽绒服,跟着周围同样考完的考生一起顺着人流鱼贯而出。
原本生理期她就很容易感到累,此时刚考完, 心上一松, 两日积累的压力和疲惫全涌了上来。
她拎着包,脑袋漫无目的地瞎想起来, 复试之前都闲得很, 难得没有任何?压力,她要怎么样好好玩一玩呢?
不过眼下?她正饿着,能?先来一碗热腾腾的甜汤喝最?好。
柏恩咽了咽口水,步子走得快了一点。
远远地,她瞥见?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如同落在人间一朵绯色的云彩。
忽然?,这云朵发现了她, 便直直奔她而来。
“妈妈!”
崽崽裹了件红色的棉袄, 整个人看着圆乎乎的, 神色兴奋地撞进了柏恩的怀里。
她来势汹汹,柏恩来不及顾上手?里拎着的包,便撒手?扔在地上,伸手?将?她稳稳接在怀里,人趔趄地后退了两步。
崽崽揽着她的脖子, 嘴唇凑上她的脸颊亲了亲,然?后头埋在她肩上撒着娇, “妈妈,好想你。”
徐献清怕她这两天打扰到柏恩,只让她在晚上打过一次电话,故而她有两三天没见?过柏恩了。
张玚帮她把包捡起来,笑盈盈道:“太太,先生早在车里等?您呢。”
柏恩把小孩给?抱稳,人还有些愣愣的,没想到他?们会来接她。
视线一移,果然?看见?路边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帕里斯帝。
她掂了掂小孩的重量,问她:“和爸爸等?了多久?”
崽崽睁起无辜的一双大眼睛,“不知道,才刚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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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在车上睡过一觉了。
张玚帮柏恩拉开门,然?后绕到前面把她的包放在了副驾驶上。
徐献清抬手?把柏恩怀里的小孩拎下?来,对张玚吩咐道:“直接回水云居。”
柏恩疑惑地抬头,“不去酒店?我?东西还都在那里呢。”
徐献清淡淡道:“已经找人帮你收拾好了。”
柏恩神情一言难尽,“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留点隐私?”
徐献清敷衍道:“留了。”
柏恩原本生活就整整齐齐,极有条理,所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原本只打算带几本书,两套换洗衣物就行。
但是徐献清讲究惯了,帮她收拾了许多有的没的带过去,简直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她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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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郁闷地解开了自己的围巾,瘫倒在了座位上。
徐献清从旁边拎出一个保温桶递给?她,“考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吧。”
柏恩有点意外?地伸手?接过来,拧开了盖子,热气升腾出来,浓郁的鸡汤味顿时充满车厢。
徐献清微微放下?了一点窗户,好让香气跑出去。
柏恩捧着保温桶喝了一口,鸡汤微微回甘,应该是加了红枣和板栗一块煮的,汤鲜味美。
她回头,“宝宝,吃不吃板栗?”
“妈妈,要!”
崽崽坐在座位上晃着小短腿,点头。
柏恩用汤勺从里面捞起来一块,被?她美滋滋地伸头叼走了。
她继续捞,然?后从里面捞出来一块海参。
“……”会不会太补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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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饭,柏恩瘫倒在沙发上,陪着崽崽看动画片。
橘子窝在她的脚边,捂得她暖暖的。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发出来微弱的光亮。
徐献清坐在了她的旁边,柏恩头都没动一下?,抱着崽崽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开了位置。
他?往她面前递了一杯温热过的奶,“趁热喝。”
柏恩觉得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多想,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摇着头递回去:“有膻味。”
她舌头灵敏,尤其不爱吃羊肉喝羊奶。
徐献清拿过杯子闻了闻,皱眉道:“加了蜂蜜,味道不重啊。”
然?后随手?递给?了躺在柏恩怀里的崽崽。
她迷蒙地抬头,本能?地捧起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掉,然?后豪气地放到茶几上,用手?擦了擦嘴上的奶渍。
徐献清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空杯子,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柏恩一眼。
柏恩:“……”
她捏紧拳头,可恶,这是在小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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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吃完早饭,崽崽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徐献清的侧脸,对他?道:“爸爸,要好好工作哦。”
徐献清浅笑,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把她放回到地上,叮嘱道:“乖乖在家,好好听话。”
柏恩看着他?们又是抱抱又是亲亲,不为所动。
晚上就回来了,这也太过夸张了。
柏恩陪着崽崽玩了一会儿?玩具,发现她兴致不是很高。
她温柔问女儿?,“怎么啦,不开心?”
崽崽扑到她的怀里,忽然?闷闷不乐道:“妈妈,是不是不喜欢爸爸呀?”
柏恩吃惊,两岁多的小孩未免懂得也太多了,便认真地问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崽崽解释:“爸爸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多亲亲他?。爸爸妈妈都会亲亲我?。可是妈妈从来不亲亲爸爸。”
她一口气说了好长?的句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噎了一下?,愤怒地想,那个男人整天都教孩子什么歪理。
她把崽崽抱到了腿上,努力纠正她的思想,告诫她:“不要随便让别人亲你。”
崽崽晃着腿,嘟哝道:“我?只让喜欢的人亲亲。”
柏恩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说:“别随便喜欢别人。”
崽崽执拗地问:“妈妈,你爱不爱爸爸?”
爱不爱,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只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应当?是她。
糊弄一个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小孩是很容易的,但是柏恩不想那么做。
至少,她不想对崽崽撒谎。
所以柏恩悄悄地告诉她:“其实……我?们亲的时候,你都不在场。”
这话也不是假话,他?们不仅要亲嘴,还要上/床,不然?哪能?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崽崽捂住嘴巴吃惊,放低声音道:“背着我?亲,好坏。”
柏恩:“……”随你怎么想吧。
崽崽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妈妈,陪我?去宝宝乐园吧。我?想去呀,我?好久没去了,小哥哥小猫猫都不陪我?玩,很寂寞呀。”
她恃宠而骄,躺在她怀里又是卖萌又是撒娇。
柏恩拿她没办法,便问保姆:“附近有没有什么带孩子玩的地方?”
冯阿姨道:“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大商场,只是今天司机和小玚都不在,恐怕出去不是那么方便。”
别墅其实处在一个风景区内,依山傍水,面积很大,一出小区就全是开阔的路面,平时出行全靠开车。
柏恩淡定道:“没事,我?应该有驾照的吧,我?打电话问问徐献清。”
虽然?她的手?机里一直存着徐献清的号码,但是几乎没有打电话给?他?,所以徐献清看到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时,微微怔愣。
柏恩开门见?山道:“我?有驾照吗?我?想带崽崽出去转转。”
徐献清皱眉:“你一个人带她出去太危险了,让保姆跟着。”
柏恩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那我?就是有驾照啦,不要担心,我?经验丰富着呢,你把驾照放在哪儿?了?”
办公室内,徐献清有点焦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呼吸又重新坐了回去。
沉默了两秒,还是把放置地点告诉她。
柏恩推开了他?书房的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里面。室内装潢低奢,好几个实木的书柜摆在墙边,密密麻麻放满了书籍。
她咂了咂舌,坐到了书桌的椅子上,按着他?的指示,打开了右手?边的抽屉。
里面果然?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证件,柏恩从中?翻出来自己的驾驶证,手?忽然?碰到了一个盒子。
她好奇地低下?头,发现那是一个有些发旧的黑色木质小方盒。??什么东西?
她原本想着还是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但是好奇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又安慰自己,反正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名正言顺,有什么看不得的。
便随意地打开了盒子。
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睛,怔在了原处。
这方盒子是一个对戒盒,暗紫色的天鹅绒布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钻戒。
她知道对戒的另一只现在仍带在徐献清的无名指上。
念念不忘啊。
她合上了盒子,关上了抽屉,决心当?成什么都没有看见?过。
她拿起驾照,回应电话,“我?找到了。”
徐献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再带一个人,柏恩全当?是耳旁风,她把崽崽往车后面的儿?童座椅上一放,便熟练尝试着将?车驶出了车库。
熟悉了一阵操作,柏恩就得心应手?地将?车辆驶在路上。
商场内年轻人很多,人来人往,也有许多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
柏恩牵着崽崽的手?直奔着亲子馆。
崽崽眨了眨眼睛,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便被?柏恩提进了海洋球池。
柏恩:“玩没玩过这个?进去试试?”
崽崽个子小小的,大半个身体被?海洋球埋没。周围全是比她大上许多的小孩,她缩在角落里,神色既害怕又好奇。
她正左顾右盼,眼睛忽然?一亮,指着远处道:“呀,妈妈,是老虎呀。”
一只毛茸茸的玩具老虎趴在那里,周围没有什么小朋友靠近,看来并不怎么受欢迎。
柏恩鼓励道:“去那边,妈妈给?你照相。”
崽崽高兴地点点头,只是抬了脚还没走上一步,就踩到海洋球直直地跌倒了。
虽然?不疼,却被?吓得不轻。
她张开嘴正要哭,却见?柏恩乐呵呵地掏出手?机给?她左来一张右来一张。
崽崽瞪大眼睛,磕磕绊绊地走过来遮她的摄像头:“不许、不许拍。”她还没摆好姿势!
柏恩欣赏了一下?她拍的照片,嘴上道:“删掉了,已经删掉了。”
这么可爱,删掉才怪。
崽崽放心了,有了第一步,后面就容易多了。她胆子渐渐大了,玩了一会儿?,柏恩见?她累了,就把她抱出来休息。
两个人没有吃午饭,都有点饿。
柏恩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崽崽不客气地点起餐:“要巧克力,小蛋糕,还有,还有冰淇淋!”
大冬天吃什么冰淇淋?
柏恩在商场里找了一家人不多的西餐厅,慈爱一回给?她点了一小份巧克力慕斯蛋糕。
蛋糕还没有崽崽一个拳头大,柏恩怕她吃太多甜,便道:“宝宝给?妈妈尝一小口,好不好?就一小口。”
崽崽脸色发白,用力地把小蛋糕护到了怀里,凄惨道:“你一口,你一口就没了,才不要给?!”
柏恩:“……”她有这么过分吗?
两个人正吃着,柏恩接到了徐献清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显得极度无奈:“在哪?”
柏恩报了地址。
他?淡淡道:“别乱跑,等?着我?。”
崽崽咬了一口可颂,有点高兴地问:“是爸爸吗?”
柏恩说:“是”。
她心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一个人带小孩出来玩的兴奋劲儿?全消失了。
只是她的的确确又是一个病人,他?的忧虑是这么现实,他?对她生活方方面面的干涉又那么合理。
徐献清来的倒很快,崽崽远远见?了他?,就像个小炮仗一样飞扑过去。
徐献清轻巧地抱起她,风度翩翩地落坐在柏恩的对面。
柏恩把菜单推过去:“吃吗?”
徐献清扫了一眼菜单,便潦草地点了两道,他?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主要是陪着她们吃。
吃饱喝足之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爸爸,雪,下?雪了!”
崽崽仰起头,伸出了手?,零星的雪花慢慢飘落在她的头发上和酒窝里,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徐献清帮她带上了帽子,“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越落越多,越落越大。商场外?行人匆匆,头顶和肩膀上全落上一层积雪。
灯光下?,橘黄色的雪显得明丽又温暖。
世界却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三个人。
_
晚上,徐献清拿着新绘本给?崽崽讲了一个新的故事。
崽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听完了,但是似乎仍然?没有什么睡意。
徐献清合上书放到一边儿?,对她道:“睡吧。”
崽崽盖好自己的小被?子,扭扭捏捏道:“爸爸,给?我?晚安吻。”
徐献清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
小姑娘开心地缩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口无遮拦:“爸爸,你等?会是不是也要和妈妈亲亲?”
徐献清眯了眯眼睛,拨了一下?她的头发:“为什么这样说?”
崽崽捂着脸害羞道:“妈妈说,你们悄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亲亲。”
徐献清:“……”
他?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低声哄她:“嗯,是的,快些睡吧。”
第 39 章
柏恩睡觉前喝了中药, 最近吃饭全?都补得不行,大半夜又燥又热,睡不着?觉。
她的棉睡衣被汗水黏在了身上, 让她直想跳入外面堆积起的雪地里一了百了。
终于在多次辗转反侧之后, 柏恩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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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那,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摸了摸喉咙。
嗓子有点?干。
便连手机也没带, 摸着?黑下楼去找水喝。
刚走?到客厅,却撞上了一个硬挺挺的胸膛, 绸缎的睡衣透着?微烫的热度, 吓她一跳。
柏恩被撞得一懵,感觉像是碰在一堵墙上面。
对方打开了手机,幽冷冷的光,足够让她认清楚他。
她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小声?问他:“你这么晚你怎么不睡觉?”
徐献清极清醒地反问她:“那你呢?”
柏恩理由充足地答:“下来喝水。”
他点?点?头:“我也来喝水。”
柏恩:“……”好敷衍。
但是她知道他睡眠不好, 对他很宽容,也许有夜间闲逛的习惯也说不准呢。
柏恩摸黑摸到了厨房的灯, 打开,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 找了玻璃杯接着?温水。
原本自己正要喝,见到徐献清跟了过?来,呆呆地站在她旁边,便客气地问他,“你喝不喝?”
徐献清又点?头。
“……”你要喝不能?自己倒吗?
柏恩只好把接好的水递给?他, 又重新接了一杯。
她边喝着?水,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
他一身黑色的居家?服, 衬得皮肤冷白。领口微微露出精实的肌肉,肩宽腿长,姿态却从容优雅。头发全?服帖地垂下来,让俊美到锋利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她盯得有些久了,自己也觉得过?分。
他妈的,怎么越喝越渴。
她顺着?他的眼神聚焦的地方看过?去,厨房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好方便他们看见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纯洁美好得如同?置身于童话。
他睡觉前摘掉了隐形眼镜,此?刻,眼睛映出了苍白的雪光,如同?一明一暗的火焰徐徐跳动。
柏恩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只是觉得瑞雪兆丰年,明年估计会是丰收年,毕竟今年夏天?的洪灾导致了不少农民颗粒无收。
徐献清握着?杯子,回过?神来开口,“今年能?带崽崽去山上滑雪了。”
“嗯?嗯。”柏恩点?头,吞了一口水。
他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崽崽出生那天?也下了好大的雪,说起来,她生日也快到了。”
崽崽要三岁了。
柏恩以?为他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崽崽的生日,附和地点?头,“对,得好好想一想要送她什么了。”
两个人一时?没什么话,中央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在夜间十分明显,仿佛要与她的心跳重叠到一起。
她疑心他能?听见她的心跳,一清二楚。
不过?孤男寡女,柏恩暗想,一般情况下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才不辜负此?景良宵?
鬼斧神差地,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了白天?崽崽对她说得话——
喜欢一个人就要多?亲亲他。
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是这个时?机,真的很适合接吻。
亲吗?亲吧。
反正上次他也没怎么反感,不是吗?
柏恩原本就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格,当即就开始想着?应该怎么开口,或者直接吻过?去会更好?
忽然,徐献清回头问她:“你有没有生日?”
柏恩顿了顿,如实答:“春分那天?。”
“哦,那是和她一样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抬手喝了一口水,灯光下,无名?指的戒指折射出冰冷冷的光芒,像一桶冷水猝不及防地将柏恩从头浇到尾。
什么突然的悸动,什么直冲上脑的荷尔蒙,什么接吻的冲动,“哗”的一声?,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不留情面的事实,是大雪过?后被车辆碾碎的泥泞路面。
她捧着?水杯,感觉到了一阵透心的凉从心脏传到了指尖。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自作多?情?
她喝水喝了好一会儿,徐献清放下杯子,疑惑地问她,“不去睡吗?”
柏恩哽了一下,把杯子放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_
第?二天?清早,别墅里的佣人们纷纷觉得奇怪。男主人和女主人关系明显越变越好,怎么才过?两天?,又冷上了。
只是他们也都不敢说什么,尽职尽责地把早饭送去柏恩的房间。
饭桌上,崽崽歪着?脑袋,咬着?勺子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要和我们吃饭呀?”
徐献清握着?筷子顿了一下,他……也没想明白。
难道是昨晚他说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他只是问了一句她的生日,想为她也过?生日而已。
但是看着?女儿有些难过?的神色,便安慰她:“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妈妈可能?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你懂吗?”
崽崽瞪大眼睛:“妈妈不开心吗?”
徐献清压低了声?线,揉了揉她的发顶:“嗯,宝宝多?哄哄她。”
崽崽点?点?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起自己的小碗:“我陪妈妈吃饭,哄妈妈。”
于是他就看到女儿端着?碗,毫无留恋地跑上了楼。
徐献清:“……”
他觉得他现在也需要哄。
含着?笑地摇了摇头,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热粥。
然后他忽然怔住,抬了抬头,眼前偌大的长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前所未有的空空荡荡。
***
宜西市隆冬天?,风不算太大,街上飘着?小雪。
徐献清记得那个时?候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和他吵架。后来她气急,一个人跑出了他们的家?。
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终于接了,声?音闷闷的,应该正裹着?围巾。
“你干什么,烦不烦?”
他立刻先认了错,道了歉,“我以?后做什么都先问问你。”
“我不要你道歉,你别总这样,你就嘴上说了好听,一点?也不改。”她急躁地直跺脚。
“我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别人全?都不待见,来找你借钱,你就给??他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你借他那是有去无回!那以?后难不成随便一个姓柏的,你全?给??”
他说:“毕竟是你的亲戚,况且他借的不多?,我既然给?了,肯定就没准备要回来。”
“……你,你刚才不是认错了吗?!你这还是不服气嘛!”她语气激动。
他皱着?眉,立刻改正,“你别气,我会催着?他还,以?后有事都和你提前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很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地散在风里。
他又一连串地追问她,“你去哪儿呢?怎么去的?现在到哪了?”
她嫌他啰嗦,“我坐公交回爸妈家?。”
“怎么不开车,你一个人坐公交太危险了。”
她似乎松了松围巾,电话传来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只有你才会觉得坐公交危险。”
他说:“到家?了发条信息报个平安,等我晚上下班再过?去陪你。”又叹气道,“还是把爸妈隔壁那家?房子买下来吧,不然房间太小,等宝宝出生以?后就住不下了。”
她语气懒懒的,“邻居都是退休了的老人家?,早就住出了感情,你说让人搬就搬?再说,这么旧的小区,没必要买,净是赔。”
他好声?好气:“不是钱的问题。”
她没再理他,但是也没有挂断电话。
“你在做什么呢?”那边好久没出声?,他小心翼翼问。
自从她怀孕,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就这样小,她平时?小磕小碰也没少过?。
他一直很焦虑,她不以?为然,人类没那么脆弱!
“我在等红灯。”
他叮嘱:“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老操心。”
他们又说了两句,她才挂断了电话。
后来他才知道,在挂掉电话的几秒钟后,一辆车由于刹车失灵撞上了她。
接到了消息,他以?最快地速度赶到了医院,她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警察给?他看了车祸现场的照片,满地的血迹,他头皮发麻,不明白为什么不幸总是那么轻易地就降临到她身上。
那个剖出来的婴儿,就巴掌那么大,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推进了NICU。
病危通知书,他那天?签了两张。
岳父岳母、他的父亲和弟弟全?到了,那时?候他们对他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只感觉浑身上下全?都没有力气,心脏痛得连呼吸都愿意舍弃。
他反反复复地想,想不通,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手术室里出来一位穿着?手术服医生,戴着?口罩,声?音疲惫,“你们都是病人家?属?”
周围静下来,等着?医生说话。
她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病情。
失血性休克、多?处肋骨骨折、左腿粉碎性骨折和多?处擦伤。
但是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她问:“哪一位是病人的丈夫?”
他站起来。
医生对他道:“病人在麻醉之前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她说,让你等等她。”
“什么意思?”
“不知道。”
第 40 章
柏恩自己跟徐献清闹着别扭, 但是后来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一想,也没什么好气的。
人家什么都没做, 才是真无辜。
但是让她去主动缓和关系, 她又不愿意,她自己也有?自尊。
只好不温不火、细水长流地跟他耗着。
倒不是指望他能来哄她,只是恨恨地想, 趁着机会, 就保持这种?疏离的态度也挺好,省得她自己整天想东想西?。
便刻意地避着他, 即使在饭桌上吃饭, 也是一言不发,从?不主动与他讲话。
落在别人眼里,那还是在气头上。
徐献清被冷落了?,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每每想要主动去找她, 她又总是避开?了?,只好一拖再?拖。
柏恩现在闲下来, 按理说她想去哪玩便可以去哪, 可是她也没什么朋友, 远的地方更是去不了?,生活极为清净单调。
她于是整日陪在崽崽身边,倒真成了?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妇了?。
手机忽然?响了?响,是沈蔚发来的消息。两?个人上次在长辈家中交谈甚欢,柏恩原本就爱交朋友, 自然?而然?地就留了?联系方式。
两?个人平时也会聊聊天。
她打开?聊天页面。
沈蔚:【看我?找到了?什么!】
柏恩曲起手指回他,【什么?】
沈蔚转给她了?一个链接:【宜西?市理科状元的选择, 国大农学院!】
沈蔚:【嘻嘻。】
柏恩看到这个标题,神色微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点开?这则新闻,里面赫然?是穿着校服,满脸稚嫩的……她,配上一段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文?字,直接带她穿越回了?遥远的学生时代。
柏恩眼前登时一黑。
她已经能够想象出来对面是如何促狭地笑她。
这是什么远古的黑历史?
看时间已经是十年前了?,亏他还能扒出来,看来还是用心找了?的。
沈蔚:【我?早觉得你名字耳熟,后来终于想起来了?。怎么样,怀不怀念?】
柏恩艰难地打字,【我?也要找你的。】
沈蔚迅速地回了?消息,【你可找不到,我?学习可没那么好!】
柏恩郁闷。
对方不和她开?玩笑了?,转而问她:【我?知道一家很?出名的饭店,周五正好空闲着,来不来?】
柏恩欣然?地答应了?他,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便与他约好了?时间。
伯恩抱着手机,陷在了?崽崽房间里的软沙发上。
抬头觑了?一眼正强行抱着猫咪,往它身上贴亮片的崽崽。
以迅雷之势再?次点开?了?他发来的链接。
好怪,再?看一眼。
照片上的少女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笑得极为灿烂,眉间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正是在最轻狂的年纪,岁月灼灼其华。
原来是当年的市理科状元。
柏恩打小?成绩也好,但是没有?好到这么拔尖。
这一看,就让她的心七上八下了?。
忽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初试,原本她还有?几?分自信,但是脑中越回想越觉得不安。
只觉得她当时写的答案漏洞百出,反复回忆着题目,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题。
从?网上把试卷又下载下来看了?几?遍,再?合了?几?遍分,才安定下来。
她暗暗地吐了?一口气,忽然?伸出胳膊压在自己的脑门上,压抑住心中阵阵不安。
柏恩从?小?好胜心就很?强,事事争先。
她不怕争不过别人,她只怕自己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在心里建设良久,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她从?前极少主动去了?解原主,觉得没什么意义,她的一切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其实柏恩心里清楚,她害怕。
害怕知道她太好了?。
害怕自己会觉得对不起她,以后再?也无法心安理得。
她害怕消失的恐惧和害怕自己不配得的恐惧一样多。
她飞快地浏览过那些?与她有?关或无关的信息,简直有?些?无法自控。
“妈妈?”
崽崽拉了?拉她的衣角,一声轻唤将柏恩从?决堤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她浑身一抖。
“妈妈,你要困觉吗?”
柏恩抬起了?头,耀眼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崽崽正忧虑地望着她。
她是一无所知的孩子。
柏恩将手机丢了?出去,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肩膀上。
崽崽觉得痒,咯咯地笑了?起来,推了?推她的头,“妈妈,你睡床上,别睡我?身上。”
柏恩心头一松,摸了?摸她的头,想了?想,又亲了?亲她的脸蛋,认真道:“我?爱你。”
她第一次说,我?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
崽崽骤然?被表白,受宠若惊,当即表明了?自己态度。
柏恩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是我?爱你,你别忘了?。”
趴在地板上的橘子扫着尾巴轻轻叫唤了?一声。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被弄疼的幽怨。
“我?才不忘。”
_
柏恩和沈蔚约在这周五中午十二点。
这天天色迷蒙昏沉,飘着一点小?雪,听不到一点声音。
柏恩帮崽崽围上毛茸茸的围巾,牵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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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已经默认了?司机跟从?,不过只允许他等在车里。身边带一个父亲辈的人,能玩开?心就怪了?。
柏恩报了?地点,便透过车窗看景色飞驰。
沈蔚选的这家饭店是临近湖边、飞檐斗拱的楼台式样的酒店,一共有?五层,客人可以走到楼周外廊上俯瞰整个湖泊。尤其是现在冬季,湖面结上薄冰,落上薄雪,别是一番赏雪的好风景。
他们在门口碰了?面,简单地打过招呼便一起进?了?包间。
这里主营的也是淮扬菜式,他们点了?菜。
等菜的功夫,崽崽闲不住,开?了?里门往外面跑。
柏恩只好也跟上。
楼廊上,崽崽沿着栏杆蹦蹦跳跳,发出不小?的声音,还和隔壁出来赏雪雪的客人打了?招呼,她渐渐长大,现在一点也不怕人。
崽崽正趴在雕花木栏往下看,忽然?抬手指了?指下面:“妈妈,我?好像看见了?小?张叔叔。”
“咦?”柏恩探头向下看,没看到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崽崽噘着嘴不满道:“我?才没错呢。”
又一个劲儿往下张望,“爸爸是不是也来了?呀?”
柏恩想,这倒有?可能,他平时应酬什么的,肯定少不了?喝酒吃饭,在这里碰上也不奇怪。
不过既然?要工作?,还是别凑上去为好。
沈蔚从?室内出来招呼她们进?去,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
柏恩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他了?,晚上就可以见他啦。”
落了?座,一共也就三个人,没太多讲究。
崽崽眼巴巴地盯着一盘桂花糯米藕,柏恩便夹了?一块糯米藕到崽崽的盘子里,看着她跟个小?仓鼠一样咬了?一口。
她嚼了?嚼,视线又移向冬瓜虾仁汤,柏恩便又给她盛了?汤,她夹了?一块虾仁,又如法炮制地又咬了?一口。
吃了?一口又留在了?盘子里,崽崽咬着筷子,还不满足,指了?指远处的一道素烧鹅道:“妈妈,还要那个!”
柏恩:“……”
柏恩的语气冷冰冰:“吃完再?夹给你。”
崽崽神色萎靡,用细嫩的手指捏起碟子里虾仁,塞进?嘴巴里,眼睛没精打采地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
他们吃饭时聊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作?为已婚已育的男女更是绕不开?孩子。
聊着聊着,柏恩不禁好奇地问他:“你做的什么工作?,怎么有?这么多时间陪孩子?”
沈蔚不好意思道:“我?是自己创业,当一个小?老?板,时间还算自由,其实也挺忙的。”
柏恩感叹:“那你真厉害,创业很?难的。”
见她感兴趣,沈蔚接着道:“我?能有?现在,幸得老?师教诲我?。大学那会儿,我?家里有?钱,天天花天酒地,可劲造,期末连挂了?四科,一点都不怕。”
他唇边带上一丝讥嘲的笑,“我?那个时候感觉钱就是万能的,我?有?钱嘛,就想用钱买过。挂的三门都顺顺利利地买通了?,就偏偏在柏老?师这碰了?壁。”
柏恩心想,这耿直的性?格还真是她爸。
“他当时就问我?,‘你就用这三瓜两?枣买我?的良心?能买得起那些?认真备考学生的公正吗?’那个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还敢继续往上加价。”
柏恩忍俊不禁,依照她爹的性?格,接下来肯定是一段长长的说教。
“老?师说,不管多少钱他都不要。又说我?连计量统计学和金融经济学都学不通,以后有?人拿假数据糊弄我?我?都不知道,多大的家业都得折我?手里。”
这话说的重,柏恩疑心他爹估计经常被人拖巷子里打。
“后来他划了?重点,亲自押着我?一章章学过,最后补考拿了?六十分。”他笑了?一下,看着柏恩道,“你猜后来怎么了??”
柏恩哪里知道,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蔚说:“那个学期,还没等到我?去败家,我?爸就先破产了?,在外面欠了?几?百万。我?后来才知道,是我?大伯看不惯父母偏心我?爸,才故意联合别人搞垮了?我?们家。”
虽然?他说话时面色极为轻松,但是柏恩却知道这几?句话里沉甸甸的分量。由奢入俭难,他一个挥霍惯了?的二代忽然?遇见这种?变故,肯定是受不了?的。
“我?妈走得早,我?爸又是窝窝囊囊,整日纵情酒色的,不顶事。那时我?家里还有?个准备高考的妹妹,周围的朋友也没个真心,家里落败了?就疏远我?。那个时候,我?特别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都想买一份保险,受益人写我?妹妹名字,然?后随便意外一下死?了?算了?。但时就老?师知道了?以后,就来开?导我?。”
说这话时,他神色微微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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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听不懂他们大人的话,脸枕在柏恩胳膊上,撒娇道:“妈妈,还要吃。”
柏恩又给她夹了?两?筷子水晶肴肉,瞥了?一眼她面前的小?碗,问她:“还喝不喝芋头汤?”
崽崽用力点了?点头,捧着碗道:“还要,还要一个玉米。”
柏恩也夹到她的小?碟子里。
而后放下筷子,静静地问:“之后呢?”
“他和我?说,好了?,你这下是不是以为你什么都没有?了??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嘛,我?都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的。但是他说,我?年轻,脑子好使,也有?人脉,十年二十年总能还上。那个时候挣钱,想拿高薪,就得创业。”
“后来,他常指点我?,有?什么机会也都不忘我?。”
柏恩不禁想,她爸爸可真是菩萨心肠,难怪年年上门拜访的学生那么多。又想,她爸爸也就是纸上谈兵,自己去做肯定不行,还是沈蔚这个人行。
“我?运气不错,后来就干成了?,自己也是一个小?老?板,不过钱也没怎么赚到。”他耸了?耸肩。
柏恩说:“很?励志。”
沈蔚矜持地点了?点头:“也还好,大部分还是运气好。”
柏恩知道,一部分是运气,更多是才能。
“你呢,是不是才考完?”
柏恩笑了?笑,“是考完了?,不知道能不能过。”
沈蔚也笑,“你别谦虚,你们这些?脑袋好使的,几?年不学,我?们也赶不上。”
柏恩摇了?摇头,“你这是带了?滤镜的,我?只是普通人。”
崽崽从?旁边插嘴道:“妈妈,尿尿。”
柏恩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手和嘴,对他道:“我?带她出去一下,你等一等。”
沈蔚点点头,细心问:“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柏恩:“我?刚才进?来时留意了?一下,能找到。”
大厅装修得古朴大气、金碧辉煌,空气中有?淡淡的古木香气,令人心神放松。
崽崽自己去了?厕所隔间,柏恩只在外面等着她。
等她拎着自己的裤子蹦蹦跳跳地出来,柏恩才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拉到低矮的洗手池旁,“好好洗洗手。”
崽崽磨磨蹭蹭地洗完手,又放在干手器下吹干净,步骤仔仔细细的,一步不错。
柏恩牵着她回去,拐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
“ba——”
崽崽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就被捂住了?嘴,挟持着躲到了?别的地方。
“嘘——”柏恩用眼神示意她安静。
崽崽还没搞清楚状况,迷迷茫茫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柏恩的掌心,弄得柏恩手痒痒的,就松开?了?手。
柏恩绷着脸,用眼神告诫她。
崽崽看懂了?,揽过柏恩的脖颈,很?乖地问:“不是爸爸吗?”
“……是他,但是他在工作?,我?们不要去打扰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吧。”崽崽闷闷不乐。
柏恩摸了?摸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嗯,我?们等一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过去。”
就在两?个人安静下来之后,一道疏淡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语气故作?疑惑,“等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