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有序度超越了某个阈值的存在。它的诞生便是对死寂宇宙的最终解答, 宣告着古老混沌的时代一去不返。」
当即将踏上树顶时,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段文字。
凌厉苍劲的文字浮现,金色的古旧的语言无声的开启了祂的诉说。
生命的真理被金色的纹路勾勒出来, 属于减熵的律动鼓点富有节奏地跃起, 又犹如水滴,沉浸入难以企及的波涛。
“……还是失败了啊。”金眸蒙上雾朦,他低声呢喃着。
登顶的步伐终究停下, 时间为此刻停滞。
“可是…又有一点不甘心啊。”
凭凡躯之身妄图登临树顶,窥探世界的本质,却终是因为那一丝的不足而功亏一篑。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好歹也走到这里了啊。”
与树顶一线之隔,却犹如天堑,再无法抬步向上。
既然无法踏上,那便伸手去触碰吧。
与沉重的双腿相比, 手臂丝毫没有受到阻碍,指尖像是破开一层无形之膜, 轻轻触碰上那顶上新生的金叶。
下一秒, 那枚的金叶便像是蝴蝶般自指尖飞出,飘落, 旋转,最终化作细碎的金光一点点融入他的身体里。
“…就这样…其实也够了。”
握住无叶之桠,任由着再次新生的芽叶穿破掌心, 带着新鲜的血液舒展开。
刺破的掌心不断流着血, 云非枝却压抑着力量,不许它愈合。
直到体内过半的血液已经渗透进这根枝桠, 云非枝才松开手。
这个时候再看,其实他的身躯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透明化。
“…结束了。”
目光无形中像是穿过了无尽的时空, 恍惚着越过那片繁锦的花圃,眷恋地落入某道慈爱的身影上。
“…对不起…”
好像…没能履约回去啊。
所以…
请原谅我吧…
……
金色的光芒升起,如波浪一般层层散开。
那缕金光化作金色的湍流,顺着那根枝桠冲入无垠的苍穹,若烟花般四散奔走着。
金色万丈,灿烂炳焕。
在无声无息的一时半刻,整个世界骤然为之迟缓停滞,
一切生命亦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仰望着那突然下起的金色光雨。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金色光雨,所有人都恍惚起来,似乎有什么人或物从他们的记忆中被抹去了。
记忆就像是被挖去了一角,空洞着,无人知晓失去的这一角究竟是何人何物。
他们呆呆地看着金光从漫天飞舞而一点点消散,一齐为被遗忘之人/物心生怜悯与悲哀。
/
「树」之顶
感受着记忆被伟力抹去近半,阿哈坐在枝桠上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沁出了泪。
“哈哈哈,失败了,连「树」都抹去了痕迹。”
“好可怜,哈哈哈!”
“真的好…可怜啊。”肆意的笑意慢慢收敛,阿哈漫不经心地从枝桠上拔下一枚叶片,不在意地捏碎。
“嗯,阿哈是不记得了,但是阿哈知道偷窥狂那肯定有存货。”
摊开手,碾碎的叶片尸体顺着指缝洒落。
“嘻嘻,阿哈要去看看。看看究竟是哪个倒霉蛋,嘻嘻~”
抖落发间偶夹的金叶,阿哈懒洋洋地舒展身体,下一秒祂起身轻点脚下的枝桠跃起,身影闪动前进。
目标地点——
善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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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见天
浑身如同水晶雕刻的帝皇正盘腿坐在地上,原本整齐堆放的光锥被祂一张张翻出。
祂每看完一张光锥记录的内容,光锥就被祂随手放在旁边。就这样,满满堆积成一摞。
直到最后一枚光锥入手,浮黎停下查阅。
光锥上,金色之树荡漾着万丈光芒,渺小单薄的身影似拥着坚定意志与不懈勇气向着那高高在上的只手不及的树顶攀登。
祂已经明了一切,亦清楚寰宇中生灵包括星神的记忆为何都被清除掉。
是那人亲手造就的结果。
不见温度冷冰冰的视线扫过乱成一团的光锥,祂抬起手,下一刻所有光锥都恢复如初。
“…欢愉…”
浮黎望向善见天外,有一道身影正在这片区域搜寻着祂的领域。
慢慢阖上眼,轻之又淡的叹息自唇间泄出,冠冕上的珠帘叮当作响。
调动神力,祂将整个善见天的气息收敛至最小。
既然那人不愿意让生灵继续铭记自己,那祂便不会将事实公之于众,所以必不能让欢愉进来。
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所有有关于那人的光锥记录全部销毁,那样即便欢愉闯进来亦不会被其得知。
那人的存在仅限于这个世界,而相似的时空并没有其的身影。
浮黎舍不得毁掉这些光锥。
唯一恢复记忆的祂舍不得。
记录着最后一刻的光锥在掌心发烫,仿若要融化掉这具水晶身体。
“……”
祂抬起手,金色的丝线自光锥上蔓延,缠绕着指尖,与水晶的躯体勾勒出瑰丽的美景。
「…心愿…清理…」
「…不必…让…困扰…」
衔接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温柔话音带着那人丝丝遗憾与释然,转瞬即逝,无法挽留。
垂目落入那堆落整齐的光锥,心随意动,又一张空白的光锥落下,将所有的光锥吞没。
悬浮在空中,纯白无彩无物的空白的仿若会被任何人被认定为是祂即将用来记录的光锥。
掌心仍在发烫,祂想了想,指尖流光溢出,划破那缠绕着的金丝,随后记录最终一刻的光锥就同那些光锥一样轻易地投入空白光锥中。
将空白光锥收入掌中,浮黎的目光透过善见天的屏障落在外面已经不耐发疯地将周围星系炸碎的欢愉身上。
白雾漫起,施加于善见天的力量被回收。
下一秒,阿哈破开善见天的屏障,冲入其中。
“浮黎,浮黎,你真是让阿哈好等啊~”
阿哈明明是在笑,眼底却带着些许阴冷。
祂不高兴。
祂很清楚浮黎封闭善见天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无非是知道祂来肯定是为了那些东西,祂提前藏起来。
“别逼我把你善见天炸了。”
“冰坨子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并非玩笑,数枚印刷着阿哈面具的炸//弹滚落在祂的脚边。
若是浮黎无法将东西给祂,恐怕拒绝的下一秒祂就会引爆这里。
浮黎目光依然淡然如水,祂没有说话,一双冷眸便已将祂的态度显现得淋漓尽致。
祂拒绝。
阿哈怒极反笑,还未等祂引爆炸//弹,祂整个神就连同祂的炸//弹已经一同被排斥出善见天。
原本显现的善见天也在祂弹出的同时飞速消失。
祂又丢失了善见天的位置。
“哈…”
浮黎的态度和举动令阿哈感到恼火。但是一直跟着对方无休止地耗费心神也不是阿哈的作态。
幽红的眸子半眯起,缝隙中可见暗流涌动,时有流光闪过。
既然浮黎拒绝交流,那就换个星神。
阿哈虽然对■■■的记忆没了,却依稀记得被抹去的人似乎与药师牵连或多。
或许,对方就是药师麾下的令使。
毕竟那些信仰丰饶的家伙无一不是药师的狂热粉,做出为对方冲树的行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锁定新的目标,阿哈的身影也从这片星域消失不见。
在阿哈消失不过半刻钟,原本逃离的善见天再次浮现,浮黎的身影也随之显现于这片星域之中。
祂摊开手,那枚空白光锥安稳躺在掌心,不过看了几秒下一刻便又被收起。
“……欢愉。”眼底浮现出疑惑。
阿哈的过激情绪让浮黎感到丝丝不解。
欢愉已然变得过度异常,尤其这明显是与自己命途无关紧要的事情,祂竟然表现出怪异的热情。
而其中的原因,祂也暂且不知。
想不清缘由,浮黎也就暂时搁置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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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中的植物沐浴着阳光绽放出夺目的色彩,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清脆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冷白的手指抚过花蕊,掠过叶脉,停留在根茎之处。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自唇间飘逸出,为风而散,随后归于沉寂。
药师侧目望向不速之客,目光染上丝丝哀伤。
祂道:“汝未能带回他。”
即便记忆不复,而环望着这片祂亲手栽种的花圃时,祂也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似是周围少了一道身影。
对方应该总是黏在自己身边,或是每逢迫不得已需要离开时失落不已,亦或是独自生闷气时却在看到自己时展露笑颜。
祂的孩子太温柔了,即便是离去依旧不忍他人为其哀心伤感。
但是他忘了。
记忆或许可以抹去,心处的空洞却无法填补。
无法用言语诉说的伤痛才最是令人悲伤。
阿哈鲜少地抿唇,那双幽红的眸子含着不明所以的意味盯着药师,半晌方道:“呵,看来你和浮黎一样都想起来了。”
所以,就祂没想起来啊。
“哈。”
阿哈突然笑起来,“阿哈真没面子。”
“阿哈不甘心,凭什么你和祂都能想起来,我却不行。”
药师的目光依然悲伤,绯色唇瓣轻启,祂开口否认了阿哈的话。
“吾,并未想起。”
“吾只是感觉到了。”
那如影随形的空缺感,举止间的恍惚,无一不昭示着祂失去了什么。
“……”
阿哈深深看了一眼药师,虽没有再开口,却能让人一眼看出内心燃起的不虞与怒火。
阿哈离开了。
…
阿哈又来到了善见天,这次祂没看到浮黎,亦没有遭遇任何阻拦地进入了善见天。
不清楚东西是被浮黎随身携带,还是对方故意大开着门引祂忽视,阿哈还是花了七天时间,将善见天翻了个底朝天。
原本整洁的光锥散落了一地,找不到想要东西的阿哈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浮黎的物品上。
善见天被阿哈毁得不成样子,璀璨星空被毁去星辰变得暗淡无光,用于摆放光锥的水晶堆砌的墙面被全部砸碎。
残垣断壁,破烂不堪。
若找不到浮黎便得不到东西,阿哈的红眸闪烁着疯狂之色。
找不到浮黎,那便找流光忆庭吧。
祂不信,浮黎会眼睁睁看着祂的从者被杀光。
阿哈对着所有欢愉使徒传递了讯息。
「向吾供奉流光的忆者。」
「虫豸连同它们的主子,妄图蒙蔽于吾。吾之愤怒需以他们的灭亡而止。」
