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越舟没搭腔, 垂着头,不说话,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辨不清情绪。
宋阮心虚保持平躺的姿势,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是应该站起来,还是保持现在仰视的姿势。
持续一分钟的静默,浮在空气中的微小尘埃以极小幅度动态。
下一秒, 沉默不作声的靳越舟启唇,冷冷吐出两个字, “出来。”
空气密度忽然加重, 尘埃“噗”地一声掉落地面, 小小地扬起灰尘。连带着宋阮的心“咕咚”一下猛然坠底。
宋阮低低“哦”了一声, 伸出手, 掌心撑着车面,手上借力以极熟稔的动作从车底利落滑出。
投递在身上的视线冷淡漠然, 却一时一刻都未曾挪移, 紧盯着眼底的人, 生怕多一分一秒人会突然消失不见。
葱白玉指沾上不知名的黑色污油, 白皙的腕骨浅红疤痕明显。
直至宋阮站起身,留于腕骨的视线才离开。
靳越舟眉眼漆黑加重,整个人沉默的可怕。
店内闷热的空气恍若凝结一层冰霜, 气氛低至冰点。
冷空气制造者此时此刻正实实在在站在宋阮面前,并且浑身上上下下透着他完全琢磨不清的情绪。
一道声音打破场面的僵局,“小宋——”老板从库房出来,店里忽然来了个相貌英俊脱俗的陌生男人, 他的话语带着些许的迟疑,“这是你朋友?”
车铺外此时此刻正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 显示着此人身份背景的尊贵显赫。
宋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介绍靳越舟,含糊点头,借着朋友临时过来看自己的理由顺势请假。
老板手上拎着零件,神态的惊愕还未恢复平常,他早在心里料算过宋阮这小子天真又单纯,看得出是家里养得极好的小孩,现如今看来,他还真没猜错。
或是靳越舟气场太强,他听见请假的要求,愣了两分才恍然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街边商铺都是相识熟人,修车铺门前停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消息不径而走。
出租屋得穿过小巷子,汽车不能通行。宋阮硬着头皮领着人走,周边似有若无的视线时不时停在两人身上,靳越舟对看热闹的商贩视若无睹,寸步不离紧跟其后。
傍晚将近黑夜,街市各类灯牌流光溢彩,喇叭人声叫卖好不热闹,夜市的小摊贩们早早地就占据地盘,开始摆出晚上出售的食物:飘着一层辣油的豆腐脑,撒上孜然香料的串串肉,摊铺铁板上烤着的皮薄汁多的虾饺……
街摊熙攘散着香喷喷的气味,宋阮目不斜视,以意志格外坚定的姿态穿过一家又一家,尽管每一家老板看见他都主动亲热招呼,“小宋,今天不吃铁板豆腐啦!加辣加麻!!”
“小宋今天是要吃我家的铁板鱿鱼!十五两串,小宋快来买!!”
……
呆在津云短短时间升级成多家摊铺老板相识的老顾客宋阮,面对热情,他一反往日一家家路过只能尴尬挥手婉拒,他哪里敢答应,后脑勺都快被一道视线给盯穿了,某人牙痒痒的狠,估计恨不得就地把自己一口咬碎。
卖果汁的姐姐也不遑多让,冲着已经面容僵笑的宋阮吆喝,“这是小宋朋友来吗,天这么热,今天不买杯冰镇果汁给你朋友吗,今天特地多带了冰块!”
宋阮一路挥手拒绝,眼见穿过街市还有一段长路经过,太丢人了。一闭眼,一咬牙,索性伸手扣住身边人手腕,拽着靳越舟两人倍速前进穿过长长的小吃街。
肤若温瓷的手心紧扣住一截骨头凸起的腕骨,靳越舟眸光微谙,之前周身一直笼罩的暗色情绪淡了些,视线紧盯着腕处的温软。
宋阮闷着头一股劲儿终于把人带回出租房,默默撒开手掏钥匙开家门,无视某人随之而来的灼灼视线。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人的视线会产温度,还烫得要命。
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做贼心虚的宋阮将一切超自然的现象归于靳越舟。
钥匙扭动,门还未全开,一只小狗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来,嗷嗷的叫声响彻整个楼梯间。
宋阮下意识半蹲,一个小东西立刻跳入他怀中闹腾。
一人一狗这段时间内已经养成十分的默契,唯独后面的不速之客在这一瞬间被隔开。
狗狗对危险气息具有天生的敏锐力,窝在主人怀中撒完娇后,扁扁的鼻头嗅了嗅,立刻抬头,瞅见站在家门口的高大陌生男人,从开心小狗瞬间化身警备姿态,冲着身后嚷叫,试图以奶狗毫不具威胁力的叫声将人吓走。
宋阮被船船的凶状下一跳,连声喝止,紧接着朝身后黑脸的男人忙解释,“它平时可乖了,可能第一次见生人,你别怕它。船船,不许吓哥哥!”
小白团子不敢叫了,不死心瞅了眼靳越舟,两眼耷拉,软乎乎的脑袋委屈巴巴重新窝进怀中。
房子空间小,地面贴着二十几年前装修风格的正方条形花纹砖,墙面贴的墙纸堪堪剥落,使用时间太久已经看不出原始花色。房内面积小,正经的家具没看见几套,地上船船的玩具却堆积满满,靳越舟一进来,使用空间立刻岌岌可危显得拥挤。
宋阮进门首先给船船准备狗粮,有了晚饭,船船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开,尾巴十分灵活左右乱晃,大口大口吃晚饭时还不忘分出心神放在房子里另外两个人身上,一对大眼睛咕碌碌直转。
靳越舟漆黑的眉宇从进门起紧皱,将目光所及之处仔细检查了个遍,随后才将目光落回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人。
宋阮处于高度紧张焦虑的状态,抿了抿干燥的唇,犹豫两秒小声道:“我这段时间就这儿,其实条件也还好啦,本来是想早点回去的,但是捡了小船,它当时伤了条腿,就打算把它的腿治好再回家,一拖就拖成……”
话未说完,被头顶一道沉稳平静的声线打断,“宋阮。”
宋阮低眸,指尖连动胸腔的心脏颤动,似料到他即将要说的话。
“分手是认真的吗?”
像是在灶台上已经烧得极旺的油锅,一瓢清水哗啦啦倾倒下,无数的高温油从锅里溅出,劈里啪啦溅得宋阮一身,已经躲无可躲。
第62章 第 62 章
宋阮低垂脑袋, 盯着地上脏灰的砖面,莹眸微动,掌心本就蹭到黑色油污, 双手并拢地动作让痕迹遍布分了均匀,他纠结半天,最后才别别扭扭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客厅内除了两人的说话声, 还有船船持续进食不断发出的吧唧声格外鲜明,它时不时机警抬脑袋, 将一大半注意力极重在周身团绕黑气的某人。
靳越舟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开合的唇瓣, 似乎是说完话了, 粉色的唇瓣紧闭住, 只剩下微弱极浅的呼吸声。在津云镇呆了一段时间, 肤色养得更白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没人管整天跑夜市不吃正经饭, 营养摄入过少, 手臂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
白皙的手腕伤痕留存, 破房子里一堆狗的吃穿用具, 蠢到不会顾及自己唇色隐隐发白呈不健康的状态。
对面人始终不说话,宋阮终于憋不住抬眸,疑问硬生生卡在喉间, 靳越舟没有表情,正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眼神是肉眼可见想把人直接生吞活剥。
“宋阮,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脑中警铃大作, 宋阮还没听懂对方的话,身体无意识抖了下, 脚步刚略微后撤半步,正欲扭身溜走,像是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动作,一个极大的力道攥住宋阮胳膊并猝不及防将人拽回。
靳越舟手上压根不使力,像拎菜似的一把将人薅住。
宋阮一个回神,自己已经被人抱住,两条胳膊被死死压制,住任凭他如何使劲儿挣脱都没力气,房子太小,走两步后脚跟抵着墙面,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一股很淡很淡的青柠香,明明是极淡的清香,却和气味的主人一般以极霸的方式入侵,劈头盖面扑来。
船船见情况不对劲,撒开四条腿奔来,吃剩一半的狗粮“哐啷”一下倾翻,冲着靳越舟扯开嗓子嗷嗷叫,凶吠一声高过一声。
破房子地方小,墙挤墙,略略出点动静都格外吵。
宋阮放弃挣扎,打算先安慰小的,动作艰难,脑袋费力往船船的方向偏移,“船船,我在和哥哥闹着玩儿呢,不许叫了……”
小白狗似懂非懂,吠声停止,试探性冲着靳越舟再叫了两声,果不其然主人再次眼神制止。它只得乖乖听话,略微幽怨地瞪了一眼不速之客,老实趴在角落。
刚解决小的,宋阮脑子飞速运转想办法,正毫无思绪,耳垂突地升起一抹柔软的触感,趁他怔然之际,潮热彻彻底底包裹耳垂的那一块软肉,先是细细舔过,而后再是凶狠的咂吮。
宋阮毫无防备,激得浑身电流窜飞,逃避的动作幅度大,另一只大手牢牢掌着他的侧颈,后脑勺抵在墙面。
靳越舟什么也没干,只是对着耳垂处亲密,时不时碰到耳朵上佩戴的黑色助听仪器。
生着厚茧的指腹摩挲如白玉的侧颈皮肤。
粗声的喘气经过助听设备不断放大音效,粗茧磨硌皮肤,酥麻刺痒的感知和落在耳边的声效以爆炸指数的形式增涨,全身的细绒汗毛都全部炸起。
宋阮没出息地双腿发软,“靳越舟,你别给我耍流氓!”他企图绷起最后一根神经企图吓走猎食者。
抵在侧颈的人身形停顿一秒,像是真的被猎物震慑到,但是手上力道一点没松。
落在耳垂的火热触感消失,不断喷洒的呼吸微微撤离,宋阮以为对方听从他的话,心下松了一秒,但随之涌来一股莫名的失落。
靳越舟移开唇,低着头看他,重/欲的视线堂而皇之落下,吻轻轻落在眼睫处,声线沉缓,“宝宝。”
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一同迸发,全部情绪转变成极端的掌控欲,靳越舟极力控制住想将人完完全全桎梏的欲望,顶级的猎食者耐心布下陷阱。
薄嫩的眼皮温度烧得厉害,睫翼颤得过分。
宋阮抬眸仰视,他没法抑制住心里失落过后又狂跳不止的动静,他用不冷静的话语掩饰没出息的情绪,“不许喊……”
“宝宝想我吗?”靳越舟眼瞳沉暗,不待对方回答继续道:“可是你起反/应了,是它比你诚实,还是他想我了。”
宋阮这下彻底脑袋红冒烟,他输就输在脸皮薄。靳越舟平时闷不做声,对这种下三路、没脸没皮的话却能够极其自然、信手拈来。
他一向温吞惯了,在这方面根本不是靳越舟的对手,所有的情绪都来得姗姗来迟。
其实他满脑子都是靳越舟、靳越舟、靳越舟。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宋阮就想问出差的时候怎么会突然病倒,但是一想到答案可能是自己,他又不敢问了。
从一开始将对方的强蛮不讲理和霸道故意作成两人在一起的理由,迫使自己不得不和主角进行捆绑。一切的行为轨迹看似是被动的,有他潜层意识的纵容与愿意,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何时衍生出了令人难以启齿的爱//欲。
宋阮眼眶微微发热,乌黑漂亮的双眸蒙上一层水汽,眼尾洇红。虽然在感情方面过于迟钝,但他不傻,深刻地清楚自己同样离不开对方,只是别扭不想承认。
别扭也好,不承认也罢,他索性一鼓作气放弃思考。短暂屏住气息,趁着大脑缺氧,宋阮踮脚主动亲了亲他。
靳越舟一言不发愣怔半秒,似是意料之外,而后抬手,手掌完完全全控住宋阮后颈,终于忍不住,发狠似的咬住唇瓣。
尖锐的刺痛碾磨,好半晌才变成缱绻的亲吻。
最后两人难舍难分,咂吮的粘腻水声在房子里响得格外羞耻心惊,低碎的呜咽凌乱。
明明长时间未见面,触碰起来的一瞬却格外默契。
宋阮的双腿彻底软了,必须攀附在靳越舟身上,“不要脸。”
靳越舟贴着他的耳侧,声线低哑,“阮阮,能不能不分手,算我求你了……”
话音低沉,宋阮心尖一疼,酸涩的麻意蹿至身上每一处神经,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那你得答应我。”
“什么?”
“答应回去别骂我。”
第63章 巴掌声
靳越舟把人圈住怀中不放, 像紧圈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两只胳膊像铜臂铸成锢得宋阮有些喘不过气。
宋阮只纵容他两分钟,倒计时结束, 手指轻轻戳了戳眼前人劲瘦的腰间,声音闷闷道:“靳越舟,大热天的,我还在工作了一整天, 你抱着不觉得臭吗?”
话音刚落,使在宋阮身上的用力松懈了两三分, 靳越舟脑袋微微低垂, 直接朝身下人煞有介事地闻了闻, 迅速下定论, “不臭, 香的。”
宋阮,“香个屁。”
靳越舟, “好, 听你的, 臭的, 那去洗澡。”
时间猝然停顿一秒,下一刻,靳越舟略略躬身, 一手握腰,另一只手绕过宋阮膝弯,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人直接打横抱起,双肩舒展挺阔, 臂膀因用力,遒劲肌肉微微鼓起。
宋阮两条胳膊下意识环住对方脖颈, “!!”
屋子统共就两间房,卫生间的方向明确,用意直白。
制止的话在宋阮喉咙里滚来滚去,一开口,嗓子眼却像堵着一团棉花,迟迟开不了口,莫名升腾的燥热缺口传遍全身。
靳越舟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跟着晃动一下。抬头仰视,能看见硬朗分明的侧脸轮廓线条,经过常年风吹日晒的黧黑皮肤,反而增添了男人的野性,漆黑的眸子中一抹急色外露。
心脏“砰”地朝胸腔一跳,宋阮极不自然挪移视线,眼神飘忽。
狭小的卫生间设备简陋,老式的洗漱台低矮……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宋阮背贴白色方形瓷砖,冰凉紧贴后背皮肤,整个人攀附在靳越舟的上半身,两条腿夹在腰身胯骨处,全身的重心无法自控,彼此之间只有依偎,身体毫无间隙的亲密。
门关上的一秒,双唇即刻覆上柔软,紧接着是熟悉的探入纠缠。
绵重的亲吻碾磨吮吸不休,上唇的唇珠被吸得发麻,宋阮脸微红,脑子热得不像话,早就无知无觉深陷其中。
靳越舟仅用一手将人托起,另一只手从腰间薄衣底侧探入,指腹厚茧搅动酥麻,电流无章乱绪窜遍后脊。
几乎只是猝然一动,挂在墙壁的盆子哐啷响猛然砸落地面。
宋阮被响动吓一跳,薄粉的眼皮轻颤。
靳越舟似无感知,没松开人,亲人的力道凶狠细致。
滴着情y的亲吻水声砖面无法吸收,形成回音反射,导致了羞耻的声音在空间中倍数放大,愈发致使脸红耳热。
门外的船船几乎是看着缠在一起的两人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警惕之心仍在,听见室内动静耳朵、尾巴顷刻惊觉竖立,飞蹿至门口,冲着薄薄的一面门板嗷嗷叫,门外突如其来的“汪汪声”惊得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靳越舟眉宇立刻升起一抹不虞,面色冷了冷。
宋阮愣了零点半秒钟,第一时间推开人,偏头出声,“船船——”
门外的船船得到主人回应,情绪更加激动,前爪扒拉门,不堪重负的薄弱门板被剐蹭出刺啦的刺耳动静。
宋阮脑子理出一丝清醒线路,推开人,两手抵住人胸膛,心觉羞人更甚,“船船还在外面——”
靳越舟额上青筋忍无可忍跳了下,一字一句低哑吐息,“宋阮。”
他喊全名,“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你给它取的名什么意思,丢下我,捡了它。所以把狗当我,还是把我当狗。”
宋阮眼尾泛着一抹渐染的洇红,微抬起眼,乌黑深秀的瞳眸既是天真又带着有恃无恐,“你猜。”
说不通,装听不懂。
视线交接,靳越舟染着欲色的墨色眸子似暗底海渊,无边际的深海扑面吞噬而来,嗓音硬生隐忍,“宋阮,现在不跟你废话了。先洗澡”
蒸腾热气水雾在砖面上液化滴成无数水珠呈线而落。
两耳佩戴的助听设备被取下,温度适宜的水浇落,失去听力的宋阮不设防,整个人已经晕乎乎的。
打湿的沐浴露抹在肌肤上打滑,覆着层层厚茧的手指一点点试探,手背绷紧青筋若隐若现。
异样又敏感。
宋阮脑子轰得一热,浑身僵直,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地溺了进去。
守在门口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船船百无聊赖,扒拉一阵无果,乖乖趴在在门口。最后门打开时,潮湿的热气瞬间外涌。
宋阮在某人怀中几乎已经缩成一团。
靳越舟用万分之一的余光瞥了眼正老实守门的小白狗,抱着人直奔房间。
某人的平时的稳重、成熟、冷静在此刻通通化作灵魂着火的状态,但是即使再即,也做好了提前准备。
宋阮最初以为自己陷入棉花糖的柔软,反转身时,耳中忽然恢复声音,靳越舟把助听设备给他戴上了。
他说,“阮阮,听清楚。”
“听清楚我是怎么…………”
陌生的疼痛猝不及防升腾,后面再说什么也听不见了,泪水在摇晃中不断滴落,或者被靳越舟尽数吻去。
……………………………………
……………………………………
宋阮想抱人 ,耳后忽至温热吐息,“以后还会说分手吗?”
磁性的嗓音带着叹息。
宋阮嘴巴长了又闭,闭了又张,完全失去了神。
下一秒,忽然停了动作,……………………………………轻微的刺痛和上一秒截然不同。
身下人持续懵神,好半会儿才因刺痛回神,还想说什么,大脑却怎么都理不出一句有顺畅流利的骂声。可惜对方也根本就不想得到回答,掌下的力道以及空气中的清脆声响愈发重。
无数的喘息断成无意义的高低声调碎片。
别想把我丢下。
长时间不见郁结的思念,一瞬间爆发到最后变成过分不可收拾的场面。
像是实在受不了时,宋阮嗓音带着不可耐的哭腔,哭得有些喘不过气,眼泪簌簌而落,他没法动弹,丢人难堪又想要更多。
靳越舟疯了,他也不遑多让。
…
津云镇植被茂盛,粗壮树干上的叶色浓绿,低温的山风吹卷起一片浓绿,夜色山风不止,厚密的绿色集成密密匝匝的一片,数次轻轻飘起又重重垂落。
夏蝉寻到燥热,鸣声嘶声力竭。
饱满漂亮的唇瓣开开合合,细瘦的脚踝瓷白如釉在空气中颤悬。
到最后,神智昏沉累乏。
宋阮彻底昏沉过去,睡前的最后感知是靳越舟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腕骨处烫的几个疤痕。
第64章 怒目而视再三警告
带着薄色冷意的晨曦升起, 壮硕的香樟叶子重重叠叠,树影绰约,似是不堪重负, 细嫩的树枝上结的一串串黑果实,啪嗒一下砸落地面,带动清凉的一抹绿影在窗户上偏移。
光线悄悄从破旧铝式窗缝溜进,隐约能窥探一丝屋内旖旎。
学生时代靳越舟就能表现出不同凡响、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成熟, 目标明确,自制力极强。
考试时明明作为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小孩, 却能冷静得可怕, 等待试卷发下的过程, 其他小孩正乱哄哄打闹、玩文具, 心神以及注意力早就飘忽之外, 只有他会乖乖坐位子上。答卷姿态聪明又认真。
宋阮脑子早就晕乎乎,当年认真写试卷的某人此刻在这档子事倒显露出少年人的急性冲动。
靳越舟小时稚嫩的面孔和此刻的成年面孔在震颤中不断交叠重合, 宋阮一万次沉睡又重复知觉, 睁开眼就是大片精悍的小麦色胸膛不断起伏。
从小就像一块捂不热乎的冰疙瘩忽然发着疯, 不知疲倦。最后化成水的反而是自己。
枕巾早就被含湿, 脸腮也被舔的黏黏湿湿,某人正在不轻不重地亲咬。
宋阮已经记不起第几次被弄醒,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每一根骨头都酸痛无比,体力在一夜中早就耗尽,努力攒够最后一丝力气瓮声瓮气警告,“姓靳的, 你再敢动就给我滚蛋……”
许是警告有了效果,黏湿湿的吻沿着耳廓细密吻下来, 最后一条胳膊被靳越舟拨起,正面抱着,终于消停了。
宋阮阖上眼,只感觉很安心,任由对方紧紧抱着,不消片刻,嗅着如有实质的青柠香沉沉入睡。
……
东边出现几抹橙红和金光,大团大团的云朵镶嵌着轻薄透亮的浅金色光边。细碎斑驳的光影穿过云层,洒满津云镇大大小小的湖面,折射出粼粼银光。
简陋的出租屋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存在感强烈的陌生人,船船一整天都可怜巴巴窝在毛茸茸的香蕉窝里,卧室门紧锁,像是刻意的警告。它一旦脚步挪移、目标指向明确,身后一道视线若即若离,立刻看穿它的意图,压迫感极重的视线沉沉。
船船敌不过对方的可怖气场,呜咽一声,三步两回头瞅一瞅卧室门。
好在那人从出卧室门起就没歇停过,明显长久未打扫造成积灰堆攒狗毛的地面清理地干干净净,阳台堆攒了不知道几天的衣服随手被扔在盆里,他一点不嫌弃,甚至连头都没皱,一件一件手洗干净。
最后阳台上满满当当晾晒着干净、湿漉漉的衣物,散发着洗衣粉的好闻气息。
船船的香蕉窝挨着阳台,它半趴在软垫上,身体放松之前紧绷的警惕,似乎是察觉到男人虽对自己不满,但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实际伤害,顶多一个不善的眼神投递。
尖尖的尾巴十分灵活,不停左右摇,扁扁的黑色鼻子呼哧呼哧喷吐鼻息,闻着阳台沁着水洗的芬芳香气。
房子本来就不大,男人干活心细又出力,没一会儿功夫就拾掇整洁。
靳越舟准备回房间看看床上人情况,船船极其有眼力见地屁颠屁颠跑到一个碗橱柜子下,四只爪子扒拉柜子腿,发出轻微的“嘶嘶”动静。
靳越舟回房间的脚步顿住,终于屈尊降贵将注意力放在它身上,一高一低的视线相接,无声的静默。
柜子腿所剩无几的一片珀色木片半悬岌岌可危,船船十分执着。
靳越舟终于走过来,单手打开柜门,几大包狗粮稳稳当当立在其中。
一人一狗昨天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隔天的一包狗粮化解。
“啪嗒啪嗒”的进食声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明显。
靳越舟立站着,冷眼看着傻不愣登、埋头进食的白色小团生物。他不喜欢宋阮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过多。
宋阮在捡到它的第一天起就拍了视频发给陈九,从印象里灰扑扑脏兮兮的受伤小团子,现在变得健康漂亮,估计是平时连自己都少照顾,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它身上了。
无声注目良久,靳越舟平静地想,行吧,喜欢就带回家,也不差这一口饭吃。
从靳越舟到了津云镇后,陈九马不停蹄换手机给宋阮发消息,数封信息这几天如沉大海,对方没有一点回复。
不明情况的陈九捧着手机苦着脸。
尝过第一次的靳越舟食之如髓,宋阮被他魔怔样气得掌心砰砰砰拍着木板床,怒目而视再三警告,这一场持续已久的荒唐事才堪堪止住。
最后是宋阮受不住,嘴里念叨念叨回家,下床时双腿恢复正常行走样子,果断联系房东退租。
事情发展超出宋阮仅有想象,他呆不住了,再呆下去,哪天被活活生吞、拆吃入腹一点不剩都有可能。
卧室的床构造简单,几块粗糙、木质差的薄板子搭在铁床随便将就,临走前,中间木板隐隐有折断的痕迹。
宋阮木着脸放下垫在床板上的棉铺,并不打算还原房间出租前的状态。
罪魁祸首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行李恍若不知,落在宋阮身上的眼眸墨色深重。
宋阮故意拧过头不搭理人,抱着船船先行出门。
司机早在巷口等候多时,豪车近几日在附近转悠,不见车主真正的主人,早就吸引众多来往探究的目光。
回家之前,靳越舟早早为有关手术的事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
夜色寂静,宋阮闷声说不信。
靳越舟暗色的眸子拢着一层阴郁,将宋阮整个人桎梏在怀中,力气很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他保证真的不会了。
…………
没有手术,没有车祸。
宋阮简单地把这两件完全不对等的原剧情相衔接,非常不合理的逻辑,但是他不想管,并且直接今天忽略右眼皮异常翻跳。
回程路上山路居多,明明汛期已经结束,天气又变成不可捉摸的连绵阴雨天,雨势渐大,朦胧雨雾中地面滑行难走,司机放缓速度。
雨刷器不断扬起水幕,宋阮怀里抱着暖烘烘的船船,偏头看向车窗外,不安感突如其来袭遍全身,心里七上八下完全在状况之外。
浑然失神的状态被靳越舟看得清楚,蹙了蹙眉,正打算调高车内空调冷气,危险始料未及猝然发生,墨色的瞳孔数倍放大。
黑色轿车驶出山路,一辆红色油罐车闪着大灯像是踩死油门,有目的性般直直飞速冲来。左右都是山路,司机来不及避让,巨大的撞击从正面猛然冲袭,车体的断裂声和玻璃的破碎声交织。
靳越舟几乎是第一时间,用后背抵御巨大撞击,将身边人完完全全护在自己身下。
m.wenx.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